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兰!你估算一下,我们能不能和常奇放手一战,有多少胜算?”田长青把话引入了正题。
“为什么呢?”苗兰奇道:“今夜,你们已大获全胜,十三太保连伤带跑,少了五个,三法师也被毒物所伤,遭到了生擒,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现在,我们尽快地离开这里才对,为什么还要自投罗网,送上门去呢?”
“你是说,我们不堪一击了?”田长青道:“难道常奇真有三头六臂不成?”
田长青似是被激出了火气。
“我不知道你们的实力?”苗兰道:“无法作一个正确的评估,但你们能一举制住了神刀三太保,确实不凡。以此推断,对付其余的八大太保,或有胜算。但真正高人是常奇,他没有三头六臂,但武功已到炉火纯青的境界,最可怕的是邪法,他是真的很邪门!”
“长青!你和常奇有什么难解仇恨?”花芳道:“一定要找他对决?”
“这一架很难免了,我已经答应了小方助拳!”田长青道:“你们总不希望我言而无信吧2”
花芳皱起眉头,道:“我们怎么办?”
田长青看出来了,两个毒女,对常奇是真的畏惧,让两个役毒伤人,一向自负的女子,如此害怕,对常奇这个人,真要重新估计了。
小方叹口气,道:“两位姑娘!不要太为难,你们相处甚久,当然有些情义……”
苗兰接道:“论情义!我们对田长青深逾十倍,我们联手对付三法师,就是不愿他把消息传给常奇,我只说说大法师常奇具有三种本领,你们估算一下,能不能破解?”
“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小方道:“两位姑娘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苗兰道:“他能打出一种火莲,是一团真的烈火,形成莲花,飞击十余丈,历久不息,而且是一发十余朵,追袭敌人!”
“这是药物配合武功施展出的技艺呢?”田长青道:“还是一种邪术?”
“不知道啊?”苗兰道:
“说它是武功,应该不会自行在空中交叉击敌,飞舞不息,说它是邪术吧?它又不是幻影,而且是见物就燃的真火。”
田长青神情凝重地道:“还有呢?”
“第二种是飞剑!”苗兰道:“长剑飞掷十丈外,取人首级!”
“那就没有什么好怕了,掷剑伤人于十丈之内,算不得什么奇技?”小方道:“和飞镖、飞钹一样的暗器手法,只是暗器大了一些,手劲要强一些……”
“当然不至如此……”花芳打断了小方的话,接道:“那柄剑是活的,不会被兵刃击落!”
“什么?”小方吃了一惊,道:“你说是飞剑了。”
“也不是传说中那样的飞剑,白光一道,飞行千里,它只是一把锋利的宝剑!”花芳说:“如影随行,挥之不去,你不难击中它,但你击落它,它还会飞起,这样的飞剑,常奇能连掷三把,天下能够同时对付三把飞剑的人,屈指可数了。”
“是用丝索控制,内力操纵飞剑了!”小方道:“同时能用三把,果真是功力惊人?”
“没有操纵的丝索……”花芳道:“就是一把剑,在常奇的手中,能够飞起来伤人。”
小方呆住了,回头看看田长青,道:“世上真会有这种武功吗?”
“它根本不是武功。”苗兰道:“常奇投剑出手之后,也不用再费神照顾它,一切对敌刺,都是剑的本身在活动。”
“有这种事?它算什么呢?”小方道:“不可思议啊?也很难叫人相信!”
“是邪术!”花芳道:“剑上画满符咒,据说那是经过法术祭炼的宝剑。”
“三法师左手食、中二指一抹长剑。”田长青道:“再吹一口气,剑身能飞越一道白光伤敌,它只是一种无形的剑气,但我感觉到它有着真正刺伤人的威力。”
“这种无形剑气是幻术,但也真能伤人!”苗兰道:“但如遇上武林高手,只要腰斩剑气,它就威力大减,而且,不能持久,很快就化作乌有,可是大法师常奇的飞剑不同,它是真正的百炼精钢啊!”
“苗兰!要如何才能应付他?”田长青有些紧张了,这似乎是超越了武功的范筹。
“我不知道!”苗兰叹口气道:“大法师常奇的可怕之处,就是他具有多种技能,充满着邪恶、妖异,超越了体能技艺的范围。”
“还有第三种,又是什么惊人的武功呢?”小方问。
“是一种遁术!”花芳抢先接道:“他有八面小旗子,Сhā在地上,只要人进入了他的范围之内,就会生出一种幻觉,被困在幻觉中,我说幻觉的意思是你担心什么?它就会出现什么?水、火、金、木,都会因心念而生,我和苗兰就是这样被常奇收服的,不得不投入他的麾下,编入了十三太保。”
“十三太保,是不是常奇手下最强的一批属下?”田长青道:“除了十三太保之外,还有些什么高手?”
“就武功而言,十三太保是常奇手下的一级高手!”苗兰道:“除了我和花芳之外,还有两个善于运毒的人,用毒的手法还算高明。”
“但不是很难对付,其余的人,武功大约在伯、仲之间,你们能一举对付三个神刀太保,应该有能力收拾他们。”
“三法师和二法师呢?”田长青道:“今晚之战,他只露了一手,剑气幻术,好像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吧?”
“三法师已伤在花芳吸血飞蝗毒口之下,人还在昏迷中。”苗兰道:“不用算上他了。二法师一直坐镇法坛,也未见他和人动过手,不知他多少斤两,最重要的是大法师常奇,究竟有多大能耐,令人无法测度?单以上述三种本领而言,就足以使人束手无策了。”
“世上真有如此的怪事?”程小蝶道:“不知当年王守仁剿灭白莲教,用的什么方法?”
突然想到了那位智者吴先生,不知是否有破解邪术的智慧?
“程姑娘!”田长青道:“似是言未尽意,怎么突然不说了?”
程小蝶心中一惊,忖道:
绝不能说出来吴先生的事,泄露出九龙玉佩的秘密。
心中盘算,口中说道:“白莲教主徐鸣儒,邪术、法力,想必不在大法师之下,但却被王守仁消灭了,一定有一种对付妖法的办法?”
田长青笑道:“对!听说当年王守仁训练了二百名专破白莲教邪术的亲兵,以黑狗血喷过之后,用烈酒和上棉花,投掷焚烧。唉!但不知是否真的有效?”
“雄黄酒能消五毒,不可不备!”程小蝶说。
但见苗兰、花芳脸色大变,却忍下了没有接口。
程小蝶突然醒悟,苗兰、花芳手中的毒物,都可能畏惧雄黄药酒,立刻住口不言。
田长青苦笑一下,道:
“苗兰、花芳!你们两位不宜和常奇正面为敌,不用参加这了场对决了。这件事完成之后,我会守信约定和你们同往南荒,在那里住上一年……”
“唉!你如战死了呢?”苗兰道:“我知道你有极高的武功,但大法师常奇,不是凭仗武功可以对付的人物!”
“对呀!找了你七八年,却在这么一个不堪的情景下找到的。”花芳道:“不管是什么样一个结果?我们总要尽力帮你,我和苗兰同居南荒,也都是有一半汉人血统的苗女,我们承继了两个不同门派的掌门,虽然并不是亲姊妹,但却是情同手足。我承继了苗女多情的性格,所以,对你念念难忘。苗兰和我,都不知道你骗去我们感情的目的?但知道你一定有目的。”
“这趟中原之行,使我们经历了中原人物的奸诈,我们虽能役施毒物,但自承机诈不如中原江湖人物甚多,我们投入大法师手下之后,虽然并没有失去自主能力,但仍是不太自由,我们准备花十年时间找你,完成两个心愿。”
田长青道:“可否告诉我,是哪两个心愿?”
苗兰道:“第一个是要回返南荒,将我们的门派发场光大,更且利用在中原所学的事物,教化开导门人。”
“好事情啊!”田长青道:“第二个呢?”
花芳笑一笑,道:“汉、苗混血的孩子,好像比较聪明,我们两个人,能在众多的师兄、师妹中,突显出来,接掌门户,可资为证。
所以,我和苗兰都想跟你生个孩子,让他们异母同父,以血缘的情感,减少双方的冲突,让大家和睦相处。”
苗兰点了点头。
程小蝶心中忖道:两个小苗女,竟有如此的宏大心愿,她们纠缠田大哥,似非只为贪恋男女的欢爱。
她虽未经人事,但已隐隐感觉到,田长青具有了一种征服女人的特殊本领,包括了甜言蜜语的欺骗,及使女人屈服的一种奇能。
“我和花芳都发觉了一件可悲的事!那就是我们活不太久!”苗兰又道:“历代掌门人,大都在四十至五十岁之间死亡,我们预定在十年找到你,如果十年之内找不到你,我们也准备回转南荒,安排后事,只有从门人中选出接任了。”
“如果我能在和常奇决战中,保住性命,我一定跟你们去南荒。”田长青道:“事实上,我也发觉了你们历代掌门早死的原因,可能和你们住的地方有关!”
“是风水不好吗?”苗兰道:“只听此言,你倒非全然无情?”
“和风水无关!”田长青道:“可能和瘴毒牵连。我还无法说出真正原因!我离开之后,才想到这个疑点,我会尽全力找出原因,解除这个危机。”“长青!我们不会羁绊你!”花芳道:“我们怀了孕,你可以离开,但蓬门永远为君开,你在中原住厌了,就到南荒住几天,看看我们的骨肉。”
“所以,这一战,你不能死!”苗兰道:“我和花芳商量很久得到的结果,别让我们太失望,能不能把对付大法师常奇的事,拖延一年?”
方怀冰、程小蝶同时愣住了,两个苗女对田长青的期望,是要他避开死亡,最好的避开方法,就是立刻遁走。
看二女情意深切,小方和程小蝶也不好出言阻拦。
田长青凝目沉思,不知他想的什么?
这真是个尴尬的局面,四个人八道目光,全都投注在田长青的身上,却有两种不同的关切。
田长青果然有非常的机智,望了苗兰、花芳一眼,道:“你们是否希望我说了不算?”
苗兰、花芳对望一眼,同时摇头。
两人一时间,搞不清楚田长青言中之意?
田长青道:“那就要听天由命了。(奇qIsuu.com書)我答应小方和程姑娘的事,怎能言而无信?”
“我知道无法使你改变心意!”苗兰道:“说吧!我们该如何帮助你?”
“最好是不要去,如果一定要去,也只有在暗中帮忙。”田长青道:“你们不现身,常奇对我们就有些莫测高深了。”
“两位姊姊!”程小蝶道:“是否有逃回沙府的人?”
“应该没有!”苗兰道:“三法师伤在了花芳的吸血飞蝗之下,驾车的也被五龙会夺去魂魄,来的人,不是被擒,就是死亡!”
田长青吃了一惊,道:“一个驾车的人,也值得你动用五龙齐出吗?”
“他是大法师首座弟子,听说已得常奇的真传,武功、邪术,都不在三法师之下,不知他今夜为何未曾出手?”苗兰道:“我突然施袭,五龙齐出,才把他一击毒毙,如是给了他还手的机会,还很难说鹿死谁手了?”
“如若两位姊姊返回沙府,会不会引起大法师的疑心呢?”
“程姑娘的意思是让我们仍回沙府,俟机内应?”苗兰道:“这个办法还真的不错!”
田长青道:“会不会被常奇发觉?此人狡诈多智,不可不防?”
“我们弄点伤出来,应该可以瞒过他!”花芳道:“他们不知道我们遇上了情郎旧识。”
田长青高声叫道:“阿横、阿保!”
两人飞身而入,道:“主人吩咐!”
田长青道:“快去处理了篷车、尸体,要干净利落,不留痕迹,仔细查看一下,是否有泄漏出去的情势?”
二人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田长青道:“等他们回报之时,再作决定!”
没有说一句甜言蜜语,但却充分的表现对二女的关爱之情。
苗兰、花芳对望一眼,心中顿觉温暖舒畅,脸上也泛起温柔的笑意。
程小蝶道:“两位姊姊,如果能回沙府,能不能把小妹带入府中?”
“你也要去?”苗兰奇道:“为什么呢?”
“胡闹啊!”小方道:“你一个人,就算能入沙府,也是自投罗网啊?”
程小蝶微微一笑,道:“小妹自有道理,我可以改扮成任何身份,只要能混入沙府就行了。”
田长青道:“要去见一个人?”
程小蝶点点头,心中忖道:这个田长青啊!果然机敏过人,但无论如何不能把吴先生的事情说出来!
田长青竟然没有多问,看过了程小蝶那一招“上天梯”后,田长青已发觉这个小姑娘不简单,胆大心细,胸中藏有着不少秘密,低声道:“苗兰,能不能把她带入沙府?”
苗兰道:“她如不计身份,大概可以。但我们不能保证她的安全,如果被常奇发觉了,可是个必死之局!”
“只要能进入沙府,小妹自有藏身之处,绝不会连累到两位姊姊。”
“那就带她混进去吧!”田长青目光一掠苗兰、花芳,接道:
“要你们置身事外,似乎不太可能了。不过,非到绝对必要时刻,不要出手,如能让常奇对你们多份信任,对我的帮忙会更大一些,记着!你们还想生儿育女,我也希望尝一下,身为人父的滋味!”
花芳点头笑道:“好吧!身入中土七八年,别的本领没有长进,倒是学会了你们汉人不少看风转舵的本领。我和苗兰今夜看见是你时,心中何等震动,但我们还不是表现得镇静如恒,应付得丝丝入扣……”
小方心中焦急,忍不住Сhā嘴道:“田大公子!你真的同意程姑娘混入沙府啊?”
“看你急得面红耳赤!好像比自己涉险还要紧张。”田长青笑道:“莫非心如寒冰的人,也动了春心不成?”
这玩笑开得高明极了,既是对程姑娘表达了襄王无心的意思,也对苗兰、花芳示明了自己和程姑娘的清白。
程小蝶也明白了田长青的风流,是有一定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好色!
小方笑道:“我可是就事论事,要她进入沙府,是九死一生的冒险。”
程小蝶也笑了,笑得一脸娇媚,道:“小方哥!多谢对小妹的关心了。不入虎|茓,焉得虎子?”
“喝!大小姐是愈来愈倔强了。”小方道:“在下是看戏掉眼泪,白替古人担忧啊!”
程小蝶又笑了,笑得很开心,道:“我是真的感激,小方,不要生气啊!”
田长青哈哈一笑,道:“小方!放心吧!就凭那一招‘上天梯’,就能逃出沙府,事情不到万不得已,常奇还不会在城中杀人。”
“听说常奇会算卦,岂可不慎!”
“就算常奇真会阴阳八卦,可是不一定会准。”田长青道:“如果他能算准,今晚上就不会只派三法师来了。”
小方摇摇头,不再多言。
阿横回来得很快,道:
“一切都平静,阿保正在掩埋人和马的尸体,也准备把篷车拆散埋掉。属下先来回报,顺便请示主人,那位三法师要如何处置?”
程小蝶道:“杀了他!但三个神刀太保可以留下来,能为我们所用最好,不能用,就来个除恶务尽。”
阿横不住点头,人却站着不动,他在等待田长青的命令。
“照着程姑娘的意思办!”田长青道:“我已仿佛看到一个干练、杰出的女捕头出现在江湖之上。”
“田大哥!我在为万民苍生打算啊!不愿再看到一次尸骨如山,血流成河的大劫杀。”
程小蝶道:“只好快刀斩乱麻了。”
田长青稍一思索,笑道:“就这么决定了。苗兰、花芳!带程姑娘去,你们三位先走吧!”
苗兰探手入怀,取出一把匕首,光在左臂刺一刀,又在花芳腿上划一刀,投下匕首,道:“走吧!”
就这么也不包扎,血淋淋地向外行去。
程小蝶道:“一点血一片情,小妹好感动!”追在二女身后离去。
小方抽翘嘴角道:“田兄!如果敌人都是女子,咱们就用不着动刀子了,只要田兄一个出马就可大获全胜。”
田长青瘪困着脸,缓缓捡起了苗兰留下的匕首。
程小蝶扮作了送油的小伙计,在苗兰一番指点后,混入了沙府。
沙府中气氛十分冷肃,连厨房外面也有着森严的戒备,四个佩刀的黑衣大汉,守在一条通道上、注视着来往的人。
好在沙府中人口众多,单是厨师就有六人之多,帮忙打杂的男女,不下十几个人。
厨房内的管制,并不很严,程小蝶退到厨房一个窗口处,暗中观察形势。
原来厨房在第三进院落中的西南角处,独成一个格局,由一道便门通住宅院之外,便门处一人佩刀守候。但通往内宅的秘道却十分严密。
沙府很大,加上了不少新建的房舍,使原本的民宅形势大变。这座厨房,和沙宅形同分离,勿怪厨房中管制不严,由厨房到宅院,只有一条通路。
程姑娘暗暗叫苦,混入厨下,也难越雷池一步。
沙府中正在大量的进储食物,送货的搬运工人,川流不息。
这帮了程小蝶很大的忙,没有人注意她,但她明白这一阵时间过后,厨下极可能也要清查。那时,就很难再作掩饰。
这时,天已近午,不少女婢,进入厨房,端起早已摆好的点心酒食行入内宅。
这时,货物已齐,搬运工人也开始由便门退出。
程小蝶只好冒险了,觑准机会,一把扣住一个女婢腕脉,同时点了她的哑|茓,道:“姊姊!在这边啊!”
