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多行不义必自毙。无论*者是何等的狡诈，用何等手法欲盖弥彰，但法网恢恢，疏而不露。其结局，必然是人民的审判，历史的唾弃。
耿啸天给杨海山致完追悼词就回省城了。傅乔也从省行政学院专程赶回来参加杨海山的追悼会，也随便往省城捎些她日常用的鸡零狗碎。如今的傅乔，在省城保养得更加得人爱怜了。得体的衣着，飘逸的长发，一副墨镜，让人联想到港台的女明星。不是明星也星味十足，无论是范儿还是味儿，都与追悼会格格不入。她回来的目的，就是在桥山县干部和老百姓面前亮个相，让人们记住她这位曾经的县上领导。因为，她已在为回省城做准备了。这次回去，她就带走了许多东西。人在亢奋中，尤其是女人，是没有警惕性的。傅乔整日沉浸在将要升官回省城的喜悦中，也和人赌着气，开着跑车上课，在校园里招摇，压根就没有把别人的忠告当回事。自上次在行政学院纪检室谈完话后，又和妹妹统一了口径，她就以为天下太平，万事大吉了。她哪里知道，就是这次谈话，让省纪检委知道了她有一位和她长得十分相像的孪生妹妹。难怪以前专案组在房管局、银行和车管所都查不出她名下的资产和存款。经她这么一说，在傅小乔的名下把所有的资料都查清楚了，只是没有证据直接证明这些东西是她傅乔本人的。所以，专案组暂时没有动她。进过研究，专案组认为，按傅乔目前的开销，她肯定要去银行取款。一旦她去取款，就连人带帐户一起扣留查封。当然，省纪检委的这些举措，沉醉在美梦中的傅乔浑然不知。
耿啸天比傅乔早到省城一个多小时。今天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让司机把他送到郊外的一个会所，让司机就返回了。耿啸天进了会所二楼的一个包间，要了杯清茶，就给傅乔发了个短信，说了所他在的位置，然后就回想着今天在薛家坳村发生的群众围攻村支书家的事。
根据他了解的情况，薛家坳村薛有焕和他的大儿子薛根良这两代村支书，正如那位老党员所说，他们都作风霸道，横行乡里，抢占集体财产，群众积怨甚深。但薛家人多势众，群众敢怒不敢言。这次事件的导火索 ，还是因修路。薛根良承包了从坡底到村口的一段公路，又分包给各村民小组。上边给的修路资金是一公里十二万元，而他分包出去的是一公里八万元，从空中就截流了三份之一的修路款，而且还不及时付款，导致停工待料。各村民小组找他讲理，他不但不付款，还出言威胁，动手打人，这一下子激怒了群众，把他们的家团团围住，集体找他这位县委书记告状，要讨个说法。这么一闹，他不得不管，就找薛根良谈话。薛根良说，上面的款也不是一次付清，是分批支付的，最后一笔款要到道路验收后才支付。说完就要开车走，说到乡上去要款。但群众却拦住薛根良不让走，历数薛家这么多年的种种劣迹。他知道，这些都是说给他听的。这时，接他的车来了，群众也不让他走，要他评个理。此时的他，面对这么多群众，也是无言可答。于是，老百姓就开始无所顾忌，说什么现在的干部都是官官相护，村干部都是地痞流氓地头蛇，云云。同车来的县委办副主任见状，忙出来给他解围说，耿书记这次下乡蹲点，就是来调查了解这些情况的。不过，他现在要去参加给你们跑修路资金的杨海山的追悼会，还要致悼词，没有时间回答你们的问题。但是，耿书记还会回来的，他一定会解决这些问题。愤怒的群众根本不听这一套，开始砸门，开始往院里扔石头，还有人扬言要放火烧了这房子，大有破釜沉舟之势。这时，还是这位老党员站出来说，大家先散了吧，让耿书记去开追悼会。这位杨海山的事他听说了，是个好官。然后又转过身来对耿啸天说，你替我们给杨海山上柱香鞠三个躬，捎句话，就说我们老百姓会记住他的。在老党员的劝说下，群众才极不情愿地散了，他这才得以脱身。当他逃也似地坐进车里，从倒车镜里却看到，有群众往他的车后扔石头，喷唾液。把他的脸都气成紫色的了。现在想起来，这件事很后怕，群众围攻村支部书记的家，拦住他这位县委书记讨说法，他还无言以对，让他失尽了颜面，倒尽了威严。如果他这次能过关，若果他还是县委书记，一定要洗心革面，整治基层班子，做一名正直廉洁的好官。但愿如此。但愿能够如此。耿啸天双手合十，默默地为自己祈祷。
