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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4)

黎明时分,天空突然炸雷四起,弧光闪烁。久居山里的人都知道,黎明响雷,

要么是­干­打雷不下雨,要么就是暴雨成灾。杨海山早早起来,在院子里观了天象,就把王筱崎叫了起来,对他说:

“我看今天天气阵势不妙,建议你早做安排,派­干­部下乡,到各村查看防洪防涝准备情况。特别是山区,要防泥石流的爆发。我去检查修路的防洪准备工作。”王筱崎一听,就急忙喊­干­部起床,又和任书记商量了一下,分派­干­部下乡。但人多车少,走不了。杨海山说:

“给我留一辆摩托车,用我的车赶快把人送下去。我估计雨下在十点以后。”就这样,镇政府机关­干­部分头乘班车,骑摩托、镇政府的办公车下到了村子,做洪涝自然灾害的预防和群众的转移疏导工作。

杨海山以镇政府顾问的身份提醒新任镇长安排完当日工作后,囫囵吃了点东西,骑上摩托车就走了。他要去的是沿途各修路工地。这次乡村公路的铺设,是全面开花,战线拉的很长。杨海山要跑遍各标段,给他们的领工长或项目经理分别打招呼,严防洪水和泥石流。在下河湾段80公里+300米处,他发现工队把工棚和材料库都搭建在一座山下的斜坡处,感到这很危险。因为这是通往他家的必经之路,也是山体滑坡易发的地方。他最清楚这里的地质状况,所以才要砌石,也是全镇镜内工程量最大的路段。他找到包工头说,要把工棚和库房拆了,转移到上游一百米的地方,以防万一。包工头说,今年天旱,天天都是只打雷不下雨,估计今天也和往常一样,雨落不下来。杨海山说,别存侥幸,要防患于未然。如果真有事就晚了。可他们还不想动,杨海山火了,骂道,现在动就是出点力气,如果不动真滑坡了是要死人的,就你小子哪点家当,能赔几条人命?包工头这才开始招呼人来拆工棚。杨海山一看他们开始动了,就盯嘱了几句,骑上摩托车去下一个地方。风,已开始摇曳;雨,也开始飘落了。这雨似乎比往常来的早了一些。越是这样,说明雨势将会更大,这是山里人的经验。杨海山的眼睛也开始朦胧了,因为雨借风势,像织的网,罩在人的面前,模糊了视线。他艰难地往前开着摩托车,车轮已开始打滑,在还没有铺水泥的路面上,也无法行使,他就把摩托车支在路边,徒步前进,终于跑遍了各标段。当他到最后一个标段,已是暴雨如泻,雨线如柱了。这时的杨海山已是浑身湿透,刚到工队门口,风就把他卷进了屋。当工队给他找来换的­干­衣服,又一个炸雷在头上响过,他突然想起80公里+300处的工棚。雨下得这么急,工棚肯定没来得及拆。如果所有的人都集中在工棚里躲雨,山体滑坡或泥石流冲来,这些人肯定就有生命危险。一旦被埋,那可不是一个人的生命啊。不行,我得去看看!杨海山拒绝了换衣服,拎了把羊镐就冲进了雨幕。

不知杨海山在狂孽的暴风雨中走了多久,也不知他付出了多大的勇气和毅力,是爬还是走,他终于再次到了下河湾80公里+300米处。用手护住眼前的雨幕,一看,工棚仍在原地,只是搬了一间库房。不用说,几十名民工肯定都拥挤在工棚里面避雨。杨海山又往山体上看了看,他明显看到山体有岩石松动的迹象,这是山体滑落的预兆。此时的杨海山,奋不顾身往工棚那边奔跑。他跌倒了,爬起来;又跌倒了,再次爬起来。如此反复多次,终于到工棚门口,不停地用手打着门,砸着窗户,嘶喊着,比划着,可他的声音太弱小,被滚滚的雷声淹没。他竭尽全身的力气,用脚踹开了门,用手指向山体方向。这时,松动的岩石已开始飞滚,土层也开始滑落,避雨的民工也开始慌乱。杨海山一个一个把他们推出门外,指明了逃生的路线。当工棚里的人都撤走了,只有一位腿部受伤的民工试了几试,但没有起来。杨海山想背他走,可无法把他弄到背上。这时,外边已是乱石飞滚,松动的土层已开始坍塌,巨大的山体像折了腿的壮汉,全身瘫了下来,涌向工棚。已逃到安全地带的民工开始呼喊杨海山的名字,他还在努力,试图把这位伤者背到安全地带。恰在这时,一块飞石跳跃着冲破窗户,正砸在杨海山的后脑勺,紧接着就是坍塌的泥土,一下子覆盖了整个工棚……

