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到了关于投诉销售副总杨斌宇受贿的匿名信,看着那些详细的证据,孟想慢慢吸着烟,然后关闭邮件。杨斌宇是父亲的旧部,自从自己接管公司之后,就一直辅佐他,作风强势硬派,所以常会与其他高层有冲突,但碍于是公司的老臣,连自己平日都要敬他三分,其他人更敢怒不怒言。孟想慢慢吸着烟,思索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眼不觉又看到窗外的天空,绚烂的烟花不断地变化盛开,心里突然有种触动,手一动慢慢打开一个藏得很深的文件夹,双击后一个视频跳了出来。孟想按熄台灯,慢慢靠向椅背,将自己深嵌入椅,手中的烟头应着窗外烟花带来的一明一暗微微闪亮。
一阵细微的噪杂声后,一个轻脆的声音甜甜响起,“我好笨,又把架子放歪了,现在好了吗?”
孟想望着占据着整个屏幕的那张脸,眼神慢慢放柔,她迷糊的样子笨笨的,额角的乱发显示她刚才有多忙乱。他静静地看着,静静地微笑,烟头无声地燃尽掉落。
当视频从头重新播放后,他闭上眼,耳朵听着熟悉的笑声,想起刚才恋京说的话,是的,那个会悲伤微笑的人就是钟情。
在那个痛苦荒唐的年岁里,他忘了最亲的亲人们,也忘了还有一个责任该承担。当他清醒过来,再次走进朱桐家时,看到朱桐父母苍老的容貌,心深愧疚,他放纵太久了。
那个从年少时就一直深爱的女生已成为心里最痛的一根刺!他不愿听到她的名字,也不再过问她的事,甚至朱桐父母提起她的名字,他也冷漠以对。他是那么恨她,恨她自甘堕落,恨她践踏自己的深情,他要彻底忘记她。
那时,钟孟两家断了联系,他得以成功地远离了她的消息,父母也不再提起她,他努力地完成学业。毕业后,他直接进了父亲的公司实习。
他以为自己已经将她埋葬,她的一切不可能再影响他,可不想,那日,他才发现自己错得如此离谱。
那天,他一进朱家,就听到一个熟悉又惊讶的声音。他木然地进屋,看到电视里那张脸,他的脸慢慢死灰。他沉默地坐在沙发里,眼睛没有离开过屏幕,直到画面突然定住不动,他才听到朱伯伯的叫喊。
“怎么不动了?咦?”“钟情给我们寄的VCD,她过得挺好。”
他听到心里有个声音慢慢向上涌,过得很好,真是好,能不好吗?愤恨的感觉漫上头顶,他紧握着拳,厌恶自己的愤怒,不是早已成陌路,何必还为她动怒,她不值得!
可天晓得,那天他着了什么魔,走的时候居然会开口提出为朱家父母修复这张花了的VCD碟!
他回家用电脑复制了VCD,重新刻了一张新的VCD,而视频他却保留了。那晚,电脑里简单重复的播放着同一个视频,她的一频一笑都深深灼伤他的眼他的心,她过得很好!无论他掩饰得多好,她对他的影响依然存在,他终究做不到她那般狠心,可以将记忆清得一干二净!
后来的日子,他每次都借机为朱桐父母复制碟片,悄悄收藏她所有的视频。无数个夜里,他在黑暗中静静贪婪她的微笑。他小心翼翼地守着心里的秘密,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他忘不了那个曾深深伤害自己的人!
那些视频被他看得都能倒背如流,而某一天的一个发现,却令他如电击一般,他激动地移动着鼠标,他看到她的身后电脑屏幕上有个网页,那上面有她的照片。他颤抖地截图放大,凭着模糊的LOGO搜索她的网址!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三个彻夜的苦战,他终于找到了她的网站!可是却打不开,需要回答提问。
他望着屏幕上的问题“WhoamI?”冥思苦想,一个个尝试,居然让他猜中。当他输入“胖胖”两字,网页打开了!他像个小偷一样小心翼翼地用IP代理浏览着网页,她的心事如洋葱,一瓣一瓣被剥开!
当他看完她所有的日志,窗外的天已亮了!他怔怔地坐在电脑前失神,全身冰凉,手脚麻痹,直到门外传来沉重的敲门声,他才如惊魂一样仓惶地关掉网页,拔掉电源。可他想起身时,却惊觉双腿根本站立不住,一夜的震撼将他冲击得头晕目眩。
他窥探了她所有的秘密!
透过那些支离破碎的文字,他仿佛看到一个女孩赤脚在夜里久久徘徊,藏在黑暗中独自咀嚼悲伤。
他知道了她患有严重的失眠,从朱桐出事之后,就开始患上。那时,她说睡不着,并不是骗他,她对他的依恋也是因为只有在他怀里,她不会作奇怪的梦,那些折磨她的梦。
她一直为朱桐的事深深自责,有段话至今孟想没想明白,
“怎么办?为什么我的梦里不是你?为什么我这么想你,却从来没梦到你?你还在怪我吗?怪我和你说的那些话。如果我能早点知道你的心事,我一定不会和你说那些,打死也不会说。”
她到底和朱桐说了什么,让她认为自己与朱桐的死有直接关系,因此苦苦自责。
她怕家人发现自己的失眠,也想躲避孟想,提出要出国。刚到国外那段日子,她夜夜不睡,深夜在电脑面前画画,写日志,直到自己困得趴在桌前。一个人的寂寞和心里的自责让她精神几乎崩溃,甚至开始依赖药物,酒精。他很难想像她是如何熬过那段日子?
那天他看到她与别的男生共处一室,其实并不是她的新欢,只是一场酒后的意外,她却利用这次机会狠狠伤了他!他看到她对于此事写下的一句话,“你看到没?他眼里只剩下恨,你可以放心了。”放心?让一个死去的人放什么心?他反复地揣摩着这句话的意思,却始终解不开。只能隐约感到,钟情与朱桐之间有个约定,她在默默遵守那个约定。
后来,她找了心理治疗师,经过两年的治疗,慢慢开始恢复。那些压在心底的话终于可以有个渲泄,她不再失眠。
看着她的那些早期画的画,他的心里像缺了个口,有股涩涩的液体缓缓流出,那些线条简单地勾勒着一个黑暗中的背影,阴影中藏着一个孤独的心,没了任何生气。她心里有某些东西随着朱桐的意外死去。
孟想也发现,在她的日志里,找不到一丁点他的影子,她在刻意回避他。就像那时的他,刻意地将她埋葬。
他心里的恨在那个晚上悄悄散去,原来她恨的只是她自己而已。
照顾
林泉怀孕了,钟家上上下下都很高兴,萧素心甚至为了照顾林泉,搬到了钟睿家。钟情看着父母高兴的样子,深感欣慰,这家里至少还有一个小睿让他们能放心些,这几年她没让父母少操心。
公司这几天接了个大项目标,设计部集体加班,她已经好几天没回家吃晚饭了。
“快来,快来,吃饱了再做。”朱勤拎着一大堆饮料进门时,送外卖的也到了门外。
大家都停下手,急扑过去,飘香四溢顿时充满了整个办公室,大家真是饿了。
“别做了,吃完再做。”朱勤抢过钟情手中的鼠标,将一个快餐盒递到她面前。钟情微笑着接过,“谢谢。”
“钟姐,你真幸福,加个班还有人陪着。”同事小风一边吃一边偷笑,朱勤一个业务部的跟着他们设计部加班,真是用心良苦。
钟情只笑不语,朱勤却瞪小风一眼,“我这不是看你们忙吗,过来跑跑腿。”他将一杯抹茶味奶茶递到钟情面前,钟情轻问,“你怎么不吃?”
“我刚才在下面饿得实在不行,已经吃了。”朱勤眨眨眼,她主动关心他多么难得啊。
小远冲小风挤挤眉,朱勤是在追钟情?小风点头偷笑,她经常看到两人一起下班,看来钟情也没拒绝朱勤。
朱勤不管她们在一旁挤眉弄眼,只是看钟情已经完成一半的效果图,“还要搞多久?”她已经连续加班一周了,最近脸色都不太好。
“那要看她们的进度,今晚得完成。”钟情瞄了眼其他人的成果,约摸着今晚会搞到挺晚,“你先回去吧,我们可能会比较晚。”
朱勤摇摇头,“不行,你这么累,等下开车危险,还是我送你回去安全。”她眼圈都黑了,疲劳开车他不放心。
钟情挑挑眉,“你会开车吗?”他不是一直坐公车吗?他有驾照?