行向一侧的茅所中。
她早已相准形势,是厨下最忙碌的时刻,虽然有一人看到了,只道他们真的是姊弟,也未注意。
程姑娘快速地换过女婢衣服,行了出来,端起两盘点心,行入秘道。
四个佩刀大汉,没有拦阻,但口中却在点着人数。
出入厨房的女婢,似是一定数字。
幸好程小蝶把那女婢点了|茓道在那里,使出入的人数相符。
但入了宅院之后,程小蝶又傻住了,把点心送哪里呢?
她想到了两个去处,一是送往苗兰、花芳那里,二是送往“迎香阁”去。
任何一处,都很危险,一旦败露,都会立刻牵累到他们。
但程小蝶无法确定苗兰和花芳的住处,也不知如何转向“迎香阁”去,又不能开口问路,真是小困难坏了大事。以沙府目下戒备之严,一步走错,立刻就惹来杀身之祸。
正为难问,突觉手腕一凉,一条青色小蛇,探出头来。
程姑娘心头一颤,几乎把两盘点心摔在地上,银牙一咬,忍下惊恐,见蛇头向右摆动,只好转向右边行去。
小蛇立刻缩入袖中。
想到袖内有一条青色小蛇,程姑娘心都凉了,但对苗兰的役蛇之能,也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知道这条蛇什么时候,跑到了自己的身上,也不知她如何能找到了自己,不会弄错。
小蛇在袖中转动,指引着方向,程姑娘就在惊怕、怪异中,找到了苗兰的住处。
苗兰果然已在等候,拉开门,放入程姑娘立刻掩上。
是两间精致的雅室,程姑娘放下点心,人已瘫了下去。
苗兰一招手,小青蛇疾飞而出,蹿入了苗兰的袖口之中,低声道:“吓坏你了!”
程小蝶喘口气,缓缓站起,道:“幸好它没有咬我一口!”
苗兰叹息一声,道:“如若你不幸露出马脚,它就会咬你一口了。”
程小蝶吃了一惊,道:“杀人灭口啊?”
“不是!”苗兰道:“小青儿是蛇中之王,已达通灵之境,我用本身之血,喂了它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收为我用。连常奇也都不知道我有这样一个宝贝,咬你一口,会让你立刻晕迷。他们发觉你被蛇咬伤,才会送给我来救治,那才能保住你的性命,懂吗?因为,常奇不会让你死,他要问出你的来历。”
“原来如此!”程小蝶心有余悸地道:“它几时跑到我身上了,我一直都不知道?”
“黎明时刻,我们分手时,就留在你身上了。”苗兰笑道:“这才是真正的役蛇绝技!也是本门中掌门人,独自享有的不传之秘,它是千年难遇的飞蛇青灵子。虽只有七寸长短,却已传了三代掌门人,每一代掌门人接收它时,必得本身和鲜血饲养四十九天,才肯归服。”
程小蝶听得呆住了,半响工夫才缓过一口气,道:“天下竟有这等奇物,也勿怪白莲教会邪法了。”
苗兰微微一笑,道:“本门弟子大都是苗族男女,历代中都有几个杰出的役蛇高手,他们游走于十万大山之中,收集了不少奇怪的毒蛇,花工夫驯练出各人袭击敌人的怪招,超越掌门人役蛇术的,历代都有,但他们绝不会有背叛行动。青灵子一现身,群蛇雌服,也都仗凭着青灵子的威力。”
程小蝶连连点头,虽然这些事十分传奇,但她实在不愿听毒蛇的事,口气一转,道:“沙府中如此戒备,真是寸步难行啊!”
“我也没想到会有如此的变化!”苗兰道:“今天才有这样的布署,幸好留下青灵子,否则,真不知如何对田长青交代了。”
想到青灵子,程姑娘心头就生出主意,吁口气,道:“我要去‘迎香阁’,姊姊有办法送我去吗?”
苗兰打量了程小蝶一阵,道:“你的运气不错!杀的是沙九如夫人的丫头,她们不是教中弟子,只是普通人。”
“你怎么看得出来呢?”
“衣服!这些衣服有暗记。”苗兰道:“你如何处理那具尸体呢?你能在众日睽睽之下杀人,不被发觉,比我高明多了。”
“我没有杀她,只是点了她的|茓道,换了她的衣服。”程小蝶道:“四个时辰之后,她就会醒过来了。”
苗兰脸色一变,道:“四个时辰!才入夜不久,快些告诉我,把她放在哪里了?”
程小蝶很仔细地说出了经过。
苗兰道:“现在,只希望沙九那位如夫人,不要声张出来?”
花芳推门而入,接道:“外面还很平静!没有惊变的消息。幸好我们住的地方,一向少有人来。”
程小蝶看两人手臂、大腿,还绑着白纱,心中付道:两个玩毒物的女人,竟然如此多情,田大哥能和她们纠缠,胆子也够大了。
苗兰微微一笑,道:“这都是拜你之赐了,他们被吸血飞蝗吓怕了,连住在我们附近的人,都搬到别处去了。”
花芳道:“你那些毒蛇,常常在门口附近出现,谁还愿和我们为邻呢?”
程小蝶心中暗道:这倒是真的,是我也要搬的越远越好啊!
苗兰道:“有效啊!省了很多麻烦,连大法师也不打我们主意了。”
程小蝶道:“我想尽快去‘迎香阁’。”
“好!换过衣服,我告诉你如何走法!”苗兰道:“我们只能暗中保护,不能送你过去。”
程小蝶没有看到苗兰,花芳如何保护她,但他却听到了一种昆虫飞动的嗡嗡之声,常在附近响起。
难道花芳放起了吸血飞蝗在他头顶飞行?
程小蝶很想停下来看看吸血飞蝗虫是什么样子,但她还是忍下了。
大概一般人很讨厌毒物,听到声音,都远远地闪避开去。
花芳的吸血飞蝗好像常在沙府中飞行。
是的!花芳当值巡夜时,常常放出吸血飞蝗,在沙府中飞转,咬伤过几个利用当值,暗中偷情的男女弟子。
当然,也是花芳有意地伤他们,用以示威。
事情已传开,大家都有些怕了,见了花芳、苗兰当值的时间,没有人敢再偷懒。也熟悉了吸血飞蝗飞动的声音,听到那声音,都想避开。
程小蝶很顺利地进入了“迎香阁”。
更让程姑娘安心的是小文、小雅都不在,一下子就冲到了吴先生的雅宝中。
吴先生坐在那张广大的书桌后面,看到程小蝶微现惊讶道:“是你!”程小蝶深深一礼,道:“又来惊扰先生了!”
吴先生已复常态,笑一笑,道:“来得好!上天有好生之德,免去了这一场人间杀戮!我正在担忧无人可托呢?”
“好!晚辈也正有很多事向先生请教?”目光转动了一下,接道:“小文、小雅呢?”
“两人一早就被常奇召去,现在尚未回来!”吴先生道:“这是从未有过的事?相信是准备对我有行动了?”
程小蝶心中一动,暗道:看来!他的事关系重大,比我更重要了?
心中念转,吁口气道:“常奇会对先生下手吗?”
“会的。”
“什么时候?”程小蝶急道:“先生是否已有应变之道?”
“一定要死了,我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吴先生道:“但更不能让他逼出九龙玉佩之密,所以,我已准备来个玉石俱焚……”
“不要啊!”程小蝶急急接道:“想办法再拖一天。”
吴先生微微一怔,道:“拖一天?”
“对!拖过明天,也许就有机会……”程小蝶简明地说出了来此的计划。
吴先生沉吟了一阵,道:“果然是仍然保有着强大的实力。田长青和方怀冰肯如此鼎力相助,只恐和玉佩有所关连?”
“先生一语道破!”程小蝶道:“我还以为他们真的被我说动了呢?”
语声一顿,接道:“晚辈认为,先解除先生身上的天蚕丝索最为重要,先生可以教我……”
吴先生沉吟了一阵,道:“唯一的机会是解开系在一端的活结,常奇想保有这条丝索,不会打成死结,只不过那地方定有防守,一旦泄露,只怕有碍你们的计划了?”
程小蝶道:“对付大法师常奇的邪术,还得仗凭先生之力,解救先生之危,也是我们自救之策,只要找出系解丝索之处,晚辈全力以赴,必要时去求苗兰、花芳相助一臂之力。”
吴先生道:“就我感受,系索之处,应在正西方位,不会超过五丈
“五丈?”程小蝶道:“晚辈对‘迎香阁’的形势,虽非十分了解,不过,就记忆所及,方圆五丈内都是花树荷池,不见房舍。”
吴先生沉吟了一阵,笑道:“如丝索系于五丈之外,必以其他索绳连接,藏于花树草丛之中。”
程小蝶接道:“那就更方便了。”
但闻步履之声传来,程小蝶急急隐入内室。
是小文、小雅,双双行入雅室,手中还捧送饭菜。
吴先生笑一笑,立刻进餐,似是已饥饿难奈。
小文道:“我们半日未归,事属异常,先生也不问问我们?”
吴先生放下碗筷,笑道:“能说的两位自然会说,不能说的,我问也问不出什么?”
程小蝶突然有着感觉,吴先生和二婢之间,似乎是有了一种距离,只不过两天之隔呀!怎么有如此大的变化?立刻凝神倾听,暗作戒备。
“大法师通问了我们的生活细节,我们不敢说谎!”小文道:“据实以告,大法师才知道半年多的相处,先生根本就没有碰过我们。”
“我琵琶骨丝索所穿!行动不便呀!”吴先生道:“你们有很好的理由解说?”
“我们是这样说的!可是大法师不相信啊!”小雅道:“他说先生自视极高,一定瞧不起我们,才不肯和我们上床!”
小文接道:“他已知道先生伤痕已愈,只要不用力扯动绳索,不会有疼痛的感觉!骂我们愚蠢无用,和先生日夜相处了半年之久,竟然无法使先生荡漾瑃情。”
“大法师知道先生指点我们武功。”小雅道:“也知道先生不断在暗中练功!”
吴先生道:“你们都承认了?”
“我们承认了先生指点我们武功,但不知道先生是否在暗中练功?”小文道:“大法师神目如电,有些事,我们隐瞒不过。”
“你们说得对!说一些,留一些,对我也有帮助。”吴先生道:“常奇有没有刁难你们?”
小雅叹口气,道:“有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不知要如何对先生开口?”
“有事尽管说!”吴先生笑道:“我如能力所及,定然不会拒绝!”
“很难开口!”小文道:
“我们知道残花败柳,不足身侍先生。可是,大法师要我们一定和先生上床,而且合体共欢。”
“这个……”吴先生似是也未料到会是这么一个问题,面有难色了。
“上灯时分,大法师要亲自验明!”小雅道:“怎么办?”
第十一回含羞入阁
程小蝶听得脸上一热,忖道:“来的真正不是时候啊?我在此地,吴先生实在为难了!”
吴先生沉吟一阵,笑道:“你们两位想想看?用什么办法,以解今日之危?”
小雅长长叹息一声,道:“这种事,无法装得出来,而且大法师是这方面的大行家,他真的要验明正身,绝对没办法骗得过去。”
程小蝶听得一腔怒火直冲而起,暗中咬牙切齿地骂道:“常奇如此对待属下,哪里把她们当作人看了?两个丫头,竟然还和吴先生认真计较,真是无知得很。”
她很想行出去,大骂两人几句,要她们清醒、清醒。
但问吴先生哈哈一笑,道:“好!整日面对着你们两个小美人,要我强按着心猿意马,实也是一件非常难耐的事。不过,我和常奇最大的不同之处是,我会抑制自己,不愿勉强别人,你们可是真的愿意和我有合体之欢吗?”
“没有办法的事。”小雅道:“我们对先生敬重,不敢有非分之想,但大法师令出如山,一旦被发觉了我们在谎言搪塞,他绝不会放过我们。”
小文接着道:“一刀杀死事小,就怕他大整活人,那种无奇不有的折磨酷刑,比起死亡的事,恶毒上千百倍了。”
“说的有理,你们两位,哪一个先陪我呢?”吴先生低声道:“你们商量一下,我在床上等候。”
这番话大大地出了二人意料之外,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吴先生已霍然站起,行入内室。
程小蝶也在发愣,对吴先生的这个决定虽不是有了很大的反感,但心中却压低了对吴先生的敬慕心意。忖道:
“天下男女,都是如此,面对着死亡的威协时,很难有什么风骨。节操了。大智者吴先生尚且如此,其他的人,可想而知了。”
心念转动之间,吴先生已行入室内,打了一个手势,示意程小蝶先躲起来。
如果,没有经历过田园中那番折腾,程小蝶恐无法忍受这个情况,给她的心理伤害。但想到自己也会舍身相就田长青,以清自身体,换取他出山助拳,虽说目的不同,但手段却是一般的模样。
一念及此,升起的怒火,渐渐平了下去,一转身,隐入床下。
她还未经人事,无法想像一对男女在床上云雨会巫山的情况,而自己却躲在那张床下,也许看不到什么人?但一定会听得十分清楚。
心中虽感无限的羞愧,却也有无限的好奇。男女间床上的事,与生俱来,必然如斯,但所有的人,却又在人前逃避它,想起来,有点奇怪,也有点虚伪。也许人就是靠这点羞耻之心,才维护了伦常、道德,异于禽兽。
只见小雅缓步行了进来,道:“我和小文猜拳定胜负,我输了。”
吴先生已上了床,笑道:“谁都一样,你们两个,我也一样喜欢。”
“先生,我帮你脱去衣服!”小雅道:“不要生我的气,我对先生的敬重,没有改变,这只是为了要应付大法师的经验。”
“我知道!”吴先生道:“我不能想像的是,一个人琵琶骨上穿了一道索绳,还要如此风流,真是一件荒唐无比的事情。”
“我会十分小心的,不让先生受到痛苦!”小雅伸手去脱吴先生的衣服。
“小雅,让我自己来吧!”吴先生道:“伤口因索绳的擦动,并未完全结疤,稍有拉动,还会疼痛,你自己先脱衣服吧?”
小雅的动作十分熟练,片刻之间,脱的一丝不挂,缓缓登上木榻,笑道:“先生才绝一代,是一位先知者。但脱衣服的本领,就不敢恭维了,我来帮先生一把。”
原来,吴先生脱了半天,只解脱去一件上衣。
“我在担心小文,会不会躲在旁边偷看?”吴先生道:“看到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脱光了衣服。这个人,又是她平日视作师长的人,我的人就不灵光了。”
“放心!小文收拾了碗筷,坐在大厅中。”小雅道:“我进入卧室之前,也已关上了房门。”
“原来如此。”吴先生右手点出,小雅应手倒卧在床上。
敢情是被吴先生点了|茓道。
“程姑娘,快些出来!”吴先生口中呼叫,人却拉过一条棉被,掩住了小雅的赤祼身体。
程小蝶犹豫了一阵,才缓缓行了出来。
吴先生已穿好了衣服。
他脱衣虽慢,穿衣服的动作,却是快速得很。
程小蝶原想是看到男女赤祼,躺在床上的局面,却不料吴先生衣着整齐,小雅也被一条棉被盖着。
“快!穿上小雅的衣服。”吴先生道:“大法师常奇就是利用美色,加强控制了手下的徒众。”
程小蝶突然明白了,吴先生果然是不同凡俗的智者,在美女肌肤下,仍能心神不乱。比起柳下惠坐怀不乱,还要让人敬佩。
时间迫促,程小蝶很快地换过衣服。
回头看去,只见吴先生面壁而坐,背对着自己,心中暗忖道:他果然是个君子,我身着亵衣,他都避而不看,却又能面对着祼体的小雅,视若无睹,敬重之念,顿然fh增。低声说道:“先生,下一步应该如何?”
吴先生缓缓回过身子,道:“先把小雅丫头藏到床下。”
程小蝶动手,帮小雅穿上衣服,移置床下。
吴先生道:
“我帮你改变成小雅的容貌,以免小文动疑,至于你能摹仿出多少小雅声、态,就凭你自己的悟性了。现在,我告诉你如何破去常奇的练法!”
“先生!”程小蝶道:“先解去你的束缚索绳。”
“大事要紧,我已被囚了近年之久,多几日,又何妨?”
“破去常奇练法。”程小蝶道:
“常奇一定会想到先生,我想他除去先生的意念,早已有所确定。此地一有变故,就算和先生无关,一定会先杀先生。”
吴先生看着程小蝶,目光中满是嘉许,点点头,道:“姑娘颇有见事之能。不过,我已预作准备,就算不能和他同归于尽,也要他身受重伤……”
“你要留下有用的生命,为人间造福,我已决定先除先生身上的枷锁。而且,此意已决,绝不改变,希望你能给我指示。”
吴先生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你向西寻觅,找到天蚕索的尽处,如果我的运气好,它可能结在一道铁链之上,那就解开绳结。我估算这道天蚕丝索,应该只有十丈左右的长度,穿过我的琵琶骨,合成双股,只能有五丈长短。”
“好!我立刻去……”
“慢着!”吴先生接道:“如若丝索超过我预估的长度很多,延入防守森严的密室,千万不可贸然出手,看过形势之后,再回来和我商研良策。”
程小蝶点点头,低声道:“如何对付小文姑娘?”
