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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盛宠 > 第100章

第100章

第二天,夏仲芳就知道了王瑜要嫁沈子友的事,不由诧异万分道:“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突然就求亲,且这么快要成亲?”

韦清眉因着王瑜的婚事,本来就极苦恼,现简家作主要将王瑜许给沈子友,王瑜自己又想嫁,她也知道拦不得的,这会道:“四公子看着还不错,只是求娶瑜娘这件事,总透着诡异,只怕别有用心,而非对瑜娘真心。”

夏仲芳叹息道:“阿娘,瑜娘想嫁,就由得她罢!”

韦清眉无奈道:“简家一手抓,不由她还能如何?”

沈子友要成亲,父亲四王爷不在京城中,他自然进宫禀了祖父景宗皇帝。

景宗皇帝见沈子友交好各世家大族,现下要娶王瑜,更是交好王家和简家的节奏,倒是欣慰,因道:“既要成亲了,自不能浪荡着,朕就封你一个巡卫郎,跟着五城兵马司的人,早晚巡一巡京城,也领一份俸禄。”

沈子友大喜,忙谢恩。皇帝封他职位,是准他留在京城了。

苏淑妃听得景宗皇帝封了沈子友官职,却暗道不妙。皇帝虽宠爱沈子斋,但怕沈子斋体弱,难以支撑朝局,现下见沈子友人缘好,各方面不错,没准已移了心思的。

沈子友得了官职之事,自是传了开来,且他和王瑜已交换庚帖,两家正在备办婚事,各人见到他,自是恭祝一番。

王瑜虽还没嫁,但这一回庚帖都换了,料着再不会变卦,倒是安心待嫁。

小玉兰在方家听闻王瑜要嫁沈子友,却是高兴得落泪了,只要王瑜嫁得好,方家也不敢亏待她,自要放她出来走动的。

果然,王瑜那里开始备嫁时,方家对小玉兰的态度就转变了,虽还禁足,却是好饭好菜,侍候得尽心。

方大户和柴氏道:“四公子交好齐王府,又和执平走得近,咱们自要给个面子,不能太过亏待姨娘。”

柴氏应了,悄道:“待瑜娘嫁了四公子,自还要厚待姨娘了。”

方大户道:“是的。”

八月份时,王瑜风光出嫁,这一番,是吐气扬眉了。

各人讨论道:“先是配了齐王为侧妃,没嫁成,后来配了沈子安,又没嫁成,原来等着嫁沈子友呢!”

“比起当侧妃,或者当沈子安的妻室,当然是嫁沈子友比较好了。沈子友忠厚实诚,看样子是一心一意的人,瑜娘子这回幸福了。”

王瑜坐在花轿内,虽没听到外人的讨论,却是湿了眼眶,还以为出嫁无门了,不想峰回路转,却能嫁得沈子友。若是沈子友将来能盖过沈子斋,封了皇太孙的话,则自己也能盖过夏仲芳了,那时,什么仇都报了。

并不是王瑜偏执,而是她之前十几年,一直以为自己就是王家女儿,一直清高自傲着,不想后来会被证了身份,说她不是王家女儿,那个她一直瞧不起的夏仲芳,才是王家女儿,那种心理落差,叫她难堪着。至夏仲芳当了王妃,她却三次被撤了婚事,这其中的恨怨难受,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不知不觉间,她却是恨着夏仲芳,只和夏仲芳比较着,希望自己过得比她她,一切皆压过她。

那一回韦清眉寿辰,她在府中厢房碰着沈子安,本来怀疑沈子安和夏仲芳在那处幽会,只一直压在心底,并不透露出去,却是因为她当时也被沈子安轻薄了,更怕自己这桩事会被人知道,影响了婚事,因此决意忘却碰见沈子安的事。现下终于出嫁了,想及以往种种,鼻子一酸,差点又落泪,只是怕弄花了妆容,这才忍住了。

沈子友这一回迎亲,自有宫中的人帮着­操­办,因他封了巡卫郎,更有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帮忙,极是热闹。

待花轿进门,行完礼,迎进新房中,坐到婚床上,王瑜一颗心真正放下了,这一回,再不用担心被悔婚了。

季鸣春和陈轩虽不便见沈子友,却是代他高兴,娶了王瑜,自然是交好了王家和简家,一旦皇上在封皇太孙一事上犹豫,王家和简家自不好十分偏向齐王。且论起来,王瑜可是郡马方执平的便宜妹妹。沈子友能上位,王瑜自然风光,对方家一样有好处。

王瑜婚后三天回门,却是先回了简家,下午才到王家。

韦清眉本来还担心着,眼见她容­色­娇艳,便知道沈子友待她不差了,一时也放下心来。虽的且不论,至少现下,瑜娘是嫁得良人了。

王瑜拉了韦清眉撒娇道:“阿娘,本来要先到王家的,因想着是从简家出嫁的,回门也只好先往简家去了,阿娘不要怪我,不要因此疏远我,不理我。”

养了差不多二十年的女儿,回头却由简家将她嫁人,她回门又是往简家去,韦清眉其实有些不是滋味的,但这会听得王瑜撒娇,心又软了,摸她的头道:“你是阿娘养大的,阿娘哪会真个怪你?”

“阿娘不怪我就好!”王瑜笑了,又低语道:“四公子待我不错的,阿娘只管放心!”

韦清眉点头,眼见天也不早了,也不虚留王瑜他们,只嘱了一些心腹话,让她好好过日子云云,这才送了他们出去。

沈子友见王家并不排斥他,也是松了口气。至回了府,这一晚,自又对王瑜温柔体贴。

王瑜思量着,想看看沈子友对自己还能迁就到什么地步,便道:“我生母是方大户家的姨娘,我倒想接了她来一起过活,不使她被人欺负,不知道郎君肯否?”

沈子友笑道:“既然是你生母,自然要接来养老的,哪会不肯?”

第二天,王瑜却是和沈子友到了方家。

方大户和柴氏正在说话,听得沈子友和王瑜来了,不由对视一眼,忙忙令人去请小玉兰出来,又亲去迎沈子友和王瑜。

王瑜还是第一次到方家来,待和方家的人见过,便落了座,一时见小玉兰出来了,不由喊道:“姨娘!”

小玉兰款款应了,因这阵吃得好,容­色­不错,倒看不出被禁足的样子。

待王瑜说出要接她去养老的话,小玉兰却是推拒了,笑道:“我已嫁了老爷,是老爷的人,自有老爷养着我,护着我,哪能跟你们走呢?”

王瑜有些意外,拉了小玉兰到一边相劝道:“姨娘,你跟我们过去生活,现下府中并无其它长辈,你就是府中的老夫人,强如在方家当姨娘的,为何不去?”

小玉兰只摇头道:“我不去,将来,你自会明白我的苦心。”

王瑜见此,也不再劝了。只也知道,他们来了这一趟,此后,方家必不敢亏待小玉兰的。

夏仲芳那儿,这一天却是收到两封信,其中一封是沈子斋写的,说道他们一行人已在七月份启程回来,九月就到京城了。

另一封,却是吕八娘写的。吕八娘在信中密告,说沈子斋到了越国,因相貌俊俏,有许多自荐枕席的娘子半夜叩门,但都被一一赶走了。只是有一个娘子,似乎赶不走,现下更像牛皮糖一样粘在沈子斋身上。这一回,那娘子更是跟了他们一道回景国,说要游览景国风光。这个娘子,就是宇文鲜的妹妹宇文真,也是现时越国的公主。

夏仲芳看完信,脸­色­都变了,好呀,沈子斋,出个门还要拐带一个越国公主回来的。

待韦清眉到齐王府时,夏仲芳就把吕八娘写的信递给她看。

韦清眉看完,沉吟道:“对方既然是越国公主,自没有理由当侧妃或是当妾,既不会当侧妃,自然和王爷只能是有缘无份的,你不用担心。”

夏仲芳悄声道:“最近有许多流言,就怕一个不好,我会因流言之故,被降为侧妃。”

韦清眉也听闻,最近外间都传言说夏仲芳未婚先孕,喆哥儿是足月的。若此事作真,则夏仲芳德行有亏,王妃之位置,真有些不安稳了。

“喆哥儿确实太过活泼聪慧,见过的,都不敢相信他是不足月生的。”韦清眉道:“德庆公的儿媳­妇­,也是七个月生下娃儿,那个娃儿先天不足,现下还不会说话呢,更别提走路的,浑身软绵绵。喆哥儿不要说跟不足月的比,就是跟这些足月的比,也是健壮得太多了。”

夏仲芳暗汗,她自然不会跟韦清眉说道喆哥儿确实是足月的,只道:“阿娘,传这些话的人,却是不安好心。我已令人去查着,看看流言是谁先传起来的。若查出来,决不轻饶。”

母女说着话,­奶­娘抱了喆哥儿过来,喆哥儿一见韦清眉便有模有样行礼,倒把韦清眉惹笑了。

喆哥儿见韦清眉笑得欢,又把手遮在额角上,另一只手弯向身后,扮作猴子,嗷嗷叫着。

韦清眉笑着,一时也疑惑:瞧着,喆哥儿确实不像不足月的,莫非芳娘真是未婚先孕?

沈子友这会在家中踱步,想要证实夏仲芳是未婚先孕的,只能从两方面着手,一方面,自然是方御医那儿了,另一方面,就是她身边服侍的婆子。

稍迟些,有人禀话,道:“王妃婚前婚后,贴身服侍的,是钱婆子。那钱婆子极忠心的,不好套话。但是听闻钱婆子一直在寻失踪的女儿女婿,四公子若能帮她寻到女儿女婿,不信她不暗投了四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撒花,一百章了~

101

因流言越来越多,夏仲芳心中不安,终是抱着喆哥儿进了宫,先去见了苏淑妃,拜见完毕,便道:“淑妃娘娘,外间最近流言极多,多是不利齐王府的,不利我的。怕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散布,目的在于打击齐王府。”

苏淑妃因着沈子友最近得了景宗皇帝赞扬,便有些嘀咕的,这会听得外间各种不利于齐王府的流言,沉吟一下道:“且去求见皇上,看看皇上怎么说?”

景宗皇帝听得苏淑妃和夏仲芳求见,便令人传她们进去。

夏仲芳抱着喆哥儿,先教导道:“见了太爷爷,要行礼,知道么?”

喆哥儿最近说话已会蹦些短句,大人说些什么,大多能听明白了,这会直点头应承。

待进了养心殿,苏淑妃和夏仲芳行了礼,喆哥儿也行了礼,笑嘻嘻喊道:“太爷爷!”

“咦,喆哥儿会说三个字了?”景宗皇帝一见喆哥儿,眉眼都带了笑,招手喊他上前,抱起坐在膝上,故意问道:“你多少岁了?”

喆哥儿举起一只手指头,晃动着道:“一岁。”

景宗皇帝哈哈笑了,“还会计数了。”

逗弄了喆哥儿几句,景宗皇帝这才转向夏仲芳道:“今儿进宫,有事么?”

当初沈子斋为了娶她进府,撤了王瑜和苏玉叶的侧妃身份,自然是把她未婚先孕的事跟景宗皇帝禀报过了,夏仲芳这会说起流言的事,便有些不自然,只硬着头皮禀报了。

景宗皇帝看看喆哥儿,抬眼道:“只要令人细查,杀几个散布流言的,流言自然就平息了。”喆哥儿虽然确实是足月的,但外间的人敢乱传齐王府的谣言,敢散布齐王妃的坏话,不是找死嘛?

苏淑妃道:“树欲止而风不息,杀几个人,只怕还会传出别的谣言。”

景宗皇帝淡淡道:“你是说,只要朕不立太子,说有人会一直传齐王府的坏话,要彻底坏齐王府的名声?”

苏淑妃壮了胆问道:“那么,皇上是要立太子,还是立皇太孙呢?”

“大胆,这个话是你能问的么?”景宗皇帝喝了苏淑妃一句,这才想起喆哥儿还坐在自己怀中,便又低了声音道:“要立哪个,不是你能­操­心的,下去罢!”

苏淑妃花容失­色­,瞥夏仲芳一眼,示意她好之为之,自己先行退了下去。

夏仲芳见景宗皇帝发怒,自也不敢再说什么。

景宗皇帝把喆哥儿抱还给夏仲芳,也淡淡道:“回去罢,流言之事,朕会处理。”

夏仲芳忙应了,抱了喆哥儿退下去。

隔了几天,不知道景宗皇帝使了什么法子,流言果然平息了。

夏仲芳松口气时,便接到沈子斋的信,道是一行人已近了京城,大概九月十日就到京城了。

到了九月十日这一天早上,夏仲芳早早起来,只让方执平领着人到城外相迎沈子斋一行人。

还没晌午,就有人进府报道:“王妃,王爷回来了,骑的可是神骏的马儿,不像咱们景国的马,像是越国那边的马儿。”

夏仲芳忙和沈玉仙迎了出去,一边道:“走了差不多五个月啦,走时,喆哥儿才会坐,现下可会走会说话了。”

众人挤在府门口,人声鼎沸的,夏仲芳想着吕八娘的话,倒有些紧张,害怕沈子斋真带了一个什么公主进府。

一会儿,一行人骑着马已近了府门口,沈子斋策马在前,一见夏仲芳站在府门口,已是喊道:“芳娘!”

听见这声熟悉的声音,夏仲芳心口一热,应道:“王爷!”

沈子斋在府门口下了马,紧接着,他身后几个人也下马了,其中一个先过来见夏仲芳,问沈子斋道:“这位便是王妃么?”

夏仲芳一眼见得问话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弯眼大眼,未语先笑,极是俏丽,一下便知道,这是宇文真了。

沈子斋见夏仲芳脸­色­变了变,且不答宇文真的话,只靠近夏仲芳,悄声道:“芳娘,待会儿再跟你细说,这会且进府罢!”说着和夏仲芳并肩进府,竟不再理会宇文真。

宇文真呆了呆,却是紧跟着进府了。

沈玉仙却是迎了方御医和韦天泽等人进府,又和韦天泽道:“叶娘已有喜了,你收到信了罢?”

韦天泽笑得眉眼开花,道:“收到了,她呢?”

沈玉仙道:“她本来想出来迎你的,还是我们怕人多冲撞了,不许她出来,只让她在房中等着,这会怕是心焦,你快去见她罢!”

韦天泽听了,顾不得许多,匆匆就去见苏玉叶了。

沈子斋这会拉了夏仲芳进房,关了房门,一把搂住道:“芳娘,本王想死你了!”

五个月不见,夏仲芳是感觉沈子斋壮实了一些,也英气了一些,这会被他一搂,心跳加快,却是推他道:“那个宇文真是怎么回事?”

“嗬,本王还没跟你说她的名字,你就知道了呀?”沈子斋笑道:“定然是八娘跟你告密的。”

夏仲芳沉了脸道:“从前,你要纳瑜娘为侧妃,不是瞒着我么?现下要迎宇文真进府,也要瞒着我?”

沈子斋苦笑道:“本王自有王妃,怎么会迎她进府?只是她一直粘着,实在甩不掉而已。”

夏仲芳听得沈子斋没有迎宇文真进府的打算,松了口气,道:“你不惹她,她怎会跟着你?”

沈子斋叹气道:“我惹一个越国公主作什么?现下她人在王府中,你倒是帮我打发了才是。”

夏仲芳狠狠瞪沈子斋一眼,没事儿长一张俊脸,就是惹桃花。

一时外间有人禀话,说是已摆下接风的酒席,请王爷王妃出席,夏仲芳这才想起来,自己忙乱半天让人设酒席,这会又躲在房中说话,却是慢待其它人了。

沈子斋松开夏仲芳,自开了门,叫人打了水来洗漱一番。

夏仲芳却是令人去喊­奶­娘把喆哥儿带过来。

沈子斋搓手笑道:“这次回来,可是从越国带了许多小玩意,准备给喆哥儿玩耍的。”

一会儿,­奶­娘就抱了喆哥儿来了,沈子斋见喆哥儿长大了许多,左看右看道:“怎么变了样子似的?”

­奶­娘笑道:“小娃儿长得快,模样也会变的。”

沈子斋惊叹道:“小时候模样像极了外祖母,这会却是像我了。”

喆哥儿安静看了沈子斋一会,听得夏仲芳让他喊阿爹,才­奶­声­奶­气喊道:“阿爹!”

“哎!”沈子斋应了一声,把喆哥儿抱起来打转,满脸笑容道:“我家喆哥儿长大了。”

喆哥儿咯咯笑,这才真心再喊了一句阿爹。

一家三口团聚了一会,就相携过去赴席。

吕八娘见夏仲芳出来了,猫着腰过来,俯在她耳边道:“王妃,那个宇文真是一路苦缠着王爷的,只是观察了好久,见王爷极少搭理她,瞧着对王妃一心一意呢!”

听得吕八娘的话,夏仲芳这才信了沈子斋没有哄她,因见宇文真不在席间,就问沈玉仙道:“越国公主呢?既然进门了,便是客,倒得好好招待她。”

沈玉仙道:“在沐浴呢!”

说着话,宇文真就来了,这次夏仲芳客气地请她坐下,又寒喧了几句话。

宇文真看看夏仲芳,赞道:“王妃生得真好看,怪道王爷不理我呢!”

沈子斋已是接口道:“早跟你说过了,本王的王妃,相貌出­色­,­性­格温柔,是你比不了的,你还不信。”

夏仲芳听得沈子斋当众夸奖,不由微红了脸,只是心下又暗爽,嘴里却谦虚道:“不过薄柳之姿,有什么可夸的?”

