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这几天的情绪明显不好,即使笑着,也总能感觉那种无法消除的忧郁。他明白哥哥心中的恐惧与不安,30%的几率,关系到哥哥以后能不能继续在网球的世界前进。手术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清楚地感受到时间流逝的感觉就像是拿了一把钝钝的刀在凌迟着幸村的心脏……
但是他能够做的,也只是尽可能多时间地陪在哥哥身边。值得庆祝的好消息:外公的身体渐渐好转,妈妈准备下周一便赶回来,有妈妈在身边,哥哥的情绪应该好一些。
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就是它的不可预料性,如同柳 莲二的DATA里面从来不会出现的100%,总有0.0000……1%的几率留给不可预料的意外。
看到在街头游荡的泷,咲思考了很久,按照他一贯远离麻烦的性格,本来应该拔腿就走
“你不是本市最年轻杰出的法医吗?”
“看着心爱的女人被LJ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兴奋……哈哈,法官大人好好欣赏,你的女人纠床声不错……”下巴被狠狠地抬起来,看到一张刻着刀疤的狰狞面孔,“怎么不叫了呢?有年轻杰出的法医大人配乐,兄弟会比较兴奋……”
隔着透明的玻璃墙,他被禁锢住了四肢吊在墙壁上,被强迫看着里面发生的……当呼喊不再拥有该有的效用,那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现实的残酷,悲哀地发现原来自己什么也保护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在自己面前发生。
那个时候的他锋芒毕露,也是年轻气盛,单纯地坚持着心中的正义,容纳不下世间的任何污秽。那个时候的他拥有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在法医界享有盛誉的父母,一帆风顺的事业,还有美好纯净的爱情……
他狼狈地奔跑在医院的走廊上,已经不去在意自己的形象。
沾染着血迹泥污的衣领被人揪住,狠狠给了他一拳,咆哮,“你就是这样照顾子雅的?”把他拖到特护病房前的隔离墙前,透明的墙壁清楚地看到里面。
女子蜷缩在床角,长长的头发遮住脸,怀里抱着医院白色的被子,身体瑟瑟发抖。
“你看看,子雅现在,她现在……”男人说不下去,从不在人前落泪的他转过头,不忍心再看,“子雅现在不让任何人靠近,一旦有人推开门就会尖叫,无论是爸妈我们或者医生护士。整天整天这样坐着,不吃不喝……我们只能给她打完镇定剂后往她体内注射营养剂。……”
耳边听着男人述说,他按在透明的隔离墙,看着里面的女子,眼神空寂,忽然发现眼中干涩地连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既然这样,那就干脆忘记吧,彻底忘记!”
他看着因为他的话惊讶地望过来的男人,面前这人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握紧的掌心有黏稠温热的液体慢慢地渗出来,他听见自己没有任何起伏的话,“如果我带给子雅的,是不能承受的伤害,那么就让她彻底忘记……”
身体重重地挨了一拳,男人揪住他胸前的衣服,暴怒,“你说什么?在推卸责任吗?子雅,她,明明是那么爱你,你让她怎么忘得了?虽然这件事发生,我对你很不满,我最宝贝的妹妹……你要是一个男人,就给我负起责任来!”
“子越,你知道我很聪明。”
“这和现在的事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转移话题!”
“或许我年少气盛,不懂得这世界上,既然有阳光存在,必然也会有阴影。以前你也说过,我眼光犀利,往往可以透过表象看到本质的东西……”他笑。
钟子越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笑容,开不了口。他一直知道见宁生得好,当初妹妹把他领回家,家里人取笑,子雅找了一个比自己还漂亮的男友,会不会觉得有压力。心中不是没有过小小的嫉妒,见宁从小到大,无论学业、事业,还是其他,总是一帆风顺,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聚光体,耀眼张扬,连带着他的笑容也总是意气风发。这样苍白的笑容,干净柔和,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深层催眠’,或者说‘记忆抽取’,彻底忘记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情。当时见宁那样说着,钟子越一生都不能忘记他当时的表情,他说子越,我不会再出现在子雅的视线之内,我希望她能够幸福,这是现在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那天见宁离开医院,第二天钟子越知道杜氏夫妇在家中被人惨杀的噩耗,第一个反应就是见宁怎么了?有人说,半夜两点看到杜见宁回来,不多时就听到家中传来凄厉的惨叫,然后看到杜见宁神情有些疯癫地跑出来,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后来听人说,在一座垃圾站见到一个沿街乞讨的疯子,看身形很像见宁。钟子越不相信这样的传言,亲自去那个垃圾站寻找,并没有见到见宁。
十年后,钟子越再一次见到杜见宁,已经不是在原来的城市。因为子雅的原因,那件事发生不久他们全家就离开了那个城市,换一个新环境让子雅开始自己的新生。他们最终还是听取了见宁的建议,让子雅彻底忘记那段记忆,忘记她生命中曾经有过一个叫做杜见宁的人。
见到杜见宁的时候,子雅已经结婚,生活幸福美满。
即使时间已经过了十年,杜见宁身上却一点也没有时间流逝的痕迹,当然也不是传言中那种潦倒,只看表象的话,应该很不错。
关于当年的事,钟子越那时已经查探出一些眉目。当年所有事情的目的大概只有一个:毁了杜见宁,毁了他光明的前程,毁了他所有规划好的人生……
“子越,这件事你不用Сhā手。”
“见宁——”
“他想要的不就是这句躯体吗?”面前坐的男人已经不是钟子越熟知的那个杜见宁,杜见宁不会有这样的笑容,腥艳妖惑,“他要,我就给他。作为代价,他欠我的,我会一寸一寸地讨回来。如果他只毁了我一个人你也就罢了,但是他不该招惹的,是我的父母,还有……”
其实人生不就是一场演出,端看戏中人谁的扮演最出色。
子越,有的时候我会想,我这一辈子到底来世上做什么?小时候,我告诉自己,要像爸爸一样做一个法医。当了法医,我便想把我这双眼睛以及手里的手术刀知道的真相公示出来,将罪犯绳之以法。但现在……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杜见宁最后没有说,钟子越也没有再问,“那个人“成功了,杜见宁确实被毁掉了,现在这人……
子越,我身上沾染的血腥已经洗不掉了,永远都洗不掉了——
>>>
洗不掉了,永远都洗不掉了……
他永远也做不回那个纯净的孩子,这一身的罪和孽,他必须背负生生世世。
咲——
是谁在呼唤,是谁?
咲,咲……他想起来,他还有个名字叫做幸村咲,有着温柔的父母,温柔的哥哥,还有好多朋友和同伴……
“咲,听见了就睁开眼,我知道你已经醒了。”话语更加清晰了,但声音却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人,很温柔很温柔的嗓音,不是哥哥,不是妈妈,也不是柳学长,不是……倒有些像天使在颂唱圣歌。
睁开眼,视线里一片白白的亮光,太耀眼了,他忍不住伸手遮住了眼。
“咲,果然醒了。”声音温柔清浅,遮住眼的手被拉下来,咲真的看到天使在歌唱。
天使沐浴在光里,透明洁白的羽翼,温柔纯净的笑容,伸展双臂拥抱他。
空气中似乎浮动着栀子花的淡淡清香。
>>>
之后,每次提到这件事,池田雅总是笑得打跌,咲当时的表情真的太纯洁了,竟然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天使存在,果然还是心思纯净的孩子。
一开始咲还会作鸵鸟状,感到有些丢脸。但次数多了,脸皮也就厚了,有模有样开始和他一起讨论,当然重点是当时池田雅的表现。让池田雅大叹,咲都不好玩了。
当时,昏迷在地上的咲和手足无措的泷是被正巧遇到的池田雅发现,运回了泷家。池田雅的身体确实不好,光咲看到,每天服下去的药几乎要论斤论瓶计算。
咲告诉家人,他确定了以后的人生目标,果然还是喜欢法医这个行业,准备顺便兼修一下护理。
咲“睡”了一个星期,后天就是幸村动手术的日子,也是关东大赛的决赛,原本定于上周的比赛因为下雨延迟推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致歉各位一直支持未央的亲们,首先公示一个不算好的消息:这篇文的更新进度可能会慢下来……
近来,状态一直不佳,好多时候对着电脑,很久很久都敲不出一个字,有的时候即使写出来了,也感觉和心中想的不一样。我一直认为码字的最佳状态是“我手写我心”,但现在明显的我感觉自己做不到。其实再早的时候就有感觉,自己好像停滞不前了,心中想好的情景总找不好合适的词语合适的句子来表达,这样的状态很不好。
这篇文我不想就这种状态下草草完结,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心态,所以大概更新会慢下来。余下来的时间我大概会努力读一些书,竭力提高自己的水平,所以,很抱歉——
未央再一次向各位道歉。
PS:最近发的章节都是以前写完存下来的,目前还有一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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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精市无疑长得很赏心悦目,即使在病中,皮肤多了不健康的苍白,但是结合幸村精市这样的气质,怎么看都是美少年一只。
池田雅这人呢,如果按着良心说,也算是清雅秀美的少年,尤其那一身干净地让人自惭形秽的气质,让人觉得亵渎不得,否则就是罪。每次看到池田雅,咲总会想到盛放于夏季的栀子花,洁白的芬芳的。
……那只笨笨的小鸭子真的就去搬了一块大石头。因为石头很大很重,小鸭子吃得有些肥,有些笨手笨脚,所以搬石头就比较费力,等到把石头搬到指定地点,累得吭哧吭哧直喘气。
神看了一眼小鸭子辛辛苦苦搬运回来的石头,说了一句话,太大了,你把它敲碎了,我只要一小块就好。
……
池田雅兴致颇高地坐在病床前讲述自己现编的童话故事。
不过你讲就讲吧,干嘛老不时地往这边瞄来瞄去?还有,哥哥啊,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弟弟被欺负了你很高兴?
咲默默地削着苹果皮,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池田雅嘴里出来的有什么好话……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哥哥竟然和他这么熟了?
“精市……”都可以叫名字了。“这只小鸭子是不是很笨?”
