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中国两条举世闻名的大河,先是长江告急,后是黄河决口。于是几乎顷刻之间,全国各地均发生了大面积的水灾。据后来史料记载:
7月20日,苏、皖两省暴雨成灾,告急。江南名城如镇江。无锡、扬州、芜湖等地街市尽成泽国。南京长江水位已超过警戒线3.7米,该市3个区街面水深1.2米。芜湖全城水淹,城内最高建筑仅见房顶……
7月25日,长江上游的湘鄂两省也暴雨成灾,灾民无法安置。告急。
7月28日,汉口江堤溃决,全城受到威胁,再次告急。
8月2日,暴雨连下,江汉水涨,汉口全市被水吞没。
8月9日,长江水标达50.5英尺。
8月17日,水标增达55.6英尺,达历史最高纪录。陆地即可航行50吨位的船舶。
8月18日,黄河水涨旋又决口,河南、山东暴雨成灾。
同日,浙江暴雨成灾,告急……
当时,一封封告急电报如雪花般落到南京政府的办公桌上,一时忙坏了国民党政府的大小官员们。这些官员平时“火上房都不着急”,眼下却全都绷紧了神经;机要室接收电报的小姐们,也没有了往日的微笑,甚而有的在偷偷抹眼泪,因为她们的家乡如今已成泽国水乡……
后经统计核对,这次水灾面积共达8省;受灾良田达1.6亿亩;灾民达6000万人。其面积之大,灾情之重,确属民国历史空前。
此时,蒋介石正在江西大规模地“剿共”,自顾不暇,甚至还一个劲地向宋子文催款要粮。那段时间天灾人祸当前,着实令宋子文上火发愁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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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文平均每天要收到十来封来自全国各地的告急电报,要他答复要他处理。他的工作人员和他一起,陷入了忙乱之中,简直疲于奔命一般。
然而,有道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这众多的电报中,某日忽然有一封来自宋子文家中的急电。原来,宋子文的老母亲于当年的7月23日,在青岛病故。
如此国难未已,家难又来,仿佛雪上加霜了一样。
当下宋子文对老母怀有无限歉疚。在宋家6兄妹中他是长子,而在母亲病重时,他却没能在旁服侍尽孝。此真可谓是,国难当头之际,忠孝难以两全啊。
当即,为奔丧宋子文告假1个月,他把手头上的工作简单交待了一下,便回到家里准备动身。太大张乐恰当时正患病在身,因此无法同行,他只好和姐夫孔祥熙先走一步。
随即,宋子文一行经上海转乘飞机到了青岛。大姐宋蔼龄。小妹宋美龄和两个弟弟宋子良、宋子安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他。
“妈咪走了,我来晚了!”说完,宋子文大哭起来。
待宋子文瞻仰完母亲的遗容后,问道:“通知二姐了吗?”
弟弟子安说:“大姐不让通知,我认为不合适,就向莫斯科发了电报。可到现在也没回电,不知收到没有?”
“事不宜迟。先把母亲送往上海,然后再等她。”宋子文决定。
于是宋老太太的遗体由青岛运到上海,停放在西摩路宋家老宅,并在那里设下了灵堂。于是整个宽敞的房间布置得庄严肃穆,花圈摆满了四周,一直到外面的院子里。它们分别是孤哀子宋子文、宋子良、宋子安;孤哀女宋蔼龄、宋庆龄、宋美龄以及两个女婿孔祥熙、蒋中正等家属和亲朋所送。
从花圈上这些显赫一时的名字上看,宋老夫人无疑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其身后的哀荣殊重和显赫不凡,实属中国近代史上所绝无仅有。
就在宋老太大遗体抵达上海的当天,孔祥熙也到了上海。当时宋子文想把母亲的丧事搞得体面一些。知道蒋介石在江西“剿共”,尚不知能否来到,便把小妹找来问:“委员长通知了吗?”