“别小瞧人,早拿了驾照,只是每天堵成这样,还不如坐公车来得快。”朱勤扁扁嘴。他其实也有计划要购车,以后他就可以接送钟情上下班。
钟情笑笑没理他,一边吃饭一边盯着效果图,思索着工作。朱勤望着她专注的表情,嘴角微扬,最近她没再抗拒他的靠近,只是言语中还是透着一股淡漠。不过,她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客气礼貌,保持距离。
吃完后,朱勤让大家继续忙工作,他将饭盒收拾干净,然后打开一台电脑,做起自己的事来。
钟情看了眼他认真的背影,微微一笑,他其实是个挺不错的小孩。
工作到凌晨一点半,终于全部搞定。钟情将所有人的效果图整合之后,又认真检查了几遍,终于站起来微笑对大家宣布,“OK,完成,大家辛苦了。”大家听到钟情这么一说,全都欢呼起来,终于可以回家了。大家都急急忙忙地收捡桌子,关电脑。
朱勤也过来帮钟情收拾,大家与两人告别,陆续离开。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了钟情与朱勤,钟情揉揉太阳|茓,看着朱勤替她关了电脑,将桌面清干净。她笑了,“你是不是常在家做家务?”朱勤得意地说,“我常帮我妈打扫卫生。”钟情故作惊讶状,真看不出来。
“惊讶吧,以后还有让你惊讶的。”朱勤将她的椅子推放好,回身拉着她向门外走。
关上门,出了公司,乘电梯下到楼底,大厦管理员看了他们一眼,“仕达的吗?”朱勤扬扬手中的工作牌,“是的。”
两人走向停车场,朱勤果然不让钟情开车,钟情争不过他,只好作罢,坐到副驾位上。
深夜的路上,车辆不多,窗外的风已经带着几分寒意,钟情靠在椅背上,眼睛有些困乏。
“困了就睡一下,到了我叫你。”朱勤将车窗都关上。“没事。”钟情摇摇头,她还撑得住。
朱勤看她固执的样子,也没再劝她,打开CD,想给她提提神。
的abetterman缓缓响起,朱勤惊讶地望向钟情,“你也喜欢这首歌?这是我大学时百听不厌的歌。”朱勤为这个巧合兴奋不已。钟情靠在椅子上缓缓闭上眼,听着RobbieWilliams磁性的声音慢慢放松。
车子在路上颠簸,音乐在车内弥漫。突然,一阵音乐声响起,朱勤扭头望向钟情,她的手机响了,正当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叫醒她时,钟情醒了。她摸出手机,一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孟想!她怔了三秒,很快接通电话。
“喂?还没睡,你说。什么?在哪里?好,我马上到。”钟情脸色突变,一挂上电话就问朱勤,“六医院在哪儿知道吗?”朱勤心里一紧,赶紧回答,“我知道。”谁生病了,怎么她的脸色这么难看,朱勤快速调转车头,加速行驶。
“发生什么事了?”朱勤担心地问。
“有人生病了。”钟情简短地说了一句,就没再开口。朱勤知道她在担心,只加速往前开。
——
当孟想看到钟情身后的朱勤时,怔了半秒,但很快恢复正常,“钟情。”
“朱伯伯怎么了?”钟情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钟伯伯,双臂都Сhā着管子,床头还放着几个仪器显示着数据,朱阿姨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
孟想轻扶住她,“别担心,朱伯伯胰腺炎发了。”钟情紧张地抓着他的手,“严重吗?”为什么朱伯伯表情这么痛苦,而且还不停发出呻吟。孟想安抚她,“现在是挺疼,不过打了针就没事了。”“那这是……”钟情指着床头的那些仪器,她还以为朱伯伯有生命危险。孟想轻轻一笑,“朱伯伯的高血压要密切注意。”钟情一看,果然,朱伯伯的血压最后有180多,挺高的。
钟情放开孟想,走到朱阿姨身边,轻搂着她,“阿姨。”朱阿姨摸摸她的头,“麻烦你们了。”钟情摇摇头,抓着阿姨的手贴在脸边,“不麻烦。”
这时,护士进来,递给孟想一颗药丸,“给爹爹含着,要含化。”孟想点头应承,然后走过去,轻塞进朱伯伯嘴里,小声嘱咐,“朱伯伯,把药含着。”朱伯伯闭着眼一边呻吟一边将药含在口中。
钟情望向孟想,“是什么药?”“降压的,朱伯伯现在血压太高。”孟想望着她,眼神轻柔。
钟情才略微松口气,轻抚着朱阿姨的背。
孟想望向朱勤开口,“这是?”钟情才惊觉一直将朱勤忽视在一边,微讪地介绍,“朱勤,我同事,这是孟想,我的朋友。”孟想微笑着伸出手,“你好。”朱勤回握,“你好。”两个男人直直对视,然后松开手。
钟情对朱勤说,“朱勤,不好意思,不能送你了。”朱勤理解地一笑,“没事,我自己打的回去。你……也注意休息,早点回去。”钟情感激地笑笑,朱勤向大家告别之后离开。
孟想望着钟情凝望着朱勤离开的眼神,慢慢垂下眼,这就是约她看戏的男生?看样子年纪比钟情小。
孟想走过去,轻触钟情的右肩,“我先送朱阿姨回去,你照看照看。”钟情赶紧点点头,朱阿姨的眼睛已经流露出倦态。她扶起朱阿姨,“阿姨,你放心,这里有我和孟想照顾,没事的。”朱阿姨点点头,“多亏想想。”孟想扶着朱阿姨,嘱咐钟情,“如果吊针打完了就叫护士,如果血压一直这么高,也让护士来看看。”钟情连忙点头。
孟想望着她脸上的紧张,轻轻按着她的肩,“别担心,没事的。我一会儿就回来。”钟情望着他眼里的安慰,仿佛有种力量给她无比的安定,她微笑着点头。
孟想扶着朱阿姨离开。
钟情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仔细地看着朱伯伯,看着他两边手臂都绑着管子,一边是输液管,一边是血压计。而朱伯伯疼得,不一会就翻来覆去,她深怕朱伯伯动作太大会将管子给扯掉,赶紧叫来护士。
护士说没事,让她看好朱伯伯就行,然后护士问,“爹爹,你的药含化了吗?”
朱伯伯像神智不清一样,只不断呻吟,“痛死我了,痛死我了。”护士轻笑,又重复问,钟情赶紧凑到朱伯伯耳边,“朱伯伯,你的药含化了吗?”“不知道。”朱伯伯嚷嚷着。钟情再问,“你嘴里还有东西吗?”朱伯伯吱唔一下,“还有点。”护士一听,又去开了血压计,看着数字不断在跳,钟情担心地问,“护士,吃了药,血压怎么还没降下来?”护士掏出笔在床尾的记录板上写了什么,才说,“这药化了之后要20到45分钟起作用。”钟情感谢点头,那还是要让朱伯伯含化。
护士又看了看另外一个针打的进度,然后离开。
钟情安静地坐在床边,紧紧地盯着朱伯伯。
朱伯伯打了针慢慢不再呻吟,开始睡去。病房里一下变得安静无比,只有仪器规律地闪跳着。钟情靠在椅边,撑着眼皮不敢眨眼,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睡过去。她进卫生间洗了个脸,果然又清醒了许多。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朱伯伯,望着他苍老的容貌,心里微酸,她不在的这些年,是不是一直都是孟想在照顾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她扭头回望,孟想回来了。
孟想将外套一脱,走到她身边,轻声说,“好点了吗?”她点点头,“点滴已经打完了,说要过阵子再打另一瓶,那个大管子还在打。”
孟想看了看仪器表,血压降了。他温柔地望着钟情,她脸上尽是疲倦,眼睛都深陷下去了,“我送你回去吧。”钟情连忙摇摇头,“我要留在这里。”
“这里有我就行了。”他本来不想给她打电话的,但想到她也同样关心朱家父母,如果不告诉她,事后她一定会怪他。
钟情望着孟想额前垂下几缕发,不再如平时那么整齐,“你以前经常这样照顾他们吗?”
孟想一怔,直直望着她眼里的关心,慢慢笑了,“嗯,习惯了。”
钟情将目光移向睡着的朱伯伯脸上,然后又对上孟想,“谢谢你。”他是真的将朱桐父母当自己的亲人来照顾。
孟想微笑地望着她,“应该的。”照顾朱桐父母并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他也想为朱桐做点什么。
“要不,你去躺一下,那儿有躺椅。”孟想看着她深凹的双眼,还是不放心。
钟情摇摇头,“我睡不着。”孟想一听,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再勉强她,轻声说出去一会,就离开了病房。
钟情望着孟想挺拔的背影,心里涌出许多复杂滋味。
不一会,孟想捧着两杯热咖啡站在门边,示意她出去,她赶紧走出房间。孟想递给她一杯咖啡,“提提神。”钟情捧着热咖啡,与孟想靠在过道的墙上,望着朱伯伯的病床。
两人默默地喝着咖啡,香浓的气味弥漫在两人周围。
“我以为你睡了。”孟想先开口。
“没,在加班。”原来,他们只是加班,孟想眼神快速闪动。
“很忙吗?”
“刚接了大单,加了几天班。”难怪她脸上不若平时光彩亮丽,连唇彩也有些花。
“别太拼命,要注意身体。”
“嗯。”她点头微笑,喝下一口暖暖的咖啡。
“听说小睿妻子怀孕了,恭喜。”
“谢谢。”
“你呢,什么时候结婚?”孟想望向钟情,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刚才朱勤紧张的表情看得出来,他挺关心钟情。
“不知道。”钟情笑了,他不是还没结婚吗?操心她做什么。
“别太挑了,再过几年就不好找了。”孟想真诚地望着她,眼里尽是关心。
钟情轻笑,他怎么突然像她老爸了,“知道了。你也是,早点结婚,干妈想抱孙子很久了。”
两人捧着咖啡都笑了,他们都成了剩男剩女。
安静地走道里,只有护士偶尔闪过的身影。两人靠在走道上,轻轻地聊天,那种轻松熟稔的感觉让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们已经很久没这么聊天了。
安静
孟想与钟情守了朱伯伯一夜,天亮时朱阿姨拎着热粥过来了。一看到两人疲惫的样子,朱阿姨很心疼地轻抚,“看把你们累的。”
钟情挤出一丝笑,“不累啊,聊了一晚上,居然越聊越有精神了。”她朝孟想挤挤眼,他很配合地点头附和。朱阿姨摇摇头,将粥递给孟想,“快来吃早餐。”钟情疑惑地问,“这不是给朱伯伯做的吗?”“朱伯伯打了针,还不能吃东西。”孟想示意钟情去洗个脸,一会儿出来吃粥。
钟情出来时,孟想已经将粥分好,朱阿姨坐在床边看着朱伯伯。她微笑着接过孟想递过来的碗,深深吸了一口,好香啊,嘴角上扬,可爱地吐了吐小舌头,对他一笑,“你也去洗一下。”孟想看着她突然流露的可爱模样,心扑通跳了一下,眼波失措,赶紧错身走向卫生间,掩饰心里的小小波动。
钟情捧着粥一边吃,一边问朱阿姨,“朱伯伯这病老犯吗?”
