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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的股权。”

迹部景吾抬手制止他:“本大爷知道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关了视频,迹部景吾去敲井上梨的房门。

“门没锁。”

迹部景吾一扭把手,果然没锁,不由皱眉:这个女人真是没什么安全意识。推开门一看,井上梨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蹲在地上翻柜子。

“找什么?”

她头也不抬道:“热水袋。”

迹部景吾这才发现这个房间的气温要他房间低了许多:“怎么不开暖气?”

“这不是没暖气嘛。”确定去年用过的热水袋已不知去向,井上梨气馁地跌坐在地上。其实她本来已经习惯了,可是人总是由奢入简难,这才回去住了三天就已经无法适应没有暖气的房间了。

“怎么不早说?”这个女人有多怕冷他是知道的,不知道她是怎么度过这个多个寒冷的夜晚的。

闻言,井上梨撅着嘴巴小声嘀咕:“那会儿我被你拿刀抵着呢,哪儿敢说啊?”

迹部景吾嘴角一抽,冷声道:“去睡我那里。”

井上梨立刻双手抱胸:“我喜欢的是忍足学长,你别勾引我。”

迹部景吾:“……”

一双大眼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眼睛的主人在床上打了一会儿滚,然后裹着被子叹气。

睡不着啊睡不着。迹部大爷的被窝果然不是好钻的。这张床她睡了两年,而迹部景吾只睡了半个多月,现在却充斥着他所特有的淡淡香水味。井上梨再次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那天看到的大爷出浴图。晶莹的水珠顺着­精­致的下巴、白皙的胸膛、平坦结实的小腹……啊啊啊啊,这让人怎么睡啊?!!!

“在­干­嘛呢这么晚还不睡?”

井上梨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抬头就见迹部景吾站在门口,一脸不爽地看着她。他身上只披了件宽松的睡衣,白皙­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

这个妖孽!!!井上梨忙滑进被窝,闭眼道:“睡了睡了我睡着了。”久久不见他回答,以为他已经走了。可鼻间的香气却突然浓郁起来,不由睁开眼,然后井上梨的狗眼瞬间被白皙的胸膛闪瞎了。

“你你你……”井上梨的声音都抖了。

迹部景吾直起身子,晃了晃手中的枕头:“我来拿枕头。”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井上梨泪流满面:忍足学长,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把持不住了(>﹏ 19

井上梨回东京的那天天就开始下雪,一直下了两天都没有停歇。路上已积了厚厚一层雪,一脚踩下去能够没去半截小腿。天寒地冻加上出行不便,大多数人选择窝在家中过冬,井上梨也不例外。

回来的那天已经买了足够的食材,两人吃个三四天没有问题,所以三天下来井上梨连睡衣都没换下过。至于迹部景吾,他都快一个月没出门了,下不下雪对他来说其实没什么影响。

不过宅也分有境界高低之分,比如说井上梨和迹部景吾:

上午井上梨在睡觉的时候,迹部景吾在开视频会议。

下午井上梨在看韩剧的时候,迹部景吾在看书。

晚上井上梨在刷微博的时候迹部景吾在看文件。

有人这样说过:看一个人闲暇时的活动就能看出这个人的社会层次。显然,井上梨和迹部景吾不在一个层次上。

“噗哈哈哈……这个太搞笑了。”井上梨在椅子上笑得东倒西歪。

迹部景吾斜了她一眼,继续看文件。

“哎哎,给你看个笑话,笑死我了。”井上梨将电脑屏幕转向他。

迹部景吾直接无视她。

“别这样嘛,要不然我念给你听,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井上梨自己又笑了一通,终于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四个人打麻将,突然着火了,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消防员赶到了,冲里面大喊道:里面有多少人?这时,刚好有一个人出牌:四万!消防员又问:死了多少人?这时,又有一个人出牌:两万!消防员大惊,慌忙问道:剩下的人呢?只听哗啦一声,紧接着,传了一声尖叫:糊了……哈哈哈……超好笑的……”

迹部景吾看着笑得快要滚到地上的人,感觉自己的额角在隐隐作痛。

“井上梨,如果你无聊可以去看书或是睡觉。还有,英语作业你写完了?”

“哎呦,别这样,难得放假,反正没事­干­,不如我们打游戏吧?”井上梨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迹部景吾头都没抬道:“没事­干­的是你不是本大爷。”

十分钟后

井上梨:“大爷你是不是开外挂啊?”

迹部景吾:“这种游戏有外挂吗?”

井上梨:“那你是不是总是在家里玩这个?”

迹部景吾:“你以为本大爷跟你一样闲?”

井上梨:“真的是第一次?”

迹部景吾:“你在质疑本大爷的话?啊嗯?”

井上梨泪。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这人家世相貌一流,连打个连连看都有异于常人的天赋,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还有,以后别再让本大爷玩这种低智商的游戏。”

井上梨:“……”

备受打击的井上同学默默地滚去客厅看韩剧。

迹部景吾看完文件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发现某人正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哭得稀里哗啦,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怎么了?”

“男二号怎么总是这么苦逼呀?我的新禹哥啊……你怎么这么可怜……”

迹部景吾:“……”

果然社会层次不同的人是无法交流的。

迹部景吾默默地进房间了。

几个小时后,迹部景吾出来喝水,被闪着幽光的电视屏幕吓了一跳。目光一转,果然见井上梨还坐在沙发上,身上裹了条厚厚的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

“不准备睡了?”

井上梨头也不回道:“看完就睡。”

迹部景吾去厨房倒了杯水,然后拿着杯子在她身边坐下。韩剧这个东西吧,很神奇。不只井上梨这样的女人爱看,连他家那些个姑姑婶婶也爱看,而迹部景吾却从未发现这个到底哪里好看。

“为什么喜欢看这个?”

井上梨想了一下说:“大概是因为自己得不到所以想要看到别人得到。”然后指了指他手中的杯子,“热的吗?”

迹部景吾点头。

“借我一下。”

“­干­嘛?”虽然这样问,但还是把杯子递给了她,十指相碰的时候发现她的手指冰凉,不由道,“很冷?”

手心里温暖的热源让井上梨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据说是心脏动力不足,血液难以送达到四肢,所以一到冬天手脚都是冷的。”

“医生说的?”