宋美龄回答:“通知了。”
“他能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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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说能来也没说不能来。”
“小妹,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让他一定回来。”宋子文下命令似的。
于是宋美龄再一次拨通蒋介石的军用专线电话,恰巧蒋介石正因连吃败仗而上火牙疼呢。当即宋美龄咬钢嚼铁地说道:
“大令,我不管你牙痛不牙痛,你一定要回来。”
听蒋介石在电话里犹豫,宋美龄又紧叮一句说:
“还记得当年吗?你为了我到日本,向老太太求情。要不是老太太,能有我们今天吗?……你也可以不来,我并不非要求你。”宋美龄一下子戳到了蒋介石的痛处。
电话里蒋介石顿时缓下了口气说:“子文、祥熙都到了吧?”
“他们都在等你哩!就缺你这个孝顺的女婿了。”宋美龄又激将道。
“庆龄从莫斯科回来了吗?”蒋介石问。
“电报已经来了,很快都要回来了。”宋美龄回答。
“好,我回去。”蒋介石终于下了决心。
“这还差不多。”宋美龄道:“你什么时间回来?”
蒋介石回答:“最迟明天下午。”
宋美龄放下电话就找其兄通报情况,宋子文听罢十分高兴。
因为宋老夫人病逝时,宋庆龄尚在国外,故葬礼不得不延期举行。8月13日,宋庆龄自欧洲回到上海。于是宋老夫人的治丧委员会决定:8月17日“开吊”,18日“出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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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8月17日,为宋母倪大夫人开吊之期。灵堂即设在西摩路宋家老宅的外客厅中,厅外悬挂着南京政府颁给的“精忠报国”四宇横匾一方,灵堂内满置花圈挽联,备极庄严。宋老夫人躺在万花丛中,面目安详,接受着四方客人的凭吊。当日上午8时至下午6时,中外宾客往来凭吊者,络绎不绝。当时的来宾中包括:赵晋卿、张群、王晓籁、王一亭、杜月笙和日本公使重光葵及各国领事等,可谓尽是各界名流。
当日12时30分,公祭开始。
南京政府特派参军杨啸天、田沛卿二人主祭,就见彼二人分立两旁。然后由上海市长张群代表南京政府,致祭于宋母倪太夫人之灵,其辞曰:
呜呼,奇惟贤母,系出汉儒,箔灵珠浦,钟秀罗浮;幼著柔嘉,长称淑慎,别葛知勤,采寂识敬;相其夫子,经营四方,比翼万里,联壁一堂;教有义方,既周且至,封的敦廉,丸熊励志;令仪今誉,遐尔闻名,鱼轩就养,鸠杖看山;九点烟青,二陵峰碧,一旦仙游,速归公宅;人怀裁范,国褒女宗,陇罔纪德,彤史扬风;一代哀荣,始终有则,醉酒陈词,灵其教格。
当场张群极尽溢美之辞,且亦是代表南京国民政府对宋母的最高评价。试问现代中国社会还有哪一位母亲可以与之相比!宋母养育的三姐妹又三兄弟,个个天生丽质,聪明过人;且个个皆是当时的国家栋梁。如此伟大的母亲,身后哀荣殊重,应该是当之无愧的。
第3天亦即8月18日,是为宋母倪太夫人举行葬礼的日子。
由于宋母是虔诚的基督徒,故当日清晨6时先举行了宗教仪式--宋氏家人及亲友齐集宋宅花园草坪上,当时按照儿女的年龄大小依次排列的顺序是:宋蔼龄、孔祥熙、宋庆龄、宋子文、宋美龄、宋子良、宋子安等。仪式开始后,先听牧师讲述倪太夫人的生前恩德和为人。
当时就见牧师开头引了几句《圣经》中的话,接着就以倪太夫人的口气说:
“我现在坐在一片草地上,天空飘着云彩,周围开着鲜花,环境是这样优美,空气是这样清新,我感到非常愉快
那声音,那话语,竟像倪太夫人快乐地和大家告别似的。
