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重生之香途 >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小姐,这支白玉兰花钗可真好看……”碧烟惊叹的说道,碧烟是柳氏后来花了十八两银子给沈荷香买的一个随身丫头,沈家底子虽薄,但也不能让闺女自己一个人去女学,徒惹得人笑话不说,沈父和柳氏也担心的很,像一些有钱的富商,家中闺女出门便有三个四个丫头伺候,那倒是不必,但总是要有一个的。

柳氏这次换了一家,并且花足了钱挑了个体面的,只比沈荷香小一岁,长得小巧玲珑极为讨喜,人也机灵的很,并且卖之前还有专门的嬷嬷教导过,原本是要被大户人家挑中入府,这一个虽是那些丫头里挑剩下的几人之一,却也不是随意拉个棚子卖奴的集市丫头可比的。

沈荷香赞许的看了碧烟一眼,这被教导过的就是不一样,无论看东西的眼­色­和搭配衣服的手艺都不是农村丫头可比,不是那浅薄的见了金钗就移不开眼俗人,说起这个沈荷香便想到当年自己入侯府的情形,顿时脸上有些火辣辣,当初自己可不就是活脱脱的农村土包子,见了金银之物眼睛都移不开了,穿得衣服颠三倒四,直到后来慢慢被嘲笑多了,吃了苦头,眼界也开了,这才懂得那高门贵府的­精­细雅致。

沈荷香将目光重新落在了面前盒子里的玉钗上,玉质的颜­色­和水头都无可挑剔,便是那钗头的玉兰花也是雕得栩栩如生,甚至花蕊中还爬着一只可*的一点沁黄的小蜜蜂,当真­精­巧的很,越看越让人喜欢。

那铺子的掌柜见着道:“小姐可真是好眼光,这只兰花钗是店里才到的新货,这玉质和雕工都没得说,料子也用得实,小姐可以拿起来看看,是否沉甸甸的压手,难得的是没有半点瑕疵……”

以沈荷香被贵门熏陶多年的“刁钻”眼光,这钗也是拿得出手的,看了一会儿,这才问道“掌柜,这一支需要多少银两?”

这铺子的掌柜听罢脸上带笑,因沈荷香不止一次在他这里买过玉饰,凡是她开口问起价钱那便是要买下的意思,于是忙道:“这兰花钗的样式独这一份,京城绝对找不出第二件来,小姐也是店里的常客了,我也不多要,便给个最低价,八十两如何?”

碧烟一听顿时在旁边咋舌,真是好贵啊,比金钗还要贵呢,沈荷香却是取了玉钗细看了看,这掌柜也算实在,这一支再过几年便是百两银子都买不下,八十两也确实是实在价了,于是也没有考虑多久,便让碧烟付了银票。

剩下的二十两她又挑了一对同­色­的白玉耳坠,戴在­精­巧的耳垂上,显得皮肤更加的莹白似雪,掌柜见沈荷香出手大方,也从来不磨价钱,自然是好感倍增,便赠送了一对珠花钗,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好在样式打得新颖。

离开了金镶玉铺,沈荷香便将其中一枝珠花钗赏给了碧烟,碧烟一手拎着小姐的书袋,一只手的接过盒子,笑嘻嘻的收下了,她便知道小姐得了这个肯定会赏给她的,因小姐的首饰这大半年来虽只有那十件八件,但每一件却都当别人的两三件呢,每一件都颇价值不菲,算一算簪钗就没有下于五十两银的,像这种便宜的珠钗小姐又怎么会戴呢。

但在碧烟看来虽然是赠送的,但一支少说也要三四百文呢,样式她看着也是京城最近流行的,当然如果不是小姐这次一次买了百两的头饰,那掌柜才不会这般赔本送。

碧烟觉得贵重的东西,在沈荷香看来总还算戴得出去,将来也不至于看了生厌放在角落蹭灰,毕竟现在她虽然不缺银钱,但是想要整匣整匣的贵重首饰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这般隔段时间攒上一支,因是­精­挑细选,虽少但无一不是­精­致大气好搭配衣服充场面的。

沈父在自家店铺忙活着,这段时间铺子的生意好了不少,家里又雇了一个伙计,趁不忙时,他便站在铺子门口老远便见自家闺女和碧烟有说有笑,正小步的往家走。

“老爷,你怎么又来了,我和小姐又不是不认得路,路上那么多人,还怕光天化日小姐被人抢走了么?”碧烟一开始被买进来还颇为害怕,听人说小门小户折腾下人最狠,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干­,但待了半年她便胆大起来,因从进来就没见沈老爷发过火,夫人也是心善,从不苛待她们,虽做错事了也训斥,但最多也只是饿上一顿,平日吃食也没有区别待遇,主子吃啥她们吃啥,更别说家里是做胭脂生意的,活轻快还能偷偷的弄点花膏抹脸,小姐虽然有时候瞪她,却也没罚过,她的小日子过得还挺美的,此时打趣起老爷也不在话下。

沈父听罢老脸一红,顿时赶了没规距的碧烟,将闺女送进门,沈荷香进了铺子将头上轻巧的帷帽摘了下来放到沈父手里,冲沈父娇憨的一笑,“谢谢爹,刚才路过醉翁坊买了爹最*喝的酒,碧烟待会放到铺子里,可别让娘知道哦。”

沈父听到闺女给自己买酒了,那心比蜜还甜,搓着手脸上全是笑容,酒瘾上来,见闺女去了院子,他便脚跟一转忍不住进了铺子,跟沈父打过招呼沈荷香回头便见徐能走了过来,见到她时忙恭敬的叫了一声:“小姐……”这一年多他比当初在人贩子那里看到胡子拉渣的模样顺眼多了,见到沈荷香徐能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这沈老爷的闺女虽才年方十四,但却生得极好,哪像是一般的小门户商人之女,无论是穿着打扮与­性­情比那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要娇贵的多,而且看着娇滴滴,却赚得一手好钱,当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果不其然,沈荷香没有给他半点好脸,水汪汪的眼睛看他就跟透明的一般,徐能也有些二丈摸不到头,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他,甚至有一次他竟然发现小姐居然在背后狠狠瞪着他,可真是让人毛骨耸然,也不知自己是否是贱骨头,即使被如此对待还觉得心里雀跃的很,反而越发的主动上前打招呼,碰一鼻子灰而尤不自知。

闻着空气中残留的那股清新香甜的茉莉花香,徐能嗅了半天这才返回到铺子里,脑子里全是那葱绿的水烟兰花细纱裙的鲜­嫩­颜­色­,及那尖尖一角缀着小珍珠的绣鞋。

沈荷香对那徐能虽不至于找茬,但必定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过想到日后他给自家做牛做马当苦力,便又觉得心情大好,进了院子便见到阿春正在舀着红蓝花汁,旁边碧烟则在叽叽喳喳说着话,说的自然是小姐在学堂上的事儿,又有多少人找小姐买玉肌膏呢,还有她刚拿到手的珠花,掌柜送了一对,小姐说她俩一人一支,阿春洗­干­净手拿到珠花真是高兴坏了,左看右看的,到底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见着花啊蝶啊都美得不行。

两人见到小姐进院,碧烟立即讨好道:“小姐,浴桶里的水已经备好了,我都试过了,正温着呢。”沈荷香似笑未笑的瞥了她一眼,这丫头倒是鬼­精­得很,惯会往自己身上揽功劳,才这么大会工夫她就已经备好了?真当她是傻小姐呢,随即目光看向因­干­活脸蛋红扑扑的阿春。

那一边脸上吓人的烫疤已经淡了几分,与原来的皮肤颜­色­相近,虽然仍有些凸凹不平影响容貌,但是至少一打眼不会吓到人,近看也不会让人脸­色­大变,旧疤尚且如此,新疤的效果就更好了,这一点她已经在几个脸上有痘疤的女学学生脸上试过,无一不完美,且替她赚了不少银子,名头几乎打响了半个女学,现在九华巷女学里的女子哪个不知道她手里的玉肌膏好用,十两银子都难求一瓶。

“小姐,这是我刚做好的两瓶玉肌膏……”阿春把手擦­干­净便取来了两只瓷瓶,沈荷香伸手接了过来打开盖子看了看,兰花香气清雅,几乎将药味儿都盖住了,整个膏脂曾淡*,特别像那粘稠的蜜,沈荷香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她觉得当初买下阿春实在是赚到了,不过是想找人试试药,却误打误撞之下发现了阿春有做胭脂的天赋。

沈荷香只稍微指点几句,她便能调出比预想香味更雅,颜­色­更清亮的膏脂,,这样的人可是可遇而不可求,沈荷香顿时眼波流动的看着阿春,就跟看着一块金子般,口中却是柔声道:“我买了些点心和酥心糕,一会儿你和碧烟分着吃了罢。”

沈荷香前脚刚走,碧烟便凑到阿春耳边嫉妒的道:“小姐对你可真好,特意买的酥心糕,给我只买了黄蜜糕,那奉糕铺可真黑,就几方糕要了六百钱呢,不过闻着就是香,比门口那刘嫂子卖的好吃多了……”

在浴桶里泡了一会儿,洗去了一身汗意后,沈荷香迈出浴桶,简单的套了亵衣亵裤坐在榻上开始按部就班的在身体各个地方抹擦揉着各种膏脂,此时妆台上放着的大大小小的瓶子与当年比,哪一样都不可同日而语,因每一瓶都是为自己量身订做,挑得最好的材质,最新鲜的花朵,最贵的香料,亲手将材料泡了五滴以上的泉液,又经阿春的巧手细心熬煮磨制,每一瓶膏脂都可以说是最温和最舒服也是最昂贵的。

擦得差不多,碧烟也偷吃完点心,急忙上来给小姐梳头发,一推门便见小姐正坐在梳妆台前,身后披着乌黑长发,上身只着了件­嫩­粉的肚兜,粉­色­的带子松松的系在那不盈一握,细细腰肢处,并露出了一片赛雪的细腻美背,便是女子看了都要移不开视线了,若是小姐的未来夫婿看到岂不是要把眼珠子挂到小姐身上,而下,身更是只穿了一件短绸裤,正坐在榻上对着镜子往脸上轻轻的反复按着。

“哎呀小姐,外面怎么不多套件衣裳,虽然是没什么人上来,但是这总归不合规矩……”这燕京国的女子虽可开放一些,但是却也不能随意的穿着,即使在自己的房间也要穿戴整齐,头发都不能随随便便的披着,不止柳氏在说,便是碧烟见了也是脸红的很,不断的数落着。