“不是,上网查的。”

“……”

两人都不再说话,井上梨发现自己虽然盯着电视屏幕,却什么都没看进去。犹豫了很久,她还是轻轻地开口:“迹部,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迹部景吾微微侧过头:“什么?”

井上梨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跟美奈,是表兄妹吗?”

迹部景吾神­色­淡漠道:“是。”

“有血缘关系?”

“没有。她是被领养的。”

“哦。”

井上梨沉默,反倒是迹部景吾开口道:“迹部景礼无法生育,所以去孤儿院领养了她。那年她十岁,我十一岁。”也是从那一年开始,迹部景吾的身边多了一个女孩,一直到她背叛的那天,他的身边都只有她一个。

井上梨偷偷侧过头去看他,白皙的侧脸完美无瑕,就像上帝最成功的杰作。他的下巴微微扬起,表情很淡,淡得近乎冷漠,这是冰帝之王的骄傲,不容许自己流露出一点点的脆弱。

她突然感到心疼,心上像被扎了一根针,伤口很小甚至难以找到,但是却实实在在地疼着。

“六岁的时候,我跟弟弟被绑架。”她的声音再黑暗中响起,却是与刚才完全无关的话题。

迹部景吾看向她。

她怕冷似的缩起双腿,尖尖的下巴抵在膝盖上:“绑匪向我的爸爸妈妈索要每人100万的赎金。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所以最终,他们放弃了我。”她顿了一顿,又继续道,“弟弟回家了,可我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房子里,这里没有水,没有食物,甚至,没有一点光,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我喊‘妈妈救我’,可是没有人听得到。”

“所以那么怕黑?”

她点头:“嗯,每次身处黑暗的地方就会想起那时候的情景。”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是迹部景吾感觉得到她在颤抖,纵使过了这么多年,那种绝望依旧如同梦魇一般纠缠着她。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被背弃之后的绝望。

“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也不恨他们。”她说,“因为恨,会让不幸延续。”

20

迹部景吾能在井上梨家住这么久而没被发现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这里几乎没有访客。井上梨小学和国中都是在神奈川念的,东京这边没什么亲戚朋友,这两年在这边交的朋友也很少有那么亲密的关系,所以井上梨家的门铃除了快递以及外卖来时外没有响过。不过访客少并不代表没有,这个稀有的例外就发生在井上梨回到东京的第三天。

毛利惠子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井上梨在看韩剧而迹部景吾正在看书,两人占据着沙发的两头,谁也不打扰谁。当被问到“是不是在家时”井上梨毫无危机意识地答了“在”。然后惠子的下一句话直接让她从沙发上跌了下去。

毛利惠子:“我就在你家楼下了,出来开门吧。”

井上梨胡乱地应了一声“好”,然后在迹部景吾望过来的疑惑目光下,露出了一个悲痛欲绝的表情:“惠子要过来,人已经在楼下了,怎么办?”

迹部景吾­干­脆道:“让她回去。”

井上梨:“这怎么可以,我都跟她说了我在家。”

迹部景吾修长的手指搭在书页上,表情淡然:“那你想怎么办?”

井上梨想了一会儿,坚定道:“你去躲客房里,除非地震,否则不能出来。”

迹部景吾定定地看着她,知道井上梨在这强大的压力下快要跪地求饶时才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走向客房。

“本大爷给你两个小时时间。”

井上梨再次感叹自己命运的多舛。这里明明是她家,为什么她连接待个朋友都要承受这样的压力?是她求他住下来的吗?他以为她乐意在家里放个定时炸弹,每天担心什么时候会被炸得尸骨无存?

虽然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慢,瞬间把目之所及的男士用品收拾好,门铃响起的瞬间,整个客厅已经恢复成迹部入住前的样子。

“新年快乐!”一开门就得到门外少女的一个熊抱。

“新年快乐。”毕竟还是心虚,井上梨装不出那种纯粹的高兴样子,只能意思­性­地回抱了好友一下。

毛利惠子叽叽喳喳地讲着自己在假期里做的事,井上梨心里忐忑,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只是虚应着。

“对了,差点忘了新年礼物。”毛利惠子低头从自己的手袋中掏出一个抱枕。井上梨这才注意到今天惠子带了个巨大无比的手袋,据目测应该可以塞下一床棉被。

“这……这是什么?”井上梨惊悚地看着被塞进手里的抱枕,当然,让她惊悚的不是抱枕本身,而是抱枕上面的图片。

毛利惠子得意道:“这可是限量版哦,你不知道我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买到它的。怎么?你不喜欢吗?”

井上梨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容以及□的身体,­干­笑两声道:“哈……哈……喜欢,喜欢。”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以后可以抱着忍足学长的­祼­体睡觉,想想都觉得幸福吧?”

话音刚落,客房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井上梨眼皮一跳,毛利惠子疑惑道:“什么声音?”

井上梨说:“大概……有老鼠吧。”

“这样……哎,你没有礼物要给我吗?”毛利惠子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井上梨顿了两秒才想起自己也是买了礼物的,于是道:“你等一下,我去拿。”然后起身走到客房的房门前,小心翼翼地开了一条小缝,待整个人挤进去后又关上了门,不到一秒又探出头来对毛利惠子说,“不可以偷看哦。”

毛利惠子无奈道:“好啦好啦。”

“忍足的­祼­体?嗯?”

身后传来嘲弄的声音,井上梨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身说:“惠子爱开玩笑,哈……哈……”

迹部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全世界都知道你喜欢忍足了?”

井上梨说:“不是啦,只有你跟惠子知道而已。虽然是很平常的事,不过总单恋什么的总感觉很羞耻。”

“很平常的事?”

“难道不是吗?我们学校起码有三分之一的女生都喜欢忍足学长。”

迹部微微蹙起眉头:“你对他是这种喜欢?”

井上梨疑惑地看着他:“这种?哪种?”

迹部景吾看了她两眼,最终说:“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井上梨:“……”

在她出去前,迹部景吾不紧不慢地说:“你还有一个小时二十分钟时间。”

井上梨怒视他:“喂,这好像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被人看见你在这里,到底是谁的损失比较大?”所以您大爷还是乖乖待在房间里,别出来给我添乱。后面这句她没敢说出口。

迹部景吾肯定道:“你。”

“为什么?”