吴先生道:“你只管行出‘迎香阁’去,能不开口说话最好,需知她们相处日久,口音上稍有差异,必会引其动疑。最好的办法,是用手势、眼色,示意她进入室中见我。”
程小蝶未再多问,举步向外行去。
小文一个人坐在大厅中,凝目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带着微笑,想得十分入神。
程小蝶轻轻拍了小文一下,小文才蓦然一惊,回头看是小雅,低声笑道:“好快呀!吴先生一年不近女人,果然是不能自禁!”
程小蝶微微一笑,指指小文,又指指卧室,示意小文进去。
“还要啊!”小文低声问道。
程小蝶的回答是端起碗盘,向外行去。
小文摇摇头,行入卧室。
程小蝶走出“迎香阁”,直奔厨房,借机会查看沙府中的情势。
情势有些改变了,很多穿着劲装大汉,三五成群地在院中走动,似是在观察分配埋伏的地方。
人群虽然不少,但却一点不混乱,虽是江湖人物,却也显出了训练有素。
程小蝶发觉了一个可怕的景象,那就是每一个组的人,都有一人背了一个一尺五的黑色铁筒。似是一种特殊的暗器。
程小蝶无法推断出那是何暗器?但肯定它的恶毒,绝不在梅花针筒之下。
程小蝶一惊之下,立刻又恢复了镇静。
抬头看去,是个凶眉暴目的蓝衣大汉,腰间挂着一对青钢日用轮。
飞轮太保?
程小蝶知晓了来人的身份,但却无法明白他是飞轮三太保中的老几,也无法了解他和小雅之间,是什么样一个关系。
这就要随机应变了。
蓝衣大汉伸手在程姑娘的脸上摸了一把。
程小蝶不知该如何应付,只好垂下头去,心中忖道:“江湖行当,可是真不好玩,随时得忍受男人的轻薄。”
“小雅!”蓝衣大汉低声说道:“这几天可能有敌人入侵,入夜后,最好不要出来走动,过两天空暇时,我再去找你!”
“见你的大头鬼呀!”程姑娘心里暗骂,人却很温柔地点点头。
蓝衣大汉似是很满意这种温柔的反应,又狠狠地摸了一把,才转身而去。
这一把,差一点摸出了程姑娘的眼泪。
不是疼的难受,而是羞恨的悲苦,摸的不是地方啊!是姑娘左边的酥胸。
这样的轻薄,使得程姑娘恨上心头,忖道:“有机会,我定要斩下你的一只手。”
这些也让程姑娘了解了白莲教中,男女生活的淫乱,养成了双重人格,以小雅而言,她敬仰吴先生,却在大法师的淫威下,逼着吴先生上了床,可是又和十三太保中的人物,结交私通。
是自己淫贱呢?还是被武力迫服?
小文呢?是不是也和小雅一样?
是无奈?还是可悲?
程姑娘有着一种委屈伤感,连精神也提不起来了。
放回碗盘,懒洋洋地行入了“迎春阁”。
这些羞辱,给她的打击很大,任何臭男人,似乎是都可以吃她豆腐,动手动脚的轻薄她,让她这闺阁千金的身份,如何忍受!
看到荷池中游鱼戏水,程小蝶突然想到了要解除吴先生的束缚,立刻振起精神,忖道:“我不是程小蝶,我是扮成小雅的丫头啊!就算是代小雅被他欺侮了吧!”
目光转动,四下探视。
记忆的不错,这“迎香阁”似是沙府中,极少保有原貌的地方之一。方圆五丈内除了座荷花池外,全是青草、花树,没有房舍。
程小蝶心中计算着吴先生的卧房方位,开始仔细地观察。
但见青草密茂、花树交错,瞧不出一点痕迹。
怎么办呢?总不能拿一把锄头来,到处挖呀!程小蝶有些急了。
四周人来人往,相当繁忙,但却没有人进入“迎香阁”。看来,这里是一处禁地,闲杂人等,不能擅入。
程小蝶心中暗道:“如果我是一位久历江湖的人物,又会用什么方法找觅丝索呢?”
想得心中烦恼,缓步行近一丛花树之前,面对几朵盛开的黄花,凝目沉思。
她实在是一个胆大心细的姑娘,借赏花以掩行迹,目光微微转动,仔细在地上搜索。
程小蝶心中明白,时间不多,上灯之前,大法师要验查小文、小雅的身体,秘密就可能泄漏,解除吴先生的身上束缚,可能就只有一个时辰左右的辰光了。
程小蝶也作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尽早解去吴先生穿骨的丝索,就算被常奇发觉了,也可以放手一拚。
但如没有吴先生的帮助,那就是一场必死之战。
她相信吴先生是一位身负超凡绝学的高人,自非全无原因。
因为——
她已施展出一招剑法,那是吴先生传授的三招剑法之一,获得了田长青那高手的激赏。
她希望能有一个机会,多得吴先生一些信任指点,必然获益非浅!
严格地说,程小蝶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
发觉了。
程小蝶仔细观察之下,终于发觉了一片草色与众不同。而且是一道长条,似是由别处移置于此。
她尽力压制下心中的高兴,随手摘了一朵黄花,拿在手中,缓步向前行去。目光盯着那片颜色稍异草地上,直行到一处花树作成的围墙旁边。
探首向外望去,丈余外有两间红砖砌成的小屋。房子很低矮,但看去却十分牢固。
程姑娘心中一动,忖道:
“难道那间红砖小屋,就是天蚕丝索的藏系之处?”
重要的是找出明确的证据,暗中咬牙,运起功力,摘下了一枚耳环,投入草中。
于是,程小蝶伏下身子找东西,右手却Сhā入了草丛泥土中,深入了半尺以上。
她运用的很有技巧,并未把泥土翻起来,而是利用手指左右探索。
那道异色草丛,只是尺许宽窄,程姑娘第三次果然发觉了,手指似是触着了一道铁链。
压制下心头狂欢。随手捡起耳环,估算了一下距离,又投入草叶之中。
纤巧的手指上,破损了两处伤口,但伤口已被上封住,鲜血由沾在手上的泥土上渗出来。
目光转动,四下打量了一阵,行走的人群,似已减少。
程小蝶决定冒险,赌赌运气。蹲下身子,迅快把右手Сhā入草丛中。
她认位很准,一下子抓住了铁链子,运气凝力,缓缓把铁链拖了出来。
她的估算很准,铁链子出土二尺,已发现天蚕丝索和铁链系结之处。
就算有人发觉了,程小蝶也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双手齐出,迅快解开了紧接的活结。
看来,常奇果然很珍惜这条天蚕索,紧接处也不肯打成死结。
把铁链埋入土中,程小蝶已紧张得汗透衣衫,缓缓吸了口气。整好草上痕迹,捡起耳环,行近荷池,洗去手上泥土,捧着折下的两朵鲜花,行入了“迎香阁”中。
这番历险过程,很顺利,但重要的是估算正确。胆大心细,掩饰得法,把一桩想像中极为困难的事,轻易地解决了。
满怀着欣喜心情,掩上阁门,拉上木栓,才行入雅室之中。
吴先生坐在木椅上,脸上带着微笑,看上去似是很平静。
但已学会观察入微的程小蝶,瞧出那微笑中带着一丝期盼。
“先生的估算正确,我的运气也不错,天蚕索系在一道连接的铁链上。”程小蝶道:“最重要的是系结处,打的是活结。”
“解开了!”大智者吴先生也忍不住泛出了一脸喜悦,道:
“手都挖破了。”
程小蝶把两朵鲜花,Сhā在吴先生的衣襟上,吴先生已用力拖出丝索。缓缓由穿入的琵琶骨上的伤口中抽了出来。
他没有高兴得大声欢笑,但程小蝶却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那种打开铁栅出猛虎,挣脱金锁飞蛟龙的欢愉之气。
“姑娘,这条天蚕丝索得之不易,收下吧!”吴先生把手中盘成一卷的丝索,交给了程小蝶。
程小蝶收起丝索,竟也能把心中的狂喜控制得枯井不波。
“程姑娘,可惜了!”吴先生道:
“万民苍生竟然无法分享到你这份胆识惊人,履险如夷,舍已为人的丰富才慧,实在是可惜得很啊!”
“先生,可惜什么呢?”程小蝶道:“晚辈被你说糊涂了。”
“可借你生为闺门千金,红粉女儿身!”
“如若晚辈是七尺须眉的男子汉。”程小蝶道:“又能够怎么样呢?”
“那就是万民之幸了!”吴先生道:“以你的才慧,和那种冒险患难,楔而不舍的精神,不难平反冤狱、伸张正义、造福苍生,不让历代青史名臣,专美干前。”
“做官是不行了!”程小蝶笑道:“朝廷礼制,局限了我们女人发展。但我可以做个女捕头啊!捕获盗匪,以安万民,摘奸发伏,一样能平反冤狱。”
吴先生呆了一呆,道;
“不错!不错!一代神捕,不让须眉的女捕头。”
“说说罢了!我爹怎让我这个独生女儿,投身入江湖之中!”程小蝶道:“何况,晚辈这一番历经江湖,不过数日,已感觉到江湖上的凶险、奸诈,实非女儿身立足之处。”
想到献身田长青的承诺,被陌生男人的轻薄,不禁浩然欲泣了。
吴先生笑一笑,道:“姑娘,不能哭,一哭就豪气尽消了。”
程小蝶果然把快要流出来的眼泪,硬生生地给堵住了。
吴先生缓缓站起身子,伸个懒腰,道:“好!舒服极了。小蝶姑娘,你要处置小文、小雅两个丫头?”
“初见二女时,我发觉她们对先生有着非常之尊重。”程小蝶道:“这次二度见面,相隔不过两天,二女的态度,好象是有些不同?”
“她们不是坏人,也恨常奇伤害她的母亲、姊姊。”吴先生道:“不过,她们缺少了一种自主的意志力。所以,我无法把她们视作子弟或红颜知己,建立起相许相知的情意。”
“小雅姑娘似乎和十三太保中的人,有一种联系!”程小蝶道:“我代她忍受了一份不堪的羞辱。”
“不错!她们已被大法师常奇控制了神志。”吴先生道:
“我不苛求她们是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但她们必须要有着自己意志的节操,心灵上的忠贞。但她们无法坚待自我,一直活在大法师常奇的阴影之下,成了被常奇操纵的木偶。”
“原来吴先生早已知道了!”程小蝶道:“她们是不是受到常奇的术法控制呢?”
“白莲教中的重要弟子,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常奇术法的影响。”吴先生道:“但那不是一种很大的力量,一个人的意志力坚强一些,就可以克服。但小文、小雅却没有这种意志力,她们真的恨大法师常奇,但更怕常奇,面对常奇时,她们无法保有心中的秘密。
常奇对她们的喜欢、责骂,也能影响到她们的情绪上的欢乐和愁苦。这一段和她们相处的时日,花了我不少的精神,一直在和常奇斗法,争取两个丫头的向心力。”
“先生也会控制人心的术法吗?”
“真正控制一个人,大概要借重药物,才能作完全的控制。”吴先生道:“一般的控制,只是一种心灵上的侵占,但很难使意志坚强,当然,虚于委蛇,别具心机的人,会培训出一种愚忠。
小文、小雅就是不能掌握自己的人,有如墙头草,随风两面倒。她们对常奇和我,说的都是真话,付出的也是真情,只是变得太快了,真是一夕之间颜色改。只不过,常奇用的威胁手段,很快见效,我用的怀柔方法,就要大费口舌了。”
程小蝶点点头,道:“先生对她们了解得如此之深,自然早已有成竹在胸了,只要不让她们拽出隐秘,坏了我们大事,就由先生作主了。”
“好!但另外一件事,要让你作主了。”吴先生道:“不过,我可以说出胸中所知,以供姑娘参考。”
“什么事啊?”程小蝶奇道:“晚辈想不出一点头绪!”
“我们要留这里等他们,还是先行离去?”吴先生道:“他们攻入沙府的约定,由姑娘主控,或是已先决定了时间,无法变更。”
程小蝶四顾了一眼,低声道:“预定明晚二更,虽非不能变更,但不知他们是否还要约请人手?所以,不改最好。如果我们想不出应付大法师常奇的办法,那就只有先行避开这里了。”
“吴某束缚已去,当可放手一搏!但他们群起而攻,这胜负之分,就会无把握了。”
程小蝶听得心中暗喜,忖道:“听他的口气,似乎有着对付常奇的把握!”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
“如果能不动手,拖延到明夜二更,里应外合,实力集中,一战之下,或可一鼓荡平强敌。”
吴先生笑道:
“留这里,风险很大,可能今晚上就会引起冲突,我们据守‘迎香阁’设法对抗,但能不能拖延到明夜二更,可是无法预料?”
“是否还有别的办法?”
“有!但要程姑娘以身涉险。”
吴先生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程姑娘只听得双颊泛起了羞红,但又频频点头,赞成这个计划。
这就使得吴先生对程小蝶更多了一层认识,她喜好冒险,她喜欢和人斗智,潜隐着强烈迎接困难的勇气,确具有了女捕头的性格。
吴先生又问了程小蝶内功剑法上一些进境。对她的悟性、禀赋,心中甚为震惊。
不过——
并没有出言夸奖只是暗作决定,要把一身所学,摘其精要,传授给这个胆大心细,勇敢执着,又具上佳资质的姑娘。
第十二回巧妙周旋
天到掌灯的时分。
小蝶就点了一盏灯,静坐在“迎香阁”的大厅中。
但大门却紧紧地闭着。
她现在还是小雅,心中在揣摸着小雅的音容笑貌,以便能摹仿到维妙维肖。
但她仍希望大法师常奇,只是说一句威协的话,不会真来验明正身。
可惜,她的希望落空了。
门外响起了叩门之声。
程小蝶打起精神,开了木门,大法师常奇已当门而立。
“小雅叩见大法师!虽然花了一番口舌,但总算幸未辱命。”
“你是说……”常奇道:“吴先生已答应了要求?”
“是!小文姊还在陪着他。”程小蝶道:“原想他是铁石心肠的人,却不料竟也和别的男人一样,一上床,迫不及待……”
常奇两道冷厉的目光,盯住在小雅的脸上看。
程姑娘一运气,脸上泛起两片红晕,娇羞不胜。
羞态倒非是装出来的。
她一个犹为Chu女的姑娘家,硬充壳子,装出了才经过一场云雨巫山会,叫她如何不羞呢?
也就是那股真正的羞态,瞒过了大法师常奇。
只见他脸上泛起了一抹冷厉的笑意。
“吴一谔!早知你仍未勘破色关,常奇早就把你收服了。高估你了,也浪费了我不少时间。”
程小蝶暗暗忖:“原来大智者吴先生的名字叫一谔!”
常奇的笑容突然凝住,声色也变得冷厉起来,道:“小雅,说!你们怎么说动他的,一字有虚,立刻要把你碎尸万段。”
果然是一个冷酷多疑的人!
“大法师,小雅说的是实话啊!”
“哼!吴一谔是何等人物。早已勘破情关,以你们两个丫头的中等姿色,如何能够使他动心。”常奇道:“我要听听详细的经过?”
幸好是有准备了,吴先生的构思,果然精密!程小蝶心中忖思着。
“大法师,我们求他呀!小雅告诉他,如果我们不能和他有合体之欢,必受酷刑茶毒,那就生不如死了。”
常奇又有了笑容,点点头,道:“他胸怀仁慈,是他很大的一个缺点了。”
生恐再这么被盘问下去,可能会露出破绽。程小蝶急急接道:“大法师不相信,可以去看看啊!现在,他还和小文姊在……”
她没再说下去,过犹不及,说的太多了,反而易露破绽。
常奇笑一笑,道:“我要看一看,才能放心。”
程小蝶心中暗暗骂道:
“真是寡廉鲜耻。这种事,也能做得出来!”
大法师举步向前行去,程小蝶只好跟在身后。
推开木门,竟然直向卧室中闯了进去。
程小蝶真想突然出手,一击杀了他。因为,常奇没有瞧出破绽,也似是全无戒备,还是忍下来了。
床侧的木椅上,放着吴先生和小文的衣物。小文和吴先生,却并卧在木榻上。
一床棉被,掩遮了一切丑态。
“常奇,你是不是人?”吴先生很恼火,骂得十分恶毒。道:
“竟然自己闯了进来?”
小文也探出了头,无限羞态地道:“大法师,小文不能给你见礼了。”
看到她双肩,和前胸,全无遮掩,分明是脱光了全身的衣服。
常奇再多疑,也不能不相信了,哈哈一笑,道:
“不用见礼!不用见礼!我要重重地奖赏你和小雅,也要提升你们的地位、身份!你们没有伤害到吴先生吧?”