“犯了好几次了,每次都得痛好几天,唉,他就是管不住嘴。”朱阿姨一脸无可奈何。
“昨天是不是又偷喝酒了?”孟想洗了脸出来,笑着问。
“是啊,说他又不听,又是高血压,又是胰腺炎,却老说什么都不让吃还不如不活了。”朱阿姨一提起朱伯伯的病又开始唠叨。
钟情紧张地说,“身体不好,是得多注意啊,阿姨你得管着伯伯。”
“我也想啊。”朱阿姨耸耸肩,“他也得听才行。”
孟想搂着朱阿姨安慰,“别担心,朱伯伯平时已经很注意了,只要再少喝点酒就好。”
钟情与孟想吃完粥,朱阿姨就让他们赶紧回家休息。两人说晚上再来看朱伯伯,就离开了医院。
来到停车场,孟想看一眼钟情的车,突然开口,“一晚上没睡,和公司请个假回家休息一下。”
“不用了,今天还有很多事。”她笑着挥挥手,走向自己的车子。她刚想打开车门,身边一股压迫感,手中的车匙已经被孟想取走,钟情抬起眼一脸疑惑。
“我送你。”他打开车门,轻推推她,让她坐到另一边去。钟情微皱眉,“你也直接去公司?”他自己当老板,偶尔偷个懒不过份吧。
“对,今天事也挺多。”他冲她温和一笑,弯身坐进车里,钟情只好绕过去,坐进副座。
“我先送你去公司,再打的回公司。”孟想启动,慢慢驶出停车场。钟情瞟一眼他的车停在停车场另一角,他是不是担心她半路睡着了会出车祸?“其实我不困,真的。”
“我知道,但我还是不放心。”孟想专注望着前方,声音温和。
钟情看着他一脸平和,心里轻笑,虽然孟想改变了许多,不再咄咄逼人,唯我独尊,可骨子里那种自我意识还是很强,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表露出来,但至少不再让人觉得不舒服。
“不如我们轮着去照顾朱伯伯。”她想到一个好方法,大家不用这么辛苦。
“好,你今晚先回家好好休息。”他一想起她眼里的血丝,心仍微微抽疼,她以前总是这样一夜无眠,孤单单地等着天明吗?她如何撑过来的?他很想体会一下。
“不行,今晚我去看朱伯伯,你得回家休息。”钟情一听急了,他脸上的疲惫都那么明显了,还硬撑干什么?
孟想望向她,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小情,你需要休息。”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很轻淡,却让人感觉一种强势,她静静靠回坐椅,没有反对。孟想打开CD,“睡一会儿。”钟情听话地慢慢闭上眼,舒适的靠背,舒缓的音乐,还有舒心的气氛,让她莫名放松了许多。
孟想专注地开着车,眼角却时不时瞟向身旁恬静的人儿,她睡着的样子一点都没变,仍旧喜欢将脸偏向左边,左肩微沉。小时的一头长发早已剪短,现在的头发看得出是重新留长的,只到腰侧。看着垂在脸颊的几缕长发,他突然有种冲动想撩开那些散发,可手刚离开方向盘,却被他硬生生收住,他怎么了?不是一直藏是很好吗?如果再把她吓跑了,他难道还要再等十年?十年啊,他无声地摇摇头,他害怕自己等不起。他现在什么也不敢奢望,只要能这样静静地望着她,感受到她在身边,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看着时间,故意开得很慢,他想与她多呆一会儿。当车子停在钟情公司楼下时,刚好8点45分,孟想看看这幢并不陌生的大楼,知道她在仕达上班后,他偶尔会特意绕行经过这里,期待着能有机会与她再次偶遇。
他将车停在停车场,却没马上叫醒钟情,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她的睡容,认真地听着她一深一浅的呼吸。CD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车内很安静,他贪婪地细细凝望她,紧闭的双眼,微翘的睫毛,弯弯的眉毛,挺立的鼻子,小巧的唇,他的目光一点点抚过她的容颜。真的好久了,他在梦中描绘的记忆在这一刻全都清晰起来,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击着耳鼓,他知道这一刻心房被某种物质充满了,那种鼓鼓胀胀的感觉让他竟有点情难自禁。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不能!
看到指针指向50分,他深吸口气,将所有情绪收敛,轻推了推钟情,“小情,醒醒。”
钟情幽幽转醒,迷蒙的眼眨巴眨巴,才意识到是在公司楼下,孟想慢慢别过脸,压住心底那丝紊乱,她眨眼时流露出小小的性感,很妩媚。
“谢谢,”钟情看了一眼他的表,时间刚刚好。
他抽出车匙递给她,微笑着说,“有空好好休息一下。”说完,开门下车。钟情望着他的身影,也跟着下车,扶着车门望着他正向外走的背影,突然有种冲动,“孟想……”她想让他开自己的车,可一想他也很累了,再开车不好,话在嘴边转了个弯,“小心点。”孟想回望,点头笑了笑,转身离开。
钟情收回眼,关上车门,再抬眼时,他已经消失在停车场入口,她顺了顺长发,打起精神走进大厦。
傻瓜
钟情一踏进办公室,就看到朱勤正在她办公桌周围转悠,看到她赶紧迎上来,看出她身上仍旧是昨天的衣服,略有些惊讶,“你……昨晚没回家?”。
钟情点点头,“到点了,你快过去。”她微笑着下逐客令,朱勤欲言又止只好离开。钟情看着桌上的早餐,慢慢收起来,这孩子很贴心,可惜用错了对象。
知道设计部已经出成果,经理马上召集高管开了一个会讨论,主体设计基本通过,只是有些细节还需要修改。钟情作为设计部骨干,全程参与会议,她捧着咖啡不停喝,眼皮总算没搭下来。快十一点多的时候,会议才结束,副总特意将她留下,让她下午赶紧将需要修改的地方弄出来,钟情已到嘴边的请假不得不吞回去。无所谓,大不了再喝两杯咖啡。
钟情坐回位置上,才想起昨晚还没给家里打电话,连忙拔通了父亲的电话,简单地说了朱伯伯的病,说晚上还要去照顾。父亲也没多说,只让她别太辛苦。钟情挂上电话,抬起头突然觉得后颈有些刺痛,真是不得不服老了,年轻时可以连续几天不睡,现在才一晚上就成这样了。她轻轻一笑,起身再去茶水间冲杯咖啡。
捧着咖啡回到位置上时,小风突然说,“钟姐,刚才你手机响了。”她拿起桌上的电话一看,孟想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跃,大拇指一按就回拨过去,他也忙了一大早吗?
“喂,是我,刚才找我了?”她捧着咖啡缓缓靠向椅背,浓郁的香味令她突然想起昨晚走道里的飘香,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他正在忙。
他轻嗯了一声,让她稍等,然后一阵沉默,他走出了办公室,“晚上你先回趟家,不然干爹会担心。”
钟情咽下一口咖啡,温热的感觉一下顺着喉咙到了胸口,如他的关心很温暖,“你呢?”
“等你过来,我再回去,晚上我再过来换你。”他的声音平稳轻缓,她在心里笑了,他都安排好了,不容拒绝,而她也不想拒绝,这样挺好,即能一起照顾朱伯伯,也不会太累。她同意了。
挂上电话,她望着电脑有一瞬间发呆,他是不是也像她一整天咖啡不断?莞尔一笑,她拂开脑中的乱想,专心地投入工作中。
钟情用了最快的速度将效果图修改好,然后将成品拿到副总办公室让他过目,副总看了看,仍有几处不满意,就让钟情在自己电脑上直接修改,反复数次,终于满意了。钟情将文件打包给副总存了一份,自己用U盘拷贝了一份。回到办公室时,才发现办公室早没人了,钟情心里惊叫一声,居然都七点多了,她赶紧打开抽屉,手机上居然有5个未接来电。她赶紧打开,四个是朱勤,一个是孟想。
她赶紧拨通孟想的电话,他一定等急了。
电话一通,她低叫着,“孟想,不好意思,我马上过去。”
“钟情。”身后一声叫唤,耳边也传来一声叫唤,“小情。”她顿时有种重听的感觉,慢慢转过身,嘴里也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声,看到朱勤站在办公室门口,他还没走?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才开口,“不用着急。”钟情突然从呆怔中清醒,她抬手示意朱勤等等,开口说,“不好意思,一直在忙,我现在就过去。”
“小情,你先回家吃饭,洗个澡,晚点再过来。”孟想醇厚的声音轻缓却带着某种力度。
她顿了顿,轻轻说声,“好。”他是为她好。收了线,她才望向朱勤,“怎么还没走?”
“在等你。”朱勤的神情太过安静,她怔了半秒,转身开始收拾桌子,她得赶紧回家。
“今晚还要去医院?”他看着她刚才讲电话的表情,最初的紧张到最后的安心,他有点好奇这是谁的电话。
“是的,昨天你看到了,胰腺炎。”她声音又恢复轻缓,手下却没停。朱勤帮着她收拾,“我陪你去。”
“不用。”钟情微笑拒绝,他这几天一直陪着她加班,一定也很累了。
“钟情。”朱勤望着她微笑的脸,眼里有丝受伤,她不愿意接受他的关心。
钟情将椅子推进桌下,挎上包,望着他,“朱勤,先回家好吗?改天我们再好好聊。”她现在真的有事,希望他能理解。
朱勤看着她,终于点点头。
两人快速离开公司,朱勤仍坚持要送她回去,钟情轻叹将钥匙交给他。一路上,朱勤话不多,钟情忙了一天终于放松下来,顿时感觉很疲倦,眼皮很快搭了下来。
朱勤看着她走进楼里,才离开。钟情悄悄望了一眼他削瘦的背影,心里有丝愧疚,她是不是伤了他的心?钟情甩甩头,赶紧走向电梯,如果是没可能的事,她不希望他执迷不悟。
——
钟平看到她回来,很是诧异,“不是说不回来吗?”
“一会还要去。”她快速地冲回房,钟平在外面喊,“吃饭吗?”钟情脱掉外套,打开衣柜,高声回道,“一会吃。”她拿起换洗的衣服,快速走进浴室。钟平瞪着她,真纳闷,怎么饭还没吃就要洗澡,搞不明白。
钟情快速地冲了个热水澡出来,湿发还用毛巾包着,走到餐桌边,父亲已经替她添好饭,“怎么这么赶?”