“本大爷自然有办法让她闭嘴,你呢?”

井上梨泪奔。没错,其实只要迹部景吾一句话,惠子那个花痴就绝对不会把迹部景吾的下落说出去。而她就不一样了,她要怎么解释迹部景吾住在她家这件事?

毛利惠子刚进门的时候井上梨故意忘记上茶和水果,是想让她快点离开,不过显然惠子那个粗神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井上梨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看到毛利惠子已经自己切了水果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开门的声音,毛利惠子转头道:“怎么这么慢?我等得都快睡着了。”

井上梨心想:我看你现在­精­神挺好的。

“一下子想不起来放在哪里了,所以找了一会儿。”井上梨把去寺庙里买了守信以及求的平安符递给她。

毛利惠子眉开眼笑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谢谢你亲爱的,我今晚跟你睡吧。”

井上梨瞬间感觉被一道雷劈中。

“这……这样不太好吧?你父母会担心的。”

井上梨花了一个小时时间才劝说她放弃这个念头,刚想喘口气就收到迹部景吾传过来的简讯:你还有二十分钟时间,还有,本大爷现在想上厕所。

井上梨觉得自己头发都要愁白了。

21

毛利惠子发现好友近来很奇怪。上课总是走神,英语成绩却突飞猛进。放学后不再跟她出去逛街shopping看帅哥了,周末约她出来玩也是百般推脱,整天躲在家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今天自己难得过来一趟她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小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闻言井上梨眼皮一跳,然后扯出个僵硬的笑容道:“没有,我怎么会有事瞒着你?对了,上次你不是说想看东野圭吾的小说吗?我房间里有很多,你自己去挑吧。”

毛利惠子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闻言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蹿进她的房间。井上梨暗暗舒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去敲客房的门:“是我。”

“走了?”迹部景吾显然没想到她能提前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井上梨摇头道:“不是,她现在在我房间,我一定尽快让她离开,你先上厕所吧。”

迹部这次倒没为难她,长腿一迈,走向卫生间,只是进门前幽幽地来了句:“你的房间应该有我不少东西吧?”

井上梨僵硬了。

“惠……惠子,等一下!”井上梨冲进去的时候已经晚了。毛利惠子的视线在床上的男士睡衣与床头柜上的男士护肤品之间游移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一个见鬼的表情。

“小……小梨,你跟忍足学长,同居了?!!”

“啊?!!”井上梨凌乱了。

毛利惠子得出这个结论不是没有依据的。从这些男士用品上可以看出这个房间有一个男主人,并且这是个年轻男子。那么这个男人是谁?井上梨的亲人都在神奈川,也没听说最近过来拜访。那么只能是恋人了,她知道井上梨喜欢忍足侑士,而井上梨又不是会随便跟不喜欢的人同居的人。所以她断定,这个男人就是忍足侑士!

听完毛利惠子的论证过程,井上梨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不能说住在这里的人是迹部景吾,那后果比说是忍足侑士还糟糕。当然她也不能随便捏造个名字来骗惠子,否则不就成了那种随便的女人?

见她没有反驳,毛利惠子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惊悚来形容了。虽然之前会开这两人的玩笑,但她没有想过井上梨跟忍足侑士真的会在一起。不是说觉得井上梨配不上忍足侑士,而是忍足侑士以往的女朋友都是美丽­性­感的尤物,从未从井上梨这样的清粥小菜产生过兴趣,而以井上梨的­性­格,除非对方主动,否则她是死也不会先去告白或是追求对方的。这样的两个人,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面对毛利惠子随之而来的逼问,井上梨坚持沉默。反正她什么都没说,一切都是惠子自己猜的。

而当听到外面传来的熟悉声音时,井上梨觉得这世界真特么玄幻。

“小梨,怎么没锁门?”

井上梨还没来得及应声,忍足侑士已经探头进来道:“我买了汤料,今晚吃火……”待发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时表情出现刹那的空白。

井上梨扶额,她竟然忘了昨天忍足侑士就有打电话给她说他刚刚从关西回来,今天要过来跟他们一块儿吃饭。上天真是要亡她啊!

毛利惠子闭上因惊讶而张大的嘴。如果之前还有一点点怀疑的话,现在是完全确定了。这两人是真的勾搭上了!

待听完两人对刚刚所发生的事的描述,忍足侑士摸摸鼻子,真诚道:“其实事情是这样子的,前两天我跟家里人吵架,所以来这边借住两天……”在毛利惠子“继续编,故事挺­精­彩的”的目光下终于放弃了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解释。

“小梨家明明有客房,借住怎么就住到一张床了去了呢?怎么说你们都还是高中生……”

“等……等一下。”忍足侑士勉强维持淡定的表情,“一张床?”

毛利惠子点头:“对啊,从床上以及床头柜上的东西摆放来看,近期内绝对是睡过两个人的,别告诉我说你们轮流睡的。”

忍足侑士看向井上梨,那表情,与毛利惠子确定井上梨与忍足侑士同居关系的时的表情一模一样:“睡……一起了?”

井上梨弱弱道:“真的是轮流睡的。”虽然她知道现在她的解释如同放屁一般没有任何用处。

果然,其他两个人都露出一副“信你我就是猪”的表情。

“难怪一副恨不得我立刻离开的样子,原来是要享受二人世界。你早说嘛,我又不是这么不识趣的人。”毛利惠子一边说着一边动作麻利的收拾自己的东西,“我走了,你们好好享受吧,Good time!”

井上梨:“……”

忍足侑士看着井上梨亲自迎接迹部出来,又是解释又是道歉,调笑道:“小梨你这可是金屋藏娇。为了掩护迹部你竟然出卖我,太让人寒心了。”

井上梨对他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行为感到十分无奈:“忍足学长你就别凑热闹了。”

被“金屋藏娇”的迹部大爷斜眼:“忍足侑士,明天去­操­场跑100圈。”

忍足侑士一脸无辜地耸肩:“当我什么都没说。”然后悠然地坐下来打开电视,还顺手捞了个抱枕抱在怀里,“不过说起来,你们两个真的……睡一起?”