沈荷香也不过是刚洗浴完,身子觉得清爽,擦完膏子怕弄到­干­净衣物上,这才先这样片刻,此时听着话也是不进耳朵的,声音懒懒的道:“好了好了,那么多话,一会穿上就是了,过来给我梳头……”

碧烟听罢,这才将话又咽了回去,向那坐美人走去,那一头黑亮缎子般的长发,人坐在那里都快垂到地上了,还有那全身娇­嫩­的肌肤,近看细得连个毛孔都找不到,以前给小姐擦背,细­嫩­的就像刚蒸好的鲜|­乳­糕一般,害得她都不敢用半分力,碧烟拿过桌上的犀角梳开始一下下,轻轻的梳理着小姐的发丝,边梳眼睛边看向小姐前面,脸上羡慕得半死。

也不知小姐那儿是怎么长的,明明小姐只比自己大一岁,但那胸前就像揣了两只小兔子,拿一件东西,伸了下手臂,轻轻一动都觉得一对兔子随时都会蹦蹦跳跳从粉­色­的肚兜里弹出来一般,丰得那叫一个柔美,而自己的摸一把就跟摸到两个四季豆似的,平得跟花石板一样,什么时候她也能长得小姐那般大小就满足了。

梳好了头发,按着小姐所说的将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然后打开了梳妆台的那只妆奁匣子,从中取了一支小姐平日最喜欢的淡紫­色­玉簪花,斜斜的Сhā在发间,既随意又不失淡雅,单这一支簪子便花了百多两,她都替小姐­肉­痛了,不过买得多了,­肉­疼也变得麻木了,反正小姐花出去还能再赚回来,不用她去­操­心这些。

又戴上了两枚晶透的紫髓滴耳坠,沈荷香这才放下润手的脂膏问道:“对面那家杂货铺可是兑出去了?”

“还没有呢小姐,那家不过只有咱铺子一半的地儿,ρi股都挪不开呢,居然还想要四百两银子,傻子才会去买呢。

“嗯,等几天再找人去压压价,三百两差不多就买下吧。”说完又道:“我那儿还有多少银子?”

“只剩二百多两了……”碧烟翻了翻妆奁匣子,苦着脸道,小姐虽然赚的多,但花得也很快,那一柜子满满的绸纱衣服可全是钱呢,便是小姐的一双缀着珍珠的绣鞋也要二十两银子呢。

沈荷香目光落到桌上那两瓶冰肌膏上,不由的笑了笑道:“担心什么,明日银子自然会送上门来……”这么大只羔羊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这般想,心里却在不断盘算着,她可是用了半年时间才总算磨得娘亲松了口,答应她先买间铺子学着经营,经营好了日后还可当做嫁妆,她等这一天可等得很久了,只等用三百两买下对面的杂货铺,再好好重新装置一番,财源广进呢。

最好弄得­精­美雅致,再雇两个伙计买个丫头,让阿春和丫头去后堂磨制膏脂,每天只做几盒,出来的东西全部高价卖着,待有了名气之后,就不愁没有钱赚了,到时也不用再像她现在这般四处打秋风,惹得人注意。

33、最新更新1...

“沈荷香,我让你做的玉肌膏呢?”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带着三个丫鬟走了过来,语气颇有些居高临下傲气的模样,此时女学绣室里,十几个女子正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绣着女师教授的花样。

沈荷香则是自己家旁边绸缎铺的女儿唐雨嘉坐在一起,边说着话边懒懒的绣着一幅海裳花的图案,听到有人点自己的名,便抬起头,顺便将那走到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少女从上到下看了个遍。

燕京国的人注重仪容美态,极度的崇尚白肤红­唇­,所以女子无一不以肤白而自荣,从眼前这个女子身上便可见其一二,首先映入眼中的便是那张不知盖了几层白粉的脸,厚得已经黏不住,说话间似还往下掉着粉末,如此便罢了,偏还画了鲜红如血的嘴­唇­,若晚上出来活脱脱能吓死人,看了不禁让人心里发怵。

更不提头上Сhā的金银之物,十多只真真是让人晃花了眼,还有那腰间挂着不知塞了多少种香料的香囊,冲鼻至极,直闻得人头疼不已。

原本是平日不愿理踩的人,沈荷香却一反往日的懒散,见到此女竟是­精­神一振,脸上还带了几分笑意,放下了手里忙活的绣件,很意外的让身后站着看她绣花的碧烟去搬了把凳子过来,热情的招呼了这位京城最大的粮商之女吕玉珍吕二小姐。

吕玉珍是个爱炫耀的主儿,长得又不错,家中有钱吃的用的自然不是小门小户的女子可比,因着这里的都是些小商贩的女儿,在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所以她一向眼向上看,从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并且眼前这个沈荷香容貌出众,她一来女学就抢了自己的风头,更是眼中钉­肉­中刺,但奈何自己有求于她,那玉肌膏的好用她已听闻多日,早就想买来两瓶试试,因别人不知,她日日盖着脸的白粉下的皮肤实际粗糙的很,摸起来明显的坑坑洼洼,用过很多贵的面脂香膏都不管用。

所以见到那个­肉­铺的王绣花脸上的痘都好了,便有些急不可耐,几次打发丫环找沈荷香订玉肌膏,但沈荷香每次都称材料不足而屡屡受阻,这次她竟然一反往日高兴了说两句,不高兴便爱理不理的样子,倒是让吕玉珍心下狐疑了起来。

目光不由苛刻的打量了沈荷香半,如含了春水的流盼眼眸带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笑意,白­嫩­的双手如春荑一般,因动作丝衫还微微滑下一些,露出了小半截如凝脂般又白又细腻的腕臂,说话间那不点而朱的­唇­,齿若含贝,这越看越让玉珍嫉妒异常,恨不得把这身皮撕下来披自己身上。

沈荷香知那吕玉珍正在拿眼睛深“挖”她,但却仍我行我素并不在意,反而让碧烟将早上带出来的手提木盒拿到桌上,目无旁人的打开盖子,从中取出一件­精­美的木匣,这粮户的女儿娇惯成­性­,生来眼高过顶,所有容貌不错的女子都会受到她的敌视,眼中钉­肉­中刺也不为过,这等偏执的­性­子连沈荷香都甘拜下风。

但换而言之,这等­性­格也是好利用的很,她吊了吕粮户的女儿这么久的胃口,可全等着这一天,若成了日后买铺子装置铺面便不用愁了。

碧烟打开匣子,沈荷香带着笑容的看了吕玉珍一眼,然后从中取出两只画着仕女梳妆的瓷瓶放到桌上道:“这是昨日刚做出的两瓶玉肌膏,里面又多添了些名贵的香料,用着效果会更好,但是价钱也会贵些,不过这点钱吕小姐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吕玉珍家里有钱便最喜欢炫富,别人羡慕她巴结她,她才高兴,沈荷香这般抬着一说,她果然便有些飘飘然,“多少银子?香菊给她!”

沈荷香微微笑着,身后的碧烟极长眼­色­的道:“小姐说了玉肌膏是订做了,共做了七日,一瓶便要上五十两都不多,所以两瓶就给我们一百两吧……”

一说完周围的女子都倒抽了口气,虽然大家都是商人之女,但是家里条件也是都不一样,十两二十两银子拿出来尚且容易,但一下子百两,可真没有这般财大气粗,便是连吕玉珍都一时瞪眼看着沈荷香,把你怎么敢要出口的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沈荷香眼睛轻轻一转,马上便将她的脸­色­收入眼底,顿时二话不说回头对碧烟道:“看来吕二小姐不需要了,把玉肌膏收起来留给别人吧。”

刚说完便见吕玉珍直了脖子忙道:“等等……”这沈荷香轻易不拿出东西,拿出东西来无一不好,像玉肌膏,润肤花露和籽香粉,都有人抢,头几次她让丫环来碰了钉子,现在好不容易拿出了两瓶来,她怎么可能不要,不要的话下次岂不是更拿不到了,今年她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要及芨找婆家,所以她需要玉肌膏,只要能像沈荷香一样,别说是百两银子,便是五百两与她的脸比也不算什么。

等到中午回家时,碧烟兴奋异常,因为此时木匣里放着三百两银票,她可真是佩服自家的小姐,几句话不仅卖了两瓶玉肌膏赚了百两,便是早上带来的一些花露和胭脂香粉都半瓶不剩的卖给了那吕二小姐,一次赚了三百两银子,这下买铺子有钱了。

但想到那几瓶原是小姐自己的,不由嘀咕道:“那吕二小姐可抢了好东西了,都是阿春给小姐做的呢。”

沈荷香却是笑笑,碧烟不清楚,但她心里有数,自己平日用的每瓶的量里至少有五滴泉液,但给吕玉珍的几瓶早有预备,只放了一滴的量,不过虽只一滴也会很有效果的,不至于砸了招牌,但是这东西毕竟不是仙丹妙药,抹一下便容貌永驻,东西再好也需要一个长时间一点一滴养护的过程。

所以一两瓶根本不足为惧,而且一旦用过自己的东西,便会知道其中的好处,她再换其它店铺的脂膏便会如同嚼腊,所以即使价钱再高她还是会过来买的,毕竟穿过­精­细的蚕丝锦衣,谁又会甘心去穿粗陋的粗麻?

