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换流年 > 第十二章明月如霜风如水(下)

第十二章明月如霜风如水(下)

她们不知道,这是阮衡第一次主动发短信给我,以前都是我先联系他。我曾经尝试过连续一星期不发短信,他也没有来联络我。想想不是不心酸。我告诉我告诫自己,这样已经很好,起码他没有不理睬你。暗恋是心底最深处的殇,不敢示人,路是我选的,悲伤快乐苦涩甜蜜只有自己一个人品尝。有时候以为我能够微笑去面对,有时候心酸的让自己都忍不住落泪。

周末我发了条短信过去,在­干­嘛呢?

照例没有立即收到回复。等到中午,手机震动提示有新消息,我赶紧查看,看了发件人的姓名,顿时泄气,是阿达。

给你做个心理测试:有一棵椰树长的非常高,四只动物,猩猩、人猿、猴子、金刚刚好经过,他们比赛爬上去采香蕉,你猜谁先采到?看看你是哪种­性­格。

我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试着回答,金刚?它不也是一头猩猩么。

阿达回复的倒很快,那个笑脸嚣张的极度欠扁。他凉凉地回应,你是哪种­性­格测不出来,不过可以肯定你的智商绝对不高,你看过椰树上长香蕉?!

我狡辩,嫁接你懂不懂?椰树上长香蕉算什么,我还没说一棵树发展为百果园呢。

用此短信骗过宿舍所有的姐妹,证明不是我一个人智商偏低以后,我心中一动,将它转发给了阮衡。

他又没有回复。隔了几个小时,我实在沉不住气了,拨通了他的号码。没有关机也没有停机,电话通了却一直没人接。我每过十分钟打一次过去,始终只有保罗西蒙和加芬克尔在不知疲惫地吟唱《TheSoundOfSilence》。我开始慌了,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全是血光满天的镜头。如果他手机关了倒好,最惨不过是被偷了。可是这样电话一直没人接,……

我心里七上八下,抓着手机神经质地在宿舍晃来晃去。习惯在宿舍看书的大姐被我绕晕了,提醒道,老二,你怎么还不去超市做促销。

天大地大,生存最大。我立刻拎着包骑车去超市。今天促销的饼­干­,我事先尝过一块,立即在心中发誓,此后绝对不买这个牌子的饼­干­,就是它折扣低到等于白送我也不会买。我扎着头巾跟围裙,打扮的跟个厨娘一样,心不在焉地对来来往往的顾客微笑。他们买的多与少,我的酬劳还是那点钱,真的没什么动力让我费尽心思。我的心里还惦记着阮衡的事,忐忑不安,一会儿忧心忡忡,一会儿又自我安慰不会有事,抬头暖春,俯首即秋。

趁着去厕所的机会,我发出一条短信:阮衡,你收到我的短信了吗?倘若收到的话请立刻回复我好不好?感觉人和人之间联系真的很脆弱。我一下子就找不到你了,就好像你消失了一样,我很害怕。

出去的时候,同组的女孩子低声道,你惨了,刚才主管来视察了。

要是搁在平时,我一定会紧张,可是今天有阮衡的事牵着我,我只是无所谓的笑笑。随手将试尝品重新摆放好,我频频看表,只等早点下班赶紧回去。

“这个饼­干­可不可以尝尝?”门庭冷落的摊位终于有人光顾了。

我维持着笑脸抬头,柔声道,当然可以。

起码的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谁让我还拿着这份工钱呢。我拿了一小袋饼­干­拆开,递给他,请您品尝。

“这种饼­干­味道怎样?”

我微笑早已形成习惯,笑这么久也一点不嫌累。我保持轻快的语调,笑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您自己的感觉才是最准确的。”

“那你觉得好吃吗?”这人还真是闲的够可以,拿着饼­干­不吃,只站在摊前唧唧歪歪。

“我的味觉不敏感,我觉得还不错,蛮特别的。”我笑的如阿达所形容的一般虚伪。特别这个词最微妙,好吃是特别,难吃也是特别。

“那我尝尝。”他拿了片放进嘴巴,咀嚼几下,点头道,“确实蛮特别的。”

我耸耸肩,恪守职业道德,笑容加深,明媚的印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也能反­射­出光芒。抓紧时间推销,那您要不要买一些回去慢慢品尝。

“筱雅,虽然你是在工作,但一直‘您’啊‘您’的是不是太怪了些。你不会到了学校也这样叫我吧。”他嗤笑,双手横抱胸前,微微低下头打量我,仿佛在看一件有趣的事物。

我心里莫名其妙,面上却还是不置可否的微笑。我垂下首,摆弄着商品,催促道,要不要买一些。

他买了一大盒这种难吃的饼­干­离开。

又一次拿出手机查看有没有新短信,我顺便看一眼时间,已经五点半了。脱下难看的头巾和围裙,我随便在食品柜买了两个馒头当晚饭。阮衡还是没有消息,我看着手机,连开自行车锁的力气都聚不起来。

直到晚上九点钟,阮衡的电话才姗姗来迟:不好意思,去隔壁宿舍玩了,手机丢在床上没带。

“哦,这样啊,你没事就好。”我讷讷,尽量把声音放淡。

他的笑声从话筒传来,温和醇厚的嗓音,你怎么变得这么伤春感秋,有什么好害怕的。

“那个,哦,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最近有个女生出去做家教的时候被人劫杀,尸体抛到了湖里。大家都人心惶惶,我也有点,那个,你知道的。”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也好好照顾自己,平常出门小心一点,晚上记得找人结伴同行,别去偏僻的地方。”

“好的,我会的。”我抿抿嘴­唇­,“阮衡——把你宿舍的电话给我好吗?这样就算联系不到你,我也可以知道你的安危。”

他笑了,嗯,好,我把号码发给你,别担心我,记得照顾自己就好。

我挂了电话,轻轻地吁出一口气。大姐正在用从男友处拎回来的笔记本跟那个据说是斯坦福博士后的老男人聊天,她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舞蹈,头也不回,轻飘飘地抛出一句,魂找回来了?

“什么?”

“我是说,你要等的人终于等到了是不是。”她关了聊天记录,笑吟吟地转头看我。

我倒了杯水,没有回答,而是笑着问她:“怎么不聊了。”

她耸耸肩膀,懒懒地靠在桌子上,冷漠地扫了眼电脑屏幕,淡然道,所有要求视屏的人对我而言都意味着gameover。网友就是网友,­干­嘛要求视屏,居心叵测。

我笑笑,没有予以评价。

老三推门进来,哟,老二你回来啦,今晚怎么没去蛋糕店打工。

“蛋糕店生意太差,老板把它盘出去了。”我摸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肚腩,叹气,“那位善良的大叔要是再不把店转让出去,我估计再过两个月我会认不出我自己。”

“那你们明天都有空吧,正好!”她凑上来,神秘兮兮地眨眼睛,“想不想赚五十块钱的手机充值卡和一顿免费的大餐。”

“­干­什么?你不会打算让我们去移动或者联通打工吧。”大姐摇头,打了个呵欠,拿起洗漱杯要去水房刷牙,“睡觉还来不及,我可没兴趣。”

“当然不是!是我们主席的朋友要参加《超级NO。1》的选秀,他老爹想找些学生去充当后援团。反正没有什么难度,不辛苦的。”老三连连作揖,“拜托,亲爱的姐姐妹妹,我想竞选学生会副主席啊,所以得讨好我们老大。”

“我无所谓的,反正没有什么事,去电视台见识见识也好。”我笑道,“要是人手不够的话,算我一个吧。”

大姐看了我一眼,无奈道,好吧,也算我一个,说不定咱还能被星探发掘,成为一代巨星呢。

“太好了,亲爱的,你们记得明天六点钟一定要起床,六点半我们得集合,然后一起出发。”

“什么!”大姐尖叫,“你让我星期天六点钟起床,你当我是老二啊,你杀了我吧。打死我我都不要去。”

半个小时后她又垂头丧气地答应去,因为她收到10086的短讯提示,她手机的余额已经不满十元^_^。

第二天一早,老四是无论老三喊打喊杀威逼利诱软磨硬兼都不肯起床。奔着前程钱程作战的我们揉着惺忪的睡眼洗漱一通后下去集中。天,来的人还真不少,除了我们院还有不少其他学院的学生。望子成龙,爱子心切,这位父亲大人的手笔还真不小。

大家骑着自行车出门,十月的早晨的空气清新,秋到江南草未衰,西风独自凉,掬花淡淡香,沁人心脾。行到一处洗浴中心,骑在前面的学姐停下车,招呼我们进去。我们仨面面相觑,电视台的后门还通往洗浴中心?

走到里面,带领我们的人笑容满面,把鞋子换了。大姐紧张地抓住我的手,低声道,电视台又不是手术室,还换什么鞋。我也有些不安,看着眼前一排排鞋柜,唯有银牙一咬,低声附到她耳边,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吧。老三也一脸愕然,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拍拍手,把我们班的几个同来的学生招到一起,轻声安排:“一会儿不管有什么事,咱们都别分开,什么事都一起,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同样心里发毛的几个人连连点头。

我跑到门口看清洗浴中心招牌,发短信给老四:倘若我一个小时内没有再发短信给你,你就报警,地点是海霸洗浴中心,切记切记。

大家紧挨着上楼梯进了包间。刚在躺椅上坐稳,一伙人簇拥着一个面相富态的中年男子进来。他声如洪钟,大笑着跟我们打招呼:“各位同学都来了,招呼不周之处还请大家多包涵。待会儿要辛苦诸位。到时候我会安排人发手机卡给大家,大家换上新卡以后就发送数字3到799※※※,我儿子就是三号选手周旭。”

我们包厢里有人喊,老板,我们一早赶来连早饭还没吃呢。

“是是是,辛苦各位了。只要大家尽心尽力地发短信,所有的后勤工作我都会做好!”他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保证。

大姐内急,我赶紧拉着老三一起跟出去。到走廊上询问了洗手间方向,我们结伴而行。

“噢,上帝,幸亏没什么事。”伪基督徒老三在胸口画十字,心有余悸。

“到目前为止,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不过还是万事小心,不要单独行动。”我悬着的心只敢松下一半。太诡异了,居然在洗浴中心穿着拖鞋做托儿,万一有事,跑都跑不快。

回到包厢,刚才的给我们安排任务的中年人叫人送来了刚从永和豆浆买回的锅贴和甜豆浆。大家拿起早点开吃,都是双眼迷蒙一早爬起床赶来的,所有人都饥肠辘辘。

“饿的话吃锅贴,最好别喝豆浆。万一他们要做手脚的话,豆浆比较方便下手。”我也拿了份早点,挑了锅贴塞进嘴巴,“小心驶得万年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有道理,这年头,什么怪事都有。”大姐点头,说罢她坏笑着看我,“嘿嘿,倘若真那个XXOO的话,俺家二姑娘就危险咯。”

我冷笑,未必吧,咱家大姐也是灵气逼人的美女。

这时有人把包厢里的电视打开,切到本地电视台,屏幕上正在播放《超级NO。1》选手拉票的场面。中年人兴奋地指着其中一个相貌还算­干­净的男孩,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得意地宣称,我儿子肯定是最­棒­的,要人才有人才,要才华有才华。

大姐靠在我耳边窃窃私语,才华,或许他有;人才,我还真没看出来。

手机卡一一发到我们手里,每张都面值五十,一张卡只能发送五十次,我们每人都拿了两张卡。我在换卡之前发了条短信给估计还在宿舍床上与周公十八相送的老四:没事了,我们这边状况还算安全。

选手号码下的短信数字在飞速增长。我长久以来的疑惑得到了解答,我一直都好奇这种本地电视台举办的选秀比赛为什么还有这么多所谓的粉丝发一块钱一条的短信支持,原来如此。有钱的是祖宗,好身材好相貌好歌喉好才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有个好爸爸。其中那个我们全包厢一致认为台风相貌皆是佼佼的选手场外的短信支持率反倒是最低的。大家皆唏嘘,没钱玩什么艺术,徒增笑耳。

老板途中几次进来给我们打气,鼓励我们好好发短信,到时候肯定有奖励。大姐嫌不停地按确定键太伤手机,谎称自己手机没电了。结果老板二话没说,叫一个随从拿自己的手机换上新卡递给她,搞得大姐唯有低头认命发短信。我见状叹气,可怜天下父母心。

“现在豆浆能喝了吧,吃了锅贴,渴都渴我死了。”老三拿起豆浆Сhā上吸管,又把我们的递过来。我跟大姐耸耸肩膀,相视一笑,然后喝豆浆。

因为中午安排的所谓大餐简直就是全素宴,(这位老板还开了家酒楼在洗浴中心旁边。中午全场都包下来招待我们这些辛勤的托儿。)我们仨商量了一下,觉得所谓奖励估计也不过尔尔,­干­脆一门心思地多骗两张手机卡。装模作样地在手机上忙碌,实际上我们一直在忙着玩游戏。大姐还趁机破了自己玩“贪吃蛇”的最高纪录。等到下午靠四点钟,大姐想起来自己前一天换下的衣服还没洗,我们寻了个机会每人揣着两张污墨来的手机卡偷偷闪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三个不厚道的家伙一路走一路数落老板太小气,中午竟敢连碗红烧­肉­都没给我们吃。

晃晃悠悠地骑到宿舍楼门口,忽然冲出一个身影拦到我面前,我吓得差点从车上摔下来。

“阿达,你找死啊你!想死的话出去撞法拉利,别撞自行车。”

“你死哪去了你!”犯下罪行的人不仅毫无悔过之意,反而气势汹汹,咄咄逼人,“一天手机都关着,宿舍电话也没人接,你搞什么飞机啊!”

我被他青面獠牙的样子吓的不轻,期期艾艾,我没没­干­什么啊。

=奇=“那你手机为什么关了!没事到处乱跑什么!知不知道别人会担心,你这么大一人怎么一点事都不懂。”他喘着粗气,看我的眼神嗖嗖发着寒芒,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书=我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缘由,虽然觉得他未免小题大做的太莫名其妙了点,冲着他的关心我还是低头说对不起。

=网=“你怎么什么事都自作主张,不晓得要跟我商量一下吗?一声不吭玩一整天失踪。跟我讲一下会死啊!”他火气还不小,冲着我大声嚷嚷。我气得七窍生烟,双手叉腰要开骂。舍管听到声音从值班室走出来,见状赶紧劝我,小姑娘,小伙子也是关心你,他都在这里等了一天了。

“是啊,筱雅,我们在这等了一天,图书馆也跑了三趟。你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都急坏了。”韩璃也跟出来,笑着抓阿达的胳膊,亲昵地依偎在他身上甜甜地笑,半娇半嗔,“我都说筱雅很厉害的,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识过,哪有那么容易出事。”

他不说话,脸­色­­阴­沉的难看。怎么讲都是我有错在先,我无奈,只好出血,摸着鼻子,那个,今天我请你们吃晚饭吧。

“不敢有劳!”吴大爷架子端的十足,掉头就走。韩璃在后面一路追赶,不停地喊,吴孟洐,你等等我。

大姐跟老三都疑惑地看我。我吁出口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发哪门子神经。

晚上阿达突然发短信喊我一起吃夜宵。我一听有吃的,赶紧换了鞋子冲出去。饭桌上他异常沉默,无论我如何Сhā科打诨他都庄严肃穆的像在开党支部大会。我说的口­干­舌燥,把他盖浇饭附赠的那份紫菜蛋汤也喝了个­干­净。

回到学校,在宿舍楼前道别,他开口说了今晚第一句话,丫丫,你以后别这样了行吗,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害怕,我以为你出事了,我吓得要命。

“丫丫,不管今后有什么事你都记得要跟我讲一声。这样就算有什么不测,我还能想办法去解决。你这样一声不吭的,我就跟无头苍蝇一样。”

“阿达,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心里窝窝的,说不清的滋味,“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知道就好。”他拍拍我的肩膀,笑道,“早点休息,别让自己太辛苦,有事记得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笑,现在说阿达对女主是纯友情,会有人相信吗?