“我要去替孟想,他还在医院里。”钟情一边开动,一边回答。钟平一听到孟想,眼神闪过一丝惊讶,“孟想也去了?”
“是他送朱伯伯进医院的。”钟情咽下一口饭。
“那昨晚他也没回家?”钟平暗忖一会才问。
“朱伯伯晚上得人看着。”
钟平点点头,“你们也别太累了,白天还上班。”
“知道了。”钟情埋头吃饭。
钟情吃完饭,将头发吹干,换了身衣服,才出门。她没再开车,打了辆的士去了医院。
——
孟想一看到她拎着一个快餐盒进病房,眼神一柔,站起身,“来了。”
“你还没吃吧?将就着吃。”钟情将快餐盖揭开,端到他面前。孟想接过,微微一笑,“谢谢。”然后坐在椅子上开始吃,钟情心里一松,就知道他一定饿着肚子干等,真傻。
是啊,孟想多傻啊!明明刚刚已经吃了一份相同的台湾卤肉饭,可一看到她递过来的,想也没想就接过去了。她还记得他的喜好,她还记得!他大口地吞着那滑腻的卤肉饭,心里无比激动,很香很好吃,比刚才那份好吃一万倍!眼低低地垂着,所有的激动与兴奋都化成了咀嚼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就在自己右前方,那双纯白球鞋仍在眼前晃。他小心翼翼地品尝,仿佛口中的已经不是单纯的卤肉饭,而是一盘用幸福烹调出的美味佳肴,那些甜酸滋味在味蕾上欢快地跳舞。
钟情背对着他,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她看了看躺着的朱伯伯,仍双目紧闭,表情倒是比昨晚舒缓了许多,又看了看吊针,打了快一半,不过挂勾上还吊着一瓶满的。
她走到孟想旁边轻声问,“好点了吗?”孟想点头,“好多了,不过还不能吃东西,只能一直打营养液。”所以,晚上得有人看着。
钟情望着他额前愈发凌乱的发,心没来由一酸,匆匆别开眼,语气微凉,“别老想着赚钱,该休息还是得休息。”孟想望了她一会,才继续吃,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知道了。”
孟想吃完,钟情就开始催他回去,“别开车了,打的士回去,好好睡一觉再过来。”孟想没有反对,只是告诉她开水房在走廊第一间,卫生间在走廊尽头。钟情看着他一一嘱咐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一定是常照顾人养成习惯了,她笑着连连点头。
孟想最后望着她,钟情也定定回望着他,以为他还要嘱咐什么,可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凝望一眼,然后嘴角微扬,转身走了。
钟情有点闪神,他莫明其妙。
孟想坐进的士里,嘴角的笑才慢慢扩大,他突然有点感谢朱伯伯这场病,让他能与她如此靠近,默默关心。他缓缓闭上眼,困意阵阵袭来,窗外秋风瑟瑟,心在那一刻温暖如春。
脸红
接下来一周,孟想与钟情每晚都到医院去照顾朱伯伯,朱伯伯的情况慢慢好转,第四天时已经开始进食。孟想看着钟情每天奔波,小脸更显削瘦,心疼地想劝她别来了,可又渴望着每天能见见她,即使只是打个照面他也愿意。
看着钟情将床头的东西收拾干净,又给朱伯伯捋捋被角,他立在床尾没出声。
钟情直起腰一回身看到他来了,杏眼一弯,微笑着说,“来了。”
孟想点点头走近床边,望了眼朱伯伯,“好像好很多了。”前几天朱伯伯睡着时眉还是皱得紧紧的,现在终于舒展些。钟情微微退了一小步,他靠得比较近,一股淡淡的烟草味窜入鼻间,不由脸微微发烫。她稳住身体等他退后,他却站在原地扭脸望向她,一刹那他的明眸映入她眼中,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眼中布满了疲倦,有一边双眼皮也含成了单眼皮,眼角有着浅浅的轻纹。她莫名开始紧张,他要说什么?
哎哟,一声轻轻地呻吟从床上传来,朱伯伯翻了个身,钟情快速转眼望过去,也许转得太快,竟让她有瞬间的晕眩。幸好,他很快离开床边,她一下松了口气,心跳一高一低地慢慢平复。她又给朱伯伯捋了捋被子以掩饰有些慌乱的呼吸,然后直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包,转身微笑,“那我先回去了,晚上没什么事,你也睡一下。”
孟想望着她,点头微笑,然后送她下楼。
钟情刚坐进车里,就听到一阵铃声,他的手机响了。她将包放在副座,点火启动,对着站在车旁的他微笑点头,他往旁边移了几步,她慢慢拐出去,安静的夜里,他的声音分外清晰,无比温柔,“怎么还不睡?”她双眼轻眨,俞恋京的电话,嘴角微微上扬,轻踩油门,车慢慢向外驶去。
他的声音慢慢变小,她瞟了一眼后视镜,他拿着手机站在原地望向她车尾,一脸柔和。
她将CD打开,RobbieWilliams性感的声音将远去的声音盖过,缓缓悠悠,带点哀伤。
——
公司的大项目终于搞定,发布会举办得很成功。
总经理放话,组织一次集体活动,吃饭唱K,还规定集体活动不许请假。所有人顿时欢声雷动,除了钟情,她坐在位置上面无表情,晚上还要去照顾朱伯伯,那怎么办?
朱勤走过来轻敲敲她的屏风玻璃,“想什么呢?”
钟情抬眼微笑,“晚上我有事。”朱勤眼眸一暗,明白她要去医院。
“还没好吗?”都快一周了。
“快了,医生说后天就能出院了。”
“要不晚上吃完饭你再去,唱歌就免了。”领导请吃饭,总得赏个脸。钟情想了想,只能点头。
朱勤望着她,突然低下头靠近她,她瞪着他骤然放大的脸,不由退后,一脸戒备,干嘛?
朱勤轻抚开她眉角的发,声音低沉,“你瘦了。”钟情瞟一眼从他身后正路过的小元,一脸贼笑。她脸黑,瞪向他,“朱勤。”
“今晚狠狠吃,反正领导买单。”他话音一落,嘴角带着坏笑翩然离开。
钟情眉轻皱,这小子最近受刺激了,突然搞一下小暧昧,又突然抽身离开,抽风!
钟情给孟想去了个电话,“孟想,晚上公司有活动,我可能要晚点过去,你记得吃饭。”这几天他可能是太忙了,常是一下班就直扑医院,每次都说没空吃饭,她过去替他时都会给他带份快餐。
孟想才说好,就听到有人叫他,他匆匆挂线。钟情拿着手机,有些感叹,老板可真不好当。
晚上,公司组织在附近的一个不错的饭馆聚餐,大家按部门就座,朱勤经过钟情位置旁边时,还冲她打了个眼色,她微笑回应。
然后,大家一边聊天一边等上菜。钟情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听到身旁的小风和小云低声议论,今天哪个经理穿得更有型,她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去,被她们称赞的刘经理,30出头,仪表堂堂,气宇轩昂,与人交谈时嘴角带着笑。钟情听着她们的评论一一对应,心里轻笑,这些小女生果然更迷恋成熟男人。脑中一闪,孟想是不是也挺受小姑娘喜欢?正想着,手机一震,她掏出来一看,“你在看我!哦哦,被我发现了。”钟情忍不住轻笑,朱勤真是孩子,抬眼扫了扫,居然看到他就坐在刘经理后面那一桌,与刘经理背靠背坐着,难怪他以为自己在看他。
她回了三个字,“不是你。”
“那是谁?你怎么能如此狠心!”他还发过来一个心碎的彩信,钟情轻轻一笑,收起手机,没再回复。
服务生开始上菜,看着美味佳肴,大家顿时垂涎三尺。美女一开始还矜持着,可一看男人们都开始动筷,也就顾不上矜持了,如狼卷虎吞一般,毫不客气。集体活动就是好,海吃海喝还不用心疼。女人要吃好,男人要喝好,还没吃多久,隔壁几桌的销售人员已经捋袖举杯,开始轮番敬酒。
王总是北方人,豪爽粗犷,喝酒自然不能小家子气。小云低语,“快把杯子满上,领导要过来了。”钟情还没搞清楚状况,小云已经给她面前的白酒杯子倒了一杯雪碧。听着身后周副总陪着王总向她们这一桌走过来,
“来,大家辛苦了,我代表公司感谢大家。”王总让周副总给大家加酒。王总真狡猾,为防止她们以雪碧充白酒,自带了半瓶白酒过来。结果大家不得不都满上了。
王总举起杯敬大家,大家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顿时看着几个小姑娘脸刷一下红了,蹙着眉却不敢吭声。钟情感受着辛辣滋味从舌尖烧入喉咙,一直到了胃里,微咽了一下。她很久没喝酒了,的确有点辣,那种浓郁冲鼻的感觉让她有些恍惚,脑中闪过一片灯红酒绿,她曾醉生梦死。
王总满意地拍拍小云的肩,爽朗地大笑,“我们的女同胞们得把酒量练练啊。”说完,和赵总到下一桌敬酒。
大家一看王总走了,赶紧灌下几大口饮料,缓解口中的辛辣,“好辣。”小云皱着眉望向钟情,“钟姐你还好吧。”钟情笑着也端起雪碧,“好冲。”她不希望同事知道她能喝。
领导走了,又轮到男同胞位,他们对女士可是关爱有嘉,轮番过来要找美女一起喝酒。大家一看他们也来凑热闹,轻嘘,“谁再劝酒,先自饮三杯。”男士们嘻笑说,不然女士喝饮料,男士喝酒。女生们看占了便宜,也就没再拒绝,热热闹闹地边敬酒,边套着近乎。
朱勤走到钟情身边,扶着她椅背,望着她,“你没事吧?”她双颊绯红,出奇的娇媚,看着他收不回眼。
钟情笑着摇摇头,“还要搞多久?”照他们这样闹下去,估计还得一阵子。
朱勤看看表,“再呆一会,等下找个机会我们先溜。”现在领导还在各桌敬酒,等领导坐下来开喝时,他们就可以偷溜了。
钟情望着他,“你怎么不和他们去拼酒?”他酒量应该不浅。
“我今天要开车。”他眼神深沉,直直定在她脸上。她觉得脸上的热度再升一截,火辣辣的,他没喝酒,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晕乎乎的。
身边的小云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朱勤坐在她身边,倒了两杯饮料,与她安静地慢慢喝着。钟情望着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自从上次看到他受伤的背影,她已经很注意与他保持距离。他似也有所察觉,所以有所收敛,不再跟进跟出,但偶尔流露出的体贴却又让她招架不住,真搞不清楚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拒绝?