“荷香姐……”后面唐家绸缎铺的闺女唐雨嘉带着丫鬟跟在后面,女学一日只上两个时辰的课,十分的轻松,因学生较多,每日一到放课,便有成群的女子带着帷帽,提着书袋绣袋离开九华巷,沈荷香有时自己带着碧烟离开,有时会与自家铺子隔条街的唐雨嘉一起结伴,因两人家离得近,自然也走得近些。

沈荷香听到唐雨嘉的声音,便停下脚步等了片刻,唐雨嘉比沈荷香小一岁,长得也是青葱可爱,此时与她一样正戴了同一款帷帽,遮了半边脸,唐家闺女时常会去找沈荷香绣花,顺便还会讨几盒胭脂,而她家里进了什么好的纱锻,沈荷香也会去匀上一些,因两家的闺女交好,大人们也颇为近乎,平时也会稍微走动一下。

“下午到我家玩吧,我大哥这次去江南带回来一些翠绿薄烟纱,特别的好看呢,还有一匹上等的淡蓝软纱,和一匹浅紫罗纱,我大哥说不卖呢,留给咱俩做衣裳……”

沈荷香一听顿时眼前一亮,去年的衣服已经穿腻了些,她正想再做两套呢,并且绿蓝紫这三种颜­色­最是鲜亮,穿在身上必是好看,且上好的烟纱可价值不菲,染得好的上等薄纱三个月能出一匹就不错了,若非与唐雨嘉交好,又哪能买得到呢,大多都送进了大户人家。

闻言沈荷香­唇­边带着嫣然的笑意,立即答应了下来,待吃过了午饭,沈荷香泡了点花瓣让碧烟做了点唐雨嘉最喜欢的桂花糕,毕竟去人家里总不好空着手,亲手做点糕点也算是小小心意。

吃过饭沈荷香洗了澡换了身浅­色­散花云烟裙,上身细碎的樱花小衣,外披着白­色­细纱衣,头上戴了前两日刚买的白玉兰花钗,耳朵上也是两点白­色­水滴,脸上也细心的上了点妆­色­,若不笑显得整个人似要飘飘欲仙了一般。

“小姐这般打扮是为了谁啊?”碧烟瞥笑着看着沈荷香往手上套了只白玉镯子,平日小姐可很少戴玉的,一个月最多戴个一两回,平时就是套个银镯子便是了,因玉镯总共才两件,碎了可是还要再买的,今日一说去唐家,便又是梳妆又是打扮的。

“臭丫头,休想再让我给你买蛋黄糕了。”沈荷香啐了她一口,这才用兰花上收集甘露轻轻的沾子手指润着眼睛,半响再睁便觉得眼睛清凉凉的舒服极了,用点了点粉红的胭脂在­唇­上,用膏脂轻轻润开。

柳氏得知闺女要去唐家,虽皱皱眉但也没说什么,来京城这几年她与沈父管荷香管得紧,因为闺女生的好,一方面觉得面上有光,一方面都担心的很,所以除了在自己家,出门定要戴着帽帷的,好在女学都是女子,没有男子出入,荷香也极为听话,两口子放心的很。

柳氏也不是想阻止闺女与自己小姐妹来往,但是唐家不止一个闺女,还有个儿子,这就有点不妥了,那儿子还没有成亲,年方十六,这未婚配的男女需要避嫌,老去总归不合规矩,但想到唐家人还算是厚道人家,闺女也不是经常去,便也罢了,等这次回来她便敲打荷香两句,注意些就是了。

唐雨嘉来时沈荷香带着碧烟,提着一盒热腾腾的桂花糕正在门口等候着,见了面两个小姐,两个丫鬟便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一路像唐家走去。

等进了唐家大院,便见一男子从屋里走出来,身穿月白长袍,头发被白玉冠束紧挽起,长相俊雅五官周正,又带着一股沈荷香两世都喜欢的书生气,且见到沈荷香时一双眼睛似被点亮了一般,充满了惊喜,正快步走来。

“雨嘉,你带沈姑娘来怎也不说一声,我也好吩咐厨子事先做些吃食……”那男子脸上有些微红,但眼神看向沈荷香却是热切的多。

沈荷香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便只是微微笑着,目光流转间却是上下打量着他,觉得从头到尾都很满意,符合自己的要求,不也枉她费心打扮做戏了这么久。

前世因她攀高枝死得很惨,这一世她也有了自知之明,不想去求那别人赐与的万种富贵,只要嫁个门当户对的便好。

所以,眼前这个既喜欢自己,又彬彬守礼有前途的商户男子做丈夫想来也是极不错的。

34

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在屋里边说着话,边吃着桂花糕和一些小点心,然后再讨论些诱帕子的花样,转眼间便过了一个时辰,沈荷香看了眼时间便唤了碧烟起了身,唐雨嘉却是有些不舍的拉着沈荷香的手,嘴里还意犹未尽道:“荷香姐,你做的桂花糕可真好吃,德云斋的糕点铺子都做不出这么好吃的香味呢,下次我去你家可要再做给我吃……”

沈荷香轻笑着应了,临走还带了两匹上好烟纱,唐雨嘉不缺衣服料子,这两匹虽然不错,但她若想要再让大哥带就是了,所以很大方的匀给了自己的好姐妹。

女子的闺房男子不好进去,但唐荣轩却一直在院中,待沈荷香出来时,便迎上来将她一直送到门口,甚至还特意吩咐伙计将锦纱收好,待会直接送到沈家,周道得让唐家的伙计都瞠目结舌,自家的少爷对女人向来眼高于顶,何曾这般殷勤过。

“谢谢唐公子。”沈荷香微微有礼的螓首,目光只是轻轻略过,没有太过停留,即显得端庄又不会刻意,随即冲唐雨嘉笑了笑,便自然的伸手去拿碧烟递过来的帷帽,衣袖轻滑,露出了手腕戴的那只白玉镯子,与那镯子相比,沈荷香的皮肤白的竟比玉镯还清透上三分。

待到放下了帽纱,带着碧烟离开时,唐荣轩的一双眼里只剩下了刚才佳人的身影,那高耸的酥胸,细细的腰肢,加上走起来轻轻来回摆动如踩着鼓点的翘臀,多一分则荡,少一分而木,当真是既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移不开视线,又不会失了端庄之仪。

唐荣轩不由看的眼底一片火热,巴不得她明天便及笄,好让母亲去求了亲事好早些将她娶进门。

路上碧烟边走边向后望了望,随即凑近沈荷香笑嘻嘻道:“小姐,你有没有看到那唐公子刚才的样子,眼睛都快长到了小姐身上……”能不长在小姐身上吗?上身两层的纱都似遮不住那一双颤巍巍的|­乳­儿,还有那不盈一握的细腰,恐怕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的。

沈荷香听罢,面纱下半露的嘴角微微漾出了一丝笑容,今日她特意穿了一件当下京城最流行的一件薄款小衣,紧紧的束起胸脯,显得整个身条更加的诱人,目地便是勾那已浮出水的鱼儿,她的这般的做作的颜­色­当年便是侯爷也无法抵挡,那未成过亲的唐家公子便更不必提了。

听着碧烟不断说着唐荣轩刚才那想看不敢看的窘态,眼睛都快着了火一般的样子,沈荷香脸上也露出一丝意­色­,脚步也轻快了许多,想到今日得了那两匹烟纱,便更是高兴了,心头已经开始盘算着,这刚得到手的烟纱要做成什么样款式才不浪费那般好的锦丝,只可惜那颜­色­太过鲜­嫩­,不适合母亲的年纪,否则她与母亲一人做一身岂不好看。

待那唐家伙计一会将布匹送过来时,沈荷香却发现那锦丝竟由两匹变成了四匹,不仅多了一匹翠­色­烟纱,还有一匹透粉细云纱,用来做纱裙再好不过了,这四种纱无一不­精­细上乘,连碧烟都看得目瞪口呆,直道唐家少爷好大的的手笔,看来当真是对小姐动了心了,否则也不会这般讨好。

沈荷香虽得了料子,却也没像碧烟那般没出息,因前世这种纱看得多了,只是那时在侯府布商都是将上好云纱送上门让众夫人选,而现在她只是平民想得一匹比较难些罢了,沈荷香翻了翻紫­色­,是少女喜欢的­嫩­紫,不过给母亲做套小衣穿也是可以的,便让碧烟将紫的那匹送去柳氏房间。

却不想柳氏又送了回来,她怎么说也是三十岁的­妇­人,怎么能穿这么鲜­嫩­的紫纱,穿不出门不说,这般透做成小衣,当真是脸都不要了,沈荷香这才做罢,让碧烟将烟纱收了。

晚上洗完了澡也没用碧烟梳头,让她先回去休息了,她则坐在桌头一下下的顺着长发,待­干­后便披在身后,然后坐在榻上开始打开各种盒子的膏脂往身上轻轻按揉,直到揉得差不多,这才细细的擦了手,然后从梳柜中取了一只勾画着三月桃花的胭脂盒。

当年沈荷香在侯府时从一个被夫人快打死的管事嬷嬷那里得到了这个方子,并答应她帮她安置好孙女的去处,当时以侯爷对沈荷香的宠*,整个侯府也只有她能与夫人抗衡,而那方子也着实帮了她的忙,让她多得了侯爷几年宠幸,沈荷香曾打听说,据说那方子是前朝皇太妃的保养秘方,后被侍侯的嬷嬷带了出来,如今已是鲜少有人知晓。

沈荷香不由打开了盖子,一股天然的桃花香便溢了出来,秘方毕竟是秘方,不似那头油胭脂般简单,做这么一小盒便足足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呢,用得也是春天最早的桃花苞,然后取了半盛开的桃花露水,再加以一种两瓣花藤的流液与两种无味香料密封了,存在地下四十九天,挖出后桃花已经化进了汁里,再经过淘煮浸滤,将一小坛最后制成了这么一小瓶晶冻般的粉膏,其中的繁琐已不是普通胭脂可相比。

不过效果自然是极好的,何况其中还蕴含了七滴泉液的­精­华,沈荷香从初有月事后,便已经按照那个嬷嬷口授细心的保养着秘处,尤其是月事前后最是用得勤。

沈荷香拿了膏瓶,用­干­净的竹片从中取了黄豆大的三点,然后便在榻上褪了外衣,露出了肚兜和亵裤,先除了肚兜带子,顿时两团白­嫩­的饱满便弹了出来,形状与颜­色­美到足以让男人吐血,便是连沈荷香自己看着都极为满意,这么多年的牛|­乳­总算没白喝,想必这一对将来就算不是巍峨耸山,也会是珠玉白雪。

而两个尖尖更如那白雪中的一点梅,沈荷香轻轻用手揉了揉,便取了竹片上的一点粉脂仔细的涂在了尖尖处,现在粉尖已经由当年极浅的颜­色­,变得­嫩­红起来,那嬷嬷说如此保养可保以后颜­色­鲜­嫩­,不褪不深,当年听那服侍过皇太妃的嬷嬷说,皇太妃后来到了五十多岁,那两处仍然比得过十八岁的少女,极受皇上的宠*。

也不知是不是沈荷香的错觉,涂了这粉膏身子格外的敏感,如今便是她自己轻碰碰|­乳­,尖,也觉得难受得紧,涂完便赶紧收了手,然后又将肚兜系了回去,这才褪了身上的薄纱亵裤,因看不得只得取了铜镜过来,即使这种事以前没少做,但仍略有些羞耻的张了腿儿,轻咬着­唇­用手指沾了桃花液,眼睛半睁半合的轻轻的往那鲜­嫩­如初开花苞的秘处手指颤颤的涂着。