“呵呵,笨得很可爱。”幸村看着努力在苹果身体上“泄愤”的弟弟,少年的脸颊气鼓鼓的,小声在嘟哝着什么,手法干净利落,刷刷刷,一颗圆润洁白的苹果便削好了,刷刷刷几刀下来,果核去掉,苹果被均匀整齐地切成八小块……他不知道咲的削皮功力这么“深厚”,看了看桌上的水果盘,“咲,盘子里放不下了。”
咲动作瞬间僵住,慢动作地放下手中的水果刀,看着手里刚削好皮的苹果。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不客气地把苹果取走,“这颗给我吃。”
咲抬头看到池田雅清雅的笑脸,气嘟嘟,“阿光应该把你圈养起来。”放出来完全是祸害人类。外貌和个性完全成反比,他就是被第一印象误导,所以才落得现在这种下场。
“我倒是很想,不过我怕哥养不熟我。”池田雅双手抱着苹果,吃得一脸幸福,眼眉一挑,表情挑逗妖娆,“呐,精市?”
幸村笑着没有应声,某种程度上,池田雅是和他同一类型的。
咲黑线,你当自己是苹果,还养熟养不熟。
因为身体原因,医院这样的环境,池田雅不能呆太久,下午便被人“拎”回去了。
对于之前的事,咲醒来后没有问,也就没有人在他耳边提起,事情具体是如何处理的,他无从得知,但是可以推断出来,泷家,池田家,或者说志村凛司的家族,以及更多的……
泷荻之介好像在一刹那间突然成长,在他醒来后,郑重地向他道歉。直到他离开泷家,他都没有再见到泷的影子。
每个孩子都必须学会长大。
池田雅眯着眼眸在他身边微笑,飘落的栀子花瓣落了他一身,风卷起白色的单衣,长长的黑发扬起来,发丝在空中凌乱地交织缠绕,有淡淡的栀子花清香。
那时突然明白池田光第一次谈到这个少年时的心情,这样干净洁白的灵魂,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就是彼岸的救赎。
仿佛只要这个少年微笑着说宽恕,一身的罪与孽就会洗去。
下午的时候,立海大众人过来探望,并没有待多长时间,明天就是关东大赛决赛,众人有必要保持昂扬的斗志和饱满的体力。
幸村惠子已经搬来东京居住,晚上过来和咲换班,感觉小儿子的情绪有些不对,直觉应该和长子有关。避开长子,在医院的走廊叫住小儿子,“咲,怎么了?”
那孩子低着头,过了很久才闷闷地开口,“哥哥情绪有些不对劲,自从立海大的人走后就这样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关东大赛的原因,如果幸村想要隐藏自己的心思,一般人很难猜到正确答案。
“没事的,”幸村惠子摸摸小儿子的头,不到半年的时间而已,这孩子已经长得比她高了,“妈妈在这里呢,交给妈妈好了,咲回去好好休息。呐,妈妈保证,明天咲见到精市的时候,精市一定会和以前一样。”
“妈妈……”
果然第二天,咲到医院的时候,看到幸村的精神好了很多。在医院看到池田雅并不意外,这个少年总给人一种无比慰贴舒适的感觉,像裹着栀子花清香的微风,在乍起时,揉碎一池涟漪。
并没有辜负双生子这样的身份,池田雅和池田光的相貌很像很像,气质却迥异。池田光是锐利清冽的,池田雅是柔和温润的,如一正一反的双极。
如果真的要说池田光也池田雅相貌上的差异,因为体质的原因,池田雅的肤色要比池田光白一些,留了一头长发,喜欢淡色的衣服。
池田雅显然是和幸村惠子认识的,咲在 “睡着”的时间,不知道错过了多少事。
池田雅是一个很“健谈”的人,总是能在最短时间找到适合所有人的话题,在不知不觉中缓和人的情绪。大概连日来有些劳累了,过了没有多久就在脸上显出了淡淡疲色。
“抱歉。”少年温柔地笑着,身体靠在椅背上,手臂虚弱地垂在身侧,微微皱起的眉纠结着,眼睫垂下掩住那双温柔如水的眸,脸色染上淡淡的苍白颜色。
“雅?”
咲一愣,走过去抓住少年的腕,感受到指下虚弱的脉动。他记得池田光说过,雅的心脏不好,必须精心养着。挑起眼眸看着闭眼养神的少年,“雅?”
少年的眸张开,无边无际的哀伤漫延开来,剔透如同琉璃的眸有液体在其中滚动,但是却生生压抑着。这样做导致的后果就是少年一连串的急咳,沉闷尖利的咳声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咲看看房门,刚才哥哥被护士叫去做手术前的检查,妈妈跟着过去。两人刚刚离开病房不到3分钟,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知时候出现在病房的少女干净利落地把一管针剂注射进池田雅体内,然后无声地摸出一大堆瓶瓶罐罐。拜良好的记忆力,咲认出这些瓶瓶罐罐上的名字,都是池田雅日常服用的药。
少女服侍池田雅吃完药,过程中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池田雅神色稍缓,“华阴,我没事了。”
少女看着他,直到自己确认无误,然后直接从病房窗户跳了出去。
这里是三楼!!!!!!!!
对于少女的行为,池田雅没有一点诧异,似乎已经当成了自然不过的事情。对于事情的起因,池田雅似乎不愿多谈,看着墙壁上的时钟指针走着格子,时间一点点流逝。
“精市手术的时间快到了,咲去吧。”
咲盯着他,言简意赅地询问,“没事?”
还有些苍白虚弱的脸上凝出一抹笑意,“我保证。华阴在附近,她不会让我有事的。”手指掩住面,清浅的笑声从掌下传来,僵硬地就像是刻意做出来的,“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咲走出来,轻轻带上门,在门口站了很久,没听到里面传出任何声音。走到走廊尽头拨出一组号码,即使隔着电话线,池田光声音中的异样也太过明显了。
打完电话,咲看着窗外明媚的天空。想起“醒来”后,柳神色无比郑重地对他说了一句话,给心关上门的永远都是那个被圈禁的人,其他人只能在外面敲门,要不要打开门的权利永远都在主人手里。
幡然醒悟,如浮梦大醒。
原来,不肯开门的一直都是自己。因为害怕外面的未知世界,所以把自己圈禁在小小的房间,自怨自艾。
在手术的走廊,立海大的人急匆匆地赶来,带来的却不是许诺的优胜,而是真田在和青学奋战的消息。所有人都是一身汗湿粼粼,幸村静静躺在淡蓝色的手术台上,轻轻扬起了手。
咲握住,突然感觉修长的手指瘦了很多,骨节嶙峋,掌心磨出的薄茧也薄了许多,鼻子突然一酸,声音有些哽咽,“哥哥。”
幸村柔美的脸上扬起笑容,如同微风拂过矢车掬花田荡漾开的涟漪,“我相信真田,王者立海,不仅仅只是一个口号。”
咲使劲点头,“我相信真田学长,也相信哥哥,在各自的战场都不会输。因为——王者立海,”水蓝的眸中,摇曳的漫天碎光瞬间汇聚,凝成日色般耀眼光华,少年的话音坚定地落下来,“是不败的!”
骨节突出的指很紧很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力量大得他似乎听到骨头激烈的撞击声,耳边听到幸村的声音。
王者立海。
王者立海!
一瞬间,他似乎听到这样静默却坚定的合声,看着幸村被推进手术室,然后门口上红灯亮起。
收到池田光的短信,只是简短地一句话,说池田雅已经被他带回去。
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听着收音机里现场直播的比赛,播音员的声音很具有渲染力,只是听着似乎就可以感受到现场的激烈。
咲抬头望着走廊的天花板,以前没有注意,医院的天花板和墙壁的颜色都带着极浅极浅的蓝色。
“Game 7-6,won by 越前。3-2,比赛优胜者青——”
这句话从收音机里面传出来,啪——戈然而止。
众人回头,看到手指放在收音机开关上的桑原,黝黑的肤色看不出表情,但是捏着收音机的手指稍微用力了些,收音机的外壳已经稍微变形。
空气静默地,似乎声音已经死亡。
“神奈川的天空比较蓝,很怀念。柳学长——”少年的声音突兀地在静默的空气中跳出来,“哥哥的手术后,暑假过后我就会回到立海大。王者立海——是不败的!”
“啊- ”柳简短地应了一声。
白毛狐狸转过身,背着众人,把脑袋搭在柳生肩上,双肩轻轻抖动。
丸井倏地扭头,大步地跑下楼梯,只是转头的时候不小心把一颗泪遗留在了空气中。
切原闭着眼不说话,汗湿的发黏答答地贴着少年白皙的面颊,濡湿的水痕滚过眼角,混迹在汗湿的发间。蓦然发现,土黄|色运动衫下的少年身躯是如此瘦小……
七月,梦想折翼的夏天。
风裹着栀子花的清香,抬头可以看到灰鸽子扑闪着翅膀划过天空的痕迹,东京的天空意外地浑浊,阴沉沉压抑地像是他们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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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千年古都,京都文化底蕴之深厚,让咲惊讶。厚重典雅的建筑昭示着平安时代的繁华平和,寺庙尤其众多,悠悠传来的古钟声带着绵长厚重的古韵,仿佛穿透千年的历史传来,让听者心神缓慢地沉重其中,闭上眼似乎就看到千年前,狩衣和服的男女跨刀撑伞悠然从身边踱过。
道路两边的扶桑,正值花开的季节,殷红的颜色强烈冲击着人的视线。
建筑的平和和这种浓洌的色彩调和,初初给人一种强烈的不协调感觉,但是随着脚步的深入,那种不调和感觉在不觉得的时候消失,京都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千年古都的悠然和现代都市的奋发向上。
抬头看到门上古老的字体:十三月。
一路上经受了扶桑花的强烈的视觉,看到这处清雅的所在,不仅让人眼前一亮,苍翠矫健的两株松树仿佛洗涤了千年的风霜,却依旧带着勃发的风姿迎接世人。
古老的木质和式建筑,踏进这处所在,立刻一种千年文化的历史感扑面袭来,古老的木板渗出的气息仿佛在时间长河里浸泡了千年。
咲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侧头看着身边悠然其乐的少年,“源前辈……”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现在总该说了吧。
清晨被人从被窝里面揪起来,不容反驳就被塞进了车子里。
咲掩着额叹息,看到一步之外的两人,感觉额角抽疼,还有啊,迹部学长,忍足学长,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源一笑嘻嘻勾住他的脖子,“小幸村啊,这里就是前辈梦想的所在啊,京都的十三月,”眯起眼一脸渴慕向往,“那是前辈小时许下的梦想啊……”悠悠的话音轻颤颤地落地,源一此时的表情纯净地不掺杂任何杂质。
一时间,咲默然无语。
不过,源一的表情保持了不到0.1秒,就恢复了咲熟悉的嬉笑,勾住他往里走,“走了,小幸村,前辈今天带你见识日本传承千年的艺能表演。”“顺便”招呼同来的迹部忍足,“忍足对这里应该很熟悉吧,毕竟大阪离这里很近。”
忍足神情淡淡,眼眸似乎有忆念的味道,伸手接住了廊下飘来一瓣落花,“确实,每年总会来上两三次。”十三月并不仅仅是艺舍这样简单,这里就是古代交际场所,所谓艺能表演只是其中一部分。
奢华糜烂,即使经过千年,上流社会的本质也不会改变。
风隐隐送来纸醉金迷的调笑声,咿咿呀呀的低吟浅唱……只不过是一场戏,戏里戏外分不清了而已,或者根本就没有分别。
千年空寂的长风穿过无人的走廊,摇响屋檐下一串串风铃,漫无边际的寂寞便袭击而来。
咲表情怔怔地看着庭院里的繁花,蓦然就感觉了那种喧闹之下的冰冷,不及细想,头上一痛,源一嚣张的声音入耳,“小幸村摆出这种白痴表情,是在抱怨前辈我的品位吗?刚才根本就没有把台上的表演入心……”俊帅的容颜突然在咲眼中放大,咲惊得急急仰头,差点蹲在走廊的地板上。
源一一脸沉思,折扇放在唇边,笑得有些猥琐,凑过来,“小幸村,刚才在想什么呢?”