于是在牧师的带领下,宋家儿女们齐唱赞美诗,顿使悲伤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让老夫人的灵魂,在我们的祈祷下升人天堂吧!”随着牧师的一声祈祷,出殡开始了。
蒋介石带领他的政府代表团,此际亦如期赶来。并且,其声势之大,人员之多,前呼后拥,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那天蒋介石抵沪时,身着青色长衫,头戴草帽和墨镜。待他抵宋宅后,旋即改换黑布衣袍,黑袜黑鞋,以示哀悼。
宋母的灵枢原定那日清晨5时由西摩路宋宅出发,故参加的政府部长及亲友,均于晨4时30分前就在宋宅集合。后因蒋介石来沪奔丧,当晨5时40分才赶到宋宅,故出殡改迟至6时30分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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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军乐队鸣锣开道,宋子文等三兄弟走在最前面,接着是三个女儿来蔼龄。宋庆龄、宋美龄以及女婿孔样熙、蒋介石依次相随前行。宋家三姐妹等,均全身“衣黑纱旗袍、布履。黑色纱袜,面罩黑纱,垂首饮泣。蒋、孔两氏亦衣黑纱长衫以克尽半子之礼。”
随着一声“灵起”,当场就见宋庆龄哭声尤烈。大概因为联想到政治把亲情分开,她犹如一只离家的孤雁,故更加悲痛不已。
当时参加和保卫葬礼的部队,有上海警备司令部宪兵一个营和军乐队、海军部海军陆战队一个连和军乐队、公安局警察第一大队全队包括车队和军乐队,以及英法两租界中西巡捕和各军警机关侦缉员等,总数不下千余人。
送葬队伍从西摩路出发,至万国公墓。十里长街,警备森严。
整个送葬队伍由公安局车队及捕房探捕为先导,沿途巡视;上海市公安局长陈希曾为总指挥。而现场来宾有何成浚、贺耀组、连声海、杨杏佛、虞洽卿、张群、马福祥、朱培德。王正廷、杜月笙、黄金荣、陈绍宽、王柏龄、蔡元培等。此外,于风至女士、于右任夫人、戴季陶夫人等,亦亲自前往送殡。
当日上午9时许,灵车至万国公墓中央礼堂,宋子文、宋子良、宋子安三兄弟及宋蔼龄、宋庆龄、宋美龄三姐妹,还有蒋介石、孔祥熙等人恭站灵前;由江长川牧师主礼,举行了一次约5分钟的小小仪式。而当灵枢伴着牧师的祈祷送人墓茓时;宋家姊妹的泣声遂变成了嚎陶大哭。
宋子文悲痛地哭道:“我们没有妈咪了!”
宋庆龄扶着小妹哭喊:“妈咪,我在此,你在哪里?”
哭声顿时传染了姊妹们,他(她)们拥在一起悲伤地哭泣着。此时,众人目光投向蒋介石,只见他亦频频以巾拭目。
接着,10名身着蓝色长衫的彪形大汉,在棺上覆盖以党旗和国旗两面,并对灵枢加封。
当日9时50分,葬礼完毕。
宋母倪太夫人墓茓在礼堂前左首亦即宋子文父亲宋耀如先生墓西侧,茓深5尺,茓内铺以水泥,墓外四周铺以青草。宋子文等依次在墓前最后行三鞠躬礼,以向母亲告别。
宋母的葬礼后,宋家的兄妹姐弟重又回到母亲的住宅。但在对母亲的故宅如何处理上,姊妹几个又发生了分歧。宋蔼龄坚持把旧宅交给教堂,因为母亲一生信仰基督;宋美龄则坚持保留下来,作为宋家兄弟姐妹连结感情的纽带。当时宋庆龄首先站起来支持小妹美龄。最后,大家也同意了美龄和庆龄的意见,于是事情才算了结。
然而,当时在宋家姊妹中,亲情使他们团聚,政治又把他们分开。就在倪太夫人的葬礼后,宋家兄弟妹妹由于不同的政见,致使他们很快地分离了。宋庆龄因不满蒋介石对中外进步人士的镇压,继续高举孙中山先生的旗帜,并着手筹建中国民权保障同盟;宋美龄则支持丈夫转返江西,指挥“剿共”军事;而宋子文、孔祥熙二位,亦返回南京,应急水灾救济事宜……