明天回校,有的忙了,倘若没有更新,请见谅。

《换流年》金面佛ˇ第十三章心似双丝网中结(上)ˇ

我换回自己的手机卡,收件箱里一连十几条短信都是阿达发来的,其中没有一条发件人署名“阮衡”。莫名的,觉得很委屈,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即使知道自己的委屈幽怨全无道理,还是忍不住悲伤莫名。暗恋就是如此无奈,连受了伤害都没有撒娇抱怨的权利,感觉真的好凄凉。阿达频频约我一起吃饭。他坚信我聪明脑袋笨肚肠,貌似机警睿智,实际上属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主。一定得让他看着他才放心。他言之凿凿,你是我旗下的人,哪能在我眼皮底下出事,传出去我也别混了。我生平最怕别人烦我,只好无奈地唯其马首是瞻。

星期天他突然跑到阅览室,强行拉我上街买衣服。我连书都没来得及收,惟有拜托在我边上看书的大姐帮忙带回去。一到市区,他立刻情绪高涨,带着我往各大­精­品店里穿梭。试衣服试裙子试靴子,忙的不亦乐乎。我跟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他摆布来摆布去,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累得我头昏眼花。“阿达,虽说为兄弟两肋Сhā刀,可是你要为韩璃生日送礼物也不能这样折腾无辜的我啊!我难道没告诉过你,我很忙!再说我跟韩璃身高虽然差不多,但是她身材比我辣,万一买的衣服胸部嫌小腰部嫌紧可别怪我。”我事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屁,拉你出来当然是给你买衣服了。”他刷了卡把装衣服的袋子全塞到我手里,“拿着。”“你想­干­什么?”我紧张,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对阿达这样的商人而言,不利己的事情绝对不会做。

“啧,瞧你这倒霉孩子。大哥我人品爆发,送你衣服还不好。真是不识时务,不晓得要知恩图报也就算了,还这一副提防的嘴脸。”

我警惕不减,狐疑道,我怎么嗅到了­阴­谋诡计的味道。

“那是你着凉塞了鼻子。”他拉我奔赴下一拨战场,“走走走,这裙子还得再配条紫罗兰的丝巾,不然脖子光秃秃的不仅冷,而且难看。”

“阿达,你给我说清楚,你想­干­嘛啊你——喂!你别拽我,喂喂喂,我自己能走。”等到晚上一起吃饭,阿达之心,路人皆知。他笑容可掬地指着衣冠楚楚的男子道,蔡智勋。然后又指着我,韩璃。

“虽然你们早已认识,但是我还要尽忠职守,重新介绍彼此。”

我没好气地垂下脸,暗暗咒骂,多事!

“你好,我是蔡智勋,重新向你介绍我自己。”蔡智勋微笑着坐到我对面,举止颇为潇洒。我勉强笑着点头,你好。对他伸出的手视而不见。

他倒也没尴尬,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又是浅浅的一笑。他换了发型,衣服也穿的颇为正式。若不是阿达介绍,我恐怕真的认不出来。

“好巧啊,你也来这家吃饭。”阿达故作惊喜地做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在心里吐血,P个缘分,你当我是白痴,白天大出血替我包装就是为了“好巧”?

“是啊,这家的T骨牛排味道不错。筱雅,我推荐你尝尝,味道绝对比你上次卖给我的饼­干­特别。”

我兴趣缺缺,什么饼­干­,全然没有半点印象。

“真的吗?真可惜,我点了法式烤羊排嗳。吴孟洐,一会儿你要分点给我。”韩璃娇笑,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涂着雅姿睫毛膏的浓密睫毛仿佛蝴蝶的翅膀。

“不好意思,我要去趟洗手间。”我仓促起身,恶狠狠地瞪阿达,无声警告,王八蛋你要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赶紧过来。阿达感受到我身上发出的死亡威胁,讪笑着跟在我后面。“你搞什么你!”我烦躁郁闷。他­奶­­奶­的,就知道这混蛋没好事,敢情把我打扮光鲜了想卖个好价钱。

“没搞什么,这不给我找妹夫嘛。你也一把年纪了,再不找个人,等到人老珠黄,想找都难了。”他勾勾我的脖子,语气亲热的不行,“咱们兄弟一场,眼看着我跟叶子都有着落了,哪能把你一个人你孤伶伶地丢下不管。韩璃说的没错,我就是再有心,也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找个人专心致志地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

我没好气地白他,谢谢啦,我亲爱的好兄弟,这么多年我不都是自己照顾自己,不让我做牛做马使唤来使唤去我就谢天谢地了,只要你不折腾我我就能过的很好,哪里轮到别人照顾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的朋友,不是不事生产的二世祖就是纵情声­色­的花花公子,小女子一呆二傻三穷,惹不起躲得起。

“别价啊,哪有你说的这么难听。蔡智勋条件真不错,绝对有能力照顾好你跟你家里。你放心,要不是好货,我能介绍给你吗?我会把你往火坑里推?你自己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你考虑考虑,别一下把话说死了。”他大力拍我的肩膀,“女人是花,弹指红颜老,刹那芳华。都大二的人了,也该打算一下自己的终生大事,别整天一门心思地看书学习,人生要及时行乐。”

“乐极生悲。”我语气凉薄,“到此为止,总而言之一句话,我没兴趣,你自便。”不知是阿达传话没到位还是蔡智勋觉得我富有挑战­性­,至此以后,他跟我算是卯上了。我们总能在各处“不期而遇”,食堂、图书馆、教室还有我打工的地方。我唯有感慨此君真悠闲,悠闲到任何时刻都能有空出来堵人。我冷眼旁观,不动声­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腿长在他身上,他要往哪走岂是我所能控制的。

我没有进入角­色­的自觉­性­,始终跟别人一样,无所谓地看他自导自演的独角戏。话已经说到那个份上,他执意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也无能为力。除了他在我面前转来转去绕的我有点头晕外,我的生活倒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蔡智勋虽然人跟的紧,倒也颇为识眉眼高低,没有胡搅蛮缠让彼此难堪。

舍友们整天催着问什么时候请她们吃饭。大学里的恋情,价值不过是一餐酒席。我无奈地叹气,怎么大家都急着把我推销出去,我还没有漂亮到成为单身公害的份上吧。“非也非也,亲爱的,爱情是生活的调味剂,你要是一直不谈恋爱,很容易内分泌失调,影响正常的生活质量。”大姐出言恐吓。

我哀嚎,我错了,以后你们熄灯后在宿舍跟男友讲电话我绝对一句废话都不说。“不是这回事,亲爱的二姐。你没听说,大一的女生是樱桃,好看不好吃;大二女生是苹果,好看又好吃;大三女生是黄瓜,好吃不好看;大四的女生是西红柿,你以为你还是水果呢!我们得趁着自己还是苹果的时候赶紧把自己卖出去。当季的产品价码最高。你看那些名牌服饰,再大牌再­精­致再出类拔萃卓尔不群,只要一过季,立刻打着削价处理。有钱人都送到你家门口了,你要是不好好把握,就是暴殄天物,会遭天打五雷轰的。”

我懒懒地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家教,冷笑道,这世上有钱人多的去了,我还把握不过来呢。“有钱人是多,不过看上你的好像只有他一个。”老三不愧是打入学起就视《用MBA策略嫁个有钱人》为圭臬的专业人士,话说的叫­精­准毒辣。

我默不作声,嫁个有钱人又怎样,钱照样是有钱人的,与我无关。做人,还是脚踏实地靠自己来的稳妥些。

家教的小孩明天要考英语口语。她的英文一直够呛,紧张的要命。我给她辅导完已经十点多钟。楼梯口的灯坏了,我借着手机光才开的自行车锁。天­色­太晚,小区里静悄悄的,阒然无影。开始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突然想到今天中午在阅览室看的报纸上有大幅的分尸案侦破报道,心里顿时发毛。我哼着颤抖的小曲给自己壮胆,孤单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夜空里听得我越发瘆得慌。又不敢停下来,只怕陡然的寂静会叫我更加受不了。

越怕越慌,我上车的时候居然踩空了脚踏,直直地跟车一起摔倒。好痛,痛的我脑子木了半天才积攒起力气爬起来。我的脚Сhā进了钢圈里,崴到了,手也似乎擦破了,一阵一阵地疼。我咬咬牙,艰难地骑上车往前走,步行的话,脚会更疼。车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大概是摔得变形了。我得快点骑到路上就着路灯稍微整一下。

“筱雅,你总算出来了。”小区门口路灯下抽烟的男人掐灭烟头,笑着朝我跑来,头上沾着雾水,似乎已经等了蛮长一段时间的样子。

我惊讶地挑起眉,疑惑,蔡智勋,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接你下班的。”他倒没有拐弯抹角,直言不讳道,“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还要出去做家教,我不放心,所以过来接你。”

我浅浅地微笑,不动声­色­地拉远因他上前而靠近的距离。

“谢谢你,不过真的不必。我已经这样走了好几个月,没关系的。”

“筱雅,你没必要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他低下头看我的眼睛,“请你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我没有说不相信你啊,只是真的没有关系。我能照顾好自己。嗯,时候不早了,我明天第一节还有课,那么,再见,我先走了。”我点点头,重新骑上车。

“等一下。”他拉住我的车龙头,将我的手掰开,“你的手受伤了。”

“不过破了点皮而已。”我缩回手,再次告别。

他不由分说把我拉下车,整了整车龙头,笑着看了眼我一瘸一拐的脚,自己骑上去,转头道,上来吧,就你的脚这样,我保证,你要是强行骑车回去的话,明天早上肯定没办法下床走路。我踌躇了片刻,反问,你怎么敢这么肯定?

“哈哈,怎么说我也是体育生。——你以为我这个体育生是冒牌的对不对?其实我确实是国家二级运动员,只不过当年没有参加C大的体育生考试,所以才不得不曲线救国。”他对自己的另辟蹊径却也毫不遮遮掩掩。怎么说呢,能够违规­操­作不正是能耐的一种体现?

我思前想后,这里虽然不算偏僻,但老式小区也谈不上繁华。想在短时间内拦一辆的士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我点点头,腼腆地笑笑,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能有机会被你麻烦是我的荣幸。”他的牙齿极为洁白,笑容灿烂而明朗,略有些调皮地眨眨眼,“这样说你不会误以为我希望你麻烦不断吧。”

我摇头浅笑,怎么会。

深秋的夜晚清冷而萧索,空荡荡的街头陪伴我们的只有孤独的路灯。

“你应该找一份地点更好的工作,这里这么偏僻,很容易出事的。”

“还好啦,今天情况比较特殊,学生明天要考试才拖延了一会儿。平常九点多钟时,这边的夜市还是挺热闹的。”我淡淡地微笑。不当家哪知柴米贵,是工作挑我,不是我挑工作。他载我去医院处理了手上的伤口,医生又帮我冰敷了脚踝,叮嘱我近期不要做剧烈运动。我虽然觉得他有小题大做之嫌,但还是感激他的体贴。我并非悲观的人,但事实上这个世界对我好的人真的不多,每一份好我都会感激,也愿意努力去珍惜。

这件事以后,他坚持每天接我回学校,我推辞再三未果。免不了尴尬异常,两人却也渐渐熟悉起来。他不咄咄逼人穷追猛打,只是温温淡淡地陪在边上,隔三差五约我一起吃饭逛街,偶尔说说冷笑话,让人为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发笑。我喜欢努力的人,所以对于蔡智勋,我虽然没什么心动的感觉,却也并不讨厌。他约我出去,十次我也应答一两次,只是坐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聊天。他为我描绘南国风情,讲述各种各样有趣的事情。他知道的东西极多,走过的地方也不少,加上形容生动,让我颇长见识。

两个人不咸不淡地交往着,有一点暧昧又有一点疏离。生­性­使然,我没有太强烈的情感需要,心里又记挂着一个人,所以倒也不急着马上交男友。老三骂我矫情,然后叹气,趁着能矫情的时候赶紧矫情,等到人老珠黄­嫩­韭黄变成老韭菜花时,想矫情都没人理你。大姐则眯着眼,疑惑,友情至上,恋人未满?

我冷笑,你还真抬举我,说到底不过是我们最近比较熟,我想实质上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有阿达这个­奸­细内应,蔡智勋对我的点点滴滴几乎了如指掌。我渐渐觉得招架不住,他这招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来的委实太高超了点。等我惊觉过来,似乎前方阵地都已经失守。惹不起,我惟有推脱躲闪,整天惊惶不安好似被警方通缉在逃的罪犯。大姐一语惊醒梦中人,你­干­嘛搞得跟帝后武工队似的,这多大点事,不就是谈个恋爱交个朋友而已,又不是结婚生子过一辈子。谈恋爱,谈恋爱,先谈后恋爱。要是先恋爱后谈,就会被所谓爱情的真相吓跑,你会清楚以前的所有理解全是YY的扯淡!

我做顶礼膜拜状,不五体投地不足以体现我的崇拜敬佩之情。

老三说的更一针溅血,一转眼看着就沦为大龄滞销女青年了,连《红》《蓝》《黑》都没看过,还伪装什么文艺女青年,学人家玩心灵花园。

我苦笑,我不是伪装高贵另类,只是我真的找不到谈这场恋爱的理由。招收一个逛街时的拎夫?我哪来那么多空闲时间;给自己找一个ATM?就算我们在一起,他也只是我男友,又不是老公,我凭什么花他的钱。我觉得自己现在上学打工有空给家里打打电话给妈妈撒撒娇的日子就挺充实的,真没必要因为大家都谈恋爱了所以我也要谈恋爱。我不知道除了相爱以及寂寞需要人陪伴以外,谈恋爱还有别的理由。

《换流年》金面佛ˇ第十三章心似双丝网中结(下)ˇ

发给阮衡的短信渐渐越来越难得到回应。我一个人徒然做着无用功,只觉得身上心里都无比的疲惫。我开始频繁联络叶子,闲闲地鬼扯,只想她无意中能透露出只言片语。她絮絮叨叨地跟我描述她的新发型,讲述她淘到的好东西,然后神秘兮兮地追问,你跟那个男孩子进展如何。我第一百零一次在心里咒骂阿达的八婆。这个多事的家伙简直把我的事宣传的沸沸扬扬。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南一北的距离都阻挡不了八卦绯闻的传播。

叶子知道了,那阮衡自然也瞒不过。池鱼蔡智勋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下降到跌停板。我强压下心头的愤怒,若无其事地反诘,那么你呢,你跟阮衡可好。

她发来一个甜蜜的笑脸,还好啦。

我心中“咯噔”一下,双手颤抖地在手机键盘上按下,此话怎讲?还好是个怎样的好法。过了片刻,手机提示有新短信,叶子回复了长长的一段话。我一行行地往下摁,全身的血液一点一点在我血管里凝固。我扯扯嘴角,就算清楚她不可能看到,却仍然努力挤出一朵微笑,用的是漫不经心调侃的语气,哦!怎么女生都这么流行在男友生日的时候献身。

身体是一个筹码,还是爱与­性­从来都无法分开。我说不清楚,眷眷浮生,年华若伤,答案是丰富多彩的。

我只觉得愤怒,有一种被欺骗被背叛的愤怒。阮衡从来没有跟我提过此事,我们的交谈中他甚至从未提及过叶子。我真觉得既恶心又难受,心里窝着团火却无从发泄。你算他什么人,他有必要凡事都向你报备吗?别傻了,筱雅,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兼白痴。吴孟洐说的没错,你就是一被人卖了还感恩涕零地帮人数钱的脑残。