程小蝶心中一动,忖到:“这时刻,他连绳索系穿琵琶骨的事,也还没有忘记,要是拉开棉被,看一看,立刻露出马脚。”立时,暗中运功戒备,常奇只要一伸手去拉棉被,就全力出手击出。
“常奇,你给我滚出去!”吴先生的脸都气白了。
“好!好!兄弟这就走开。”常奇道:“其实,吴兄既然已跳入了水中,还怕湿了衣服吗?”
“你走不走!”吴先生怒道:“是逼我死?还是要迫我拚命?”
“这就走!这就走!还有两句话,说完就走!”常奇笑道:
“吴兄千万不可寻死!”
言下之意,并未把拚命的威协放在心上。
“唉!常奇,你把我整得还不够吗?有屁就快些放吧!”
“吴兄,人生美好,有很多艳福可享!不知吴兄是否改变了心意,肯和兄弟合作?”
吴先生冷冷说道:“你这是乘人之危呀?”
“常某是一片诚心。”
“好!那就等一个时辰之后再来。”吴先生道:“最好再带来一些好酒好菜!”
“好极了!一个时辰之后,常奇再来和吴兄把盏深谈。”
转身向外行去。
“慢着!”
常奇已踏出卧室之外,闻言又回过头来,笑道:
“吴兄还有什么吩咐?”
吴先生道:“我要的是好酒、好菜!”
“这个,包管吴兄满意。”常奇快步行出卧室。
程小蝶送走大法师常奇,拴上了“迎香阁”的大门,又转向卧室行去。
她对吴先生的布局佩服极了,也把常奇的卑下、丑恶,估算得点滴不漏。
但她想不通的是,小文竟也会全力配合。
两个人的动作都很快,事实上两个人只脱光了上身的衣服。
程小蝶似乎豁出去了,一点也不扭怩,笑一笑道:“小文姊姊,表演得好极了,大法师完全相信了。”
小文道:“我心里怕得要命,只要他拉起被子一看,那就全完了。小婢死不足惜,只怕会连累了吴先生。”
吴先生微微一笑,道:“小文,由现在开始,你就不用再离开这‘迎香阁’了。”
“对!跑腿端茶的事,都由小妹代劳。”
程小蝶心中明白,吴先生有所顾忌,担心小文一离开“迎香阁”,脱离了吴先生的目光视距,就可能会失去控制自己的能力,全盘端出了吴先生的计谋。
“也不用劳动你程姑娘了!”吴先生道:“我相信大法师会另派两个丫头,来照顾我们的生活。在他的看法中,小文、小雅已经是我的妻妾了。”
程小蝶呆呆看着吴先生。
小文也有着相当的聪明,已看出程姑娘心中之疑,笑一笑,道:“吴先生都告诉我了。小雅现在还躺在床下面,为了让姑娘行动方便,只有暂时委屈她了。”
程小蝶释怀一笑,道:“现在,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
“什么都不要做,你们借机会好好地坐息一下,等一个时辰之后,享受一顿最好的酒菜。”吴先生道:“拿出天蚕丝索来,我还要装作束缚未解。”
小文转头看看,果然已不见了困住吴生先近一年的索绳。
敢情她和吴先生并枕而卧,竟然没有发觉吴先生身上的束缚已解。
这又增加了小文不少信心。
“先生,等一下大法师带酒菜来,我和程姑娘是不是要避开呢?”小文道:“大法师和人谈论重要事情时,一向是不许人在一侧听闻。”
“小文,你要记着,现在,你的身份不同了。”吴先生笑道:“我相信大法师对你也会客气很多,我希望你们留在我身侧,等到常奇请你们离开时,你们再离开不迟。”常奇来的很快,似乎还不到一个时辰。
一切都如吴先生的推断,常奇的身后,还跟着四个捧着酒菜的丫头。
似乎是已经仔细地挑选,四个丫头的姿色都不错,比起了小文、小雅,也都在伯、仲之间。
程小蝶早已在厅中等候,带着了四个丫头,进入吴先生囚居的雅室之中。
吴先生坐在轮椅上,小文很温柔地站在身侧。
常奇的目光一掠丝索仍在,就是这一条穿骨的索绳,限制了吴一愕的活动范围,只能在一明两暗的雅室中走动。
室中早已点燃了灯火,四个捧着酒壶、菜盘的女婢,很快地摆好了酒杯碗筷。
八个菜,一大壶酒,摆的是四付碗筷。
果然是把小文、小雅也算上了。
酒是好酒,菜是佳肴,是小文进入沙府以来,从未吃过的山珍海味。
四个送菜的丫头,退走了两个,两个却守候在一侧侍酒。
小文的感慨最深了,一向是侍候别人酒饭,今日反过来被人侍候,竟然有些不太习惯。
酒过三巡,大法师常奇开了口,道:“小文、小雅,你们以后就是吴先生的夫人了,只要照顾吴先生的生活起居,让吴先生过得开心就好。打扫洗刷的事,就由这两个丫头帮你们了。”
“用不着了!”小文道:“我和小雅已做惯了这些工作,每日闲着,也难排遣。吴先生的事又不多,大法师实不用再派人手帮忙。”
“吴兄呢?”常奇笑道:“由此刻起,吴兄是我常奇的第一贵宾,要什么只管吩咐?”
“小文说得对?‘迎香阁’地方不大。”吴先生道:“再加上两个人,就显得地方太挤了。”
“说的也是!”常奇哈哈一笑,道:“也会扰了吴兄的雅兴啊!”一挥后,两个侍酒女婢,欠身而退。
“吴兄,我已要人去查看了,如何解去你身上那道束缚?”常奇道:“只不过天蚕索刀剑难伤,火烧不断,必须要解开死结,才能使吴兄脱去围困!”
“倒也不急!”吴先生笑道:“快一年啦!已经有些习惯了。”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呀!小文差一点笑出来。
但她总算忍住了,常奇说的自然,吴先生也答的流畅。看两人若无其事的表情,小文突然感觉到长大了不少。
吴先生端起酒怀,敬了常奇一怀后,笑道:“常兄,是否有事和兄弟说?”
“果然观察入微,可是兄弟的神情上有了破绽!”自言自语地哈哈一笑:“吴兄,既然是瞧出来了,常某人倒是不便再瞒下去了。”
“我这里洗耳恭听啦!”吴一谔道:“我能够效劳之处,绝不推辞。”
“吴兄如此说,兄弟就放心了!”常奇道:“近日之中,情势有了一些意外变化,这个地方,好像不宜久留了?”
“常兄可是准备转移吗?”吴先生道:“不知何时动身?”
“难处也就在这里了!”常奇道:“最快也要十天之后,才能料理完此地杂务,只怕对方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
吴先生道:
“玉佩之秘,已解了十之七八。如非小文、小雅两个小美人胡闹得厉害,明天就可以完成一个全盘解析,只要稍作求证,就可以展开行动了。”
真是老姜辣心啊!吴先生答非所问,很自然地说出了大法师常奇最关心,却又不好开口问的事。
而且,把延误时间的错失,一下子扣到了常奇的头上。
处处留心皆学问,程小蝶又学了一招反客为主的手法。只是小文却吓得脸上苍白,生恐常奇追究她们的胡闹之罪。
常奇也不是省油的灯,打蛇顺棍上,道:“这真是一件大大的憾事,不知要拖延多少时日?”
“一两天吧!”吴先生道:“最迟后天入夜时分,常兄就可以来听我的说明了。再立刻派人去求证几处疑点,这九龙玉佩之密,就可以完全揭出来了。”
常奇极力想掩饰着心中的兴奋,但仍是掩饰不了眉宇间,那种高涨的喜悦。轻轻咳了一声,缓和心中的激动,道:“吴兄,九龙玉佩,是不是和传说中的一样?透露一二出来,也让区区一开茅塞。”
小文心中奇怪,一向冷厉的大法师,怎么说话变了调啦!完全是一种恭谨求教的口气。
“我不知常兄听到的,是什么样的传说?但玉佩之上的天竺文字,好像是说明了一处庞大的宝藏,和召集人手的遗命。至于,如何取得宝藏尚未勘破!”吴先生道:“也只剩下这个关键了。”
“是是是!”常奇的声音,有此发抖了。
“来!喝酒。”吴先生举起酒怀,道:“小文、小雅,你们也敬吴大法师一杯。”
常奇一饮而尽,道:“吴兄,如果这一两天内有人攻袭沙家宅院,兄弟要如何才能保护吴兄的安全?”
这本是极为关心之言,但程小蝶却听出了相反的含意,常奇在试深吴一谔了?
“兄弟的武功,大概已恢复了三成左右,如果来人不是武功太高,我自信可以应付!”吴一谔道:“是什么人要攻沙家宅院,常兄似乎是有些担心啊?”
真是阴险人物,事情已到了火烧眉毛,常奇仍然不肯说出,除去吴先生束缚的承诺。
“原来只是一个庐州府中的总捕头,现在好象有另一股极强大的外力介入了。”常奇道:“到目前为止,还是摸不清他们的底细,我们付出了河洛双枪等六人被杀的代价,也只是探出了他们有一批人手隐在一处竹林环绕的田园中。”
“那就该派些高手摸上去,把他们一举歼灭呀。”吴先生道:“既然已找出了住处,还有什么好犹豫呢?”
“可怕的也就在此了,常奇派出了一组具有相当实力的人手,竟是折羽而归?”
那夜一战的经过,吴一谔早听程小蝶说过,但明知故问地道:“折损是否很重?为什么不加派高手再去呢?”
“由三法师率领的七个高手,只有两个人回来。”常奇道:“她们是仗凭了毒物退去追兵,但仍然受了伤。”
他没有说明退回来的是什么人?吴先生也未追问,却皱起了眉头,道:“事情果然严重,能留下三法师的人,放眼江湖,不会太多,会不会是大内高手在暗中捣鬼?”
常奇的脸色变了,这显然是他最担心的事。
“这就不清楚了。”常奇道:“兄弟几经思考,决定不再分散实力,与其派人袭敌,倒不如坐待敌来。沙宅地处城内,大军不易调动,而且一年经营,这里已有不少机关布置,集中力量和他们周旋,希望能拖个十天半月,不知吴兄的看法如何?”
吴一谔沉吟了一阵,道:“很明智的决定,对抗强敌,不宜分散实力,就算是他们准备调集大军,也不是很快能够如愿。如果十天半月之后,大法师另有御敌妙策!这就是最好的决定了。”
吴一谔的答复、表现,似是取得了常奇相当的信任,点点头,笑道:“能争取到半个月的时间,就算大军团团围住了庐州城,也不用放在心上了。问题在这十天之内,不知道他们出动些什么高手,我们能不能撑得过去?”
双方谈得十分融洽,但程小蝶心中明白,这是一场高级的斗智竞赛,既要保住心中的秘密,又要试探出对方的虚实,全要在言语用词之间,圆润灵活,不着痕迹,取得对方的信任。”
所以,程小蝶听得非常用心。
“十三太保的技艺各有独到之处!”吴先生道:“可用做对敌的主力,再加上云集于此的江湖高手,应该算得上实力强大。
江湖上一般门派,也难有这样的力量。不过,常兄不能轻易离开这里,由你坐镇,才是对抗强敌最重要的中流砥柱。”
常奇沉思一阵,道:“不瞒吴兄说,折损的人手中,有五位列名十三太保之中,两个受伤,三个生死不明,三法师和一个驾车的铁卫弟子,也凶多吉少。
这七人都算是本教中一级高手,另外还折损了六位教中的护法级的高手,两个被杀,四个下落不明,对方是否也有伤亡,我们是完全没有讯息。
事实上,是我们不明敌情,敌方却好像对我们,有着相当的了解。想起来,真叫人恨得心火难耐。”
“千万不可冲动啊!常兄。”吴先生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所以,我才忍了下来!”常奇道:“但有几个人,绝对不能放过!”
“看常见恨的咬牙切齿!那是些什么人呢?”
“庐州知府程砚堂,总捕头郭宝元。”常奇道:“他们是惹祸的根苗,渡过这场危难之后,我要把他们抄家灭门,鸡犬不留。府中那些文案、捕快也要一齐屠杀,不留活口。”
程小蝶只听得冷汗直冒,如若此刻常奇立刻下手,庐州府的捕快、护卫,绝对无能阻止惨案的发生。
吴先生却点点头,笑道:“对!事有轻重缓急,先渡过危险时刻再说。”
“所以,常奇想把吴兄转移至一处安全所在,以免决战关头,顾此失彼。”
程小蝶心头一跳,付道:糟啊!转移吴先生,岂不是立刻拆穿了把戏?
小文更是心头狂跳,脸色都吓变了。
吴先生倒还是神情自若地笑道:“如是死结不易解开,又如何移居别处呢?”
“希望他们早解绳结,使吴兄自由全复!”常奇道:“一旦无法如愿,兄弟准备拆了这座‘迎香阁’,也要把吴兄移往安全所在。”
真是阴沉得很啊!什么安全所在。
但也因此发觉了常奇对吴先生的畏惧。
“常兄的神机妙算,兄弟一向敬佩。如何处置,吴某没有意见!”
“看看吧!明天如果情势有变,就立刻转移吴兄。”常奇道:“吴兄如有以教我,但请畅所欲言。”
“敌情不明,一时之间,吴某也想不出应付之法,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以常兄手中掌握的实力而言,倒也不用有所畏惧。”
常奇哈哈大笑,道:
“说的是!说的是!一有军情,兄弟就来向吴兄领教,你们新婚燕尔,我就不打扰了。”干了面前的酒杯,起身而去。
程小蝶送走了常奇,重回雅室,道:“前辈,可要有应变措施?”
“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吧!”
程小蝶道:“晚辈想使索绳复元,以免中途惊变。”
“工程太大了,我看过,单是穿过墙壁,就要费番手脚,埋在草地之下……”突然住口,沉吟了一阵道:“丝索上的泥土不多,是否有一道铁管保护。”
“晚辈没有发觉铁管,但就索绳查看,应该不错。”程小蝶道:“晚辈对铁链和丝索紧接之处,记忆的十分清楚,要能把天蚕丝索,穿过墙壁,只要一盏热茶的工夫,晚辈能完成接结和掩埋的工作。”
吴一谔道:“好!今晚无事,咱们玩玩这个游戏吧!”目光转注到小文身上,接道:“你看,要如何处置小雅?”
“她和我一样敬慕先生,我相信可以说服她!”小文道:“只不过,不能让她离开‘迎香阁’,单独会见大法师。我们都无法控制自己,大法师稍施手段,我们就会泄漏隐秘。”
吴先生点点头,道:“你如有把握说服她,那就解了她的|茓道。其实,让她藏在床下,对她也是一种保护,避开了这场大对决,对她未尝不是好事?”
“吴先生!”小文道:“放出小雅,程姑娘要如何安排呢?”
“这不用担心,我自有藏身之处!”程小蝶道:
‘小文姑娘,我知道你们的处境为难!但我们现在福祸与共,由不得一点疏失,小妹想问你几句话,希望你能据实回答。”
“小文绝不隐瞒,姑娘尽管请问。”
“小雅似和飞轮三太保中一位,交往很深?小文姊是否知道?”
“知道!”小文点点头,道:“这是三个月前的事了,小雅被他制住了|茓道,强行奸淫。以后,就有所交往,但他对小雅似是越来霸占越认真了。几度邀约小雅逃离沙府,小雅不敢背叛逃走,也舍不得我和吴先生,就一直拖了下来。他是飞轮三太保的老二,风火轮俞勉。”
“但愿他们平安的度过这场风波,有情人终成眷属。小文姊,你呢?”
吴一谔冷眼旁观,发觉了程小蝶的处事能力,圆融通达,却又思虑周全,忖道:哪里像个小姑娘啊!真是问案的高手,阅历很多的老江湖啊!
“我也有!”小文道:“大法师夺去了我的贞操,神剑三太保中的老大七星剑杨俊,早在半年前又强占了我的身体,老实说,我和小雅都是依靠他们的保护,才逃过了其他人的欺侮。只不过,我没有小雅命好,杨俊对我只是男女间的肉欲之爱,没有相依之情。”
“小文姊,小妹很抱歉,问了这么多不该问的事!”
“别这样说!今晚上我滥芋充数,得以和吴先生、大法师同桌饮酒,使我长了不少见识。半宵之间,好象成长了数年!”小文道:“我这种残花败柳,自不足以身侍吴先生,我也明白了本身永无手刃复仇之望。此间事了,找一个尼庵,剃度出家,青灯黄卷,平安的度一生,我心满意足了。”
“小文!”吴先生微微一笑,道:
“我心中早已有了一个无法取代的倩影,我因追求金丹大道,辜负了她,但相许之情,终生不变。所以,我不能收你留在我身侧,误人青春,是一桩天地不容的大恶,何不求程姑娘收了你们,你还只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啊!”
“我和小雅,都身受多人蹂躏,哪里还配追随在程姑娘的身侧呢?”
