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只鸡爪的手掌重重拍在会议桌上,手掌的主人气场强大的吼着:「下一期的头条标题就是这个!」将手上一叠白纸分给在场所有人看。
灰姑娘PK名门公主,且看大BOSS将花落谁家!
啪啪!另一只肥厚的大掌用力拍了两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声嘶力竭的叫道:「错!下一期的标题只能是我写的这个!」狂撒纸张!
史上最糗之相亲!——公主不爱王子,偏爱王子身边的平民小丰哥!
啪啪啪!傻瓜才拿自己的手跟桌子死磕呢!就有人拿着一支「爱的小手」用力在桌子上鞭几下,声音就大得像打雷,比肉掌打出来的声音震撼多了。
「大家听我说!我下的标题才是最棒的!」直接拉来大白板,写给大家看!
史上最乌龙的求爱!
——情歌唱给亲姐!鲜花送给张照!真心献给大BOSS的心上人!潮男贵公子又一次名留乌龙史之创举!
虽然这三个人因为嗓门大,抢了发言权,但并不表示他们喊出来的意见,就一定会被所有人采纳,事实上,每个人对于下一期的头条,都有自己的想法,也希望能说服别人同意自己的意见。
大家七嘴八舌的吵来嚷去没个共识之后,终于想到要找总编做主了,于是大家一同看向主位方向,大叫:「老大,你说!下一期的头条标题你用谁的?」
在新闻小组人员火热得像是可以吃人的目光逼视下,总编伟岸的身躯,当下恨不得缩成一粒灰尘,别让别人看见最好。
事实上,他也很头痛的好不好!
身为一本热门期刊的总编辑,最头痛的永远是下一期的主题头条。
就怕头条不够耸动、不够吸引人、不够八卦,以至于前一刻才热呼呼的从印刷厂送出来,下一刻就发现它被垫在便当盒下,还被嫌不够好垫,建议下次换个吸油性强的纸质试试……
曾经,《高大声说》是一本双月刊,原名也不叫《高丰大声说》,而叫《展望高丰》,就跟其他公司集团的期刊没有两样——内容永远不脱歌功颂德,既要不时回想过去的创业维艰,更要展望未来,每次都得在每篇文章的结尾写下:在总执行长以及众主管英明的领导下,我们高丰的未来定是充满希望等等等等……内容是很光辉,同时,也跟教科书一样乏味。
乏人问津的期刊,从来就只有垫便当或打蟑螂蚊子的下场,曾经的《高丰大声说》也是一样的。
员工们这样糟蹋公司期刊,整个新闻小组都没话说,毕竟哪家公司的期刊真能收到员工欢迎的?这种刊物原本已经写来取悦上级的东西,只要上级看了龙心大悦就好啦!
总编辑觉得他的专业被侮辱了!他泪奔了!他悲愤了!他恶向胆边生了!于是他带着满腔怒火,双手用力拍在老板的办公桌上,大吼而出——
「我要求增加经费!我要求增加采编人手!我要求再也不写那些歌功颂德的官样文章!不再为大老板、主管们塑造完美刚毅的伟人形象!我要写八卦!要写辛秘——尤其是你们这些大主管的八卦,将永远是《高丰大声说》的重点!这份期将会完全打变身!还有!您要求的换纸质,我拒不采纳!」一口气没喘的吼完后,总编辑以一种烈士的决绝眼神瞪视着大老板问:「以上,有问题吗?」
要嘛大改革,要嘛走人!总编辑抱着必死的决心,才敢在大老板面前这样硬气。
而大老板听完了他慷慨激昂的要求后,并没有如他料想的勃然大怒,竟只是扬了扬眉,随手一挥道:「你说的,我允了,不过,如果连续三期没有起色的话,那么,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走人吗?谁怕来着!
「我会先写下离职信给您,就当立下军令状了!」总编辑热血的宣告着。
楼大老板又摆了摆手,很轻描淡写地,「不,没那么严重,而且我要的不是那个。」
还有什么比工作不力被公司扫地出门更严重的惩罚吗?