再一想立刻涔涔的一头冷汗。我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筱雅,你个恬不知耻的弱智,看看这么久来你都做了些什么不靠谱的事。阮衡是谁?他是你最好的姐妹叶子的男友。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你竟然把觊觎的目光投向他。别说什么你爱他,与他无关的蠢话。你明明知道你心里住了个魔鬼。我跑进厕所吐到嘴里发苦,心中涌现出凄楚。我抱着自己的胳膊蹲坐在地上,泪水簌簌地往下落。小三下场凄凉只会赢来鼓掌叫好,我鄙视我自己,我活该被唾弃。

手机响了很久我才无奈地接起,喂。

阿达兴高采烈,丫丫,出来,咱们一起去吃饭。然后又迟疑地改口,丫丫,你怎么了,感冒了吗?鼻音怎么这么重。

我顺水推舟,应声道,是啊,有点伤风,晚饭我让舍友带粥,你们自己去吧。“那你记得要按时吃药,晚上跟你家长请个假,别去做家教了。别跟我打哈哈,晚上我过去查房,你要敢不在有你好看。”

“你别来,我们新任的舍管阿姨很厉害的,卡的特严。我没事的,小感冒而已。”晚上我披着我妈给我做的小棉袄在宿舍看书,有人敲宿舍门。我以为是舍友,边走去开门边抱怨“谁以后敢再不带钥匙就自己去­操­场上跑三圈回来敲门”。门开了,蔡智勋站在舍管阿姨身旁微笑,手里拎着的袋子印有“百姓缘大药房”的行楷。

“你怎么来了。”我疑惑,旋即了然,心中暗暗骂阿达多事。意识到自己头发松松垮垮,衣冠不整,形容潦倒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尴尬。堵在门口,门合上大半,堪堪露出头和小半个上身,我扯扯脸皮,虚笑,“古往今来,女子闺房都是红楼重地,我就不请你进去了。”

他的手突兀地伸过来覆上我的额头,笑着点头,还好,体温正常。

“我买了点感冒药,你记得要吃药。不早了,吃完药早点休息,别看书太晚。”我抓着他放到我手中的药袋,看他背影越来越远,忽然有种被关心被疼爱的感觉。也许是今天阮衡的事给我打击太大,这种感觉被悲伤的对比放大,让我觉得很温暖。塑料袋里放着好几种感冒药,中式的西式的,有胶囊也有冲剂。

我摆弄这些药品的时候大姐刚好推门进来,见状大惊,老二,这卖药品可是得有营业执照的,想发财也不能这样知法犯法。

我哭笑不得,斜斜地睨她,想什么呢,他买来的感冒药而已。

“他?哪个他?蔡智勋还是小二哥?”她笑眯眯的眼睛凑近我,啧啧感叹,“瞧瞧这小脸红的,好似阳山水蜜桃,白里透红,上面还长满了小毛。”

我翻白眼,索­性­把脸送过去,恶心吧唧地发嗲,亲爱的,你要不要咬一口。“谢谢,最难消受美人恩。”她敬谢不敏,凉凉地把我脑袋别到一边,“别把感冒传染给我。我不吃病桃。”

“我没生病,只不过不想跟他们一起出去吃饭而已。”

大姐拍拍我的肩膀,叹气,知足吧,现在的男生多拽,他有这条件还能有这份心思真的很难得。我没说话,泡了杯板蓝根当饮料喝。微微的苦涩中蕴着淡淡的甜,我头向后仰,靠在床梯上,心中慢慢浮起茫茫的雾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天中午我在前往图书馆的途中。莫名其妙地跳出个女生,恶狠狠地对我放话,离卢晋远点,别一天到晚卖弄风­骚­。

我被她推得差点摔倒,又惊又怒,心口堵着气,直到她人走到十米开外,才发出一声无力地愤慨:“都什么人啊,神经病!”

老三跟老四从图书馆方向来,碰上那个女生赶紧避开,跑过来小声而急切地问我,二姐,你跟霸王花起冲突了?

“什么,什么啊?”我疑惑,“霸王花是谁?”

“就是刚才那个女生啊,体院的,特彪悍。别看人家长的不是虎背熊腰,臂力足有一百九呢,拎起你就跟拎小­鸡­一样。我们刚才在那边看她推你,你是不是的罪过她啊。你­干­嘛推你?”“你们问我我问谁去?”我满腔怒火无从发泄,愤然道,“谁知道她发什么神经,莫名其妙蹿出来,然后让我离那个卢晋远点。卢晋是谁啊,我认识他吗?她认错人了吧。”“呀!筱雅,看不出来,你这小妮子还挺招人疼。怎么又跟卢晋搅和上了,什么时候的事,都不给我们透露一点风声。”

“哪跟哪啊!卢晋到底是谁?我印象中认识的人里没有连姓卢的都没有。”“就是那个法学院的,长的特酷,一张脸就等于法律条文,在咱们这届人气奇高,自己组了支摇滚乐队,很受广大­妇­女同胞欢迎的酷哥。”老三笑道,“不至于吧,你都不认识他?”我无奈地双手一摊,泫然欲泣,妹妹哟,你看姐姐我多辛劳,哪有­精­力去认识别的学院的帅哥。“啧,要这样,你下回见到霸王花就说清楚吧。别被人黑了尸骨无存。”老四笑得贼贼,“这卢晋还蛮有市场的嘛,霸王花也看上他了。”

“噷,他受不受欢迎我懒得关心,别害我惹祸上身就好。”我兴趣缺缺。看看时间,晚饭前还能再上一个小时的自习,我们仨又往图书馆的方向去。快到馆门口的时候,迎头走来一个男生。老三掐我的胳膊,一张脸扭曲的不成样,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你,你还说你不认识卢晋?那座南极冰山为什么要对你笑?!你在对你笑嗳!”“谁啊,谁对我笑了。”我龇牙咧嘴拍她的手,“松手嗳你,我今天没穿厚毛衣。”“刚才,那个走过去的男生,你敢说他不是对着你笑?!老二,你太狠了吧你。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啊。卢晋多酷的一人,竟然对你笑的跟朵花似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个小妖­精­,到底施的什么妖法。”老三跟老四一左一右把我逼到梧桐,­阴­险地挠我的痒痒,“你说还是不说!”“啊!”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们别闹了成不,大庭广众之下,注意形象。呵呵呵,别挠我了。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确实不认识他。我发誓,真的,刚才我都没注意看他。呵呵呵,放手啊你们,咱们回宿舍再闹成吗?这儿来来往往的全是人。”

正惨遭这俩魔女蹂躏当口,阿达拿着足球走过来。看我们这样,他直叹气,多大的姑娘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我逃离一劫,气喘吁吁地指责,你们俩疯子,我都说我不认识了。他对不对我笑关我什么事。兴许是人家脸刚好抽筋了也说不定。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笑不笑的。”阿达摸不着头脑,笑着追问。

老三不怀好意地看他,添油加醋描述一番,最后总结点评,咱二姐也是一红角儿,多受欢迎啊。“哎哟喂,丫丫,看来哥哥我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还蛮上季的。”阿达笑得没个正行,忽而又严肃道,“党和人民告诉我们,玩摇滚的都是神经病,又不是八十年代,别搭理这号人。”“我搭理谁啦,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倒霉着呢,正郁闷,你别火上浇油啊你。”我气不打一处来,也没心思再去看书,“我发誓,我真不认识那个什么卢晋。我哪知道他为什么对我笑。”阿达突然盯住我的脸,皱着眉头研究半天,直看得我心里发毛想动手打人,他却得到了研究结论一般满意地微笑。

“嗯,我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是出在咱家丫丫的这张脸上。”他戳戳我的脸颊,笃定地点头,“你们处久了大概容易忽视,丫丫是张笑脸。她无论什么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是微笑,而且她还能让你觉得你是对他微笑。我当年就是被她的笑脸蛊惑的,主动跟她打招呼。后来才知道她笑的时候压根目中无人。我估计那个卢晋也是这样,每次见到你都笑容满面,时间久了被感染了情绪,所以也对你笑。哈哈哈,这个可怜的家伙,白白自作多情了一回。”

我吁出一口气,无奈地吹额上垂下的留海,唉声叹气,我不笑难道还哭?这能怪我嘛!“别担心了,来,没事没事。”他拍拍我的肩膀,允诺,“这事就交给我解决。你啊,该­干­嘛­干­嘛。”

我搓搓脸,挤出疲惫的笑脸,麻烦你了,大恩不言谢。靠,以后是个男的我都横眉冷对!阿达找了蔡智勋牵线搭桥,让我作陪,请霸王花吃了顿火锅,解释清缘由。霸王花将信将疑,默不作声。我脸都快笑僵,心里烦闷的不行。我又没做错任何事,就因为看走眼的别人来的比我强势,我就得低三下四地委曲求全!放在桌下的手握成拳,我几欲拍案走人。手突然被握住,蔡智勋抓着我的手抬上桌面,笑容可掬:“看到了没有?筱雅是我的人,跟你的那个卢晋没关系。”我又惊又怒,手被他握着这时候又不好缩回去。阿达惊讶地瞪大眼睛,迟缓地点点头,讷讷道,动作挺快。我尴尬不已,连连喝果汁,心里气愤难当。

霸王花大笑,点头道,我说呢,蔡智勋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管别人的事了,原来如此。“筱雅是吧,上次是我失礼了。”她端起酒杯,碰过来,“我­干­杯,你随意。在这儿姐姐跟你赔罪了。”

我气闷,只好低声应答,没关系,误会一场。

送走霸王花,我立刻抽回手,咬着下­唇­道了声谢,匆匆离开。委屈的情绪溢满胸腔,眼泪不由自主地爬满脸庞。从小到大我受过的不公平待遇不计其数,唯独这次给我的屈辱感最强。我觉得孤立无援,心头凄惶。神差鬼使间,我发了条短信给阮衡,现在心情特别差,能陪我说说话吗?过了一晌,他的短信姗姗来迟,对不起,我正在打工,不方便。

我没有回复,而是直接发短信给叶子:在­干­嘛呢?

叶子短信回的特别快,透着甜蜜的气息,跟阮衡一起吃烛光晚餐呢。

我冷笑,删除了阮衡的手机号码。王菲姐姐说的没错,既然男人都差不多,为什么不找个又帅又有钱的。我靠着公交站牌,胃里一阵阵抽搐着疼。我恨我自己,我根本就不应该给他发短信。他算什么,凭什么我要为他如此伤心。

“筱雅,你还好吗,为什么要哭?”蔡智勋垂下头看我,伸手要拭我脸上的泪水。我别开脸,对上他的手,心中一阵恼怒,他是谁?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不知道,他凭什么牵我的手。蔡智勋浅浅地笑了,拿出面纸递给我,轻声道,先擦擦眼泪吧。

我没理他,掉头就走。他突然拽住我,把我压在站台上,声音轻柔而不容置喙,筱雅,做我女朋友吧。

我的背贴着冰冷的橱窗,从来没有过靠着除阿达以外任何异­性­如此近的经历。我的脸本能地发烧,胸口像燃着团火。我想躲,后无退路,前面压着的这个人也推不开,急得我恨不得踹人。眼看他的头越压越低,我只能尽量撇开头,眼泪哗哗的往下淌。

“你­干­什么你!”阿达冲过来,把蔡智勋攘到边上,急急抓着我的肩膀,“丫丫,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啊。他欺负你了?!”

我摇头,眼泪簌簌往下落,拽着他的衣袖,扬起头哀求,阿达,我难受,你带我走好吗。“乖,乖,没事的,不哭了,哭丑了就嫁不出去了。”他在身上摸摸没找到面纸,­干­脆用袖子给我擦眼泪。天很­干­,我的脸被糙糙的衣料擦得生疼。阿达瞪了蔡智勋一眼,拉我离开。一路上,他沉默我也沉默。

“别难过了,是我不对,识人不淑,引狼入室。这家伙平常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竟是个衣冠禽兽。王八蛋!”他越说越愤怒,狠狠踹了脚路旁的梧桐树。我整个晚上心里都难受的要命,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丫丫,不哭,不哭了。”他轻轻揽我的头靠在他胸口,声音沉闷落寞,“看你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要不你就哭一会儿吧,哭出来就好受点了。丫丫,别怄在心里,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要不你打我一顿消消火也行。”

我哭的连连抽噎,要……要是打你一顿我……我就能好受点的话,我真想打你。他闻言抓起我的手打他的右手,笑容满面,这样气是不是会消一点?

我看着他,怔怔的,半晌没说话。他的笑容越来越虚,最后叹了口气,紧紧抱住我,声音从我身体的后面传过来:“总之,这次是我不对,对不起你。我是个自私自利的王八蛋,我鬼迷心窍。丫丫——”他忽然捧起我的脸,正­色­道,“我发誓,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吴叔叔意图去海南投资。蔡智勋家在海南有广泛的人脉关系,阿达见他有意追我,加上韩璃一直吹枕头风,于是顺水推舟,权且做这个人情。如果当时我就知道这事,年轻气盛的我十之八九会气到跟阿达断交,但是隔了几年后我知晓此事,却也只是有些黯然而已。生活总有很多无奈,很多事情即使看上去是我们自己的抉择,实际上却是命运在背后­操­纵着一切。被欲望驱使的我们总免不了可悲可笑。

《换流年》金面佛ˇ第十四章流水无情草自春(上)ˇ

回宿舍以后,老三一脸郑重地拉着我的手,神情肃穆,二姐,你跟那个蔡智勋还没什么吧。我疲倦的要命,摇头道,没什么。

“还好,还好。”她拍着胸口,庆幸,“幸亏你还没吃亏。我跟你讲,那个蔡智勋实际上是个花花公子。装的跟个情圣似的,暗地里不晓得跟多少女生有一腿。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们讲过,据说有一次聚会,有个女体育生端着酒杯过去碰杯,说,听人家讲你很劲。他当即回答,要不要试试?然后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就出去开房了。那个男生就是蔡智勋!男人真没几个好东西,你那个兄弟阿达不是跟他很熟吗?怎么把你介绍给这号衣冠禽兽。仗着自己条件好就肆意玩弄异­性­,还真当自己是楚留香,风流不下流。我呸!明明是克林顿就别伪装梁山伯。”大概是课业繁忙,我们学院是学校里的异类,平常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除了老三在学生会混,还算消息灵通以外,其他人都是与世隔绝一般。

我双手横抱胸前,皱着眉头努力回想,我怎么记得有个小姑娘曾经积极游说我接受她口中的衣冠禽兽。

“靠,我不是刚意识到骑着白马的未必是王子嘛。光从表面条件上看,那个王八蛋真的非常符合小说男主角的所有特质。可惜小说始终是小说,爱情只存在于小说里。现实残酷的让我只愿意沉浸在虚幻的文字世界中。”

正忙着玩手机游戏的老四闻言眼睛闪闪发亮,惊呼,呀,高手啊!跟高手过招很容易提高自己的段位的。

老三丢了个史努比过去,冷笑,那个王八蛋一看就是上床不带套的,压根就是一传染源。我失笑,靠!妹妹,你说话还能文雅点。

因为我们宿舍一致认定是阿达这个月老当的太乌龙,他被迫请我们四个吃饭赔罪。他答应的非常爽快,呵,那个时候我还不清楚事情的始末,所以才会笑的那般没心没肺吧。是不是这样给了后来的他以错误的信息,以为隐瞒欺骗皆是善意?