“小文姊,我没有这种成见,我也不是个安于闺阁的人,美女江湖,本身就是一种武器。”程小蝶道:“两情相投,男女欢爱,不一定都是夫妻,被势所迫,舍身屈就,更谈不上罪恶。不过,我们先度过这一场劫难之后再说吧!两位愿意,小妹一定设法代为安排日后生活。”
这番话,不但听得小文瞪大了眼睛,也让吴一谔有些吃惊了,这个闺门干金之女,似是已跳脱一般礼俗的束缚,有一种超越常人的思想。
他们哪里知道,这是程小蝶由感而发,差一点就被田长青抱上了床。而且,这个情关还未过去,田长青随时想找她,她都无法拒绝,只因为千金一诺。
江湖上千奇百怪,有很多无法捉摸的奇人!也就产生很多无法测度的奇事了。
是形势左右人!也是无奈。
有些事,你明明知道是陷阱,却又无法、也不愿避开它。
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还是俊男、美女的本身,真的就是一种武器。
“程姑娘已经淬练铜心铁胆!”吴先生笑道:“等于多修练二十年,只要心存大义,这小节,实也无法计较了。菩提本无树,何过明镜台。小文!把小雅抱出来,解开他的|茓道,看看她是否有缘?”
小雅听完小文的述说,点点头,道:“如果程姑娘不嫌弃我们,我很希望能做一个侍从丫头。关于小婢委身风火轮俞勉一事,只是想找一个保护的人,我们的身体虽已残破,但也不原任人糟蹋。但我和小文太脆弱了,无法以本身的武功自保。
十三太保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把我们抓去玩弄一番,自风火轮俞勉把我视作他专属情人之后,就没有人再打我的主意了。
我可以忍受蹂躏,但俞勉受不了。半个月前,神刀三太保中的老大,调戏我,俞勉挺身而出,两个人差一点动手拼命,可是他这份认真热情,我还真是受不了!”
程小蝶奇道:“为什么呢?”
“因为,他阻碍我的工作!”小雅道:“我发觉女人和身体,也是一种力量之后,我很想让它发出大的效用。所以,我想勾引天蝎手林立,学会用毒本领,武功玩法超越,学会用毒也不错,但天蝎手林立,竟然不敢碰我,还告诉我相见恨晚。”
“小雅,你和小文无法在短时间,使武功突飞猛进。”吴先生笑道:“最大的原因,是你们的基础太薄弱,任何精奇的技艺,缺少内力支援,都很难发挥出克敌的作用。
我纵然细心传授,也无法越过这个缺憾,何况,你们的处境,也无法让你们安下心来苦练。”
“那是说,我们如果有一个安心练武的环境,也能练出一身好本领了。”小雅接道:“吴先生,不要骗我们,我想知晓真实的情形?”
“是真的!你们也可以练到相当境界,比起十三太保中任何一个,都不逊色!”吴一谔道:“当然苦练下去,还会进步。”
“能练到十三太保那样的,我就相当满意了。”小雅道:“但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
“一年!”吴一谔道:“非常辛苦的一年。”
“真的吗?”小雅神情严肃地道:“我可以拚上一年不睡觉,不过,我们的底子那么差!”
“小雅,你们已经打下了近一年的基础。”吴先生道:“我早已传了你们坐息吐纳之术,是一种很高的气功。老实说,大环境如不改变,你们就很难跨越出成就的局限,因为,我无法认真传授,你们也没有练习的环境。
现在,看看运气了,如果突破了这两天的死亡之关,我保证你们的技艺,会脱胎换骨,转入新一重的境界。”
“我负责给两位安排一个习练武功的环境!”程小蝶道:“我们三个人一起练习。”
“姑娘,我给你作丫头。”小雅道:“我的武功练好了,小姐可以省了不少事,有事丫头服其劳嘛!”
这就看出了小雅和小文,有些不同之处了。小雅外柔内刚,有着旺盛的企图心,似想有所作为。但小文却表里如一,显得文静,有种认命的感觉。
吴先生说传就传,立刻指点小文、小雅,两招避敌保命的身法,出刀取敌的奇袭功夫。
程小蝶微微一笑,低声道:“先生,常奇的练法之处,似在沙府中一处新建的四合宅中,那所宅院独立于花园中间,要不要去探视一下’!”
吴一谔笑道:“胆大的姑娘,你可真有一点天地不怕之勇啊!”
“晚辈想通了!”小蝶道:“我们没有逃避的打算,与其以待敌,何不主动出击?”
“不能冒险,那里如是大法师常奇的练法所在,戒备一定很森严!”吴一谔道:
“他说要把我转移到一处地方,可能就是那个所在,我也想过这件事,常奇所说的事务待理,就是指练法而言,练法未成就无法派上用场。何不多等一天呢?也可以用这一天,让小文、小雅练出一点心得。”
程小蝶被说服了,点点头,道:“说的是!晚辈也利用这点时间,多作一番思索、研练,临阵磨枪,不利也光啊!”
目光转注到小雅的身上,接道:“来!我们换过衣服,既然真的在场,用不着我再冒充了。”
两人换过衣服,程小蝶也恢复了本来面目,就独自在卧室坐息,以便应变。
看她处事有条不紊,吴一谔也有些暗暗佩服了。
常奇在第二天改变了主意,决定让吴先生留在“迎香阁”中,不过却派来了高手保护。
派的是飞火轮三太保。
风火轮俞勉自然是不放过这个讨好机会,先找上小雅说明来意。
小雅表现得很大方,带他进入雅室晋见吴先生。
俞勉看上去浓眉横目,但对吴先生却十分恭敬,躬身一礼,道:“我们三兄弟奉派保护‘迎香阁’,吴先生有什么指教,尽管吩咐。”
口中说话,目光却不时扫掠过吴先生身上的天蚕丝索。
吴先生微笑点头,道:“久仰三位飞火轮奇技,今日有幸保护‘迎香阁’,这时可高枕无忧。三位要什么尽吩咐小雅、小文,我的行动不方便,恐怕无法亲自招呼三位了。小雅,你带着他们四下看看,仔细地了解一下这里的形势。”
“多谢先生!”风火轮俞勉一个长揖,差一点把脑袋碰在地上。
心中乐呀!叫小雅陪他,可真是高招得很,俞勉转身一把抱住小雅道:“咫尺天涯呀!十来天没抱过你啦,想你想得心火都冲上头啦!”
小雅没有挣扎,却踮起脚在俞勉的嘴角亲了一下,低声道:“放开我!让吴先生瞧见了,多羞人啊!”
“他身上绑着绳子,离不开那座大房间啊!”风火轮道:“怕什么呢?”
但他仍然放开了小雅。
“你来了这里,机会多的是,但要避避耳目啊!”
小雅又在俞勉脸上亲了一下,道:“老大,老三呢?是不是躲在一边看热闹啊!”
“大哥和三弟识趣得很。”俞勉道:“他们守在荷花池边,帮我们把风啊!”
小雅微笑道:“他们都对你很好啊!真像亲兄弟一样体贴。”
“我们虽然是同门师兄!”俞勉道:“但相处得融洽,亲兄弟也没有这份情义,情同骨肉,大约就是这个光景了。”
小雅吃了一惊,牵着俞勉一只手,跑到大厅一角坐下来,道:“你要小心啊!大法师要我和小文照顾吴先生,可是要我们全心投入。吴先生要什么我们都不能拒绝,大法师把吴先生囚在这里,但好像对吴先生很敬重!”
俞勉脸色一变,接道:“他被穿了琵琶骨,难道还色心不退呀?可是被他吃过了!”
“说的多难听啊!”
“吴先生可是君子,不但没有抱过我,连调情、吃豆腐的话,也未说过一句。大法师要我们尽力奉献,也会暗示过吴先生,但人家就是不肯碰啊!
我没有见过那样的男子,真是作之亲、作之师啊!不但是我,连小文帮他洗澡、换衣服,他都没有动过一次手。我心中好敬佩他,视他有如父兄。”
“可敬!可敬!”俞勉道:“我刚才言语冒犯他,下一次见到他,我向他磕头请罪。”
“那也不用了!”小雅道:“你骂他,只有我听到,我不会说出去,你为什么要不打自招呢?”
俞勉道:“对对对!我这大脑袋里,全都装的石头,就是转不动。你要不肯守在身侧帮助我,这天下虽大,我可就寸步难行了。”
目光四下一转,一下子把小雅搂入怀中。
小雅也不再抗拒,闭住气让他又亲又摸地折腾了好一阵。
风火轮对小雅是一往情深,但小雅却无法忍受他那股暴野劲,一口酒蒜味,两只大粗手,少了那一份细腻、体贴,引不起小雅的情火欲望,小雅反抗无力,只好逆来顺受,每次都是闭着眼睛受折磨。
所以,小雅就是想温柔一下,也只敢亲他嘴角旁边。
这“迎香阁”的厅房相当大,但却静得没有人,那是因为这里是禁地。严禁擅入,没有奉到常奇的令谕,风火轮也不敢来。
小雅愈来愈懂利用武器了,竟然紧抱着俞勉,做出了相对的反应,忍受酒蒜的冲鼻臭味,给了风火轮一次主动的甜蜜长吻。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俞勉乐得差一点晕了过去,粗手粗脚地就要扒小雅衣服。
小雅推开了俞勉的手,摇摇头,道:“在这里绝不可以。何况还是大白天,走吧!去见你们老大、老三,商量一下防守的事情,我也要回报吴先生,看看怎么和你们配合?”
俞勉虽然欲火高涨,可也不敢太放肆,低声道:“小雅,今晚上一定要给我机会呀!我可快被憋死了。”
小雅点点头,接道:“看看情形了,今晚上我会尽量想办法出来找你。”
飞轮三太保看过四周形势,决心全力防守“迎香阁”,除了三个人外,还有四个江湖高手,加上一支梅花针筒,两只一发十支的匣弩,大法师倒是颇有诚心保护吴先生,一共派来了十个人。
小雅把针筒、匣弩的埋伏处,牢记于心,准备告诉吴先生。
吴先生听完小雅的说明,笑一笑,道:
“你做得很好,去准备一点吃的东西,掩上房门,和小文练习我传你们的两招武功,说不定今晚上就要派上用场。”
第十三回三更恶战
天色入夜,小文、小雅也都换上了劲装,各藏一把短刀,也替程小蝶取得了一套夜行衣服。连吴先生也换了一件黑色的长衫。
风火轮俞勉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和小雅的约会,刚过初更,就摸进了“迎香阁”。
小雅站在黑暗的厅中等候,迎着俞勉吁口气,低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闯进来,真是色胆包天啊?”
“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小姑奶奶,我实在受不了啦!”俞勉一面说,一面抱起小雅往外行去。
小雅狠狠咬了俞勉一口,嗔道:
“现在不行!吴先生还未睡觉,二更过后,在门口等我,我会溜出来,跟你走!一直陪你到五更。”
俞勉只好放下小雅,道:“记着啊!二更天一定出来,我去向老大告个假,二更过后,就偏劳他和老三了。”
小雅点点头,暗暗叹息一声,忖道:二更之后,就要展开一场拚命的恶战。俞勉,对不住啦!你这个心愿,只怕是很难得偿了。我虽然不喜欢你,可也很感谢你这几个月对我的保护情意。希望你的运气好!能保住老命。
俞勉退出了迎香阁,程小蝶已闪身而出,低声笑道:“他是很认真啊!我会跟吴先生说,出手时,留他一条命。”
“不要为此分心!”小雅道:“他也是先出手制住我的|茓道,然后弓虽暴了我,虽然事后他对我用情很真,但这不能掩遮过去的罪过。”
吴先生一身黑色长衫,带着小文也出现在大厅中。
虽然只多了几步的距离,但吴先生却有重获自由的舒畅,伸展一下双臂,低声笑道:“小文、小雅,你们潜伏在大厅中不要出去,不要燃起灯火,不论外面有什么变化?都不要去理会它,尽量不要和人接触,不到性命交关,也不要和人动手。
如果情势混乱到无法控制,譬如‘迎香阁’被大火烧了起来,你们就要凭仗自己的智慧逃命了。事后,去庐州府衙找小蝶姑娘。”
小文、小雅点点头。
“情形不会那么糟!”程小蝶道:“吴先生说的是万一,我相信吴先生会尽力照顾你们。”
“我们明白。”小雅道:“我们也会尽力照顾自己,先生和姑娘也要保重!”
吴一谔道:“好!就这么说定了。尽量留在房里不出去,我可能和常奇有场恶战,他不会放过我的!这世上,他要最先杀掉的一个人,那就是我!”目光一掠程小蝶道:“玉佩藏在床头下面,我已经毁去那部分文字,就算有人找到它,也要更费周折。”
“先生!”程小蝶有些黯然道:“如若功力未复就不要勉强出手,我相信田长青可抵抗得住大法师常奇。”
“就算我功力尽复,对抗常奇,也一样有很大的凶险。”吴一谔道:“纯以武功对搏,我不会输他,但他一身鬼蜮伎俩,就防不胜防了!”
程小蝶想到大法师常奇绝技,遁术、飞剑、火莲花,不禁头都大了,有些紧张地说道:“是的!我听说他至少身负三种绝学,都不是一般武功,是邪术,也是奇技……”
吴一谔一挥手,阻止程小蝶再说下去,笑道:“我知道,他有些邪门技艺,不过邪不胜正啊!对阵搏杀,犹如恶水行舟,再好的技艺,都要靠三分运气,尤其互相伯、仲的武功,就很难预言胜负了?”
程小蝶突然明白了,有些事,只能放在心中,或是对某一个人讲,不能当众说出来。小文、小雅,对抗大法师常奇权威的心防,还未建立稳固,听得大法师炫人奇技,可能就心防崩溃,那就很难预料会出什么毛病了。
可能中途背叛,再度倒向大法师,也可能突然逃走,死于混乱的搏杀之中,最坏的是自己吓自己,吓到心理崩散,自杀身亡。
事实上,常奇本身就带着一股凛人的邪气,多见他几次,就会受到感染、侵犯,屈服在他的权威之下。
这是什么武功、邪法啊?程小蝶有些怕了,这个人绝不能留下来,今夜一定要把他宰掉。
回头看去,只见吴先生挺立如山,就像大厅中坚立的一根铁柱,有独支大厦,力可擎天的气势。
程小蝶眨动了一下眼睛,再仔细看去,只见吴先生面带微笑,一脸和蔼,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她终于明白了,真正的高人,都有着一种批柱中流的气势,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
真正的邪恶,也有着凛人心、寒人胆的侵犯力量,使你尚未与敌,气势已衰。
这都是内功、技艺进入化境时,自然生出的一种力量,不用举手投足,而能慑人心志。
吴一谔是真正的高人。
常奇也是真正的邪恶化身。
两个人都已经到了气势取敌的境界,难怪小文、小雅,一见大法师就心防溃散,任他予取予求。见到吴先生时,又能安静如恒,无畏无惧。
两个小姑娘的言行举止,一直在受着这两大高人的气势影响。
“程姑娘,太乙神功到了一种境界,有不受感惑的力量,不妨下点工夫!”吴一谔道:“那三招剑法,是我近一年静思中所得,溶合了各派剑法之长而成,练到纯熟之境,自会兼通剑法百艺,难以等闲视之……”
他似是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
程小蝶沉思了一阵,明白了,盈盈跪下,道:“长辈厚赐,小蝶这一生受用不尽了。”
她这几日中的经历折腾,心智上最大的成就,是学会了思索、推敲,明白了吴一谔言未尽意的意思,是传继绝学的用心。他早已把生死置度外,准备和常奇同归于尽,留下绝技于程小蝶。
但却未料到程小蝶二度混入了沙府,而且大胆地解去他天蚕丝的束缚,使他重获自由。
他博学多才,读过万卷书行过万里路,也知道这天蚕丝索的长度,预估出各种情况,但却不敢把这最后的一赌,托付给小文、小雅。
“聪明的姑娘,起来吧!”吴一谔扶起了程小蝶,笑道:“我很庆幸?双目有识人之能,也相信玉佩藏甲中的高手,绝非弱者!”
“不错!他们是真正的高手。”程小蝶接道:“小方的寒冰掌,一举间,制服了三个神刀太保。田长青精通的技艺,能让英雌伏首,我无法了解,他是不是也会邪术?”
吴一谔微微一笑,道:“技艺无正邪,全在寸心之间,他能纵横于力御百毒的两大门派之间,自非泛泛之辈,只望他们莫存轻敌之念……”
木门呀然,风火轮俞勉又冲了进来。
小雅一直在准备着应付这个急色之徒,怕他会迫不及待,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还真是被她料中了,所以,俞勉一进门,就被小雅堵在了门口,低声道:“退出去!”
“二更天了,我已向老大请了假!”俞勉道:“你不能再黄牛啊!”
“不会了!再候一刻工夫,我就出去。”小雅连推带拥的,把风火轮推出门外。
小姑娘有心机呀!明白风火轮发了牛性,硬挺立着不动,自己绝无法推他出去。所以,连身子也撞了上去,柳腰扭动,情热如火,说是推,倒不如说一把火把风火轮给烧了出去。娇躯在俞勉的怀中扭动,俞勉哪里还会有气力抗拒。口中喃喃地说道:“快些来呀!别让我等得心焦。”
他全付精神,都投在小雅身上,竟然未看见吴先生、程小蝶就站在丈许外的大厅中间。
虽然说厅中黑一点,但“迎香阁”外也未点灯啊?以俞勉的武功、目力,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只可惜,他的眼力,全看在小雅的身上了。
小雅掩了房门,拭去顶门上的汗水,行近程小蝶,道:“烦呐!烦呐!这个粗俗的男人。”
奇怪!她竟然不敢看吴先生。是心虚?还是有点愧疚?