“咦,芳娘说话文皱皱的,学识进步了呀!”沈子斋又夸夏仲芳。

夏仲芳暗瞪他一眼,到底是消了郁气。

至酒席散,夏仲芳让沈玉仙安排宇文真的住处,又问了方御医和吕八娘几句话,眼见喆哥儿闹着要睡了,这才先抱了他回房。

沈子斋自也跟着夏仲芳一起,两人哄了喆哥儿入睡,看着他睡安稳了,嘱­奶­娘好好看着,这才携手回房。

回到房中,两人各自沐浴完毕,这才坐到案前说话。

沈子斋悄和夏仲芳道:“这回让天泽跟着我们出京城,却没让天泽跟着去越国,而是让天泽去调查四王爷的事。待明儿进宫,自要把事儿禀了皇祖父。”

夏仲芳也跟沈子斋说了王瑜嫁沈子友的事,又说了前次有人传谣言,及后请景宗皇帝压下之事。

说着话,夏仲芳给沈子斋倒茶,沈子斋接过茶时杯,顺手摸了摸夏仲芳的手腕,触手滑腻,不由心头一动,又细看夏仲芳,见她细腰纤纤,胸口圆润,秋波动人,双颊微酡红,不知不觉,就看呆了。

夏仲芳被沈子斋看得不好意思,不由自主低了头。

沈子斋见她害羞起来,不由笑了,五个月没见,她倒又少女状了。因去握住夏仲芳的手,低声道:“芳娘,这段日子想本王没有?”

夏仲芳哼一声道:“忙死了,谁有空想你?”

沈子斋一用力,拉了夏仲芳进怀中,一把吻住她,­唇­舌并进,热烈而细致,好一会才松开,问道:“真不想?”

夏仲芳推他一把道:“明知故问。”

“也是说,很想了?”沈子斋再次搂实夏仲芳,俯在她耳边道:“本王也很想,很想。”说着,已去掀她衣裳。

102

夏仲芳按住沈子斋的手,不让他再动,只道,“我有东西要给你瞧瞧呢,且先放了我。”

沈子斋这回很听话的松开手,轻轻抚摸夏仲芳的脸道,“先前在信中听你说,沈子友上京来了,

本王心中就剧跳着,怕他对齐王府的人不利,对你不利。现下见你们好好的,终是放下心来。”

夏仲芳听得他的话,又把头倚到他怀中,笑道,“有我阿爹阿娘在呢,我凡事和他们商议着,也就撑过去了。”说着,离了沈子斋的身子,转身去柜子里拿出一个大盒子来,揭开给沈子斋看,“这是给你绣的,这一回,可是齐全了,再不欠你的。”

沈子斋一瞧,见里面搁了十个荷包,不同款式不同花­色­,极是­精­致,只拿起一个细看道:“这得费多少时间绣的?你就是慢慢绣,一年绣一个,本王难道还会催你不成?”

夏仲芳笑道:“王爷走后,晚间倒闲些,便在灯下绣着,不知不觉,几个月时间下来,倒是绣了十个。”

沈子斋把荷包拿起,一个一个瞧完,又搁下了,也去翻自己带来的东西,一时找出一个小盒子,捧过来递给夏仲芳道:“这是送你的。”

夏仲芳拿过小盒子,揭开一看,见是一串同心珠,珠子粒粒一样大小,圆润光泽,自是欢喜,笑道:“这是买的?”

沈子斋含笑道:“是,本王这是第一次买东西送人。”说着拿了同心珠,帮夏仲芳戴到手腕上,一时见夏仲芳手腕白­嫩­,不由自主就握住了。

夏仲芳霞红着脸,轻轻倚进沈子斋怀中。

沈子斋把下巴搁到夏仲芳头上,嗅她发间的芬芳,嗅得一会,俯了头,去亲她的额角,从额角往下,慢慢亲到­唇­边,低语道:“芳娘,这趟出去,是真的想念你,恨不得Сhā翅飞回来。”

夏仲芳感觉着沈子斋身子火烫,也是情动,低低道:“奴家也想念王爷。”

“有多想念?”沈子斋亲在夏仲芳­唇­上,小口小口吮吸,追问道:“有想念得睡不着么?”

夏仲芳心肝乱跳,攀住沈子斋的脖子,主动凑了香­唇­,堵住沈子斋的问话。

沈子斋口­干­舌燥,一下噙住夏仲芳的红­唇­,­唇­舌并进,忘记了适才的问话。

这一番小别胜新婚,沈子斋的呼吸却是火热烫人,鼻息喷在夏仲芳脸上和脖子上,夏仲芳脸作桃花­色­,身子也火烫了,呼吸跟着灼热,细细喘息出来,低语喊道:“王爷,王爷,子斋!”

“芳娘,本王的心肝!”沈子斋把夏仲芳的­唇­全吞进大嘴里,大舌卷住她香软的小舌,纠缠不放。

夏仲芳软倒在沈子斋怀中,呻.吟出声,j□j。

沈子斋一把抱了她放到床上,伸手解开她的衣裳,扯了胸衣,一口叼在她嫣红处,轻轻吮吸着,另一只手去揉她另一边丰盈处,身子火热处已是抵在夏仲芳腿间,蚀骨。

现是九月,虽关了窗,仍有凉风透进窗缝,夏仲芳有些怕冷,身子紧紧贴了沈子斋的身子,喃喃喊道:“王爷!”

“嗯!”沈子斋抱紧夏仲芳,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两人在被子底下滚动了起来。

第二日,沈子斋神清气爽地起床了,夏仲芳却差点起不来。

沈子斋倒是让夏仲芳再睡一会,夏仲芳想着他还要进宫求见皇帝,自不好再睡,忙起身安排早膳。

沈子斋用完早膳,便领了韦天泽进京求见皇帝。

景宗皇帝下了早朝,听得沈子斋求见,知道他要来禀报到越国回访诸事,便宣了他进去。

沈子斋一进去,拜见毕,抬头去看景宗皇帝,见他­精­神还好,便放了心,方才禀了这次到越国的事儿。

景宗皇帝听得越国渐强大,现新登位的皇帝启用能臣,国事井井有条,便道:“越国是邻国,倒要交好笼络着,但因两国太过靠近,也要提防着。”

“是。”沈子斋禀完,又说了宇文真跟他到景国的事,道:“若宇文真能择定景国臣子下嫁,两国结了姻亲,关系自更是紧密。”

景宗皇帝点头道:“这事儿交给你安排,务要使越国公主嫁在景国内。”

沈子斋应了,一时又道:“另有一事要禀报皇祖父,却是有关四王爷的。”

“老四又有什么事了?”景宗皇帝略诧异。

沈子斋先呈了两封信,道:“这两封信,是当年陈御医所写。”

景宗皇帝接过信,拆开看起来。

沈子斋道:“孙儿第一次中毒时,只怀疑是太子所为,且太子不喜孙儿也是事实,两府交恶由来已久。那时孙儿自以为活不长了,后来亏得芳娘相救,才活了过来。及后王状元夫­妇­回京,京城又有流言,说皇祖父要召四王爷进京。那时,太子殿下就令子安呈了这两封信给孙儿瞧,说是当年的陈御医所写。陈御医在信中说,他当年奉了四王爷之令毒害孙儿。孙儿不大相信此事,只想着是太子制造证据要迷惑孙儿,便搁开此事。”

沈子斋说完前事,接着道:“这一回,趁着出京,孙儿却是暗令天泽到陈御医住处搜查,再去查四王爷下毒的证据,倒是查了一个确实。现天泽在外头,当年还有一个证人侥幸活着,他就是跟随陈御医的一位药童陈乔。”

陈乔今年才十六岁,那时节他跟着陈御医,因是不上十岁的童子,也没人多注意,后来才能活下来。

景宗皇帝听得脸­色­大变,老四居心如此险恶?挑动太子府和齐王府敌斗,他准备渔翁获利?

很快的,景宗皇帝就召了韦天泽和陈乔晋见。

从宫中出来时,沈子斋脸上略松快,这一回人证物证皆在,由不得皇祖父不信?虽说现下事涉四王爷,皇祖父不会轻易下决断,轻易定四王爷的罪,自还要再令人彻底调查一番,翻出当年旧事。但这段时间,皇祖父定然不会封四王爷为太子,更不会立沈子友为皇太孙的,自己也可以借机养身子,以待时机。

夏仲芳在府中候着,眼见沈子斋回来了,忙迎进房中,问道:“事儿顺利么?”

沈子斋一一细说,笑道:“这一回,齐王府是能松口气了。”说着召两位谋士晋见,商议之后事宜。

夏仲芳见他们要密议,便退出房外,自去见吕八娘等人。

韦天泽倒是带了陈乔去见方御医。

陈乔见了方御医,便求道:“方御医,让我跟在你身边罢!”

方御医见齐王府地方大,正想在齐王府园子里弄一角地方种药草的,问得陈乔善持弄药草,便笑道:“既这样,就跟着我种药草罢!”

韦天泽见方御医安置了陈乔,这才去见苏玉叶。

另一头,沈子友却是得到密报,说道这回韦天泽并没有随沈子斋到越国去,反而是到了陈御医故居,还带了一位药童上京。今天沈子斋进宫见皇帝,就带了韦天泽并药童陈乔晋见。

当年四王爷令陈御医下毒的事,沈子友并不知道,但这回听着沈子斋举止不同寻常,自忙忙写了信,说及沈子斋回京城后诸事,连日令人送出京,快马递到四王爷手中。

王瑜却因十月是韦清眉生辰,正在准备寿礼,且因现下嫁得好,也想趁着韦清眉生辰,在席间略为风光一把。

丫头侍琴见王瑜准备寿礼,便笑道:“夫人最是疼爱娘子的,不管娘子送什么都好,只要是娘子送的,都会喜欢的。”

侍琴是王瑜的陪嫁丫头,先前是得了太傅夫人和韦清眉的嘱咐,让她好好服侍王瑜。

侍琴也知道,因王瑜身子不好,若是不能生养,没准到时会抬了她当通房,生下孩子养在王瑜名下的。因对王瑜极是尽心,不敢稍有怠慢。

王瑜倒是想打听夏仲芳送什么寿礼,好到时压过夏仲芳的,一时道:“齐王回京城了,四公子明儿要到齐王府一趟,我自要陪同。到时见着钱嬷嬷和青竹,你帮着打听一下,王妃会送什么寿礼到王家。”

侍琴应了,悄悄道:“以奴婢看来,夫人反正是比较疼爱娘子的,王妃倒是靠后一些。”

王瑜听着这话,心头略舒爽,却还要道:“我哪儿比得王妃?她是亲生女,我虽养在阿娘身边二十年,到底不如。”

侍琴少不得又安抚一番,只极力证实,韦清眉是疼爱她的。

说着话,沈子友进房来,侍琴忙退下了。

沈子友道:“明儿要到齐王府,也得备下礼物。”

王瑜道:“已备下了,郎君放心。”

沈子友看看房中无人,拉了王瑜坐到身边,低声道:“瑜娘,你既然嫁了我,自要和我一条心。”

王瑜抬眼道:“这是自然。”

沈子友看定王瑜道:“你想不想压过齐王妃,让她一辈子在你跟前低头?”

王瑜也知道,自己对夏仲芳那点怨气,瞒不过沈子友,这会道:“郎君自清楚我的过往,王妃是一直压着我,若有机会能压她,我自然想。”

沈子友俯耳道:“你到时想法子,离间齐王和王妃。她不是你亲姐妹,你也不必太顾惜她。”

王瑜心里剧跳,原来如自己所料那样,郎君还是想压下齐王,当上太孙的。若他封了太孙,自己就是太孙妃了,夏仲芳确实只能一辈子在自己跟前低头了。

103

一早起来,沈子斋正看喆哥儿?Γ就听得人来报,说沈子友携同王瑜来拜,br>

夏仲芳和沈子斋道,“他来京城时间不久,人缘倒好,到处盛传他温和忠厚,现听得王爷回来了,自然忙着来见的。”

沈子斋令人去请沈子友和王瑜进来,一边和夏仲芳道,“貌似忠厚者,未必真忠厚。他娶瑜娘,也未必是真心。”

夏仲芳道,“阿爹阿娘先前也疑心他有不良图谋,只自从娶了瑜娘后,对瑜娘周全体贴,阿娘又疑惑了,就盼望他对瑜娘是真心呢!”

沈子斋道:“你阿娘对瑜娘,也是费尽心血了。”

夏仲芳略有酸意,转念一想,自己现下已嫁人生子,有自己的生活,真不必老跟王瑜争爹娘的宠爱了,因吁口气道:“算了,不跟她计较。”

很快的,苏良就领了沈子友和王瑜进来了。

沈子友见夏仲芳身边坐了一个俊俏男子,便知道是沈子斋了,忙上前拜见,笑道:“见过齐王!”

“免礼,坐罢!”沈子斋打量沈子友一眼,见他果然长得一脸忠厚相,不由暗哼,这个才是真正的“以貌惑人”呢!

王瑜倒是拜见了夏仲芳,笑着称王妃。

夏仲芳倒是知道韦清眉一直希望她和王瑜能像姐妹那样相处,现见王瑜肯主动上门来拜访,也不想太拂她面子,自是亲切招呼着。

说着话,王瑜便想见喆哥儿,道:“阿娘一见我,便说喆哥儿如何如何可爱,惹得我心痒痒,很想见他一见。”

夏仲芳见沈子斋和沈子友说起朝中一些趣事,相谈甚欢的样子,便领了王瑜到园子里找喆哥儿。

原来方御医打算在园子里开荒种药草,这阵都耗在园子里,喆哥儿喜欢到园子里玩,也跟着转悠。

待来到园子里,喆哥儿一见夏仲芳,就飞奔进来,喊道:“阿娘!”

“看看,又跑得满头汗了!”夏仲芳拿帕子给喆哥儿擦汗,笑道:“这都九月了,我还要多穿一件,你倒好,热成这样的?”

­奶­娘和婆子早围过来道:“哥儿就是好动,坐不住,这跑来跑去的,就出汗了。”

夏仲芳早牵了喆哥儿的手,让他喊王瑜姨妈。

喆哥儿笑起来左脸颊有一只梨窝,分外迷人,王瑜笑道:“琮哥儿是右脸颊有一只梨窝的,喆哥儿却是左脸颊有一只,倒有趣。”

她说着,闲闲问道:“阿娘下月寿辰,王妃打算送什么呢?可不要和我重了。”

是你不要和我们王妃重了才是!钱婆子站在一边,有些嘀咕的,这位瑜娘,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须知道,你嫁的不过是四王爷的儿子,一个小小巡卫郎。我们王妃,嫁的可是齐王,品级不知道高了你多少倍?

夏仲芳素知王瑜就是这个­性­子,闻言也不以为意,答道:“阿娘喜欢收藏玉石,我倒是寻了一块大的玉石,让玉匠雕成仙姑献桃的样子,到时送过去,阿娘定然喜欢。另外,还有亲手做的鞋子。”

王瑜见夏仲芳坦白,便也道:“我也做了鞋子,另准备了一样寿礼,只是不满意,这几天还寻着,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可以送的。”

两人说着话,似乎旧隙尽消。但两人都知道,彼此之间,是不可能真个像姐妹一样的。

十月份时,韦清眉寿辰,这次宴席,比上次还要热闹些。

席间喆哥儿耍宝,倒是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王瑜却是坐在韦清眉身边,听人夸奖她好福气,嫁得好郎君云云。

王瑜因着寿礼也是准备了玉石,雕了一座八仙拜寿,压过了夏仲芳的仙姑献桃,得了韦清眉赞赏,心下得意,一时就有喜­色­出来。

韦清眉见王瑜不再病歪歪的,却和人谈笑风生,自是欢喜,只想着,若是王瑜能生下一儿半女,以后有靠,自己就不须再为她忧心了。

席间有夫人暗地里忖度着,现下太子既然病亡,皇上要另立太子,没准就会立四王爷了。而沈子友是四王爷的大儿子,将来没准就封了太子。到时,王瑜就是太子妃了。这会纵不好十分示好,也要博个好感,以后能为儿子铺路的。

也有夫人忖度皇帝宠爱沈子斋,也极可能立皇太孙,却是去讨好夏仲芳。

至于韦清眉这里,不管以后沈子友上位,还是沈子斋上位,她都稳坐岳母地位。众位夫人借着寿辰,却是极尽讨好了。

看看喆哥儿想午睡,夏仲芳却是和­奶­娘婆子等人一道,抱了喆哥儿到厢房中睡觉。

待安置了喆哥儿,夏仲芳便领着两个丫头重往席间去。走到一半,却遇上王瑜。

王瑜道:“芳娘,我正想找你说话呢!”

另一头,却有人密报给沈子斋知道,说是夏仲芳和王瑜在西厢房中吵了起来。

沈子斋一怔,今儿是韦清眉的寿辰,若得知两个女儿吵架,自要坏了心情。他想了想,决定过去瞧一瞧,因借故离席,往西厢房中去了。

王瑜这会已是遣开丫头,和夏仲芳进了西厢房,关了房门,落座之后才道:“芳娘,我本不想和你说这件事,可又怕传开了,于你不利,无奈何,只得来跟你说了。”

夏仲芳一怔道:“什么事?”

王瑜斟酌着言词,脸有难­色­,好半晌才道:“适才离席到更衣间,略耽搁了一下,却有两个婆子以为里面无人,只在外间说话。”

夏仲芳一头雾水,看着王瑜道:“瑜娘,你有话就直说好了。”

王瑜咬咬­唇­道:“那两个婆子说,去年阿娘寿辰时,她们无意间撞见你和沈子安在厢房外说话,后来就一前一后进了厢房,不知可有此事?”

“胡说八道?是哪两个婆子,查出来打死她们。”夏仲芳大怒。

王瑜道:“芳娘,你先不要生气,只好好想想,上回寿辰时,真没有和沈子安单独说过话么?那两个婆子还说不止她们撞见了。”

夏仲芳惊疑不定,上回韦清眉寿辰时,她是撞见沈子安,并以沈子安调戏她为理由,劝韦清眉拦着王瑜,不要让王瑜嫁沈子安。

当时被沈子安拦住时,莫非被婆子在暗中见了?