「这样吧,若你没能改善公司期刊的阅读率,那就——」很故意的停顿了一下,才又道:「把期刊的封面设计成便当垫的样式吧。」
轰!
总编辑当下气炸了,发誓就算是死也要让公司期刊起死回生!同时也立下一个伟大的宏愿——只要他还是《高丰大声说》的总编,那么这份期刊就永远不能换纸质。
而,从此,总编辑每每发表文章,或在公司八卦网出没时,所用的唯一笔名就是——我恨便当垫!
好了,讲古到此为止。
总之,《高丰大声说》从此之后便在全新闻小组血泪交织的努力下,从双月刊,被热烈要求变为月刊,然后,将在半年后,会改成半月刊,如今就等编辑部再度扩编,那么,日后成为周刊、甚至对外发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把《高丰大声说》做成今天这样了不起的成绩,全新闻小组红光满面,走路有风之余,却也永远在为下一期的标题而不懈奋斗。
下一期可以用的劲爆消息实在太多了,如果上头那些人愿意把今天一整天发生的所有大事,分成每半个月来爆一次,那该有多好啊!这么一来,《高丰大声说》未来半年都不用为没有足够分量的头条可用而头痛。
总编辑搔了搔自己因为太过劳心劳力而日渐稀疏的头发,觉得这阵子大老板真是出尽风头啊!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些权高位重的有钱公子小姐们,到底会把这一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戏给演成什么结局……
※※※
「真是辛苦的一天……」曲耘禾从浴室里拖着脚步走出来,疲惫不已的伸了伸懒腰,试图振作一下精神,「哎,你不回家真的没关系吗?」
楼然将手上的IPAD放到床头柜上,起身把她拉坐在床沿,揉了揉她的头发,确定吹得够干后,才拿过犀牛角梳为她梳头,一小撮一小撮的细细梳开。
「不过是提供几间客房给人借住,有福嫂在,不会有问题,若是需要主人家说几句场面话,楼烈不就是现成的一个?那个宋小姐可是个美人呢,楼烈应该会好好把握机会献殷勤,即使……人家宋小姐心仪的是她青梅竹马小丰哥。」最后那句话的语调阴阳怪气的,让曲耘禾听了,颈后一阵凉飕飕的感觉。
她就知道这个人不打算放过这件事,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宋小姐叫了那么一声,我都差不多要忘了在美国生活的那两年的事了,以前我跟你说过,在我升五年级那年,我父母在美国打离婚官司,由于双方歧见很大,官司打了很久,所以也把我从台湾拎过去了,就丢在双语教学的寄宿学校,我在那里读了两年才又回到台湾上国中。」
「这些我当然记得,但你可没说那段时间邂逅了一个从此对你死心塌地的小美女,成就了你们青梅竹马的美丽回忆。」哼声道。
曲耘禾身子往后一躺,直接靠进他怀抱里,双手抬高往后寻到他的后脑勺,轻轻揉抚着。
「我自己都差不多忘光了,又怎么会记得跟你说?而且当年我十岁,她六岁,就只是牵着哇哇大哭的她从宿舍楼走到小一的教室,这种举手之劳,只要有点恻隐之心的,都会这样做吧?」
「别人的恻隐之心就只有三两天,而你倒是长情,人家的小手你一牵就是两年,再笨的人也不至于需要两年才认得宿舍到教室的路吧?」
「哎,就算不是看在人不亲土亲的份上,实际点的说,我那时英文不好,需要有人跟我说中文,也顺便学好口语英文,所以自然就跟她亲近了点了,那么小的一个小妹妹,爱护点很正常,哪来什么其他心思?我在美国认识的人不多,主要是知道不会在那边生活太久,只要我父母离了婚,我就会被送回台湾,所以没有特意去结交朋友,除了这个宋小姐之外,其实那时有几个同班同学对我也很好,但我现在都记不住他们的名字与长相了。」
「你不记得没关系,人家记得可牢呢。」虽然还是很介意,但楼然说到这里,竟也忍不住笑出来,低头亲了下她的后颈,「林少丰的名字里也有个丰字,而宋开薇那时除了记得你随口取的英文名字外,也只知道你是小丰哥,而不知道你的全名是丰禾,因此当她朝着林少丰跑去,完全忘记维持淑女形象的大叫『小丰哥』时,林少丰虽然搞不清宋开薇为什么这样热情,但还是下意识的应了声,真是个美丽的误会……」抑制不住的笑意,让他没再说下去。