过了好一会儿,朱勤瞟一眼后方,然后对她眨眨眼,“我去拿衣服,你先溜出去。”钟情看一眼老总那桌正喝得尽兴,早顾不上其他的人。钟情拿起包悄悄往外走,到门时她回身一望,朱勤也拿着衣服向这里走。
两人快速闪进电梯,她笑望向他,“会不会有事?”领导还在高兴,他们就开溜,貌似有些不好。
“会,明天考核单就找你签字。”朱勤夸张的露出凶样,钟情忍不住笑了,她不信。
朱勤望着她的笑脸,怔了几秒,然后慢慢靠向电梯壁,“我会说你是被我带出来的。”
钟情望着他直视的目光,笑容慢慢收住,他又来了!她轻轻一笑,转开眼不理他。
出了电梯,步出饭馆大门,一阵冷风将两人包围,钟情禁不住打了个颤,刚喝了点酒,虽然不多,却也有些后劲。脸上额顶仍感觉烫烫的,被风一吹顿时清凉许多,她抚抚脸,笑了,“好舒服。”朱勤望着她双手包着脸,露出可爱的笑,心底某根弦不小心轻轻拨了一下,她的脸好红,在门外射灯光映照下,更显得晶莹剔透,仿佛两朵娇艳的桃花静静绽放。她手才放下,他心一动,做了一个心里正渴望的动作,他轻抚上她的脸。
钟情呆住了,他温热的大掌就那样毫无预警地贴在她左颊上,掌心透出的温度混合着脸颊的在短暂的冰凉后急速窜升,她真的脸红了!她怔怔地退了两步,瞪着他。
他的手掌还停在距离她左脸三厘米的半空中,他却笑了,“你脸好烫。”那孩子般的笑与戏谑的语气,一下化解了尴尬的气氛。她轻咬唇瞪他一眼,“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快速走向车子,他哒哒的脚步声紧跟在身后。钟情有丝懊恼,她怎么会让一个小鬼如此轻易的摸了脸,可她又不知该如何冲他发火,真懊恼!
朱勤仍坚持他来开车,钟情将钥匙扔给他,坐进车里。
两人一路没说话,她在懊恼,而他在暗喜。她脸红的样子真是太有趣了!
朱勤送她到医院,只说她早点回去,自己就打的回去了。钟情望着他的背影,心有些乱,到底该如何让他明白呢?
钟情一进病房,怔住了。孟想坐在沙发上在用笔记本,而他身边赫然坐着俞恋京。
拒绝
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抬头,钟情快速收住惊讶,淡淡一笑,“俞小姐也在啊。”
“钟情。”俞恋京微微一笑,手指从孟想的肩上移开。
孟想端着笔记本起身,“如果太忙,也不用过来。”嘴上虽这么说,眼里却盯着她脸上的红晕,她喝酒了,淡淡的酒气触动了鼻翼,眼神微微暗沉。
“没事。”钟情将包放在床头柜,走到床边,仔细盯了朱伯伯一会儿,才回头问他,“今天吃东西了吗?”
“吃了,不过,听阿姨说好像吐了。”钟情眉一紧,那不是还没好?
“不过,我刚问了医生,医生说没事。”孟想看到她蹙眉,忍不住解释让她安心。
钟情望了望朱伯伯,才走向沙发,对恋京说,“辛苦俞小姐了。”
俞恋京优雅起身,嘴角带笑,“你们这几天才真是辛苦了。”
孟想望向恋京,“今晚有封重要邮件要收,恋京那时刚要回家,我就找她借用一下笔记本。”钟情笑笑,“你今晚要忙,就早点回去,明天我休息,今晚我来守。”他不需要向她解释。
“不行。”孟想语气坚决。
俞恋京也附和,“还是让孟想守吧,他是男人不怕累。”说完冲孟想轻笑。孟想轻轻凝望她,点点头。
钟情看着两人对视而立,心微微一紧,别开眼故作轻松地说,“那好吧。”俞恋京眼里的了解与熟悉都此自然,她懂得如何照顾他。
孟想望了钟情一眼,将笔记本放在桌上,倒了杯水走到她身边,递给她,“喝酒了?”
钟情欣然接过,点点头。“喝了点。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孟想望着她淡然的目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对恋京说,“我先送你回去。”
俞恋京望着钟情,微颔首,“再见。”
孟想和俞恋京离开了,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钟情慢慢地坐在床边的椅上,静静地凝望着朱伯伯的睡容。他们不是一直很想见见孟想的女朋友吗?不知道朱伯伯有没有看到?估计他一直在睡没看到,而朱妈早就回去了,想是也没见着。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钟情想着刚才进门的那一眼,两人并排而坐,孟想专注地盯着电脑,俞恋京则专注地盯着他,那画面真唯美。她轻轻一笑,他们真般配。
——
住院一周,朱爸终于可以出院了。钟情和朱妈一起在收拾东西,孟想去结账,不一会就上来了,“好了,可以走了。”孟想自然地接过钟情手中的袋子,扶起朱爸,往外走。钟情搂着朱妈跟在后面。
在楼梯间,碰到一对老夫妻,老太太搀扶着老爷爷慢慢往上走,一边走一边望向他们,错身经过后。听到身后传来细碎的声音,“看人家儿子媳妇多孝顺,你说我们小军咋就找了那样个老婆啊!哎哟真是命苦啊!”他们一听,都回头望向那对老夫妻,头发苍白,腰背佝偻,相互搀扶着,倍显苍凉。钟情先收回眼,一下对上孟想的目光,她硬生生地别开眼望向朱妈,朱妈笑了,“你们要是我们的儿子媳妇该多好啊!”钟情脚下一滑,错了一级阶梯,险些没站稳。孟想手一抬,用提着东西的手臂挡住她的身体,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钟情干干地笑了声,“谢谢。”朱爸轻责朱妈,“别瞎说,他们就是我们的半个儿子女儿。”在他眼里,孟想和钟情就像两兄妹。
朱妈连声说,“是呀,是呀,想想都有朋友了,小情,你也赶紧啊。让我们也能享享儿孙福。”孟想瞟了一眼钟情,她低着眼微笑,他扶着朱爸,“小心。”她也是这么想的吧,别人的一个玩笑,让她觉得不舒服了,她不希望被别人误会。
他们将朱爸接回家,安顿好之后,钟情就借故有事先离开了。孟想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心里微凉,难道是那个小男生约她?他们真的在交往?心里翻滚着无数的疑问,他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钟情本想直接回家,可才上车,朱勤的电话就来了。他居然没带钱包,被困在万达的西餐厅了。
钟情听他委屈的声音,只好先去解救他。
钟情来到万达二楼,走进朱勤所说的餐厅,就看到朱勤坐在餐厅的休闲区,手里正捧着一本杂志。
“朱勤。”钟情叫了声,朝他走去。
朱勤一看到她,顿时如见救星一般,兴奋低叫,“钟情。”
“账单呢?”钟情忽略他的兴奋,淡然地问。
“呃……”朱勤吞吞吐吐,眼神闪烁,“刚才碰到一熟人,我找他借了。”
钟情盯着他的表情,明白了,他是故意骗她过来的。他根本就不差钱。钟情狠狠盯了他一会,冷然甩下一句话,“没事,那我走了。”转身就往外走。
“钟情。”朱勤赶紧追上去,拉住她。
钟情望向他,一脸漠然,他还想做什么?
“其实……我有事找你。”朱勤知道她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小把戏,微露讪色。
“什么?”钟情深吸口气,压住心里的烦躁。
“其实……我想约你看电影。”朱勤望着她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有点担心。
“我没空。”钟情轻抽出手,继续向外走。
朱勤紧跟上来,“钟情,你别这样啊。你要是生我气,你直接说,对,我是故意骗你过来,可是,我要是直接约你,你会来吗?”朱勤着急地语气微急,惹得身边的路人都侧目盯着他们。
钟情瞪着他,他还懂坦白从宽啊,居然主动认错,可她不想看电影,是真的。“我只是不想看电影。”
“你就当陪陪我吧,一晚上就担心你会拒绝,茶不思饭不想就为这儿心烦呢。”朱勤一脸委屈地盯着钟情。
钟情望着朱勤,心里隐隐抽动,她得和他好好谈谈,“朱勤,我有话和你说。”
“OK,我们看完再说好吗?电影马上要开场了,别浪费,好不好?”朱勤一看到她脸上的松动,马上露出笑容。
钟情犹豫了一会,终于没阻止他拉着她小跑向同在一层的电影城入口。她望着他的背影,有丝恍惚,他的执着竟让她想起某人,某个活在记忆深处的影子。
当影院的灯慢慢熄黑后,钟情就开始后悔了。扑面而来的黑让她微微颤抖,她悄悄抓住扶手,指甲扣着木条,压出了划痕。她不喜欢黑暗,非常不喜欢。她直直盯着屏幕,画面优美,故事感人,可心却一点点紧抽。她已经忘了有多久没进影院了,这种被黑暗包围的感觉让她呼吸开始紧促,脑中闪过她的心理治疗师麦克的话,“不要强迫自己去适应黑暗,如果你怕黑,就让灯光陪伴你。”灯光,她希望有盏小灯,就像她的床头灯彻夜长明,她不敢在黑夜中睡去,那会让她想起很多灰暗的记忆。她以为自己已经好了,可当身处黑暗时,她才知道心里的悲凉一直没清干净。
朱勤一开始偷瞄钟情,看到她绷得紧紧的冷面,心里有些失望,她生气了。他只好安心看电影,深怕自己的造次再惹她生气。
电影是部感人的爱情故事,纠葛缠绵的深情,惹得朱勤也不由感动。当他再次偷偷瞄向钟情,却怔住了!