耿啸天在为自己祈祷，也在为自己犯下的罪孽而忏悔。他忏悔自己的贪婪，忏悔自己滥用权力而使六条生命殒落黄泉。有多少次，他希望抓住吉长庚，将其碎尸万段，祭奠亡灵。是啊，这短短的三个多月时间，六条无辜的农民工的生命，钱宝的被害，杨海山丢官后舍身救人，都是由煤矿安全事故引起。确切地说，都与他这个县委书记有关联。他是什么时间变得如此残忍，如此贪婪？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只记得自己在省直机关，工作兢兢业业，按时上下班，用和妻子两个人微薄的薪水养家，日子虽过得紧巴，但却很温馨。每逢周末，带着闺女去爬山或去公园，或在自家的阳台上，躺在藤椅里晒着太阳，看着书，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就在他在省城官至副处长，命运却把他推到了前沿，上级派他为桥山县的县长。说真的，刚到县里，他还有点不习惯。专车、专职秘书、县政府一切都以他为核心，要比在省直机关的副处长权势大得多。吃、喝、抽的东西根本就不用他考虑，整日都在饭桌酒缸里泡着，像月亮一样被星星拥簇着，让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权力并享受权力带来的快乐。但后来，不知是傅乔改变了他，还是他改变了傅乔。那时，正是他心力憔悴的时候：老父亲住院，老婆去医院送饭又出了车祸，瘫痪在床；他和时任的县委书记又政见不和，工作掣肘；家乡的穷亲戚都把他当作了朱元璋，要官的，讨发财路的，找批条的，更有直接要钱的。他真有点招架不住了，曾有了想回省城继续做一个没实权的普通干部的想法。恰在这时，傅乔空降了。他当时的一句戏语，却被这位充满着幻想的女子信以为真，突兀地调到了县里。现在看来，他俩命运的转变从此开始了。他与傅乔，不知是细胞遇到了适合繁衍的温床，还是种子有了合适的土壤？反正，他俩的相识、相处，从思想上的蜕变到精神上的依恋。他呢，成了改革的急先锋，党、政皆优的跨时代人才，也是对瘫痪在床的妻子不离不弃的道德模范。她呢，用她的青春和活力调节着机关死板的气氛，用她的时尚引领导全县的潮流。当然，打她主持县里的纪检工作以后，可谓歌舞升平，一片祥和。于是，在桥山县形成了三道敛财防线。即：他跺在纱幔里指挥傅乔，傅乔指挥赵河南和袁东，他两又去指挥相关的部局长。其结果是，他在她的身上得到了*的满足，也为自己的家换上了高档小区，妻子有了专职保姆，崇尚*、平等、廉政的女儿去了英国的贵族学校，已去世多年父母的坟墓被他改造成陵园了。以至于他们家乡有句顺口溜：生儿要当官，当官就学耿啸天。傅乔呢，获得的财富或掌管的财富连她自己都不一定很清楚。当然，他和傅乔没有忘记给他们打拼的赵河南和袁东，除了在政治上给他们加官进爵之外，在经济上也是出手阔卓，一掷数十万金。对于他们私下的开个红灯，收个红包，拿点保护费什么的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他有句当领导的格言是：要想部下给你卖命，就得学会打盹。这次赵河南和袁东落网，全担了责任，要不是他平时对他们爱护有加，早把他和傅乔撂进局子里了。自从北京学习回来后，他虽然跺在深山里为吉长庚的出逃做准备，但回忆起发生过的一幕幕，令他不颤而栗。特别是杨海山的死，对他触动很大。就是这么一位在他看来是官场低能儿的文弱书生，死的如此壮烈，如此伟大，不仅仅震撼了他，还谴责得他体无完肤，心无存处。其实，对于杨海山，除了瞧不起他的迂腐、呆板外，厌恶的就是他的作家身份了。耿啸天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所谓的文人。这些文人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却强装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语言刻薄，笔下辛辣，动辄就代表了真理，代表了民众，在心理上就排斥他们。杨海山的壮举，他真的难以理解。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想到了把吉长庚抓住一并投案自首，以抚死去的亡灵。但一想到傅乔、赵河南和袁东，又犹豫了。一旦他去自首，势必会牵连到傅乔。对于傅乔，从内心来说，他是爱怜的。这种爱，先是从肉体的依赖到同谋和同盟者，再到利益的共享者，他是于心不忍的。虽然她的为官欲望很强，又攀上了高枝，但他也不想毁掉她。至于赵河南和袁东，行凶杀人和雇凶杀人这两项罪名，就足以结束他俩这一生了。想到身陷囹圄的赵河南和袁东这两位哼哈二将，耿啸天难免有几分内疚。是他纵欲了他们，也是他迫使他们陷入罪恶的沼泽而不可自拔。
在这一刻，耿啸天感到了自己罪孽的深重。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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