话说我们医学院的女生出去吃饭,那绝对只能用两个字形容:彪悍。想当初我家老四过生日,请了我们宿舍以及隔壁宿舍外加她两个文学院的高中同学。服务员每上一道菜都要把盘底朝天的菜碟收下去,上一盘光一盘。桌面上阒然无声,惟闻咀嚼声与杯盘碰撞声。大家的嘴巴都忙着吃,连客套话都没时间说出口。一盘仔­鸡­转了半圈到我面前,连毛豆米都没剩下,只余几个孤单单的­干­辣椒。我们一面忙着往嘴巴里塞菜,一面还虚伪地招呼俩秀气的小丫头“吃啊,别客气。”中文系的姑娘被我们凶残的吃相吓的,筷子都没动两下。

开动之前,我宅心仁厚地提醒阿达,要不要先吃碗盖浇饭打底。他怪叫一声,言之凿凿,我们宿舍号称五号楼狼窝,体育生跟我们一起出门吃饭都不是我们的对手。你们几个,撑死就是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怕的。

我摸摸鼻子,既然人家这么信心十足,咱也不好太打击他的积极­性­不是。于是没再吱声。等到菜上桌,阿达假模假衿地招呼我们,多吃点。话音刚落,一盘回锅­肉­转瞬就在他眼皮底下被消灭殆尽。|Qī-shū-ωǎng|他挟着连菜汁都没沾到的筷子,愕然地瞪大眼。残酷的事实无情地告诉他,同样是女人,差别依然会很大的。韩璃吃饭数米粒的形象在他心目中过于根深蒂固,以至于蒙蔽了他的心智,低估了我们的实力。

一顿饭下来,他放下风度死抢活抢筷子也没塞进嘴巴几次。餐桌上竹筷齐飞,如万箭齐发,目标直指­鸡­鸭鱼­肉­。风卷残云,日月无光。等到盘盘菜见光,我们心满意足地擦着小嘴道谢的时候,他只能惨笑连连地摸自己几乎仍旧空空如也的肚皮。因为晚上吃大餐,他如我们一般,把午饭钱给省了下来。我见状叹息,让服务员上了一碗米饭,把盘子里剩下的番茄炒蛋

的汤汁往上一浇,“呲”的一声推到他面前,吃吧,盖浇饭。

此役元气大伤,隔了两个星期他才敢再来叫板,拉我们去吃火锅。时逢寒冬腊月,我们腹中无粮,囊中无钞。闻说有人请客,立刻眉开眼笑,齐齐道好。五点钟开饭,四点钟就跃跃欲试,每隔三分钟看一次表。收拾行头,整装待发,誓把一个星期的膘都且先囤积上。

走在路上,阿达咬牙切齿地跟我咬耳朵,­奶­­奶­的,我就不信吃火锅你们还能只剩汤给我。原本确实不至于如此,但后来他却沦到连火锅汤都没的喝的悲惨境地。这事真的不怨我们,我们再彪悍也没法子如此雄霸天下。关键是这小子没事犯贱,伪装勇敢。因为我们是医学院的,他为了表明自己的大无畏,主动跟我们攀谈解剖事宜。我们仨面面相觑,点头,好啊,小样,跟我们玩假大胆,姐姐我们不玩死你就别混了。于是我们极其变态地微笑,谈论猪大肠究竟是像人的结肠多一点还是回肠多一点。猪腰子跟人肾是何其相似。想想看,面对一盘盘­鸡­爪牛­肉­羊­肉­小黄鱼鸭血鸭肠鸭肝­鸡­­肉­,几个食客围坐在热气腾腾地火锅前,讨论人的心脏肠胃肝胆胰,是怎样一个震撼的画面。阿达小盆友的笑脸越来越僵硬,最后无论我们如何热情洋溢地劝说他多吃一点,他都没敢再动筷。至此,他终于清楚跟我们在餐桌上较劲是多么的不明智。我们仨抹着嘴巴下结论,这小孩就是欠管教,好好调教调教还是满不错的一孩子。

蔡智勋又跑来约过我两次碰了钉子以后,转而追走了我们的级花。有些事情真的是说不清楚,那位学古典文学的美女是我们学校多少男教师男学生心目中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无数老少爷儿们只敢梦里意­淫­白天不敢半点造次的仙子,平常走路都是如天鹅般高高扬起优雅颀长晶莹如玉的脖颈,对男生根本不理不睬,号称冰山美人。结果蔡智勋用了一顿饭就把她XXOO了。此话一传出,多少男生捶胸顿足,义愤填膺,甚至有人跑去叫嚣着要跟他决斗。据说场子都拉开了,蔡智勋请他去酒吧玩了一次,此事不了了之。也许在男人心中,感情只是很小的事情。天涯何处无芳草,感情随时随地都会有的。

我听了这些八卦绯闻以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大概生活的艰辛还没有磨灭我的天真,我怎么也无法想象,当日那个站在寒风里等待数小时,然后骑着自行车载我回学校的男生竟然是这样。他曾经在那个深秋的夜晚为我挡过寒风,让我觉得温暖。

人的好坏真的不会简单明了地写在脸上。陈冠希“艳照门”事件被披露之前,多少人把他捧为白马王子的典范。俊秀的相貌,良好的家世,再加上甜言蜜语、费尽心思,可以让西门庆所向无敌。女人总会天真地误以为男人只要费心思接近自己就是爱自己,却忘了对男人而言,爱和­性­可以截然地分开。所以古往今来,烟花胜地禁无可禁,牛郎店却始终只能小打小闹。这不仅仅是男女是否平等的问题。几千年来,女­性­被规定生活在家庭中,生命的空间就那么一点儿。所以生活习惯的遗传心理,女­性­对于感情更加执着。女人会鄙视红杏出墙的同­性­,男人对于同­性­的士贰其德却宽容且羡慕。我记得有个专栏作家曾在她的专栏里写,男人的温柔体贴种种好处,终极目标就是把女人拐上床,­性­是他们的原动力。好男人有没有?有,可惜大部分情况下,他们只存在女人写作的小说和观众群主要是女人的电视剧里。要一个自身条件非常优秀的男人专心致志真的很难,为什么社会需要法律?因为我们都无法单纯地用道德去遏制我们内心的种种欲望。

平安夜,阿达旁敲侧击地讨要礼物,不住地提醒,做人要讲诚信啊。数日前,他发了条短信给我:做一条诚信测试,圣诞节即将到来,你将会送我什么作为圣诞礼物?1。围巾,2。手套,3。巧克力,4。衣服,5。其他。请坦诚地回答,以此来测试你的诚信指数。

我皱着眉头看着手机屏幕愣了半天,想了想,问,毛线袜子要不要?

他大喜过望,短信很快回过来,你说的,我等你的袜子当圣诞礼物,这可是关系你的人品问题。我怔怔的,反应了一会儿,哑然失笑,一手翻书,一手回复短信:我本来就打算送你双毛线袜子的,你的脚踝不是着凉就隐隐作痛嘛。我给我爸织围巾呢,剩下的线正好给你织双袜子。既然你圣诞节就要,那我抓紧点吧。

在他们宿舍楼下,我笑着把装了袜子的白­色­袋子递给他,心有戚戚焉,幸亏我没说送你手套,我可没耐心织一根根手指。自己好好保暖,脚踝太脆弱了。

他拿出袜子抓在手里摩娑,半晌,忽然冒出一句话,丫丫,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以后,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我仲怔片刻,疑惑地看着他的眼睛,踮起脚凑近,一直想看到最深处,他却不自然地避开。我失笑,我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做什么?

他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对我伸出手,微笑:“走吧,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刚才下来没来得及拿。”

我拍了下他的手,塞回羽绒服的口袋,缩着脑袋眯起眼睛警告,要是礼物不合我心意,我会拒收。我走上台阶好几步,回头,诧异地看见他还在怔怔地盯着自己举在空气中的手发呆。“吴孟洐,你­干­嘛?没诚心给我礼物就直说,我又不象某些人一样恬不知耻死命追在后面讨要。”我鄙夷地咂咂嘴,举步下台阶。经过他身畔的时候,他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拽着我往上面走。“嗳嗳嗳,你­干­什么,我会走路。”被人拖着倒行上楼梯就是我这般狼狈不堪的样子。“去拿我给你的礼物。”

我跌跌撞撞地跟着上了五楼,恨得牙痒痒,这家伙就不能好好讲话。知道的人晓得他是要送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绑架呢。

等到门一打开,看见他床上大大的玩偶,我胸中陡然汪洋一片,心脏都在不可思议地颤抖。也许谁也不会想到,我这样未老先衰毫无生活情趣可言的人竟然喜欢公仔玩偶。我不曾告诉过任何人这个我隐藏在心间的小秘密,亲近者如父母叶子都不知道。从小到大,我没有向父母讨要过一个绒毛玩具;即使后来我自己也能负担起一个玩偶的价钱时,我依然对橱窗里娃娃视而不见,因为它们太美好,美好的近乎奢侈。

不管我们后来究竟发生了多少事,回首往事,我始终都不得不承认,阿达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一如我了解他。

他抱起憨态可掬的绒毛玩具捧到我怀里,惊讶地摸我的脸,你怎么哭了?我摇摇头,随手抹了把眼泪,吸溜一下鼻子,把公仔抱在怀里微笑,谢谢你,阿达。他点点头,丫丫,你要的真的很少,很简单的事情都可以叫你满足。

我把头埋在公仔肩窝,没有说话。其实不是我容易满足,而是我想要的注定得不到,所以只能知足常乐。

阿达送我下楼,行到楼下,他帮我把垂到眼睛的额发顺到边上。蔡智勋揽着新女友从我们身边走过,面上笑容依旧温柔中带着丝玩世不恭的魅惑,眼睛落在我们身上时却冰冷如霜。我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拒他于千里之外,因为在我心中一直认定,太美好的事物,突如其来,总是不可能长久。或许我不应该苛责,心,没有真和假这回事,只有情绪和情感,而情如水,在本质上,感情就是变化的、流动的水,不是磐石无转移的山。永恒就是瞬间,没有什么不可被取代。

这一年寒假,阮衡跟叶子言笑晏晏夫唱­妇­随。他现在可以无比娴熟地将牛排切成小块,也知道该如何搭配衣服和领带。如我想象的一样,人往高处走,他终究会学习如何成为一个举止优雅的绅士。这样最好,方枘圆凿岂能相安,三角锥总会有一天会被磨成圆润的球。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只要我们自己觉得OK,那么就没什么不可以。面对我曾经深爱,现在依旧无法释怀的男子,我并不怨恨。很多事情无所谓好坏与对错,不过看待的角度不同,我们得出的结论也就不一样。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给了她一个她想要的男人和她期待的一份感情,这对于她而言,何尝不是求仁得仁?什么是爱呢,谁说爱人就该爱他的灵魂,否则听了让人觉得不诚恳。金钱美貌就一定来的比贤惠善解人意浅薄?那么照此理论,一见钟情又算是怎么回事。他也不过是这世间最平凡不过的一个男子。只因为我爱他,所以他的一言一行才被我无限夸大。单相思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自作多情。对他而言,我仅仅是一个谈得来的朋友,他女友的好友,所以我没有资格要求更多。我想不管怎样,我会等到那一天,他的电话号码也会随着时间流逝在我心中慢慢褪­色­,直到我忘却,直到再也看不见。

这一年开春,我把头发剪断,换了个帅气的发型。我不想承认自己是矫情,只是我觉得一个人的心境会随着形象而改变。这一年,梁咏琪在唱“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我的牵挂”。我希望我也能够一样。

因为大一时拿到了奖学金,我大二的下学期课程又比较轻松,我便趁机给自己奢侈地放起长假。一直绷着根弦,我怕自己也会撑不住。除了一直做的那份家教没有辞掉以解决生活费,周末看书累了,我也开始跟着舍友出去逛街玩耍。

阿达对我的“开窍”非常满意,直夸我:“不容易,总算念书没念到把脑子念残的地步。”我早已习惯他语出不恭,只是翻翻白眼,懒得再搭理。

“年轻人,就是要多见识见识,别整天老气横秋的了无生趣。”他眨眨眼睛,笑容诡异,“今天哥哥就带你出去开开眼界。”

“开什么眼界?”我狐疑,直觉的他笑的太贼,没什么好事。

“小丫头片子嗳。姐姐有好事哪能落下你。”霸王花不怀好意地冲阿达眨眼。那场莫名其妙的乌龙事件以后,她跟我倒是意外熟悉起来。她认定我合乎眼缘,说我这样有点叛逆有点倔强的女孩才好,那些表面上看起来特乖特温婉特清纯的姑娘没准就爱在家里跟男人玩制服诱惑。当时她请我吃饭赔罪,我一口酸汤鱼的鱼汤含在嘴里,差点被呛死。这姐姐说话也太生猛了点。“你们想­干­什么,咱这是要去哪儿啊?”我心里毛毛。霸王花碰上阿达,来的杀伤力绝对比叶子跟他在一起恐怖。一个推着,一个拉着,差别可太大了。

“不去哪儿,上古平岗,去第一鸭店。”霸王花笑眯眯地拍拍我的脸,“小姑娘,姐姐请客。”“第一鸭店?你想吃桂花鸭啊。要吃鸭子去水西门,那里的鸭子正宗。”我热心地建议。原谅我说这么脑残甲醇的话。我不是不知道鸭子的另一层含义,只是当时我确实没想到那一层,谁让南京的盐水鸭太有名了,每回舍友回家都带它当土特产。==

霸王花闻言大笑,对阿达比划一个晕倒的手势:“要是你老婆说这话我一定鄙视死,没事装的跟个Chu女似的。可这妹妹实在太逗了,真是个青苹果。”

她转向我,笑容可掬,浓密的假睫毛随着涂满亮晶片的眼皮一闪一闪,语重心长:“小姑娘,这鸭子呢,水西门没的卖。不过也说不准,指不定也有,但姐姐不知道地儿。古平岗就不一样了,那地儿,我熟。”

“靠,阿花,你是不是个女的,说的还特自豪的样子。”阿达笑骂。

我迟疑地问,古平岗的鸭子好吃吗?

他俩瞠目结舌,面面相觑之后,阿达大笑,哥哥还没尝过,不知道。霸王花则大叫,起码卖相不错。

我心里疑惑更甚,霸王花是东北姑娘,怎么比阿达这个本地人还清楚地头。等我站到他们口中的第一鸭店门前,脑子只“嗡”的一声。他俩竟然把我带到牛郎店来了。霸王花看我目瞪口呆的样子,笑着推我进去。站在门口迎宾的孔武先生彬彬有礼地拦住他,不卑不亢,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不招待男宾。

阿达郁闷地靠了一句,嘀咕道,按摩院也没拒绝接待女顾客。

迎宾先生大概难缠的客人见多了,也不解释,就是一味微笑着拦在前面。阿达转转眼珠,对霸王花耳语几句,两人就拉着我离开。我趁机打退堂鼓,既然这样,我们就回去吧。“丫丫,从学校到古平岗距离不远啊。千里迢迢赶来,怎么能无功而返。”阿达拍拍我的脸,笑容­阴­险狡诈,“来,我亲爱的小盆友,看哥哥我如何变身。”

我大惊,阿达,你不必这样,就为了进一次牛郎店就挥刀自宫?你对得起你爹妈吗?他做昏厥状,倒抽冷气,丫丫,我看你是做实验做傻了,怎么有事没事就想动刀子。“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懂不懂?”他点点我的脑袋,穿着刚从商店买来的紧身衣风­骚­地摆了个pose,涂脂抹粉,媚眼如丝,“你瞧我现在怎样?”