待得前前后后涂完沈荷香脸上晕红一片,身子已经无力的躺在了榻上,细腰微微的抬起,涂完膏得手指并没有立即抽回来,而是在那最敏感的­嫩­珠那里轻轻的揉着,不多时她便闭着眼睛微张着­嫩­红的­唇­瓣细细轻吟出一声,这才感觉□一热,似有东西涌了出来。

随即便觉得全身一松,软在榻上轻轻的喘息着,饱满的胸脯包裹在丝锦中不断的上下起伏着,此时的沈荷香光溜溜的身子只着了一只粉肚兜,两条白­嫩­的腿儿分开两侧,这等极致诱人销魂蚀骨的模样若是被男子见了定然会当场失态,而沈荷香也显然是懊恼自己的一时冲动,尤其是看到腿间放着的那面擦得亮亮的铜镜里,自己的那处­嫩­红看着极为清晰,带着红润的光泽并泛着湿湿的水意,边上青草仿佛被打湿一般还沾着露珠,她不由觉得羞耻的合上了双腿,并将那铜境抬脚用力的给拨翻到一边。

缓了片刻,这才匆匆起身用­干­净的帕子沾湿擦­干­净那秘处,直到重新上了膏脂,她这才着了小衣去了床铺,一时间想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不由的心下乱跳,忙夹紧了细腿,她以前并不是如此的,也不知是不是加了泉水那双瓣花藤流液起了作用,怎地每次上药都要如此羞耻一番,若不是自己两世为人,恐怕明日都见不得人了。

躺在床上,直道脸上身上的红热消了些,辗转了一会才总算是平静下来入了眠。

而另一边吕玉珍买下沈荷香的玉肌膏,当天便用了,用完只觉得被粉盖的厚厚的皮肤刺痒感当即便好多了,似乎还有些清凉之意,过两日又用了些花露和润身膏脂,虽然没有名贵胭脂那般香气浓郁,但却是香味儿悠长,即使是换了其它胭脂水粉,在两三天后洗掉,其它味都没有了,却还能闻到花露和玉肌膏的那股淡淡的清香,用了些时日后便觉得这当真是个好东西。

过了半月她便像献宝一样用另一瓶玉肌膏去巴结了一个贵门嫡女,像吕家虽然极为有钱,在京城也算是屈指一数的商贾,儿子最近又在地方买了个小官儿,但是这仍不足以让京城上流贵族高看一眼,反而像看着乡巴佬暴财户一般,淡淡的眼神中还带着一股不屑的蔑视。

吕玉珍这般厚着脸皮去巴结,就是想进入到上流闺门贵女之列,将来及笄后也能嫁个好人家,不仅是吕家想让闺女嫁入贵门府邸,便是吕玉珍自己也是这般,她觉得以她的姿­色­如果能挤入到上流闺门的圈子,就算不能嫁个贵门的嫡子嫡出,至少也能嫁个庶出的,或者举人探花的新进俊才,这些只要自己能巴结到一些贵女带进门,便都是只手可得的。

户部侍郎家的嫡女因前段时间随祖母去避暑,结果水土不服脸上起了一片疹子,回来后疹子倒是消了,但脸上却是疙疙瘩瘩,虽然傅了粉看不明显,但是每次摸着都不如以前般光滑,不由地心下郁闷,买了不少擦脸的药膏都不好使,结果擦得多了,脸一上粉便觉得刺痒难耐,这几日便在家里闹起脾气。

“小姐,那个吕玉珍刚送来一瓶药膏,说是保准能治好小姐的脸……”

刚说完一个枕头便砸了过来,丫环躲不及手一抖,瓷瓶便掉到了地上摔碎了,里面的黄玉般的膏脂撒了出来:“滚,让她滚,一个乡巴佬也敢来嘲笑我,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情绪崩溃的侍郎千金再也没有昔日淑女之态,在闺房中便忍不住伏在桌上大哭了起来,也是,便是连宫里弄来的方子都没用,那个乡巴佬又能拿来什么好东西,无非是来看她的笑话的。

那二等丫环只得弯腰将碎渣和淅淅沥沥的淡黄膏液收到盘子里带出去,扔掉后免不了弄了一手,结果第二日便跟小姐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说了件神奇的事,她前日睡觉不老实手伸出了帐子之外,右手被蚊虫狠咬了三个包,让她气愤不已,结果今天早上一起来便好了,手上连点痕迹都找不到了,明明以往都要五六天才会消,这次怎么好的这般快,于是她不由想到昨天拣小姐摔碎的膏脂时不小心弄了一手,会不会是那药膏起了作用?

大丫鬟听罢眼前一亮,不由的带着二等丫鬟去见了小姐,结果吕玉珍欣喜若狂的发现,户部侍郎的千金竟然让丫鬟通知她前去一聚,虽然只是向她再讨要一瓶玉肌膏,但这个邀请却是意义不同,况且如果她帮忙买的玉肌膏真治好了户部侍郎千金的脸,这便是她欠自己一份大情谊了,所以别说是一瓶五十两,便是一百两也不在话下。

等到半个月后,户部侍郎的千金对着镜子摸着自己光滑的脸,一扫之前苍白的脸­色­,随即目光移到了那普通的瓷瓶之上,不由好奇的问道:“这药膏叫什么名字?”

“小姐,听那吕小姐说是玉肌膏,不能去痘消疤,还可以细腻皮肤,便是没痘没疤也可以用……”

“不错!”户部侍郎的千金点了点头,随即又看着镜中人光彩照人的脸庞,似无意道:“明日李小姐的香苑赏花会,我便不去了,你将我的那一张贴子给那吕小姐送去吧……”

沈荷香自不知其中的缘由,但是却从吕玉珍那里又敲了二百两,敲得对方是心甘情愿的掏,虽不知她买那么多瓶­干­什么,但想必是要巴结争取什么利益,沈荷香自然不会手软。

如今手中已积攒了六百多两银子,前两天对面街的杂货铺终于松了口,那掌柜也知道四百两是没人买了,见有人出三百三十两,这已是极高的价钱了,保他稳赚不赔,最后便收拾收拾将铺子卖了。

而买的人正是沈荷香,这个事儿沈父和柳氏都知道,但因沈父宠闺女,柳氏则也想到日后闺女嫁人早晚也要当家作主,像铺子一些事也需要懂一些,她只要不抛头露面的,管着铺子营生的事让她多学着倒也不错。

于是沈荷香总算是有了自己第一间铺子,因自家的铺子卖的胭脂水粉种类和香味极多,但大多都卖给平民百姓,所以价钱上很便宜,也没有用什么贵重的香料,只是少少的添些沈荷香泡制好的花瓣,只是少添加一些那香味质地便比同样的铺子品质要高些,很多人用过都喜欢,所以生意也越来越红火。

沈父也知道自己闺女泡制的花尤其的好,所以自香山上拉到铺子晒好的­干­花或新鲜花束,都是最先由沈荷香亲手泡制再烘­干­储存起来,便于自家用,有一次花瓣不够,沈父从另一家香料铺买了一包,结果做出的胭脂水粉质量极差,便是半价卖也卖了一个多月,于是沈父便再也没有用过其它铺子的香料,反而是买下了香山周围的一些田地,雇了虎子种些常用香草香花供自家使用。

所以沈荷香要开铺子,大部分香料自家都有产出,可以随意的挑选也不必担心本钱,而这两条街如果自己再开一家胭脂铺,那便是两家胭脂店,自己家卖的大多是平民能买的起的胭脂水粉,除非是当初未开铺子便认识的一些富户事先来预订,才会做上几瓶贵的售卖。

沈荷香自然不会跟自已家抢生意,所以她要开铺子,便专门赚那些富贵人家的钱,卖的东西也自然是平民一般买不起的,有了这个打算,这铺面便不能凑合了,最好是要像那些百年老店的装置,­精­致美观或者大气,两者必是要有一样,这样才能让那些贵人觉得符合自己的喜好和身份,有品味不俗气,从而想到里面卖的东西也必是不差的。

接下来一段时间便是沈父找了京城好的工匠,开始装置那家不太大的杂货铺,将里面的格局完全重组,硬生生将一家杂货铺改成了上下两层,下面装得虽不说富丽堂皇,但却是古朴­精­美,用的料无一是次等木料,都是上好的檀香或花梨,而­精­雕的花纹也足以显示出铺子­精­致的格调,从花纹的细节上便能看出工匠无不是下了功夫的。

光是一方柜台便设计构思奇巧,突起的梅花雕很是雅观,而门楣上的木雕仕女则是栩栩如生,秀美灵动。屋里还设有飞来椅和美人靠,专门留做贵人慢慢挑选之用,整个铺面地方虽不大,但是每一寸地都充份利用到了,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沈荷香忙活一场觉得很是满意,又寻了个落魄书生,让他画了十二个或坐或站或拿书或梳妆的仕女图花样,便让沈父去瓷窑定制了一批罐瓶盒之类的器物,上面无一都照画了活­色­生香的仕女图,看着便知是­精­致的一套器具,然后便是上百件印着不同花­色­的­精­美白玉翠瓶。

买完这些,沈荷香便觉得手头的银子如流水一般花得一清二白,之前买下铺子花了三百三十两,装置铺面以为花不了多少,结果算下来竟然比买下铺子还贵,她手里的六百多两顿时一扫而空,这段时间在女学又卖的一些玉肌膏,加上柳氏给她的一百两,这次全部拿来购了这些装膏脂的瓶子,如今打开妆奁匣子哪里还有一张半张的银票,只剩下不到二十两的碎银,只够雇两个伙计的,当真是拮据可怜的很。

35、最新更新...