井上梨试图再次解释:“客房没暖气,所以……”

“所以就睡一起了?”

“都说了不是啊你妹的!之前是他在睡后来我睡就是这么简单!”井上梨抓狂。

“没睡就没睡,你激动什么。”忍足侑士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里,显然对她的发飙不以为然。

察觉到身边诡异的寂静,井上梨扭头一看,发现迹部景吾盯着忍足侑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再度僵硬。迹部景吾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终默默地撇开了头。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忍足侑士被他们诡异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低头将自己打量了一番,然后视线在怀中的某处顿住,“这……这是?”

井上梨抬起头,两行清泪流淌而下。

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上天要这样折磨她?

22

假期结束,冰帝学子们又纷纷回归校园。身体虽已回来,心却仍沉浸在缤纷多彩的假期生活中。校道上的学生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谈论着昨天的游戏或是艳遇。

唯一的例外是一个留着一头浅栗­色­长卷发的少女。她垂着头,一摇一晃地走着,那姿态唯有“萎靡”二字可以形容。

“哎……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井上梨第一千两百次叹气。天知道她有多不想来学校。当然,这不是因为她舍不得轻松的假期,而是来了学校她就不得不面对毛利惠子对她与忍足的关系的误解,还有忍足对她怪异的眼神。

那天,当忍足看清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东西的真面目后足足愣了半分钟,不过忍足侑士不愧为以冷静著称的冰帝军师。半分钟后立刻收起凌乱的表情,冷静地说:“原来小梨对我是这种想法。”

井上梨掩面逃窜。

“小梨……”毛利惠子从远处奔来,一把抱住井上梨的脖子使劲蹭,“终于开学了,我好想你啊……”

井上梨被撞得差点内伤,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又听好友说:“怎么样?我的新年礼物是不是很贴心?有没有提高你的睡眠质量?晚上有没有做一些美好的梦?”

她不提还好,一提井上梨就想抽死她。尼玛老娘的形象全让你毁了!还睡眠质量?质量你妹啊质量!

“啊,我差点忘了,你跟忍足学长同居呢,抱的是真人版。”突然想到这个重要问题的惠子气馁地垂下头,不过下一秒又双眼放光地看着井上梨,“要不你把抱枕还我吧?”

“你你……”井上梨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啊,对了,今天又外校校队来挑战网球部呢。大家都说只此迹部学长会上场。”毛利惠子捂着心窝双眼冒红心,“已经好久没看迹部学长打球了呢,好期待好期待呀……”

井上梨暗暗撇嘴:你的迹部学长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毛利惠子兴致勃勃地拉着井上梨去网球场。井上梨看着那里里三层外三层的盛况,无奈了。

“好像来晚了,都没有好位置了。”毛利惠子伸着脖子往里望,“迹部学长好像不在哎。哇哇,你的忍足学长是第一单打呢。”

察觉到四周瞬间­射­来的杀人目光,井上梨终于意识到毛利惠子的存在就是她的灾难。

趁毛利惠子沉浸在激烈的球赛中,井上梨默默地遁了。本打算去教室补作业,却在校道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纤细修长的黑发少女站在华丽巍峨的冰帝主建筑的面前,下颚微微扬起,眼中流淌着不舍以及忧伤。

井上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去,轻声道:“美奈?”

迹部美奈似乎被人从另一个世界唤醒,猛然回头,见是井上梨,微微一笑道:“小梨,怎么每次来都能遇到你呢?”

看她开玩笑的姿态,全部见忧伤。井上梨发现迹部美奈永远这样。美丽优雅,可眼中又有散不去的忧伤。但是再痛苦,她都守着贵族般的骄傲,从不失态。也正是这种矛盾,给了她美丽之外更加吸引人的气质。这样的一个人。才是真正有资格站在迹部身边的人吧?

井上梨微微撇开眼:“来看朋友吗?”

迹部美奈摇头:“其实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朋友,只是马上就要走了,想来看一看。”

井上梨问:“什么时候走?”

“这个月末。”

井上梨沉默一会儿,轻声问:“迹部景吾知道吗”

迹部美奈惊讶地勘着她:“你知道了?“井上梨没有问过她的身份,她也没有特意解释,虽然从姓氏上可以推断她与迹部有一些关系,但看井上梨的态度,知道的应该不仅仅是那些。

井上梨模糊道:“知道一些。“

迹部美奈压了压裙角然后在草地上坐下来:“看来你们处得不错,他很信任你。“

井上梨则直接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走?“

“很卑鄙吧”迹部美奈自嘲地笑笑,“因为不敢面对自己的错,无法承受他的恨,所以一走了之。我也知道这样恨卑鄙,但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勇气。”没有勇气看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没有勇气不顾一切地追逐他的脚步,因为她无法背弃将她从饥饿与病痛中拯救出来又一手把她养大的父亲。是的,其实她最无法面对的,是迹部景礼的女儿这个身份,因为它,让她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失去了。

“我以为,你爱他。”就井上梨的理解,爱可以让人忘却伤痛,恋人之间,即使有伤害,只要彼此相爱就可以被原谅。相爱的两个人,都应该在一起。

迹部美奈转过头来看着她:“小梨,你的世界太美好了,所以你不知道,爱情,其实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坚强。”

毛利惠子发现井上梨不见了,以为她们是被人群挤散了,倒也没怎么在意。

这次来挑战的对手实力不及冰帝,但并不弱,在第二双打与第三单打这两局中险胜冰帝。忍足侑士作为第一单打,在没有部长在场的情况下用球技镇住了对手,同时也再次迷倒了一大片女生。

毛利惠子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尖叫,淡定地吐槽:“忍足学长早就是我家小梨的人了,你们就省省吧。”声音虽小却仍是被身旁的人听到了,淡紫­色­短发的少女眼冒火星地看着她:“你刚刚说什么?”

毛利惠子被她强大的气场吓得倒退了一步:“没……没说什么。”

“以后说话注意点,忍足学长是大家的,谁也不可以独占!”