程小蝶伸出右手,轻轻在小雅的香肩上拍了一下,道:“你应付得很好!估算正确,御敌有术,了不起啊!小雅姑娘。”
“羞死人了,女人的武艺全都搬出来了。”小雅道:“我怕他看到了先生,尖声大叫,那就搞砸了姑娘的计划了。”
程小蝶点头微笑,心中是愈来愈喜欢这个勇敢、机智的姑娘了。
突然间,响起了一声尖厉的竹哨声,划破了夜色的静寂。
“传警哨声!”小文道:“有人攻入了沙府中。”
迎香阁外,响起了风火轮俞勉破锣般的噪音,道:“小雅姑娘,不用出来了,有敌人闯进来啦!大法师还真有未卜先知之能!你要好好地躲起来,退了强敌,我再来招呼你。”
他是真的爱小雅。
小雅竟然显现了羞愧,对这个粗陋不受欢迎男人,表现出的真正的情爱,小雅的内心中,实也有点感动。
轻轻的拍拍小雅,程小蝶道:“快和小文躲起来,听他吩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现身!”
举步向“迎香阁”外行去。
吴一谔早已动了,他行近一扇窗前,打开了扇窗子,向外探视。
今夜有月,虽非圆月,但下弦半圆,对目光强厉的武林人物而言,视物已甚清明。
程小蝶微启“迎香阁”的木门,一闪而出,隐入了檐下的暗影中,凝聚眼神,向外探视。
飞轮三太保,似是已然上了屋面,两个匣弩手和手握梅花针筒的人,也都分别藏身于“迎香阁”的两侧廊柱后面。
摆明了他们是一支暗袭的奇兵,不会正面现身和敌人动手。
程小蝶突然想到了那些背负圆筒的武土,分明都是暗施算计的伏兵。这批人手相当的多,如果暗器再经药物淬炼,剧毒强烈,真是一批很可怕的杀手了。
两个善用毒器的高手,是不是训练这一批暗器伏兵的人物呢?
听小雅提过,一个叫天蝎手林立,另一个呢?
程小蝶很后悔没有仔细向小雅问清楚,现在虽然想起来了,却有着时不我与之感!
蝎刺细小,如果这些伏兵,都是两大毒人训练出来的人,那手执梅花计筒的,很可能是林立的属下,怀抱连珠匣弩的人,是另一个毒人的杀手。
现在是亡羊补牢,要尽快把这些暗器伏兵,通告田长青,使他们有所预防。
程小蝶心中虽急,但却隐伏未动。
传警的哨声,虽然不绝于耳,但田长青等却还是未出现。
程小蝶摸出了三枚蝴蝶镖,待机出手,先解决掉“迎香阁”外,隐伏的暗器杀手,才能来去自如。
田长青果然是一位莫可预测的人物,不知他隐身何处?竟然让防守森严的沙家宅院,查不出他的藏身所在。
但见衣袂飘的声音,人影翻飞,在“迎香阁”外掠转、跃动。
好像是府中巡查武士。
这使得程姑娘有了另一种警悟,他们有一种辨识敌我的方法,使那些暗器伏兵,不会对自己人下手。
真是可怕呀!森严戒备,有条不紊。大法师常奇,果然是一个非常人物,不但术法精奇,连行兵布阵,也似是很有心得。
程小蝶惶惑了,有着无从下手之感,很想退回阁中,向吴先生请教一番。
想归想,人却忍下了没有动,反复推敲该如何应付这个局面。
幸好——
吴先生清晰、低沉的声音,及时传入了耳际,道:
“你选择的位置很好,不可轻举妄动,常奇布局很高,是以静制动的格局。那些隐伏的暗器杀手,以淬毒的匣弩、毒针施袭,杀伤力非常强大,但来人却也是非常人物,潜伏不动,冷静观察。
我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方法发动?但常奇确实遇上了对手,程姑娘,千万不可率先出手啊!那不但会暴露我们的身份,也会搅乱了你朋友的计划。”
程小蝶点点头,吁一口气。
她不敢施展传音之术,回答吴先生。唯恐功力不足,不能控制得很好,暴露出停身位置。
她相信,吴一谔既然发觉她停身之处,也会看到她的表示。
吴先生看到了,道:“很聪明,也很谨慎,忍耐点等下去吧!”
程小蝶又点点头。
但闻俞勉破锣般的声音,传入耳际,道:“奶奶的!搞啥子玩艺,既然进了沙府,却又畏缩不动,等得老子心头冒火了。”
声音就在屋顶上,虽然不大,程小蝶却听得清清楚楚。甚至,已推断他停身的位置。
“老二,耐心点成不成?”一个很低沉的声音说道:“能如此沉着的人,必是一流的高手,神剑三太保,已在搜查。”
“说的是啊!老大,我不懂府中这么一点地方,大家住了快一年,都已了如指掌,神剑三太保,怎么会查不出敌人藏在哪里?”俞勉道:“还有那个玩飞蝗的骚娘们,为什么不放了吸血飞蝗搜查敌踪呢?
平日里只听那玩艺飞来飞去,嗡嗡之声,叫得人心慌意乱,到上了紧要关口,却又他奶奶的抱着不放,真他妈的想不通啊?”
程小蝶心中暗笑,忖道:“俞老二啊!你如知道了来人,是她心中的情郎,你只怕会气炸心肺了。”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俞老二,你敢骂姑奶奶骚娘们啊,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是不是?”
是花芳的声音!
敢情,她就在“迎香阁”的附近。
“老二,闭上嘴!”又是飞火轮老大的声音。
他们都没有施展传音之术。
不知是功力不够呢,还是有意让对方听到?
但程小蝶肯定花芳的用心,是在传递一些讯息给田长青。如果花芳和苗兰肯放出吸血飞蝗和毒蛇,对付那些埋伏的暗器杀手,那就帮忙太大了。
真是江湖生涯步步危,处处都得逞心机啊!
忽然间,大法师出现了,来的是那么无声无息,似乎一直就站在荷池旁边。
“要命啊!”程小蝶心中忖思:“会不会是常奇和吴一谔先打起来了?”
只见——
常奇举手一招,飞轮三太保由屋面上一跃而下,三个人没有说话,只是欠身一礼,行近到大法师的身侧。
接着是花芳、苗兰,由不远的花树叶中飞身而起,落到荷池旁边。
常奇道:“敌人只进来两个人,但行动诡诈,躲入了沙九的宅院之中。”
程小蝶暗想:“原来如此,进来的可能是田长青和小方了!”
常奇目光转动,不见有人发问,淡淡一笑,道:“我不会下令搜查的,以免闹得人声沸腾,鸡飞狗跳。他们自以为得计,但却不知给了我修正布置的机会。你们的职责是防守‘迎香阁’,不许有人侵入,也不用管别的事情了。”
飞轮三太保、苗兰、花芳,齐齐躬身应命。
大法师转身一跃,身形腾空,一闪而没。
看到了大法师的飞跃身法,程小蝶自叹弗如!但更让程小蝶想不通的是。他出现在“迎香阁”的用心,难道就为了说几句话,让吴先生听到他的关心情谊?
“程姑娘!我相信常奇已经发现了你!”吴一谔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也许他误认为我,竟然能忍下来没有行动,飞轮三太保可能没有发觉,但我相信两个毒女,已有感应。飞轮三太保一上屋面,就设法退回大厅。”
程小蝶没有表示,因为她发觉飞轮三太保,六道冷厉的目光,正在四下探视。
淡淡的月光下,很难有完全逃避的可能。
“俞老二!”花芳突然开了口,声音很低,说道:“骂过我的人,都会要受到惩罚。”
立刻吸引了飞轮太保的全部注意力,三个人六道目光,全都转注到花芳的身上。
“骂已经骂过了,花姑娘,要如何惩罚在下?”俞勉忍不下这口气,但又不敢轻视花芳,一对日月青钢轮,已然握人手中,准备应变。道:
“请你说出来吧?”
剑拔弩张了。
程小蝶手扣蝴蝶镖,悄然落地,转向窗口行去。
她的判断正确,吴先生已然开了窗门等着她,程小蝶穿窗而入。
奇怪呀!这个角度,无法避开一个手执匣弩的监视。所以,程小蝶准备以蝴蝶镖还击。
但却没有一点动静。
也许,飞轮三太保听到一些声息,但他们全神注视着花芳,不敢分心。
“姑娘,俞老二只是一句无心之言!”飞火轮太保的老大道:
“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呢?”
“行啦!看在你安老大的份上,就此一笔勾销。”花芳说完话,转身一跃,隐入于花树叶中。
“安兄,别见怪呀!”苗兰笑一笑,低声接道:“花芳不是真的责怪俞老二啊!”
安老大微微一怔,道:“那是什么意思呢?”
“笨呐!”苗兰道:“是对你安老大撒娇。”
安老大一怔,苗兰已走入花树叶中不见。
“原来是这么回事!”刘老三接了口道:“我们可真是笨呐?连发怒和撒娇都分不清楚?”
“老三,少说话,当心祸从口出!”安老大阻止刘老三再说下去。
刘老三立刻闭上嘴巴。
看来,他们对两个役施活毒的美女,还真有些心存顾忌。
安老大摇摇头,道:
“你们听到没有,刚才,好像一点什么声音?……”
“是小雅啦!又不敢跑出来,心里一急,弄出了一些声音。这里三面都有人监视着,鸟也飞不过一只啊!”
他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还真灵光,“迎香阁”内,传出了小雅幽幽的声音,道:“小心些呀!我可不想你受到伤害。”
俞勉笑了,笑得好开心。
安老大的怀疑也消退了,一个飞跃,上了屋面。
几个小女人配合得丝丝入扣,飞轮三太保被耍得晕头转向,俞老二还有些洋洋自得。
但程小蝶的心中,还是充满着疑问?低声道:“吴先生,我奇怪三个埋伏的暗器杀手,怎么像死人一样?”
“你说对了!”吴先生道:“也许早已经断了气。”
“你是说!他们已经被毒物咬死了?”程小蝶想到了,可是不敢肯定。
“我不知道是她们哪一个下的手。厉害呀!死得无声无息,连常奇也没有瞧出来!”吴先生笑一笑,道:“但常奇已发觉了,‘迎春阁’的情形不对。”
“都是晚辈不好!太逞能了。”程小蝶道:“我如躲在阁中不出去,就不会被他发觉。”
“逃不过的!”吴先生道:“何况,我们已不准备再逃避了。现在,我唯一想不通的是!他准备用什么方法对付我们?”
程小蝶点点头,道:“现在,我也不知道,小方他们要如何发动,我们要等下去呢?还是先点燃火苗?”
吴一谔看看天色,道:“二更多一些,咱们等三更天,他们没动静,我们先点起一把野火!”
“程姑娘!”小雅道:
“我想去把那些匣弩、针筒取回来。我和小文武功差,但有了匣弩、针筒,或可以收到奇袭之效。”
她事事向程小蝶请示,也表达出一个决心追随的讯息。
程小蝶也敢作主,点点头,道:“好主意,小心点!别出了漏子。”
小雅点点头,闪身而出,去取两个匣弩和针筒,也取到他们身上的弩箭和毒针,竟然还移动了三具尸体,摆个隐伏的姿势。
“运气真不错!他们竟然没有发觉,我已经编好了应付他们的话。”小雅举起手中的匣弩,道:
“我知道怎么用!小文,我教你。”
她表现得很兴奋,吴先生也跟着点头微笑,心中却暗暗忖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真教人变奸变痴。
小雅不知道,但吴先生看到了,已准备出手救她。
可是——
小雅没有遇上危险。因为,发觉小雅的人是风火轮俞勉。
他由屋面上探出了半个脑袋,把小雅的一举一动,都看得十分清楚,不但没有阻止,还站起身子四下瞧看,帮小雅掩饰。为了保护小雅,连同多年兄弟也出卖了。
程小蝶一直留心着吴一谔的眼神,所以,也看到了经过情形。
她实在是个聪慧过人的姑娘,早已发觉了吴一谔武功仍在,耳目灵敏。这“迎香阁”四周任何变化,都无法逃过他的监视,跟着他的目光移动,就能见自己所不能见的情景。
但更妙的是防守“迎香阁”的飞轮三太保,因俞勉爱慕小雅,给予了掩遮。苗兰、花芳更是全力帮忙,下手除了伏兵杀手。
现在让程小蝶担心的是田长青和小方了!他们是否会因发觉了沙府中的防守森严,而改变心意?
程小蝶又开始暗中思索应变之法,决定了燃起战火后,仍然不见反应,就借势冲出沙府。
有了最坏的打算,心里定了下来,回头看去,只见吴先生面带微笑,道:“有了决定啦!”
看来!连心中想什么,也无法瞒过吴先生了。程小蝶道:“晚辈想三更时分,燃起战火。如若不见接应,咱们就带着小文、小雅,冲出沙府?”
“你、我或可幸脱!”吴先生低声道:“但小文、小雅是绝无走脱的机会!”
“那总比完全陷在这里好些?”程小蝶道:“我会请求家父调遣大军,全力围攻沙府,烧了这整座庭院,也是在所不惜,绝不能让白莲教再啸聚力祸。”
吴一谔点点头,道:“断事不让须眉,果决犹胜男儿。小蝶,你真的该献身庙堂,为冤辨屈,留在深闺中描花绣凤,实是屈辱大才了。”
程小蝶道:“先生也赞同小蝶的愚见了?”
“那是最坏的打算!绝用不上。但因有此一念!”吴先生道:“会让你感觉到后退有路,增长你放手施为的勇气。”
“先生说绝用不上,为什么呢?”程小蝶道:“已然快近三更了。”
吴先生笑道:“因为,我相信你的朋友!”
“这……”程小蝶停止了争辩,因为,她看到了反应。
数十道焰花、火炮,射入了沙府之中。
有些是一般焰花,放射出美丽的焰花后,就爆响一声化为乌有。
但有些却是加工特制,落地后,成了一团火,遇上了干燥之物,立刻燃烧起来。
不停落入庭院的焰火,似是早已经过选择,避开了沙家人住的房舍,集中在花园一带,“迎香阁”也受到波及。
程小蝶不能不佩服田长青了,这个人设计出来的花招,既有效,又好玩。
焰火、火炮的数量,非常庞大,不停地投入了沙宅家宅院,花园一带的新建房舍,全被爆竹的烟屑笼罩了,连花木也被燃着。
一日工夫,要制造出如此大量的焰花、炮竹,除了收尽庐州各商店的存货之外,必要高逾平常数倍的价钱,才能使炮竹厂全力加工赶造。
“好!好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新人更比旧人强。”吴先生笑道:“这一招花俏无比,神效惊人,我也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程小蝶脸上带笑,却心头悸动,暗道:“这个田大公子,真是鬼才!被这样一个聪明多智的男人,抱上床去,夺去贞操后,弃置而去,真不知是遗恨,还是一种甜美的回忆?”
“程姑娘,大法师来了!”吴一谔低声说道:“这一场大战,很可能从这里先开始了。”
程小蝶由沉思中清醒过来,抽出了围在身上的软剑,道:“老前辈,借重你老人家传授的三招剑法,我先出手试试!”
定神望去,大法师常奇果然已停身在“迎香阁”外的空地中。
这次是有备而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衣人,黑鞋黑头巾。程小蝶一眼就瞧出来,和那夜赶车人的穿着一样,是四大铁卫中人了。
这些人的可怕处,是名不见经传,但武功却扎实得很。
他们怀中抱刀,刀已出鞘。
第十四回迎斗飞剑
程小蝶就要向外闯,却被吴先生一把拉住,道:“等一下!先听听他说些什么?”
这时,射入沙家宅院的焰花、炮竹,也停了下来。但烟云未散,火苗处处,不少背着兵刃的人在到处救火。
布置好好的迎敌之阵,全被这一阵焰火给打乱了。
常奇举手招动,飞轮三太保飞身下了屋面。
但苗兰和花芳却未出现。
微微一皱眉头,常奇高声说道:“吴兄,束缚已解,请出来吧!兄弟准备立刻撤走了。”
吴一谔低声道:“小雅,告诉他我还在书房。”
小雅呆了一呆,高声答道:“大法师,吴先生还在书房啊!”
“好!去告诉吴先生,就说天蚕丝索已然解去,请他出来吧!”常奇冷冷地说道:“就说我已在阁外恭候!”
小雅应了一声是!望着吴先生发呆,显示下面不知如何接口了。
片刻之后,吴先生开了口,道:“常兄,丝索何时解去的?兄弟怎会全无感觉?”
这番话很含糊,究竟是解了没解?也没有说得清楚。
常奇哈哈一笑,道:
“解了就好!解了就好!吴兄快请出来,咱们立刻撒走!”
答的也妙,认定束缚已解了。
程小蝶摇摇头,忖道:“常奇在搞什么鬼?”
但听吴一谔笑道:“穿在琵琶骨上,可不是开玩笑啊?就算我武功仍在,可也是无法挣脱!”