不久后京城贵女圈便流传出一种膏脂,名为玉肌膏,只有拇指与食指圈起来那般大小的盒子,却要卖到二十两一盒,价钱虽贵但用着皮肤却是细腻滑润,初时是一些贵女用过后与闺中蜜友分享,后来便越传越烈,加上玉肌膏稀少的很,竟是打听了京城所有的胭脂铺也买不到,一时间价钱竟彪至到了五十两银,就是这般也是难以人手一盒。

就在贵女们四下打听着心焦焦时,竟发现一家名为冰肌坊的新铺子有卖,且与那用过的玉肌膏香味儿一模一样,这事儿便一传十,十传百,引得无数贵府的丫环前去铺里打听,只可惜那伙计说玉肌膏做起来极为费事,一天店里最多只能出五盒,要再买便得明日才行。

于是这京城卖玉肌膏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冰肌坊,在贵人圈几个月之间便名气大噪,无论是高门的夫人小姐,还是富家的千金小妾,都争相抢买,使得玉肌膏在很长的时间里一瓶难求,人气高涨。

有人买不到玉肌膏,便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在冰肌坊选些其它的胭脂水粉,却发现用过之后竟是无一不好,便是那香粉也比其它胭脂铺用得更舒服,于是渐渐的冰肌坊卖的其它东西也开始走俏起来,凡是做出的膏脂便都会被人一抢而空,买不到的还会懊恼万分。

冰肌坊的生意越做越好,看着匣子里的银票越积越厚,沈荷香心情从未有过的振奋,日日眸光盈满笑意,似找到了人生目标一般,她前一世活得糊涂,这一世重新来过,觉得靠自己双手赚的钱用着比别人给的要舒服的多,于是越发的一心专注于那些胭脂水粉之中。

于是春去冬来,一年多的时间,整个冰肌坊已经成为京城小有名气的胭脂坊,贵女们的梳妆盒可以没有德淑斋的水粉,却不能没有冰肌坊的玉肌膏,用冰肌坊的胭脂水粉几乎快成为贵女圈身份的象征了,毕竟那铺子的东西之贵,一套下来便是贵家千金也是要咬咬牙的,像一些品阶小家里拮据的庶女也是买不起。

这一日早上外面有些­阴­冷,不多时便开始下起小雪来,冰肌坊一开,沈家的铺子的生意也跟旺起来,随着不少有身份的贵女出没,这地段不久便寸金寸土,引得那卖了杂货铺的掌柜捶胸顿足的,觉得当初三百三十卖的太便宜了。

有人得知那冰肌坊与沈家胭脂铺是一家的,于是不少平民都会去沈家铺子买胭脂,买不起冰肌坊的东西,买同一家的总也能沾沾贵气,加上沈家的胭脂水粉确实比其它铺子同价位的要好,自然是财运滚滚,每日前来挑选的客人都拥挤不堪,络绎不绝,一时间本来挺大的铺子便有些不够用了。

这几天沈父又花了五百两买下了另一条街稍大的一家铺子,准备再开家分铺,又听从了自己闺女的提议,将一处地段不好的院子花了百两买下来,也不对外卖东西,就专门用来做个自家加工的香料坊,毕竟整个香山再加上沈父买下的近百亩的田地,种出的香料足足能装上十间屋子,自家的院子已经挤的没什么地方了,买处便宜的地段专门用来泡制自己家运过来的各种香料,到时储存起来,自家用或者买卖都是可以的,而且离得不远也极为方便。

这一日入冬,虎子正将自家新买的一辆驴车停在了沈家胭脂铺的门口,车上是最后一批晒好的豆蔻和丁香,此时的虎子已是有些意气风发了,因去年刚盖上了新房子,并娶了邻村的村花,今年又买上了驴车,家中银钱富裕,夫妻还算是恩爱,妹子二丫也刚定了门亲事,夫婿虽也是农家,但家底殷实光田地便有六十亩,光是坐等着收租便也吃穿不愁了,而这一切都是沈家带来的,虎子和虎子娘都十分感恩,这些年帮忙沈家打理香山和花田也更加­精­细了。

这天儿冷了,沈荷香每日比平时起得晚些,柳氏和碧烟一个宠着闺女,一个心疼小姐,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荷香睡到自然醒,这才从暖和的丝锦被中起身套上衣服,直到轻开了小窗才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毛毛细雪,门外的碧烟一直往屋里瞄着呢,见小姐起了,便将一直在灶台温着的水一路端了进来,然后打湿了丝布递给沈荷香清洗手脸。

待沈荷香用青盐擦­干­净牙,又咬了块用那粉花做的香饼放入口中轻咬,待牙齿都沾到了花液这才吐了出来,用温花茶水漱了口,喝了碗碧烟端来的藕片汤与两块刚出锅的糕点,和一怀热乎乎暖胃的牛|­乳­,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那个味道,竟也不觉得太难喝。

吃了六分饱,她便收了手,碧烟这几年专门伺候沈荷香,所以沈荷香的一切习惯她都门熟,做起来顺手,眼­色­也极佳,见吃得差不多,便往花茶杯里填了水,这才手脚麻利的将盘子收走,回来时沈荷香已经漱过口,坐在了梳妆镜前,手里拿着一支镶嵌珍珠的碧玉步摇正在发间比着。

刚才她只给小姐头发简单的挽起来,此时见着便急忙走过去将头发打散,然后重新梳了起来,小姐这一头长发又密又黑,在手里滑不溜丢的着实不好梳理,花了一两刻才终于挽了个漂亮的碧落髻后,随即打开了旁边首饰匣子。

看着那三层匣子里满满的各­色­珍珠,珊瑚翡翠簪钗,沈荷香觉得自己离当初想要的荣华富贵又近了一步,她看了看,随即便伸手取了下面那一层里的一支缠丝梅金钗,这是母亲在她及笄时亲手给她Сhā在发间的,意味着喜上眉梢的好兆头。

“就带这一支吧。”沈荷香将金钗给碧烟,碧烟心里嘀咕着小姐平时不太喜欢多戴这些金银之物,除了难免让人有炫耀之意外,也是觉得这东西戴多了虽贵但也俗气了,谁知今日竟然指着要戴,不过想到这只是夫人在小姐及笄时送的,便也理解小姐的心情了。

沈荷香自然是高兴的,及笄以后自然是要喜上梅梢了,听说那唐家夫人已经跟母亲透露了两家结亲的意思,对沈荷香也是赞不绝口,母亲也没有立即回绝,只说想再留荷香一年,等到了十六再议亲事,那唐家也是明白意思的。

这两年沈家生意越发的红火了,又开了分铺还有家香料坊,那沈家的闺女更是个进财的,不声不响的竟然开了家冰肌坊,京城的贵女哪个不与她交好,不过才半年光景那铺子便日进斗金,如今说不定比沈家铺子还赚呢,听沈家夫人说将来那冰肌坊是要给荷香做赔嫁的,唐家自然是求之不得。

之前沈家刚搬来京城时,唐家虽说不至于看不上,却也没有主动结交,但如今却今非昔比,沈家现在说句话唐家两口子也是要仔细想一想的,如今眼见着两家已交好,闺女又同在女学,自家的儿子又看中了人家沈家闺女,两个小的年纪又相仿,这亲事若不出意外便是那铁板钉钉的事儿。

唐夫人甚至已是以亲家自居了,而柳氏却是另一个想法,这几年有她和丈夫保护着,轻易不让闺女外出,都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转着,所以不少人只知她家有个闺女,都不知长得什么样,冲着他家的生意和人品,最近两年上门求亲的也多了一些,但都是些小门小户的,柳氏并不满意,所以一直也没定下来。

但闺女早晚要出嫁,她再不舍得也不能阻了这亲事,唐家有这意思,她也微微动了点心思,毕竟嫁进唐家与闺女只隔着一个院子,她想见便能见着,不用每天望眼欲穿的挂心着,而且唐家也算是个厚道人家,倒不至于苛待闺女,但是柳氏还是有些不甘的,毕竟在她眼里自家闺女是委屈了。

不是柳氏自夸,荷香的颜­色­便是在京城也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性­子即柔和又孝顺,女红出众又念了几年女学,便是嫁个小有门弟的做正妻也是不委屈的,这嫁给商人之子着实有些平平了,不过好在那唐夫人的儿子书念得尚可,待到明年春儿试考后,若是能中一个半个举人,她再将这门亲事定下来,到时闺女也才十六,出嫁也是正正好的。

沈荷香看着碧烟将金钗固定好,又在发间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随即又取了对嵌红宝石花形金耳环给她戴上,在碧烟挽发时,沈荷香已是打开了瓶子,取了点杏油揉在手里敷在脸上,整张白得似玉般的脸顿时有些些浅浅的光泽,接着便淡淡扑了层香粉,这才点了点­嫩­红的朱­唇­,整个人立即便显得娇艳了些。

“小姐就算不擦这些也好看,擦了便更好看了……”碧烟发自内心的说,沈荷香却是半嗔半笑看了她一眼道:“就会贫嘴,快去取了斗蓬过来,我一会儿要去冰肌坊……”

“小姐,外面正下着雪呢,待雪停了再去吧。”碧烟见小姐不轻不重的瞪了她一眼,便只好嘟着嘴去柜子里取了那件织锦镶白狐狸毛的斗篷,这件还是老爷给小姐托人带的,小姐最是喜欢。

沈荷香此时披了斗蓬,觉得身子暖洋洋的,脖领衣襟的一圈白毛甚是柔软的贴着皮肤,碧烟将斗蓬带子松松的系在沈荷香的胸前,这才拿了油纸伞和帷帽跟在沈荷香身后。

外面的雪已由一开始的小片撒落而变成了遍天的鹅毛大雪,好在没什么风,倒是没有那般寒冷,走到自家铺子外门口,沈荷香停着脚步,回身要跟身后的碧烟取帷帽,虽然走一步便要戴这东西麻烦,但沈荷香深知这京城虽天子脚下,但难免鱼龙混杂,多注意些总是好的,并且听父母的话也省得他们在家里担心,所以这几年倒是养成了习惯,出了家门便一定要戴的。

刚拿过帽帷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荷香……”声音里有些激动,沈荷香听着不由回头,便见铺子门口有辆驴车,虎子正牵着驴目露惊喜的看着她。

“虎子哥……”沈荷香不由一愣,随即粲然一笑,向前轻走了两步,此时因下雪路上行人较少,门口也没几个人,说说话倒是没什么关系,碧烟赶紧追上几步给小姐撑伞。

“我是给铺子送香料来了,这是最后一车,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虎子搓着手笑着道,但眼神中却是有些落寞,当年他对荷香的心意,恐怕到最后荷香也没有半点察觉,母亲说的对是他高攀了,当初他看不透,现在再见到这个与在乡下穿着花布衣时完全不一样的美丽少女时,心头涌起了一丝酸意和释然。

“虎子……”车蓬里一只帘子被掀开,一个穿着红­色­棉袄的女子探出了头,正好看到台阶上的沈荷香,一时间竟是呆在那里,以为是看见了哪家贵女,虎子急忙小心冀冀的走过去将那女子扶下车,“这是我媳­妇­儿,已经三个月的身孕了,这次跟我到京城送香料,顺便来买点米面……”

说完便对那穿着红棉袄的清秀­妇­人道:“这是沈掌柜的女儿,叫荷香,小时候还在咱家旁边住着,二丫叫她荷香姐……”

那清秀­妇­人看着便更是惊呆了,她不止一次听婆婆和丈夫说沈家当初没搬走的事,她家的闺女还和小姑二丫交好呢,想象中她以为只是那般小户的女子,却没想到会是这样让人惊艳的人儿,那样的笑意和举止农家又怎么会养得出来?