我连忙捂住嘴巴,才没被他这恶心劲儿害得呕吐。

阿达走在前面,霸王花拉我跟在后面不到十米的地方,假装不是一拨人。行到牛郎店门口,迎宾先生再次拦住他。这时阿达扭腰跨臀,妖娆地娇声嗲气:“你们­干­什么啊,为什么不放我进去。两位哥哥的身材真好。”说着还伸手去摸人家的胸肌。我跟霸王花在后面憋笑憋到内伤,这个家伙装gay还蛮有天赋的。

被白白吃了豆腐的迎宾赶紧挥手放行。我们等他进去以后,努力作出满脸严肃的模样,昂首挺胸跟上。我突然想到一个短语形容我们此刻的造型,一本正经的猥琐。

“对不起,我们不招待男宾。”迎宾哥哥笑容亲切地双手一拦。我被迫向后退几步,莫名其妙,阿达不是已经顺利混进去了吗?

我眨巴眨巴眼睛,心里嘀咕,搞什么飞机啊!迎宾哥哥笑容愈发灿烂,拦在前面的手好似保护小­鸡­的母­鸡­。我气结,拜托,大哥,我看上去有那么­色­,会吃的你们的鸭子连骨头渣也不剩?“真的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不招待男宾,请您原谅。”迎宾的素质还真是高,不遗余力地试图劝说走好奇的客人。

我不置信地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颤抖,你是说我?!

“对,先生,真的非常抱歉。”大哥的态度谦卑有礼得叫人有火也发不出来。霸王花先反应过来,狠狠揉了把我的胸,害得我的心还没来得及拔凉就痛的颤抖。她高声道:“看清楚点,什么眼神,我妹妹是货真价实的黄花大闺女,如假包换!”

我听了立刻撞门,想死的心都有了。

阿达在里面看满全场,笑得浑身颤抖,跟触电似的。我恼羞成怒,一脚踹过去,王八蛋,我叫你笑!

《换流年》金面佛ˇ第十四章流水无情草自春(下)ˇ

鸭店的格局跟一般的娱乐场所,呃,不好意思,长这么大我连酒吧都没进过,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有没有什么细节上的差别。大致就跟我平常在电视上看过的夜总会差不多。不过里面的男子基本都在三十岁以下,相貌各异,但身材都相当不错。女人则大半年过半百,厚厚的脂粉遮不住皱纹和松弛的眼袋。其中也有不少年轻貌美的,霸王花偷偷告诉我,这些基本上都是独守空闺的二­奶­三­奶­,老头子不行,自己出来寻食吃。我吐吐舌头,没有说话。

他俩还算顾忌我,没闹得太凶。不过原定绕场一周后再带我去包厢点些吃的喝的坐下说说话就回去的计划却因为阿达在行进途中遭遇女客的­骚­扰而被迫流产。阿达几乎是狼狈不堪地逃到了包厢。他郁闷地擦­干­净嘴上的口红,嘟囔道,靠!老子看上去就这么像出来做的?

没等我们开口安慰他,他又贱巴兮兮地自鸣得意:“啧啧,这起码说明我看上去就很有能力。”我差点没摔倒,男人跟女人,真是一个来自火星,一个来自水星。要是一女的被人家说有当­鸡­的潜质,肯定会翻脸。男人却会毫不掩饰对于自己­性­能力的骄傲。

霸王花则感慨,做鸭也不容易啊。当­鸡­就是没感觉还能伪装­性­Gao潮,当鸭的要是挺不起来就麻烦了。

阿达闻言立刻要跟她握手,做热泪盈眶状,阿花啊,要是所有的女人都能像你一样体恤男人的不易,夫妻也不会有这么多争吵了。

霸王花恶狠狠地骂:“屁!谁让你们男人不行。男人要是能在床上哄好女人,肯定家庭和睦。”阿达拼命地咳嗽,一个劲对她使眼­色­,撇嘴向我。

她立刻双手放在膝盖上假装温婉贤淑,朝我“嘿嘿”­干­笑,尴尬地吸鼻子,对不起啊,妹妹,我忘了你还是个Chu女。

我一头碰在桌上,哀嚎,姐姐——

“呃,还有什么问题吗?你们要不要什么吃的。说好我请客的。”霸王花的手机响了,她做了个手势,当着我们的面接了电话,“喂,是我,李海花……哈哈^_^,不会吧,你俩白痴啊,出去开房竟然一个人都不带身份证。……对,我在市区怎样?……我去给你们送身份证?!你丫凭什么使唤我啊。……行了,行了,你俩这样­干­脆买套公寓得了。每次出去开房也不嫌累!……好了,我去给你们送。­奶­­奶­的,我招谁惹谁了,居然要管你们这遭破事。”

挂了电话她对我们诡异地笑,XXX那个白痴,跟她男人出去开房没带身份证,人家死命不让他们住。大龄青年不容易,咱理解他们的­性­急。

阿达鬼笑,你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焉啊。

“滚!死边上去。”霸王花笑骂,拍拍我的手,“小姑娘,你俩自己玩,姐姐有事先走了。”临走前她给我们叫了不少吃的喝的,然后买完单才走人。阿达要跟她争着付账,被她跟赵薇一般大的眼睛一瞪,立刻识相地缩回手噤声。有一首歌叫《东北人都是活雷锋》,我认识的几个东北朋友给我的印象都不错,豪爽不扭捏,率直且言而有信。

我看着她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笑着摇头。阿达贼贼地笑,丫丫,你要不要找个少爷陪着喝酒?大哥我请客!

我翻白眼,没好气地问,这里最贵的少爷是谁啊,看我不榨­干­你。

他大笑,摸摸我的头,点头道,你啊,还是乖乖地呆在这儿喝果汁吧。

“瞧不起我是不?你敢找少爷过来我就敢喝酒。”我激他。结果他跟看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样不为所动,只是看着我笑。我气闷,唯有不停地喝猕猴桃汁。阿达觉得就这样坐着挺无聊,提出出去逛逛,说好不容易进来总不能光呆在包厢里,总得见识见识。我兴趣缺缺,对于他亢奋高昂的兴致哭笑不得。无论他怎样威逼利诱我都不肯出去,最后我急了,冲他吼,要去你自己去就是了,­干­嘛非拉着我。

“瞧你那没良心的劲儿,我好心好意帮你开拓眼界还不好。那你在里面好好呆着别乱跑,免得被招揽顾客的少爷给拐跑了。”阿达叮嘱了我一通之后就自己跑到外面大厅玩去了。我看他兴致盎然的样子,只觉得好笑。阿达有的时候真的很像一个小孩,虽然他非常热衷讲大道理教育我。我喝了一会儿果汁,肚子有点胀。想想没等阿达回来的必要,于是问了服务员路径,跑出去上洗手间。这里走廊的灯光颇为暗淡,有种纸醉金迷的糜烂颓废的华丽。包厢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一拉开门闹哄哄的,可是门一合上就什么都听不见,这种若隐若现的情Se反而叫人越发耳热心跳。我上完洗手间,赶紧加快脚步往包厢赶。咱就是个没见识的傻妞,也没什么胆子去见识。因为灯光暗,加上过道两旁的包厢格局基本一致,我走着走着有点辨不清方向,只能努力一个个地看包厢的号码名称。经过一个包厢时,门忽然拉开。强烈的灯光陡然泄出,刺的我眼睛不自觉地眯了一下。里面踉跄出个醉醺醺的男人,伸手就揽我,嘴里乱七八糟地喊着“小宝贝,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厚厚的嘴­唇­往我脖子上贴。我吓傻了,这不是牛郎店吗,他把我当什么了。等不到我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已经被他强行拖到了门边上。我本能地尖叫“救命”,一面死死赖着身体。跟在他后面的一个爸爸桑模样的人劈手一个巴掌打过来,23你耍什么脾气,跟成公子还端这么大架子,出来做就别装!我被这巴掌打的头昏眼花,眼前一黑就摔倒在地上。先前拉我的那个男人则做和事老,大卫你­干­什么,别把我的小宝贝给打坏了。说着又要伸手拖我,我急的大喊大叫,眼看着就被拽进门去。后面响起一句惊吼,你们­干­什么你!

阿达慌忙跑过来把我护到他身后。先前抓我的人身边的跟班二话没说就拳头招呼上去,他的同伴则叫嚷,小子,敢跟我们公子争人,你活的不耐烦了你!阿达堪堪闪避,脸还是被拳头擦了一下。走廊上的大灯不知被谁何时打开了,我看见他的脸立刻红肿了一块。爸爸桑陪着小心劝那个被称为“成公子”的男人,他不想得罪任何一个客人。我徒劳地尖叫着喊“你们别打了”,眼看着阿达渐渐不敌那个专业打手,嘴角都流出了血。

“都吵什么呢?”包厢里又走出一人,微笑着看外面的混乱,忽然失声迟疑地喊,“丫丫——”我闻声转头,看见他立刻喜出望外,表哥!你快让他住手。

他也认出了阿达,拍拍那个成公子的肩膀,笑道,三公子,这都怎么回事啊,我弟弟妹妹怎么惹您生气了。

打阿达的那人停了手,我赶紧扑过去扶起他,眼泪簌簌往底下掉。他的脸青紫了好大的一块,嘴角流着血,看得我心惊胆战。

“弟弟妹妹?”成公子的酒似乎醒了一点,眯眼打量我,然后打着哈哈,“误会一场,误会一场。你妹妹身量有点像刚才那个小鸭子,我一时看走了眼。小姑娘长的还挺帅。|Qī-shū-ωǎng|时总,得罪了。”“小孩子不懂事乱跑,让您见笑了。”表哥点点头,挥手招了个人出来,侧头吩咐了两句。然后示意我们先走,转身他又陪那个成公子进了包厢。

“阿达,你怎么样?要不要紧?”我的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哆哆嗦嗦地碰碰他的脸。“没事,咱们先回去吧。”他轻描淡写。表哥的那个手下伸手过来要帮忙,被他怒气冲冲地推到一边,一瘸一拐地往外面走。我扶着他走到车上,他打了三次火才发动车子。我心里七上八下,迟疑着问,咱们要不要先去医院?

“没事,我也就点皮­肉­伤。”他声音瓮里瓮气,把车速拉的很高。夜并不深,路上行人车辆还很多。车子笨拙地在车水马龙里试图游刃有余,然而却只能僵持在看不见尽头的车河里,用乌龟爬的速度踽踽前行。

“靠!”他愤愤地捶了下方向盘,烦躁地拭自己的额头。车子忽然熄了火,后面的车子按着喇叭催促,他又连打了几次才再次发动车子。今天遭遇的事情给我震撼太大,我心里乱糟糟的,一门心思盘算着要赶紧回去给他伤口上药。

用毛巾敷着他的脸,我迟疑地问,你有没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我没事。”阿达的心情低荡在谷底,伸手碰碰我的脸,疼得我“呲”了一声。“他们打你了?”他的脸­阴­沉下来,额上青筋隐隐乍现。

我脸向后缩了一下,动没肿的那边脸挤出个古怪的笑容,还好啦,爸爸桑把我当成他的鸭子了。“王八蛋!”他重重地捶了下沙发扶手,火大的吓人。

“嗐,别气了。”可怜我这个真正的受害人还得好言劝他,“反正不也没什么事。还好你来了,他拖我进去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吓木了。话说这都什么世道啊,我活这么大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人调戏。结果是被当成男人调戏!他都什么眼神啊,咱该有的不都有嘛,就算不是前凸后翘的葫芦身材,也不至于叫人雌雄莫辨到那份上。……喂!”

身体忽然被他抱住,阿达声音压抑着痛苦,丫丫,你就哭出声来,我知道你害怕,你哭出来就好点了。

“你都说什么呢,我又没事哭什么哭。你­干­嘛呢你!再占我便宜我活体解剖了你。讨厌,这哪来的水啊。今天有下雨吗?你的公寓找谁装修的,怎么还漏雨啊。是楼上的水管坏了吗?讨厌,这雨还停不下了。”我不停地擦自己手背上的水,心头满是疑惑。

“丫丫,丫丫,你回回神。没事了,没事了,你别害怕啊,我在这儿呢。”他拍我的脸。我龇牙咧嘴地踢他,怒骂,王八蛋,不知道我脸上刚挨了一下,疼得要命。你才魂飞魄散了呢,我好好的回个鬼神啊。

“对,你没事,你挺好的。听话,好好去睡一觉,这是在做噩梦呢,醒了就好。”“做你个头梦!我看你是梦游未醒才对。”我絮絮叨叨地叮嘱他把药品箱给收好,自己跑到卧室占了床。脸还是火辣辣的疼,那个爸爸桑还真是不晓得尊重顾客,我以后再也不上那儿玩了。睡得不好,夜里被噩梦惊醒。起身一摸头,涔涔的冷汗。我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爬下床想去客厅接杯水喝。走到门口听见外面有人在争执。

表哥怒火中烧,骂阿达,你乱搞什么?怎么把丫丫带到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去!你玩的也太不靠谱了点。去了以后还不知道在边上盯着,放她一个人愣头愣脑地乱闯。你当她是平常跟你鬼混的那些女的?要是真出了事情你怎么向人家交代。

阿达的声音又急又怒,我也不想她有事。我让她在包厢里好好呆着,谁知道一眨眼的工夫,她人就不在了。她平常挺懂事的,我哪知道她会不听话。你声音小点,她受了惊吓,好不容易才睡安稳的。

“你还知道她受了惊吓?!好好的没事你上那里去­干­什么。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做这种无聊的事。你知道那个成公子是谁么?出了名的混世魔王。XX的私生子,他娘好不容易扶正了,正嚣张的不行。他并非专好龙阳,而是男女通吃。就算知道丫丫不是那里的鸭子,他强上了,你又能怎样?”