「几天场面一片混乱,林少丰不确定宋开薇以前是不是跟他见过面,等回去细细一想就会知道是被认错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在下次见到宋开薇时,跟她说个明白。」
「那就要看他对宋开薇的身份有什么看法了。」楼然想了下,淡道:「他这阵子确实是很努力,也渐渐的被接纳了,但他需要更多的表现与努力,才有可能爬到与二十八楼其他人相同的高度,这是个很辛苦的过程,而,世间种种,并不是努力了,就一定会有结果,这样的风险,他愿不愿意去承担,我却是没把握的——当一座天梯落在眼前,可使他少奋斗三十年,你认为他会怎么选择?」
「选择一步一脚印或一步登天,都得付出相对的代价,只要他想得清楚就好了。」曲耘禾不是很想谈林少丰,偏头看了他一眼,道:「你也真奇怪,上一刻还在吃醋宋小姐把我当初恋情人,这会儿又看不顺眼她认错人啦?正义感发作吗?」
楼然以额头轻轻撞了下她的后脑勺,道:「别说笑了,我只是不喜欢林少丰尽得了丰禾的好处,不过是一张越看越不像的脸罢了……」他记忆中的丰禾,已经渐渐变成了曲耘禾现在的样子了。
「你也是给他好处的人之一,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真是双重标准。
「哼!你很高兴是吧?」楼然就是心气不顺。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虽然这样说,但眼底却是带着一点笑意的。
这人可能是第一次尝到醋味的关系,有点适应不良呢……曲耘禾心底很宽容的想着,然后,才想完,整个人毫无防备的被放倒在床,并被一具伟硕的身躯给压住。
「还敢偷笑,嗯?」他轻咬她耳朵,放出他迷人的声音大杀器。
「我说……你今天肯定是吃到坏掉的醋了,林少丰被当成丰禾诉了衷肠,你吃醋;宋开新堵在二十八楼电梯门口唱情歌,结果唱完了才发现电梯里站着的是他脸色铁青的姐姐,马上吓得四处逃窜,结果手上那束玫瑰花就抛到张照身上,打掉了他手上那支宝贝得要命的IPHONE5手机——整个二十八楼从来没有那么鸡飞狗跳过,而张照抓狂的样子,也真是挺……像你的。」
谁管张照怎样,那一点都不重要,重点是——
「你很得意是吧?你是男人时,宋小姐心仪你;你是女人时,宋小弟迷恋你,这男男女女的,都给你一网打尽了,阁下真是个万人迷啊。」
「喂,够了哦,我都没吃醋张照跟楼烈林少丰等人对你的爱慕——哎唷!别咬啦!咬下来了也没用啊,饿哦的耳朵又不能煮来给你下酒吃。」
「你全身上下不用煮,我一口就能吞下,你不用替我担心味道问题,我觉得你比黑鲔鱼美味多了。」
「是是,你的满意是我的荣幸。」既然阻止不了他的狠性大发,那就给他吻个够吧。
好一会,终于吻够了,才得意的问她:「还敢说那样的话吗?」
「其实是……敢的。」她很勇敢的直言了,「别跟我说你没察觉到你很容易让男人崇拜服气,当崇拜到一定的境界时,不就是会产生爱慕感吗?楼烈都有恋兄情结,你不否认吧?林少丰之所以会那么努力模仿我,不正是因为丰禾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再说到张照……」
「你连张照也抓来说,就太离谱了,我与张照以前从没有正式见面,直到他进公司来,才开始偶尔见面,有了浅薄的接触,但也只是当成员工对待,这样泛泛的往来,他哪来的机会崇拜我?」
曲耘禾摇摇头,说道:「喂,你别说你不知道张照今天抓狂的原因——那支IPHONE5只是不慎打落地上,就让一个从来表现得风度翩翩的人气成那样,这难道只是因为手机贵,而且台湾还没有上市?别开玩笑了!他身上随便一件物品都比那手机贵多了,可见家里很宽裕,那他为什么生气?」
楼然一时没有回答,不是不明白,是不想多理会。
话说,那支手机之所以让他如此宝贝,不在于现在能在台湾用上的人显得很炫,而是因为这是由楼然亲手颁给他的「总裁卓越奖」奖品,这是高丰最高奖项,设立至今,张照是第二个拿到这个奖的人。
是楼然亲手颁给他的!而奖品是总执行长掏私人腰包去选购的!