咲皱着一张包子脸站稳,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迈步离开,直接无视他。
源一在身后半真半假地叫着,几步跟上来,眼角瞄到后面的两人,压低声音,似乎只是自言自语,“哎呀呀,迹部和忍足好像有些不对,两人都意外地沉默……了不得了,了不得了,世界末日要到了吗?……”
咲扭头看了一眼两人,从一开始他就发现了,这两人有些不对劲,这样看来果然两人之间出了什么事情吗?
“……刚才看到那个孩子真的和你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面印出来的,如果不是年龄不对,真的会以为是你返老还童了。哎——昶,不会是你在外面养的私生子吧?”
“我上哪里找寻那么大的私生子?”
“也不是不可能啊,那少年也就十三四岁,或许是你少年时代……”
“……我的生活在你心中是这样糜烂吗……?”
“啊- 啊——昶,你生气了……真小气!”
两班人在拐角处相遇,咲看着男人的脸,惊讶地停住了脚步。
“啊,就是他……”两名男子其中的一名指着咲。
精致秀美的容颜,水蓝色的发眸,一丝一毫不差,只不过一个年长一个年幼。咲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还有和自己绱讼嗨频娜菅铡?
咲打量着年轻男子,很年轻,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样子,长长的发温顺地被一只银环束起,垂在左胸,精美刺绣的月白色和服,悠然恬淡的气息从男子身上弥漫开来。
心中蓦然恍悟。
年轻男子看到他的表情,秀美的眉眼笑起来,“看起来好像猜到了。”优雅地躬身,“源君,迹部君,忍足君,日安。”
“昶先生,日安。”
源一、迹部和忍足意外地庄重。
“咲……”年轻男子念着他的名字,声音带着浓重的关西腔调,如同温水漫过花瓣,靡丽轻缓,眼角挑起微笑的时候,就会忽然发现,他和咲是不像的。吩咐身边的男子,“泽木,事情你先招呼一下,我要招待贵客。”
身边的男子笑谈了几句离去。
“so——”年轻男子微笑,脚步折了方向,“几位跟我来,十三月很久没有招待客人了呐。”
源一三人谦虚,“不敢。能够让昶先生亲自待客,惶恐。”
“好了。”男子笑着,也不客气,“你们今天是沾了咲的光。”侧身俯首,唤着咲的名,“看样子还不是很清楚。幸村昶,按照辈分,咲应该称我为叔叔。”
幸村昶笑着对他指点一路走来的景致,言辞散漫地讲着幸村家族里的事情。
“前几日,大哥从东京回来,说到在关东泷家见到了一个和我模样相同的少年。今天一见就知道是你来了……”转过一道走廊,扑面袭来清爽的凉意。
不大的庭院里面遍植翠竹,满眼碧绿,凉风习习穿过竹林,在这样盛夏季节带来自内而外扩散的清爽舒适凉意。
澄黄翠绿的茶汤,天青色陶瓷茶杯,袅袅茶香升腾。
一室静寂,院中不时传来竹节击打青石的声音,清晰绵长。
茶之一道,讲究和、敬、清、寂。和、敬指的是氛围,清、寂则指代环境……一个世家底蕴往往可以通过最细微之处看出来,一个人日常中的一举一动都会反应他的成长环境。
幸村家族虽然不是茶道世家,于茶之一道不是专精,但茶道作为日本上流社会交际重要的一环,幸村昶了解的比之一般人更加深刻。
四人中,源一、迹部、忍足都是大家子弟,而且是继承人的身份,对于这种场合显然应酬不是一次两次,端正持礼,各有各自风范。
咲看着天青色的茶杯,端正地跪坐在茶几前,感觉腿有些麻了,他不习惯正坐。心中思索着幸村昶的目的,应该不会只是遇到同宗,一起喝茶这样简单。
幸村家族……心中咀嚼着这个名词,那一次从真田老爷子口中得到的消息并不详尽,事后他也没有特意去查询这方面的信息。毕竟,爷爷已经脱离幸村家族了不是吗?
“咲……”
温水漫过花香的靡丽嗓音,柔滑轻缓,咲抬头看到幸村昶精致秀美的容颜,忝掌幸村家族产业下属艺居,必须当得这样的相貌吗?虽精致秀美,但细看时却锋锐犀利,这样的男子……深不可测的感觉。
“想什么呢?”
咲身体僵住,感觉着落在自己头上的大掌,掌心摩挲头皮的感觉,温暖眷恋,如果闭上眼,似乎是爸爸和哥哥的手,或者另一个词更加准确:亲人。
“小叔……”
“呐,咲还是孩子呢。”
从十三月出来,站在京都扶桑夹道的街头,咲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晕晕的,幸村昶意料之外的和善态度对他的冲击太大。他的记忆库里记载了太多世家间的倾轧污秽,对这种状态反而不能适应。
“昶先生啊……咲,那不是一个现在年龄的我们可以明白的人。”源一难得郑重地这样评论。
迹部的评论言简意赅到极点,“幸村昶,很深。”
至于忍足的评论就比较长篇大论,“昶先生嘛,以前虽然不是经常见面。但是,咲啊,你知道京都和大阪是紧紧相邻的,虽然忍足家族算不上开天辟地第一,但在这地片上,也算是有头有脸。作为关西大家的幸村家和忍足家免不了经常来往……”“阐述”完忍足家和幸村家的因缘联系之后,推了一下眼镜,郑重其事地咳了一声,落下最后一句话,“幸村昶15岁开始执掌艺居。”
……
这样说起来,忍足你已经到了家门口。
话题不知道怎样就扯到这里。
“嗯哪,”忍足唇角噙着惯常的调笑,“诸君有意跟我回家吗?”
咲干脆果断地拒绝,“我要回去,哥哥……”
话音被忍足截断,意外简短的定论:兄控!忍足兄说这句话时候那“鄙视”的眼神,“傲然”的姿态,颇得源一惺惺相惜,两人“一拍即合”。
“忍足评论精简独到,一语道破咲的本质!”末了,这两人还一唱一和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绞尽脑汁的一章。
捶地——明明没有申请榜单的嘛,为什么我会看到自己的名字在上面?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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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积浓重的夜色如同天空倾倒了洗墨池,从天际一直漫延到眼睫。乱摇的树枝在窗上投下魑魅的影子,像是寄生于暗处的魔物,蛰伏着等待时机择人而噬。
清爽明亮的和室,咲静静地坐在地上,听着窗外的风声。
“源前辈……”最终还是忍耐不住开口。
明明看出忍足学长和迹部学长之间有什么不对,为什么源前辈还一起起哄,来到忍足本家?
到达忍足本家大门前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夜里,虽然时间不算太晚,刚刚过了9点。
忍足家的管家显然很是惊讶几人的到来,但是很快就恢复了从容镇定,引四人到客厅奉茶备餐。忍足家是传统的和式家族,无论是氛围还是建筑,占地似乎比起迹部大宅还要广些。
虽然晚餐没有吃,但是管家备好的“消夜”,四人也只是稍稍吃了些。餐罢,在客厅看到端坐的中年男女,迹部显然是认识的,不亢不卑地见礼,“忍足伯父,忍足伯母。”
源一笑着扯着咲见礼,礼貌地告辞,忍足夫妇也没有挽留,只是吩咐下人领他们到客房休息,显然有事情要和忍足迹部商谈的意思。
走出客厅,咲回头看了一眼,心中叹息客厅里面那四人表情的控制力,愣是瞧不出端倪。
“小幸村……”源一身上披着浴衣,半支着身子,嘴里叼着扇柄,眉眼似笑非笑,刚刚洗浴过,发间还带着未干的潮气,语调似乎是叹息,又似乎不是,伸手捞住他的脑袋,揉了揉,“你呀,毕竟还是孩子呢。”
迹部和忍足之间的事情,虽然两人不约而同采取了沉默和避讳,但他还是能瞧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况且他耳边还有加贺麻衣这个冰帝“情报收集总站”。对于这样的感情,他这个“外人”,实在没有立场说任何言辞,毕竟不是当事人。
如果这两人之间有一人不是这样的身份,或许事情会容易很多,弱势的一方依附强者生存,在现今社会上不是没有,刨除了外在,只不过是强权表现。偏偏两人都是家族内部内定了的继承人,而迹部忍足又是同等的骄傲。即使爱情,想必啊,也不会凌驾于坚持的尊严和骄傲之上,所以让其中一方依附另一方生存,即使家族同意了,他们自己也不会甘心。
“迹部学长和忍足学长……”话出口,咲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抬头对上源一的眼,通透的琉璃颜色,在这双眼里,一切伪装都无所遁形。
咲时常慨叹,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少年一个个都这么早熟。源前辈,迹部学长,忍足学长……
源一的手落在他肩上,掌心炙热的温度穿透薄薄的夏衣烙在肌肤上,咲蓦然感觉眼睛有些酸涩,眨了眨眼,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源前辈的表情……
“咲是弟弟,所以让お兄さん(兄贵)疼爱就好了。”
“源前辈,源前辈……”
咲无语+黑线,努力瞪着堂而皇之霸占了他大半个床铺的“某人”,如果目光可以实质化,相信某人的脊梁骨一定千疮百孔了。
某人赶苍蝇样地对他挥挥手。
咲怒,= =#
“隔壁才是你的卧室!!!”