王瑜见夏仲芳不答,便又道:“芳娘,你更别否认,那时节沈子安借故离席,后来匆匆到席间跟阿爹告辞,还有人见过他嘴­唇­被咬破了皮。”说着压低声音道:“他若真个调戏了你,你就该跟阿爹阿娘实话实说,现下事隔一年,突然被人翻出来,若是传到王爷耳中,没准就引起猜疑了。”

夏仲芳恼火道:“现下就去告诉阿爹阿娘,让他们找出那两个婆子来对证。”

王瑜见夏仲芳不上当,就再诈她道:“芳娘,我实话实说罢,那一回我也想瞧瞧喆哥儿,因往这边过来,也瞧见你和沈子安站在小道上说话了,也看见他拉扯你的。”

至此,夏仲芳再无法否认,只得道:“上回过来拜寿,因喆哥儿要睡觉,我陪着回房,后来回席,确实被沈子安拦下说了几句话,至于说什么一前一后回厢房,简直是荒谬。就是他嘴­唇­破了皮等事,也跟我毫无关系。那时他跟我说了几句无礼的话,我是告诉了阿娘的。也因此,阿娘知道他不是良配,这才拖着你们的婚事。若不然,你嫁了他,现下还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王瑜一听,低嚷道:“原来真是你捣鬼的,怪不得好好的,阿娘突然就找借口拖着婚事,不许我嫁沈子安呢!芳娘,你都嫁了王爷了,何必去惹沈子安?”

夏仲芳道:“瑜娘,不是我惹他,是他无礼。不过,也只说了几句话,并无其它,如今婆子乱传,自然还要告诉阿娘,让阿娘看着办。”

王瑜冷笑道:“芳娘,你和沈子安这桩事,王爷不知道罢?说起来也是,你如何敢告诉王爷呢?就是季鸣春三番四次纠缠你,致你未婚先孕,和你……,你又焉敢告诉王爷?只怕王爷知道了,你这个王妃也别想当了。”

夏仲芳气道:“瑜娘,你说什么呢?”

她话音才落,只听房门一响,沈子斋­阴­着脸进房,喝王瑜道:“滚!”

王瑜一见沈子斋,马上起身走了,走时,嘴角却有快意。

沈子斋站到夏仲芳跟前,问道:“适才她说的话,可是真的?”

夏仲芳一怔,马上气道:“王爷在窗外偷听?”

沈子斋怒道:“本王只问你,她说的话可是真的?”

夏仲芳看着沈子斋道:“难道王爷不信我?”

沈子斋疑心大起,道:“本王想信,但是本王未破你身子时,你就怀孕,这个总是事实。再说了,你不是当着瑜娘的面,亲口承认沈子安纠缠过你么?这件事,你可是一直瞒着本王的。那时节你只说劝服了夫人,让夫人拖着瑜娘的婚事,却原来是这样劝服的。”

夏仲芳一下委屈了,嚷道:“你怀疑喆哥儿不是你孩子?”

沈子斋一旦起了疑心,再无法遏止,冷冷道:“喆哥儿像极了夫人,可不像本王。”

夏仲芳指着沈子斋道:“你前几天明明还说,喆哥儿越来越像你的。”

沈子斋冷着脸道:“那时本王疼爱喆哥儿,方才这样说的。”

夏仲芳脑中轰轰作响,又气又恼又恨,脱口道:“王爷既然不信我,便写下休书罢!”

104

“芳娘,和离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你一次两次提和离,这是威胁本王,以为本王真离不得你么,”沈子斋瞪视夏仲芳道,“你既然以为齐王妃这个位置,不值一文,本王就成全你,”

夏仲芳适才不过气愤,哪儿会真的想和离,只以为提和离,沈子斋定然会哄回她,她再一解释,两人就和解了。且王瑜是沈子友的妻室,值此时刻,她说些什么都好,沈子斋都应该不会尽信的。没想到沈子斋这会却是一副相信的样子,一时不由懵了。

沈子斋见夏仲芳不再说话,便又冷笑道:“怎么,又不舍得齐王妃的位置了?”

夏仲芳努力冷静下来,咬着­唇­道:“王爷,瑜娘一向与我不同,她这是离间之计,你真信了?”

沈子斋哼道:“是,本王并不信瑜娘的话,但与沈子安之事,是你自己亲口承认的,叫本王怎么想?”

夏仲芳俏脸涨得通红,气恨道:“王爷,你明知道这是瑜娘离间之计,偏生愿意中计么?”

“瑜娘虽用心不良,但说的话,也不是全没有道理的。你,并不是本王的良配。”沈子斋语气沉郁着。

夏仲芳脑袋有些纷乱,一急之下道:“王爷真要休弃我?从前种种承诺,全是虚言么?”

沈子斋沉声道:“芳娘,和离之事,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本王只想成全你一次而已。”

夏仲芳不敢置信,脱口道:“哪喆哥儿呢?

沈子斋似是作着挣扎,好半晌道:“稍后,本王会让人送了和离书到王家,喆哥儿,便先由你抚养着。”

夏仲芳不敢相信沈子斋会说出这样的话,更不敢相信他真会休弃她,只呆呆自语道:“这是做梦罢,不是真的罢?”

王瑜是去而复返的,正好这会站在窗下,待听得沈子斋最后这句狠绝的话,似决意要休弃夏仲芳了,一时吁口气,转身离开。

沈子斋听着窗下的动静,知道王瑜走了,便一拂袖,也推门走了。

稍迟些,沈子斋不告而别,直接回了齐王府。

听得沈子斋回来了,两位谋士忙忙到书房中相见。

沈子斋脸上看不出喜怒,只吩咐乔绍元道:“乔师爷,你帮本王拟一封和离书,迟些送到内务府备案,再送一份到王家去。”

乔绍元愕然,半晌道:“王爷真要休了王妃?”

沈子斋苦笑道:“适才离席要往西厢房中去,却在小道上接了密报,沈子友在京城内已暗暗掌了兵部,现下更联结着五城兵马司,只在年底要发动。到时他一发动,四王爷领了私兵在京城外接应,父子联手,本王还有命么?如今休了芳娘,万一本王如何了,芳娘呣子凭借着王状元一家,还能活下来。”

乔绍元大惊道:“沈子友勾结兵部和五城兵马司,意图不轨,该当禀报了皇上才是。”

沈子斋摇头道:“沈子友是皇上亲口御封的巡卫郎,他交好五城兵马司的人,并不奇怪,本王要是说到皇上跟前去,皇上未必信本王的话。至于他勾结兵部之事,本王也没有真凭实据。如今只怕皇上还没彻底清楚四王爷下毒的事,沈子友已是控制了京城。”

乔绍元想了想道:“如今也只能想法子让皇上看清沈子友的真面目了。”

沈子斋捶案道:“自从阿爹阿娘病亡,本王便一直受制于人,两次中毒,步步危机。这一回,封不得皇太孙,再要仰人鼻息,本王宁愿死,再不苟活。”

接着,沈子斋已紧急见了韦天泽,把事情说了,道:“现只能先休了芳娘,稳住沈子友。到时你闹着搬出齐王府,候着沈子友图谋不轨,再一举擒下他。”

韦天泽自打上次跟沈子斋出京城,听他命令去调查四王爷下毒的事,再至这阵子观察着沈子斋,倒是发现,沈子斋自有谋略和手段,并不像表面上看去那样病弱。这会听着他吩咐,自是应了。

王家,王星辉和韦清眉听得沈子斋不告而别,只以为是齐王府有紧急事,便没有放在心上。

待见夏仲芳也不再出现,才有些诧异起来。韦清眉问得夏仲芳在厢房中不出来,忙借故离席,到厢房中找夏仲芳。

夏仲芳也不哭,只在窗下发呆。是的,季鸣春都可以休了自己,堂堂齐王,过些时没准就要封太孙了,休了自己有什么奇怪的?自己本是季鸣春的弃­妇­,怎堪当太孙妃!将来沈子斋要是再登位,以自己曾经的过往,也不配当皇后。再说了,皇帝有只守着一个女人的么?自己想独霸夫婿,本就不现实。将来更不可能了。那么,现下和离也好,省得将来痛苦。

从前十八年村姑的日子也能过下去,现在上有状元阿爹,下有可爱儿子,如何就过不得了?

韦清眉到厢房中时,就见夏仲芳呆呆怔怔的坐着,忙上去问道:“芳娘,这是怎么了?”

“阿娘,你来了?”夏仲芳抬眼见是韦清眉,眼泪突然就一滴一滴滚落,也没有哭声,只如平素的声音那样道:“王爷要休了我!”

“适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要休你?”韦清眉大惊,上前帮夏仲芳擦泪道:“是开玩笑罢?”

“不是,是真的。”夏仲芳眼泪继续滚落,道:“我知道,我其实不配当王妃。我一直就在等着被休弃的一天,果然就被休弃了。”

“芳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阿娘说,阿娘只帮你出头。”韦清眉搂了夏仲芳,也心酸了,自己的亲女啊,若不是当初被小玉兰换了,流落在外十八年,怎会不配当王妃?

夏仲芳抬袖擦泪,却是擦不尽,接着道:“瑜娘若不是嫁了沈子友,她才配当王妃。她是你们养大的,才貌双全,虽是私生女,但一直得你们疼爱,娇养着,不须忧愁,更不会被休弃。我呢,从前被季鸣春休弃,现下被王爷休弃,阿娘,你会不会也休弃我?”

韦清眉的眼泪也一串一串下来了,哭着道:“芳娘,是阿娘对不住你!因习惯顾着瑜娘,且她身体不好,就一心扑在她身上,纵你是亲女,在外吃了苦,也没有特别分心在你身上。不管谁休弃你都好,阿娘绝不会休弃你的。”

夏仲芳这才哇的大哭起来,边哭边道:“阿娘可能不知道,我是如何羡慕瑜娘的?我羡慕她得阿爹阿娘疼爱,羡慕纵证了身份,她也没有损失,还多了一个生母疼着,更多了简家的人疼着。我呢,因着过往种种,只拼命学知识,怕因学识不足,给你们丢脸,更怕王爷不喜。现下好了,王爷要休弃我了,我也不须担心他喜不喜的事了。”

韦清眉抚着夏仲芳的背道:“芳娘,王爷真要休你,阿娘就养着你。只你也要跟阿娘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仲芳哽咽着,把适才和沈子斋争吵的事说了,又道:“王爷怀疑我,一直不信我。”

韦清眉听得是王瑜挑拨离间,不由喃喃道:“瑜娘一直小­性­子,这些年纠正着她,却是没纠正过来。她,这是像了小玉兰么?”说着道:“芳娘,我马上到齐王府找王爷解释,不会让他休你的。”

“不,阿娘别去!”夏仲芳拦住韦清眉道:“凭瑜娘几句话,王爷就要休我,只怕不是今日才起意的,没准早有思量了。现王府中住着越国的公主,那一个,才配当他的王妃。”

韦清眉咬牙道:“不成,我必须找他理论。”

夏仲芳呱一声又哭了,“阿娘,你让我在他跟前有点脸面吧!这样求着回去,他更瞧不起我了。而且,他起意要休我,便不会只听你解释几句,就作罢的。何必去丢脸?”

韦清眉不由搂实了夏仲芳,满心愧疚,自己身上掉来的一块­肉­,亲生的女儿,从小到大受着欺负,偏生自己一直没有帮到她。

“芳娘,你只在王家住下,反正有喆哥儿呢,好好养大他,也是一个依靠。放心,有阿娘在,再不让人欺负你了。”韦清眉安慰夏仲芳道:“以后,你还想嫁人,阿娘也帮你再择一位夫婿。”

“不嫁了,嫁了两次皆被休,哪有脸再嫁?”夏仲芳道:“我以后,只跟着阿娘生活。”

“好,好,就跟着阿娘生活。”韦清眉满口应承。

夏仲芳这才回搂住韦清眉的腰,低声道:“我会针线,其实也能养活自己的,但有爹娘在,自然要靠着爹娘。”

外间,王瑜借机和沈子友走到一边说话,把沈子斋和夏仲芳争吵的事说了,低声道:“王爷要休了芳娘呢!”

沈子友也感叹,果然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忍受妻室和别的男子纠缠过。他低声道:“王爷休了王妃也好。以后,我成了大事,想除齐王,倒不涉及王妃。也保全你们姐妹情义,更不叫你阿爹阿娘伤心。”

沈子斋肯休夏仲芳,和韦家王家的关系自然破解,韦天泽那三百家丁,不日肯定也会离开齐王府。到时自己要拿下沈子斋,便轻易得多了。

王瑜想到夏仲芳将会再次被休弃,快意之余,却有一丝愧意,自己是不是过份了?很快的,又抛了这丝愧意,夏仲芳会落个这样的下场,只怪她自己而已,须怪不得别人。

105

沈子斋是第二日令人送了和离书到王家的。

消息传开时,京城各府议论纷纷,都有些不敢置信,纵是夫妻争吵,何至和离,

另一头,却有流言四起,说喆哥儿是足月的,夏仲芳是怀了别人的孩子嫁进齐王府,齐王这厢知道了,不能再忍,这才休妻?br>

沈子斋听得流言,倒没有动怒,万一自己不能成事,王家自然会设法证实喆哥儿确实是别人的儿子,不是自己的儿子,那时,王家?孪闹俜贾余,也能保聠锤缍。羰嵌苑交共豢戏殴龁锤缍,非要斩草除根,而王家护不住,那也只能认命了?br>

沈玉仙却不肯相信喆哥儿不是沈子斋的儿子,只直闯书房,气道:“哥哥,你要休了嫂子另娶,那只管休,但喆哥儿是王府血脉,怎能让他待在王家?你不要,我要。我去接他回来。”

沈子斋沉沉道:“妹妹,这些年咱们是如何过来的?哥哥能活到现在,也不是侥幸。现下作什么决定都好,别人不信哥哥,你却必须相信。”

沈子斋是想着,毕竟方执平是方家的人,将来自己如何了,方执平或者能通过方家,求了小玉兰,转而保下沈玉仙,反正沈玉仙没有怀孕,对一些人也构不成威胁。

沈玉仙听着沈子斋的话,想起过往种种,忽然鼻子一酸,自打爹娘去世,两兄妹便一直挣扎着,至现下,哥哥眼看有望封了皇太孙,偏生又出现一个沈子友。

沈子斋见沈玉仙不再说话,便又道:“你下去罢,一切有哥哥呢!”

沈玉仙看看沈子斋,吞了嘴里的话,退了下去。

太傅夫人听到沈子斋休妻,同样不敢置信,她一向疼爱夏仲芳,这当下马上就叫人备了轿马,往王家去问明情况。

韦清眉正安抚夏仲芳,听得太傅夫人来了,忙亲迎出去,把太傅夫人接进来。

太傅夫人进了房,眼见夏仲芳双眼虽红肿,却没有哭,只喊了一声芳娘,就长长叹息起来。

“祖母!”夏仲芳脱口喊了太傅夫人一声,满腔的委屈。

韦清眉早遣开丫头,自己倒了茶递给太傅夫人。

太傅夫人接了,这才问起夏仲芳和沈子斋吵架的事由。

夏仲芳说了,又道:“王爷要休我,只怕是自从越国回来就起意的,绝不会是只听瑜娘说几句谣言,就瞬间要休妻。”

太傅夫人也知道景宗皇帝最近颇重视沈子友,闹不好,就会封四王爷为太子,或是封沈子友为皇太孙的。但是沈子斋此时休夏仲芳,就是放弃和王家韦家简家的连结,越国公主一人,能抵得上这三家?

韦清眉却道:“越国离景国近,若是兴兵,不过一个多月时间就到达,比四王爷在封地上兴兵到京城,要早一个月时间。”

也是说,沈子斋若和越国公主成亲,一旦京城有变,他就能借助越国之兵,争得机会。

夏仲芳有些心灰意冷,沈子斋先前为了联结韦家,就不惜瞒着她,想纳王瑜为侧妃,现下为了得到越国帮助,又不惜休了她,这等的,怎是良人?怎能托付终身?

季鸣春那里,听得沈子斋和夏仲芳和离,却是和陈轩密议了一番,这一天,持了名帖就到王家求见王星辉和韦清眉。

王星辉和韦清眉本来不想见季鸣春,进来禀话的管家却是悄道:“老爷,夫人,那季郎君说,此事有关喆哥儿,望老爷和夫人见他一见。”

王星辉诧异,想了想道:“请他进来!”

季鸣春整理着思路,待进了王家,见了王星辉和韦清眉,直接就道:“喆哥儿,是我的儿子!”

季鸣春一言既出,石破天惊。

王星辉和韦清眉面面相觑,如何肯信?

季鸣春清声道:“试问,齐王一病数年,一直不能近女­色­,怎可能令芳娘怀孕?那时节芳娘在王府当­奶­娘,被郡主欺负,我便……。后来她嫁与王爷,为免王爷起疑,我便闹了闹,让郡主休夫,出了王府,另谋生路。现王爷既然休她,我却想迎娶她,一家三口团聚。大人和夫人且放心,我过往纵有种种对不住芳娘的地方,现下也诚心悔改,只会一心一意待她了。”

“胡说八道?芳娘岂是这样的人?”韦清眉不肯相信季鸣春的话,喝止他的话道:“你这是特意跑来毁坏芳娘的名声,令她更不可能和王爷复合了?”

季鸣春喊冤枉,又道:“我出了齐王府后,在兵部挂职,齐王府一直不能动我分毫,以后,也是动不了我。且如今四公子得势,齐王也撑不了多久的,芳娘嫁了我,我自护得她周全,护得喆哥儿周全。若不然,一矣齐王势败,不管喆哥儿是谁的儿子都好,都不能活的。夫人,你就让我见见芳娘!”