如今半个世纪过去了,时光悠悠,沧海桑田。我们不禁想起宋老夫人生前的遗嘱,待将来其子女们辞世后,都要安葬在她们老夫妇俩的墓周围--生前是骨肉,死后是魂归。然而遗憾的是,由于种种众所周知的原因,今天只有宋老夫人的二女儿宋庆龄女士归孝了;而其他已故的子女如大女儿、大儿子和小儿子却仍然落葬异国他乡,未能回到父母的身旁。至于迄今仍在大洋彼岸生活的宋美龄女士,我们想,迄至今日她或许该有落叶归根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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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子文遇刺之谜
事情无独有隅,亦言祸不单行。
如果说1931年是南京政府“天灾人祸”的一年,那么这一年的7月23日,则是宋子文“祸不单行”的一天了。
这一天,宋母倪大夫人在青岛溢然去世。亦是这一天,宋子文又在上海北站遇刺。所幸的是,此次行刺结果未遂。
这件事情的起因,还需从头说起。
早在1930年下半年,一世枭雄蒋介石逐鹿中原,当时的几个有力的对手接连败北,结果蒋介石大体上实现了中国南北的“统一”。对此,蒋介石暗感“上帝恩赐”,情不自禁竟做起“总统”梦来。当时他也认为这是上帝的安排。而上帝在哪里?先前在他向宋美龄求婚时,岳母曾给他讲过《圣经》和基督的故事,并劝他人教;当时,求婚心切的蒋介石也满口答应下来。转瞬几年过去,如今炮火停止,硝烟已散,南北大同,似乎真有一只基督的神手在暗中助他成功似的。如果说当初蒋介石对基督教还半信半疑的话,此时他已彻底由疑转信,并称基督为上帝以为他普降甘露了。所以中原大战一结束,蒋介石便向宋美龄提出人教之事。于是,在宋美龄的安排下,1930年10月23日夫妇二人携手回到上海。然后在宋家老宅,由美籍传教士江长川牧师主持仪式,为蒋介石洗礼人教。
当时蒋介石人教,并不仅仅是信仰问题,另外还有一个政治问题。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为结好宋家以及欧美各国。因宋家与美国交情甚笃,眼下日本靠不住,靠近美国就必须亲近宋家,这是其一;其二,此前蒋介石与宋子文在抗日问题上已有不同政见,致使二人关系有些紧张,人教也为缓解这种矛盾;其二,宋美龄的大姐宋蔼龄和其姐夫孔祥熙当年是其红娘,人教更能取得他们政治上的信任和支持,以便为蒋荣登“总统”宝座更加奔走卖命。正因有这三条,蒋介石才铁下了皈依之心。
蒋介石入教后,常向下属炫耀自己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大讲基督的“博爱仁义”以及西方信教的文明史。而实际上是为他这个“上海十里洋行”出身的投机者搽油抹粉,正名镶金,以为来日其荣登“总统”宝座创造条件。
在这个渡人耳目的幌子下,当时蒋介石的权力欲极度膨胀。比如他提出早日召开“国民会议”,制定训政时期的“约法”,这实际就是他想登上所谓“总统”宝座的第一步。因此早在1930年,孙中山先生之子孙科便一针见血地指出:“蒋氏实欲于国民会议提出总统,然不敢明言……拟收买云贵及长江以南之各省猪仔代表,于开国民会议时临时提出修改约法,加入总统。”
而胡汉民这位在国民党中有资格的要员、当时的立法院院长,也与孙科看法略同。对于蒋介石欲谋总统之企图,当时他亦竭力抵制。同时蒋氏的独裁,更早使胡汉民不满。蒋、胡之争可说由来已久。
一次胡汉民公开发牢骚说:
“有一次,在中央党部会议,议决了什么案。这案议决了,陈立夫说,还得问问介石的意思。这时蒋介石在前方。我听见立夫这么说,先站起身说话……大家也忍不住了,[..]慨然说:‘既然党部的决议还不能作准,又何必提出来?’有一次,我在中央党部告诉陈立夫说:‘其实什么机关都可以不要,只存一个陆海空军总司令部便可以了。’既简捷,又经济,这样一实行,对于减少目前的财政恐慌,大概也不无小补!介石是不是什么事都要闻问,我不得而知。但陈立夫、陈果夫等人,对任何事件总说:‘介石不知意思如何……’难道在政府党部之外,又有一个太上政府和太上党部,总持一切吗?”