在大银幕的银光笼罩下,她的侧脸清澈透明,而脸上的那道水印更是闪闪发亮,她哭了!他快速地收回眼,怔怔地盯着屏幕,一动不动。她……的眼中流露出的深深悲伤震撼地敲击着他的心,她怎么了?她只是默默地流泪,嘴紧紧闭着,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眼泪。他绷直着背,心加速狂跳,那种渴望探知她的秘密,却又不敢惊动她的小心让他心里绷着一根弦,满脑子都被那张脸霸占了,那默默奔腾的泪像烫过他的心。她为什么要强压着悲伤?
电影继续播放,直到影院的灯慢慢亮起来,朱勤才慢慢扭脸望向钟情,她脸上已经干净,只有淡淡的印记,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她刚才哭过。朱勤故作轻松地问,“好看吗?”
钟情微微一笑,“好看。”拿着包站起身,向外走。朱勤跟在她身后,望着她的后脑,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她掩饰得很好,与刚才的悲伤泪人完全判若两人。
他们出了影院,钟情望向朱勤,“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朱勤心尖一跳,快速地扫一眼停车场,“这有点冷,上车说吧。”说完,快速走向她的车。钟情望着他的背影,眼角一沉跟了过去。
两人坐在车里,钟情开门见山,“朱勤,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这次一定要与他说得清清楚楚,她受不了再这样暧昧不清。
“为什么?”朱勤望着她,眼神未动,他猜到她要说什么。
钟情表情漠然,“我不是个好女人。”他大好青春没必要和她耗着。
“怎么说?”朱勤挑挑眉,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原以为她会说自己心里已经有人了。
钟情眼神一暗,“有烟吗?”朱勤呆住,没有回答。
“有吗?”钟情望着他,没有犹豫。
朱勤怔怔地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犹豫着递向她。钟情抽出一根,“火机。”
朱勤又掏出火机,钟情接过啪一声,点燃香烟,然后将火机还给他,转身将车窗按下,烟雾随风飘向飘外,她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单纯的女人,抽烟喝酒,对人冷漠,而且恋爱史一定比你丰富。”
朱勤望着她,没有出声。
钟情瞟他一眼,继续说,“在国外有些事很平常,可在国内不太能接受。你还年轻,该好好找个女生,认真地谈场恋爱。”
朱勤仍不出声,只是凝望着她。
“我不会喜欢你。”她深吸口烟,然后缓缓吐出。
朱勤终于开口,“我刚才看到你哭了。”他看到她眼里闪过一丝波动,轻微而快速,让人都要以为那是一个错觉。
钟情嘴角微扯,表情仍旧冷冷的,“所以我不喜欢看电影,赚人眼泪。”
“你不是为电影而哭,而是你心里的悲伤。”他的声音轻缓却无比肯定。是的,从第一次发现她出神时不经意流露的深远目光,他就觉得她心里藏着某些东西。她的冷漠疏远只是一种自我保护,不想被别人触碰她的悲伤。可她越是刻意淡漠,他越好奇她心里到底藏着什么呢?他想了解她。
钟情冷笑一声,将烟尾扔出车外,“别自以为很了解我,与其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不如好好找个合适的。下车,今天我不能送你。”
朱勤看着她冷绝的脸,“钟情,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假装,我很想分享你心里的不快乐。”
钟情笑了,“晚安,请下车。”
朱勤望着她,还想开口,钟情的笑已经收敛,冷眼瞪他。他只能打开车门,下了车。门一合上,钟情已经踩下油门,快速驶离。
朱勤望着车尾冒着的尾汽,心里起伏难平,他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的。
一起
朱勤的确没有这么容易放弃,但钟情不再给他机会。他每天早上给她带的早餐,她会分给同事;他中午过来约她吃饭,她会说已经叫了快餐;他下班说想搭她的顺风车,钟情总说要加班,不能送他。
朱勤最近很是受挫,连小风都感觉到了两人的不对劲,看着垂着脑袋离开的朱勤,背影甚是落寞。小风晃到钟情旁边,“钟姐,你怎么这么狠心,看把人伤的。”钟情淡然地说,“过几天就好了。”小风摇摇头,“其实朱勤人还不错,就是年纪小了点。”说完摇头晃脑地走了。
钟情低下眼,继续手中的活,是的,他不错,可是不适合她。
手机突然响了,孟想?钟情犹豫了一秒,接通电话。
“小情,明天早上有空吗?”他很礼貌地问。
“有。”每个周末不是都要去看朱爸朱妈的吗?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明早,我们先去一个地方行吗?”他试探着问。
“去哪里?”他小心的语气让她好奇。
“我想去看看朱桐。”听到这个名字,钟情怔住了,电话里一片沉默。
听到孟想提起朱桐,她心里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这个名字是禁忌,是他们之间的一道鸿沟,他居然就这样轻松地说了出来。这种震撼让钟情怔怔地不知该说什么,他要去看朱桐?
“我想和你一起去。”他的声音轻缓沉稳,夹着些许询问,却用了肯定的口吻。
钟情轻声回答,“好。”怀着复杂的心情,她同意了。他想和她一起去看朱桐,他已经能坦然面对过去,她也不能逃避,回来就是要结开所有的结,她不能再当逃兵,她得去!
“明早我去接你。”他的语气一下变得愉悦起来,似透出一种轻松,也许还在微笑。
挂上电话,钟情开始发呆。孟想,朱桐,两个曾经深深影响自己的人,此刻要一起面对,她的心开始起伏不定,未知的担心与挣扎冲击着她。自从她回国,见到的孟想,常陌生得令她恍惚。他少了年少时的张狂与霸道,变得成熟稳重。他对她客气礼貌,也不会再仗着与她的熟稔主动提起过去,他尊重她,或许他在担心她是否原谅他了。都这么多年了,有些事忘记会更快乐,她也要勇敢去面对,面对自己的错。
——
钟情回到家,家里一个人也没有,爸爸可能去小睿家了。她走进房间,将包放在书桌上,脱下外套,然后到卫生间洗了个手和脸。接着,冲了杯咖啡,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登录MSN。
一封新邮件引起她的注意,她点开,是麦克的!她快速打开邮件,“嗨,cici,想我了吗?我打算下个月去中国,到时你要做我的向导。”钟情捧着咖啡笑了。
麦克是她的心理治疗师,也是她在美国最好的朋友。他知道她所有的阴暗,帮她重新活在阳光里;而她教他中文,告诉他中国的美好。想起两人聊天时,麦克总是兴奋地说一定要来中国,要来验证是不是真的像她描述的这么美。回国前,她刚参加完他们的婚礼,麦克的妻子塞琳娜是一个身材高挑,漂亮迷人的模特。看着两人幸福地拥吻,她真的很受感动。也许就是那一瞬间的触动,她动了回国的念头!
她快速地回复邮件,“绝对没问题,来之前告诉我详细行程,剩下的就交给我。”
发送邮件后,她打开播放器,慢慢浏览着博客,写下了最近的心情。
——
晚上,她居然梦到朱桐了,梦到了他温和的笑,她在梦里开心地奔向他。可当她跑到他面前时,那张脸一下变成了孟想淡然的微笑,她呆怔地站在他面前,孟想只是轻轻地伸出手,拥她入怀。
她一下就吓醒了!
钟情感觉心跳有些急促,轻按着胸口慢慢下床。梦中那个拥抱真实得她都开始起鸡皮疙瘩,一定是昨天看到麦克的信,想到以前了事。她深深咽了咽,打开房门出去。
钟平已经起来了,坐在客厅里看晨间新闻,“小情,今天还要出去?”
“是的。”钟情揉揉头发,看着父亲的脸,突然有丝愧疚。她已经很久没陪父亲吃饭了,工作之后,晚上不是加班,就是有事。回来时,父亲不是睡了就是在看电视,而她也疲倦地没多说话。
她洗漱出来,走过去坐在父亲身边,“爸,最近太忙都没陪你。”
钟平抚着她的发,“别太累就行了。”
“我知道,爸,你要不也休个假,我陪你和妈出去玩一趟?”想着麦克不远千里都要来游玩,她还真想陪父亲出去转转。
“怎么突然这么乖?”钟平笑了,女儿在国外久了,感觉独立了许多,有很多事也不像小时候那么亲近了。可始终是女儿,他们仍是担心的,但怕给她压力,有很多事他们也都闷在心里没说。
“我知道以前很不孝。”钟情低低地说。
“好了,我们现在哪和也不想去了,一心一意等小睿的孩子生了,我们就有得玩了。”父亲提起小睿眼中尽是满足。
是啊,父母现在最想的就是抱孙子。钟情高兴地点点头,“最好生对龙凤胎。”她知道爸爸喜欢女孩,妈妈喜欢男孩,最好一次到位,圆了他们的心愿。
“生男生女都一样,”钟平望向她,低忖了一会继续说,“小情,我们不催你,但你自己也要考虑考虑一下。”
钟情点点头,“我知道。”
钟平感叹地拍拍她的背,“知道就行了。”
钟情笑着,“我去换衣服。”说完走进房间。钟平望着钟情的背影,心里轻叹,钟情的个性变了许多,小时候总爱腻在他怀里撒娇,可现在连说话都客气了许多。这孩子,心里估计还是藏着事。
——
到点,钟情下了楼,一眼就看到孟想的车。
孟想看到钟情,一身素黑套装,长发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脖子。他打开车门,她坐上车。
钟情看他一直望着自己,奇怪地低头望向衣服,“有什么不妥吗?”孟想摇摇头,“没有。只是没见过你盘发的样子。”钟情脸微讪,不由自主地将耳边的发撩到耳后,“很老气吧?”“不,很好看。”孟想淡淡一笑,发动车子。
钟情突然想起清晨的梦,脸上的羞红慢慢加深,眼神胡乱扫了扫,“你……以前也去看过朱桐吗?”本来想找个话题分散尴尬,却不料抛出的话是另一个尴尬。
“每年都去。”他淡淡地说。
“陪朱爸朱妈去?”她在想他是不是在尽义务?
