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自述7
有时候,预感跟流感差不多,打个喷嚏,就会担心是不是要感冒,眼皮跳一下,就琢磨是有好事还是坏事。
跟着“崔家班”转悠,多少算是开了点眼界,“崔家班”的女孩们表演起来都挺疯,又出力又出汗,钱也不那么好赚,不过让看的人都非常开心。看看她们的表演,我觉得舞蹈、唱歌、表演也不算什么难事,好在有老崔叔帮忙和鼓励,我很快就实现了我的舞台梦,那站在台上的感觉就是不太一样,多少双眼睛看着自己,心里就觉得热热乎乎,那噼里啪啦的掌声一响,就感觉满世界都在为自己喝彩。
老崔叔带着“崔家班”主要转悠的地方就是乡镇,演完戏,我们就接着在县乡级公路和乡村公路上颠簸,不是山道弯弯,就是尘土飞扬,一路下来满脸都是黄土,牙缝里都能嚼到细微的沙粒泥团。那些乡村大都非常偏远,村镇里的人一年到头基本上看不了几场演出,能有电视看就算不错了,我们这个戏班子的到来还是挺受那些老百姓欢迎的,估计跟那些明星走|茓差不多。
不过,好运气不是总会有,没想到“崔家班”终于栽了一把。可能老崔叔没有好好打点地方上的公安,也可能正好撞在枪口上了。
其实,说起来好像也不算过分,就是表演的最后有一两场*舞,也就是脱到穿裤衩为止,跟时装秀里的清凉装一样,三点式吧,不算黄吧。可是,还是赶上“扫黄打非”了。老崔叔说,“黄”这种东西跟艺术也一样,好像也没有什么太特别的界限,你说黄就黄了,你说艺术了就艺术了。
现在的人也真是什么都想得开,放得开,我头一次看女孩们在台上*服,还是觉得有些脸发烧、心发跳。虽然在幕后经常看到她们祼着身体换戏装,没感觉多难为情,可毕竟面对大家公开表演,她们还是需要勇气啊!当然,老崔叔总是会强调表演这样的节目要有底线,这底线就是不能彻底*了,要留底裤,不然那就叫不上艺术了!
刚刚关进看守所的那几天,我真是一肚子委屈,别人动不动就把我们都当“鸡”看,那些人的素质简直就没法说了。老崔叔早就顾不上我们了,据说他一看到有公安来抓人,也没通知我们就自顾自地跑得没了影。我们算什么啊,为谁啊?为老崔叔赚钱,为逗大伙一乐,公安才不管我们是不是搞艺术,也不管我们有没有底线,说你当众脱了衣服就叫涉黄。那农民干活还经常露大腿、光膀子呢,农村大嫂还经常当着大家面露出Ru房给孩子喂奶呢?那也叫黄吗?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轻信,我的出走是不是有点盲目,反正我听说好多人这么一抓,这辈子前途就给毁了。我的人生刚刚开始,就这样一塌糊涂,稀里糊涂进了看守所,我这是怎么了?我不甘心生活在满是垃圾的地方,可好笑的是,现在进来的地方好像更垃圾。难道这就是命吗?
现在我只能找我哥了,他是惟一能帮我的人。我在老崔叔这里结识的这些伙伴,现在都是自顾不暇,他们从看守所出来后会去哪里,谁都不知道。
八、妹妹流浪记
在火车上,妹妹向我讲述了她这半年多的生活情况。她一开始的失踪,跟我当初的猜想和推测没有太大差别。那天,老爹老妈答应她去看老崔的戏班子演戏后,妹妹的情绪特别好,她把蓬乱的头发梳成两条小辫,又在脸上扑了点胭脂,换了一件带碎花的连衣裙和一双粉红色的凉鞋,就高高兴兴找戏班子去了。
也许是因为好久没有看戏,那天的戏让她看得有些五迷三道,对唱歌、跳舞的爱好又让她跃跃欲试。她忽然萌生一个想法,没考上大学,还可以学戏啊!老崔叔是老熟人了,跟他在戏班子里干一段时间,又不用交什么学费、培训费,可以给老爹老妈省多少心啊!想到这里,妹妹就打定主意到后台去找老崔,让他收自己为徒。
这回见到老崔叔,妹妹的感觉是老崔容光焕发,穿得精神多了,白衬衣的领脖处还系了一条暗绿色领带。老崔见到妹妹的第一眼还没反应过来,他楞了一下说,我还以为是芬儿,我这里以前的演员,你长得跟她真像。原来是捡妹子啊,没想到一出溜,你都长成黄花姑娘了。还想着来看你老崔叔啊,你老爹老妈都好吧!
妹妹说,都挺好的,我是自己来的。您以后别叫我捡妹子了,叫我小美、美美都行。老崔笑笑说,好啊,好啊,美美这名字好听。你看,现在大家都有电视看了,还有戏曲频道,看我们这戏班子现拽现卖就没劲了。你是不是好多年不看戏了?妹妹点点头说,读初中后就没看过了吧,现在看还是觉得挺好的,比坐在电视机前面看戏有味道,好玩。
老崔叹了一口气,摆摆手说,美美啊,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们有多难,好在乡下有些地方还有人愿意看戏,办红白喜事,企业搞促销宣传,都还要我们去热热闹闹,这戏班子才算没有散伙。不过,就是在这块地方,这种机会也不多了,我打算转几个地方了。
那转到哪儿去啊?老崔叔。
贵州、广西,还有四川,我都联系好了,那里有些偏远贫困地区,电视收不到信号,影院更是没有,城里那些人也不愿去,可当地老百姓还有看戏的兴趣,我琢磨还能去那里演两年,赚点小钱花花。不然我这里一帮子人吃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