当年胡汉民力主不能由国民会议制定约法,目的就是要遏制和反对蒋介石权位欲的无限膨胀。
但不久有人就把胡汉民上述的一番话传给了“剿共”前线的蒋介石。据说当时蒋介石雷霆大发:
“娘希匹,你胡汉民不就是立法院长吗?不行我撤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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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又有人把此话传给胡汉民。胡汉民当即伤心泪下:
“我胡汉民出以公心,以党国利益为重,好像我这个立法院长是哪个封的!独裁!最大的独裁!他不仁我也不义!”
于是待后来蒋介石从江西回到南京后,二人为“约法”之事动了肝火。当时二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蒋介石甩掉了帽子,胡汉民拍红了巴掌。后来多亏宋子文等人出面相劝,此事才算不了了之。
可是蒋介石对此却耿耿于怀,记恨心头,必欲除之而后快。于是又发生了后来也是人们不愿看到的、极其痛心的事情。
1931年2月28日,夜黑如墨,天狗吞吃了月亮一般。
胡汉民正在家中看报,突然撞进两名膀大腰围的军人,声称蒋总司令邀胡赴宴议事,并呈蒋介石的手书。家人情知凶多吉少,力劝胡汉民不要去。胡正犹豫呢。可那两个军人却连推带拉地把胡汉民带到了门外,塞进一辆早已准备好的吉普车,送到了蒋介石的总司令部的作战室内。
“你们不是说蒋总司令宴请我吗?”胡汉民当即愤怒质问。
“是的,蒋总司令宴请你。这是菜单,你看看吧?”一位军人随即呈上一封指控胡的信件。信上已加了蒋介石的许多红笔批注,并就此构成了胡的所谓罪状。其中包括:
一是勾结汝为(许崇智);
二是运动军队;
三是包庇陈(群)、温(建刚);
四是反对约法;
五是破坏行政;
胡汉民一看几乎昏了过去,连声大骂:“这是栽赃,无中生有!”
“什么栽脏?”说话间,蒋介石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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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蒋的,你们……你们这样不择手段地整人,不是栽赃是什么!我胡汉民还能干下去吗?”胡汉民怒火中烧也出言不逊。
蒋介石冷笑一声,顺势说道:
“胡先生能辞职,很好。但不能不问事。我除总理外,最尊敬的便是胡先生。今后遇事,还是要向胡先生请教。今晚胡先生火气太盛,我又不会说话,讲什么事,向来辩不过胡先生。不过,我蒋中正断不肯冤枉胡先生。如果冤枉了胡先生,我蒋中正不姓蒋。”
蒋介石一面说着,一面拍着胸脯。
但从此胡汉民这位国民党元老、中华民国的“国民政府主席”,并且是蒋介石“最尊敬”的政治家,便被幽禁于南京汤山,犹如笼中鸟一样失去了行动自由。
胡汉民无故被囚,一时党内要员哗然。但慑于蒋介石的淫威,最后其所谓的“约法”议案无一人反对,竟顺利通过了。
但当时的天下尚不完全以蒋介石的意志为转移,国民党内也并不从此太平无事,党内各派反蒋势力又抬头了。当时胡汉民派和孙科派的中委,先后相率南下;并且新任立法院长林森也弃职离京;原司法院长王宠惠远走国外;桂系、汪派、西山派以及唐生智、李烈钧、唐绍仪和陈友仁等一些受蒋打击或对蒋不满的人,当时都相继起来活动。“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人一到广州,因为陈济棠自代李济深主政广东以后,手握重兵,便为他们提供了反蒋的物质基础。