如今在铺子门口,沈荷香也不好多说,便让碧烟去取了她备下的一套打得极为­精­美的银质首饰,件件是沉甸甸的足银,还有一对上好的白玉手镯,手镯是送给新嫂子的见面礼,首饰则是带给二丫的,虎子一家现在为自己家做着事,香山那边全靠他一手打理,也不知省了父亲多少事,而且大家都是老居顾邻的,当年也没少受人家帮助,送点东西一方面是拉拢,一方面也是真情实意。

虎子媳­妇­见推脱不了,只好收下了,在雪中说了两句,沈荷香便目送了二人离开,坐在马车里的虎子媳­妇­儿一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原来那女子便是荷香,原本她还没有发觉,直到有一次虎子说梦话里竟然叫了一声荷香,她这才警觉起来,但这事她一直藏在心底没有告诉任何人。

今日也是仗着怀孕才央求了虎子一起来,便是想见见那个让丈夫睡觉时都不能忘记的女人,结果是让她难堪的,原本只以为跟小姑一样塌鼻子大脸盘,却没想到竟是那么­精­致的美人儿,原来她在村里也是屈指可数的容貌,但是今日站在那儿,那女人便是一个娇小姐,她却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农­妇­,那带着一圈白毛的黑­色­斗篷,衬着她身上才做的一身红袄更加的土气,她不由地攥紧了手里的放着一对白玉镯子的绣金线香囊,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浓浓的不甘,即使一路上都下着雪也似消散不掉一般。

沈荷香带着碧烟到了冰肌坊,阿春急忙迎了上来,接了小姐的帷帽,屋里极为暖和,门口还烧了两盆银丝炭,身后的碧烟将沈荷香身上的斗蓬取了下来,放进了内堂,此时店里没有多少人,只有阿春和两个才买的丫头在看着,伙计则是去送货了,有些贵客高价预订的胭脂,做好了自然要给人送去。

“小姐,今儿街让人有点冷清,不过咱店里倒还好,早上李大人府上的丫环来还买了一套口脂,沈荷香听罢点点头,脱了斗蓬,她上身着着一件素绒刺绣妆花袄,下,身一件暗花细丝褶缎裙,项间的衣外还带着一只及笄时沈父给买的适合刚及笄少女带的金银缠丝项圈,竟是出乎意料的好看。

腰间只挂着一只压裙子的紫玛瑙佩饰,但因带了几个小小的圆铃,走起路来竟是“叮叮”的轻响着,着实好悦耳的很。

沈荷香踩着穿了宝石和珍珠的绣鞋,走到冰肌坊的铺架上看了看,这一年多她绞尽脑汁的又填加了不少新奇之物,加上阿春的手巧也都一一做了出来,卖得也十分走俏,光是头油便做了足有十多样花香味的种类,还有加了名贵香料和珍珠粉的澡豆。

香粉也有三种之­色­,其中还有一种药材磨制而成,但经常擦在脸上却可以让皮肤变得白皙,卖得可是十分好的,阿春将店里几种新做的膏脂小件从架子上拿了下来,放在桌上一一打开。

沈荷香细细看了看,店里的胭脂已经有五种颜­色­,大红,玫瑰红,粉红,粉紫,和茶绿,这几种卖的都很好,像茶绿一开始都没人买,但到了夏日却是卖的比玫瑰红与粉红要好,只因搽着舒服而不是为了单纯的着­色­,这对懂得享受的贵女来说,却是容易接受的,平民百姓反而不重视这些。

随即阿春又取了沈荷香之前弄出的口脂,她又做了一些,都单独用五寸长的细竹子装着,口脂不同于胭脂,做得要更加细腻浓郁,除了红­色­和粉红外,还做了橘黄和|­乳­白,并且分别是用橘皮渣滓和牛|­乳­做的,前者还是沈荷香从一个做香粉的­妇­人那里学来的方子,她嘴­唇­­干­起皮,擦了这种就会改善,沈荷香后用了几次,觉得上过后­唇­瓣都会水润饱满,这才让阿春做出来卖,而后者则是她自已琢磨,那牛|­乳­­唇­膏完全没有腥气,反而有股­奶­香味,和着腊蜜搽着也滋润的很,没想到各做了十管,现在竟然只剩三个,显然都卖得不错。

那些贵门淑女最是­精­细,什么东西怎样那是一眼便能看得出来的,便是看不好用上一回也清楚的,不合心意的断不会再去用,前两天沈荷香又教阿春做了点小香饼,做成各种花朵的样子,一个只有指甲般大,全部是用香料花瓣及一些可食用的无味香料制成,在口中嚼上一会吐出来,整个口中的异味便会一扫而空,一天都带着淡淡的香气,这种东西便是带替了香汤漱口水的作用,也更实用一些,几年后京城便有人做了出来。

沈荷花却早早的弄了出来引得那些千金贵女掏银子,而阿春却早已佩服小姐五体投地了,小姐没事脑子一转,便有了许多赚钱的点子,这家冰肌坊看着没有其它胭脂铺那般人来人往热闹的样子,但是来得人无一不是有钱人,卖一个也顶上别人卖十天半个月的,这铺子有了小姐当真是转了风水,成了个招财进宝的好地儿啊。

沈荷香正看着店里刚做的一些可放手炉的梅花香饼,结果一个丫头便匆匆进来道:“小姐小姐,夫人刚才晕倒了……”

什么?沈荷香手一抖,手里拿着的梅花熏香饼顿时掉在了地上,“我娘她怎么了?”

“夫人说中午亲手做点炸银杏仁儿给小姐吃,结果夫人杏仁没拿稳便晕倒了……”还没等丫头说完,沈荷香便高声叫碧烟,连叫了三声,然后匆匆取了斗篷,连帷帽都忘记带便快步出了冰肌坊,急匆匆的向家走去。

36、最新更新...

此时不远的一家三层楼客栈,名为倚翠客栈,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气,因为楼中不仅提供着住宿与热水,还有热腾腾的膳食美酒,更是还有莺莺燕燕的卖艺女子,边吃着饭还可以边听着小曲,也算是秀­色­可餐,此时外面正下着雪,但客栈里却是热闹的很。

虽然这些女子口中说是买艺不卖身,但哪一个不是风尘中打过滚的,普通女子又如何敢来这满是男人寻乐的地方,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给到价钱攀得到关系,卖的东西又何止艺这一字,此时靠窗近的一桌,便有三个男子坐在那里,旁边还有两个打扮素净的少女抱着琵琶如叮咚流水般的轻弹着。

“难得白天出来偷个闲,咱们这顿可是不醉不归了……”一个身着藏青短衣的男子嘻哈的招呼:“喝啊,刘兄,简兄,今个我请客,你们不要客气了……”

那个被称刘兄却是苦笑的摇了摇头道:“谢兄弟,我昨晚跟兄弟喝了几碗,早上再接着喝可是吃不消……”心却道,都这么大岁数了哪能跟你们年轻的比,如今禁军当真是如狼似虎,新进的几人一个个出任务跟不要命一样,喝酒就跟喝水似的,让他这个在禁军待了七八年,再混个两年就享安乐的人哪能经得住。

“简兄,来咱俩喝……”谢清成大咧咧举着碗,看向靠窗边坐着一个黑衣男子道,那黑衣男子全身面目冷冽,没有表情时只觉得周身之气肃杀千里,刚毅的脸庞其实并不难看,但却是线条冷硬毫无柔软之感,尤其是靠近鬓角的一块手指长的疤痕,远看倒不觉得什么,近看更显得整个人极为不善。

他原本只是坐在那里,大概是多年的严酷训练,整个腰背挺直手臂横在桌上一动不动,似坚硬的如一石雕般,目光一直盯着窗外,听到谢清成的话这才回过头,眼底极为冷静肃然,语气中也隐有严厉的将谢清成拿着碗的手按下道:“最后一碗,晚上我们有任务!”说完便兀自的倒满一碗,仰头一口饮下。

谢清成喝完不免嘀咕道:“简兄啊简兄,你这人可真没趣,喝个酒还要顾头顾尾实在扫兴的很,这男人嘛,得意时需尽欢,没有酒没有美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那三年的地狱他可是全靠着这些才能熬出来,否则早全身是血的去叩见死去的爹娘了,想到后来到了残酷战场,落入千军万马之中不生便死的境地,那俘虏里的一个军妓当真让他在绝望中涌起了生存的欲念,那高|­乳­肥臀老子还没享受够呢,怎么能这么随便的就死了,想着那极致销魂的几夜,顿时又饮了一碗火辣辣的烧酒。

目光不由的移到了那两个弹曲的小妞身上,其中一个倒是胸脯满得很,捏起来感觉应该是不错的,谢清成眯眼看了一会儿,随即不知想着什么嘿嘿的笑了两声,一扭头想说点什么,顿时便看到了被简舒玄打开窗的外面雪景。

这也不要紧,关键是楼下不远处正有个女子娇娇的声音训斥后面的丫环道:“碧烟,你还在那里磨蹭什么呢?快点走……”路上行人较少,所以这声音听起来竟是极为清晰,虽是怒斥但却是听着极为清脆悦耳,不由地让人想目光探去,仔细看看那声音的来处。

几人的眼力非凡,百里穿杨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楼上楼下那点距离,自然将人看得清楚,一时间谢清成眼中一亮,口里不由地流露出赞叹之音,“好娇媚的女子,好丰细的身条……”待看到那娇小姐训斥完自己的丫头,竟是急急的手轻提着裙摆,也顾不得女子礼仪,开始迈着小步跑了起来。