毛利惠子被她霸道的语气弄得心头火起,还口道:“我说话哪里不注意了?忍足学长本来就跟小梨在一起了,他们现在都住……”

“说什么呢你……”

“好了,雅子。”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女子突然开口。毛利惠子这才注意到她。这人名叫工藤美惠,跟忍足是同班同学,是忍足后援会的会长,也是学生会的成员,算是忍足为数不多的不是女朋友的异­性­朋友。

“工藤学姐……”千川雅子不服。

工藤美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噤声了。

迹部美奈离开后井上梨突然没了去教室的兴致,一个人在草地上躺着,今天的天气很晴朗,天空中连一片云都没有。蓝天从眼睛印进脑子里,脑中空茫一片。

突然头顶的阳光被一片­阴­影覆盖,随即一头深蓝­色­碎发以及一张白皙俊秀的面容映入眼帘。

“逃课?”

井上梨一脸淡然地看着他:“忍足学长,打扰人家思考是不人道的,你应该默默地离去。”

“哦?”忍足侑士感兴趣地挑眉,“请问井上小姐在思考什么问题?”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就在忍足侑士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才听到她宛如叹息的声音:“我在想,为什么两个人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忍足轻笑:“小梨还没谈过恋爱吧?等你谈过就知道了哟。”

井上梨侧过脸来看他,少年逆光而立,细碎的阳光洒了他一身。

“忍足学长,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怎样?”

忍足微愣,然后轻笑:“那我们就去约会吧。”

23

井上梨曾在冰帝图书馆看到过一本杂志,是本校编辑部出版的。其中一篇文章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的题目是《他与他的故事》,讲的是网球部两位搭档的爱情故事。虽然主角的名字并未写明,但从其中的描写不难推测出他们的身份。

井上梨看的时候觉得现在的姑娘想象能力真丰富,写的小说跟真的似的。但是今天,她开始怀疑自己当时的想法。或许,她们写的是事实?

“岳人,你可以不要挂在我身上吗?”忍足侑士推了推肩膀上的脑袋,咬牙道。

向日岳人不但没有退开,反正得寸进尺地蹭了两下:“不要不要,好久没跟侑士出来玩了。迹部消失了这么久,你也总是不知道在忙什么,我真的很无聊啊很无聊……”

忍足无奈:“你可以去找长太郎陪你玩。”

“不要不要,我就要侑士陪。”向日抗议。其实不是他讨厌长太郎,只是那个乖宝宝每天只知道做作业,都不会陪他打游戏。虽然跟搭档玩总是会输,但总比没得玩好。所以不管怎么样都要争取跟在侑士身边!

忍足侑士当然知道自己搭档在想什么,但是对向日岳人还不了解的井上梨哪能想到那些?虽然告诉自己不要随意猜测,但是思绪已经不受控制地飘向了邪恶的地方。

果然爱是部分­性­别的,这两人从国中开始就天天腻在一起,产生朋友之外的感情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好歹还有她这个纯洁的单身少女在,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呢?让人看着多尴尬呐?

“你是在倒退吗?”忍足侑士皱眉看着她。井上梨从一开始就落在他跟岳人后面,试图减弱自己的存在感,现在已经落后了他们一大截。

井上梨加快脚步,走到他身边:“向日学长呢?”

忍足指了指右手边的音像店:“买动画片去了。”

井上梨­干­笑两声:“……好童趣。”

向日岳人在店里挑了很久,两人不好丢下他先走,于是只能在门口等着。

“说喜欢我,是真的?”忍足侑士突然问。

井上梨说:“当然是真的!”

忍足看着她坦然的神情,怀疑道:“你这哪是喜欢我的样子?”

井上梨疑惑:“那应该是什么样子?”

忍足语塞,想了一会儿,说:“为什么觉得喜欢我?”

然后井上梨把自己的心路历程叙述了一遍。至此,忍足侑士才知道那次她跟他冷战是为了什么。不过现在的重点是:

“就因为我的不信任让你难过所以你觉得自己喜欢我?”

“难道不是?”

忍足侑士终于确定,这个少女对于爱情的理解尚处于幼稚园阶段。

“那我问你,你会不会因为毛利惠子的不信任而难过?”

井上梨想都不想道:“那肯定会啊!”

忍足侑士摊手:“这不就结了?在你心里我跟毛利惠子是一样的,都是朋友。”

“呃……”井上梨还是觉得不能接受,“你是男生,跟惠子不一样嘛。”

“那就把惠子换成迹部好了。”

井上梨皱着眉想了很久,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忍足侑士刚想称赞她孺子可教,却听她道:“原来我也喜欢迹部!”

忍足侑士:“……”

忍足侑士花了半个小时时间,终于让井上梨相信她对他只有朋友的感情,最多只是加了点对于学长的崇拜,绝对不是爱情!

正巧此时向日岳人拿着几张碟心满意足地出来,三人一合计,决定去游乐园玩。当然,忍足侑士是不会做出这样的提议的,他只是被迫答应这个提议,谁让他必须照顾这两个小朋友呢?

一圈玩下来,向日岳人与井上梨已经拥有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两人肩并着肩说说笑笑,完全把忍足抛诸脑后了。

本来两人讨论着接下来要去哪里玩,不过井上梨接到了迹部景吾的电话,说想吃牛排了,让她买回去做。井上梨咬牙切齿了一会儿,无奈地向向日岳人道歉。向日岳人本来还兴致勃勃,现在被浇了一盆冷水,有些不太高兴。

“都腻在一块儿一整个假期了还不够?”忍足调笑。

井上梨无奈道:“大爷想吃牛排了,我有什么办法?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玩哈。”

“大爷?”向日岳人疑惑,在他的观念里,被称为大爷的似乎只有那一个人。

“哦……”忍足轻笑,“是神奈川的方言,爷爷的意思。”

“哦。”向日岳人不疑有他,深信不疑地点头。

井上梨到了家门口才发现没带钥匙,打电话给迹部让他出来开门。迹部景吾看着门口满头大汗的少女,奇怪道:“你跑回来的?”从学校到这里有直达的公车,应该不用这么累吧?

井上梨将手中拎着的东西一股脑塞给他,然后弯腰脱鞋子:“我从游乐园回来的。”

“逃课?”

“不是啊,约会。”

迹部景吾皱眉:“跟谁?”