迹部和忍足的事,小幸村就不要管了,他们啊,都是冷静理智的人……
以上,是源一的“回答”。
第二天,忍足称不上“神清气爽”的出现在源一和咲面前,没有看到迹部的身影。
“抱歉,不能给源一和幸村弟弟充当导游,不过我找了一个免费人力。”笑嘻嘻,阴险地从身边揪了一个人,“谦也,好好招待お兄さん我的朋友啊。”
少年和忍足相貌有几分相似,气质却比忍足多了份阳光朝气,自我介绍叫做忍足谦也,是忍足的堂弟。
忍足谦也少年是典型的大阪人,热情,爽朗。
周日,立海大的人来医院看幸村,幸村精神不错,手术后恢复得很好。
切原探着脑袋东张西望。
“赤也在找什么?”幸村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煦。
切原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一下,缩了缩脑袋,手指抓抓头发,“咲不在?”
“咲去探望祖父了。”幸村抓过毛巾擦了一下额头渗出的汗,看看挤满了一屋子的人。噗——丸井吹破了一个泡泡,“部长,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呵呵,是的。赶上了全国大赛呢。”幸村摸摸少年红艳的发,视线掠过窗,落在楼下一排扶桑树上。记得前日下午放学,咲还来医院陪他,在一群孩子的起哄下,爬上最大的那颗扶桑树,红艳的花朵从树上丢下来,孩子在树下快乐地大笑。不过,最后被护士小姐教训了呢……
事后,那孩子嘟着嘴埋汰他,哥哥不仗义,为什么我被护士小姐骂,哥哥还在旁边添柴加火。
因为——
那个时候的咲很可爱啊。
幸村——
?幸村从思绪中回神,看到柳望过来的视线,“再过两个星期,就可以参加训练了。”越过扶桑树,那是一大片的绿,不同色彩,不同层次,招展着生命的力量。
网球!
不仅仅是他的梦想,也是立海大所有人的,带领他们去全国的制高点,他的心从来都未曾改变。身体的每一寸每一分都开始叫嚣,那份渴望已经被压抑了太久太久……
制霸全国!
白毛狐狸嘟嘟囔囔地说幸村弟弟不在太无聊了,噗哩噗哩地吐着气,丸井不客气地嘲弄,平常欺负咲惯了吧,说不定咲就是为了躲避你才不在,然后两只噼里啪啦闹作一团,看得旁边的桑原光光脑袋上汗水滴答滴答,柳生双臂抱胸作壁上观。
切原不明所以,悄悄退开三步,睁着懵懂的大眼看着“玩闹”的前辈们。
幸村、真田和柳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模式,哪天不闹上一两次,他会以为其中一人病了。
很怀念这样的感觉,幸村倚着窗,微笑。
七月蓝色的风滑过窗进来,病床前的桌上,蓝色的矢车菊已经不似前日那般鲜嫩招展,微微卷了边儿,无声地告诉着主人,那孩子不在身边的日子。
鸢紫色的发丝撩起来,在日光下呈现淡淡的金色。
放在桌上的素描本北风撩起一角,站在无边无际蓝色矢车掬花田的少年仰头看着天空,阳光洒下,半空中有蓝色的羽毛簌簌飘落。
暑假快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遇见幸福,矢车菊的花语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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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片的油菜花田铺满了整个视野,无边无际,不知名的田间虫鸣唧唧地吟唱,中午的太阳火辣辣地从头顶投射下来。抬眼漫过油菜花田,是葱葱郁郁的森林,在视野的边际划了浓墨的一笔苍绿。
咲站在一家爬藤和竹篱围成的院落门口,抬手抹了一把汗渍,“爷爷,奶奶——”
不大的院子里面载满了各种各类的话藤植物,说起来,哥哥喜欢侍弄花草是遗传了奶奶的基因吗?
穿着玄色和服的妇人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咲,喜悦的色彩骤然亮起,脚步矫健地走来,一把拉住他,上下打量,“真的是咲-chan——”
咲微笑着任她打量。
幸村君代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什么,才牵着孙子的手回屋,“半年不见咲-chan,个子长了不少。还没吃午饭吧,奶奶给你去做,咲-chan先坐一下。”老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取出各种零嘴摆在客厅的桌几上,又走去厨房忙碌。
咲把带来的手信放下,“奶奶,我自己来做吧。”
下一刻,被幸村君代赶出厨房。咲摸摸鼻子,乖乖地坐在客厅,听着厨房传出的话。
“你爷爷一大早就出去了,近来突然喜欢上钓鱼,每天不到日头落西是不会着家的。咲-chan,精市怎么样了?上次惠子来这里,虽然不想让我们担心也没有说什么,爷爷奶奶也不是那么好哄骗的……”
“哥哥没事,再过两周就可以出院了。爷爷奶奶不会神奈川居住么?”
幸村君代爽朗的笑声传来,“就你爷爷那老头子的性格,在城市是住不惯的。宏司和惠子说了几次,也不见他答应。惠子每隔一两周都回前来探开,有什么好操心的,爷爷奶奶的身体硬朗着呐。”
“咲chan不用上课吗?”
吃过了午饭,幸村君代兴致勃勃地找出一身夏季和服给咲换上。
咲熟知祖母的性格,爱打扮孩子,自己这次来得匆忙也没有带换洗衣物。
幸村君代扯扯他的衣裾,“果然长高了,这件衣服是为精市准备的呢,咲chan会在这里住长一点吗?”
宽松的和服舒适,连带着刚才感觉到的炙热都凉了温度,“嗯,学校的课程都结束了,这次来有些事情想询问爷爷。”咲随性地坐在门前的木质长廊上,手里抱着暖暖的矢车掬花茶,眯了眼一脸幸福,“很怀念奶奶泡的茶,其他人都泡不出这种味道。”
幸村君代看着小孙子,“咲chan在这里,奶奶天天泡茶给你喝。”
乡下的时光是悠闲的,一下午的时间就在咲和幸村君代的闲谈中过去,黄昏时分,幸村光邦“两袖清风”地走进家门。
幸村君代向孙子“告状”,瞧瞧说是钓鱼,每天回来也不见钓上来一条半条,每天不知去哪里厮混。
虽然年近古稀,幸村光邦身体依旧健朗,老太婆不要在孙子面前诋毁我的形象。知性的人都喜欢享受事件的过程,而不注重结果的……
咲笑着看一对老人家拌嘴,爷爷奶奶的感情还是和以前一样好。
“哼——”
耳边听到幸村君代的声音,手被牵住,“咲chan,跟奶奶去吃饭,不要理会那边的老头子!”
“老太婆,你拉的是我的孙子。”
“从现在开始,不是了!”幸村君代啪地拉上滑门,把跟过来的幸村光邦挡在门外。
咲保持缄默,再一次慨叹,爷爷奶奶感情真好。
吃罢晚饭,爷孙两人被“扫地出门”。
沿着田垄漫步,不远处稻田传来一声声蛙叫,夹杂着不停声的蝉鸣,汇集成乡下的夏夜。
月明星疏,夜风习习,一路行来,不时有人和幸村光邦打招呼。
“幸村家族的事情?”乡下的夜是没有路灯的,照明完全依靠星月折射的光或者近处住家院子里亮着的灯光,幸村光邦在村镇边的林子外围站住脚,“咲见到幸村家族的人了?”
“昨天随一位前辈去京都,见到十三月的主人幸村昶,之前从真田爷爷那里听到过一部分。”
“阿昶啊,咲原来见到他了。咲对他的印象如何?”
“不简单。”从幸村昶有意无意透漏出来的欣喜,他感觉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思考再三他才做出来这里的决定。
“看来阿昶那孩子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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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是我的,是我先看到的!”
稚嫩的童音传来,手电筒的亮光落在两人身边的树干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敏捷地爬上树,取了什么下来。
“雨濑和芷江啊,丫头们好啊。”幸村光邦笑呵呵地和两个小姑娘打招呼。
“幸村爷爷。”两个小姑娘都穿着轻薄的夏季浴衣,一个长发一个短发,短发的小姑娘赤着脚,就是刚才爬树的那个,乌溜溜的大眼瞄着咲,“幸村爷爷,他是谁呀?”
“芷江不认识了吗?去年还见过面的……”
名字芷江的小姑娘两道眉皱得紧紧的,思考了半天,乌溜溜的眸子里似乎坠落了流星一样明亮璀璨,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拍着手,“啊,我记起来了,是咲哥哥——”
“嗨嗨- ”咲应着,微笑。
小丫头抓住他的手,瞬间便熟惗了,乌溜溜的大眼四下张望,“精市哥哥没有来?”
幸村光邦取笑,“芷江丫头还想着精市,唔,想起来,去年精市回去的时候,芷江扯着精市的手,哭着说要当精市的新娘……”
芷江刷地红了一张小脸,松开了咲的手,拉了身边的同伴跑掉。
咲,重要的是坚持自己的本心,你已经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吗?
第二天上午,幸村光邦一大早又背着钓竿出去,咲坐在木质长廊择菜,幸村君代说中午改善生活,看到竹篱后面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他望过去的时候,脑袋便飞快地缩回去,他视线转开,便又探出来,如此两三次后,咲便专心手中的工作。
孩子蹭啊蹭挪过来,在他身边蹲下,手托着下巴,糯糯地叫他,“咲哥哥——”
“芷江,雨濑没有和你在一起?”在他记忆中,这两个孩子感情好,通常是形影不离的。
孩子听他这样说,不知道想到什么,脸颊蓦地红了,嗫嗫说不出话来,最后憋急了,吼出来,“咲哥哥不要听信幸村爷爷的话,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当精市哥哥的新娘——”吼完看到咲的表情,小脸蓦地起了大火般通红通红,刷地背过身,给了他一个后背,半天没有吱声,手指在地上画呀画。
这孩子……
“芷江——”咲轻轻地唤,“今年已经上国小了吧……”想起自己国中一年的事,好多都已经记不得了,纯粹美好的年纪,看到眼睛里的东西只有黑白两种色彩,那种年代好像已经离自己很远很远了。
“咲哥哥,神奈川也和这里一样吗?”孩子张着明亮的眸子,澄澈透明,那里还没有沾染世俗的任何颜色。
“神奈川啊,差不多吧,天也是这样蓝,风总是暖暖的,站在学校最高的楼顶上,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海,和天空一样的颜色,黄昏的时候,天地海都会变成橘红的颜色……”那种颜色由不同深浅的橘色和红色金色层层叠叠而成,瑰丽壮观。
其实有这样的心情,记得这样美好的景色,是因为他的心情。那里有爱,所以即使置身陋室,他也会感觉那是华庭,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朋友……
幸村光邦问他,你已经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吗?是的,他想他已经知道了。
“咲chan——”幸村君代唤他,咲应声,“芷江,中午要不要在这里吃饭,奶奶有做糯米糕。”= =咲学坏了,“诱惑”人家孩子。
“要!”