夏仲芳听得季鸣春来了,想见见她,不由诧异万分。他这是想­干­什么?

季鸣春在厅中待了一会儿,见夏仲芳来了,便道:“芳娘,我是来求娶你的!”

“呸!”夏仲芳怒道:“快滚吧!”

季鸣春也不动怒,抢话道:“芳娘,你听我说,你只有嫁了我,才能护住喆哥儿,你懂么?”

夏仲芳冷冷看着季鸣春道:“我们呣子宁愿死了,也不会跟着你的。你那些乖巧话,就省省吧!”

季鸣春急道:“芳娘,你怎么就看不清形势呢?”

夏仲芳甩袖道:“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容易哄骗的村姑呢?三言两语就想哄了我,让我跟了你?以为我一跟你,王家和韦家的势力也靠向你这边,再给四公子添助力?如此,四公子一定成事,齐王一定事败?”

夏仲芳冷笑道:“季鸣春,只怕是你看不清形势,是四公子看不清形势。齐王纵休我,也未必就成了你们的鱼­肉­。他凭的,又不止是王家和韦家的合助之力。”

季鸣春被戳破计谋,也略有些诧异,夏仲芳果然不是从前那个容易说动的夏仲芳了。

夏仲芳说完话,已是一指门外道:“快滚吧,若不然,就要喊人进来赶了。”

待季鸣春一走,韦清眉进了厅,自是小心翼翼问道:“芳娘,季鸣春所说的话,究竟……”

夏仲芳咬牙道:“他一派胡言。喆哥儿,就是王爷的儿子。若连阿娘也不信我了,还有谁会信我?”

韦清眉一听,上去搂了夏仲芳道:“不是阿娘不信你,而是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万一……,到时要护下喆哥儿,也只有让喆哥儿认了别人作阿爹一途。”

夏仲芳仰脖子道:“阿娘,我不会让喆哥儿认别人作父的。不管王爷认不认他,他都是王爷的儿子,不会改变。”

沈子斋这会其实还在等着景宗皇帝召见。和宇文真成亲,固然是一条出路,但这条出路,并不是最好的出路。最好的出路,在景宗皇帝手中。

景宗皇帝听得沈子斋休妻,果然拍案大怒道:“来人,宣齐王进宫!”

沈子斋听得景宗皇帝宣见,心下谋划已定,这才进宫。

景宗皇帝待见沈子斋来了,便指着他道:“胡闹,堂堂齐王,婚事如儿戏,想休妻就休妻,成何体统?”

沈子斋道:“皇祖父息怒,孙儿实在情非得已。”

景宗皇帝审视着沈子斋,过半晌道:“把喆哥儿抱进宫,朕亲自抚养。”

“皇祖父!”沈子斋猛然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景宗皇帝不动声­色­道:“好了,下去吧!”

皇祖父既然要亲自抚养喆哥儿,又怎么可能立沈子友为皇太孙呢?沈子斋心下突然亮堂起来。

待沈子斋下去了,景宗皇帝自召见了两个暗卫。

两个暗卫一一禀了沈子友最近的活动,又道:“兵部有近一半的人,是四王爷的人。”

“都以为朕老了呢!”景宗皇帝冷笑一声,这才挥手让暗卫退下。

沈子斋出宫后,是直接到王家的,先见了王星辉和韦清眉,再去见夏仲芳,直接道:“皇祖父有旨,要抱喆哥儿进宫抚养。”

夏仲芳可以被休,却不愿意被人怀疑喆哥儿不是沈子斋的孩子,若是喆哥儿能进宫,便是景宗皇帝和沈子斋承认他是皇室血脉,谣言不攻自破。但要她放手,让喆哥儿单独进宫,却万万不能。她一急之下道:“王爷,喆哥儿自小跟着我,我是不可能让你们抱走他的。要抱走他,除非我死。”

沈子斋皱眉看着夏仲芳,很快又道:“既这样,你便跟喆哥儿一道进宫罢,反正喆哥儿身边也要人服侍,你身为生母,由你服侍他,也妥当。”

韦天泽那里,已遵沈子斋之令,散布流言出去,说道景宗皇帝要立喆哥儿为太皇太孙,已令人来抱喆哥儿进宫。

景宗皇帝当年,却是被太祖父立为太皇太孙,最后上位的。那时世,景宗皇帝的太祖父年事已高,两个儿子先他而亡,孙儿皆不是帝皇之材,最后皇帝择定了景宗皇帝,封他为太皇太孙,亲抱在身边抚养,教以帝皇之术。景宗皇帝及后登位,坐帝位几十年,也算是历代皇帝中颇有政绩的一位帝皇了。

现传出景宗皇帝要封太皇太孙的话,却是大半的人都相信了。

沈子友听得流言,急急令人去打探消息,很快就有人来报道:“皇上确实下旨,要抱喆吉儿进宫抚养。”

沈子友脸­色­大变,急喊谋士商议。

106

皇宫中,景宗皇帝已接到一份密折,却是有关四王爷当年下毒诸事,更有他在封地上的举动,及这些年在京城布下的眼线等。

景宗皇帝看见,站在窗前长长叹了口气,一时传唤罗道长晋见。

罗道长很快来了,行礼后方才抬头道,“皇上喊老道过来,有何吩咐,”

景宗皇帝叹息道,“老道啊,你倒是说说,朕这些儿子和孙儿中,哪个有帝皇之相?”

罗道长笑道:“老道并没有见过皇上所有的儿子和孙儿,不好说啊!”

景宗皇帝心中其实有了决断,只还犹豫着,想和罗道长讨论一番,好最后确定而已,这会道:“只让你看老四,孙儿辈的,便是子友和子斋了。”

罗道长作沉思状,其实心中也有决断,现时天下太平,也不须太过好战和强势的皇帝坐位,只要有一位能守成的皇帝坐位,百姓也就有福了。四王爷那人,有大才,可是心狠,一旦登位,只怕就想当不世出的霸主,四处攻掠,彼时百姓定然没有好日子过。至于沈子友,表里不符,貌似忠厚,实则腹黑。沈子斋么,前半世坎坷……

罗道长思忖着,想及夏仲芳,嗨,老道想那么多作什么?现下不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还想什么时候报答?

景宗皇帝见罗道长在沉思,也不催,只静静喝茶。

罗道长吁口气,终是开口道:“以老道观之,齐王妃却有国母之相,喆哥儿男生女相,也是人中龙凤。”

景宗皇帝一听道:“可是,这位国母之相的王妃,刚被子斋休了啊!”

罗道长仰头道:“休了可以复合嘛!想当初,若不是王妃,齐王两次中毒,能活转过来?”

景宗皇帝哈哈笑了道:“倒也确实。”

说着话,景宗皇帝宣内侍进去,道:“去内务府问问,看看齐王那份和离书可备案了,若没有备,拿了过来给朕。”

内侍应了,很快到了内务府中,问得内务府没有皇帝点头,只压着和离书,并不敢备案,自抽走了和离书,送到皇帝跟前。

景宗皇帝看了看,又吩咐内侍道:“到王家去,把齐王给王妃那份和离书,也拿进宫来。”

内侍自到王家去,沈子斋却是领着夏仲芳和喆哥儿进了宫。

景宗皇帝听得沈子斋一家三口进宫了,也不宣见,只管和罗道长闲话道:“现近着年底,朕也不想京城血流如洗,倒想过个安生年。”

景宗皇帝心内长叹,若是子友领着兵部的人逼宫,自要损些官员武将,一个不好,伤了京城根基,岂不是……且兵部这些人,也宜慢慢处理,不能一锅端。

罗道长道:“皇上英明,定然能过个安生年。”

景宗皇帝点头,又和罗道长讨论养生之道。半个时辰后,内侍已快马从王家取了沈子斋所写的和离书进宫。

景宗皇帝见两份和离书皆在,这才宣沈子斋和夏仲芳喆哥儿晋见。

待他们一家三口进来了,景宗皇帝哼道:“子斋,把和离书收回去!”

沈子斋一下抬眼,又惊又喜,这是说,皇祖父要撑自己,不会因为封皇太孙之事,让自己一家又陷于危险之地?

景宗皇帝道:“没出息,不就怕子友联结了兵部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逼宫,再杀你们么?你都能查出来的事,朕难道就不知道了?子友到京城时日毕竟短,且他太急燥,总有蛛丝马迹露出来。”

“皇祖父!”沈子斋颤声喊了一句,上前接了和离书,在手中撕碎了。

夏仲芳看着沈子斋的举动,有些愣怔。

景宗皇帝见喆哥儿不若往日活泼,却是招手喊他上前,问道:“怎么哭丧着脸?”

喆哥儿答道:“阿娘哭。”说着比比手势,说自己也想哭。

景宗皇帝抱起喆哥儿,左看右看道:“来人,取子斋小时候的画像过来!”

内侍应了,自去取沈子斋两岁的画像。

待画像来了,景宗皇帝展开给喆哥儿看,问道:“这是谁?”

喆哥儿指指自己鼻子道:“我。”

景宗皇帝笑了,道:“这是你阿爹。”说着敛了笑,喊沈子斋上前道:“你自己瞧瞧!”

沈子斋一看自己小时候画像,活脱脱就是喆哥儿现在的样子,不由惊奇了,“喆哥儿像了状元夫人的,怎么我小时候也是这模样?”

景宗皇帝哼道:“喆哥儿眉眼是像了状元夫人,但这神韵,不正是另一个你吗?”

夏仲芳在下头听着,松了口气,那些风传喆哥儿不是沈子斋孩子的谣言,可以止住了。

一时内侍报进来,说是简太傅和王星辉求见。

景宗皇帝道:“好呀,倒是人齐。”说着令人宣简太傅和王星辉。

简太傅这里,是听得皇帝要立太皇太孙,忙跑来阻止的,现越国渐强,若是立了年纪小的皇储,将来不能决事,于国不利。

王星辉却是因着沈子斋带了夏仲芳和喆哥儿进宫,及后又有内侍来拿和离书,想着沈子斋和夏仲芳之间,可能还会在皇帝跟前争论,因急急求见。

很快的,简太傅和王星辉就进殿,拜见景宗皇帝。

景宗皇帝见他们来了,自有话说。

沈子友那里,是在两个时辰后接到圣旨的,圣旨只说,听闻四王爷生病,特准他辞去巡卫郎一职,回封地尽孝侍疾,即日起程,着令羽林军护送出城。

沈子友大惊,待要说什么,早有羽林军头领上来催促道:“请四公子尽快起程,我们好复命的。”

“容我和妻室说几句话。”沈子友求情。

王瑜也懵了,听得沈子友的话,这才上前道:“郎君,这?”

沈子友忖度着,可能是自己勾结兵部的事暴露了,不过皇帝准自己回封地,自是饶过自己一命了,现下倒不能妄动,他低声道:“我先回封地,稍后令人来接你,你安心在京城待着。”

景宗皇帝兵不血刃,就解决了京城危机。

沈子友既出京,王瑜便回了王家。

沈子斋却是领着夏仲芳和喆哥儿准备回齐王府。

夏仲芳本还想抱着喆哥儿回王家的,却被沈子斋拦住了。

夏仲芳冷笑道:“王爷想休妻就休,不想休就不休,当我什么了?”

沈子斋因着景宗皇帝让沈子友即刻出京,知道威胁已解,这会心情愉悦,哪会同夏仲芳置气?只低声哄道:“芳娘,和离之事,中有曲折,现皇祖父令本王收回和离书,咱们自然还是夫妻,你不回齐王府,想回哪儿?”

夏仲芳还要闹,却听沈子斋道:“芳娘,要闹到王府再闹,这处是皇宫门前,叫人看笑话,也吓着喆哥儿。”

吕八娘正好来相迎夏仲芳和沈子斋,眼见沈子斋使眼­色­,她突然灵透起来,上前一把拉住夏仲芳,三两下就弄上马车,按在马车内,吩咐车夫道:“走,回齐王府。”

沈子斋自抱了喆哥儿上了另一辆马车。

沈玉仙和苏玉叶在府门口焦急等着,待见马车来了,忙忙询问道:“喆哥儿呢,王妃呢?”

沈子斋抱着喆哥儿跳下马车,笑道:“来了!”

喆哥儿却在沈子斋怀中睡熟了,双手犹自抱在沈子斋手臂上。

吕八娘见夏仲芳不肯下马车,却是直接把她抱了下来,嚷道:“王妃在王家养胖了,抱着好重。”

夏仲芳本来板着脸,听得吕八娘的话,突然绷不住笑了。

“好了好了,王妃笑了。”吕八娘忙跟在沈子斋身后,竟是把夏仲芳抱进府中。

夏仲芳挣扎着道:“快放我下来!”

吕八娘不放,道:“要是放了你,你跑了怎么办?”

夏仲芳无奈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喆哥儿在王府中,我就没法跑。”

“也是。”吕八娘这才放下夏仲芳,却还是扶着,悄声道:“王妃身娇体软,抱着好舒服。”

夏仲芳一下红了脸,胸口那股郁气消了小半,白吕八娘一眼道:“明明是娘子,怎么就学了男子说这些话?”

“王妃,我是实话实说。”吕八娘举手道:“男子才说假话哄人呢,我就不说假话。”

夏仲芳随口道:“你被方御医哄过?”

吕八娘嘿嘿笑道:“不,我看见王爷哄你。”

说着话,自有人拉了青轴小车来接她们进二门内。

夏仲芳见沈子斋已是抱了喆哥儿上车,也只得上了车。

这会儿,王瑜在韦清眉跟前哭成泪人儿,道:“阿娘,子友一定是被齐王诬陷了,请阿爹阿娘上折子为子友分辩。”

王星辉叹息一声道:“瑜娘,一山不容二虎,京城只能有一位皇孙在,子友既然出京,你本该跟了他一起走的。”

王瑜哭道:“事出突然,哪想得到这么多?且之前好好的,子友又没犯事,皇上怎么突然就下旨赶走他呢?不是齐王使绊子,还有谁?”

王星辉皱眉道:“瑜娘,皇上作事,自有决断,岂是齐王三言两语能左右的?”

王瑜哭倒在地道:“阿爹阿娘就是偏心,只帮着芳娘。现子友这样,女儿还有什么活头?”

韦清眉听得这话,有些不快,道:“瑜娘,你虽是养女,何时亏待过你了?现子友出京,过些时自然来接你。他是皇孙,四王爷的大儿子,就是在封地上,自也是过着好日子。你跟他,一样是夫人,怎么就没有活头了?”

107

得知沈子友被赶出京城的消息时,季鸣春和陈轩皆慌了,一时去找兵部另一位大人商议,那位大人叹息道,“看来,四王爷是不可能回京了,你们自求多福罢,”

季鸣春脸­色­剧变,自己得罪过齐王府诸人,若是四王爷不能进京,自己也只能赶紧辞了官,赶紧出京的,若不然,齐王府的人定然不让自己好过。

陈轩比季鸣春先投在四王爷门下,深知四王爷若不能进京,他们这些人,不止丢官这么简单,一时悄和季鸣春道:“四公子的夫人不是还在京城中么?你且约了她,商议一个对策。”

季鸣春点头,这会去找王瑜,却是太打眼,但他自有办法联系到小玉兰。

方家那里,自从王瑜和沈子友来见过小玉兰一次之后,便厚待着小玉兰,至现下沈子友被赶出京城,他们却不知道详情,因也没有紧拘着小玉兰。

季鸣春很顺利的,就见了小玉兰一面。

小玉兰听完季鸣春的话,脸­色­也变了,这么说,四王爷是不可能进京城了?那么,瑜娘怎么办?一旦沈子斋登位,会放过四王爷一家么?瑜娘要守寡了?

季鸣春道:“现只想见瑜娘子一面,大家商议一个法子。”

小玉兰咬着牙道:“是不是齐王一家子死了,皇上没得选择,就只能封了四王爷为太子?”

季鸣春苦笑道:“想让齐王死,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先前两次中毒,还不是活过来了?”

“那是他运气好。”小玉兰低着头,半晌抬头道:“你现下别见瑜娘,省得风头火势的,露了形迹,让人疑心。”

季鸣春见小玉兰说得有理,自是点头。

小玉兰道:“待我见过瑜娘之后,瑜娘有什么说的,我再转告你。”

齐王府中,夏仲芳跟谁都有说话,却一直不理沈子斋。

沈子斋为讨夏仲芳欢心,知道夏仲芳喜欢看戏,却是从外请了戏班子进府,在府中设家宴,请夏仲芳看戏吃酒。

夏仲芳见请了戏班子,便喊人去请太傅夫人和韦清眉过府看戏。

风波既停,太傅夫人和韦清眉也是松了口气,听得看戏,自然来了。

大家见面,太傅夫人悄对夏仲芳道:“听闻你还和王爷闹着­性­子?王爷这回固然不对,但这不是逼得沈子友出京了么?现下只等着做出功绩,自有大臣联名举荐王爷当皇太孙的,到时一切都定心了。”

夏仲芳扶着太傅夫人道:“一旦有事,他只会把我推开,哪儿把我放在心上的?”

太傅夫人劝道:“眼看着不日就会封太孙的,你也别和他置气了。小心别人趁虚而入。”

夏仲芳也知道沈子斋一旦封了太孙,没准就会再选侧妃的,可是……

太傅夫人知道她的想法,拍拍她的手道:“你只须坐稳正妃之位,别的,也是没法子,只能宽容了。”

说着话,戏也准备开演了,夏仲芳见韦清眉容­色­不欢,便问道:“阿娘还在为瑜娘发愁么?”

韦清眉道:“养了她二十年,一心为她,到头来,她还埋怨我偏心,叫我如何不伤感?”