张照太珍惜这样的礼物了!不在于它来自公司大老板,而在于这是楼然给的。
「我们一定要谈这样无聊的话题吗?」
「你耐心点成吗?结论不是要来了吗?我的意思是,你这个人很招男人呢!你发现没有?」
就知道她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楼然很想白她一眼,却又舍不得。
「招男人如何?招女人又如何?我在意的只有你,能招到你,我就拥有了全世界。」他凝望着她,用他最迷人的声音对她轻轻倾诉着。
「……阿然,有一个问题,我放了两辈子,一直没机会问出口。」她捧着他的脸,轻吻了下,才又道:「你对自己的性向是怎么看的?如果我没生病,一直健健康康的,那么我们会怎样呢?」
楼然轻笑,带着遥想的表情回道:「我想过,从你生病那时起,到后来任何医疗手段都挽不回你的生命时,想得更多,我知道如果你活得好好的,我们会怎样——就如同我们一同创立高丰那样,我们会买相邻的房子当邻居,我们会各自结婚、生的孩子会一起玩到大,我们会当一辈子的至交好友,会互损,会帮对方做尽一切,既Сhā兄弟两刀,也为兄弟两肋Сhā刀,把所有不会对老婆说的话都跟对方说,我们一辈子信任不疑,互为依靠,一同到老,老了之后,就是死,谁先死了,就让另一个人帮忙收尸送葬,我们就算是死,也葬在隔壁的,不分开。」
「最好的朋友,是吗?」听起来好棒的样子,曲耘禾微笑。
「当然,最好的朋友!比夫妻更亲密的关系——即使一辈子没往性事上想。」
「而我现在是女人了,所以你觉得性事很理所当然?」
「不,」楼然摇头,「在你病情开始逐渐严重那时,我就想清楚一切了,并发誓,只要你病痊愈了,我就要将我们这份情谊重新明确的定位,我们不只是最好的朋友,我们还是一生的知己,再没有人能介入我们之间,既然如此,我们就该是恋人,那时如果你真能痊愈,我们也是会上床的。」楼然很理所当然的说着。
曲耘禾不知道该吁了口气,还是觉得遗憾……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下:「喂,你真的知道男人该怎么做吗?」
楼然的嘴角不明显的抽了抽,瞪着她道:「事实上,我连跟女人怎么做,也是跟你做了之后才真正知道的。」以往看过的那些A片,毕竟都是纸上谈兵,不能真的当成经验来看待。「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曲耘禾笑了,连忙道:「满意!很满意!非常满意!」
「你当然应该满意的,如果你是男人,我就是个同性恋;而今你是女人,我就只能是个异性恋。」口气很认命的样子。
「所以,真正男女通杀的人,其实是你对吧?」
「我只通杀你。」他笑出来,对着她唇吻得越来越深,几近凶狠。「无论如何,你总是逃不掉的。」
「是是,死了都要跟你当邻居,我哪敢逃?一直很认命的说。」
「不,不是当邻居,现在改了,是葬同|茓。」
既已生同衾,自是死同|茓,是吗?