常奇目光凝注在不远处的青草地上,瞧了一阵,道:“小雅,仔细瞧瞧看,穿在吴先生身上的丝索,还在不在?”
果然,常奇在用诈,到目前为止,他并未下令解去丝索。但心中却又怀疑吴一谔,已自行除了束缚。
吴先生轻轻在小雅肩上拍了一下,道:“叫一声,摔在地上。”
小雅倒也会装,哎哟一声!重重地坐在地上。
这一下,最急的不是常奇,是风火轮俞勉,只听他大叫一声:“小雅!”直向“迎香阁”中闯来。
常奇一把拖住风火轮,高声说道:“吴兄,你杀了小雅?”
“抬举我了!吴某哪有你常兄的威风,出手就杀人啊!”
“小雅怎么了?”问话的是俞勉。
“她很好!俞兄请放心。只是被推一把,点了|茓道。”吴一谔道:“保证是毫发无伤。”
常奇道:“为什么?吴兄,你现在可是已到大厅中了?”
“因为,小雅想杀我,我想这是你常见的命令吧?”吴先生道:“不错!我现在是在大厅中。”
“吴兄已经脱困了,丝索没有那么长啊?”
“常兄可是一直在耍我,根本就没有下令,让他们解我束缚,是吗?”
“事实上,吴兄刚才已经到了‘迎香阁’外,藏身屋檐下面,对吗?”常奇大笑道:“自然用不着兄弟帮忙了?”
“错了!那个人不是我。”吴一谔道:“兄弟也没有那么动人的身材!”
程小蝶低头看看,衣服满合身的!不禁微微一笑。
“不是吴兄,那是什么人?”常奇脸色变了,对这件事,似是很忿怒,喝道:“小文小雅,没有这份贴在屋檐下的能耐!”
“区区可以吧?”
是小方的口音,程小蝶一下子就听出来,凝目向外望去。
一个黑衣人,由屋角转了出来,赤手空拳,缓步行来。
不错!是小方。只是脸上抹了一片黑,掩去了本来的面目。
看那份气定神闲的样子,已知不是个简单人物。
“你是谁?”常奇道:“报上姓名来!”
“寒字领头,寒天饮冰水,点点在心头的寒。你呢?看上去挺神气的,是不是大法师常奇?”
程小蝶低声笑道:“寒字领头,把武功改成姓了!”
吴一谔点点头,道。“很年轻啊!抹一脸烟灰,却装不出老气的声音。”
“寒字领头,是什么意思?”常奇道:“是人的名字?还是绰号?”
“这就要你大法师的阴阳八卦算一算了!”小方道:“恕不奉告!”
常奇道:“吴兄,这可是你邀约来的朋友?”
“不关吴先生的事。”程小蝶接了口,道:“大法师如不想全军覆没,最好的方法是弃械投降。”
柔音清亮,完全是本腔本调,常奇听得虽然很用心,却听不出是什么人的口音?
但小方听出来了,笑一笑,道:“你好啊!听到你的声音清亮,我们就放心多了。”
“还不错啦!”程小蝶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不是很多,但足以对付他们了。何况,天一亮,大队的军马,就会开上来!”小方道:“那可是成千上万的大军啊!单是弓箭,就有十队,一千多人。”
两个人隔着一堵墙,谈得热热闹闹,真假难辨?但却给常奇一种极大威胁。尤其是那些门人弟子们,听得心惊胆颤,斗志大受影响。
先声夺人啊!
吴先生微微笑,暗道:“这个千金小姐!倒是诡计多端。”
常奇也感觉到了,冷笑一声,道:“不论是真是假,你小子是死定了!”
“不一定吧?英雄出少年啊!”小方道:“不相信,你就出手试一试?”
小文、小雅,可是从未看到有人敢如此顶奇$%^書*(网!&*$收集整理撞、轻藐大法师。两个人看得又惊又怕,又有点莫名的兴奋。
“属下先会他一会?”飞轮三太保中的刘老三,突然飞射而出,半空中双轮入手,划由两道轮风,攻向小方。
攻势如电光石火,深得了一个快字,而且,攻势宽大,双轮笼罩了六尺方圆。
小方被罩入了一片轮影之下。
那一夜在田园,小方以玄阴寒冰掌一举制住了神刀三太保。程小蝶没有注意,今晚上一定要看个明白。所以,集中全部的精神看。
吴先生也看得很用心,他阅历丰富、见识广博,就是没见过寒冰掌如何伤人。
但两个人都失望了,小方竟然没有还手,一退八尺,隐入屋角之后。
刘老三虎吼一声,飞追而上,青钢轮带起一片啸风之声。
一个逃,一个赶,闪电般转过了屋角,脱离了众人视线,也没有了声息。
常奇略一沉吟,道:“快跟上去看看……”
“不用看啦!”小方缓缓由屋角后面转出来,接道:“区区既然来了,总要见识到大法师的绝技,才算不虚此行!”
安老大厉声喝道:“你杀了刘老三?”
“没有!还有一口气在。”小方道:“他是老三,你是老几?”
“老大!”安老大取出青钢轮,缓缓迎向小方,道:“你用什么妖法伤了他,为什么未听到搏杀的声音?”
他满胸激忿,但心中却又有一些恐惧,他想不通什么武功?能在一眨眼间,无声无息地放倒了刘老三,就算是大法师也做不到。
“退回来!”常奇冷冷地喝道。
安老大没有退,可也没有再前进。
双轮平胸,摆出了一个攻敌的架势。
“老三躺在墙根下。”俞勉道:“不见血,也没外伤。”
“是不是已经死啦?”安老大道:“是死是活,你应该分得清楚吧!”
两个人配合得很好,老大摆出架势;老二却从另一面绕过去,查看情形。
“就是很难分得清楚!”俞勉道:“气若游丝,全身僵直,像是被一阵突来的冷风大雪给冻住了。”
“寒冰掌,玄阴寒冰掌!”常奇突然间想到了,这门歹毒的武功!点点头,道:“寒字当头,不错!不错!就是寒冰掌了。你们退回来!”
这一次,安老大、俞老二,非常听话,青钢轮护着身子,退回到常奇身侧。
“常某人久闻世上有寒冰掌这门武功,可是从未见过,今日倒要一开眼界了。”
“请吧!”小方道:“我已经先行警告,寒字当头,你们听不懂,那可不能怪我?”
大法师似是有所期盼,目光四下转动,瞧了一阵,脸上泛现出忿怒之色。但只一瞬间,又平息下来,道:“你诚心要见识常某绝技,却不能让你失望!”
右手拔出背上长剑,左手食、中二指,抹过长剑,吹出一口长气,一道白芒,飞斩小方。
“还是这一套啊!”小方口气托大,却心无小觑,右手由身上摸出了一把白玉尺,挥出一道凌厉的尺光,迎了上去。
袭来的剑光,被一击两断。
但小方仍觉到两股森森的剑气,由身侧掠过。
攻来的一道白光,只是幻影,不是实体。但却有真剑伤人的锋芒,如非小方的玄阴气功火候精纯,白玉尺又是千年寒玉之精,击裂剑气,想避过这一剑攻袭,还真是不太容易。
常奇点点头,道:“你也杀了三法师,见识过他的幻影剑气了?”
“还是一种半邪术、半功力的成就。”吴一谔低声说:“常奇施用得毫不费力,足见高明。”
“一口气,把剑气凝聚成形,飞起一道白光伤人。”程小蝶道:“岂不是传说中的剑仙了?”
“常奇还未到这种境界!”吴一谔道:“毛病出在那一抹剑身上,可能是着一种药物帮助,能伤人,也能唬人。”
“我听说大法师有飞剑伤人的本领!”程小蝶道:“而且,一次可发出三把之多!”
“唉!我也听过。”吴一谔道:“但却想不通它是怎么回事?所以我很想看到一次,希望能瞧出一点门道,以筹思破解之法。”
程小蝶的心都凉了,原想以智者吴先生,以无所不知的渊博,对付大法师的飞剑、遁术、火莲花。至少,也可以解说出它的关键所在,及对付它的方法。想不到,吴一谔竟也是一无所知。
“程姑娘,就武功修为而言,驭剑一击,是剑术中最高的境界。”吴一谔道:
“张口吐出一道白光,瞬间飞行千里,取人首级于百里之外的剑仙之说,已完全超越了人类体能潜力,似乎只在于传言。
但能以力御剑,击敌于十丈之内,确有可能,以其功效而言,似在驭剑术之下了。至于法术、符咒,能不能祭起宝剑伤人?在下就无法断言了。书有未曾经我读,这些诡异怪力之学,容或有之,但我从未见过。”
程小蝶道:“如果传言不虚,我们今夜一战,岂不是要一败涂地了?”
“看看吧!如果真有符咒邪异的怪力乱神之术,必有破解奇术之法!”吴一谔道:“白莲教以术法惑人,还不是难成大事?”
只听常奇哈哈一笑,道:“好!再试试本大法师的飞剑奇术。”
常奇似是在等待什么?一直在拖延时间,不停地四下瞧看!
小方的心中也似有一把算盘,并不急于展开一场对决,手执白玉尺,和常奇保持九尺距离,不前进,也不后退。
常奇缓缓由腰挂袋囊中,取出一个黄绫锦盒,启开封口,取出三把九寸八分的短剑。玉柄金鞘,十分华丽。
淡淡月光下,隐隐可见玉柄上的花纹符咒。
大法师抽出一剑,真是一柄小剑!扣去了玉柄长度,剑身大约有七寸左右。但莹晶耀目,显然十分锋利,怪异处,是剑身上有一些红色的纹线。
程小蝶发觉了吴一谔的双目中神光奇亮,似是运足了目力查看,眼神如芒,果然是内功精深无比。
小方也在全神注视,手中的白玉尺,泛生出一层蒙蒙白气,好像已经把内力贯注在白玉尺上,全神戒备。
只见——
常奇神情严肃,口中念念有词,手中那把出鞘的小剑,突然光亮暴涨,剑身上的红线,也更为明显,是一种很复杂的图纹。
真是不可思议呀!人世间真有奇术,白莲教也真通邪法。
常奇握剑的右手一抖,小剑突然射向高空,高达三丈之后,暴长成两尺左右,一个旋转,向小方疾射过去。
小方早已全神戒备,觑准来势,击出一尺。
金玉相击,响起了一声,十分悦耳的脆鸣。
剑势被震飞出八尺多远。
千年寒玉尺,击退飞剑,未为所伤,小方的胆子大了不少。
常奇却怒哼了一声,把另外两支玉柄小剑一齐投出。三剑并飞,绕着小方全身斩刺。
小方也施出了全身解数,一柄白玉尺舞成了一团白光,三剑围刺,竟难近身。
金玉相击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奏仙乐,凶险中另有一种雅音奇趣。
“这个年轻人的武功不错!而且内力也很深厚!看样子,还可以支撑一阵。”吴一谔道:“剑是百炼精钢的真剑,奇幻处,实足以惊心动魂,但威力却不足畏……”
“老前辈!”程小蝶接道:“这是邪术!小方能支持多久呢?稍有疏神,必伤剑下。我们得想法子帮助他呀!”
“以精厚的武功技艺,可能拒挡住剑势,但无法彻底地阻绝。”吴一谔道:“破除邪法的时机,是在它邪术尚未成之前。”
“这样说来,是没有办法了?”程小蝶有些气馁了,缓缓说道:“当年王守仁大破白莲教,是用黑狗血和一些传说秽物,不知道是否有用?”
“不知道!”吴先生摇头笑道:
“但兵法上围魏救赵之法,一定有用!”
“对!术法虽然精奇。”程小蝶道:“但彼施术法的是人,我去攻他!”
“慢!慢!慢!”吴一谔道:“让我再看一会,常奇是如何催动三支飞剑,剑和人之间,是否有一种维系的机关?如果,这三支小剑落在了别人手中,是否一样能运用自如?”
这是更深一层的见解了,追根求源,是从根本上破除常奇法术的探讨。
程小蝶心中生出了无限的佩服。
也许田长青早隐藏在一侧偷看?和吴先生一样,在寻求破解之法。
世间存在着很多超越了人类智慧的事物,异微显现,人却无法了解它。
只有具绝大智慧的人,博览群籍,胸罗万有,才能由异微中寻根究底。
吴一谔是一位大智者。
是否已看出了一些门道呢?
转眼望去,只见大法师肃然而立。
神情凝重,而且顶门上隐隐现出汗水。
他虽然没有挥剑动手,但看上去却似很累。难道攻人的飞剑,真和他的精神有所连系?术法和人之间,有着灵犀相通。
常奇是否在用一种精神力量,指挥着短剑攻敌?
程小蝶茫然了,自知本身所学,实无法打开这个谜团。
想问吴先生,但吴先生,正看得全神贯注,那种如痴如醉的神情,不但是在看,而且,还用心在想。
程小蝶不敢打扰了,一旦冲散了吴先生集中的思维灵感,可能延误他顿然而悟的机会。
“姑娘!”小雅低声说道:“大法师真的会施飞剑?”
“不错!”程小蝶道:“那是真的飞剑。不过,伤不了人!你看大法师累出了一头大汗,那人还能轻松地应付自如。”
她心中明白,不能让大法师的权威,在小雅的心中活起来,
“了不起啊!”小雅道:“一柄白玉尺,能抗拒住三柄飞剑。他姓方,是吗?”
“是!他姓方。而且,年纪很轻,等这件事了,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小姐!”小雅打断程姑娘的话,接道:“我只是佩服他的武功,可没有和人家攀交的意思。我知道,我自己不配呀!”
程小蝶道:“小雅,不要心存块垒。你聪明、美丽、有胆识、有勇气,内功、技艺,都有了相当的根基。我相信有个一年半载的苦学苦练,定会有相当的成就。”
“谢谢你,小姐!”小雅笑了,笑得很开心、很真诚,道:“被小姐夸奖得心都飞起来了。”
“我是由衷之言!小雅。”程小蝶道:“也相信自己不会看错,白莲虽出污泥,但仍不失它的洁净。”
“明白了!小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全力以赴。”小雅道:“小姐如不嫌弃我,我要永远追随在小姐身侧。”
程小蝶握住了小雅的手,小雅却缓缓跪了下去二抱住了程姑娘的双腿。
这是相许的情意,程小蝶以关怀激起了一个少女向上的意志,使她提升了认知的价值,恢复了人性的意识尊严,但也征服了她的心。
程小蝶扶起了小雅,低声道:“留心地看他们的搏杀动作,这可是武林中难得一遇的奇缘。”
小雅点点头,笑了!但脸上泪痕依然。
小方应付三支飞剑的刺斩,也愈来愈纯熟,愈有技巧了。
他不再把白玉尺舞得风雨不透,那会大耗体力,使他无法长久地支撑下去。因为,任何内功深厚的人,也无法让体能无限制地大量消耗下去。
小方现在对付三柄飞剑攻势的方法,是以静制动,看准了飞来剑势,白玉尺才封、点而出。配合步法的移动,灵活省力,竟能在三剑飞击中,从容应付。
程小蝶也看出了三支飞剑的攻势,一直保持着一定的速度,也没有灵活的变化,暗作了一番估计,自己好像也可以应付这个局面。
“大法师,这就是斩人于百步之外的飞剑哪?”田长青出现了,阿根、阿保,分随左右。两人的缅铁软刀已经出鞘。
黑色的疾服劲装,目光左顾右盼,有如两只寻找猎物的黑豹。
常奇转动双目,看了田长青一眼。道:“你是谁?”
“在下名不见经传,不说也罢!”田长青冷然一笑,接道:“你派人到我田园中捣乱,闹得我家宅不安,我来不是挑衅,而是兴师问罪!”
“就是你!”常奇道:“你杀了三法师?”
“还有神刀三太保!”田长青亮出了三棱剑,笑道:“大法师要替他们报仇,现在正是时候,在下准备走了。此后,天涯海角,人各一方,再见面,恐非易事!常奇,良机不再呀!”
一场杀戮之战,被他婉转的说出来,杀气淡了不少。但语气中软里有硬,摆明了非打不可。
“大量的焰花、炮火,投入这里,引起多处火苗。”常奇道:“也是阁下的杰作了?”
“见笑!见笑!雕虫小技尔!”田长青目光转注,四下瞧了一阵,笑道:“白莲教救火本领不错!竟然没有一处烧起来。”
大法师常奇突然发声长啸,举手一招,三柄攻向小方的飞剑,突然飞来。
好一个小方!竟然想留下一柄飞剑,跃身而起,狠狠地一尺砸下去。
砸是砸中了,飞剑也被击落地上,但却很快的又飞起来,回到了常奇的手中。
小方望着飞回去的小剑,呆呆出神,若有憾焉!
这是很大的空门、破绽,如若常奇不是收回,而是攻出,这一个疏忽,可能就要了小方的命。
小方没有伤在飞剑之下,但却引动了强烈的好奇心,非常希望能弄一柄回来,仔细地研究研究。
常奇等待了很久,也多次示意。但一直没有效果,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喝道:“花芳、苗兰,你们在哪里?”
“在这里!”