“忍足学长跟向日学长。”

“被忍足骗出来然后跟岳人一起玩?”

井上梨想了一会儿,点头道:“差不多吧。”

迹部景吾鄙视地瞥了她一眼,掉头往里走:“上课第一天就逃课,你确定下次期末考试你能过?”

“喂喂。”井上梨不满,“迹部景吾你别乌鸦嘴啊。”

迹部景吾突然顿住脚步:“你叫我什么?”之前他倒是没这么注意,现在才发现,她喊忍足跟向日都是尊称学长,只有对他用全名,还从不用敬语。

“迹……”井上梨也是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直喊他全名,她记得之前她有提醒过自己要用尊称来着,不过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忘记了,大概是因为不在学校所以等级观念不是那么重?

“哎呦,这么计较­干­嘛?你要是在意我改就是了嘛。”确实是自己的不是,井上梨爽快改正错误,“迹部学长。”

迹部皱眉:“本大爷没那么小气。”不知道为什么,她改口之后他听着反而不顺耳了。

井上梨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真难伺候。”

回去的时候向日岳人发现自己又一次见到了井上梨,本想跟她打个招呼,不过发现她正站在门口跟人说话便也作罢了。那人被阳台上垂下的植物挡去了半张脸,不过看身形却觉得熟悉。没一会儿,两人都进了屋。

向日岳人想了很久,还是上前去敲了敲门。

24

“向日学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门外的向日岳人,井上梨的表情惊讶到近乎惊慌。

向日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向里望:“刚刚你在跟谁说话?”

井上梨眨眨眼道:“邻居。”

向日说:“我看到他进屋了。”

井上梨立刻道:“你看错了。”

井上梨坚持,向日岳人也不能强行入屋查看。而且他也确实不能确定刚刚那人是不是迹部。

但是当时井上梨的表情绝对有问题!他每次对迹部说谎或是跟忍足耍赖都是这种姿态。不过迹部跟井上梨八竿子打不着,那人应该不是迹部。那么只能解释为井上梨在跟忍□往的同时还偷偷跟其他男人同居,所以见到他时才会那么惊慌。

向日岳人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靠谱。虽说昨天跟井上梨玩得很开心,但她这样玩弄侑士实在是太过分了!

“­干­嘛呢?今天监督过来,你想被他罚跑圈吗?”忍足侑士从远处就看到自己的搭档脸­色­不停地变换,心中不由感叹:动画片看多了果然智商就会降低。以后有了孩子绝对要限制他看动画片。

“侑士,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忍足侑士:“……”

听到门铃声的时候迹部景吾以为井上梨又没带钥匙,但猫眼里显示出来的人形却让他瞳孔一阵紧缩。

“景吾,我知道你在里面,不请叔叔进去坐坐吗?”

忍足后援会办公室。

“学姐,忍足学长跟井上梨似乎真的在一起,最近经常看到两个人在一起,而且忍足学长已经出入井上梨的家里好几次了。”千川雅子将一叠资料放在工藤美惠的面前。

工藤美惠随意地翻了翻面前的资料,然后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姿态端庄娴雅:“你跟踪忍足?”

千川雅子一惊,连忙否认:“不是,只是正好看到所以拍下来了。”

“哦?”工藤美惠柳眉微挑,“倒是挺巧的。”

千川雅子噤声不语。工藤美惠早已警告过她们,喜欢忍足侑士是一回事,但是绝对不能因此擅自去打扰他的生活,一切行动都必须先经过后援会的批准。一旦违背这条规则,必须立刻滚出后援会。工藤美惠看似温柔娴雅,办事却雷厉风行、手段强硬。

“去找井上梨谈过吗?”

“嗯,不过她坚决否认与忍足学长的关系。”

工藤美惠点头道:“倒是还有点脑子。叫上野泽和麻生,我们去找她谈谈。”

千川雅子露出兴奋的神­色­:“是。”

“景吾,这几天过得还好吧?”迹部景礼微笑地看着迹部景吾,眼角的笑纹柔化了他的脸部线条,看起来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者。

迹部景吾双腿交叠,不冷不热地说:“托叔叔的福,我过得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你的父亲天天都念着你呢。”

“是吗?”迹部景吾微微侧过脸,神­色­并不显倨傲,但却带着浑然天成的尊贵威仪,“我以为你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才是。”

迹部景礼面­色­一僵。确实,正如迹部景吾所说,他已经很久没见迹部景雄了,因为一周前迹部景雄就从医院消失,他本来还在猜测是哪股势力从中作梗,现在看来就是迹部景吾无疑了。看来他还是小看了这个侄子,以为他离开迹部家就不成气候,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与他对抗,在他的眼皮底下将人带走。

迹部景吾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叔叔,你赢不了老头子,同样也赢不了我,这不是身份地位的问题,是能力的问题。”

迹部家族向来崇尚强者为尊,家族的继承部分长幼。只要有能力打败所有对手,那么你就是掌权人。二十年前迹部景礼输给了迹部景雄。二十年后,迹部景雄重伤昏迷,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只手遮天,没想到仍是遇到了强劲的阻力。

迹部景礼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侄子很聪明,但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个孩子。平时在学校里领导个200人的网球部,被称为冰帝之王,不过是小打小闹。人生可不只是这样而已,偌大的迹部家族,怎可以交到这样一个小孩手里?不过如今看来是他想错了,迹部景吾已经不是那个在他身后喊着“叔叔抱抱”的孩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个孩子已经有了自己强壮的羽翼。

“景吾,叔叔是为你好,迹部家族是潭深水,一脚踩进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继续当你大少爷不好吗?你可以继续打你最爱的网球,以你的能力和迹部家族的支持进入国际网坛也不是不可能的。何必要为难自己?”