曲耘禾觉得那充满古意的六个字,有机会真正落实到他们生命中与死亡里时,竟是让人觉得一生已然无比圆满,就连死亡,都带着一种美感。
「这次,我们一起走向生命的尽头吧,我会好好活着的。」
「记住你说的话!」
楼然沉声命令完,便牢牢搂住她,将她卷入激|情里,在激|情里将誓言一再铭记,从身体,到灵魂,反复印记,教她永永远远不要想忘记……
尾声 一些人,一些事
(之一?林少丰的冲动)
高丰大楼旁的一间小咖啡厅里,林少丰趁午休时间,约宋开薇出来一见。
「我不是你的小丰哥。对不起,你认错了。」
「小丰哥,你怎么……」
「这些是我所能找到的,关于你的小丰哥的所有资料。」林少丰将一只牛皮纸袋交到宋开薇手中,脸上带着一些遗憾一些释然,以及,更多的,真心为她感到难过。
宋开薇从林少丰的表情上察觉到一丝令她不安的气息,所以没有立即打来纸袋,也无法开口,就只是看着林少丰,眼中微微带着点祈求,像是希望他能说些什么抚平她的不安……
很遗憾,他不能。
「你的小丰哥,全名叫丰禾,是高丰集团创始人之一,是楼然这辈子唯一的知己好友,是个从小到大品学兼优性格温雅的人……而,他在两年多前,已经病逝了。」望着宋开薇满是不可置信的脸,林少丰深吸一口气,才缓缓说道:「时年,二十八岁。」
「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明明,你就在我眼前,你就是小丰哥……」
「只要你打来纸袋,看到里面的照片,就会知道我真的不是你的小丰哥。你既然这样喜欢他,就不该将他错认。」
说完这些,林少丰认为,一切到此为止了,他该退场了,于是对宋开薇欠了欠身,说声「我先回公司了」后,起身离开咖啡厅。
回到二十八楼,整个楼层空荡荡的,大家显然都还在下面用餐;而令林少丰意外的,是他居然看到「一个人」的曲耘禾。她正从茶水间走出来,见到他从电梯门口走出来,怔了一下,微笑朝他点点头。
他们是一般的同事关系,平常会道早问她寒暄两句,再多就没有了。不是林少丰不想跟曲耘禾交好,而是任何人都没机会跟曲耘禾交好。楼然就像童话故事里看守高塔公主的那只恶龙(此乃《高丰大声说》之私评)——无时无刻不紧黏在曲耘禾身边,出双入对不说,连去开个会也要带她去旁听,甚至不给她派个会议记录的工作做做样子,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让她坐在大老板身边,什么也不用做,就陪大老板开完会,也不管她是否听得懂大家在讨论些什么。
于是大家都知道了,楼然这个人,一旦用起特权,绝对是无法无天的。以前从来不用,不是崇尚公平以身作则什么的,而是因为没有看得上眼的人值得他动用特权;而曲耘禾横空出世,也没见她使出浑身解数、动用女人各种天赋武器将之手到擒来什么的,就被打BOSS吞吃入腹,从此视为禁脔……
不过最奇怪的就是,楼然如此宝贝曲耘禾,却从来没有给她加薪升职,也没给她添购珠宝名品讨欢心什么的。工作至今半年多了,职称仍旧是办公室助理,身上的穿着打扮仍跟进公司时一样,不算特别的精品。若是说她身上有什么值钱的首饰的话,大概就是右手腕上那只跟老板同款的德国萧帮(Chrono)表了。但若说这只表有多贵,倒也称不上,比起动辄百万千万的名表,这样一只二十六万上下的表。只能说是精品里的评价品了。以楼然如今的身家来说,只送给曲耘禾这样一只表,可说是寒酸至极了。不过,即使如此,却不见曲耘禾有所不满,不知道是不是放长线钓大鱼……
总之,这一对情侣的相处方式颇为奇怪,所以一直是大家好奇的焦点。
「曲……曲小姐。」见曲耘禾跟他打过招呼后,就要转身回总执行长办公室,不由自主的叫住了她。
「嗯?有事?」曲耘禾好奇看着林少丰明明一脸迟疑犹豫的样子,却还是坚定的叫住她,究竟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你……你其实是知道的吧?」他冲口道。
曲耘禾静静的望着他,没有任何表态。
「你知道你,以及我,我们,都是因为丰禾而受惠的人。你知道的吧?」既然终于说出口了,林少丰便再也无所顾忌,把满心想说的话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像是怕被打断了会再也产生不了勇气说出口,又或者怕楼下用餐的人随时会回来,所以他说的很快——
「张照说过,我像丰禾的外型,而你像丰禾的灵魂。我们都是因为像了丰禾,才被老板提拔起来的。而……而你弟女人,所以进而成为他的女朋友。你是知道的吧?」
「如果我不知道的话,现在也到底是知道了。」曲耘禾微叹了声,笑了。
林少丰呆呆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你希望我怎么反应呢?」曲耘禾走进他,好奇的想看清他心中的想法。