夏仲芳想要劝,也不知道从何劝起,只得止了话。

韦清眉却也打听夏仲芳和沈子斋的事,同样劝道:“王爷肯讨你欢心,你就找个台阶下了,别死撑着。且府中事多,也赶紧打理起来。”

夏仲芳小声道:“我只是吞不下这口气。”

韦清眉摸摸她的头道:“夫妻要互相磨合,互相体谅,这回他有错,但归根到底,是为你们呣子着想,冲着这个,也得体谅他。”

沈子斋听得太傅夫人和韦清眉来了,却是忙忙来见,大献殷勤。

至晚,戏散了,沈子斋令人送了太傅夫人和韦清眉回去,他这里忖度着太傅夫人和韦清眉必然劝了夏仲芳一番话的,因信心满满想进房,不想才到房门前,只听房门“啪”一声关上了,却是吃了一个闭门羹。

“芳娘,开门!”沈子斋厚起脸皮去敲门,敲了半晌,只听里面传来夏仲芳恶狠狠的声音道:“滚!”

沈子斋愕然,就算不开门吧,也不要这么凶嘛!

夏仲芳听得外间没了声响,以为沈子斋走了,这才重重倒在床上,不想才一会,窗边又响起沈子斋的声音,只听他喊道:“芳娘,芳娘,睡了没有?”

夏仲芳被吵得受不了,突然起身,提起桌上的茶壶,摸得茶壶已不烫了,便走过去,打开窗子,猛地泼了茶出去,再“啪”一声关严了窗子。

沈子斋一脸茶水,鬓角还挂着茶叶渣,怔怔站着,本王温柔的芳娘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他抹了一把脸,转头去看喆哥儿,见他睡得香,便嘱­奶­娘几句话,这才到书房中。

书房的榻几睡着却是硬绷绷,怎么翻腾都睡不着,只得爬了起来发呆。

稍迟些,沈子斋去药房找方御医诉苦道:“芳娘以前很柔顺的,这回倔得像驴,怎么哄也不理本王了。”

方御医回他一句道:“活该!”

“喂喂,不要这样落井下石好么?”沈子斋叹息道:“本王被泼了一脸茶水,已经够惨了好么?”

“王妃肯跟王爷回府,王爷就不算惨。”方御医给兔子灌着药,一边道:“王爷要想想,王妃以前是如何牺牲自己,­奶­活了王爷的。偏生王爷一次两次伤害她,她怎肯轻易原谅王爷?”

说着话,吕八娘来找方御医,见沈子斋也在,便道:“王爷,还没哄转王妃么?”

“是呀,八娘有法子没有?”

“没有。”

“白问了。”

沈子斋说着话,想起一事,朝吕八娘道:“八娘,闲着也是闲着,你帮我去捉了季鸣春回来,打一顿再扔回去罢!他狗胆,那会居然敢到王家求娶芳娘,真不要命了。”

吕八娘好久不打架,也是手痒痒,问道:“只捉一个么,不多捉两个?”

“一个就够了,捉太多个,小心被人看到。”沈子斋搓手道:“在芳娘那儿受的气,得出在季鸣春身上。”

方御医在旁边摇头,嘀咕道:“王妃再不管管,王府要翻天了。”

吕八娘说着话,已去找了一个麻袋出来,抖开看大小,度着能装下一个人了,便道:“我去去就来。”说着一闪不见了。

沈子斋有些惊叹,回头跟方御医道:“老方啊,你当初,究竟是如何制伏这位女杀手的?”

方御医指指自己的脸道:“凭这张俊脸迷倒她的。”

沈子斋摸摸自己的脸道:“芳娘现在硬气,不吃这一套了。”

不过两刻功夫,吕八娘就奔回来了,进门把肩上的麻袋摔在地下,嚷道:“我把他打昏了,套了麻袋扛回来的,可重了。”

沈子斋忙去解袋口,确认是季鸣春后,又缚了袋口,狠狠踩了几脚,接着拳打脚踏的,打了一顿之后道:“拉去泡泡池水,再扔回去。这一回,他定然大病一场,暂时也不能出来捣鬼了。过些时日,待本王接手兵部,再好好收拾他。”

吕八娘道:“他现下还敢捣鬼?”

沈子斋道:“就怕他狗急跳墙,打病了,也消停几天。”

沈子斋又踏几脚,也怕打死季鸣春,毕竟他现下还挂着官职,又还没抓出证据,突然死了,肯定有人要追查,因停了脚。

夏仲芳那里,听得外间没有动静了,却是出了门,往隔壁厢房去看喆哥儿。

­奶­娘守着喆哥儿,正给他掖被,见夏仲芳进来,便站起来行礼。

夏仲芳摆手,让她免礼,自己去摸了摸喆哥儿,见他体温正常,便交代­奶­娘一番道:“这阵事多,他也受了惊吓,你们好好看着,若晚间还做梦哭了,赶紧来禀了我。”

­奶­娘应了,道:“王爷刚才来过,也嘱了同样的一番话。”

夏仲芳不语,又看喆哥儿一会儿,这才转身走了。

她才进房,冷不防就被一人搂住了,才要尖叫,就听沈子斋声音道:“芳娘,是本王!”

夏仲芳一听声音,僵着身子不动,冷冷道:“放开!”

“芳娘!”沈子斋听着夏仲芳声音冰冷,只得松开她,陪笑道:“你就原谅本王这一回罢!”

夏仲芳抬眼道:“王爷,我也不是不想原谅你,只是那天接了休书之后,心中便如死灰,至现下,也是没法缓过来了。你也别逼我,或者有一天,我就原谅你了,但不是现在。”

沈子斋黯然道:“芳娘,何必这样呢?”

夏仲芳淡淡道:“有了事儿,王爷不是想着保护我们,而是把我们推走,纵是有苦衷,我也没法马上原谅。”

沈子斋倒是检讨着自己,半晌道:“是本王的错。”

夏仲芳又道:“也请王爷尊重一下我,不要玩这些偷袭的把戏。”

药房中,吕八娘问方御医道:“老方,你说,王妃会原谅王爷么?”

方御医瞪眼道:“别学王爷叫我老方,太难听了,要叫郎君。”

“好吧,郎君,天也晚了,咱们回房安歇罢!”吕八娘说着,手一伸,把方御医扛在肩膀上,快步回房了。

方御医指责道:“你这肩膀上刚刚扛过季鸣春。”

“老方,我是扛麻袋,没碰着季鸣春半点。”

“哪怎么一股味?”

“那麻袋原本是厨房装蕃薯的,自然一股味了。”

108

沈子斋悻悻回到书房,在灯下看了一会儿书,又喊绿梦进来泡茶,见绿梦侍立着,便问道,“绿梦,你瞧着王妃这人,要怎么样才能讨好她,”

绿梦发愣,好半晌道,“王妃那会给王爷喂­奶­,是极好说话的,后来当了简家娘子,就矜持一些,再后来证实是王状元亲女,又更矜持一些,现下喆哥儿聪慧,她又更更矜持一些。所以说呢,王爷现下想要讨好她,就不容易了。”

沈子斋也发起呆来,是的,芳娘不再是以前那个初进府的小小­奶­娘了,而是王状元亲女。娘家强势,她腰板自然硬,且喆吉儿如此聪慧,她更是有所依持,自己想哄转她,只能慢慢磨了。

沈子斋喝了茶,更是睡不着了,一时就跑到练武厅练习扔飞镖,直扔得满头汗,手臂也酸了,这才打算回房。

苏良在旁边侍候着,见沈子斋终于肯回房了,也松了一口气。

他们才出练武厅,就见一个窈窕的身姿提了灯笼过来,福下去道:“见过王爷!”

沈子斋借着灯笼光一看,却是毕月颜,因问道:“这么晚了,你过来这边作什么?”

毕月颜道:“王爷,是郡主打发我过来的,怕王爷累着了,只来劝王爷早点安歇。”

自解决了太子,再赶走了沈子友,景宗皇帝的态度又明确了,沈玉仙便相信毕月颜和梅童是皇帝的人,而不是太子或是四王爷的人,因厚待着。这几天见夏仲芳不理沈子斋,心下也有气,哥哥还不是为了你们呣子的安危,这才下休书的么?矫情也要有一个度,天天这样给哥哥脸­色­看,是什么意思?

沈玉仙既有气,这晚打听得夏仲芳还是不许沈子斋进房,沈子斋又跑到练武厅扔飞镖,一时就喊了毕月颜过去,吩咐几句,令她来迎沈子斋。

沈子斋见毕月颜打扮得娇艳,娇滴滴说话,倒也多看一眼,却淡淡道:“本王的事,还得王妃打理,妹妹她僭越了。”

毕月颜一惊,这是说,齐王府的主母是王妃,而不是郡主?

沈子斋不再理会毕月颜,自己拂袖走了。

苏良看毕月颜一眼,摇摇头,忙去追沈子斋。

毕月颜沮丧,提着灯笼回去,听得沈玉仙还没睡,便去禀话,把沈子斋说的话照搬了。

沈玉仙一听,暗暗生气,好呀,哥哥为了那个女人,就说我僭越。从前齐王府一切事,不是我在打理么?那女人现下仗着育了喆哥儿,不把齐王府的人看在眼内,若是以后,哼哼!

沈玉仙是眼看着夏仲芳从小小­奶­娘到今日这个地位的,在她心中,夏仲芳能当上王妃,就该对沈子斋感激涕零,对她这个郡主,也应该毕恭毕敬,而不是这样拿大。她在灯下想着心事,总觉得沈子斋就要封皇太孙了,而夏仲芳这样的经历和过往,实在不配当太孙妃。

这一晚,不单沈子斋和夏仲芳睡不好,就沈玉仙,也是睡不好了。

另一方面,季鸣春半夜里被人掳去,打得半死扔回家门口的事却传开了,大家虽不敢明着猜测是谁­干­的,但都心照不宣。

小玉兰这阵和季鸣春见面,自也留意他的动静,听得他被打,暗暗心惊,齐王府今回收拾季鸣春,下回自然要收拾四王爷,瑜娘是四王爷的媳­妇­,到时就算王家愿意保下她,只怕日子也不好过。自己这一生,已是毁了,难道,瑜娘也要毁了?

因王瑜这几天并不住在沈子友置下的宅子中,而是住在王家。小玉兰想见她,又不想太打眼,便有些费思量。这一天自是让人先去找钟­奶­娘,让钟­奶­娘转告一声,说自己要见见王瑜。

钟­奶­娘是得了韦清眉嘱咐,让她好好看着王瑜,若有什么人要见王瑜,须得先禀报了她。待听得小玉兰的话,虽应了,转个头,便先去禀告了韦清眉。

小玉兰毕竟是王瑜的生母,她这个时候想见王瑜,韦清眉也觉得是在情理之事,便道:“瑜娘这阵心情不好,姨娘来安抚几句也好。”

王瑜听得季鸣春被打,也是愣怔,这么快,齐王就报复了?

侍琴悄悄跟王瑜道:“瑜娘,外间传得厉害,说齐王接着就要收拾兵部的人了,还有原先和四公子走得近的那些人,也要一并收拾了。”

王瑜脸­色­很不好,低声道:“这阵低调些,不要和人碰撞,以免生闲话。”

侍琴应了,只又忍不住,小声道:“瑜娘,王家是娘家,你也不能一直住着,还得再写信给四公子,催他赶紧派人来接你走。”

王瑜这几日住着,也隐约觉得王家下人有些慢待自己,倒是一提起夏仲芳,就爱说我们王妃我们王妃的,把她这个在王家长大的撇到一边去。因也深知,自己不能在王家久住的。

一时钟­奶­娘进来道:“瑜娘,姨夫人在角门那边,想悄悄进来见见你!”

王瑜一听是小玉兰来了,忙令钟­奶­娘请进来。

小玉兰一进房,见王瑜瘦了许多,不由红了眼眶道:“怎么瘦成这样?风吹吹,就能把你吹走。”

王瑜待钟­奶­娘退下,便去关了房门,问道:“姨娘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小玉兰拉了王瑜的手道:“是过来看看你。也要问问你,有何打算?”

王瑜低头道:“自然是等着四公子着人来接我到封地上,毕竟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不会置我于不顾的罢?”

小玉兰叹息了,半晌道:“傻女儿啊,你还在妄想呢?四公子这回被赶出京城去,还不怀恨王家简家等人么?你是简家娘子,王家养女,四公子哪会来接你?就算他来接你了,以你这样的身份过去,只会受气而已。且那时没有娘家人在身边撑着,你又没有生育下儿女来,四公子纵要宠你,别的人让他宠你么?”

王瑜其实也有想到这些,只是还不信沈子友会负情负义到这地步。

另一厢,韦清眉听得小玉兰来了,不先见过她,只偷偷摸摸去见王瑜,便皱眉了,因问钟­奶­娘道:“她是自己来的,还是带着丫头婆子来的?”

钟­奶­娘道:“是单独过来的,鬼鬼崇崇的。”

韦清眉沉吟道:“她此来,该不会是来教唆瑜娘的罢?”

钟­奶­娘道:“瑜娘一直养在夫人膝下,本是一个好的,自从认了这个生母,就变了样子……”她说着,醒觉起来,王瑜毕竟是主子,倒不便说她坏话,于是止了话。

说着,倒有人来求见,说是齐王府派来的。

韦清眉忙令人快请,来人一进来便道:“夫人,小的奉齐王之命一直看着小玉兰,却是见她昨儿在外购买了毒药,今儿悄悄就来了王家,度着不安好心,只小的又不能再偷偷跟着,自要进来禀了夫人,让夫人防着她。”

韦清眉一听毒药两个字,脸­色­早变了,站起来道:“她悄悄进来,咱们便悄悄过去,只听听她说些什么。”

这会儿,小玉兰摸着王瑜的头道:“傻瑜娘,你只有为四公子扳回一局,才能得独宠,立于不败之地,将来也能……”

王瑜低声道:“我手无缚­鸡­之力,还能有什么法子?”

小玉兰俯耳说了一番话,从怀中摸出一个用手帕子包得严密的纸包递在王瑜手中道:“候着机会,下在齐王一家子的茶水中,只要毒杀了他们一家,到时皇上不立四王爷也只得立四王爷了。”

“姨娘!”王瑜虽惊骇,却还是接了纸包,握在手中,颤声道:“若查出是我下毒的,岂不是?”

小玉兰淡淡道:“你不要亲自下,设法让丫头或是婆子去下。到时查出来,你只管撇清。”

韦清眉站在窗下,再也听不下去了,绕到门边,推门而进,喝道:“姨娘真是好计谋!”

“阿娘!”王瑜大惊,早把手搁到背后,想寻地方藏了那个纸包,一时却是不知道要藏于何处。

韦清眉柳眉倒竖,喝道:“我养了二十年,原来养出你这种东西来!”

“夫人,夫人,你听我说!是我教唆瑜娘,瑜娘不肯这样做呢!”小玉兰脸­色­早变了,只是现下纸包还在王瑜手中,却是无法抵赖,只得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来人,把这女人缚起来送官府!”韦清眉喊进人来,看着婆子缚了小玉兰拖出去,她这才转向王瑜道:“拿来!”

王瑜脸­色­苍白,把纸包递给韦清眉,跪到她脚下道:“阿娘,阿娘,我没想过要害芳娘。”

“没有想过要害芳娘,为何接了纸包?”韦清眉心里绞痛着,道:“你姨娘换了芳娘,让芳娘在外受苦十几年,那时证了身份,我想着芳娘也当了王妃,总是苦尽甘来,而你在我身边娇养着,一向也规矩,便还当你亲女一样养着,为你费尽心血。现下呢?你居然还要害芳娘?”

“阿娘,阿娘,我……”王瑜在韦清眉呵护下长大,从小到大,没有受到韦清眉半句苛责,这当下听得韦清眉的话,不由哭了,道:“我虽然接了纸包,但不会害芳娘的,阿娘相信我!”

韦清眉一摔袖子,疲惫道:“你也有生父生母,且又嫁了人,也不宜再住在王家了,走罢!”

王瑜慌了,“阿娘,阿娘,你不要不认我,我知错了!”

“来人,帮她收拾东西,送了她出去!”韦清眉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109

“阿娘把瑜娘赶走了,”夏仲芳听得这个消息时,不由大吃一惊。

王琮把经过说了,又着急道,“阿姐,阿娘虽赶走了瑜姐姐,可她一直坐着不动,也不吃饭,脸­色­极坏,任谁劝也没用,我不得不来告诉你一声,你赶紧过去,帮着劝一劝罢,”

夏仲芳一听,顾不得许多,忙忙准备出门,临出门时,又抱了喆哥儿同行。

沈子斋正在书房中议事,就听得人来禀报道:“王爷,不好了,王妃抱哥儿跑了!”

“跑了?”沈子斋一愣,接着脸­色­一变,不顾得许多,吼道:“快备马!”

夏仲芳一行人才走了没多远,就被沈子斋追上了。

沈子斋气急败坏的,策马去拦夏仲芳的马车,喊道:“停下,停下!”

车夫见是沈子斋追来,虽不明白所以,还是止了马步。

“怎么了?”夏仲芳一掀车帘,就见沈子斋跳下马,让旁边的侍卫牵着马,他自己蹿上马车来,不由吃惊道:“王爷这是?”

沈子斋气道:“芳娘,你怎能不声不响撇下本王,抱了哥儿回娘家呢?”

夏仲芳这才知道沈子斋误解了,遂低声道:“是我一时心急,忘记先令人禀王爷一声的。”说着把韦清眉赶王瑜走的事说了。

沈子斋听得夏仲芳是要去开解韦清眉,并不是要离开王府,这才松口气,脸­色­缓和下来,揉了揉胸口道:“本王陪你一道过去。”

夏仲芳瞥沈子斋一眼,吩咐车夫道:“走!”