当初,胡汉民被扣押的消息传到胡的家中,真急死了人一般。胡夫人为营救丈夫,当即被头散发地找到了老亲家--林焕庭商量。本来林焕庭对老蒋也早有成见,听到此事更使他怒火满腔,旋即一个不仁的计划就在林焕庭心中孕育。于是林连夜邀请好友李少川并暗中疏通王亚樵。林要借刀除掉蒋独裁,以解救胡汉民。
这时,因“约法”之争,导致国民党内部分裂,孙科等人在广州举旗设营,与南京的蒋介石政府分庭抗礼。闻听林焕庭的计划后,孙科暗下极力支持。因为暗杀可使南京失主断梁,变成无首之龙,而“广州政府”便可乘虚而入,并取而代之。
再说王亚樵自从北伐结束后,便与蒋介石闹翻,后来还险遭老蒋的暗算。为报一箭之仇,暗杀蒋介石也是他早有的主意;只是势单力薄,没有实施罢了。眼下闻听林焕庭筹划此事,王亚樵便一口应允下来,并秘密接受了“广州政府”的20万元巨款。于是一手立据一手交钱,这笔“买卖”便成交了。
当时王亚樵手下有两员得力大将,皆是非常能干。一是郑抱真,一是华克之。由他们组成“铁血锄奸团”,王自任总指挥并且总部设在大上海。根据当时蒋介石的行迹和他经常穿梭于南京和庐山两地,王亚樵向南京派去郑抱真,庐山派去华克之;先侦探行踪,以便下手。
说干就干。这天傍晚郑抱真带着他的“铁哥们”乘车去了南京。旋即通过关系探知,蒋介石近日乘军舰沿长江去庐山,下榻太乙峰别墅。这个消息报给工亚樵后,王好生喜欢,他连夜又派华克之去了庐山。
华克之走后,王亚樵生怕枪支子弹不够用。经与助手一番密谋,他派人又买了一只金华火腿并用刀将其挖空,把两支手枪和子弹封装里面;旋即火速派人送上庐山。
这天蒋介石一行正好亦赶到庐山。
夕阳西下,蒋介石吃过晚饭,便到太乙峰前的竹林里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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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神秘的土地,青翠的竹林,被夕阳的余辉穿透,在庐山的浓雾里发出紫红色的光环,放射出千万道金针银线,一时令蒋介石心恰神往。蒋介石每次到这里时,总免不了兴致盎然地感叹一番。
殊不知今天的竹林已今非昔比,似乎显得格外的沉寂,连鸟的叫声也听不到了。因为那竹林的后面已露出了黑色的枪口,目标正对着吟诗作兴的蒋介石。
“叭--”一声枪响,倏地打破了竹林的沉寂。
“谁?”蒋的侍从官刷地拔出枪来,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同时又有侍从扑在蒋介石身上。
这一枪是陈成打的,但慌忙之中,他其后连发两枪均未命中目标。随即陈成被发现了,蒋的侍从立刻扣响了扳击,子弹射中了陈成的头部。结果,陈成倒地身亡,而蒋介石安然无恙。
事情败露后,华克之等急忙撤回上海。
蒋介石虽然大难不死,却着实虚惊一场。而后他便更加强了防备,每到一地警戒森严,前挤后拥。一时使郑、华二人无法下手。
而王亚樵觉得花了人家的钱,事情不成也无法向人交待。经与出资方商量并征得同意后,王亚樵决定改换目标:刺杀宋子文,以期杀鸡吓猴。宋子文当时是南京政府的财政部长,亦是蒋介石的“输血机器”,刺宋成功亦可以断绝蒋介石的财源,逼蒋下台;同时宋的戒备又不如蒋介石,行刺易于得手。
于是王亚樵在上海大华公寓召开骨干会议,针对宋子文经常往来南京、上海一线,决定在上海北站趁旅客上下车混乱时下手,然后施放烟幕弹撤退;并为此制定周密计划,秘密布置。接着郑抱真指挥南京行动组住进仙鹤街余立奎家,上海行动组由王亚樵亲自指挥,租下北站附近天目路一幢三层楼房作为据点。同时他们又对宋子文的行踪再次侦探,得知宋子文家住上海西摩路141号,每逢星期五宋自南京返沪,再于下周一返南京办公。
就这样,又一场密谋中的行刺在悄悄进行之中。
