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你女朋友还是老师?
我妈妈。
名字很好听。人如其名。我坐在温莎牛排店里爬有常春藤的窗户旁的座位上深深地喝了一大口凉啤酒后对正在吃冰激凌的莫莉说。我喜欢茉莉的清香,你身上有这种味道。
我知道。从我一生下来就有。我妈妈说我会早死,因为天妒红颜。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这种能让天妒忌的女人。很可笑的话,但能让人记住。莫莉用手指缠着自己的头发玩,像个邻家乖巧的小妹妹。
你当然是,但不会早死,这只是种传说而已。
你怎么知道?你能控制一切吗?你连你自己都控制不了。
我昨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做,你不要……
我又没有说什么,何必这样紧张?就算你做了,又能怎么样?我不会拒绝的。她笑了笑。别误会,不要以为我人尽可夫,我只是不想拒绝你这样阳光般健康的男人。
我看着她的眸子,月影般幽蓝的光在里面淡淡浮现,雾一样的瞳孔。熟悉的香味飘散在经过的每个角落,包括黑暗的地域。
谢谢你这样感觉我,我不应该多心。喝掉了杯中剩余的啤酒,我的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我看到的是真实,我只看真实。莫莉无不伤感地说。
但是真实总是让人绝望,让人伤心。她又补上了一句。所以我一直都不快乐。
熊天平的音乐在餐厅中汩汩流淌,寂寞的声音无处不在,令人愉快的感觉。我早已经是习惯寂寞的人,莫莉也如此。我们安静地喝着蒸汽咖啡,互相猜测着彼此的来历,不说多余的话。窗外的梧桐树有班驳多姿的阴影,透过映出人影的玻璃,支离破碎地洒在女孩忧郁的脸上、身体上,宛如一张巨大的蛛网。她成了猎物,被某种不可以触摸到的物质俘虏。我想挽救她,没有原因的挽救。仿佛是在让自己脱离地心引力完全的放纵生命。为她,也为自己。
但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或者是我不知道她需要什么。
晚上我们一起去了家新开的酒吧,酒吧的名字叫做血腥情人。这是个温馨的地方。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写满了舒畅,并不是药物的作用。产生一种亲切的感觉犹如回到了家。莫莉像游弋的鱼一样穿梭其中。坐在吧椅上,我微笑地望着她。看她在“恐怖海峡”的电子音乐衬托下有节奏的扭动着纤细的腰肢,鬓间有细细的汗珠渗出,周围花团锦簇般的灯光闪烁不停。我要了加冰的威士忌。没有睬理和我搭讪的妖艳女人。
小时侯从来没有想过会喝酒,觉得那是一种恶劣羞耻的行为。看大人们喝醉后摇摇晃晃,大声吆喝的情景,心里对那种乱性的液体产生了恐惧感,似乎喝下去的是一滴滴阴郁苍凉却又被压抑的灵魂。它们在体内开始叫嚣,开始重生,让喝下去的人按照它们的想法去做一切事情。我觉得可悲。我不想受任何人的控制,包括我自己。
长大以后,有了第一次喝醉的眩晕,有了第一次带着酒精的呕吐,有了第一次意乱情迷的错觉。在这个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中,除了酒没有任何东西或人能给你带来完全放松的心情。我有理由,看着黑色影子的人群放声大笑,择日而醉。酒和着血液一起流淌在皮肤下,我怀疑这是种病态的欢乐。风吹过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在午夜的暗色空中随着意志漫无目的飞行。
有一种香水,叫做午夜飞行。
用这种香水的女人,通常都是麻醉生命的人。
生命在一次次麻醉中获得复苏,离别的快感,静静地绽放在阴暗的空间。
万劫不复的美丽。宛如地狱。
第四章 谁说春梦了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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