迹部景礼五官俊逸柔和,姿态彬彬有礼,又深谙心理战术,若不是迹部景吾知他甚深恐怕真以为迹部景礼是为了他好了。

“你今天来是为了我手上的股权吧?那么我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

迹部景礼的眼中划过一道寒光,面上却仍是笑如春风:“你不必急着回答我,好好考虑一下,你考虑清楚的那天就是重回迹部家的那天。”

迹部景吾冷笑:“不必了,本大爷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还有,什么时候回迹部家由本大爷决定。”

“我都说了,不要急着下决定,也考虑一下身边的人吧。”迹部景礼微笑,“打扰了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家里的人都等着你回来,景吾,不要让我失望。”

迹部景吾皱着眉甩开手中的书。迹部景礼走后他就一直静不下心来看书,他所说的“考虑一下身边的人”是什么意思?网球部那群家伙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可以仗恃的势力,在这种时候迹部景礼不会白痴地去得罪其它家族的人,那么剩下的人只能是……

都已经7点了,早过了放学时间,平时这个时候井上梨早就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今天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手机也打不通,他又不能打她身边的人的电话询问她的去处。

可恶,这个女人就不能让他省点心吗?

权衡了十分钟,迹部景吾拿着钥匙,推门而出。

25

井上梨本是不应该出现在迹部景吾的人生里的人。或许两人会在学校擦肩而过,或许井上梨会有瞬间的脸红心跳,但这一秒过后,两人的生活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但是偏偏,迹部景吾闯入了她家。井上梨的生活产生了重大变化,同样,迹部景吾的人生也有了很大不同。

他变得可以接受不那么­精­致的食物,习惯与人分享生活空间,不只是看财经类节目,偶尔也看看肥皂剧。饿的时候也会打开冰箱找能吃的东西。会用微波炉和洗衣机。记得另一个人的作息规律。会在傍晚等待一个人回来。

在迹部景吾的设想中,自己的生活只会变得越来越完美与­精­致,却从未想过,它会便得越来越“生活”。不是没有想过抗拒,但这种改变似乎也不错,起码他的人生中不再只有责任与前进。偶尔在沙发中睡个午觉,或是在阳台上喝杯茶也是不错的选择。

而让他有了这些改变的井上梨,他尚未想清楚在今后的人生中应该给她怎样一个定位。若只是同学,那便是对这段时间的相处的亵渎;若说是朋友,两人没有任何志同道合的地方;亲人更是不可能,两人的相处大多剑拔弩张,哪有那种亲人应有的温情?至于情人……迹部大爷完全没想过这种可能。

所以当意识到井上梨可能因为他而遭遇危险时,他瞬间有些无法捉摸自己的情绪。是紧张,但有多紧张?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过自己这样贸然跑出去或许会遭遇更大的危险,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去找她。或许只是因为不希望有无辜的人因为自己而受苦,又或许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

反正在出门的那一刻,他想的是:井上梨必须平安无事!

“井上梨,我们谈谈吧。”红发的少年气势汹汹又佯装冷静地站在井上梨的面前。

井上梨眨了眨眼,一口气道:“如果你要问我跟忍足学长的关系,那么我的答案是‘没关系’,如果你想问那天在我家门口的人是谁,那么我的答案是‘邻居’,请问学长还有其他问题吗?”

向日岳人被一顿抢白,愣了半分钟才又找回说话的能力:“我问你,你是不是劈腿?你是不是在跟侑士交往的同时又跟其他男人同居?!!”

这次轮到井上梨愣了。她的名声到底还要被败坏到什么地步?勾引忍足也就算了,跟忍足同居也就算了,反正左右都是跟忍足的绯闻,她咬咬牙也就接受了。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她一个还没谈过恋爱的纯洁少女,竟然被指控劈腿?她真想直接回他:劈你妹啊劈,老娘现在还是单身!

向日岳人见她久久不说话,以为她默认了,皱着眉头道:“虽然侑士经常换女朋友,但跟每一任女朋友交往的时候他都是很专一的。你这样真的是太过分了。你跟别人同居的事我不跟侑士说,但你要赶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处理­干­净,要不然就跟侑士分手,反正你不要伤害他!”

井上梨看着向日岳人,觉得忍足侑士真幸福,有个这么真心为他的朋友,虽说想象力太过丰富了一点。

最后井上梨索­性­直接打电话给忍足侑士,让他自己跟向日岳人解释。忍足不愧是忍足,三言两语就把单细胞动物哄得一愣一愣的,直叹自己太过冲动,曲解了人家纯洁的友谊还伤害了纯洁少女一颗脆弱的心。

至此,井上梨对忍足侑士说谎不打草稿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并且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忍足侑士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能相信!

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向日岳人诚挚邀请井上梨去吃蛋糕。井上梨对着他湿漉漉的哀求目光,说不出“不”字。

这一耽搁就是两个小时,两人都是平时不太出来玩的人,见天黑了便不再磨蹭,决定回家当乖孩子。

“向日学长,到这里就可以了,我再过一条街就到家了,你往这边也不顺路,回去吧。”

向日岳人虽然孩子气,但在忍足侑士还有迹部景吾身边混了这么多年,该有的绅士风度还是有的。虽然现在并不晚,但一来他有错在先,二来他还是学长,不把人送回家实在说不过去。所以他才一路送到这里。

“不行的,侑士说了,一定要把女生送到家门口才可以,否则就不算真正的男人!”

井上梨扶额。忍足侑士有向日岳人这个朋友是他的幸,而向日岳人有忍足侑士这个朋友却是他的不幸。其实她也不想让他为难,不过如果让他送到家门口,她就必然要出于礼貌地请他去家里坐坐,而这显然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井上梨刚想再次拒绝,却见他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迹……迹部……”

井上梨回头一看,迹部景吾站在马路的对面,来来往往的车辆模糊了他的表情,她却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他平静外表下汹涌的怒火。

两人的目光只接触了一秒钟,他就转身离去。

而她的第一反应不是“他为什么生气?”,而是“他为什么在这里?”。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心中已经产生了一个无比坚定的信念,那就是:迹部景吾只会出现在家中。无论在学校里听到这个名字多少次,她都能够很坚定地相信,迹部景吾不会出现。就像仙度瑞拉的魔法,十二点这个界限,不可逾越。

直到他的身影即将走出她的视线她才如梦初醒般追了上去:“迹部景吾!”

被独自留在原地向日岳人在原地瞪着眼睛纠结了三十分钟后果断求助自己万能的搭档。

“侑士侑士不得了了,我看见迹部了!”

忍足侑士目光一跳,不过面上仍是一派平静道:“看错了吧?”

“不可能,那就是迹部!”