咲在这里呆了将近半个月,每天和芷江满田野滚爬摸打,真真两个“野孩子”,雨濑就比较文静,总是柔声细语地提醒“无法无天”的两人,当然结果是被拖下水。
孩子明净的笑靥,镇上居民的淳朴热情,咲有些明白爷爷安居于此的原因了。
有的时候,咲也会跟着爷爷去钓鱼,或者被调教有关摄影方面的技艺。幸村光邦年轻时放弃家族继承权的一半原因是因为摄影这项爱好,另一半根据父母的说辞、咲的推断以及当事人的拒不承认,是因为他现在的妻子。当年幸村光邦修学旅行来到这里,便对这里一见钟情,同时认识了镇上美丽的少女仓木君代。
出云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最出名的就是这里的神社,数量多,而出云神社更是远近闻名。仓木君代家里也是经营神社,作为继承神社的巫女,年少时便已在镇上非常出名。
当年幸村爷爷是一见钟情,只不过人家少女不然,数年之后幸村爷爷舍弃了家族的包袱,终于抱得美人归,言辞颇为自得。如今,周围的四邻八舍对于当年的“情景”依旧津津乐道。
一次咲壮着胆子问起,被幸村光邦揪着脑袋一顿“教训”,完了,老人看着晚霞下面粼粼的水面,垂钓的浮子随着水面轻轻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我从来都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咲,该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此时此后,真真正正地放开过去,可以扬声的笑,再也不带前世种种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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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孩子坐在僻静的树荫下,抱着一部厚厚的书,认真地看着,不远处的草坪上几个孩子在玩儿。孩子有着精致秀美的容颜,虽然未脱孩童青涩稚气,却不难想象日后肯定也是美少年一枚。
头发似乎长了,这样低着头看书的时候,额前的发,轻轻漫过了眼睫。
旁边的孩子似乎玩腻了游戏,向这边看过来,其中一个孩子对同伴使了一个眼神,一群孩子笑着,向树荫下走来。
领头的孩子伸手夺过孩子捧着的书,翻了翻看不懂,丢在地上。
孩子抬起头,眉眼沉静,俊秀的小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大概就是常说的典型面瘫),“弄坏了书,老师会让你赔的。”声调没有起伏,吐字清晰。
领头孩子推搡了他一把,孩子身体趔趄了一下,水蓝色的眼眸里面有什么在蕴积,如同暗夜波涛汹涌的海面。
“幸村咲,不要仗着老师偏向你……”
“所有的女生都喜欢和你玩……”
“明明都不会笑……”
……
噼里啪啦——
正说得起劲的孩子被人从外面一个个撂倒,新来的少年双臂抱胸,一脚踩在一个人身上,表情凶凶的,“谁让你们欺负我弟弟?!”
“幸村精市?!”
叫出少年的名字,躺在地上的孩子身体开始颤抖,还不懂掩饰的眼里有着恐惧,幸村精市“魔王”的名头他们进来这所幼稚园的第一天就听说了。
“哥哥,放他们走吧。”小孩子吃力地从地上抱起厚重的大部头书。
少年切了一声,不甘愿地把脚从人身上移开,恶狠狠地威胁,“再敢欺负我弟弟,见你们一次揍你们一次!”
几人连滚带爬地走掉。
少年蹲在小孩子身边,看着他手里的书,一瞬间从魔王形象转换成纯洁的小白兔,鸢紫色的大眼闪亮闪亮,“咲,咲,你又在看什么书?这书里面好多字我都不认识呢……”
仔细看,孩子没有表情的脸线条蓦地柔和了,短短的手指按着书页上的字,一字一句念出来,嗓音糯软青稚,在那个午后随风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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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紫色的眼眸笑意盈盈,流进了日头天光一样璀璨明丽,让医院一干护士小姐眼中红心闪闪,“幸村君,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幸村噙着笑,“做了一个好梦。”结束了今天的复健,抓了旁边的毛巾擦汗。
一个年轻的护士从门口走过,看到他停住脚步,笑吟吟,“幸村君做完复健了,一个俊帅的少年来看望幸村君。”感叹,“啊-啊——幸村君的朋友长得都是这样美型。”
幸村微笑着道谢。
刚刚踏进走廊,就闻到了漂浮在空气中熟悉的花香,脚步忍不住急切了起来。胸腔里急切腾升的思念生生地扯疼了他的心肺——
“源一?”
站在门口,看到站在病房里面的少年,想象和现实的骤然落差让幸村极度不适,忘记了掩饰眉眼的失望。
大抱的矢车菊放在病床边的桌上,水蓝的花瓣还沾着水珠,新鲜水润。源一放下手里的素描薄,神情恁没诚意,“抱歉抱歉,不是幸村你心中想的那个人。”
幸村收拾好表情,道谢。
“幸村,”源一看着桌上的花瓶,瓶中三枝矢车菊已经蔫了叶子,花瓣凋零殆尽,伸手一把抓起来,泡在水中的花枝已经变黑腐烂,“该说你是念旧,还是固执。”扬手,干净利落地丢在门口的垃圾筐里,拆开包装,把新买的矢车菊Сhā进去,“就当是咲托我带给你的吧。”
末了,拍拍手,转身。(= =源一sama,你好像忘记换水了。。。。。。)
幸村看着他做这样一系列的动作,没有阻止。“源一,你今天来不是为了这瓶花吧。”
源一刷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折扇,眉眼挑起来,很骄傲,“我没有那么无聊。不过,如果是小幸村,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呢……”
幸村找出纸杯,给他倒水。管他大少爷喝不喝得惯,反正病房里面只有饮水机烧的白开水。漫不经心地询问,“上周和咲去了京都,来医院探病,怎不见你给我带些京都的礼物?”
对源一这个人,幸村想,这种嫉妒的感觉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消除。心中腹诽,论相貌,论能力,论关系,他哪点也不输给源一,为什么每次听到咲用明朗的语气提到源一这个名字的时候,胃里就酸酸的。其实,源一这个人,真的是很不错的朋友,爽朗冷静,总会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你帮助。
源一陪着他消磨了一个下午的时光,临走,打哑谜般,“幸村,你已经明白自己的真正心情了吗?”
幸村眼神明锐,词锋毫不相让,对源一这人,什么情绪也不掩饰感觉最舒坦,“咲是我们家的,不用你操心了!”
“那就好。”源一对他挥挥手里的折扇,转身,“哎呀呀,小幸村回来就不在冰帝了,相处的时间太短了,才三个月,又匆匆分别……”
真正的心情……?
幸村回头,看到房间里面新换的矢车菊,簇簇招展,一室花香弥漫,蜿蜒明媚的笑意在脸上泛起,早就明白了,只不过……急躁不得。
闭上眼,耳边似乎听到少年清润柔和的嗓音。
お兄さん(兄长大人)……
如果说咲是恋声的,大概他也是,眷恋着这样嗓音发出的每一个言辞,每一句话。
神奈川的天空是明净的,空气新鲜潮湿,带着大海的气息。
“老爹。”
清润柔和的嗓音在门口响起,圆圆胖胖的老板从柜台后面抬头,看到少年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手里提着一个小包笑意盈盈地走进来,水蓝色的发眉,明亮秀丽。
“咲啊,好久都你没有看到你了,呵呵……”老板和蔼地笑着,一边招呼店里熙熙攘攘的客人。
咲放下东西,帮忙招呼客人,这种事情以前常做,倒也熟练。
“老爹,今天客人很多。”熙熙攘攘的人流让人想到商场特价前的柜台。
老板保持着不变的和善面孔,“最近网球好像在青少年人群里面掀起了一股Gao潮。”转头和客人解说各种用具的使用方法,抽空,“咲最近很少打网球了。”
咲笑了笑,“老爹,店里生意这么忙,该请一个工读生了。”
老板见他不答,也没有追问,呵呵地笑着,“一个人习惯了。看着少年们那种纯粹喜爱的眼神,累也觉得不累了,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上网球,老爹也欣慰,o(∩_∩)o…”
过午两三点,店里的客人才渐渐少下来,咲取出手信,是出云的果子和一块祈福牌,祈福牌是奶奶亲手做的。老板接过来郑重地道谢,煮了一锅咖喱饭,招呼咲一起吃。
“老爹,每次都用咖喱饭招待客人啊,虽然老爹煮的咖喱饭很好吃……”
“咲当自己是客人,呵呵o(∩_∩)o…”一句话堵住咲的嘴,低下头吃饭,好了,他不说了。
认识已经五六年了,心里面其实是把这位和善的老人当作亲人看待的。老板很少提起他以前的事,也从来没有见过老板的子女或者亲人,咲心里好奇,却不敢问,他明白有的时候无知的语言是戳透伤疤的利器。
推门的声音响起,少年的声音裹着外面无边灿烂的阳光传进来,“就是这家店,你爱来不来,你以为我想给你推荐?要不是看在咲的面子上,我理你?”
红发的少年气嘟嘟一脸不满,啪啪不停地吹着泡泡,随后进来的少年根本没有理会他,狭长的狐狸眼飞呀飞,一脸飞扬不羁,白色的小辫子在脑袋后面翘啊翘,显示出主人的好心情。
“文太,雅治哥哥……”
清润的嗓音,如温凉的水浸过了蓝色的矢车掬花瓣,带着清雅沁凉的香气蒸腾弥漫。
丸井和仁王猛然回头,“咲(幸村弟弟)——”
“咲,你回来了?上上周去探望部长的时候,说咲去了出云。怎么样怎么样,出云比神奈川漂亮吗?姐姐去年修学旅行去的就是出云,带了好多照片回来。那里很多神社,一望无际的花田和森林……”丸井兴奋地扑过来,巴拉巴拉迸出一大长篇。
白毛狐狸揪住他的衣领,把正说到兴头上的丸井拎放到身后,狐狸眼眼波逸飞,上身凑上来,不客气地搓着手指,“幸村弟弟,有没有带礼物回来?”