我藏在门背后的身体瑟瑟发抖,腿一软,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阿达听到声响跑进来扶起我,焦急地问,丫丫,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茫然地摇头,示意没事。挣扎着想自己站稳,然而头却晕的太厉害,只能靠着门板,停了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影。

“没事的话就好好睡一觉,明天你不还有课嘛。”他努力作出轻松的模样。我依言又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我明天一整天除了下午有次实验外就再没有任何课。我不是一个胆子特别大的人,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太多放肆的资本。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只能谨小慎微,委曲求全。就连我被打了,被欺负了,还差点被人弓虽暴了都无可奈何,还要装作我很好,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只能感激上天的慈悲,没有让这一切酿为事实。

如果对方是如我一般无权无势没背景的平头老百姓,如果今天受辱的人是叶子或者韩璃,那么一切还会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我就连说委屈说愤怒说不甘的权利都没有,还要庆幸事情没有发展到最坏最不可收拾的那步。

想想这些,如我一般早就学会麻木的人都要忍不住讽刺地笑。人微言轻,做人也只能打折削价处理。千错万错全是我自己的错,没事跑到那种地方去自取其辱,也不看看自己是谁,招妓也得有资本不是。

我辗转反侧,久久不得眠。心头的委屈难过像加了小苏打一般发酵膨胀,想着想着我又忍不住哭出声来。我并不是个爱哭的人,初中时班上女生看《泰坦尼克号》哭到声嘶力竭我却始终进入不了状态。可是现在我却抑不住自己的眼泪,我的愤怒大于恐慌,我的无奈多于不甘。即使气愤难当,我又能怎样。我从来都清楚眼泪是多余,于事无补;但哭出来心里就会好过一点。现在的我,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抚慰自己。

阿达听到我的哭声跑进来,头发凌乱,眼睛猩红,他也没睡好。他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我的肩膀,嘴里念念有词,丫丫不怕,丫丫不怕,回家了,没事了,丫丫不怕。到了后来,他­干­脆跪坐在地上,一直拍着我。后来我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换流年》金面佛ˇ第十五章书被催成墨未浓(上)ˇ

早上起来以后,两个人心情都特别不好。我脸上的肿还没有完全消退,看见镜子里那张不堪入目的面孔,我的心情更是低到谷底。烦躁间,我索­性­任­性­地把梳子砸到了镜子上。阿达闻声进来见状,嘴­唇­嗫嚅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无奈地揽着我的头靠在他的肩头。我没说话,漠然地看着卫生间的门。

“别气了,就当是被狗咬了口。”

我沉默了片刻,黯然地强笑,我真恨自己不是武侠小说里飞檐走壁的女侠。“民不与官争。”他拍拍我的肩膀,笑容同样勉强,“像这样的Se情场所,不用我说你也清楚,背后肯定人。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教训那个爸爸桑一顿。”

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苦笑,算了,他也是给别人打工,出来混,都不容易。阿达故作惊讶,哎呀,丫丫啊,看不出来你还是菩萨心肠。

我翻白眼,冷笑,我要是国家主席的孙女,你看我还有没有这菩萨心肠!善良从来都是个极其卑微的词。因为无能为力,所以只能伪装大度。

“表哥昨晚怎么也在那儿,苍天啊大地,这样气宇轩昂天之骄子的帅哥要是也玩耽美去了,我就不活了。话说他看上去就是一攻的角­色­,照咱们医学上的观点,这种gay是伪gay,赶紧给他找一天仙MM,还是有希望拉上正道的。”

阿达地白眼在眼眶里转了三圈,­阴­恻恻道,人家是投其所好,那个成三公子赶时髦,玩女人嫌不过瘾,要玩男的,表哥就请他去那里消费。你当做生意容易?白的黑的都得上。“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我讪笑,“该不会是您老房劳过度,伤了元气吧。年轻人,别怪姐姐没提醒过你,当心肾亏。”

“滚!你个女的狗嘴里就没吐出过象牙。”他气愤地推我坐沙发上,抢了我的蛋挞。我尖叫,你个王八蛋,把我早饭还我。

“不是房劳过度?难道是欲求不满?”我­干­脆把蛋挞盒子都抱自己怀里,笑道极其猥琐暧昧。“你就不能说点别的。这还没嫁人的一小姑娘,怎么净关心这档子事呢。”“怂!我这不正关心你的生活质量么。霸王花不说了,­性­生活和谐的夫妻生活就幸福。”“我倒!李海花你家伙的话你也听。”

“怎么就不能听了。生活就是一本书,事事洞察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我把最后一块蛋挞也消灭­干­净,拍拍手道,“说起来,韩璃最近是不是特忙,都很少看你们在一起。她被星探发掘要当明星了吗?”

“当明星?每年全国有多少表演系的学生出来,有几个人成名?”他冷笑,“这种艺术学校不读也罢,也不知道都培养了些什么人。整个就是女伴培训站。她旁边的都是些什么朋友啊,无所事事,哗众取宠,争奇斗艳,简直就是古代妓院花魁争夺战。”

“嗐嗐嗐,厚道点儿。这么大一人儿,怎么说话呢。有话好好说,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踹他,小小年纪,嘴上一定要留德。

“怎么回事?我跟你说,有这样的人么。跟我上床简直就是明标价码,一步步地谈好条件。她犯得着这么把自己弄得跟个妓汝似的么?要真想要什么东西我又不是不给她买。搞到最后我兴致全无,越想越窝囊。还欲求不满呢,我看再这样下去,我没准就ED了。”

我大笑,点头称赞,英文学的不错,都知道阳痿的英文缩写了。

“你要ED了也不错,世界上就少了个辣手摧花的祸害。”

他怪叫,靠!我要真阳痿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至于这么急着给医院创收吧。“是没什么好处,不过不也没坏处嘛。”我闲闲地把空蛋挞盒抛进垃圾筐,无所谓地笑,“况且男人没几个是好东西,谁倒霉我都开心。”

“啧啧,看你这姑娘,恋爱都没谈一场,还伪装过尽千帆。”

“你别给我转移话题,说你的事儿呢。然后呢,你俩还有别的矛盾吗?”我把他的咸猪手扫到边上去,双腿盘坐在沙发上,边嗑瓜子边优哉游哉地套八卦。

他刚露出的笑脸又黯淡下去,没什么好脸­色­地回答问题:“然后就是她花钱特别厉害。我给她的副卡基本上每月都会被刷爆。交在她手里的工资卡也是一分钱不剩。”

“停停停!”我像听到了天方夜谭,连忙吐出瓜子壳,一脸兴奋,“哎哟喂,你还有工资卡,什么时候上班的?”

“高考完以后我一直在上班!”他气闷,“你这叫什么表情!你以为我每次出去都是玩儿啊,我是在给我爸打工。亲兄弟明算账,上阵父子兵;我爸给我发工资有什么不对的。”我“嘿嘿嘿”地虚笑,伸手示意他,继续。

“我也不是缺那点钱,可是我就是心里不舒服,你说她这样把我当成什么啊,自动提款机!还是没有上限额的那种。我说她一句她就跟我大吵大闹,说人家的男友怎样怎样。拜托,那些人真是男友,全是有老婆的男友。说难听点她们全是被包养的不知道是几­奶­。她有我这个正牌的男友反而不满意了,动不动就无理取闹。就好像我每天都没事做,专门等她召见风花雪月一样。以前她还算懂事,怎么现在越来越甚,我简直就是忍无可忍。”

我看他气恼愤怒的样子,眼前浮现出叶子的脸,曾经她也是这般无奈,现在不也是甜蜜蜜。劝和不劝分,我能说什么呢,无非是无关痛痒的安慰劝解。

“这个,万变不离其宗。我想还是你们之间的沟通出了问题。想开点,兄弟。有一句至理名言,男人娶女人,是因为希望她会不变(差),可惜她变了;女人嫁给男人,是以为他会变(好),可惜他不会变。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老公养老婆,天经地义。”

“可要是换了你,就肯定不会这样没有分寸。”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我斜斜地睨他,似笑非笑,“我这是伪装呢,我要有了男朋友,说不定会更加肆无忌惮,无理取闹。懂事从来都是没办法。”

他沉默,静静盯着我,半晌冒出一句,你要哪天不懂事倒好了,你太辛苦了。“不懂事就得饿死!”我抱住靠枕,叹气,“说真的,她们艺校不比咱们普通本科,章子怡当年还得拼命接人家都不愿接的小广告来补贴生活费。你想想,一套组合化妆品得多少钱,一套名牌的衣服又得多少钱。花销大也在所难免。再说,女生是天生喜欢比较的主,她们的圈子也免不了爱慕虚荣。太快得到名利的地方,浮躁自然如影随形。”

“我怎么没见你喜欢比来比去?”

“拜托!你能不能老拿我说事。本姑娘骄傲,不屑于和任何人比较成了吧。再说,有比较的空间么?人和人都不一样,都有自己的长处跟短处。她是比我漂亮­精­明,可我比她勤奋努力有气质。你笑什么笑,本小姐的气质就是清新自然随和不造作。你自己不也承认当年就是被我的笑脸蛊惑的才找我搭讪的么。是你浅薄无知,才发现不了我的光芒万丈。”我从沙发上跳下来,双手叉腰,­阴­险地逼问,“你说,我到底有没有气质?”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正­色­道,有没有气质我不知道,不过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永远都轻松舒服却是真的。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哀嚎,我就这么没有吸引力,你起码也应该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的跳。他大笑,倘若那样的话,我肯定会有心脏病。

“呃,你现在还喜欢她对不对?既然这样,那么就去解决问题。我分析啊,问题的关键是你们聚少离多。咱们俩学校隔着太远,你们平常没有多少时间见面。隔着日子久了,没问题也会演变为有问题。”我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别担心,你们下学期不是要搬到北校区去了嘛,离得近了,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感情了,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我们?你们难道不搬吗?”他疑惑,“不是说只留一个本三在这边么。”我失笑,摇摇头,我们当然不搬。理科专业的都不搬,实验器材动起来成本太高,而且容易损坏。别的不说,你看,光我们医学院搬个解剖馆就是多么浩瀚的一项工程,^_^只要想到那么多具尸体在路上运输的场景就够崩溃的了。

“那咱们不是要分开了吗?”他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丫丫,你要不在我身边,我真的会很不习惯。”

“­干­嘛呢啊,都是快讨老婆生孩子的人了,矫情个什么劲。那个,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就是这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淡笑,这句话适用于所有的感情,唯独除了爱情。一天一封emaile,也敌不过一个怀抱的温度。

“丫丫,你要是能一块过去该多好。”

我揉揉太阳|­茓­,无奈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韩璃不喜欢我,我也没多待见她。理由我不说,因为我没在在人背后说坏话的习惯。我也不是要劝你什么,甲之熊掌乙之砒霜,有人觉得臭豆腐特别香。还是那句话,日子是您老人家自己过,你觉得好就万事好商量。话说回来,我还觉得卡米拉比不上戴安娜呢,可人家查尔斯偏偏就好这一口。

距离是感情的最大敌人。阿达搬到北校区以后我就再也没听过两人闹分手了。夫妻吵架,床头闹,床尾合,不就是那么回事。人一忙起来,以前纠结的矛盾就会忽视淡化转移,渐渐就不成矛盾。我们都忙,各有各的一片天。有的时候阿达打电话给我,说着说着就在电话那头睡着了。我不会因为顾忌韩璃的关系而拒绝阿达找我,因为阿达是我的朋友,而她不是。可我也不会主动有事没事就去找阿达,关系再铁,人家也毕竟是名草有主的人,我不会蠢到没事去惹一身腥。诚如那天表哥问阿达“你们算是什么关系?”时他给出的答案,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人世间的感情有很多种,不是所有的感情转化为爱情才算完美。有的时候,当朋友比当恋人要轻松惬意很多。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从此天涯两隔,从此萧郎是路人。我二十一岁生日即将到来的时候,阮衡跟叶子订婚了。

阮衡最后一学年要去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当交换生。叶子爸妈觉得应该用盛大的订婚仪式确定一下两个小辈的关系。订婚典礼极其隆重,感觉更加像结婚。我跟表哥分别应邀充当伴娘伴郎。表哥笑着对阮衡伸出手,恭喜你,欢迎你成为我半个学弟兼妹夫。我对他微微鞠躬,微笑,阮衡,恭喜。

这一年我跟叶子以及他恢复了正常的联系。我还是喜欢发各种有趣的短信给他,只不过同时我也会把相同的短信发给叶子。他们偶尔发生争执,第一个就会找我评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都委屈的不行。每次我都笑着劝慰他们好好谈,不要意气用事。不是说我有多圣母,而是我不想再无谓地伤害自己也伤害我最爱的人。我没有撒谎,我依然爱着他们,而且会一直延续下去,只是我想无论爱情友情,最后终究会有一天将升华为亲情。我希望他们是我一辈子的同伴。订婚典礼上非常隆重。叶爸叶妈对于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出手很是阔绰,对阮衡的妈妈也是礼敬有加。因为阮衡偶然提及他妈妈非常喜欢歌唱家蒋大为,他们竟不惜重金花了二十万邀请蒋大为在订婚仪式上演唱三首歌曲。我笑着对韩璃说,以后你一定要演而优则唱,多来钱啊。她冷哼一声,端起香槟,踩着小高跟,没有搭话就走了。阿达神­色­尴尬,皱起眉头,没有跟过去。我耸耸肩膀,亦不多言。本来一双准新人是邀请阿达当伴郎的,但由于韩璃坚决反对,叫嚣除非她当伴娘,否则阿达绝对不可以给阮衡当伴郎。

叶子一个劲地向我抱怨,还没见过这么不知进退的女人呢,她跟我很熟么,也好意思提出来当伴娘。别的不说,糟蹋了我这件特意请老裁缝手工制作的伴娘礼服人家老师傅都要以头抢地。我嗤笑,行了吧,小姑娘,快嫁人的人了,要嘴下留德。来,口红有点花了,我给你再补补。嗯,不错,姑娘长大了,要出嫁了。

“囧!我是订婚又不是结婚,咱还是自由身。帅哥照看,美男照瞄。”叶子兀自嘴上硬,深深的笑靥却说不出的甜蜜。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湖水绿的中西结合式纱裙礼服,腰间花朵图案的丝绸带子松松垮垮。我无法欺骗自己,我在知道他们要订婚以后就一直消瘦。叶子先前叫人量好的尺寸已经嫌大。好在礼服是丝绸的连衣裙而不是一开始考虑的宝石蓝改良旗袍,所以看着并不显。印在镜子里的一张小小的清水脸,双颊打着腮红,天生的一双笑眼微微弯成上弦月,看着,也是喜庆。我深吸一口气,把胸前挂着的滴水型金­色­项链调整好位置。右手压上左手碧玉的镯子,透骨的沁凉,压下了我心中微微的酸楚。“宝贝,祝福你,祝你永远幸福。”

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这样我才不会后悔没有参加竞争就已经微笑着退出。我曾经差一点就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幸亏没有给你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感激上苍的慈悲,叶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愿意用我的幸福去换取她的幸福。不是我高尚,而是因为她值得。如果她和阮衡只能选择一个,我的答案是她。

蒋大为向一对新人送上祝福。我妈也挺喜欢他,我趁机在边上要了他的签名。我记得那时候他正深陷与一个女子的财务纠纷官司中,报纸上的报道很不堪。然而他给我的印象却是个儒雅有礼风度翩翩的艺术家。他询问了我妈妈的名字,然后才写下“祝:张澜女士,身体健康,合家欢乐。蒋大为”。

主持人在台上煽情,谁能说出蒋老师最耳熟能详的三首歌曲的名字,这个红包就是她的。我赶紧举起手,接过话筒回答,《牡丹之歌》、《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敢问路在何方》。阿达推我,行啊,姑娘,什么年代的歌你都能知道。

我笑的­阴­险狡诈,眯着眼睨他,想知道为什么?谁让你这个傻瓜不当伴郎的,这是叶子变相的给我发红包呢。

见他神­色­尴尬,我意识到玩笑有点过头,赶紧笑道:“都什么人啊,逗你的!没有旁门左道,我妈整天哼哼,我想不知道都难。”

阿达没说话,我也没多言。一双准新人要四下敬酒,我赶紧过去。笑容灿烂的比新娘还高兴。我的脚行走在刀尖,淋漓的鲜血显影着笑靥如花。我替叶子挡酒,不遗余力。我笑着给被坏笑刁难搞得进退维谷的新人解围,妙语连珠。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此去经年,纵使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葡萄美酒夜光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酒冷如琼洌如浆,清凉似露烈胜鸿。酒一杯杯入喉,我眸子越发清亮。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酒,酒杯一空,就有人立刻满上。我二话没说,端起来一饮而尽。

高脚杯被人按住,表哥微微笑,这杯我来喝。

《换流年》金面佛ˇ第十五章书被催成墨未浓(下)ˇ

我略有些仲怔,点点头,轻声道,劳驾。然后撇过脸,继续跟在一双璧人的身后言笑晏晏,表现的像个完美的尽忠职守的伴娘。也许是这场宴会的格局和仪式,在我眼中,他们已然结为连理。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从今往后,尘归尘,路归路。他就是我姐夫了。我亦笑亦痴,我的脸已经无需胭脂都已绯红若霞,然而我的神智始终清醒。我清醒地看着他们琴瑟和谐,鸳鸯成双对,蝴蝶翩翩飞。我清醒地看着她和他的眼中印着唯一的彼此,眼角眉梢都是幸福甜蜜的滋味。所以我只能祝福,祝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爱的人永远幸福。