「我……」虽然曲耘禾的气势并不逼人,她身上散发的是很温和的气息,但林少丰还是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手足无措之余,竟脱口而出他本来并没有打算说的话:「我刚才跟宋小姐说了,我不是她的小丰哥,我只是一个长得很像丰禾的人。我告诉她,如果真的喜欢她的小丰哥,就不该认错人。」曲耘禾望着脸色胀红的林少丰,没说话。
「我是真这样觉得的!老实说,我并不喜欢丰禾,即使他给我带来了好处,我还是不喜欢。但,再怎样不喜欢,我还是觉得,若有人真心喜欢他的话,就不该拿别人当替身缅怀他。这是……这是对丰禾最大的侮辱,不配说喜欢。」
曲耘禾像是第一次看到林少丰这个人,深深的看着他,终于将他给记住了。
「所以,你跑来跟我说这些。一来,是希望我知道自己可能被当成替身,心中有底,早作打算;二来,是在为丰禾打抱不平,是吗?」
林少丰的脸更红了,竟再也不敢直视曲耘禾的眼,还连连又退了几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什么能说的不能说的,竟全都说了!
「我、我才不是!并不是这样的!我只是……算了,你别管我,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了!」倾倒完了满肚子的话之后,后悔的情绪很快就占领全身,让林少丰自暴自弃的颓废了。
「无论如何,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你不怪我存心挑拨你跟老板的感情就好了……」低声说完,退回自己的位子上消沉去了。他觉得今天任由一时冲动而做出的每一件事都蠢透了……
曲耘禾看着他走回位子上趴着,不肯再说话的样子,于是也不打扰他,转身回楼然的办公室。
才关上门,就撞入楼然的怀中,而她在他怀中笑出声来——
「喂,他人不错吧?」
「哼。」仍是以鼻音应之,却不再是带有丝毫轻蔑,反而带了点笑意,淡淡批评道:「一个傻小子罢了。」
(之二?张照的忐忑)
张照从小就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是一个私生子,一个不被父亲期望出生、甚至为之憎恨的私生子。
但同时,他是母亲的命、是母亲的一切,即使他的出生没能如她所愿的被迎进豪门当姨太太。
待她振作起来后,便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给了他所有她能给的一切——包括嫁了个张姓男子,就为了让他以婚生子的身份站在人前。
母亲的人生充满算计,她的爱情是一场对富贵的图谋;而她的婚姻亦是考量着儿子的未来不能有明显的污点被人诟病才去结婚的,她这辈子没真正去爱过什么人,利益永远是她最看重的,而对她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她会马上一脚踢开,什么旧情也不念——例如:那个可怜的前夫先生、张心云的爸爸。
但她不得不爱她的子女,而他,又比妹妹更重要。
或许是爱他另一半血缘来自豪门,又或者,那个叫楼盛阳的男人,确实曾经令她心动过。总之,从小他就是在母亲无尽的溺爱里长大的。张照想,如果他长成了另一个样子,也不那么努力上进,甚至平庸而堕落,他的母亲肯定也是同样的口头禅挂在嘴上,那个句式永远是这样的——「我家小照最棒了,楼然比都比不上。」
所以,理所当然的,从很小的时候,他第一个记住的名字,就是楼然。
母亲以为他这样被不公平的对待,此生最恨最在意以及最渴望的男人,应该是楼盛阳那个给他一半生命却又不要他的男人。他曾经也是这样以为的;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对楼盛阳不仅不好奇,甚至连恨意都没有时,就觉得问题大了。
那个他应该叫父亲的男人,却是从不肯见他:并且随着母亲不时的试探,想尽办法将他的优秀传递给楼盛阳知晓,却只得到他愈来愈愤怒的反应时,张照就知道,他是彻底被厌弃了,终身都没有机会完成母亲的梦想——改回楼姓、回楼家认祖归宗。
母亲的纠缠最后一次被严重警告时,终于稍停,却疯狂大哭,抱着他诅咒楼家上上下下所有人,发誓总有一天定要让楼家人后悔;并且不断给张照洗脑,跟他说楼家的一切都该是他的;他是最优秀的楼家子弟,真正能光宗耀祖的人;他如此出色,就得挣回他该得的一切。
好吧,夺取楼家的一切,曾经是他年少无知时所追求的梦想,即使那时他并不知道楼家的事业是哪些,代表了多少财富,以及,得到了之后,又怎样?