“嗨嗨~ ”
咲笑着拉开大大的包,把手信取出来,“这是雅治哥哥的,这是文太的。出云产的果子和奶奶亲手做的祈福牌。”
两人接过来,兴奋地看着祈福牌,“出云神社出产的祈福牌吗?志…达……咲(幸村弟弟)求的是这个?”两人一抬头,对眼,异口同声,“你的怎么和我的一样?”
咲笑着解释,“不是出云神社,是奶奶亲手做的,奶奶是神社的巫女。大家的祈福牌都一样,‘志达’,王者立海大的梦想……”
丸井和仁王同时沉默,低下头看着握在掌心的祈福牌,不久前那种被生生扯裂筋骨的疼痛瞬间又袭击了他们,缠绵尖锐。
全国大赛,要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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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
又是灿烂明媚的一天,虽然已经是暑假,但是立海大网球社正选们的训练并没有停止,虽然对于非正选没有要求,但是依然有很多学生在学校训练。
这天早上,早早来到网球场的网球社社员们,就看到一场精彩的比赛。其中柳是网球社的前辈正选,他们是熟悉的,另外一人也不是很陌生,毕竟那个少年虽然在立海大只待了一个月,但是代理幸村部长学生会会长职务,在一年学生里面可以算得上风云之首的人物。
没有想到,幸村咲的网球也很强。之前还奇怪,为什么幸村部长的弟弟没有加入网球社,原来不是不会网球,而是真人不露相。
咲在心中腹诽自家哥哥,这次从出云回来,变化的不只是自己,哥哥也变了不少,以前可是从来不会这样说话:
咲,去网球社帮哥哥看着那群人!
强势的命令的口气,让他想起小时候,那个时候无论做什么事,哥哥都是这样拉着他去做,强势不容违背。但国小六年,哥哥对他的态度突然有了不确定的犹豫,好像在顾虑什么。
但是——
追上空中跌落的黄绿色小球,舒臂挥拍,少年精丽的眉目在晨曦下灼灼耀眼,锋锐张扬。黄绿色的小球如无坚不摧的匕首狠狠地刺入后场,在落地点激起一簇尘土。
他一直没有告诉哥哥,其实这种态度,他感觉最舒服。
柳站直了身体,抬手抹了一把额上滚下的汗,敏锐地感觉到了咲身上的变化。回来后,少年周身光华散射,好像原本被禁锢,现在一下子挣脱了枷锁。
“咲,刚才切球挥拍的角度再向下1cm,应该更有威力。”柳指点,说话间相同的一个球回过网。
“这样吗?”咲挥拍的角度向下压了1cm,网球更加锋锐地压在底线上,落地后瞬间飙如碧空。
“不错。”柳赞叹,收了球拍,和站在球场边的众人打招呼。
“咲,咲,咲来训练吗?”
丸井笑着跳过球网,挂在咲身上,然后皱着眉不满,手指戳着咲的身体,“喂,喂,咲什么时候长得比我高了?”探出手比量两个人的高度。
……
寂静的网球场开始喧闹起来,这样一群少年用生机和朝气惊破了空气的沉默。天空中丝丝缕缕的金线洒落,照着少年们年轻明亮的容颜,脚步追逐着的黄绿色网球,承载着他们的梦想荡入青空。
“咲决定加入网球部了吗?”
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丸井拿着毛巾擦汗,大口呼着燥热的空气,绯樱般的眸子因为阳光的温度微微眯了起来,一手放在额上遮阴。
“没有。”咲回答得干脆,做着剧烈运动后的恢复工作,“哥说让我来看着你们,否则等他回来算总账。”抬头冲着丸井笑得阳光明媚,“文太,你知道哥很恐怖的对不对?”
丸井被笑容的灿烂度闪了眼,无语半晌,“喂,喂,咲,感觉你比以前亮了很多。”
咲默默转过头。
“文太……”
“?”
“我不是电灯泡……”
= =
所以,不会比以前亮或者不亮。
“赤也——”
咲快走几步,跟上切原,看着他肩上的网球袋,边角处已经磨得泛白。
“咲——”切原笑起来其实很灿烂,碧绿通透的眸子浸润了玉的华彩,澄澈温润,面孔白皙,周身洋溢着一股单纯明净的气息。
“赤也,这几天你还去那个地方练球吗?”咲说的是那次他带切原去的那个地下网球场,之后虽然两人没有再一起去过,老爹和他提到他的朋友最近很长去那里。
最初,那个地方是老爹介绍给咲的,虽然那里是成年人的聚集点,但都很和善,咲去过几次,那里的人对他颇为照顾,所以才敢带切原去。
碧绿的眸开始染上雾的氤氲,迷迷茫茫不真切起来,声音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咲也说过,立海大是不败的。”少年垂放在身侧的右手握紧。
在这一瞬间,咲似乎听到了少年体内骨骼拔节的声音。轻轻垂下眼,从心底泛上来的微笑带着阳光的明媚温度,扬起手臂,和少年击掌,“赤也,加油。王者立海大——
是不败的!”
咲和切原站在网球俱乐部的门口,对里面的人招呼,旋即被一群汹涌的大叔淹没。
“咲,好久都没有来这里了。”
“是啊,是啊,很怀念咲啊。”
……
粗爽豪迈的声音,混合着各种嘈杂的气息,却不会让人感觉不舒服。等到咲和一干人哈拉完,抬头寻找的时候,切原已经站在一处网球场上了。
上野站在他身边,看着场上奔跑的切原,“咲,你的这个朋友最近很拼,几乎每天都到场。还是孩子的身体,是需要休息的……”
“上野大叔,没事的。”咲噙着笑,“有前辈们看着呐,如果切原的身体到达极限了,我们会阻止的。那样为了理想拼命的热烈渴望,怎么也不能忍心掐灭。上野大叔也是这样的吧?”
不到半个小时,网球场上的切原已经换了三轮对手,这是以往从来没有人享受过的待遇。对手的实力都很出众,下手却点到为止,陪练的成分居多,应该是在台下被交代过的。
“很久没有见到这样单纯追逐梦想的少年了,像光一样明亮,让人也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咲左边的嘉木措手里拎着酒瓶慨叹。
咲眼神古怪地瞟他一样,“大叔,你这把年纪了,就是想沸腾也沸腾不起来了吧……”
嘉木措啪地在他脑袋上抡了一掌,熊眼瞪得酒盅大,“你这小子不知道尊老敬贤。想当年,大叔我也曾经下场指点你的网球来着。要知道大叔我可是十多年没有拎过网球拍了,那时……”
咲郁闷地摸着脑袋,大叔这熊掌抡一下可不比源前辈的扇子,不是一个档次。但是咲这性儿,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欺硬怕软。吐槽,“大叔,莫要提当年,当年一个身长六尺的男人站在网球场,被一个十岁的孩子打成6-0,是很光荣的事迹吗?……”
上野在旁边看着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
三年前咲初来这里,就和嘉木措“扛”上了,咲嘴片子伶俐又毒口,每每嘉木措瞪圆了眼,咿咿呀呀无法反驳,丈二的汉子在一个孩子面前吃瘪。
哄闹的声音打断了咲和嘉木措的对峙。
“爷就是来砸场子的!”
几个不良少年样的人肩上扛着网球拍一脚踢翻了一条长椅,气焰嚣张,眼睛似乎吊到了房顶,领头的人一脚踩在桌子上,花里胡哨的衣服,全身上下挂满了诡异的饰品。
咲皱眉。
上野安抚他的情绪,“没事,平时这种来砸场子的人多了,老板会处理很好。”
咲看看周围的人,发现大家没有一个露出不安或者恐惧的表情,似乎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突然想起来,他在这里混了三年,从来没有见过上野口中的老板。
说实话,咲不是一个热情的人,自然沾惹不上他的事,他一般是不会Сhā手的。
如果那群人的目标没有“锁定”在切原身上,咲只会坐壁上观。
切原红红的眼睛乍一看有些慑人,但死猪不怕开水烫,这群人摆明了是要惹麻烦的,鼓足勇气眼睛一闭也就上了。手里网球拍指着切原,“喂,小子,大爷今天要教训你!”
切——
= =
连理由都不找了?
切原舔舔嘴唇,猩红的眼眸,笑容邪恶,“来吧——”
咲默默地低头看着网球场外的“不良少年”,有几人腿肚子已经开始打颤,明锐的听力听到细细的声音,带着颤抖,“老大老大,换个人吧,这人看起来,太……你只不过是和大哥生气,没必要把我们的性命都搭进去……”
= =
瀑布汗。
“上野大叔,”过了好久,咲才平复自己被“惊吓”到的心情,“这人到底是谁?”
“这家俱乐部的少东家。”上野风轻云淡地回答。
原来,是内讧。
咲趴在栏杆上,招呼场上的切原,呲牙咧嘴对“不良少年”一笑,白森森一口牙齿,“赤也,不用客气,如果他们上去,给我往死里打好了,你不正愁没有现成活靶吗?”
听完他这句话,几人脸刷地惨白惨白,身体颤抖如风中筛糠。
切原似乎嫌惊栗效果不够,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殷红的唇,桀桀笑了两声。
立时,寒风卷着枯枝落叶从几人身边呼啸穿过,几人登时僵住,身体泛白,石化……
“你们——”领头的少年一脸“恨铁不成钢”,手中的网球拍指点着同伴们的鼻尖。猛然转头死盯着场上的切原,一个利落的翻身,跃进场内,挑衅,“喂,切原赤也,爷今天一定要把你打趴在地上……”
暂且不管场内风起云涌,咲听到“杂兵”在场外小声,“副部长不擅长网球,为什么每次都要和切原比网球,那不是找削吗?”
此时腿也不颤了,脸也不白了。
咲连声惊叹,这才是演技的最上乘境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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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是宿怨,纠缠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铃木和泉,也就是站在切原对面挑衅的少年把手里的网球拍突兀没有预兆地丢出场外,指点着场外窃窃私语的“手下”,“你们,把爷的弓箭拿来,爷今天不比网球,比弓箭!爷不信就赢不了你!”