“都有,偶尔自己也会去。”他望向她,眼神轻柔。“有时想找他说说话。”
钟情心头一颤,怔怔地望向他,他……去找朱桐说话?脑中闪过一片空白,一句没经大脑的话就跳了出来,“说什么?”
是啊,说什么,他和朱桐有什么说的?说他们之前打过几次架,说他有多讨厌朱桐?她的心里仍停留在他之前对朱桐的恶劣印象中。
“说……我们过去的事。”他缓缓地对上她的眼,笑容收敛。
钟情细细地咀嚼着他这句话,我们,是指他与他,还是指他们三人?过去的事,是指年少不更事,还是指已经成为过去的事?她的脑中纠结着无数问题,陷入沉默。
孟想看着她发呆的样子,继续安静地开着车。摇晃的车,摇晃的心,他们在沉默中行进。
分享
孟想的确很熟悉这条路,很快,他们到达了墓园。
他捧着早准备好的一大束花,领着她上山。一路上,提醒她小心慢行,钟情跟在他身后,心慢慢定下来。不管他来和朱桐说什么,从他照顾朱桐父母来看,他是在做一件对的事。
两人来到了朱桐的墓碑前,孟想将花放在碑前,两人一起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直起身,孟想走上前,掏出纸巾轻轻地拭着碑上的尘土,小心地将朱桐的像擦亮。钟情站在那儿,怔怔地望着他轻柔地动作,如此熟悉如此轻缓,像对一个故去的挚友一般。钟情心里微微发热,他盯着那宽厚的背,却能想像到他脸上的表情,一定是无比温和。孟想一直做了许多她该做的事。
孟想做完这一切,直起身站回到她身边,轻声说,“朱桐,我和钟情来看你了。”钟情望着朱桐的像,心里被这平和的声音勾得酸酸直想落泪。孟想望向钟情,“你有话要对他说吧。”说完,缓缓走向不远处。
钟情望着他离开,久久,久久,才转过眼望向朱桐。
“朱桐,他也常来看你对不对?原来,是他一直来陪你。”钟情轻声地说,告诉朱桐自己的近况,告诉了朱爸的身体好了,不用担心,她和孟想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说着说着,她不自不觉地提到孟想是如何照顾朱爸朱妈,朱爸朱妈也一直称赞她,她真没想到孟想曾做了那么多?
“其实你早知道对不对?他常来看你,一定也常告诉你朱爸朱妈的情况。我真吃惊,孟想变得我都快不敢认了,你是不是也很惊讶。如果,他以前就能这样,那该多好?”也许孟想就是担心朱桐太想念爸妈了,所以常来看他。
钟情看着孟想站在不远处,低着头默默地抽着烟。她唤了他一声,他慢慢向她过来。“说完了?”
“嗯,轮到你了。”钟情目光潋潋,望着他。
“我想说的,你应该说了。”孟想眼神射向石碑,他也是来告诉朱桐,朱爸的病好了。
钟情望着他,淡淡地笑了。钟情从包里掏出一纸报纸,铺在旁边的台子上,然后拍拍身旁边,“坐一下吧。”她每次来,都会陪朱桐很久,舍不得这么快离开。
孟想将手中的烟熄灭,然后坐到她身边,轻缓地说,“这里很安静。”
钟情望着他的侧脸,突然发现他的鼻梁很挺很直,听老人说这样的人很正直,“朱桐喜欢安静,以前看书里他就总是静静的。”莫名地,她突然很想这么说。孟想静静地听她回忆朱桐,朱桐在她心里永远都有一个特殊的位置,年少时的他以为自己才是占据她整个心房的那个人。
钟情收住回忆,望着山下的小道,突然觉得那弯弯曲曲的小道像人生,也许在拐弯处你得回头才能看到自己曾走过的路。她转脸望向孟想,“孟想,说说你吧。这十年你过得好吗?”
孟想一怔,眼波颤动,怔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很平常,大学毕业后就进了我爸的公司,从业务做起,一直做到现在。”
“除了工作呢?”他的话也太简单了,难道这一句就概括了他这十年,还是说有些事不愿再提?
他轻咳了两声,“好像除了工作,就是陪父母,还有朱爸朱妈。也谈过几次恋爱,女生都受不了我约会老迟到,就分了。直到认识恋京,她有时比我还忙,所以不介意我迟到。”他自嘲的笑透着些无奈。
“你和恋京怎么认识的?”她突然有些好奇。
“是在飞机上。我的位置靠窗,她坐在我旁边,我本来没注意她。飞到一半,她突然说要和我换位置,我同意了。结果,她戴着帽靠着窗,我原以为她是在睡觉,没想到她在偷偷地哭。空姐以为是我把她弄哭了,结果她把我给的纸巾全用完了。那天,她失恋了。”孟想轻轻笑了。他和恋京的相遇颇有些戏剧性。钟情静静地听着,眼里全是他回忆的笑,他的眼里尽是宠溺与怜惜。
“后来在北京,我们又相遇了,她还了我一包纸巾,还请我吃了一顿。她告诉我一个心酸的故事,其实,她是个要强的女人。”孟想轻叹,恋京太要强了,所以学不会软弱,而男人偶尔需要身边的女人示弱。
“后来,你们就交往了?”钟情轻轻问,恋京的经历一定让他有了强烈保护欲。
“在同一个城市,见面就比较容易。她是个外柔内刚的人,可再坚强的人也需要朋友来倾诉一下。”他与她更像是并肩努力的伙伴,分享着彼此工作中的苦恼。她每次约见他时,都是刚从繁忙中喘息的机会,她的疲惫只敢向他展示,而他的温和安静正适合她的停靠,他们给彼此打气与支持。
“恋京是个好女人,我第一眼见到她就挺喜欢她,她一定很贴心。”钟情由衷地称赞,那一眼的好印象,至今仍记得。
孟想望着她,缓缓点头。虽然,他认同她的话,可恋京的心里仍活着别人的影子,就像他一样!他们都在为得不到的遗憾留恋,所以才有那个约定。也许,他们都在为心里小小的渴望在等待。渴望着有一天,不可能也会变成可能,就像逃离了十年的钟情会再次回来,他心里小小的火苗又开始摇曳。
可这一切,她不知道。她对他从仇人走到朋友这一步都这么艰难,他怎敢奢望她会接受他的爱。她从来就没接受过他!孟想心里微酸,如果她曾有一点点爱过他,就不会做出那么多伤害自己,伤害他的事,甚至不惜让家人操心。想起小时候的情情,那么可爱与贴心的女孩,却在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每当思念时想到这,他的心就揪着深痛,是他用所谓的爱逼得她远走他乡!
“你呢,在美国是怎么过的?”他眼神变幻,将所有的心酸藏在心底,声音轻缓。第一次探问她在美国的境况,虽然早已悄悄获知,他却贪婪地想亲耳听她说,听她说说那段让她彻夜难眠的日子。
“我……一开始过得不好。”她犹豫地低喃,那段荒唐的日子,他是知道的。当年,他愤而离去之后,妈妈告诉了她关于他的堕落,她知道他被自己伤得休无完肤。“后来,慢慢好了。我认识了个好朋友,叫麦克,他教会我如何面对自己。”她不想告诉他麦克是她的心理治疗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灰暗,即使在他见识自己的放纵后,她仍试图藏匿那段自虐式地堕落。
“慢慢又认识了许多朋友,爱画画的,爱音乐的,他们都很善良,很包容。我跟着他们参加了很多公益活动,渐渐融入他们的圈子。假期,他们经常出去旅游,我就用打工赚的钱和他们出去游历,几乎将美国的州都跑遍了。我最喜欢去大峡谷,还有黄石公园。在大自然面前,你会发现人类实在是太渺小。那时我才懂,心里再多的不快乐和怨恨其实都是可以消除的。”她眼里亮晶晶,嘴角微微上扬,一脸柔和。
孟想听着听着,心里颇为激动,她所说这一切,他全都知道,从她寄回来的那些VCD,就有她去各地拍回的视频。他看着面前闪着兴奋的脸,脑中闪过视频里那些笑脸,心慢慢微笑,她学会快乐,真好!
钟情与他分享了许多游历时的趣事,告诉他那些奇特的动植物,还有偶遇疯狂的人,说到高兴处忍不住轻笑,孟想静静地陪着笑了。两人慢慢又聊起了朱桐,聊到了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小时候多好,没有烦恼没有伤痕,永远都是笑着闹着过每一天。
“长大了才知道童年是最幸福的。”钟情感慨地抬头仰望蓝天,那朵朵的白云连成片,像白马又像小狗,一双双一对对奔跑着。
孟想也仰起头,“长大后,人就变得复杂了。”他看到云中映出了她小时候的模样,长长的马尾,白色的长裙,红如苹果的脸盈盈地回头呼喊他,“想想哥。”心里微微一抽,她再也不会这样叫他了,他也不能叫她情情。童年啊,该用什么能换回你的一点点快乐,哪怕只是千万分之一也好!
“是啊,真烦恼。不过,像你爸妈那样,就很好,无论多老,仍旧快快乐乐过每一天。”钟情现在看着孟想的父母,才能体会出干爹对干妈的深情,他可以为她放下一切,只为陪着她。
“他们懂得珍惜对方。”孟想轻轻地说,说完抬眼望向她,目光深长。
钟情望着他眼里的感慨,怔怔地点点头,想到他刚才说起恋京时那种心疼,微笑着说,“你也要珍惜,恋京一定也会像干妈那样幸福。”
孟想望着她眼里的笑,心直线下坠,脸上却仍保持着淡淡的笑,“都要珍惜。”她微笑祝福他,他还能奢望什么呢?别傻了,别再妄想了,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预留他的位置!