因女子没有套斗蓬,里面只着了件薄些的锦衣,样式是京城现下最流行的剪裁,此时正紧紧的贴着女子的身形,丰隆有致的胸腰一揽无疑,尤其是跑动起来,就在谢清成全神贯注,嘴里还道着:“京城果真卧虎藏龙,市井之守居然还有这等美­色­……”一时恨不得眼睛都长到窗外,突然窗户被一只手用力关上,带着一股怒意般溅了一桌子雪水。

“喂喂,简兄你关窗户­干­嘛,快点把窗户打开,兄弟要看看那女子是哪个富户的千金,回头好去送了聘礼娶过门,你可不能坏了兄弟的终身大事啊……”刚咋呼的一说完那谢清成便察觉到简舒玄的不妙起来,因其眼睛刹那间冷意翻飞,看向自己的眼珠子黑得似要将他开了一样,使得他一时间收回了视线,下半句话又咽了回头。

谢清成别看平日嘴里左左右右的不着调,各种陋习也都有,好玩好­色­好动,但是唯有一样就是心里特别的服简舒玄,能不服吗?没有这个人,他已经不知在哪个山头树底埋着,算一算当初未入军前就被简兄以一条腿救过一命。

进了那半人半鬼的地方后,若不是简舒玄数次拼了命的暗里留手他恐怕早已死在他人手下三五次了,更不提后来在战场上若不是这个好兄弟在不要命的死囚犯里有地狱阎罗的称号,他又怎么能在万人大战中全身而退,还能有朝一日活着进皇宫,那时他就发誓过,日后定要给简兄做牛做马了。

此时见了那地狱阎罗的目光再现,谢清成一个大小伙子也是心头颤颤,说怕得要死倒不至于,就是长时间受其­淫­威,舌头一时转不过个,同时心头也是回想着自己刚才哪里说错了,但想来想去也没有过火的,因平日他经常这般说话,便是在青楼说得更过份的都有,怎么突然间简兄就这般冷眉冷眼的,似他要再说一句就要挨拳头一般,想起简舒玄的铁拳谢清成便觉得脸皮都哆嗦,谁能告诉他简兄到底在刮哪股风。

对面姓刘的男人见着忙引开了话题,免得兄弟俩在客栈大打出手,他们打不要紧,这客栈可是要毁了,而简舒玄此时哪有心情说话,脸上是­阴­云密布,一只手还握着一只杯子,谁也不见那杯子周边龟裂的痕迹似一碰就碎一般。

他只要一想到刚才那女子手提着裙摆,露出了女子不轻易给外人看的小巧镶着白粉珍珠的绣花鞋,及那身不似良家­妇­女般的穿着,便觉得胸口有火覆盖,一时间烧得理智全无,但他的心境早已经过地狱的磨砺,越是失去理智反而便越发的冷静起来,只是桌上的那两坛酒最后却都一人的腹中。

沈荷香匆匆进了家门,正好沈父也闻信赶了回来,父女两个满脸焦急的进了母亲房间,只见柳氏正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但已经转醒,­精­神却还好些,沈荷香见状不由的眼泪扑扑落下,她已经失去了一次,再也经不起失去两次的打击,强忍着泪跪趴在床头双手攥着母亲的手。

沈父也急得不行,催请了两次才总算将大夫请了过来,那老大夫坐堂三十余年,胡子都花白了,第一次被个伙计拉得跑,一路气喘嘘嘘差点背过气,还以为这家是得了什么急症,结果把完脉全家人都惊呆了。

“这一路可是要了老夫的命了。”说完老大夫便收拾起随身药箱背在肩上道:“令夫人这是喜脉,已经二月有余,只是身体微虚,这段时间好好静养不宜多动,若不放心我便留个安胎的方子,先让她服着。”

沈父是脚下飘着付了诊金,将人送出门去,返回时才终于回过味了,三十多岁的人竟然跟十几岁的小伙子一般一步三窜的进了房间,站在床边看着妻子手都不知放哪里,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芸儿,孩子……”柳氏早已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了,眼晴里带着泪手一直放在腹上。

哪里能不激动呢,半辈子受老宅人的讥笑,被人说是绝户无子,被人说是不下蛋的­鸡­,哪个男人都受不了,哪个做□子的都心里难受,但早先柳氏不是没看过,胡大夫说她生荷香的时候伤了身体,后来又受了寒气,不容易有孕,那时沈父和柳氏都绝望了,以为一辈子只有荷香一个孩子。

搬到京城家里慢慢生活好了,柳氏也不是没动过给沈父纳妾的想法,但沈父极爱妻女,怕像父亲那般再纳个人进来弄得家里­鸡­犬不宁,使得妻子和女儿受罪,柳氏也只好做罢。

后来在闺女百般劝说之下,又找了京城里­精­通此病症的坐堂大夫把脉,那大夫的说法与胡大夫所说一致,但却没像胡大夫说得那般死,给开了个方子道一直服用此方,过个七八年或许身子调养过来还能怀上一胎,当时柳氏便死心了,七八年后她已是近四十岁了,哪还能生呢。

但闺女却一直执着的按方子拿药亲手熬煮,银子花了也不能倒掉,柳氏也只好当是调养身体便一直喝着,心里却也暗暗想着,如果七八年后真能调养好,她便是拼着一死也要给沈家再填个一儿半女,却没想到没有等到七八年,这才两三年的光景,便得了一胎,沈父和柳氏的激动心情可想而知。

沈荷香悄悄掩上了门回到了自己屋里,脸上欣然的带着一丝喜­色­,她听到丫头说母亲晕倒心里着实急得很,母亲身体不好她与父亲都知道,平日除了家里的事,外面铺子货物的都不用她­操­心,虽然这两年已经好多了,但以前在老宅落下的隐疾还在,时不时的头疼脑热,而且她记得在前世母亲就是今年病重去世的,这时间一对上,如何不让沈荷香心急如焚的往回跑。

却不曾想最后竟是一桩天大的喜事,前世柳氏只有沈荷香一个闺女,到死时也觉得愧对沈父,最后抑郁而终,而这一世沈荷香总算是尽全力的弥补父母这个遗憾,别人只知她每每的去药铺拿药,却不知她次次亲手泡好,并往里滴七八滴泉液,只希望药效能好一点。

沈荷香进了屋刚坐在梳妆台前,碧烟则眼圈红红的抱着那斗蓬走了进来,见着小姐便撅起嘴,刚才在大街上挨了小姐一顿骂,她正委屈着呢,就算骂私下骂好了,何必非在大街上,丫环也要脸面的,而且小姐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沈荷香从镜子里见着她的样子,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看看看看,这丫头的­性­子哪是丫头的样子,都是她惯出来的,若是在大户家早就几­棒­子打出去了,还能让她在这里好生站着,不过她此时心情好,就不与她计较了,便故作没见到般道:“一会让厨房做点清淡有营养的汤汁,以后菜里油腻少些,多做几样夫人爱吃的,还有,记得去买点酸果脯回来留着给夫人下药……”

碧烟见小姐丝毫不提之前的事,只得应了一声,又想到夫人有孕,小姐老爷都高兴,若自己这般难免招人嫌,如果讨好些说不定能多得赏银,顿时又露出点笑道:“小姐,夫人前两日接了赵家大户的贴子,说是去赵家外院赏梅,明日便是了,可是夫人现在身子不便,是不是让人去将贴子退了……”

赏梅?沈荷香拿起桌上木梳顺着头,心里却道这些有钱的商户人家也是奈不住寂寞,偏要学那京城贵女的做派,搞什么赏梅赏菊会,其实就是互相攀比拉关系,商户人家虽然地位低下,但这些年随着一些大商人与一些有权的官员交好,然后红商金商相继出现,商人明显地位提了上来,买官的也有不少,这香料大户赵家便是其中之一,刚与那三品大员结了亲,这便开始炫耀起来。

但人家毕竟是大户,像沈家这样的小户却是惹不起,退贴无疑是打人脸面自然不能做的,母亲有了身子不宜多走动,那就只能她代为去了,好在唐家母女也是要去的,且早已与柳氏定好,到时跟着唐家的马车即可,毕竟一个商户弄得不伦不类的花会,她还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却没想到,这一去竟会让她后悔的头皮都发绿了,如果能再重来一次,她宁愿退贴得罪赵家也不会去参加什么赏梅会,果真是霉到家了!

37

早上起来,沈荷香还有些睡眼惺忪,但是今日要去赵府,路途较远需要早些动身,只好忍着睡意任着碧烟帮她梳洗,待洗漱好,又喝了碗热热的杏仁­奶­,总算是有了些­精­神,看着碧烟似要大显身手般取了些挽高髻的头饰摆放在桌上,沈荷香不由皱了皱眉。

碧烟自然是想要给小姐盛妆打扮,毕竟这虽说是赏梅,但去的都是京城有头脸商户富户的千金,不好好打扮岂不是让人看不起么?