他想得到楼盛阳的承认吗?不,他不想。楼盛阳对他而言只是陌生人。
他想让楼家所有人后悔吗?不,他不想。那些人并不是他的仇人,只不过是彼此都不愿承认的血亲罢了。
他想得到楼家的所有产业吗?不,他不想。既然楼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都跑出去自己创业了,那为什么他要去捡人家不要的来当成宝?
从小到大,他一直在追逐着楼然,所以他非常了解楼然。
刚开始,只单方面听母亲不断诽谤楼然;后来,他自己有思考能力,便想明白一件事;如果楼然真那么糟糕,母亲这样眼高于顶的人,是绝对不会老把这个人挂在嘴边说的。这是她焦虑的呈现。
所以,他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去了解楼然……当然,楼烈顺便。
他得承认,楼然令他倍感压力,跟母亲形容的完全不一样,简直可说是天差地别,以致于当他了解到真正的楼然时,其震撼的程度不亚于宇宙爆炸。
幸好,还有个楼烈。此人的存在,让他重新找回对自己的信心,相信自己还算上是一个资优生,只不过不那么绝顶罢了……
张照以为他对楼然有着敌意,有着恨意,有着争胜之心;如果他想让世界上什么人承认他、正视他,那定然非楼然莫属。
楼盛阳不过是个精子提供者,且还是被设计的那一个。说真的,张照不太看得起他……好吧!他跟楼然一样,对那些智商有疑虑的人总免不了轻视几分。楼盛阳得有多笨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在张照看来,自家母亲并不是个太聪明的人,但偏偏就是能把楼盛阳给设计了;这大概是一直以来张照对楼盛阳兴致缺缺的主因了。这样一个父亲,即使被他承认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吧……
林少丰后来对他说了一些真心话,关于他对楼然的真正心态。林少丰的观察所得是:「我觉得你把楼然当成一种心目中的父亲形象去在意着。把原本应该放在楼盛阳身上的恨意、在意、渴望,都转移到楼然身上。楼然很优秀,很容易让人崇拜;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眼高于顶的你在意。读书时,你努力取得所有奖项;毕业后,那么多工作任你挑,你却宁愿辛辛苦苦考进高丰,打算日后干掉楼然成为总执行长,从楼然手中接过高丰的担子,为高丰贡献出你最精华的岁月与才智,你这目标如果达成了,不叫打败他,而叫做追随,也叫传承。当他把高丰交给你,你就得到了你想要的承认了。」
林少丰说对了!
虽然那时张照一脸若无其事,还笑笑的回他说:「你想太多了。」但心中却是卷起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复。
他不明白向来才智平庸的林少丰怎么突然就有了这样敏锐的观察力?莫非是在二十八楼与那些精英混久了,因而变聪明了?还是……他自己表现得太明显,随便一个人都能看出他对楼然的最真实想法?
「哥,你干嘛这么宝贝这支手机啊?上次被花砸中,明明没有摔坏,你却急巴巴的抓着手机冲出去找人维修保养,完全不顾还在上班中也就算了,连你妹我就站在宋小姐身边,你也没看到,真是太夸张了。」张心云在每个月惯例的一家三口聚餐时,忍不住开口问道。
张照心一惊,不着痕迹的将一直抓在手中的手机给轻放在一旁,淡道:「那时手机里放了很多重要的资料,如果摔坏了,后果很麻烦。我不是宝贝这支手机,是宝贝里面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