台下的表情就比较有趣,“杂兵”一脸终于开窍的欣喜,不多时就“扛”着绿鲨皮金吞口的弓来到场外,看着周围的环境幡然醒悟,死死地抱紧了怀里的弓箭,哀求,“副部长,不能在这里大开杀戒啊——”
铃木和泉从网球场里翻出来,开始和一干人角逐。
“把弓箭给我!”拽过来。
“副部长,不能给啊。你听我说,要出人命的——”拉回去。
“爷管他人命不人命!”再拽过来。
……
“赤也,你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一个…”咲凑近网球场,措词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稍微恰当的形容,“……有趣……的人?”
切原眼眸中的猩红缓缓褪尽,表情无辜,“不是我,大概是姐姐。自从他知道我是姐姐的弟弟,……”
“嗯,赤也,切原姐姐做什么的?”
“咦?咲不知道吗?姐姐是立海大女子弓道部的部长。”说到姐姐,切原一脸崇拜孺慕,迫不及待地炫耀,碧绿色的眼眸便熠熠闪光,如同耀石般,“姐姐很厉害的,立海大的弓道部在姐姐担任部长的前两年都取得了全国优胜,今年也会!”
咲和切原闲聊的当儿,铃木和泉终于从“手下”手里抢来弓箭,抬手指着切原,“来比赛吧!”
“铃木学长——”咲踩在网球场的栏杆上,笑得春暖花开,天地失色,竖起一根手指,在身前轻轻摇动,“怎么可以欺负学弟?以大欺小是很没品的行为。相信学长不是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况且赤也不擅长弓道。”
铃木和泉是一个再单纯不过的孩子了,虽然脾气比较暴躁,但是相对的直爽,和咲这样的人PK,那绝对是上一个死一个,上两个死一双。
从出云回来,咲就完全解放了背负的所有束缚,他的本性是嚣张而且毒口的,被兄长大人熏陶这么多年,五脏六腑都是黑的。
“呐,铃木学长——”咲笑得温润谦逊,水蓝色的发眸在灯光的打射下,如同外面的天空澄澈明亮,“如果铃木学长真的想找人比赛,不如我们请切原学姐出来,想必切原学姐一定不会拒绝的。”
一瞬间,咲看到铃木和泉惨白惨白的脸,连握着弓的手都开始颤抖。
蓦然,咲的心情大好。
咲去医院看幸村的时候,幸村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好心情,“咲,遇到什么好事了吗?”听完他添油加醋的叙述,“咲都变成坏孩子了,怎么可以欺负学长?”虽然这样说,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回事。
咲仔细检查了一遍幸村的身体。
幸村比白兔子还乖地任他上下其手,眯着眼睛微笑,看起来心情很好很好,“哥哥的身体没有问题了吧。”
唔……咲满意地放开,抬头的时候脸上扬起笑容。
幸村恍疑自己看到了夏夜的烟火,那般绚烂美丽,听到少年清润的嗓音在耳畔喃语,“哥,终于可以站在网球场上了……”
是的,终于……可以……
牵着少年的手握紧,用力一带,狠狠地把少年的身体揉在怀里,久久不愿松手。水蓝色的眸抬起来,带着询问,视线模糊,又看到漫天的矢车掬花瓣飞舞。
舒缓安宁的心跳声寂静地传来,一声一声。
幸村闭上眼,“谢谢……”
咦?
咲诧异地发声,看到幸村安静美好的眉目,霎时柔和了表情,“哥——”
心情这样急切了吗?对网球的渴盼……被勒疼的骨节让他又想起那个时候。咲,网球就是我,没有了网球我什么都没有了……那样说着的哥哥,让他无法开口拒绝。
很快办完了出院手续,幸村带着咲到宍户家拜访,正式感谢宍户信子的照顾。
只有宍户信子在家,其他人都有事不在。
咲站在二楼的卧室窗户前,“哥,等我们来东京,可以把这里当作歇脚点。”
“很不错的提议。”幸村赞同,伸手拉住被敞开的窗户灌进来的风吹得飞起的窗纱,秀丽的容颜在阳光的影里娟丽如画,“咲,网球拍什么的都带回神奈川了吧?”
“嗯。”咲依靠在他身边,“上周妈妈收拾的。”细细地眯上眼,感受风拂过脸颊的轻柔,“哥,有些怀念冰帝的人,大家都是好孩子……”
“咲这样说,哥哥会吃醋的。呐,咲,哥哥不是最重要的吗?”
戏谑质问的言辞,半真半假。
于是,咲笑着抱住身边的人,一脸讨好献媚,“哥当然是最最重要的。”看到幸村脸上笑容飞扬,又加了一句,“等会儿,我可以不可到一边去吐?”这种话说出来,实在是太呕了。
脸颊被纤长的手指捏住,幸村鸢紫色的眸子俯下来,那是阳光下紫罗兰的颜色,那种诡异绚丽的紫色,精致夺目。
咲开口,堵住了幸村要出口的话,“哥,其实你喜欢的花一直都是紫罗兰或者菖蒲吧?”
幸村笑着揉他的发,“被咲发现了吗?”下巴放在他肩上,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脖颈,拉长音调慨叹,“不过,咲想必不记得当初的事了,那个时候,咲才这么大,”幸村伸出手比了一下高度,“三四岁的样子吧……”
脖颈被弄得有些痒,咲不自然地转了一下头,嗅到矢车菊的香气,却不是自己身上的味道,忽然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情潮汹涌到鼻翼,轻唤,“哥……”
“当年的咲很凶,很固执,霸道地命令:咲喜欢矢车菊,所以哥哥必须也喜欢。然后拔光了花圃里面其他的花株,只留下矢车菊……”那个安静的孩子童年时唯一的一次任性,所以记忆才会这样深刻。
幸村用缓慢的语调诉说着当年的事。
“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哥哥记得就可以了。和咲在一起的每一件事都不想忘记呢……”最早喜欢的是紫罗兰或者其他都不重要,现在他贪恋的是矢车菊的芬芳。
幸村归队,立海大自然是欢欣鼓舞,但好景不长,刚刚过了两天,就接到了青年选拔赛合宿的通知。原本是冬季的青选赛提前了两个季度,选拔的区域也由全国缩小到关东,说是美国的少年队要来日本进行友谊赛。
入选的名单里有真田、柳和切原的名字。
咲握拳做热血状给他们打气,“真田学长,柳学长,赤也,要加油啊。”
三人站在校车前,真田压了压帽子,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嘱托立海大网球社的部员,“绝对不可松懈!”
“嗨,真田副部长!”
前来送行的部员异口同声。
柳就比较温和,“接下来的训练就交给幸村和咲了,我已经把近两个星期的训练计划交给了咲,即使不在青年选拔赛的合宿基地,大家也要努力。”
“嗨!”
轮到切原,就没有那么威望,抓抓头发,和大家挥挥手,在幸村面前信誓旦旦,“部长,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输!”
幸村微笑,“我相信赤也。”眼眸轻轻扫过三人,“给他们看到立海大的实力,绝对不是败军之将!”最后一句铿锵有力,重重地掷在地上。
“嗨!”三人齐口应声。
此后的日子过得虽然紧张却也悠然,立海大网球社的部员每天都可以得到部长的指点,于是更加勤奋地练习。
在冰帝最残酷的训练是被迹部华丽地破灭,在立海大最不人道的就是被幸村微笑着剥夺五感,不过这招不常用,因为自从有人反应过这招式的后遗症之后,幸村就很少对自己人使用这招了。
但——
最近很常用,因为找到了好靶子。。。。。。
咲躺在网球场上,睁着的眼茫然没有焦距,还没有从灭绝五感中恢复过来。
幸村笑着走到他身边,坐下。咲——
半晌,五感渐渐恢复。哥,你太不人道了,哪有这样对自己弟弟往死里抽的,虽然失去五感的感觉很轻松啊,连思绪都没有,只留下最真最本的初始……但是哥,这不能作为你欺负弟弟的理由。
嗨嗨,哥哥知道了。因为真田和柳都不在,哥哥有些寂寞,文太那孩子不能欺负太过,宠物还是要宠的。仁王有柳生护着,不好下手,咲也要担待一些哥哥才是……
哥,我看到你身后翘起来黑色的尾巴。
啊?哪里?哪里?难道哥哥没有藏好,让别人看到了可不好,哥哥温柔的形象花费很多心力才在部员心中树立起来的呢。
……
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七月炙热的风从网球场上走过,追随者时光的脚步。
咲,明天陪哥哥去一个地方。
哪里?
东京伊贺画廊。
?咲望过来。
幸村在他身边躺下来,半眯了眼看着天空,咲会陪哥哥去的吧?
切——咲小声嘟哝着,明明知道他不会拒绝的,即使他拒绝了,难道就不会被拖去了吗?这样询问完全是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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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无际的矢车掬花田,天空飞舞的都是水蓝色的花瓣,折射了太阳的光辉,颜色澄澈像是天使飘落的羽衣。
少年就站在花田中央,微微扬起眸子看天,水蓝色发,水蓝色的眸,和矢车掬花瓣一样的颜色,白色的风衣被风吹得下摆卷起来,在风中凌乱地狂舞,衣领遮住了少年半张脸。
画作名曰:天堂来的孩子。右下角的落款:幸村精市。
咲看不懂画中的色彩和线条的优劣,也就无法判断这副画作在专家眼中的优劣。
这幅画挂在画廊二楼墙壁上,周围还有很多画作,但是咲一走出楼梯就抬眼向这个方向望过来。
天堂来的孩子,原来,自己在哥哥心中是这样的存在。只是,自己如何当得起这样的赞誉,他只不过挣扎在地狱,幸运地得到救赎的罪人。前一世沾了太多的血腥,遍染成曼珠沙华的颜色,那是永远也洗不净的色彩,他以为他的人生会在那个时间全部结束,从来不敢想这样的自己还能够得到宽恕。
咲……
池田光的声音恍惚响彻在耳畔。
“我们都已经没有了悲伤的权力,必须要幸福,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他还记得当时池田光这样说的表情,那样哀伤,那样明亮。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一切的一切必须要舍弃了,现在的人生才是他们应该担负的。
咲——
一只手从身边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咲抬头看到幸村秀丽的侧脸,宁静坚定,明亮的眼神直视着前方,带着不容违背的强势。
咲,哥哥做了决定就不会退缩,也就不会给自己留下后路,这样的性格不知道好是不好。咲会一直在哥哥身边的吧?