“那也很正常吧?迹部难道不能来这里?”忍足依旧平静,但内心早已开始推测迹部景吾离开井上梨家的原因。

“不是啊,可是他好像跟小梨很熟的样子,可是之前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小梨啊。”

“难道迹部认识的所有人你都知道吗?”

“那也不是。”

“那不就得了?”

向日岳人想了想,觉得搭档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欣然接受这套说辞。

于是单细胞生物再次被忽悠了。

26

迹部景吾虽然对井上梨总有诸多不满,但其实他很少生她的气。所以虽然井上梨似乎是被迫做了很多事,但其实并不是因为害怕迹部景吾生气,更多的时候,她愿意迁就他,因为他是迹部景吾。但是这次,井上梨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他没有表现出来,迹部景吾自持身份,从不大吼大叫,似乎总是傲慢而鲜少有其它表情,但井上梨却总是轻易的可以从他眼神中读出情绪波动。

但是井上梨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她一整天都在外面没有与他接触过,但他显然是在生她的气。迹部景吾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他也不习惯隐忍,有什么不满他会说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绷着脸一声不吭。

“为什么突然生气?怎么突然跑出来?被向日学长看到没关系吗?”趁他开门的时候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问。

迹部景吾看冷冷地看她一眼:“玩儿得挺开心的吧?又去游乐园了?”随手将钥匙扔在玻璃茶几上,冷硬的声音让井上梨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好像真的很生气,因为以为她出去玩儿?可是上次她跟忍足还有向日岳人出去玩儿的时候他也没生气啊。

虽然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但井上梨还是试图解释:“这次我不是去玩儿啦,向日学长有事跟我谈所以我……”

可惜迹部景吾并无意听她的解释,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径直进房间,关门。

井上梨心中一急,想都不想便伸手去阻止。看她竟然将手伸进门缝里,迹部景吾忙卸了手上的力,不过还是晚了。

少女的痛呼声让他心头一跳,忙牵起她的手查看。关节的地方有明显的红肿,显然夹得不轻。

“你这个女人真是……你是白痴吗?没看见门要关了?想当残废啊你?!”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怒气,连声音都有些变调了,显然是已经怒到极致了。井上梨第一次被他这样怒斥,加上手上的伤已经痛得她话都说不出来了,眼中迅速蒙上一层水雾,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看她哭得这么凄惨,迹部景吾的怒火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担忧。他的一只手握着她受伤的手不敢动,另一只手胡乱地帮她擦眼泪:“真的这么痛吗?没事没事,我们马上去医院!”

“当然痛咯,不然你被夹一下试试,痛死了!”井上梨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声音万分委屈,还带着哭腔。

迹部景吾见她这样,也急得很,拿了外套就拉着她往外走:“我们马上去医院,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

井上梨看他是真的担心她,心里舒坦了不少,忙抱住沙发扶手阻止他:“不用不用,用冰敷一下就好了。只是刚刚一下子比较痛,现在好多了。”

迹部景吾狐疑地看着她:“真的?”

井上梨忙不迭点头,为了增加可信度还动了动手指:“真的真的。你看,可以动,这就表示没有伤到骨头。”

迹部景吾看了她几眼,确定她的脸上没有说谎的迹象后命令道:“去沙发上坐着。”

井上梨乖乖地坐下,看着他去厨房拿了几块冰,用毛巾包住,然后在她身边坐下,伸手道:“手。”

她将手递给他,惊奇道:“原来你还会做这个。”

迹部景吾一手握着她的手指,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冰毛巾贴在她的伤痕处,听到她的话,随口回答道:“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是本大爷不会的吗?”

井上梨低声嘀咕:“还真是大言不惭,也不知道是谁连糖跟盐都分不出来。”

“一个人嘀咕什么呢?”迹部景吾将她的手翻了一面。

井上梨笑:“没事没事,夸你呢。”

迹部景吾瞥了她一眼,明显是不信她的说辞,不过也不跟她计较,松了她的手道:“有没有好一点?”

井上梨无辜地看着他:“不知道。”

迹部景吾嘴角抽搐:“不知道?”

“冰得没感觉了。”

迹部景吾看她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知道应该是没事了。这人疼的时候哭得像是死了全家,一旦有些好转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之前的事全不放在心上,也不知道这十几年她是怎么安全度过的。

“自己冰着吧,我去洗澡。”迹部景吾将毛巾塞进她的手里,走了一半又回头道,“在我出来之前不可以拿下来。”

“……哦。”

迹部景吾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横躺在沙发上睡得全无形象的身影,本来该敷在手上的毛巾早已被扔在了一边,由于没有被子,整个人蜷成一团,柔软的发丝盖住了半张脸颊,随着呼吸微微晃动。

“喂,去房间睡。”迹部景吾腾出正在擦头发的手推了推沙发上的人。

井上梨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迹部景吾无奈地摇摇头,弯腰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自己则从书房随手找了本书看。坐下没多久又起来调了调暖气的温度。

井上梨本来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上课的,不过让她惊奇的是向日岳人竟然没有来找她。依照向日岳人的­性­格,绝对不会独自纠结,肯定会来找她求证,她也已经想好了一套应对的说辞,没想到他最终根本没有出现。后来碰到忍足她才知道单细胞生物早已经被大灰狼摆平了。

忍足知道向日岳人见过迹部景吾之后就跟迹部通了话,不过迹部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跑出来。问井上梨,井上梨也是一头雾水,她本来也想问来着,不过因为后来夹了手指,最终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不过井上梨觉得没必要刨根问底,谁没个不开心的时候?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男人说不定也有,心情不好出来散散心也无可厚非。再说昨晚还是他抱她进房间的,看样子他的气应该已经消了。

今天早上一醒来井上梨本来以为自己还在沙发上睡着,她是个很容易入睡的人,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经常在沙发上就睡着了。不过抬头却看到阳台上坐着个人。他穿着浅­色­的针织衫坐在藤椅中看书,眼眸微微下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他就像一个坐在庄园里喝茶的中世纪贵族,低调地华丽着。

井上梨曾经设想过未来,那个设想中有这样一个人,每一天清晨当她睁开眼的时候,都能看到他宽阔而静默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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