孟想站起身,向她伸出手,“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她握住他的手,一下站起,突然的起立,让她突然觉得一阵晕眩,头重脚轻地退了一小步。手被他紧紧握住,焦急的声音传入耳中,“怎么了?”她摇着着,“没事。”她有贫血,经常如此。孟想握着她的手,直直地望着她,似要确认她是否真的无事。钟情别开眼,轻轻抽回手。
两人对着朱桐告别,慢慢走下山。然后一起去了朱家,朱爸朱妈知道他们又去看朱桐了,欣慰地点点头,这两孩子对朱桐太好了。孟想与钟情对视一笑,只要他们开心,朱桐也就放心了。
合作
钟情以为自己的拒绝会让朱勤知难而退,可她却低估了这小子的执着。他不再紧跟着她,只是偶尔展现关心。他不再每天送早餐,而是比她早到,替她冲上一杯她喜欢的咖啡,然后将她的桌子擦拭干净,文件摆放整齐,最后还体贴地替她将纸篓清干净。钟情看着桌面的整洁与那杯仍冒着气的热咖啡,她无语了。
小风和小玉也开始悄悄替朱勤说好话,说其实男生年纪小也不是多大的问题,现在很多小男生都会照顾人,她们也认识很多小男生比她们还会做饭做家务。钟情沉默不回应,这不光光是年纪的问题,她对他没感觉。
钟情只能对他所作的一切置若罔闻。也许,她是该好好找个人了,父母现在最担心的也是她的感情问题,如果把自己解决了,皆大欢喜。到那时,朱勤自然会死心的。
她在交友网站上注册了个会员,没过一天,就收到很多邀请。交友中心给她打来电话,说只要她交相应的会费,就可以安排见面。她付了会费,中心当即让她挑合意的人选,她看了几个人的资料,挑中一个销售经理,长相看起来比较老实。中心很快就给她来电,通知她周五见面,她同意了。
她不想麻烦父母,也不想惊动别人。
麦克也给她回邮件告辞行程安排,她开始替他们预定酒店,在网上搜索他们想去的景点的最佳路线,替他们准备好一切。
没想到,俞恋京突然给她来电话了。原来,恋京最新设计的系列作品需要作宣传画册,想找她们广告公司合作,她当即就答应了。业务部听说是她介绍的人,也很爽快地给了优惠。而且一打听是挺有名的凌云服饰有限公司,业务部的经理也感兴趣了,他知道凌云公司经常会有大型展会或者发布会,希望能通过这次合作与他们签订长期合同。业务经理特意安排了最强的业务人员小杨与钟情去凌云公司。
钟情与小杨来到凌云公司,直接去了俞恋京的工作室。一进去,就看到所有人都在忙碌,“你好,请问俞小姐在吗?”一位年轻的美女带着他们直接进了最里的办公室。
“俞姐。”敲了敲门,推门请他们进去。
俞恋京穿着一套合身的羊毛衫配靴裤,脚上一双长靴,脖子上围着一根丝巾,时尚不失优雅。她背着她们,正在摆弄墙边摆挂的一排衣服。
“钟情,你来了。”恋京转身一看到他们,笑脸相迎。
“你好,我是俞恋京。”她的声音甜美轻柔,小杨都不由闪了神,很快回过神,握住她主动伸出手。
“这是我们公司的小杨。”钟情给他们介绍。
“好,请坐。”她示意他们坐。
不一会,刚才那女生倒了两杯茶进来,放在他们面前。
俞恋京将一本画册递给钟情,希望他们能替她作成这样的。钟情点点头,疑惑地问她,为什么突然想着更换广告公司,恋京解释,原来那家上次替她制作的她不太满意,所以向公司建议换家试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恋京对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而且样品已经全部完工,公司催她马上制作宣传册,为了如期推出。而且,强调她的要求比较高,模特必须由她亲自挑选。很快,小杨了解了恋京的意思,恋京交待手下带他去业务部详谈。小杨走了,恋京拉着钟情去参加她的作品。钟情抚着那些时尚优雅的女装,由衷地称赞,俞恋京果然是个能干的女人。
恋京从工作台下翻出一本画册,笑着说,“这是我以前画的,挺幼稚。”钟情接过翻开,是本漫画册。恋京的画风简洁明了,线条柔和,一看就很女性化,还配了台词,很有意思。钟情看着看着,不由想到了自己以前也超喜欢模仿漫画。
“现在太忙,都没空画了。可是累的时候,偶尔翻来看看,还是觉得很开心。你呢,现在还画吗?”她听孟想说钟情小时也很喜欢画漫画。
“不画了,太忙,而且现在心都静不下来,画不好了。”钟情轻摇头。
“等有空,我们一起画画好不好?就到我工作室来画。”恋京微笑邀请她。
“好。”钟情不觉有些心动,很久没拿画笔,再提起竟有点点冲动。
“我给孟想打电话,晚上一起吃个饭。”恋京说着就走向办公桌。
钟情赶紧喊住,“不用了,我晚上还要和小杨回去。”如果合作谈得顺利,她今晚就要回去将企划方案作出来,便于公司明天安排模特过来试镜。
“先吃饭再说,反正这几天得辛苦你了。到时,你都得和我一起去现场。”恋京一边说一边拨通手机。钟情只好作罢。
“什么时候忙完?小情在我这儿,晚上一起吃饭,地方由你订,记得吃药。好,我们在公司等你。”恋京快速地讲完,挂上电话,才转脸对她说,“他最近胃病犯了,老是不按时吃饭。”眼里尽是关心。钟情轻声问,“严重吗?”
“时好时坏,还不是累出来的,他还老说我。反正我们两个见面就不能说工作,不然可以说一晚上不停。”恋京一边笑一边拿起笔趴在工作台前,“你坐一会儿,我把这幅修改完。”钟情微笑地点点头。
很快,俞恋京就专心地投入到画画中。钟情静静地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想起孟想对她的称赞,她认真的样子很美丽。她和孟想都是工作型的人,积极向上,勇于争取,自然很容易有共同语言,共同的人生观。钟情低下眼看着她的画册,她的心思也很细,漫画里的很多小细节,她都认真处理了。孟想需要一个体贴细心的女人。
不一会,小杨回来了,钟情走到门外让小杨先回去。
钟情安静地坐回沙发里翻阅恋京的画册,偶尔抬头就能看到她专注的模样,不由想到孟想是不是也经常这样凝望恋京,这感觉多么美好。
约摸过了半小时,恋京终于直起腰,看到钟情安静地会在那儿,她歉意地放下笔,坐到钟情边上,“不好意思,把你晾在一边了,我一忙起来就顾不上了。”
“你认真的样子很漂亮。”钟情诚挚地称赞。
恋京一怔,脸微微泛红,笑了。“钟情,你很可爱。”小情的直爽让她很是喜欢,淡漠的表情下却有颗纤细的心,安慰的话虽然不多,却让人觉得很窝心。
钟情也脸红了,她很老了,不适合用可爱。
“你和孟想从小一起长大吧?”恋京歪着脑袋打量钟情。
钟情心里一紧,点点头,“我们两家的父母是好朋友。”
“所以,你们也是好朋友?和我说说孟想小时候的事,他总是不肯说。”恋京饶有兴趣地靠坐在沙发上,望着她。
钟情慢慢地讲起孟想的小时候,讲他有多聪明,有多能干。他喜欢的书,喜欢的运动,和他喜欢的电影。恋京听得很仔细,听到他拉风的时候,鼻子轻皱,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可眼里却是满满的欣赏。钟情说起孟想踢球时,场边的啦啦队的喊声可以穿透操场到达教室,她坐在教室里都能听到;说起他拿过的奖,从小他就是孟家的骄傲,也是他们学习的榜样;说起他玩电玩,可以把高年级的学生气得摔了游戏机。不知不觉嘴角微扬,他就是这么厉害一个人。
恋京听得都入迷了,喃喃地说,“他居然瞒着我这么多。”钟情一下收住回忆,微笑安慰,“我不该剥夺他亲自对你说的机会。”这应该是由孟想亲自与恋京分享的,自己多嘴了。
“真没想到他以前还曾这么风光,我还以为他从小就是个小老头,总是那付淡定的模样。”恋京没太在意她这句话,“可能我还不够了解他。”恋京若有深意地望着钟情,钟情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说,“他长大了,成熟了。”
“也是,我也没告诉孟想我小时候是什么样?悄悄告诉你啊,我小时可皮了,邻居都叫我假小子。”恋京吐吐舌头,作了个可爱的鬼脸。
钟情望着她,露出惊讶的表情,不像啊。她现在这么优雅美丽,真的很难想像她调皮的样子。原来长大与小时候真的可以是两个反差。
“别和孟想说,我也不告诉他,谁叫他对我不坦白。”恋京拿手比在嘴边轻声地说,表情很可爱。
“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我?”突然一个沉稳的声音飘过来。
两人都吓了一跳,扭头望去,孟想挺拨的身影立在门口,俊眉微皱。他听到她们的谈话了?恋京对钟情眨眨眼,千万不能告诉他哦。钟情忍不住笑着点点头。
恋京才回头对孟想故作生气样,“偷听女士说话不礼貌。”
孟想走进来,“门开着,我可没偷听。”
“那也要装作听不到。”恋京站起身,走过支立在他身边,关切地问,“还痛吗?”
“不痛了。”孟想回答着她,眼睛却忍不住快速地瞟了眼钟情。看来,她们谈得挺愉快。
“好了,我的事也OK了。我们走吧。”恋京走到工作台前收拾,孟想走过去帮她,“和小情的合作谈好了?”
恋京点点头,“放心,一定不会让小情吃亏的。不过,我工作的样子,你是知道的。这几天,小情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公司催得紧没办法。”说完对钟情歉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