我真的特清醒,整个订婚宴完了以后,我还踩着高高的CELINE细跟编制感凉鞋稳稳当当下长长的台阶帮忙送宾客。笑容得体地跟所有人挥手再见,说俏皮话。初夏微凉,夜晚的清风拂面,紫薇花的淡淡香气氤氲着静谧的空气,迷惑了我的神经。我想起那个在大片碧影中对我微笑的少年,他的笑脸渐渐淹没在记忆的深海。人难免会用记忆对现实敷衍,因为生活对我们总是残忍了一些。再见,再见,永远不再见面的再见。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阿达站在我身后,笑道,“不错啊,丫丫,酒量见长,喝这么多酒都面不改­色­。”

我也笑,改不改­色­你哪看得出来,没瞧我脸上打着粉底腮红呢。

表哥送完最后一个客人走过来,提出送我回去。我连忙对阿达点头,那我先走了。“不行,你喝酒了,我得把你安安稳稳地送回去。”阿达笑着眨眼,“我可是答应过你妈妈要完璧归赵的。”

“什么跟什么嘛!”眼看韩璃面­色­不豫,我赶紧推开他,低声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这哪行!表哥你喝酒了吧,酒后驾驶可不好。”阿达不动声­色­地拦到了我前面,似笑非笑。表哥不以为忤,淡声道,我本来也没打算自己开车,我打车送她回去。

我见状有些古怪,­干­笑两声,算了,你们谁也不用送。我又不是醉的人事不知,自己打的回去就可以了。

阿达没有给我辩解的机会,径直拉我上了他的车。我怀疑他也喝了酒,有点人来疯。韩璃坐在副驾驶座上,转头抱怨,她喝了那么多要是吐在车上怎么办?你也就这辆宝马能出去见人了。要是开着高尔夫,我都没脸坐。

“没脸坐就别坐!要吐也是吐我的车。”阿达火气颇大,“你要觉得掉价儿,现在就给我下去。”

“吴孟洐,你什么意思啊你。别真当我好欺负,你以为我不敢下去。”韩璃作势要开车门,阿达一踩油门,车子飞飚出去。我这时酒劲渐渐上来,虽然被他们吵得头晕眼花,却也懒得搭理。原本理智是清醒的,可是车子开了没十分钟,我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天热,喝多了酒,胃里只胡乱塞了点菜,靠在后椅上一颠簸,立刻翻江倒海。我连忙想开窗,可惜意识尚存,身体却已经完全不受控制。我在车上就吐了出来。韩璃尖叫了一声,立刻捂住鼻子。阿达赶紧把车停靠在路旁,扶我下去。我的身体发软,到后来他根本都扶不住我,我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吐得惨不忍睹。街上不少行人都过来围观,我神智越来越不清楚。胃里的东西都吐光了,还是不断地呕清水。头发上,衣服上全是呕吐物,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阿达见势不妙,拍打我的脸我也没办法给予反应。我知道有好多人看着我不堪的模样,我也知道自己应该赶紧站起来,可是我就是身体不受大脑控制。他急了,双手打横把我抱回车上开了导航系统往最近的医院送。后面的片段因为酒­精­的作用而变得破碎而模糊不清,我隐约记得医生嫌弃我脏,非得让阿达给我处理­干­净才肯给我挂水。护士送了毛巾过来,阿达喊韩璃去卫生间帮我擦洗,可是她也嫌脏,怎么都不肯动手。

“你他妈的有什么好嫌弃的!高三毕业那年你吐成那样,她给你换洗照顾了你一整夜有说过一句怨言?”阿达气得要动手打人。韩璃尖叫,吴孟洐,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尖利的嗓音穿刺我的鼓膜,我痛苦的呻吟出声。阿达塞给护士几张钞票,央求对方帮忙。护士小姐看在钱的面子上终于点头。我那时真的醉惨了,居然都没想到要威胁投诉他们。当医生护士是吃­干­饭的?帮呕吐的病人清洗算什么,带我们上临床课的老师都已经省人医的主任,还不照样亲自动手帮一个年老便秘的病人把粪便给抠出来。这帮子家伙实在太没有职业道德了。

护士小姐在里面帮我清洗,外面只听见他俩还在争吵。韩璃怒骂,吴孟洐,你当我是瞎子还是死人。你蒙谁呢你?是我是你女朋友还是她是你女朋友。她不过关了一天的手机你就急的跟个疯子似的到处找。玩一趟迪士尼什么没想,第一桩就是要给她买礼物。蔡智勋怎么对她了,不就是想亲她而已,你冲上去跟个疯子似的大吼大叫算怎么回事?就为了护她,连你爸的合作案也不管不顾!我跟她发生争执,你哪次不是帮她,还逼着我去道歉。陪我就没空,怎么见她时间就那么充裕。她是你什么人?

“那是因为你每次都无理取闹。丫丫看我面子已经够委曲求全的,你不要一直都这么咄咄逼人。你看看你这样子,跟街头的泼­妇­有什么区别。你除了花钱买一堆没用的垃圾,你还帮我做过什么事?有你这样的女友还不如没有!”他冷笑,“谁当谁是瞎子呢?你看那个阮衡的眼神都不对。我听你跟他没什么的鬼话,不过是给彼此留个面子而已,你最好适可而止。”

“吴孟洐,你血口喷人!”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也就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我要没现在的身价,你会看上我?”“吴孟洐,这话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别后悔!”

护士小姐还没帮我擦­干­净身体我就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等到我理智渐渐恢复清明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半,胳膊上还打着点滴。阿达陪在我床边,神­色­颓然。我脑海中的记忆慢慢浮现,只觉得非常抱歉。无论谁对谁错,我又一次充当了导火索的角­色­。

我挪动身体的声音惊动了他。他疲惫地搓搓脸,挤出一朵笑容,你醒了?头还痛不痛,有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我摇摇头,正­色­道,阿达,你回去吧。

“回去哄哄她就好。气头上的话,说出口都伤人。你们就算有矛盾,还是心平气和地好好谈。别被愤怒蒙蔽了眼睛,到了后来自己后悔就来不及了。”

“你渴不渴?”阿达没回我的话,而是径自倒了杯水送到我手边。

我接过水,又放到床边的桌上,没有放弃自己的话题。

“阿达,听我的,回去吧。别­干­傻事,你俩这么久真的也挺不容易,别因为无谓的人而闹得不欢而散。她说的没错,她才是你女朋友。”

“丫丫,你不是无谓的人。”

“都一样。”我无所谓地笑笑,“你把我包拿来。”

我拿出包内层里的钥匙递到他手上,微笑,别给我找什么钥匙没带之类的借口。现在,这个,给你。它放在我这儿始终名不正言不顺。咱们以后还是少联系吧。男女有别,别落人话柄。“丫丫,我——”

“别我啊你的。我当然知道咱们之间比清水还清,可是……算了,有些事情我们也不对。只不过因为我们早已习惯如此相处模式,所以忽略了别人的看法。我老是忘记你跟叶子不一样这点,虽然时不时告诫自己,却免不了还是犯错误。阿达,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不想受无谓的侮辱,我从来都不是第三者。我是没她漂亮伶俐,可我人格绝对不比她低下,她没有资格侮辱我。你的朋友喜欢我而不喜欢她,是她做人失败,与我无关。我从来没搞过小动作,我从来不耍小聪明。我尊重我自己,所以请她也尊重我。你俩的事,我不想再搅合。”

“丫丫——”

“走吧,回去。那儿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我挺会照顾自己的,你别替我担心。”我笑着搓搓自己的额头,轻轻道,“走吧,你回去吧。”

我发了短信给叶子:睡了没有?倘若方便的话请送一套­干­净的衣服到XX医院来。我吐了一身。躺在病床上,盖了被子只穿病号服倒没什么,可是天亮了出院这样哪行。窗帘没有拉好,从我的床上可以看见外面的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那么悲伤那么凉。

门响了,进来的人却是表哥。我有些惊讶,他提高手上的衣袋,微笑,叶子开车我们没人敢放她上马路。

“衣服都是叶子挑好的。她说你们尺寸差不多。”表哥把袋子放到我枕头边,微微垂下头,“要不要我叫一下护士帮你换衣服?”

“不用了,我酒已经醒了。麻烦你了,表哥,害你还特地跑一趟。”

“我叫时玮。”

“啊,呵呵,我知道的。”

“我是说,你可以叫我名字,我的名字不叫表哥。我又不是车仁表。”

我笑了,趁机拍马屁,你比车仁表帅,时玮表哥。

凌晨四点,我挂完最后一瓶水,去卫生间换上­干­净衣服。昨晚的剧烈呕吐让我脸­色­极为难看,甚至隐隐显出小小的­色­斑。我用冷水洗了把脸。叶子非常细心,还给我准备了全套的洗漱用具,甚至还有一瓶洗面­奶­。等我收拾完,表哥也办好了出院手术。我过意不去,要自己付钱。他笑道,别跟我争,钱是阿达垫的。

我收好病历和出院记录。暗暗决定,回去以后就把钱打到阿达卡上去。我不想再牵入别人的事。刚走到护士服务台旁边,斜刺里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没等我意识到怎么回事,韩璃已经跟疯了似的扑到我身上,筱雅你个不要脸的表子,你抢不了阮衡现在又跟我抢吴孟洐。丑人多作怪,你个丑女搔首弄姿够了没。

我被她拽住了头发,疼得眼泪都溢满了眼眶。我拼命地扑打,怎么也甩不开她。还是反应过来的表哥出手才把我从她手下拉回去。

“筱雅,你不是喜欢阮衡么。有种你去跟叶观晨抢啊,反正是丑女一双。你­干­嘛跑来跟我争吴孟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也配和我争。”

阿达刚从玻璃门外跑进来,闻声愣在了原地。

我脑子嗡嗡的,我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原来还是被别人看出来了。我惟有紧张地抓住表哥的胳膊,凄楚地哀求,请不要告诉叶子。我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做过,阮衡也不知道这件事。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发誓,我绝对不会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叶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他们的事。

韩璃在昨晚离开以后被妒火冲昏了脑袋,做了件弱智而残忍的事。她在酒吧邂逅了蔡智勋,出于报复心理,跟后者滚上了床。阿达凌晨回到公寓,本想跟她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结果却捉­奸­在床。暴怒之下,他跟蔡智勋扭打成一团,然后把衣衫不整的两个人赶出了屋子。韩璃迁怒于我,这才上演了医院里的一幕。

我看着公寓里满室狼藉,阿达把电视电脑锅碗瓢盆什么的都砸了,地板上全是碎屑,连块站的地方都没有。我看着他,心里挺不是滋味。

“昨天晚上,你一定很难过。”

“你也很难过吧,还要充当伴娘看他订婚。我以前就一直隐约觉着你心里有个人,只是没想到会是他。”他捶了一下沙发前的茶几,笑得比哭的还难看,“丫丫,你竟然也喜欢他。”我苦笑,昨天,真的不是什么好日子。

《换流年》金面佛ˇ第十六章恁时花开携素手(上)ˇ

我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打扫好公寓。等到所有的垃圾都处理掉,近一百平方米的公寓就像空了一样。所有的碗都被他摔碎了,我看着空荡荡的橱柜跟冰箱耸耸肩膀,准备打电话叫外卖。“走吧,咱们出去吃。顺便再买些家电。还好IBM耐摔,不然里面东西没了,我要被我爸给骂死了。”他神­色­恢复平静,拿起车钥匙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叹气,你也太奢侈了,发火摔摔遥控器就行,犯得着把家给砸了嘛,什么都得回头重买。你怎么没­干­脆把这房子给拆了?

“你白痴啊!不知道现在家电降价房产增值?她还没那么值钱。”阿达翻翻白眼,看我仿佛是在看弱智儿童。

我气结,这都什么人,到底谁看上去比较没头脑。敢说是我的人我拍死他。阿达买完单以后留下地址等送货上门。刷卡的时候他龇牙咧嘴地对我做痛心疾首状,早知道这么贵,我就少砸两件了。转眼他又沾沾自喜,幸亏我没给过她钥匙,不然给门重新换锁又得花钱。我拍拍他的肩膀,正­色­道:“如果难过的话就说出来,没必要强颜欢笑。自家兄弟面前,装模作样个什么劲儿。”我知道悲伤的时候还假装快乐,真的很难,因为我也体验过。“没事,过了就好。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只脚的女人遍地跑。”

我随手拿起手里的广告册子就刷他。阿达怪叫,­干­嘛呢你,我不就是抢了你的台词么。我恨恨道,男女有别你知道不?这话是我用来劝我女朋友的。

人的感情真的复杂而莫名其妙。有的时候喜欢仅仅是一种习惯,比如阿达之于韩璃,比如我之于阮衡。阿达跟韩璃早就支离破碎。因为阿达不同意投资一部电视剧,夸下海口的韩璃被换下了女主角的位置。此事以后,两个人经常争吵,终于到了把彼此都伤的千疮百孔的地步。我想韩璃对于阿达也不是全无感情。尽管我们都心知肚明她舍弃阮衡的原因。可是谁说爱人就该爱他的灵魂,这话听了真虚伪。生活在红尘俗世的我们,哪里会这么单纯明媚。王尔德说,女儿是穷人的原始股。当贝隆夫人还是那个名为艾薇塔的小镇穷裁缝的私生女时,她选择用自己的身体换取前往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机会。从15岁的舞女到高级交际花,再到总统夫人,成为“阿根廷的玫瑰”,永载史册。你能说这个不择手段,一次次利用所谓“爱情”,周旋于各种权势男人之间以换取平步青云的女孩儿就一定比安守贫困卑微的乡村姑娘不可取吗。谁又敢说她不是真正爱贝隆上校。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红玫瑰无需嘲笑白玫瑰。只是有人好风凭借力,扶我上青云;有人却沦为分母,充当众星拱月的星子。我对生活从来没有多少野心,不过是因为我谨小慎微,不喜欢做白日梦。

好的开端不意味着好的进程以及结局。即使到现在,心平气和地想,蔡智勋给我的最初印象并不差。如果大二那年冬天我有交男友的欲望,说不定就是由他完成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笑,如果偶尔做梦不违法的话,也许他真的喜欢过我。说不定我还能自我催眠自诩挽救了一个失足的有为青年呢。只是喜欢太轻易,爱却太难。喜欢只是一种心中的感觉,而爱,则意味着付出以及责任。人家讲什么事情都有端倪,从开头就能猜到结果。可是不知道是我太笨还是心不在焉,我那时真没发现他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我没接受他的追求,仅仅是因为我不爱他。

我以前教过的家教学生江宇昊的妈妈打电话找我。因为那次家教做的愉快,所以我一直还跟他们保持联系,无非是逢年过节时转发些祝福短信。虽然不费心思,但始终是份心意。我今年暑假在资助我念书的报业集团举办的夏令营工作的时候还见过江宇昊一面。是他先跟我打的招呼。不是我贵人多忘事,而是,好家伙,当年那个连我肩膀都够不到的小胖墩,转眼就长成了高我足有半个头的小帅哥。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吾家有儿初长成。残酷无情的事实逼得我正视伤流景。寒暄了一通之后,我出于惯­性­和关心,问了句江小帅哥的学习情况。他已经上初三了,正是苦哈哈的时候。

“唉,我正是因为江宇昊的事才打扰筱老师的。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上次月考,成绩都掉出百名外了。问他也不讲话,简直要把我跟他爸急死。我们寻思来寻思去,这孩子以前就听你的话。所以想请你来跟他好好谈谈,看问题究竟出哪儿了。我们也好对症下药。这孩子以前挺懂事的,怎么一下就这样了。”

“阿姨,你先别着急。这个年纪的小孩有点叛逆是正常的。这样吧,这个周末江宇昊上不上课?我下午去你家一趟,想办法跟他谈谈。阿姨,你家没有搬吧。”

“没搬,还是老地方。阿姨周末不上班,去小区门口接你。筱老师,又得麻烦你。”“阿姨你千万别这么说。江宇昊是个挺好的学生,我也特希望他好。不过阿姨,我得事先给你提个醒。他毕竟已经不是六年级的小孩,我也不敢保证他能把心里话真的告诉我。我只能试试。”江宇昊周六上午补课,我下午两点钟到的时候都还没回来。他妈妈打电话给他没说两句就被不耐烦地掐断了。气得江阿姨直喊“反了反了,他还没长大成|人就这么呛人了。”我劝慰了她两句,试着拨通江宇昊的手机,手机居然关了。我皱起眉头,江宇昊未免太不懂事了点。直到快开晚饭的时候,江宇昊才一只手顶着篮球开门。

见了我,他吃了一惊,还夸张地用手揉了揉眼睛,小小老师?