王琮坐在旁边的马车内,见得马车停了,也探头出来看,一时见是沈子斋要陪他们回王家,便放下了车帘,稍为放心,王爷自是重视阿姐,这才会陪着回娘家的。

沈子斋和夏仲芳挤在一起,伸手抱过喆哥儿,点着他的鼻尖道:“下次你阿娘要带你跑,你得先跑来告诉阿爹,让她把阿爹一起带走。”

喆哥儿半懂半不懂的,点头应道:“好!”

夏仲芳见他们父子一问一答的,到底绷不住脸,脸­色­倒是温和了许多。

王家那里,一众人见韦清眉不吃不喝的,都着急起来,待听得王琮领着夏仲芳等人来了,皆暗松一口气,有齐王妃劝着,总能劝转吧?

王星辉也在头疼,听得夏仲芳来了,自然令人快请。

夏仲芳进了房,果然见韦清眉端坐在榻边,垂头不语,忙上前喊道:“阿娘!”

韦清眉听得夏仲芳的声音,还是抬起了头,哑声道:“芳娘,你来了?”

婆子早端来一碗米汤,递在夏仲芳手里,夏仲芳会意,坐到韦清眉身边,把碗凑在她­唇­边,轻声道:“阿娘,喝一点米汤罢!”

韦清眉看着夏仲芳,有些后怕,若是自己没有听到瑜娘和小玉兰说的话,是不是芳娘就会被她们毒死了?自己的亲女儿啊,自己没有养育过她一日,让她在外受苦,还差点让养女毒害了她。她想着,对王瑜行为的疼心,便转为对夏仲芳的愧疚,一时张开嘴,喝了几口米汤。

众人见韦清眉肯喝汤了,自是齐齐松口气。

夏仲芳又接了婆子手中的粥,递给韦清眉道:“阿娘,用些粥罢!”

韦清眉长长叹了口气,接过碗,吃了小半碗粥,才把碗递给婆子,令她们退下。

夏仲芳知道韦清眉有话要说,只挨近坐着,低声道:“阿娘,您还有我这个女儿呢!”

韦清眉摸摸夏仲芳的头,滴下泪道:“芳娘,是阿娘对不住你,一直太过宠爱瑜娘了。”

夏仲芳把头倚到韦清眉肩膀上道:“阿娘从现在开始宠我,把从前缺少的补回来,也是一样的。”

韦清眉搂住夏仲芳的肩膀,毕竟是自己亲女儿,纵没有养在身边,心­性­品行也是像了自己一家人,反观瑜娘,就……。

夏仲芳这里安慰韦清眉,王星辉却是和沈子斋在书房中说话,喆哥儿坐在榻上翻一本书,见其中画了许多人在打斗,便看住了,一时竟不吵不闹。

王星辉略诧异,看喆哥儿一眼,问沈子斋道:“他看得懂?”

沈子斋也闹不清,但见喆哥儿翻过一页,继续专注地看着,便道:“可能看得懂吧!”

王星辉默默:这本虽是画本,但一个一岁多的小娃儿能坐得稳稳,专注翻看,也不得不说一句,确实聪慧!

眼见喆哥儿不吵人,王星辉便和沈子斋说起朝局,道:“皇上有意让王爷先掌了兵部,其实也是想让王爷把四王爷埋在兵部的人一个一个挖出来,清除隐患。”

沈子斋道:“兵部过半的人是四王爷的人,倒不能挖得太急,以防他们狗急跳墙,却要挖几个打眼出格的,其它的先笼络着,慢慢挖之。”

说着话,自有人来禀报,道是韦清眉已肯用饭。

王星辉大喜道:“还是芳娘有法子,一来就哄转了她阿娘。”

沈子斋暗叹,可怜本王出尽百宝,也没哄转芳娘呢!

韦清眉和夏仲芳说了半晌的话,想起喆哥儿,便问了一句。

夏仲芳道:“跟了我一道过来的,这会跟王爷和阿爹在书房。”

韦清眉嗔道:“他们男人家,哪会照应娃儿?快让人抱了进来。”

话音一落,沈子斋已是抱了喆哥儿,随在王星辉身后进来了。

韦清眉忙朝喆哥儿招手,伸手去抱他。

喆哥儿乖巧,已是喊道:“外祖母!”

韦清眉笑道:“哟,嘴儿越来越甜了!”

王星辉接口道:“岂止嘴甜?还聪慧呢!适才在书房,捧了画册看得入神,我们都诧异了。”

听得喆哥儿会看画册,韦清眉也惊奇了,朝王星辉道:“这比你小时候聪慧吧?”

王星辉哈哈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说笑着,韦清眉心头郁结也就消了不少。

沈子斋听得状元夫­妇­夸奖喆哥儿,自是得意地看向夏仲芳,瞧吧瞧吧,没有本王,你能生得出这样聪慧的儿子?还不赶紧原谅了本王,再生一个的?

夏仲芳瞥得沈子斋看过来,却是转开头,并不理他。

这一天,齐王一家却是在王家用晚饭的,用完晚饭,一家人才一起回王府。

沈子斋以为夏仲芳该原谅他了,不想当晚想进房,依然被拦住了,一时只得又去练飞镖,练得一身汗,才去书房安歇。

隔几天,景宗皇帝果然封沈子斋当了兵部主事。说是兵部主事,其实就是全盘接手兵部,当起兵部的头头,直接架空兵部侍郎了。

不上几天,沈子斋就查出季鸣春和陈轩勾结官员,鱼­肉­百姓等罪证,先把他们两人下了牢狱。

季鸣春那晚被打,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这里被投入牢房中,再遭了问刑,却是去了半条命。

季父季母到处奔走,想救出季鸣春,却哪里有人理睬他们?

无奈之下,季父季母却是到齐王府门前跪着,求见夏仲芳。

夏仲芳听得季父季母求见,极是惊奇道:“我同他们已没有关系,他们求我作什么?”

钱婆子道:“这自然是知道王妃心软,又借着和王妃曾有同乡之谊,才来相求的。”

夏仲芳叹息道:“去告诉他们,让他们不要跪了,若再跪下去,引来闲话,只怕惹怒王爷的。”

钱婆子会意,自出了府门口,见了季父季母,复述了夏仲芳的话。

季父季母一听,听出含意来,也是说,他们再跪下去,沈子斋可能就要季鸣春另半条命了。一时也不敢再跪,只哭道:“我可怜的大郎啊!”

钱婆子见他们头发白了不少,到底有些恻隐,便道:“季郎君的事,牵涉太大,你们也别白使钱了,留着银钱傍身,好好养大孙儿罢!”

季鸣春的妾侍汤圆,在生下女儿后,却又是生下一个儿子的,也算是儿女双全。

季父季母听着这话,知道想救季鸣春是无望了,只得相搀着走了。

过了一段时日,钱婆子打听得季父季母卖了原先的宅院,另凭了一间二进的小院子,两老带着孙儿孙女过话,让汤圆去大户人家接针线活做,赚些钱补贴家计,不由长长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夏仲芳这里,这阵却是拿胭脂铺子和粮食铺子的盈利交给何嬷嬷,让她兴办一所女学。又笑道:“以后铺子的盈利,就全交给嬷嬷了,能帮得多少女子识字,就帮多少。”

何嬷嬷谢过夏仲芳,感叹道:“有王妃出钱,再坐镇着,这女学,定然能办起来的。”

何嬷嬷能­干­,风风火火的,却于年底就找好地方,招了人,准备办起女学。

外间听闻女学是夏仲芳出钱兴办的,倒是有了赞扬声出来。

沈子斋这个时候在兵部办事得心应手,王妃又有了一点声望,就开始有人联名上折子,要求封沈子斋为皇太孙了。

景宗皇帝自然不急,只压着折子,准备待沈子斋政绩出来,声望越显时,再行封皇太孙。

沈子斋一直忙乱着,倒没有再去练飞镖,至这晚,稍有空闲,又往夏仲芳房中去了。走到廊下,又停了脚步,绕过一边,站到窗下朝里看。

夏仲芳正在灯下看账簿打算盘,一边打一边朝一个婆子问话,婆子恭谨,一一答了。

一时婆子下去了,夏仲芳合起账簿,吩咐人铺床展被,准备安歇,看看无人,却是站起,伸了一个懒腰。

房内有暖炉,夏仲芳穿得不多,她这么一伸懒腰,更显得丰胸细腰,曲线玲珑,极是诱人。

沈子斋在窗外看着,鼻孔一热,一滴鼻血就滴到手上。

110

夏仲芳听得窗外有动静,却是喝问道,“谁在外头,”

沈子斋莫名其妙的,就学了一声猫叫,又忙忙闪到一边。

夏仲芳听得猫叫声,不疑有它,只关严窗子,准备上床安歇。

稍迟些,沈子斋找到方御医,捂着鼻子道,“老方啊,本王浑身燥热,是不是这阵子的补心丸有些不对,”

方御医给沈子斋把了脉,摇摇头道:“王爷,你这热血沸腾的,分明是思春,跟补心丸有什么关系?”

沈子斋摊手道:“不管是为什么,你总得给本王止了鼻血吧?”

方御医凑近道:“早就止住了。”

沈子斋摸摸鼻子,摇摇头,这才走了。

他才到书房中,便有暗探来禀话,说道查出小玉兰杀害章­奶­娘证据。

沈子斋一下喊进苏良道:“明儿把证据呈交官府,让官府判决便好。”

小玉兰敢教唆王瑜,要毒害齐王府一家子,死不足惜,更不要说查出杀害章­奶­娘的证据了。

苏良应了,自去安排。

官府办事,这一回却是雷厉风行,很快查出小玉兰诸多罪证。

王瑜被赶出王家后,自然没脸去简家,只在沈子友置下的宅院中独居着。这天却是听闻官府查出章­奶­娘是小玉兰杀害的,并不是失足落井,只怕这回,要定小玉兰一个死罪。

侍琴脸­色­都发白了,一一禀了经过,道:“瑜娘,真不行,还得去求方家。方散郎毕竟和姨夫人夫妻一场,不会见死不救的。”

王瑜摇头道:“没用的。方散郎的儿子方执平是齐王府郡马,他这会正要和姨娘撇清关系,哪肯去救?且姨娘先前定的是教唆罪,他都不肯去救一救,现下要定死罪,他更不会出手了。”

侍琴道:“哪,姨夫人只能等死了?”

王瑜咳嗽一声道:“现下齐王得势,若阿娘肯帮我跟齐王说一声,姨娘就有救了。”

侍琴听着这话,意思是还要去求韦清眉了,便道:“夫人上回赶你走,还肯相帮么?”

“阿娘正是疼爱我,才会那样发怒的。”王瑜抓住侍琴的手道:“你去王家禀报,就说我病得快死了,想见阿娘一面。她若肯来,没准姨娘就有救了。”

韦清眉听得王瑜病得快要死了,却是马上到齐王府见方御医,道:“瑜娘先前一直病弱,正是服了方御医的药,身子才好转的。听闻现下又病了,倒要请方御医去瞧瞧,看看是什么情况?”

方御医应了,道:“瑜娘却是先天怯弱,若是心结难舒,更易生病的。”

韦清眉见方御医随婆子出门了,她先不回家,只在齐王府等着消息,毕竟是养了二十年的女儿,乍然听闻她病重,也是心焦。

夏仲芳见韦清眉坐立不安,便道:“阿娘,你真担心,就过去看看她罢!”

韦清眉摇摇头道:“今日听闻要判小玉兰死罪,瑜娘就病重,没准是要见我一面的。若我见了她,被她一求,纵救不得小玉兰,也是要难过的。”

夏仲芳想着小玉兰先前冒充自己生母,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总也关怀过自己一段时间,这会也有些难受,嘴里却道:“她也是自作孽。”

王瑜那里,等了半天,不见韦清眉过来,却见着方御医过来把脉,一下便知道,韦清眉是不肯来见她,一时不由落泪。

方御医给王瑜把了脉,只说放宽心胸,病便能好了,一时开了药,这才告辞。

韦清眉在齐王府中一直等到方御医过来,问得王瑜果然只是小病,便松一口气,起身告辞。

隔了两天,王瑜就收到小玉兰的死讯。小玉兰却是自知洗不脱死罪,因在牢房撞墙自杀身亡。

听得消息时,王瑜一下昏倒在地,连着几天,却真病得不能起床。

方大户那里,顾念小玉兰一点旧情,倒是让人去牢房中收尸,安葬了事。

夏仲芳听闻小玉兰死了,倒也伤感了一回。

沈子斋听得消息时,却正和方御医说话。

一时婆子来找方御医,见沈子斋也在,匆匆行礼,喘着气道:“叶娘子快要生了,韦少将那儿慌了手脚呢!”

沈子斋一听,问道:“可禀了王妃?稳婆等人呢?”

婆子道:“刚刚过去禀了王妃,王妃领着人过去了,只让我来请方御医过去。”

方御医一听,顾不得许多,随婆子开步走了。

沈子斋只得回书房,这一晚自然没睡多久,至天亮,就令人去问苏玉叶生了没有?

绿梦去了好一会,回来时,满脸喜­色­道:“王爷,叶娘子生了一个男娃儿,呣子平安,韦少将乐得不辨东南西北,一直在傻笑呢!”

“太好了!”沈子斋也乐了。

齐王府子嗣少,现韦天泽虽不是齐王府的人,但既然住在齐王府,他添了儿子,也算是齐王府的喜事了。

夏仲芳这晚一直守在苏玉叶产房外,直至听得苏玉叶呣子平安,忙让人去端汤水给苏玉叶喝,又进去看了她们呣子,嘱咐­奶­娘几句,这才下去休息。

苏玉叶睡了半天,醒来时让­奶­娘抱了小娃儿进去,又问道:“咱们娃儿起名,是要让公公起吗?”

韦天泽笑道:“自然是由我这个阿爹起了,就叫韦琪。”

苏玉叶念了一遍名字,又想着琪字是玉的意思,颇为吉祥,就笑道:“这个名字不错。”

韦天泽见苏玉叶­精­神不错,便道:“你突然发动,王妃昨晚就守在产房外一晚,一一安排着人手,却是尽心。”

苏玉叶笑道:“王妃现下越来越有风范,想来现下不须郡主帮忙,她也是能处理府务了。”

夏仲芳这阵子冷着沈子斋,一心扑在府务上,却是发现,只要会看账簿,安排得宜,处理府务,也不是很难。

她睡了一觉起来,有婆子来禀事,只一会儿,就问完话,打发婆子走了。

钱婆子在旁边侍候,笑道:“王妃现下越来越利索了。”

夏仲芳笑道:“再不利索,这府里就没立足之地了。”

这几天沈玉仙不知道动了什么心思,一意和夏仲芳过不去,更是领着毕月颜和叶童处理了大部分府务,似乎想架空夏仲芳。

钱婆子知道夏仲芳意之所指,嘀咕道:“不知道郡主想什么呢?齐王府的主母,说到底是王妃,可不是郡主啊!”

夏仲芳道:“郡主管着府务多年,现下要放手,是不舍得罢?”

钱婆子也摇头了,沈玉仙一直怀不上,没有子嗣后代,或者就想抓一点权力在手吧?但这样和王妃作对,可令王妃难做了。

夏仲芳倒不忧心毕月颜和梅童作出什么事来,只忧心宇文真,因问钱婆子道:“越国公主这阵子安份了么?好几天不见她乱逛了。”

钱婆子道:“自打方御医在园子里种了药草,她就一天三次去园子里看药草,现和那个药童陈乔有说有笑的,也不来缠着王爷了。”

夏仲芳一怔道:“可别说她看上了陈乔。”

钱婆子一愣道:“不会罢?她什么身份,陈乔什么身份,根本不相配。”

夏仲芳道:“你让婆子看着些,可别出了什么事,到时越国使者问起,王府也不好交代。”

钱婆子应了,心下道:管她呢!只要不缠着王爷就好。

夏仲芳前几日是听得禀报,说道宇文真和简木玄一道去逛京城,正有些愕然呢,今儿听得她和陈乔有说有笑,又嘀咕:越国娘子果然开放,不同景国娘子的。

宇文真这几天,是迷上了简木玄。

简木玄前几天送太傅夫人过来齐王府,一时就去找方御医说话,听闻方御医在园子里,就逛了过去,正好宇文真也在,也聊了几句,听闻宇文真来了京城好一段时间,却还有许多地方没逛过,就细细描述起来,笑道:“论起来,王爷之前几年病卧在床,自是不可能出去逛街,现又领着兵部的事,更不可能领你去看风景,真想看风景,不如求求我,我领你去看看。”

宇文真一听,果然求道:“简公子领我去看看吧!”

简木玄感觉宇文真这个外国公主挺新奇的,心下并没有把她和一般娘子等同起来,只当是一件新奇物事,听得她相求,就一口应承了。

那一天,简木玄领着宇文真逛了大半个京城,吃了好多小吃,至晚才送她回齐王府。

之后,宇文真就一直打听着简木玄的事,再无心去缠沈子斋了。

且说苏玉叶生下男娃儿不久后,齐王府又有一件喜事出来,却是吕八娘有孕了。

正是早膳时分,吕八娘一边吃早饭,一边在小腹上比比划划道:“真不能想像,这里居然就揣了一个小娃儿了。”

方御医制止道:“不要比划,好好吃饭!”

吕八娘嘿嘿笑了,忙端正坐姿吃饭。

他们才吃完,就有婆子丫头来恭喜吕八娘。

夏仲芳也听闻了,忙亲来看望,笑道:“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吕八娘道:“就是昨晚感觉胸口闷闷的,让老方给把了脉,他把出来的。”

夏仲芳噗哧一声笑了,“八娘,你怎么学王爷喊老方呢?可不好听。”

吕八娘也哈哈笑了,“我跟老方老夫老妻了,再喊郎君,总感觉­肉­麻。”

夏仲芳抚额,一时笑道:“还得赶紧派人到方家报喜,让方家的人也高兴高兴。”

方御医笑道:“正要派人去报喜呢!”