“杨指挥长!”已撤到安全地带的二十一名民工不顾飞石的的危险,都跑了过来,用手刨,用脚蹭,终于把埋在泥土里的的杨海山和那位受伤的民工找到。杨海山用身体护着受伤的民工,脑后的血迹都已凝固,早已经停止了呼吸。而那个民工咳嗽了几声,苏醒了。

“快,送医院。”这些被救的民工把自己的上衣脱了,连接成帐篷,把杨海山放到床板上,抬着向黎粟坪地段医院奔去。他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祈祷他们的恩人能生还。然而,山河在哽咽,大地在颤抖,他们的救民恩人再也没有睁开眼睛。被救的二十一名民工齐刷刷跪在杨海山的遗体旁,哀求医生能妙手回春,还他们杨指挥长。

这场五十年罕见的大暴雨,虽说全镇塌方多处,泥石流毁了一个村庄,但由于镇政府动手早,方法得当,疏导有力,没有人畜伤亡,实乃幸事。“这都是老镇长的功劳啊。”王筱崎跪在杨海山的遗体前哭得死去活来,嘴里喃喃道。

杨海山的追悼会在镇政府大院举行。躺在冰棺里的杨海山被鲜花锦簇着,睡得如此安详,恬静。黎粟坪镇自发来了五千多­干­部群众,为他们的修路人送行。县委、县政府的各部局,各乡镇,市委、市政府,市交通局,省交通厅,省作家协会都送了花圈挽联。花圈摆了镇政府一大院,黎粟坪街道两旁都被花圈摆满。县委县政府发文追认杨海山同志为革命烈士的称号,市政府决定把黎粟坪段公路命名为“海山路”。省交通厅党组成员、副厅长孙功毅专程来为老同学送行,市政府马忠诚市长也来参加杨海山的追悼会。追悼会因耿啸天的迟到往后推了两个多小时。追悼会由周天昊主持,耿啸天致追悼词。哀乐低回,哭声震动山岳,清河的洪水未泄,涛声如雷,寄托着对家乡英雄的哀思。被救的二十一名民工一身素装,和杨海山的儿子一起跪在杨海山的灵柩前,焚香祈祷。追悼会后,当把杨海山的遗体从冰棺入殓到棺材里,全场千人齐声恸哭,掩没了清河咆哮的水声,在山谷里久久回荡。鞭炮隆隆,与过路的汽车和河对岸的火车笛声汇成一片,震动山川,直冲霄汉,告慰英灵。入殓后,被救的这二十一位民工执意要抬棺送行。经过商议,同意了他们的请求。黎粟坪镇的­干­部群众也加入了抬棺扶柩的行列。周天昊、方贵清、温玉清、陈伯军,王筱崎,任安平、汪斌也都抬棺扶柩。送行的队伍蜿蜒在山路上,白衣黑沙,足有五里多长。每到一村,篝火燃燃,烧纸焚香,鸣放鞭炮,迎接烈士的归来。按乡俗,走在最前边的挑着引路幡的引魂者,每过一村,都要高喊:“回来了,回来了。” 而沿途的村民都自发地齐声回应:“回来啦,回来啰。” 这声音在山川此起彼伏,余音袅袅,透着一股苍凉和悲壮。是的,回来了。杨海山回来啦。他们的儿子回来啰。质朴的乡亲在迎接,巍峨的大山在迎接,苍莽的大树在迎接,蜿蜒的山道在迎接。迎接他们的儿子归来。

英雄的儿子!

刘芳娇领着杨海山的晚辈亲属,全副孝服,跪在村头迎接亲人的归来。杨海山的父母柱着拐杖相互搀扶着在杨家老坟等着儿子回来。他们没有哭泣,没有眼泪。泪早已流­干­,只有心灵的阵痛和喷涌的血液。当杨海山的棺木入土的刹那,天空又响了几声炸雷,现场也哭声一片。二位老人终于忍不住了,趴在两个儿子的坟头中间,双双昏厥了过去。是啊,仅仅四个多月的时间,当新坟头上还没有长满蒿草,心灵的伤痛还没有挥去,又增添了一座黑发人的墓茔,给伤残的心又重重捅上一刀,留下的七旬高龄的双亲,两个寡­妇­,三个未成家的孩子,谁又能承受得了这地球毁灭般的打击?

目睹者无不动容。

山河也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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