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旁边有栋房子,孤零零的一栋房子,每次经过,都见一个老奶奶躺在帆布椅子里。有一天黄昏,我和雨在浅水湾里游泳,发现老奶奶扶着栏杆观看我们。我大声给她打过招呼后,问她对面山腰是不是有人居住。没人住啊,公路不通。老奶奶肯定地说。我说,可是每到夜里就有灯火哟。雨嘻嘻笑道,看你,又发神经了。
老奶奶肃然道,年轻人,知道多了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奶奶,我们明天爬上去。我说。 我在虚幻的世界生活太久了,已经失去了判断真与假的能力。但这次,我确信那盏灯在过去将来存在,我要证明给雨看,仅此而已。真是仅此而已吗?
上山的路危险,也没啥珍稀物种。真是太好奇了!据说一不小心就可发现累累白骨,那山在我们当地人眼里是带着邪气的。你们千万别去!
老奶奶好像觉得她的话没有达到足够的威慑效果,垂下眼睑,手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一定是在念叨,阿门或上帝保佑之类的话。雨突然把我横腰抱起,往上一抛。待我从水中冒出脑袋,老奶奶已经进屋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租了艘脚踏船渡到对岸。进山后,路虽陡峭狭窄,却一直没发现累累白骨。爬了6个小时,树木逐渐稀少,温度只有十五六度,山风凌厉,雨的小腿和胳膊布满鸡皮疙瘩,双唇乌紫,完全失去了登山的热忱,吵吵嚷嚷要下去。我和他迥然不同,心火熊熊燃烧,每一个毛细血管都似在无限扩大。怪不得雨盯住我的瞳仁看,不安地说,怕是要发生什么事,兴许这山是有点邪门。下吧,嗯,我们下吧?
我桀骜地说,你独闯天涯,多么潇洒,当我是二氧化碳……你要下山,独个儿下去。找不到那盏灯,我就跳崖。
他慌忙捂住我的嘴,低声下气地说,我的姑奶奶,山妖听得见!
雨……雨……我偏生对着脚下的山谷,如狼嘶啸。
喊魂呢,我陪你上去。他左顾右盼,擤了擤鼻子,搂紧我的肩膀,惊惧道,你是不是发高烧了啊?全身滚烫。
我腾出胳膊反束住他的上半身。这时,树也没了,全是嶙峋怪状的石头,石缝间开着形如满天星的蓝色小花,行走已是相当艰难。淫雨霏霏,暮霭沉沉。我们全身都湿透了,雨的身子筛个不停,那燎灼我的心火依然如初,我搀扶着雨缓慢向前,乱石堆的尽头耸立着一栋石头垒的尖顶房子,门窗大开,房子的背后就是悬崖,大门旁边的墙壁上横曳着一个铜制烛台,支撑烛台的把柄末端深深地钉在墙壁里。
那就是我看见的灯!
雨疑惑地望了望我所指的方向,无精打采地低下头咕哝道,姑且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