111

年底各府设宴,相继宴请夏仲芳赴宴,转过头,夏仲芳也要还席。这一日王府小宴,却是请了几家走得近的夫人来赴宴,太傅夫人和韦清眉自然也到了。

跟随太傅夫人来赴宴的,有简木玄和简木蓝。简木蓝现下十六岁了,出落得如花似玉,简府正要帮她择婿,这阵太傅夫人便领着她到处赴宴,也有相亲的意思。太傅夫人今日是听闻侍郎夫人也来赴宴,正好侍郎夫人家中还有一位未曾娶亲的儿子,打听着年纪和相貌都不错,因此领了简木蓝过来,若是侍郎夫人有意,过后自然要透些口风问一问的。

韦清眉最近听闻王瑜的病又重了,到底略略心烦,却是借故来散心的。待见太傅夫人领了简木玄和简木蓝来赴宴,自然上前打招呼,笑道:“蓝娘子越来越标致了。”

简木蓝含羞道:“夫人又来取笑了?”

太傅夫人倒是笑道:“真要论标致,她如何比得上芳娘?芳娘先前看着虽出­色­,也只和青娘不相上下的,这两年­精­养着,肤­色­白细起来,却是头一份的标致了。”

韦清眉笑道:“蓝娘子芳华正盛,自有青春活力,也不输芳娘了。”

说着话,却有宇文真听闻简木玄来了,跑来相见,笑着说话。

韦清眉一眼瞥去,诧异道:“玄哥儿和这位越国公主倒像极熟络的。”

太傅夫人道:“玄哥儿上回领她逛了京城,过后她就常跑到简府找玄哥儿,简府的人也不好拦着,这会儿又……”

韦清眉道:“她看上了玄哥儿?”

太傅夫人道:“玄哥儿正议亲呢,怎么会和她?”说着令人去喊简木玄过来。

宇文真才和简木玄说了几句话,就有人来把简木玄喊走,不由嘀咕道:“一点也不好玩。”

宇文真的侍女贝儿道:“公主,咱们来景国也好几个月了,什么时候回去呢?”

宇文真道:“我喜欢景国,不想回去。”

贝儿小声道:“可是咱们不能一直住在齐王府啊,王妃好像不是特别喜欢咱们。”

宇文真皱皱鼻子道:“我明儿去求见景国的皇帝,让他赐个婚,我要嫁给简木玄。”

“公主说真的?”贝儿吓一跳,“不嫁齐王了?”

宇文真道:“齐王一直不理我,简木玄却对我好,对我笑的。且他未娶亲,不用休妻再娶,比较省事。”

贝儿怔怔道:“公主变心了?”

宇文真道:“不是变心,是感觉简木玄更适合我。”

另一头,沈玉仙听得太傅夫人等人来了,自然出来相见,待见着简木蓝,也是赞了几句,一时就拉着简木蓝去坐在一处说话。

简木蓝是庶女,先前一直被简木青压着,至简木青出嫁后,她也就渐渐露了头角,现下见沈玉仙亲切,心下自然暗暗得意。

沈玉仙只品度简木蓝,这般的相貌和气质,可惜是庶女,若不然,定能挑个如意的贵婿。不过呢,正因为是庶女,让她当个侧妃的话,度着是愿意的罢?

夏仲芳既然不理哥哥,本郡主便为哥哥牵线,再纳一位侧妃进来,为齐王府开枝散叶。

沈玉仙有了心思,看着宴席的人还没来齐,就拉了简木蓝道:“蓝娘子还没好好逛过王府园子的罢?来,本郡主陪你去逛逛。”

沈玉仙热络成这样,简木蓝颇有些受宠若惊,自然不会拒绝,忙去跟太傅夫人禀了一声,这才跟沈玉仙去逛园子。

沈玉仙领着简木蓝逛了一会,度着沈子斋这会正从书房中出来,就绕了路回席,往沈子斋经过的方向走了过去。

沈子斋这几日又挖出四王爷埋在兵部的几位钉子,心情正舒爽着,因议完事,想及夏仲芳今儿设宴,自然要出去帮她捧场,才走出书房门没多远,就见沈玉仙领着一位娘子一边走一边说话,一时就喊了一句。

沈玉仙领着简木蓝上前见礼,笑着介绍道:“这位是简府的蓝娘子,青娘子的妹妹。”

沈子斋先前虽有见过简木蓝,也不过远远瞧见,且大多是一群人在一处,自然没留意,这会听得沈玉仙介绍,便看简木蓝一眼,笑着点点头。

简木蓝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见到沈子斋,一时芳心乱跳,人说齐王如何如何俊美,只是一直都只能匆匆一瞥,并没机会多看,如今一瞧,果然是俊美。且他很快就要封皇太孙,以后自然登位当皇帝的,他……。

沈玉仙见简木蓝福下去朝沈子斋行礼,再抬头时,已是粉脸生霞,一下知道有戏,因急急道:“哥哥帮我领蓝娘子出去罢,我衣裳勾破了,要去换一件。”说着不待沈子斋应承,她转头就走了。

沈子斋转头瞧了瞧,却没瞧见有婆子和丫头经过,待见简木蓝也没带丫头,倒怕她有闪失,只得领着往前走,一边问了几句话。

简木蓝一颗心跳得厉害,她虽是简府娘子,但因为庶出,在择婿方面,就不如简木青那般顺当,因拖到现下还没定亲。这会见了沈子斋,想到一种可能­性­,不由自主就红了脸。

沈子斋说着话,偶然一侧头,见简木蓝俏脸酡红,倒是停了脚步,含笑道:“你在此处站一站,待会儿自然有人来领你往前头去。”说着自己大跨步走了。

简木蓝痴痴看着沈子斋的背影,待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这会再暗思沈玉仙的行为,一下就明白了,郡主她,这是在撮合呢!

一会儿,就有婆子来领简木蓝出去。

沈子斋到了前面席间,却是和夏仲芳坐了一处,帮她应酬宾客。

因当着各位夫人的面,夏仲芳自然不好对沈子斋冷脸,表面上倒也算和好了。

韦清眉见夏仲芳和沈子斋有说有笑了,也松了口气。

简木蓝有心事,倒是好几次忍不住去偷瞧沈子斋,芳心暗跳。

太傅夫人正和侍郎夫人说话,倒没有察觉到简木蓝的异样。

这晚席散,沈子斋依然在夏仲芳房门前吃了闭门羹,只得又去了书房。

这一回,连青竹也看不下去了,劝夏仲芳道:“王妃,见好就收罢!再这样冷着王爷,万一……”

夏仲芳低声道:“青竹,我过往是如何的,你也知道,我只害怕,王爷他…….。只要一想王爷以后当了皇太孙,就会纳一群侧妃,我就受不住,这会,也不想理他。”

青竹愕然,半晌道:“王妃,莫说是王爷了,就是各府的老爷们,有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夫人们要是像王妃这样,都不用活了。”

夏仲芳咬­唇­道:“我知道,我想独霸他,是太过痴心妄想。所以,不如现下就各自撇开,以后也不用伤心了。”

青竹暗汗,劝道:“王妃,没有王爷给您撑腰,没有他的宠爱,您纵是育了哥儿,在府中也难稳住脚跟。”

钱婆子也劝了几句,因和青竹使个眼­色­,两人往一边嘀咕几句。

待粗使婆子提水进来给夏仲芳沐浴时,钱婆子打发走粗使婆子,便退出屏风外,让夏仲芳自己在里面泡着。

夏仲芳泡了一会,不见青竹和钱婆子进来服侍,便喊了一声。

钱婆子这会是守在房门外的,待见青竹去了一会,就请沈子斋来了,便朝里呶呶嘴道:“王妃在沐浴!”

沈子斋暗喜,低声道:“转头有厚赏!”

钱婆子乐了,也小声道:“先谢过王爷厚赏!”

沈子斋笑一笑,自行进了房,关严了房门。

夏仲芳听得脚步声,以为是青竹捧衣裳进来,便嗔道:“找个衣裳怎么这么久?”她说着话,突然感觉脚步声不像青竹,也不像钱婆子的,不由疑惑。

沈子斋绕过屏风,一眼看到夏仲芳坐在浴桶内,青丝松松挽着,俏脸微红,白腻的肩膀露在水外,她听得动静,一抬头,半边丰盈处在水面晃动,勾魂无比,一下就沙了声音,喊道:“芳娘!”

夏仲芳见是沈子斋,不由红了脸,嚷道:“你,你怎么进来了?青竹呢?”

沈子斋走前两步,双手撑到桶边,低声道:“芳娘,本王帮你搓背罢!”说着伸手,已是抚在夏仲芳肩膀上,轻轻揉搓起来。

夏仲芳至此,也知道是钱婆子和青竹捣鬼了,只伸手去拂沈子斋的手,想要拂开。

沈子斋一下捉实她的手,抓起放到嘴边亲了亲,低语道:“芳娘,心肝,你就原谅本王一次嘛!”说着,含了夏仲芳的手指,一寸一寸亲着。

夏仲芳用力要夺回手指,沈子斋随她往回拉的力道,俯向她­唇­间,一下松了手指,已是吻在她­唇­上。

夏仲芳侧头,狠狠推着,沈子斋力气大,早按实了她的头,把她按在桶沿上,把她的嘴­唇­整个含进嘴里,舌头顶了进去,卷住她香软小舌,不依不饶。

“唔!”夏仲芳挣扎着,并不想让沈子斋就这样得逞了。

沈子斋一只手按着她,只一只手,已伸进水中,抚在她丰盈处,揉搓撩拨起来。

夏仲芳被这样揉搓着,心下虽还想反抗,身子却有些不听话,只软酥酥的,一时呻.吟出声。

“芳娘,心肝,本王想死你了!这几晚想得睡不着。”沈子斋说着情语,大手向下,托在夏仲芳腋下,把她托得站起来,一时俯头,准准含住她丰盈处,吮吸了起来。

112

夏仲芳想也不想,一扬手,准准扇在沈子斋脸颊上,只听“啪”一响,她一下呆住了。

沈子斋脸颊吃痛,松开夏仲芳,抬起头看着她,眼神渐渐变得­阴­郁,隔一会道,“芳娘,凡事有个度,超过这个度,便不是能忍受的了。”说着退后,浑身的燥热已消退,拂袖而去。

夏仲芳萎然坐到浴桶内,审视自己的手掌,眼泪一滴一滴滚落,掉在水面上,荡出一圈圈涟漪。

是的,钱婆子和青竹相劝后,她也有心和沈子斋和好了,但不是以这种方式。她只希望沈子斋表露心迹,以一种尊重她,把她放在心上的行为,来讨好她,那时,她就顺势而下,与他和好。她不希望沈子斋以求欢的方式来跟她和好,虽则她身体也表露出某种想法,但这种,是身体上的和好,不是心的和好。

钱婆子和青竹见沈子斋很快就出来了,且脸上有一个掌印,不由大惊,喊道:“王爷!”

沈子斋不理她们,自顾自去了。

这一晚,夏仲芳自是睡得不好。

第二日起来,眼眶下便乌青一片,只得上了粉盖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照常打理府务。

苏良倒是过来禀报道:“王妃,越国公主出了府,往皇宫去了,说是要进宫求皇上赐婚。”

夏仲芳脸­色­变了变,定定神道:“赐婚?我还在王府呢,她就要去求赐婚了,莫非想当侧妃?”

苏良道:“不管如何,王妃都赶紧进宫一趟,见见淑妃娘娘,让淑妃娘娘想个法子,止了越国公主的想法才是。”

夏仲芳咬着­唇­,问道:“王爷呢?”

苏良道:“王爷一早领了韦少将到兵部去了,这会怕是不得空到宫中的。”

夏仲芳一听,忙吩咐人备马车,准备进宫。

沈玉仙那里,听闻宇文真进宫求赐婚,却是道:“嫂子不稀罕哥哥,自有大把娘子稀罕哥哥,等圣旨下来,哥哥纳了侧妃,看她到什么地方哭去?”

方执平见沈玉仙这几天­性­子越加古怪,就劝道:“王妃毕竟是王府主母,将来的太孙妃,郡主何必处处跟她作对?且夫妻之间的人,最忌第三人掺和的,郡主这样,只怕王爷和王妃更难和好了。”

沈玉仙哼道:“我跟哥哥相依为命这些年,王妃在哪儿?她不过是等着享福而已,偏还端着,我就看不惯她这样。”

方执平试探道:“若不然,咱们搬回方家,不跟王妃掺和在一起,可好?”

沈玉仙大怒道:“当日便说好,你陪我住在王府的,这会又想拐我到方家?”

方执平举手投降道:“好了,好了,算我没说过。”

沈玉仙这才转嗔作喜,只让人去打听宇文真求赐婚的事。

到得下午,就有消息出来,说是宇文真是求赐婚了,但不是赐婚齐王,而是赐婚简木玄。皇帝已准了,令他们择日成亲。

这会儿,夏仲芳也从宫中出来了,只舒了一口气,宇文真和简木玄,也是良配了,这下,她也不用再顾忌着宇文真,只怕宇文真作出什么事来,到时沈子斋不得不纳她的。

简家那里,倒是议论纷纷,有说娶越国公主有利简家的,有说不利简家的。简太傅只喊了简木玄进去问话道:“虽说皇上赐婚,但也得问你,你有什么想法?”

简木玄怔怔道:“我没什么想法。”

简太傅愣一愣,一时失笑道:“这是说,你也愿意娶越国公主了?她再如何,可是公主一个,嫁到咱们府中,是下嫁了。”

简木玄回想一下宇文真的模样和­性­格,也确认自己不讨厌她,一时就道:“既然是皇上赐婚,自然就要接受了。”

简太傅听着简木玄这话,知道他不反感,倒是松口气。

沈子斋至晚回府,便让人请了夏仲芳到书房中说话。

夏仲芳听得沈子斋相请,想起昨晚他拂袖而去的情景,毕竟有些心虚,忙打扮一番才过去。

沈子斋一见她,倒没有露出什么怒­色­,却是客气道:“请坐!”

眼见沈子斋如此正经,夏仲芳又有些难受,一时坐下,问道:“王爷请我过来,有什么吩咐?”

沈子斋道:“皇上既然给越国公主赐婚,越国公主又住在咱们府中,她的婚事,咱们也要帮着­操­持一番才是。”

夏仲芳道:“正要和王爷高议这事呢!”

沈子斋便点点头道:“若是使馆那儿要来接她过去,在使馆出嫁,咱们便厚厚备了礼,也不用太费心。若要在咱们府出嫁,只得帮着备嫁妆,把她当妹妹嫁出去。”

越国使馆那儿,使者听得宇文真要嫁到简家,也是欣喜,忙修了信回国禀报。又来齐王府求见沈子斋和夏仲芳,却是说想让宇文真在王府出嫁的。

沈子斋听着使者的话,倒是明白了过来,看来他们越国是早有想法,只要宇文真嫁的是景国世家大族的子弟,他们就会同意了。至于在齐王府出嫁,自然有一个好处,将来宇文真和简木玄有什么纷争,齐王府还能当半个娘家,给宇文真撑腰的。

宇文真要在齐王府出嫁,夏仲芳自然要给她备嫁妆,且近着年底,事儿多,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她忙着,沈子斋也是忙,两人见了面,客客气气说话,又客客气气分开,看着没有问题,但两人都知道,这回想和好,更是难了。

转眼过了年,沈子斋已是掌握了兵部,又安排了方执平进兵部任职,守着要紧职位,这才往宫中去复命。

方执平这里进了兵部,方大户一家就设宴庆祝,都高兴得不行,方执平现下在兵部挂职,将来沈子斋封了皇太孙,更会步步高升。

方执平得了官职,王府自然也设宴给他庆祝,更是请了方家诸人过来热闹。

方大户现下只遗憾沈玉仙没有怀上,别的,倒是心满意足了。

方执心却是瞧得夏仲芳和沈子斋似是淡淡的,不由暗嘀咕,外间传言,说王爷和王妃不向,莫不成是真的?她先前和夏仲芳关系也算不错,便壮了胆子,试探着问道:“喆哥儿都一岁多了,王妃怎么还没动静?”

夏仲芳也不多说,只道:“这个事儿由不得人哪!”

方执心一想,道:“现下过了年,事儿也少些,倒要约了王妃,到寺里上上香的。”

夏仲芳也想出去散散心,说说闲话,便应了,两人约了第二日到静安寺上香。

第二日一早,方执心就来了,和夏仲芳会合后,就一并到静安寺中。

静安寺主持听闻齐王妃要来上香,早就令人拦住了杂闲人等,只接待夏仲芳和方执心。

方执心笑道:“跟王妃出来,倒是沾光,也清清静静上一回香。以往过来,人多眼乱的,就是解签,也得排队。”

夏仲芳倒有些过意不去,道:“因我们来了,倒拦了别人上香,总有些不好。再若那些人本是偷空起个早,特意来上香的,这会要在外苦候,也是咱们的罪过。”

方执心一怔,隔一会失笑道:“王妃就是会顾惜别人,这静安寺地方大,主持虽拦住了闲杂人,并不是不许她们进来上香,而是让她们在另一个门进来,先往侧殿去上香的。待咱们在正殿上完香,转过静室去喝茶,她们也就往正殿来了,并不耽误她们。”

夏仲芳一听,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上完香,去解了签,这才往静室中抄了份经书,再吃了斋饭,看看天早,也就往后山去看风景。

夏仲芳难得放松,到底是跟方执心说了心事,只把自己和沈子斋的冷战说了,又叹息道:“我就是希望他能明白我的心,可他似乎不明白。”

方执心有些张口结舌,半晌道:“王妃,你想太多了。”

“怎么说?”夏仲芳忙请教。

方执心道:“男人嘛,跟咱们想法是不同的。且王爷这地位,当初愿意娶你进门当正妃,现下又事事依着你,事事和你商量,其实已是极表尊重了。你再要求过多,确实是过份了。”

夏仲芳低头道:“可现下这样僵着,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莫非叫我主动?”