声音由一处花树丛中传了出来,而且是苗兰。花芳一起回话,
“你们为什么不施放毒物?错失了伤敌的机会?”大法师强忍着心中的忿怒,尽量使声音变得平和一些。
“不行啊!我们受了伤!”这一次是花芳一个人回答。
“受伤?”常奇大感意外地道:“什么人伤了你们?”
“焰火、火炮啊!”花芳道:“疾如骤雨而来,真叫人防不胜防?”
“焰火、火炮会伤了你们?”常奇自然不相信。
“可是这样啦!”苗兰道:“我和花芳身上的毒蛇、飞蝗,经历过刀光、剑影,搏命拼杀。可是,从没有见过焰花、火炮啊?这连珠火花,惊吓了它们,一下子控制不住,反噬主人。”
这就真假难辨了?常奇苦笑一下,道:“伤得很重吗?”
“不轻啊!”苗兰道:“不过,死不了!”
小方已行到田长青的身侧,低声道:“始料未及!这可是一次意外。”
田长青没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
时间,对田长青等有利,所以,他们不急。
常奇有点急,但未料到变化得如此快速,又出他意外,心中在筹思应付之法,无法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吁口气道:“你们可以走出来吗?”
情形的发展,使得神剑飞轮诸太保,已无法倚作主力。两个毒女就显得突出和重要了。
因为——
神刀、神剑、飞轮九家太保,武功在伯、仲之间,神刀三太保被人制住,生死不明。飞轮、神剑,也难起作用。
但最让常奇寒心的是,飞轮三太保中的刘老三,就在他眼皮下转过一道墙,没了讯息。
事实上,安老大、俞老二的战志、豪勇,也被刘老三的突然消失神秘过程,给吓得瓦解、冰消。
愈想愈怕呀!
“还不行!我和花芳正在运气逼毒。”苗兰道:“只怕还得个把时辰,才能行动。”
常奇听出不对了,冷笑一声,道:“你们早已背判了我?三法师和神刀三大保,及一个随行铁卫,全都有去无回,生死不明?但你们两个人却能平安地归来,我早该想到才是!”
“大法师!”花芳道:“我们也受了伤啊!今夜中,可是第二次受伤,又是伤在自己饲养的毒物之下,敷药、疗毒,别人都帮不了!”
“那夜一战,我们损伤近半的毒物。”苗兰接道:
“就是那数百条死伤的毒物救主,才保住了我们的性命。大法师如此多疑,可真是叫人寒心啊!”
装的还是真像!常奇那么阴险精明的人,也被闹得有点糊涂了。一皱眉头,道:“你们说话分心,会不会影响了疗伤的进度?”
“会是会呀!”苗兰道:“可是你大法师一定要问话,我们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来个听而不闻!置之不理吧?”
常奇脸上闪掠过一抹冷笑,道:“既然能说话,想来也可以勉强行动了,何不走出来,让我看看?”
阴得很啊!真是耳闻是虚,一定要看过才算。
花芳道:“大法师一定要看?”
“是啊!”常奇道:“不见两位,我有些不放心!”
“很难看啊!”花芳道:“我们正在用以毒攻毒的法子疗伤。”
敌我双方,似是都被这番真假难辨的诡异对话,引起了很大的好奇,静静地站在那儿看情势发展?
究竟是大法师常奇多疑呢?还是苗兰、花芳在联合欺骗?
花枝拂动,苗兰和花芳现身了,两人手牵手地走了出来。
看清楚两人的模样,连常奇也吓得心头一跳。
苗兰全身上下,呆了数十只吸血飞蝗。
花芳的身上,也盘绕六七条色彩不同的毒蛇,蛇口大张,好像都咬在花芳的身上。
飞轮二太保,两个随身铁卫,更是看得头皮发炸。
这好像不是装作,因为苗兰弄蛇,身上却叮了数十只吸血飞蝗。
花芳是役施飞蝗的人,却咬了好几条毒蛇。
两人脸上似带相当痛苦的神色,缓缓向大法师的身边走去。
两个悍不畏死的铁卫,也不禁心生寒意,竟然退后了两步,连主也不保护了。
说他们是害怕?不如说是恶心。这情景,看得人全身都不舒服。
“好了!好了!停下来。”常奇那么定力深厚的人,也看得心头发毛。勿怪大家都不愿跟他们作邻居,搬远一些住了。
苗兰、花芳停下脚步,距离常奇还有五尺左右。
说起来也很奇怪,苗兰、花芳,都是很美的女人,面容秀丽、身材婀娜、体态风流、娇媚诱人。
“大法师!”苗兰道:“有什么差遣,但请吩咐?”
“不,不用了!”常奇挥挥手,道:“你们退入花树丛中疗伤吧!本法师能脱出这次险境,我要重重地奖赏两位,也要重用两位。”
形像恐怖,但也会令人感动。
二女转过身子,缓步行入花丛,身上的毒蛇,身躯扭动,飞蝗展翼有声。
“那么多的毒物咬在身上。”小方低声道:“真不知道他们如何还能活下去?”
“你没听说吗?他们在疗伤啊!”田长青道:“互相役毒互咬,以毒攻毒。”
“我宁可伤重而死!”小方道:“也忍受不了以毒攻毒的疗伤之法?”
看来,他对那个景象有着相当的厌恶和畏惧。
“大法师!”田长青的语气很温和,但词锋却很凌厉地说:
“两个小毒女,好像是没有办法帮你了?相信大法师还有绝技未曾施展?这座庭院中,花香浮动、绿草如茵,不失一处好战场。你要派人出战呢?还是要亲身临敌?在下这厢候教了。”
常奇目光转动,看看安老大和俞老二,两个人竟然微微垂首,装作不知。
他们的战志已溃,哪里还有迎战的勇气。
“常某和阁下,似乎还没有必须置对方于死地的怨恨吧?何况,我还有要事待办!能罢手,就此罢手!不能罢休言和,不妨订一个后会之期,常某绝不爽约,舍命奉陪。”
“我看,就是今夜最好!”田长青道:“一来是,我远行在即,无法延期。二则是,今夜你气势已溃,群属离心,是杀死你的好机会。在下实在不愿错失良机!”
说的明白,也咄咄逼人。
“杀死我?”常奇被激出了怒火,冷冷说道:“太狂了吧!真要激起我拼命之心,还不知鹿死谁手?”
“你人单势孤啊!”田长青大笑道:“我们大援在后,士气如虹,如不一鼓作气,置你于死,岂不是纵虎入山吗?”
“大援在后?”常奇道:“你是官方中人?厂卫班头?”
“你说呢?大法师!束手就缚,也许可留你一条生路。”田长青不承认,也不否认,却提高了声音,道:“只拘首脑,属从不究,趁大军未到,留一份香火情缘,识时务的,逃命去吧!”
这番话用真气送出,声闻数里。
但闻衣袂飘动,人影闪跃,似乎是走了不少人。
“小蝶!这个人很高明。常奇的气势并未溃散,却被他这一番喊话,击中了要害,不战而屈人之兵。”吴一谔道:“这个人是江湖高手,也是大将之才,深通兵法。”
程小蝶点头微笑,心中却暗暗忖道:你如知道他敢和两个大毒女上床,你就知道他还有一种色胆包天的本领了。
她对适才毒物绕身的景象,似也有着恶心和畏惧。连带着对田大公子的着恋之情,也淡化了很多。
人!不论上智、下愚,都无法排除观感上的影响。
第十五回技破火莲
常奇估算过了目下的形势,命令任何人出手,都非上策,也不是来人敌手,今晚上只有亲身临敌,尽出法宝,和来人一决胜负。
如能击退强敌,保全住花园中练法重地的安全,是为上策,就算是无法取胜,也可退入练法重地,全力死守。
他虽心惊来人的技艺,但自信还可应付,真正的心腹大患是他认定的吴先生。
可是眼前形势,逼得他无法抽身去对付吴一谔。
当然——
大法师常奇,也不是简单人物,胸中还藏有叩个最大的机密,那就是他练法完成的限期,还有两天就功德圆满。
他欺骗吴一谔,尚需十日半月,准备在取得九龙玉佩的全部秘密之后,杀了吴一谔,就在庐州起事。
所以,他不能退走!
“大法师!”田长青道:“我已经想了很久啦!三思而行吧?也该作出个决定了。”
常奇果然作了决定,笑一笑,道:“盛情难却,就如阁下所言,在今夜作个了断。阁下向我挑战,是准备单打独斗了?”
“大法师,我不会向你承诺什么!咱们不是比武招亲,也不是以武会友,而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战!”田长青道:“暗算邪法,全可施展,目的只有一个,打死了对方算数。大法师的飞剑,我们已经见识过了,看不出什么伤人的威力。现在,大概要施展你的火莲花了,如若再没有什么效用?那就是你的不幸了。”
常奇呆了一呆,道:“阁下对我很了解呀?”
“知己知彼,才是致胜之道!”田长青道:“我喜欢把事情说清楚,你败了,我们要扫|茓犁庭,清除你所有的家当。所以,你最好在这场搏杀中,施出你所有的本领。”
程小蝶心中奇怪,田长青为什么要说得如此明白,那不是让常奇存下拼命的决心吗?不是利己的做法呀!
百思不解,忍不住问道:“老前辈,他说得如此坦白,迫敌决心拼命,也是兵法上的妙策吗?”
“我想他逼使常奇全力以赴,可能是已经准备了对付白莲教妖法的安排。”吴一谔道:“这一战之中,逼出常奇的全部实力家当。”
程小蝶点点头,忖道:果然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常奇似是被人重重地击中一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人出卖了我?你还知道些什么?”
“能说的不用你问,不能说的,你问了也是自问!”田长青一扬手中的三棱剑,道:“再不出手,你就没机会取得先机了。”
口中说的客气,人却如离弦之箭般,一下子标射过来,余音未绝,剑尖已到了常奇的前胸。
常奇吃了一惊,疾快地向后退出三尺。
两道寒光,疾飞而起,封挡剑势。
是两个执刀的黑衣铁卫。
他们只负责保护主人,不管迎敌,只要不是攻向常奇,他们就不会出手。但田长青攻向了常奇。
田长青攻得快,退得更快,两侧刀光飞起,他人已退回原位。
退进之速,有如疾风。
但接上的是阿横、阿保,同样的缅铁软刀,同样的源悍勇猛,一下扑了上来,迎头就是三刀。
两个黑衣铁卫,只管迎敌,但不能不要性命,只好挥刀接战。
乖乖!真是猛如迅雷呀!一接上手,就看不出什么招术、刀法,也没有你来我往,动上手,就像两团搅和在一起的白色光芒。连串的刀势触击、连串的火星飞溅,那个凶狠法,只要一个闪神,就要被斩上十七、八份。
小方突然上前一步,对安老大、俞老二招招手,道:
“两位,咱们来玩几招,看你们手中的兵刃,大概是飞轮三太保了。现在是三缺一,你们不想替朋友报仇吗?杀他的凶手就是我呀!”
安老大、俞老二,也被激火了,大喝一声,四柄日月青钢轮,卷起了一阵寒芒、冷风,扑向了小方。
小方挥动白玉尺,接下了两人,笑道:“这才对呀!兵对兵、将对将,笨鸟先飞,扛旗的先上。”
嘴里叫嚷着,白玉尺却挥洒出一片白光,把四支日月青钢轮,通在三尺以外,举止轻松潇洒。
“玉佩伏兵,果然是精锐无匹!”吴一谔道:“真要把他们动员起来,领兵造反,就算王守仁重掌帅印,也未必能再传捷报。”
“所以,不能让遗诏出世。”程小蝶道:
“兵凶将猛,血战连番,是一场血流成河的大杀戮啊!锦绣河山再一次尸积如山,不知要死亡多少的善良百姓。”
“说的是,其往矣!就让这个秘密永沉海底吧!”吴一谔取出九龙玉佩,暗运内功,把一枚坚硬的翠玉,捏成了一片碎屑,取出一方白绢包好,交给了程小蝶,道:
“未把它捏成粉末,是留个凭证,我相信没有人能让它重复原貌,你收起来,日后也许有用到的地方。”
程小蝶点点头,贴身收藏。
果然是火莲花,火光熊熊,大如碗口,袭向了田长青。
田长青三棱剑,迎面劈出,火莲花应手而开。
但一化为二,既未熄灭,也未落地,仍然向田长青撞了过去。
田长青剑如骤雨,一阵劈斩。火莲花化成十余朵火花,随着凌厉剑风,围着田长青团团飞转。
火团是小了一点,但光焰仍很猛烈。
田长青不敢再挥剑劈斩了,再斩几剑,几成了数十团火焰,围身燃烧,那就更难对付了。
飞身一跃,掠出了两丈,准备先脱出火焰的围攻再说。
但他一动,十余团飞转的火焰,竟然如影随形地追了过去。
田长青急速飞跃,但火花却穷追不舍。
十余朵火花,有如系在田长青的身上一般,跟着他转动飞舞。
好看极了,也恐怖极了。
这是江湖上从未见过的奇观,看的人眼都花了。
程小蝶叹息一声,道:“这是什么妖法?像鬼火一样,追着人烧啊!”
吴一谔也看得皱起了皱头,低声道:
“小雅,拿一碗水来!”
小雅捧来了一大杯茶,道:“先生,没有水,茶行吗?”
吴一谔一口喝下,道:“把壶拿来!”
小雅很聪明,壶早已提在手上。
吴一谔低声道:
“程姑娘,招呼你那位朋友一声,要他靠近窗边来。”
来不及用杯子了,举起茶壶,一口气喝下了大半壶的浓茶。
程小蝶已施展传音之术,道:“田兄,我是小蝶,想办法接近这边窗口。”
田长青虽未被朵朵火花,闹得六神无主,但也有些手忙脚乱了,也觉悟到对付火花的方法不对。放慢身子,劈出两掌。
他功力精纯,大龙真气,已具有八成火侯,掌风强劲,果然把近身的火团,震飞出一丈多远。身形疾飞,跃落窗外。
交错飞舞的火莲花,却似受到一种无形的力量操纵一般,又向田长青飞了过来。
“田兄,伤到没有?”程小蝶道:“火花怪异,吴前辈也想试探究竟,希望两位合作,能破此邪术!”语气中既关心,又委婉。
“几乎被它闹得心慌意乱,失去了镇静。”田长青道:“多谢姑娘提醒!使我顿悟到方法错误……”
但闻常奇冷冷说道:
“只不过一朵火莲花,阁下就应付得很吃力了,再试一朵如何?”一扬手,又一朵火莲花飞了过来。
同时——那十余朵被掌力逼出的火花,也飞过来。
吴一谔伸手拉开窗子,一张口,一道水箭,急射而出,迎向第二朵火莲花撞去。
水箭去势疾劲,但火莲花竟似有灵性一般,向旁侧飘开尺许,避过了水箭。
但田长青却因得这一阵喘息,人已完全冷静下来,收起三棱剑,双掌蓄力以待。
左掌缓缓推出,逼住火莲花前进之势,左掌急拍出一股掌风,横里击了过去。
第二朵火莲花,吃这强猛的掌力一撞,飘飞出两三丈外,但却没有散开。
十余团飘飞近身的火花,也被掌力带了出去。
“原来如此!”田长青道:“邪恶之术,不具很大的威力,只要应付得法,它就不能伤人!”
似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说给程小蝶听。
吴一谔也若有所心得,一张口,第二道水箭喷了出去。
这一下,就看出吴一谔的非凡功力了。水箭距第二朵火莲花三尺左右时,突然爆散成一片水珠,散布成数尺方圆。
果然,那一片水珠,击在了火莲花上。
水火相撞,响起一阵淄淄之声,化成了百数点火珠洒落地上,很快地消失不见。
吴一谔点点头,道:“是一种在枯骨中提炼出的磷质,用什么办法把它凝固起来,如何保存、如何施放伤敌,就是白莲教妖法的秘密了。看来实在吓人,一旦了悟,不过如此,就不难找出破解之法。”
说话的声音很大,田长青也听得字字入耳,心中也更为笃定。
这时——
仍在飘动的十余团火花,也不再向田长青攻来,而且火焰渐弱。
转头看去,常奇已然不见,火花无人操纵,就随风飘动了。逐渐熄去。
突然,两声惨嚎,划破夜空。
两个黑衣铁卫,双双中刀而亡。
是阿横、阿保杀的,经过了近百合力搏苦拼,两个铁卫终于死于缅铁软刀之下。
他们是武功对武功的拼斗,胜负生死之间,完全取决于他们的功力、技艺。但一刀夺命之后,那个血溅五步的场面,就触目惊心了。
程小蝶看得心神震动,暗道:“一两人尚且如此,如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的场面,又是何等的悲惨呢?绝不能让它发生。”
小方吁口气,道:
“两位,我已经玩累了,咱们休息一下!”
双掌挥拍,两人忽感寒风透体,手中的青钢轮,突然慢了下来。
小方五尺连挥,点了两人|茓道。
程小蝶看得心里叫绝,原来寒冰掌,还另有妙用,不用全力发掌伤人,只要逼出一股寒气,使对手窒息一下,就可以点中他们|茓道了。
果然是一种玄秘、诡奇的武功,练得辛苦,效用也大呀!
“迎香阁”外的激烈搏杀,完全地停了下来。
夜,又恢复了安祥、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