当时上海的八仙桥处有一和平米店,这是王亚樵的另一据点,以专营淮北船帮贩运到上海的大米为掩护,赚了钱作为“铁血锄奸团”的活动经费。米店里郑抱真为老板,郑手下有几名伙计,其中有一绰号为“小泥鳅”的人,极为活跃神通。当时,他已利用各种关系钻进了虹口安清帮中,并与日本浪人有秘密来往。
在这次行动中,郑抱真便派他去秘密购置烟幕弹。
很快,小泥鳅在安清帮首领常玉清徒弟的协助下,用高价从日本浪人手中弄来一枚秘制的烟幕弹。
但在购烟幕弹时,小泥鳅发现库房还有二枚,经他巧妙套话得知,这二枚烟幕弹是日本“魔法军人”田中隆吉雇佣常玉清,亦拟23日那天在上海北站刺杀日本驻华公使重光葵时用的。小泥鳅听后不禁暗暗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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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日本军人为何要谋刺其驻华公使呢?50年后重光葵在他的《外交回忆录》中披露了此一事件,其实,当时这是日本策划侵华战争中的一大阴谋。当时的内幕是,田中隆吉拟在上海暗杀日本公使重光葵,然后栽诬中国,并以此挑起军事冲突。此外,因重光葵执行的是“币原外交”路线,主张以经济渗透方式巩固及扩大在华的权益,并且反对使用武力,所以当时日本军人把他作为暗杀目标。
事情竟是这样巧合,两组暗杀竟掺合在了一起。
再说那郑抱真坐车到了南京。他在南京夫子庙找地方住下来,当晚便与财政部的一名主办会计--亦是朋友接上了头。
朋友相邀无话不谈,再加上郑抱真诱人的大额现金相送,果真是没有不上钩的鱼,很快那会计便实情相告说:
“不瞒小弟说,我虽然官不大,宋部长也得听我的。他每天到哪儿去,都向我招呼一声。而我每天都要向宋部长汇报外汇市场行情。所以他的行动我清楚……”
接着,二人又相约接头地点,事情就这样搞定了。
7月22日下午。宋子文对其属下的那个主办会计说:“顷接青岛电报,知母亲病重,准备今晚回沪打点,不日去青岛。”
很快,郑抱真便得到了报告。他看了看时间不早,便立即密电王亚樵:“康叔准于22日晚乘快车去沪,23日到北站,望迎接勿误。”
那天,郑抱真发完电报,松了口气刚到旅馆躺下,就听“咚咚咚”有人敲门。
“谁呀?”郑抱真以为出了什么事,不免吓得魂不守体。
“是我。大哥。”
“啊,小泥鳅!”
郑抱真上前开了门,急问:“你怎么跑来了?我还以为是谁呢!”
小泥鳅气喘吁吁地说:“大哥,不好啦!”
“怎么不好,坐下来慢慢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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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买到烟幕弹后,探知田中已收买常玉清在北站同时刺杀重光葵,然后嫁祸中国人,以便在上海实施战争。”
郑抱真听一惊“他们什么时间动手?”
小泥鳅道:“常玉清也已知道宋子文23日到北站,届时也趁宋子文和重光葵走出贵宾门时行刺。”
这里重光葵为何与宋子文同时到上海呢?原来重光葵的基地也在上海的日本总领事馆,因每周一他到南京公使馆办公,来往宁沪的时间和宋子文基本一致。虽然重光葵在南京主要与中国当时的外交部长王正廷打交道,但和宋子文也常往来,关系甚密,并经常同乘一列尾部的花车回上海。所以日本刺客认为这是行刺重光葵的最有利时机,并拟行刺得手后也施放烟幕弹掩护撤退,同时将写有“斧头党”(铁血锄奸团前身名称)的未响炸弹及武器丢在车站内外,以制造栽赃王亚樵的证据。而这样一来,中国就必须承担责任。”
“你来前,找到王亚樵吗?”郑抱真急问。
“我到处找他不在,所以特赶来向你禀报。”
郑抱真一拍大腿道:“坏事了,时间来不及了,我已向王亚樵发了电报。迫也追不回来了!”
