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苍蝇叮的蛋未必都是有缝的,但盯久了也就盯出了缝隙。只要有了缝隙,也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苍蝇钻进蛋壳把自己保护起来,要么把蛋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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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桥山县煤矿重大安全事故的调查,随着钱宝的苏醒而真相大白。
桥山县又一次地震了。
此事又得从钱宝的“死亡”说起。
周天昊和省里调查组的秦处长在钱宝的新家做完案情分析后,立即到市里兵分两路:周天昊去给马市长汇报,秦处长去市医院对在监护室的钱宝采取安全防范措施。由于钱宝在医院昏迷的时间比较长,属重点监护的病人,原由市公安局的民警在守护,省调查组下来后,市局撤回了民警,改由医院的保安守护。这是省调查组组长史处长的意思,他不想弄得草木皆兵,也想造成外松内紧的假象。秦处长从钱宝家里回到市里,向史处长作了汇报,决定对钱宝采取特殊保护措施,也同时向市公安局请求增援。黄中市公安局由于对调查组对撤掉民警的做法有意见,对请求也未引起高度重视,就把任务压到市人民医院所在辖区分局,分局又压到派出所,派出所就派出毫无经验的两名实习民警去执行任务。前半夜仍有保安守护,后半夜由民警值班。但最重要的是,就是把钱宝秘密转移了病房,在监护室做了个假像,在外人看来一切如旧。但问题就出在这个假象上。值班的警察也就掉以轻心,两人轮流值班,一人在医生值班室睡觉,一人在门口打盹。就在一位困得不行的警察去医生值班室叫换班的当儿,潜伏在水房的杀手趁机进了监护室。当杀手揭开被子发现是假人时,就知道有诈,赶快惊慌逃窜,在楼道与睡眼朦胧的小警察撞了个满怀,警察的喊声没有镇住杀手,让他顺利的逃脱了。其实,史处长在医院门口和出城的收费站都派了警力,但杀手压根就没走大门,而是越墙而出,驾驶埋伏在树林中的汽车,没到收费站汽车就爆炸了。超强的爆炸威力把杀手的尸体炸到树杈上,汽车零部件四分五裂,面目全非。这才演了一出市公安局发出协查通报又撤销的闹剧。为此,史处长和秦处长受到省纪委领导的严厉批评,省公安厅和市政府也对市公安局提出了批评。但市公安局还是听取了周天昊的意见,就是对外宣称钱宝已被刺死,又神不知鬼不觉把钱宝转送到省城公安医院,由公安厅派员负责守护。此消息只有调查组的领导和马市长、周天昊知道。
在省公安医院的精心护理下,省医科大学的李教授也定期来检查,钱宝神奇地醒了。他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要见周天昊。当消息从公安医院传到省纪检委,主抓此案的省纪检委副书记肖若天和黄中市马市长通了电话,让周天昊找个理由去省城。马市长和周天昊经过商议之后,决定周天昊以去省交通厅找孙副厅长谈修路资金为理由进省城。为了使这个理由能够成立,又不引起县里的猜测,带上县交通局的张局长一道去省交通厅。本来,一位县长去省市政府部门办事再也正常不过了,但在危机四伏的桥山县却显得极不正常。周天昊也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同样受到人的监视,猜疑。就在他办公室里的电话机里,他发现已被人安装了窃听器,只是他佯装不知没有声张罢了。为了把戏演真,他故意给孙厅长打了个电话,言明他要去拜访,又指示交通局的张局长准备礼品。一切准备就绪,周天昊又冷静思考了一会,感到既然钱宝要见他,说明问题重大,肯定要爆出桥山县这次煤矿安全事故的内幕,不容有一点闪失。于是,他又给远在边北市的老婆打了个电话,约定时间,让她坐长途汽车在省城见面。第二天,就在周天昊到交通厅和孙厅长的办公室闲聊的时候,赵河南把电话打到孙厅长的办公室的座机上,是有急事找周县长。周天昊心里明白,人家在打探他是否真在孙厅长那里。
“周县长我没打扰你吧?我是从办公室得知你去了孙厅长哪儿,我想请示一下,刚才接到省林业厅的会议通知,后天召开全省退耕还林工作管理大会,要求我们县在会议上作检讨,你看是你去还是派谁去?”赵河南的话说得很委婉,但此事打孙厅长的座机而不打他手机,却显得极不同寻常。
