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自述3
到了十来岁,我听着“捡妹子”这几个字就有些刺耳,越听越不习惯,有时感觉那些男生分明是在叫我“贱妹子”。我怎么“贱”了?因为我们家是捡垃圾的吗,还是因为我这个女生犯贱?
反正我是要想办法改变这种状况,我也知道我爸我妈和我哥喊顺嘴了,要改都难,可这也得要让他们改口啊,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喊到我真的要犯贱的时候。
等我妈告诉我,说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后,我才知道我真是“捡”来的,天生就“贱”。我的老天,那种没爹没娘的事怎么就落在我的头上呢?我怎么就跟旧社会里孤苦伶仃的孤儿一样跑到这个世上,虽然后爹后妈后哥哥对我还不错,可我说到底就是个孤苦伶仃的人,保不准还是个被人遗弃的私生子啊!
从那以后,我看待我爸我妈的眼光都有些不一样了,毕竟我不是他们亲生的,从前的那种亲近感就少了许多。我跟我哥也没有以前那样随便、放肆了,一是我们都长大了,不再滚在一起打打闹闹,生分了;二就是我觉得跟我哥不再是亲兄妹,大男小女反而有点拘拘束束了。我只盼着自己快快长大,离开这个“垃圾村”,离开这片地方和这个家。在潜意识里,我总是想,我有另一双父母,本来我就不应该生活在“垃圾村”和这个家庭。
四、“垃圾”大军
我在大学学的是刑侦专业,毕业后分在市公安局刑侦科。干刑侦是个苦活,没日没夜动脑子、分析案情不说,还要经常跟法医一起去案发现场验尸。绝大多数同事都对那些腐臭的尸体避之不及,可我却好像没觉得这种工作有那么可怕,因为我从小在垃圾堆里看惯了那些死猫死狗死耗子,常年闻着各种腐臭的味道,使我怀疑自己的嗅觉有些不再灵敏。
最关键的是,不到两年我就发现,我干的这工作跟捡垃圾似乎也没什么两样。我们经常面对的就是一堆垃圾事,常年对付的是一帮垃圾人,什么黑帮、地痞、小偷、*、皮条客、杀人犯、强盗之类,全是你成天都要应付的“垃圾”。真实生活里看这些人,可不像黑帮影片或警匪片中的那些老大、小混混那么好玩,他们就是人们称之为“社会渣滓”的那伙人。跟这些人的交道打长了,难保自己的心灵和情绪也会受到影响或污染。我觉得自己不过是从一个垃圾堆跳到了另一个垃圾堆,这堆垃圾与那堆垃圾唯一的区别就是,一堆是没有腿的垃圾,想到哪里都要靠别人帮着;另一堆是长了腿的垃圾,想跑到哪里就跑到哪里。
我的同事中,大军跟我最能聊到一起。大军本名姓方,他的口头禅就是“垃圾”,看什么人不顺眼,他就说“垃圾”。看什么文章、帖子写得烂,他的评价也是“垃圾”。看什么人办砸了事,他也说这事办得太垃圾了。久而久之,大伙都叫他“垃圾大军”,大军居然也欣然受之,还一脸庄重地说,愈垃圾,愈快乐。
大军还有一大本事,就是满嘴笑话和荤段子。连局领导都知道我们科有这么个活宝,有几次陪领导吃饭时,领导还点名说,大军啊,发挥发挥你的特长,先来活跃活跃气氛。一开始,大军还假模假式地说:李局,我哪有什么特长?都是些上不得桌面的东西。
领导们“哈哈”一笑说,现在就让你那些东西上上桌面嘛,来来,别装了,该出手时就出手。你看,大家都在这里等着看你的笑话呢!大军这时便清清嗓子说,见笑见笑,说得不好,大家原谅!以下发言,仅供各位内部参考,不得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