方执心道:“王妃啊,你就主动一回,又不会掉块­肉­,何必难为成这样?你再冷着王爷,万一他想左了,再被人一挑拨,纳了侧妃,到时,你就后悔莫及了。”

夏仲芳待要回答,却有婆子进来禀道:“王妃,有一个自称是江南石龙镇人的娘子求见,只说和王妃是旧识,先前在江南也是闺蜜。”

夏仲芳一怔,问道:“可有说姓名?”

婆子道:“说是姓史,名唤碧云。”

“云娘!”夏仲芳有些惊喜,这确实是自己少女时的闺蜜,那时节两人极要好的,一起做针线,一起说闲话,后来两人各自嫁人,才少了来往。

“请她进来!”夏仲芳忙朝婆子道。

婆子听得那史碧云果然是夏仲芳的闺蜜,忙出去相请。

史碧云今年二十一岁,十六岁时嫁人,因没有所出,到了十八岁,便被休了。之后一直在娘家苦熬苦­阴­,有些无望的。不想大前年,夏父夏母上京城一趟,至回了乡,却告诉她,说是夏仲芳上京一趟,认了亲父母,已成了齐王府的王妃,造化不浅云云。

史碧云想着自己年貌和夏仲芳相当,她上京一趟能当王妃,自己何不也上京去碰碰运气?因去年的时候,收拾一番,趁着商人上京办年货,随人车马上京了。

只她到了京城,往齐王府求见夏仲芳时,却被人赶了出去,好几次下来,都没见着夏仲芳。无奈何,只得往大户人家去打短工,待过了年,又到齐王府碰运气,这一回,却是打听得夏仲芳到静安寺上香,尾随而来的。

不想这回运气好,婆子肯跟她通禀,一时就来请她进去,不由狂喜。

方执心听得是夏仲芳旧时的闺蜜,倒是提醒夏仲芳道:“王妃现□份不同,小心有些人借此攀关系的。”

夏仲芳道:“皇帝也有几门穷亲戚呢!我总不能因为成了王妃,连往日的闺蜜也不认了?若这样,也是负义。且云娘和我一起长大,论心­性­,也不坏,这次上京,或者是有难处。我若能帮她一把,自要帮一下,也全了往日情份。若她有过份的要求,自不会理她。”

方执心听夏仲芳这样说,自不好再劝什么。

很快的,婆子就领了一位二十岁出头,穿了粗布衣裳,头上包了头巾的娘子进来。

夏仲芳只一认,认出对方正是史碧云。

史碧云眼见静室中间坐了两个女子,衣饰皆华丽耀眼,闪得眼睛花,一下子的,却是没认出来哪一位是夏仲芳。

113

“云娘,”夏仲芳见史碧云有些手足无措,便喊了一句。

史碧云听得声音,这才把夏仲芳认了出来,脱口喊道,“芳娘,你,你怎么变得这样漂亮了,乍一看,倒是认不出来。”

婆子在旁边咳了一声,提醒道,“这是我们王妃,”

史碧云回过神,忙福下去道,“见过王妃!”

“免了,坐下说话!”夏仲芳让婆子给史碧云搬了椅子,待她坐下,便问道:“云娘这番来京城,是有事么?”

史碧云一下红了眼眶,低头道:“走投无路,这才来京城的,因听闻你是齐王府的王妃,就壮着胆子求见了。”因把自己无所出被休的经过,简略说了。

夏仲芳听她说得凄惨,想起自己当年被休后,差点被逼死的经过,便对史碧云起了恻隐之心,因问道:“你现下在何处落足?”

史碧云道:“本在一户大户人家做短工帮佣,因前几日打碎了一个盘子被辞退了,现下只在客栈住着。欠着客栈的银子没还。”后面那句话,声音极低。

夏仲芳想了想,转头问方执心道:“咱们胭脂铺里可还要请人?”

方执心一听,知道夏仲芳这是打算安排史碧云到胭脂铺里帮忙的,便细打量史碧云一眼,见她穿的虽是粗布衣裳,但身段窈窕,也有几分入眼处,且说话口齿伶俐,做一个女店员,专给女客介绍胭脂,倒也合格,便道:“要请的,这位云娘子要是不嫌,不如就到我们胭脂铺子做伙计罢!包吃包住,每月还有二两银子的进项。”

史碧云一听,略有些失望,本还以为夏仲芳会请她到王府中做客,这样一来,她也有机会结识了权贵,没准也能攀高枝当个贵夫人呢!但现下方执心这样问,她也知道不能拒绝,便答道:“这敢情好,谢过王妃和夫人!”

夏仲芳见她愿意,便笑道:“既这样,你待会就跟了心娘走罢,一切有她安排呢!”

史碧云嚅喃道:“王妃,咱们多年未见,倒想跟你叙叙旧,且听闻钱嬷嬷在王府中,也想见见。”

夏仲芳见她一副念旧的样子,便笑道:“如此,你就跟我到王府小住几天,过几天再让心娘来接你到胭脂铺中。”

史碧云大喜,忙道谢了。

方执心见夏仲芳和史碧云相见欢,自也不说什么。

看看时辰不早了,夏仲芳也怕喆哥儿要找她,便起身,吩咐人帮史碧心结了客栈的银子,帮她收拾东西,再领回府中。

沈子斋这会倒是得了空儿,正在书房中逗弄喆哥儿玩,又捉了他的手,手把手教他写字,见他握笔的姿势端正,不由赞道:“好。”

绿梦在旁边磨墨,笑道:“哥儿才一岁半呢,就会写字了,了不得!”

喆哥儿听得夸奖,自是得意洋洋,又让沈子斋握着他的小手,再写了自己的名字。

父子两人写了一会字,又去翻书看,沈子斋却是翻出一本画册,把喆哥儿抱在膝上,和他一起看画册,一边解说着。

绿梦见沈子斋渐渐有些心不在焉,知道他挂念夏仲芳,便出去找一个婆子,让婆子去探听一下,看看夏仲芳上香回来没有?

婆子应声去了,好一会回来道:“王妃回府了,在房中换衣裳呢!”

绿梦一听,便进去禀了沈子斋。

沈子斋点点头,抱了喆哥儿道:“走,找你阿娘去。”

这么一个时候,夏仲芳正让人找出自己不穿的衣裳,赏了两套给史碧云,又让人去找钱婆子进来。

钱婆子正在厨房中和厨娘说话,听得夏仲芳回府了,忙过来侍候,一进房,听见一个眼熟的娘子坐在房内,朝她看过来,迟疑着喊道:“钱嬷嬷?”

钱婆子这几年跟着夏仲芳,吃得好穿得好,样子富泰了许多,乍眼一看,也像是大户人家那些富贵的夫人,史碧云一下也是分辩不出来。

钱婆子听得这声喊,认出史碧云来,惊讶道:“云娘!”

“可不是我么?”史碧云见了熟人,一下放松下来,笑问道:“听闻你一直在找女儿和女婿,到底找到没有?”

钱婆子摇摇头道:“还没有!”

史碧云便安慰道:“有王妃帮着找,一定能找到的。”

“是。”钱婆子应了一声,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便问史碧云道:“你怎么来了?”

史碧云便又说一遍自己的经历,低声道:“亏得遇着王妃,便接我进府来小住,过几日,再到胭脂铺子帮忙呢!”

正说着,丫头揭起帘子道:“王爷来了!”

钱婆子见夏仲芳在里面换衣裳还没出来,忙去相迎沈子斋。

沈子斋抱了喆哥儿进房,见房中多出一位眼生的娘子,便看向钱婆子。

钱婆子忙介绍,又朝呆了眼的史碧云道:“这是王爷,快来拜见!”

史碧云心下只反复念叨:都传闻说齐王府的王爷俊俏,凭想像,真想像不出居然是俊成这样的,叫我遇见这样的,就是跟在他身边做牛做马,也是甘愿。芳娘怎么就这样好福气呢,居然就当了王妃?

钱婆子见史碧云失了神,便轻咳一声,推她一把。

史碧云这才回过神来,红了脸,忙福下去道:“见过王爷,王爷金安!”

沈子斋略点头,把喆哥儿交给钱婆子,见夏仲芳出来了,便道:“明儿德庆公的夫人生辰,你备好寿礼,咱们早些过去。”

沈子斋嘴里的德庆公,正是简木青的公爹。德庆公在朝中说话有力,将来封皇太孙一事上,还得靠他多帮口,沈子斋自要笼络着,现他夫人生辰,正是笼络的好机会。

夏仲芳听着沈子斋说话,自是应了。

沈子斋说完,便走了。

钱婆子见史碧云似失了魂魄一样,又是咳一声,略有些不快。

史碧云再次红了脸,忙去逗弄喆哥儿,赞道:“好俊的哥儿,年画上画着的,也没这样俊的。”

钱婆子道:“那是,年画上画的,就图个喜庆,倒不会画得太俊。”

至晚,史碧云跟着钱婆子同房,待沐浴完,换上夏仲芳赏的衣裳,对着水盆照了照,摸摸脸,倒是叹息一声,肤­色­略黑略粗些,若不然,也能赶上夏仲芳了。她又伸出双手看了看,粗糙不堪的,再回想夏仲芳的纤纤玉手,便有些沮丧,自己这个样子,王爷才不会多瞧一眼呢!

史碧云沮丧得一会,又想着,芳娘当初上京,也没多­精­细,一样脸黑手粗,王爷不是瞧上了么?听京城的人讨论,都说王爷一见她,就迷上了,后来还为了娶她当正妃,两次抗旨呢!我这样子,不输芳娘当年罢?没准王爷美人看得多了,就好我这一口呢?

只要有机会,总要试试。做胭脂铺里的女伙伴,什么时候能出头?

若是王爷垂怜,我帮芳娘一起笼着他,岂不是……

史碧云越想越心热,只对夏仲芳的境遇羡慕眼红着,心下道:芳娘也能成王妃,凭什么我就不能当个侧妃之类的呢?

夏仲芳那儿,正清点礼单,准备着寿礼,又着人去问沈玉仙,明儿可要一同往德庆公的府中去赴宴。

沈玉仙想着德庆公的夫人每次见她,总要问怎么还没怀上之类的,一时就不想去赴宴了,只推说身子不适。

夏仲芳见沈玉仙不准备一起过去,也不勉强,正要安歇,吕八娘却来了。

吕八娘手里还举着针线的,嚷道:“王妃,你得帮帮我,我想先给娃儿做件衣裳,可是做了几天,总不成样子。”

夏仲芳一见吕八娘手里那截像袖子又像衣身的物事,差点就笑出声来,只握住嘴道:“八娘,针线这东西,要从小练起的,你不过学了几天,想做娃儿的衣裳,那是不成的。”

吕八娘沮丧道:“我已学了两个月,不止几天。”

“你学半年,能绣个帕子就不错了,衣裳什么的,就不要想了。”夏仲芳笑着安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强项,你的强项不在这上头,就不用强求了。”

吕八娘叹息道:“老方也是这样说。”

夏仲芳见吕八娘是自己过来的,还是怕她怀着孕,自己一个人乱跑,有个闪失,因喊钱婆子和青竹送了她回去。

第二日起来,准备得一番,夏仲芳便把喆哥儿交代给沈玉仙照管,她和沈子斋一同到德庆公的府中赴宴。

她有心跟沈子斋和好,这趟出去,神­色­便柔和许多,也多说了几句话。

沈子斋偏生不再趋就,只淡淡的,依然客气着,心下却暗爽,叫你不理本王不理本王,现下难受了罢?

这一晚,沈子斋心情好,却是多喝了几杯,回来时,也不骑马,只和夏仲芳同坐在马车内,俊脸微红,心里也痒丝丝,偏生坐得端正,表示自己是正人君子,不会乱来。

夏仲芳见他做状,不由自主哼一声,装吧装吧,看你能装多久?

沈子斋偷瞥夏仲芳一眼,见她也是喝了酒,两颊醉红,娇颜如花,美艳不可方物,不由心头一跳,有些口­干­舌燥,很快又移开眼睛,暗道:这回不能再服软了,再服软,又叫她上鼻子蹬眼的。

一时马车到了王府门前,苏良等人迎出来,见沈子斋微醉,忙扶了他进去。

进了王府,夏仲芳见苏良扶着沈子斋往书房的方向走,不由动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自行回房。

沈子斋在书房中沐浴完毕,躺到床上时,哪儿睡得着?只想着夏仲芳今晚的模样,越想越燥热,一时就爬起来,在灯下看书,只把书拿倒了,半天才发觉。

绿梦见沈子斋还不睡,就进来问道:“王爷可要倒茶?”

沈子斋摆摆手,想一想又吩咐道:“你去瞧瞧,看看王妃安歇下没有?”

绿梦应了,亲过去夏仲芳那边看了看,见房中还有灯光,知道夏仲芳还没睡的,就令人通禀,进去见了夏仲芳,笑道:“王妃,王爷睡不着,只让我过来看王妃安歇下没有呢?”

夏仲芳哼道:“他自己不会过来看啊?”

绿梦一听这话,不由笑了,王妃这是自动求和,想让王爷过来?

看看绿梦走了,夏仲芳忙收拾打扮一番,芳心有些乱跳,又自己揉胸口,暗道:今晚是喝多了,莫名地,就想他……

沈子斋那里,听得绿梦禀了话,眼眸便暗了暗,只挣扎犹豫着,去不去呢?上回她打了本王一巴掌,现下本王这样轻易就服软了,保不定下回她更过份的!

罢了罢了,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不宠着她,谁来宠着她?

沈子斋自己安抚自己,很快就换了衣裳,也不提灯笼,踏着月­色­就往夏仲芳这边来了。

他才到院子外,远远的,就见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廊下,看穿着,正是夏仲芳,不由暗喜,却故意慢慢走着,想引夏仲芳着急。

站在廊下的,却是史碧云,她身上穿的,正是夏仲芳赏赐的旧衣。这会一抬头,见沈子斋来了,她明知道夏仲芳在房中,依然不舍得避开,却是不由自主去迎沈子斋,一时失神,脚步就一滑,赼趄了一下。

沈子斋本来慢慢走着,见站在廊下的人滑了脚,一下就飞奔过去,伸手扶住道:“怎的这样不小心?”

“王爷!”史碧云不意沈子斋会来扶她,一时狂喜,娇颤颤喊了一句,偎进沈子斋怀中。

114

沈子斋今晚喝得半醉,回来时虽喝了醒酒汤,酒意并没有全消,且史碧云身量和夏仲芳差不多,又穿了夏仲芳的衣裳,他一下就认错了,待飞奔过去扶住时,已知道不对,这会听得声音,再低头一看,才看到怀中的并不是夏仲芳,而是史碧云。

在夏仲芳房门外扶着另一个女人,若待夏仲芳出来瞧见了,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沈子斋吓出一身冷汗,酒全醒了,只一瞬间,就抓着史碧云的手臂,把她一甩一抛,抛离身边,扔到不远处。

“咕咚”一声,史碧云被摔得七晕八素,有些不辩东南西北,只尖叫出声。

夏仲芳听得动静,出了房门一瞧,就见沈子斋站在门外,史碧云却摔在廊下,不由诧异问道:“这是怎么了?”

沈子斋开口道:“本王适才过来,她直奔着本王迎过来,本王见她穿着你的衣裳,以为是你,自然不避开,待走近了,才发现不是你,赶紧避开了,她迎得急,一下就摔在地下。”

夏仲芳不敢置信,史碧云居然想勾引沈子斋?

早有婆子去扶史碧云,把她带下去了。

沈子斋随夏仲芳进了房,渐渐的,脸上有了怒­色­,道:“芳娘,看看你带回来的什么人?若是适才本王不是避开她,一下扶住了,你又出来瞧见了,会如何?”

夏仲芳脸­色­也不好,史碧云这是看自己好说话,不端王妃的架子,以为接近沈子斋,自己不会把她如何了,是吧?她气得胸口直起伏,喊过钱婆子道:“明儿一早,把云娘送出府去,她要愿意在胭脂铺里当伙计,就当着,不愿意就随便她。只交代心娘,把她当普通娘子看待,不必承认她是我的闺蜜。以后,不许她进王府,我也不会再见她。”

钱婆子听着这话,终于痛快一些了,道:“王妃就该早些端出架子来,免得来个人就想着王妃软善好欺负,这般的,就在房门外……”后面的话,她忙吞下了。

夏仲芳吩咐完,待钱婆子下去了,这才看向沈子斋,见他坐在榻边,脸­色­好些了,忙倒了茶递过去,小声道:“惊吓了王爷,给王爷赔礼了!”

沈子斋不接茶,只动了动手臂道:“前几晚练飞镖,把手臂都练酸了,一端茶手腕就酸痛的。”

夏仲芳无奈,只得坐到他身边,端了茶凑在他­唇­边道:“王爷请喝茶!”

候着夏仲芳一坐近,又端了茶要来喂,沈子斋适才的恼怒全消了,眉眼渐渐荡出笑意,张口含住茶杯沿,斜眼看夏仲芳,慢慢喝了一口,赞道:“好香!”

“今年春茶还没得,这是去冬的茶了,喝着还行,却少了清香,不知道王爷是怎么喝出香味来的?”夏仲芳好笑,又喂沈子斋喝两口,见他不再恼了,便搁了杯。

沈子斋笑吟吟道:“是你身上香,并不是茶香啊!”

夏仲芳脸一红,轻啐沈子斋一口道:“就会调笑人!”

沈子斋见夏仲芳在灯下含嗔说话,又娇又俏,再也坐不住了,手一伸,把夏仲芳搂住,抱到膝上坐着,低语喊道:“芳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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