“你先安排写检讨吧,我有时间我和主管县长参加,没时间就你和主管县长去。反正是大会作检讨,你不想丢脸就得我去。”周天昊说。
“最好是你我都去,我来丢脸。”赵河南哈哈笑了声就挂了电话。
周天昊接完电话,又和孙厅长谈了谈修路资金的事,让张局长把带的土特产搬上来后说:
“让张局长和贾处长他们谈谈具体细节,我得办点私事。老婆从边北坐大巴过来了,我去车站接一下。”
孙厅长一听,说他要设宴给弟妹接风。周天昊连连摆手说:
“你的好意我领了。但你不要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们有一个月没见面了,给留点私人空间,让我们俩口子好好亲热亲热。”
孙功毅一听忙说:
“也好。理解万岁。等你们折腾累了我再给你们补身体。”
出了孙功毅的办公室,周天昊一人下了楼,让司机去长客站接老婆,并叮咛在街道吃完饭先找个宾馆住下,自己办完事再打电话联系。司机小延是他从边北带来的,跟随他多年,也没细问就开车走了。周天昊打了辆出租车,在街道上拐了几个弯后,在一个宾馆门前下了车。在宾馆的会议室里,省纪检委的肖若天副书记,纪检委监察一处的处长,省检察院反贪局二处处长,省公安厅刑侦一处的处长,以及参与办案的秦处长都等候在这里。周天昊进了会议室,感到气氛很沉闷,是大战之前的沉闷。对于在坐的领导,他曾参与过省里的大案要案,基本上都认识这些处长。肖书记也是一脸的严肃,和他礼节性地握了握手,几位处长都给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周天昊。”肖书记直呼其名,直奔主题。“你们桥山县今年可是扬名全省哇,看似静水微澜,其实是暗流涌动。就是你这个县长出门,也要乔装打扮,巧找借口,真乃天下之奇闻。这还是不是共产党执政的天下?所以,今天特意把你招到这来,其重要性我就不必多说了。你们县发生的煤矿重大安全事故的重要当事人钱宝,醒来之后执意要见你,他可能要揭开这个黑幕。所以,你们马上赶到公安医院去,由周天昊负责和钱宝谈话,其他部门负责监听,谈话的房间已布置好了。从现在起,你们把手机都存放到我这,我在此等候谈话结果。行动吧。”
老警察出身的周天昊第一个交了手机,跟着其他几位处长下楼乘车直奔省公安医院。在特殊布置的房间里,几位处长和省公安医院的党委书记交流了一下钱宝的病情。医院党委书记说,钱宝虽然醒了,但情况极不稳定,也可能是璞光返照,希望谈话时间不要太长,二十分钟为宜,最好有一名医护人员在旁,及时掌握病情。商讨的结果是,由医院党委书记亲自陪护,周天昊负责问话,其他几位处长在这里看监听记录。周天昊戴上微型耳麦,来到一个房间,试了试效果,又试了试为钱宝准备的麦克风,一切设备调试正常后,钱宝被推了进来。钱宝的头被纱布缠裹得只露出两只眼睛、鼻孔和嘴巴,本来就瘦小的身躯蜷缩在一起,像只可怜的病猫。等一切病情监视仪器和通话设备安装完毕,病房只剩下钱宝,周天昊和医院党委书记三个人后,周天昊站在了钱宝的床前。钱宝的眼睛深陷成两个黑洞,闪着怯懦的光,当他看见站在面前的是周天昊时,就像看见了救星,黑洞洞的眼睛闪着一丝亮光,鼻翼翕动,显得很激动。周天昊握住钱宝的手,坐了下来,主动开口道:
“钱局长,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你先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钱宝艰难地蠕动着双唇,声如游丝:
“对不起,周县长,是我找你晚了。我有罪,没有向,向组织,及时,汇,汇报。是赵县长给,给我打的电,电话,让对吉,吉老板的煤矿开,开绿灯。出事后,他又威胁我,要用一,一百万元封我,我的口。他先给我送,送来了,五,五十万,在我床,床地下。还,还有,公安局的袁,袁局长也来,来威胁我,说桥山县是,是他们兄,兄弟的,要我闭,闭嘴。”就这么几句话,钱宝说得如此吃力,几乎用了十分钟的时间,让周天昊感到他的生命很危险,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医院的党委书记死死盯着监视器,也为钱宝捏把汗。这时,周天昊的耳机接到指令:
“周县长,你要主动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