咲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眼中一片迷茫,一时间没有明白幸村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抬头看到前方走来的人,微笑,嗨,是的,我一直都会在,在哥哥身边。
至少短时间内没有和家人分开的计划,以后也想不到需要别离的理由。
在画廊遇到源一和加贺实在是出乎咲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事。
看到幸村和咲,源一和加贺同样笑吟吟的两张脸,远远地就和两人打招呼。
咲看着两人过于正式的打扮,源一西装革履,加贺则是考究的礼服,这两人真的是来看画展的?如果说参加什么宴会更加可信。
“小幸村也来看画展,不过——”源一诡秘地绕着咲转了两圈,右臂套住他的脖子,“乖,告诉前辈你什么时候这么艺术了?”
他不懂画,就被剥夺欣赏的权利了?咲眉毛一抬,不客气地给他一个眼刀。
幸村看看空荡荡的手心,刚才十指交握的温度犹存,不折痕迹地看着抢走心爱弟弟的源一,笑容恁发温柔。源一,果然好样的!
“立海大的幸村君。”
加贺麻衣微微俯身敛衣,举止优雅动人。
幸村暂时把注意力从弟弟和源一身上收回来,微笑着回礼,“如果所料不差,这位应该是冰帝的加贺san。”唇畔噙着紫罗兰芬芳的温柔笑意,“咲在冰帝多承照顾。”
“应该应该,咲殿是很可爱的学弟。”
两人间的虚礼看的源一老大不满,“喂,女人,这套虚礼做给那些上流人士看也就够了,没必要时时演戏,反正你的本性小幸村也不是不知……”
精美的檀香折扇利落准确地向源一的额头飞射而来,源一早有预知地把头一偏,优雅地伸出两根手指夹住。
咲无语+黑线+冷汗,源前辈和加贺学姐感情真好……
半个小时后,四人站在画廊门口,咲和幸村知道两人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今天两人被家里安排了相亲来着,世上无巧不成书,竟然在同一家酒店……之后,按照两人的叙述,是两人的相亲对象“一见倾情”自顾自约会去了,抛下“冷冷清清、凄凄切切”的两人。
对于这样的言辞,咲保留质疑的权利。
“小幸村,反正今天没有要紧事,陪前辈逛逛东京吧。”源一的话一向不容许“拒绝”。
咲眼神诡异地看着他一身正装,悠然开口,“源前辈,你是准备穿这样去逛街吗?”
接过咲话音的不是源一,而是加贺麻衣,“幸村弟弟,幸村君,稍等,三十分钟就好。”说完,就看到穿着礼服的淑女以非人类的速度消失在三人面前。
未容幸村兄弟反应过来,源一在他们眨眼之间同时消失。
咲看着身边卷起的黄叶,唇开阖几次,才发出声来,“哥,你可以确定这是我们生活的次元吗?”
幸村按着脸颊思考了三十秒,执起他的手臂,不客气地——一口咬下去。
咲呲着牙收回手臂,看着手腕上鲜明的一圈齿痕。
幸村笑吟吟,一脸纯良,“这方法最有效,疼的话就不是做梦,呐,咲?”
这样BH的花语直接截杀了咲的语言,半晌吐不出来半个字,“哥……”你一定是犬投胎变化吧……
“嗯……”幸村退下手腕的护腕,套在咲手臂,遮眼住那圈齿痕。
咲抚摸着淡蓝色护腕,感受着底下传来丝丝针疼,再一次在心中确定,哥哥一定是犬投胎变化的。眸子微微眯起,嘴角弧线牵起来,护腕上同色的丝线歪歪扭扭绣了四个字母:S、A、K、I。
这只护腕是去年的生日礼物,他还记得自己被“胁迫”,笨拙地握着针线,足足用了一周的时间,才“绣”出来四个蚯蚓般的字母,他发誓,以后即使被“胁迫”,他也绝对不会做这种“丢脸的事”。哥接到手中后,很宝贝地套在手腕,像个孩子对全家人炫耀。
这只护腕,幸村戴得最久。
这样想起来,哥哥的很多东西都是他送的,包括每年的生日礼物,还有日常……
不是咲送哥哥的,哥哥不用。脑子里模模糊糊记得这样一句话,在领教幸村无人可比的执拗之后,咲就妥协了,于是幸村的衣食住行,都打上咲的名义。
幸村爸爸妈妈常常摇头笑着慨叹,精市和咲都是一样任性。
“咲想什么呢?”
柔和的嗓音拂过耳畔,炎热的夏日阳光下,一瓶果汁递到他面前,幸村脸上带着笑,扭开手里的果汁瓶盖,喝了一口。两人坐在路边的台阶上等源一和加贺麻衣。
“小时候的哥哥就很任性了。”咲抱着手里的果汁。
“?”幸村转头看过来,“咲这样说不公平呐,哥哥小时候明明很乖的。”说完使劲地点头,坚定自己的想法。小时候他很乖,有乖乖地听妈妈的话,认真和小朋友“交往”,好好保护弟弟,努力地学习和运动。瞧,他从本质就是一个乖孩子。
= =
吐槽,幸村你确定那是你吗?
“源前辈,加贺学姐,咳咳咳,你们确定你们这不是情侣装?”
半个小时后,咲看着准时站在他们面前的源一和加贺麻衣,非常迷茫地问了一句。不出所料,源一和加贺麻衣相互鄙视后,……开始,逛街……
环境清幽雅静的西餐厅,即使有交谈声,也很轻。餐厅一角,悠扬的音乐声缓缓流泻,餐厅中央的大水池浸透心灵的凉意,联手把盛夏的炎热隔绝在户外。
轻微细碎的餐具磕碰声,食不语,寝不食。
加贺麻衣轻轻放下手中的餐具,用餐巾拭了一下唇角,决定了下午的行程,去游乐园吧。
没有听到源一条件反射的反驳声音,咲有些惊讶地抬头,顺着源一的视线看到走过来的一行人。
“泷先生,泷君。”源一起身,和走进的一群人中认识的两人打招呼。
加贺麻衣在他身边微笑点头为礼。
“源一少爷,加贺小姐。”中年男子-泷家家主泷乾明认出面前的少年男女,温和地笑着回礼,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开,看到旁边的幸村和咲,面色有些异样,不过很快地就收好,“幸村君……”
“泷先生,荻之介。”
“咲……”在这里遇到咲,实在太过出乎泷的意料,完美优雅的表情有些破裂,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泷先生,如果没有急事,可以让荻之介和我们一起吗?”咲微笑着寻求家长的意见。
泷乾明侧头看了一眼儿子,少年微微低垂了头,清隽温柔的脸庞带着一种不知所措,唇紧紧地抿着。把一切收在眼底,泷乾明对面前的少年微微欠身,“如此,咲君,荻之介就拜托了。”回头看着儿子,心中的愧疚怎么也对着孩子说不出口,他这个父亲……“荻之介,今天就和朋友一起放松一下。”手掌轻轻落在少年肩上,再一次清楚地感受到少年肩膀的稚嫩。
“父亲……”
听到孩子不确定的声音,泷乾明转身时候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温雅,“荻之介玩得开心点。早川先生,请这边走。”和客人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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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咲到底和泷说了些什么,幸村没有询问。下午去了加贺麻衣要去的游乐场,幸村就跟着源一和加贺麻衣一起,“丢下”咲和泷两人。
回程的公车上,咲似乎很累的样子,趴在他腿上睡了一路。
幸村看着弟弟衣角处的泥土,最终没有开口询问,侧头看向窗外,公车正好经过海边的高桥,夕阳下,海面波光粼粼,似乎有金橘色的精灵在里面跳舞。
幸村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海面,鸢紫色的眸子幽暗深邃。
车上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或者安静地发呆,或者看着窗外的风景,或者低声细语。
到站,幸村叫醒咲,两人下车。
咲打着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头发有些乱,扎扎的,像只没有睡醒的猫儿,一脸稚气。
幸村扶着他的身体,等他稍稍清醒了些,牵着他的手往回走。
哥——
嗯?
咲抱着他的手臂,有些睡不醒地在他肩上蹭了几下,看得幸村想笑,松开牵着他的手,在他面前俯下身子。
哥?咲揉揉眼,不解。
哥哥背你。看着咲不决的表情,眉尾挑起,不然,哥哥抱你回去……
站台离幸村家并不远,只有两百米的距离。
幸村惠子看着大儿子背着小儿子进来,以为出了什么事,紧张地走来,知道小儿子只是困了,才松了口气,讲起以前的事,比如小时候,精市常常会背着咲回家……
咲去浴室洗脸,精神了些。
幸村惠子已经做好了晚餐,招呼客厅的丈夫和大儿子用饭。
咲从浴室出来,看到幸村手中类似请柬的物事,不甚在意地问了一句,“哪里的邀请?”
“本家。”幸村把请柬递给他,“时间是8月12日,也就是下周二。咲要去吗?”
咲接过请柬仔细地看了一遍,询问父亲的意见,“爸爸认为呢?”顺手把请柬放在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上,帮父亲拉开椅子。
一家人在餐桌边坐下来,幸村宏司说出自己的意见,“这种事情,需要精市和咲自己决定,你们要的是什么样的未来,爸爸相信你们。不管精市和咲选择了什么,爸爸和妈妈都会支持你们。”
嗯……
“哥(咲)——”
幸村和咲同时转头,看到彼此一样的动作,幸村笑笑,把发言权让给弟弟。
“那就去吧。”
“好的。”
晚上睡觉前,咲突然想起:“哥,全国大赛的时间已经确定了,是8.17-8.20,如果去本家,时间会不会太赶了。而且,哥哥的身体需要休息……”思虑半晌,“还是回绝了吧。”对于本家的这次邀请,原本咲只是想去解决一些事情,但是那些事也不是非要现在就解决。
“还有,青少年选拔赛合宿应该就是明天结束,虽然哥哥没有参加,但还是想去看比赛的吧。”咲搬着手指一项一项数给他知,“还有全国大赛抽签日期好像已经定在了8月15日……”
幸村递给他一张规划好的日程表,新鲜的笔迹显然是在咲说话的时候归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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