“那可怎么办呢?”小泥鳅也感到问题严重。
“明天王亚樵行刺宋子文,常玉清暗杀重光葵,届时二人必死无疑。但结果,王亚樵正好为常玉清作了掩护,日本军方很容易将一切责任推到铁血锄奸团身上。一旦中日冲突骤起,王亚樵和铁血锄奸团就成了洗刷不清的罪魁祸首,成了民族的罪人。”
说话间华克之赶到,他主张立即发一份加急电报,暗示“情况突变,停止刺宋。”
“好是好,只怕时间已来不及;且电文也难以说清,更要冒泄密的风险。”郑抱真道。
当时3人急得团团转,想不出任何好的办法来。
万般无奈之中,他们毅然决定,3人搭乘当晚宋子文、重光葵的快车去沪,抢在宋子文和重光葵出站之前对空鸣枪警报,以便提醒他们别出车厢,从而破坏常玉清的计划;同时,他们3人估计王亚樵见情况突变,也会停止行动。
且说王亚樵接到郑抱真的密码电报后,便马不停蹄地在上海北站作了周密布置,手下人员分三组以旅客打扮,设成了三道阻击线。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猎物入网。
与此同时,另组杀手--常玉清也亲率门徒来到了北站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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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人马安排就绪后,只等重光葵和宋子文并肩走出车站,然后动手。然而常玉清根本不知道王亚樵的人马也在这里作了布置,更不会知道郑抱真的“紧急措施”。于是,一场密谋策划的“刺杀混战”在不知不觉的错位中等着开场了。
此时,一辆满载旅客的火车正在沪宁线上疾驶。
日本公使重光葵带着两名使馆书记官;宋子文带着6名贴身卫士和机要秘书唐腴,乘坐在最后一节花车上。此时,他们万万没有意识到大祸就要临头,一边交谈一边欣赏着已渐清晰的大上海的万家灯火……
进站时,列车减慢了速度。
列车停稳后,日本公使重光葵和宋子文这边的一行人,下车后方待向车站出口处走去,猛听“叭叭--”两声枪响,旋即车站内外枪声大作,弹如飞蝗。一时间;旅客们争相奔逃。
那边重光葵和宋子文等人,一见情形不好,也慌忙躲避。
原来,前面说到的郑抱真和华克之二人,方才见宋子文和重光葵下车后已经走近出口,眼看就要进入王亚樵和常玉清的伏击圈内了。情急之下,二人不顾一切地紧急对空鸣枪,以示报警。
于是慌乱之中,那边常玉清一干人马不及细辨,只捡一个手持黑色皮包的人当成日本公使重光葵,一阵乱枪射击,那人顿时倒在血泊之中。而这边王亚樵等人,也把宋子文的贴身秘书唐腴错当成了宋子文。当时枪声一响,那位唐秘书方待躲避,不料一下竟数弹中身,脚下一软扑倒地上。当时走在唐腴肿身后的宋子文,一见唐中弹倒地,不免心下慌张也跌倒在地上。后经卫士抢救,旋又躲进站长室,最后宋子文竟一根毫毛未伤。
混战过后,众人方知此次暗杀中,替重光葵和宋子文冤死的,分别是日本公使的贴身保缥和宋子文的秘书唐腴肿。那位唐腴当时年仅32岁,刚自美国哈佛大学毕业归国,且刚刚新婚不久,不想竟这样没头没脑地替人送了命。
当时《纽约时报》刊登了一则消息,标题为《子弹没有击中宋》,其中登载了宋子文本人对这次暗杀未遂事件的叙述:
我正往车站外面走,在我离出站口大约15英尺的时候,有人突然从我的两侧同时开枪。我意识到我是射击的目标,立即把在灰暗的车站里十分显眼的白色硬壳太阳帽甩掉,跑进入群,躲到一根柱子后面。整个车站很快被刺客们的左轮手枪发出的烟雾所笼罩,乱枪从四面八方打过来,我的卫兵们则开枪还击。整整过了5分钟,车站的烟雾才消散。我的卫兵们看见至少有4名刺容在开枪,可刺客的人数也许还要多些。当烟雾消散的时候,我们发现同我并肩走的我的秘书,肚子、臀部和胳膊都中了枪弹。子弹是从两侧打进他的身体的。他的帽子和公文包弹痕累累。我比他高好多,可是我哪儿也没有伤着,简直是个奇迹。
当时究竟是宋子文命大,还是谋划他的人只是想吓吓他,提醒他小心;别跟蒋介石做坏事!这里已无从考证,只能作为悬案了。
不过,从宋子文遇刺这件事情中我们可以发现,蒋介石政权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动荡不安;甚而没过多久,便处在风雨飘摇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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