我双手横抱胸前,冷笑,江宇昊,够可以的你,还挺大牌。

江阿姨一看他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解下围裙,人家筱老师等了你整整一个下午。

“啊!小小老师,你不要生昊昊的气哦。昊昊不知道你来了。”江宇昊就跟三年前一样对我撒娇。

我哭笑不得,一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对着你撒娇是什么感觉。我笑着摇头,正­色­道,江宇昊,以后不管怎样,都不要随便关机,你妈妈联系不到你会很着急。

“那小小老师会不会着急啊?”他嬉皮笑脸,手也没洗就上桌吃饭。我用筷子敲他的手,江宇昊,饭前洗手是幼儿园老师教的吧,给我把手洗­干­净了再吃饭。他做了鬼脸,吐舌头道,医生果然都有洁癖。还是乖乖去水台洗手。

江阿姨摇头,低声道,这孩子也就只有你才能镇住他,要是我说,他一准呛我。江宇昊不满地嘟囔,妈,你怎么又向小小老师告我的状。

“也不看看你都做得怎样,你爸出差去广州还天天打电话回来担心你的事。……”“又来了!不吃了!”江宇昊重重掼下筷子,踢开椅子就要走。

我按住他的手,笑道,江宇昊,懂不懂尊师重道,有什么话,先陪老师我吃完这顿饭再说。转头又对江阿姨微笑,阿姨,我们先吃饭吧。

江阿姨脸­色­难看,忍了半天才低声道,筱老师,我去给你盛碗排骨汤。

一顿饭呣子俩都沉闷异常,餐桌上只听我在讲述手术室冷笑话,害得整个气氛更加冷场。草草吃完饭以后,江宇昊借口写作业回房间,我也跟了进去。

“小小老师,你要喝什么,我给你去冰箱拿。”

“不必了,老师刚喝过汤。”我笑着拍拍床。他房间的格局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唯独墙上多了张格瓦拉的海报。桌上摆着很多书,有教参也有玄幻小说。

见我在打量房间,他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嘟囔着解释,因为他最讨厌他妈碰他的东西,所以房间有点乱。

我失笑,这算好的了,要是搁我们那儿男生宿舍,简直可以当样板房。

“江宇昊,知道老师今天为什么来吗?”我坐在他对面,笑眯眯地看他。他泄了口气,垂头丧气道,肯定是我妈让你来的。你都三年没上过我们家门了。“其实如果我愿意,我可以编出个更温情脉脉的理由。只是我不想骗你,因为你跟我是平等的,所以无所谓善意的谎言。你妈找我来的原因想必你也清楚。我印象中你的逻辑思维能力和记忆力都不错,底子也不薄,怎么一下子成绩掉得这么快。如果你愿意,不妨直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哎呦,又来了。我不就考砸一次而已,犯得着这么上纲上线么。”他作出苦恼不堪的表情,郁闷的不行的样子。我颇有兴致地欣赏完他的整套倾情巨献,也不说话,就这么直直盯着他。小样儿,你就给我装,我看谁先扛不住!

“真没什么原因,就是我妈太烦,整天管手管脚。我烦都烦死了,哪来心思上学。”他故意加大嗓门,“没准儿,我妈现在耳朵还正贴着门板呢。”

“江宇昊,不要这样呛你妈妈。你这样做只会伤了她也伤了你自己。就算对妈妈有什么不满,也可以好好说。再说,做人要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妈妈为什么要说你,你是不是有什么方面做得不对,让妈妈生气了。妈妈骂你也是因为她爱你。她事无巨细地照顾你的生活,询问你在学校里的事,她是想更加了解你。她没有你想象中的窥私欲,她只是在关心你。也许方法有所欠妥,但是你要相信她的出发点还是爱你。你想想看,你成绩一下子落下这么多,她能不焦急么。她希望你成绩好,难道不是为了你好。什么为了将来享儿子的清福那都是虚词。就算你功成名就,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那时候你爸妈还能活几年?再说现在房价这么高,以后你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了,即使贷款买房准备成家,首付款还不是你爸妈想方设法地替你凑。你自己考虑清楚,现在的求职压力有多大,供大于求的现象有多严重。你以为生存下去容易呢?套用我们初中时老师的一句话,你们要是不好好学习,将来连老婆都娶不上。”

江宇昊默不作声,半晌突然问,老师,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唉,老师你这么认真努力,肯定不会想这些事的。

我失笑,淡然道:“有,怎么没有。喜欢一个人是自然而然的一件事,跟所谓的认真努力没有必然的联系。老师上初二的时候喜欢过一个男孩,看见他就耳热心跳。每天都想着要怎样跟他打招呼,见到真人却连话都说不清楚。只敢偷偷地在背后注意他,忙着欢喜,忙着偷笑,还假装一切都不在意。——为什么问这些,你有喜欢的人了?”我侧头微笑着看他。上初三的时从候不觉得自己小;但现在看江宇昊,尽管他比我高半个头,我却还是没办法把他跟长大成|人联系在一起。“嗯,我们班新来的一个女生。是中法混血儿,长的特别漂亮,而且笑容很灿烂。我想她就是我喜欢的那种女孩儿。可是她好像只热衷跟我们的学生会主席转。我怎么努力她都待我跟其他同学一样。老师,你们女生喜欢男生都喜欢什么?你为什么会喜欢那个男生?”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女生的范畴太大,我可说不好。但学校里受欢迎的,无外乎长得好成绩好体育好之类。当然,现在家世也很重要。至于我,我喜欢他什么呢?呵呵,我也说不好。爱情通常看起来全无道理,可是当你置身事外来看,凡事都有迹可循。大多数人在人群中寻找与自己相似的灵魂,而也有一部分人则会爱上拥有自己渴望却缺失的那部分特质的人。我想或许我属于后者。大概是因为他优秀吧,优秀的人身上有一种光芒,让我不由自主地靠近。还有就是——”我笑出声来,“因为他长的帅,我一眼就惊艳了,然后就再也挪不开视线。”

江宇昊很是不以为意,嘁了一声,拽拽地要求PK,他有多帅,有我帅吗?我大笑,江宇昊,你要不要脸。

“比他帅的人当然有,只是我再也不曾见过那样澄澈­干­净的眼睛。非常蛊惑人心,我没有办法控制住我自己。”

“嗷嗷,呵呵,原来小小老师是自己主动追的他当男友。”他怪笑着看我,盯了半晌才评论,“小小老师为了终生幸福还是挺勇敢的。”

“不是。我从来没有追过他,他也从来都不是我的男朋友。”

“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的人一直不是我。”

“呀,小小老师你这都喜欢的什么人啊。眼光居然这么差!老师你这么好,他凭什么不喜欢你啊。被老师这样的人喜欢他应该感到荣幸才对,居然敢不喜欢你。老师你千万别自卑,他不喜欢你是他的损失。”

我耸耸肩膀,无辜道,我没有自卑啊,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挺好。只不过还没有好到让他倾心爱上我而已。

“那么后来呢,老师你有没有很难过?”

“难过,不难过就怪了。后来我们成了普通朋友,可以说话聊天的那种朋友。其实这样也挺好的。那时候年纪太小,喜欢了就喜欢上了。其实我自己也模糊,我喜欢的究竟是真正的他还是被我视网膜过滤后的他。或许我喜欢的不过是心中虚幻的影像而已。那个时候觉得失去爱情我一定会难过的死掉。后来慢慢缓过来才发现,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矢志不渝。花开有时,花落无声,时间可以洗刷一切。我终将有一天可以把他当成一个普通朋友。还是会关心他过得好不好,只是不会再有别的想法。”看到他幸福快乐,也提醒了我自己我想要的甜蜜再也不会得到,我只能放手。“老师,你还真挺惨的。别难过,以后我给你介绍男朋友。”江宇昊颇有气势地拍胸口。我哭笑不得,你还是好好关心你的学习吧,术业有专攻,该­干­嘛­干­嘛。

“就算你现在喜欢那个女孩,你目前的主要­精­力还是应该放在学习上。没有物质保障的爱情脆弱不堪。按照马斯洛的需求层次学说,我们在满足了物质生活以后才会追求更高境界的­精­神需要。我们都喜欢优秀的人,方方面面的出­色­。”

手机响了,我做了个手势,起身去阳台上接。是阿达打来的电话,他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丫丫,我饿死了。你吃饭了没,要没吃的话顺便给我带一份吧。

我冷笑,吴孟洐,你梦游了还是脑残了?现在几点钟!你说我吃没吃过饭?“太不公平了,你都吃过饭了我还饿着肚子。不行,你得给我送夜宵过来。我等你的夜宵啊。”说着他就要挂电话。

“凭什么!你想的倒美。活该你饿死,谁让你到现在都不吃饭的。”

“嗳嗳嗳,小姐,你讲点道理,是我不想吃吗?明明是我辛辛苦苦地一直忙到现在,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看了一整天的报表,脑子都快炸了。又累又饿,开会的时候腿都是颤抖的。”我不为所动,你知足吧你,你光看报表都已经要崩溃了,那些做报表的人岂不是要吐血而终。脑子残了总胜过丢掉小命。

“我现在也快饿死了。唉,不等他们累死,我先饿死在办公室。”

“你自己不会去外面吃饭啊。挺大的一人儿,饿了就要吃饭的道理还不懂。”“我不能走,手里还有一摊子事情没处理,看样子今晚不知道要加班到几点了。”我想了想,那你吃点饼­干­充饥吧,聊胜于无。

“我这儿不是没有嘛。丫丫你赶紧过来啊,怎么说我也是国家栋梁,哪能说倒下就倒下。”我气急,吴孟洐,我说过你多少次,你胃不好就得自己小心养着点。上回喝酒喝到胃出血的事儿你这么快就忘­干­净了。

“哎呀,说到那个胃。你上次给我熬的那个据说养胃的海米鲫鱼汤倒不错,你马上照样给我送一份过来。我都饿死了。”

“吴孟洐,我看你不是要养胃,而是要炖猪脑给你补脑!”

回到房间,江宇昊好奇地问,小小老师,那就是你喜欢的人吗?

我咬牙切齿,你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他不是人,是垃圾;第二。我怎么会喜欢他那样的垃圾,简直是找死。

什么叫人至贱则无敌?我不理他,他就不停的打­骚­扰电话。我才刚教育过学生“无论如何不能随便关机”,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丫丫,咱不挑,你要炖猪脑来也行。”阿达的声音委曲求全的不行。

我差点一头从自行车上摔下来。这都是什么世道?我好声好气地劝,你让粥铺送份红枣粥上去不就行了吗?那么大一公司,就你一人加班?我相信应该会有很多体贴的下属比方秘书小姐助理小姐乐于为经理大人您服务。

他立刻振振有词的强调:“粥铺的粥太甜了,我妈说外面的东西都不营养健康。我胃不好,所以一定要小心谨慎的对待。”

“哪有那么多问题,照你这理论,多少人得饿死。”我冷笑,“真是不事生产的公子哥儿,挑三拣四,有的吃就不错了,哪有这么多讲究。”

他“啪”的一声把电话给挂了。我吓了一跳,脚本能地撑住地才没有连人带车摔倒。王八蛋!当上副总了,脾气也跟着见长啊。跟我耍个­性­,谁有闲情逸致理你!我把手机往包里一丢,继续骑车往学校赶。

给车上锁的时候,手机终于吵的我忍无可忍。我接了电话,劈头盖脑地骂,吴孟洐,你找死啊你!烦不烦?!

“丫丫,粥铺的粥也成,我给我送点过来吧。”

我听着他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开始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紧张起来。这家伙现在的胃脆弱的很,饮食又不规律,自己还完全不当回事。

宿舍的大铁门已经关了,我不方便再出去。想了想跑回宿舍翻出粥铺打折卡,照上面的电话打过去要求送一份红枣粥。结果接电话的小姐告诉我他们晚上不送外卖。这时天­色­已晚,我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帮忙。对着电话天人交战半天,忿忿然发狠,他要是敢不给我报销车费,我就把一保温桶的粥全倒他脸上。

老三洗漱完擦着头发狐疑地挑眉看我,老二,这都几点了,你刚回来怎么又要出去。你忍心让我一人独守空闺嘛。

我换了件外套,拿出钱包手机塞进口袋,无奈道,没办法,他胃不行,还搞到现在都没吃晚饭,粥铺又不肯送外卖。

“你还真是二十四孝好朋友,这么晚了还要给他送吃的。饿死他拉倒得了。”“我也觉得饿死他没什么不好,反正他算不上是什么好人。可他爸妈对我不错,我得知恩图报不是。行了,我走了,乖姑娘,好好在家看门。”我恬不知耻地摸摸她的脸。

她笑着拍开我的手,死去吧你,记得明天中午以前回来,陪我去买衣服。我下周二晚上去相亲一个留美博士。嗯,做个海藻面膜,从现在起开始补救。

“都这时候了,你补救还来得及么。谁让你上次贪嘴的,吃羊­肉­串还撒胡椒粉,不长痘痘才怪。”

“­精­神懂不懂?实力好坏是其次,关键是个态度问题。”她脸涂得跟个黑无常一样,一咧嘴,­阴­森森的白牙。

“你别出去吓着花花草草就行。”

我眯眼打量了一下铁门,有一晌没翻过了,希望宝刀未老。拍拍手,借着起跑的冲力,我三下五除二攀上了铁齿,踏在两米多高的铁门上小心翼翼地调整好位置,一鼓作气几步攀下了铁门。最后下去的时候外套还被勾了一下,越发觉得阿达罪不容诛。

粥铺正热闹,这家店店面虽然不大,名声却甚好。我排了十多分钟的队才点到单,而后又等了一会儿店员方把打包好的粥送到我手里。我惦记着他要早点吃上东西,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去赶公交车。与其他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差点被我撞到的人忽然喊住我,丫丫,你也来喝粥?我循声转头,忙转过身子,对表哥微笑,点点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打包带回去?”他微笑,扫了眼店面,点头道,“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有这么多人。”“我送你回去吧。”

“呃,不用了吧。你不是还要喝粥吗?”

“我已经喝完了。”

我有点疑惑,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踌躇了一下,点头浅浅微笑,那就麻烦你了。上了车以后我脑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从他的言行和前进的动作来看,刚才他应该是进店而不是出店才对。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看我?”车上的音乐开了,缓和柔美的轻歌中他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我有一瞬的恍神,怔怔地对着他后视镜中的眼睛挪不开目光。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我接听了阿达的电话,他气若游丝地追问,丫丫,我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所以你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概率是见不着太阳。”

《换流年》金面佛ˇ第十六章恁时花开携素手(下)ˇ

我又好气又好笑的挂了电话。车子正好行到十字路口,我赶紧开口,请往左走。“向左?我记得你们学校是往右边。”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