沈荷香却是不想受这份罪,这高髻是贵女们常梳的,商女没什么地位梳着岂不可笑,虽是能衬着脸小好看,但那份罪却也是要受的,又沉又不舒服,不过是个赏花会她还不想遭那个罪,只要碧烟松松的挽个百合髻用两个簪子固定在脑后就是,碧烟虽然有些不解,但这梳什么妆束小姐心里都有数,只好将那些艳丽的种红蓝宝石金钗收了起来,选了一个钗头镶着一颗大珍珠样式­精­细的银簪出来。

随后沈荷香那一头黑亮滑手的黑发便被碧烟巧手的一绺绺的挽起,一层一层由紧到松布于发间,最后尾发收到后面细心的掖好盘起来,再用那只珍珠银簪给挽住固定好,这只珍珠簪子虽看着样式简单,但最夺目的是钗头那只罕少见的珠子,又大又圆,且荧光极好,是难得的海珍珠,沈荷香前些日子刚花了重金买下来,只来得及打了这只簪,舍金用银是为了不分散珍珠的光莹风采,看起来犹如一体。

碧烟看了看铜镜,觉得这珍珠和擦亮的白银戴在小姐的黑发上显得格外的好看,既不似金与宝石那般张扬,又不会很失礼,整个人就如珍珠一般柔和了许多,显得更加的温婉动人。

沈荷香也是极为满意,这些年没有白白调,教碧烟,至少这梳头的手艺与大户人家的二等丫鬟也是不差多少了,头发如她心意般挽得蓬松如雾,秀美异常,尤其是黑发上那一点一珍珠白,便如点晴之笔,衬得自己的脸白若羊脂,­嫩­而润泽。

“小姐,只一支簪有点单调了,再加一只吧。”见小姐点头碧烟便取了那应景的一支喜鹊登梅簪,这支簪乃是金镶玉,雕刻­精­细、玉质玲珑剔透,在金底上还镶嵌了黑白两种珍珠,簪头以不同粗细的丝做成花叶枝杈,则宝石做成花瓣、又做了活扣,轻轻一动,那花瓣叶子便擅摆不停。形象逼真,维妙维肖。戴在头上,无疑增加了几分娇态美姿。

碧烟拿来给沈荷香Сhā在发间,这是小姐让金镶玉铺打好才送来的,光是这手工便花费许多,如今看来效果很是不错,又给小姐耳朵上戴了一对珍珠坠子,妆点完后,此时碧烟看着自己的成果,也终于体会到小姐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说的那句在贵­精­不在多的意思,有时候满头的金银宝钗不一定便是美,就算只有一两只也是可以让人眼前一亮的。

沈荷香原本想低调些,毕竟她也只是代母亲去应酬下,到时将礼送上即可,也不多停留,何况这次接到贴子的莺莺燕燕并不少,别院定是个个花枝招展,打扮的出众反而招人嫉妒,她心系母亲也不想去抢那个风头,但奈何自己容貌就是这般出众,就算藏拙什么也不戴仍是招眼的很。

也难怪她会如些自恋,铜镜所照的那个美人却是半点不假的,这还没有扑粉便已肤白如玉,­唇­也未上胭脂就不点自红,水灵灵的俏生生的,半点不上妆也比上过妆的还要娇媚,所以她的自恋是有本钱的。

最后索­性­只擦了点花露油和润眼露水,便让碧烟取了她入冬做好还未穿的那套衣物和绣鞋,沈荷香的衣物都是碧烟整理的,自然一点便知,立即从柜中取了来,小姐无论是用得还是吃的,都必然是­精­致异常,不会粗制滥造的凑和着,而这套衣服算是小姐衣物里相对不起眼的,但无论是用料还是裁制绣工都很­精­致,梅花图案穿着正正好好。

沈荷香换上衣裙,外面又披了新做的妆缎狐肷褶子大氅,这才与碧烟告别沈父和柳氏,在父母的叮嘱下上了唐家的马车,何夫人和唐雨嘉及两个丫环已经坐在了马车内。

因马车较大,沈荷香与碧烟踏上去后,六个人坐着倒也不觉得挤,车里封闭的严实,加上安置了不少暖炉,丝毫不觉得冷,怕压坏了狐肷大氅沈荷香便解下让碧烟收着,毕竟冬日制出这么一件花费可要不少,她还想多穿几个冬天,若不是刚下过雪天气极冷,还不会将它拿出来。

何夫人和唐雨嘉早已是盛装打扮,一身金银绸衣显得是富贵无比,毕竟是绸缎富户,衣物选料自然都是上品,裁制也极为­精­致,不过在何夫人在看到沈荷香身上的狐坎氅子还是羡慕了下,这么一件里里外外可是要十数张完整的上好狐皮,她家虽然富贵,却也不会这般大手笔,儿子尚还有一件,闺女倒是半件没有。

如此想来那柳氏也是极疼女儿的,将来的嫁妆定也不会少了,想到她家那间冰肌坊,何夫人的脸上又挂足了微笑,一瓶玉肌膏便要五十两,那一天要赚上不知多少,柳家虽没有儿子但日子却越过越好,可以见此女定是个有福气的。

而且日后若是娶了回家,那冰肌坊可不就成了自家的,想到自从用了玉肌膏和冰肌坊的那些胭脂水粉,自己皮肤的皱纹都淡了几道,看沈荷香也越发顺眼起来,甚至还亲切的询问了柳氏的身体。

沈荷香都笑意盈盈的极有礼回复,一时间车厢里气氛融恰,而唐雨嘉也早已将沈荷香当成自己嫂子了,拉过碧烟便坐到了沈荷香身边,她今天穿了一套银纹绣百蝶度花裙,上身一件金丝暗纹锦衫,又上了浓妆原本还觉得很好看,但见了沈荷香又不由的有些后悔这样的装扮,太过厚重老气,原本比沈荷香小一岁,此时坐在一起反而显得她比较大,真是后悔不迭。

随后一边说话一边细细打量之下,差点都要提出与沈荷香换衣服穿了,因沈荷香下,身是件墨绿­色­锦裙,初一见不起眼,但上面却绣了几缕缠枝的梅花,便如那晚秋中的一点□,当真有股沉静的美,上衣是简单的月白­色­收腰的绸袄,但细看之下却发现上衣与裙子一样腰间绣着缠丝的几点梅花,领口与袖口也是同样,只是绣线却是银白­色­,只有细细的看才能看出来,否则还真以为是件纯白绸袄呢。

发现后便觉得十分的­精­致,她还没见绣花绣得这么隐匿不让人看见,而一双月白的绣鞋上却是用红宝石拼成一枝的梅花,宝石颜­色­鲜艳­精­致细腻,平时隐在衣裙里,只有走路时才会露出一点,让人忍不住追着想看,当真是简单而又不简单的一身装束,比她这身明晃晃的颜­色­不知美上多少。

一路便在唐雨嘉叽叽喳喳中度过,只听她时不时的问,荷香姐,这珍珠簪在哪里买的?梅花钗又在哪里做的?压裙的碧绿穗子是哪个丫环编的,金镶玉嵌珍珠有手镯是谁家铺定制……

中午前马车总算是到达了赵府的别院,赵家确实是财大气粗,别院建在了京城近郊,周围的田地已全部被买下,不种粮食反而是圈起来建楼阁挖池塘移山石,还把杂树全部砍了种上梅树,到了冬天便是一片片的红,当真是雪中一抹艳,风景怡然的很。

唐家母女与沈荷香下了马车便被丫环带入了一处正院,还未进门便听得里面热闹的说话声,显然京城的富户之女今日来了不少,都比她们早到一步,赵府每来一位客人都会有人通报,弄得与那京城名闺的赏园会一般无二,却也方便的很。

交上名贴自然还要送些贺礼,毕竟赵家要与京中三品大员结亲,不仅是嫁入官宦人家,一进府便抬做平妻,这对商户来说是极大的荣耀,一般商户女能给贵人做妾就已经是很好的名声了,何况几乎可以与嫡妻平时平坐的嫡妻了。

知道此事的哪个不说赵家小姐有福气,攀上大户,日后赵家的儿子再考取功名,说不定商户也会一举鱼跃龙门,变得既富且贵起来,因此不少富家女都眼红落泪,心道这好事怎就不摊到自己身上,个个嫉妒的很,但同时富户商户的礼却比平时都厚了三分。

唐家这次准备的是几匹京绢丝缎和一套金包银的首饰头面,拿出来也有二三百两,不算寒酸了,而沈荷香则是让碧烟送上两只早已备好的匣子,一只是冰肌坊现取的一套玉瓶装的胭脂水粉,另一只则是沈荷香上次买的一些个大圆润的珍珠,她从中挑了几个最圆最大的做了首饰,剩下的十几颗还未动,此时拿来也不算是薄礼,碧烟还有些心疼呢,好珍珠不好买,这一下子都送了,小姐也没多留几颗。

赵家是大户,赵家小姐什么没见着过,那些金银珍珠在她眼里都不算稀罕,表情也一直是不咸不淡的笑着,不过在见着沈荷香,赵家小姐却是眼前一亮,因沈家那冰肌坊实在名气大,就是在贵女圈都享有耳闻,虽然地方较偏,而且都埋怨一瓶玉肌膏也只有那么一点点,用上半月就没了,东西又少价钱又贵。

但付钱买的仍然大有人在,旁的不说,那无论是胭脂还是膏脂就是好用,脸蛋抹上了不出几日便又­嫩­又滑,京城用过的女子又有哪个能不*,便是庶女都拼命的攒着私房钱要买呢。

待打开盒子看到果真摆放着数件花露胭脂玉瓶,连京城当年最流行的玫瑰­色­口脂都有呢,赵家小姐极为高兴,听说前几日冰肌坊这种颜­色­的还缺着货呢,没想到转眼便送了自己,这些一一看下来都是她喜欢且极为走俏的,这沈家小姐也是有心的,单是这些玉瓶都要几十两银子,这一套定也是价值不菲,想到此,赵家小姐不由的冲沈荷香一笑,本来便带着喜意的眉角更高兴上几分。

送上了礼唐夫人便去了一些­妇­人所坐的屋里,唐雨嘉与沈荷香则跟女学的姐妹聚在一起聊天,女子的话题无非便是身上穿得戴的,绣活和胭脂,沈荷香因着大方,女学的人去冰肌坊买胭脂都送上一盒二两银子的澡泥,所以人缘极不错,便是冲着送的有价无市的澡泥也得笑脸相迎。

说是聊天,时间一长就都请教起沈荷香关于平时用胭脂水粉的一些问题,因她本身就在用,这方面极是­精­通,且这些人不是旁人,个个都是她的财神,关乎冰肌坊的生意,就算没兴致也得打起­精­神应付着,基本有什么问题一眼望过去便知道个七七八八,这个粉用的厚了,那个膏抹得少了,还要提醒着别家店里的胭脂不能与冰肌坊买的混在一起用。

虽然都是富家女,但是这类妆容疏忽的还是很多,想来父母都是些小商人或农家人起家,虽然吃好了穿好了,现在也在京城站住了脚,但毕竟不能与那些从小娇贵的贵族女子相比,那种­精­细到一丝一毫的生活不是靠模仿而来,这也是为何贵门女子往往轻蔑不屑商户女子的原因。

虽然沈荷香也厌烦那些贵女的高傲嘴脸,但此时看到这些商户女也觉得头疼的很,女人虽然都*打扮,但其上妆水准残差不齐,异想天开,至少也要差不多一点,胭脂是抹在脸上的,不是抹眼皮的,就算学那风流桃花眉,也最好是用碾好的桃花粉轻轻沾一些,而不是两团红像哭肿了眼一般,特别还自以为很美四处炫耀。

还有一个肤黑盖粉只盖了脸,耳朵和下巴颈子还是黑­色­的,更不提脸发黄发­干­,皮肤粗黑,而一半以上的女子牙齿都有些发黄,她们平日即没有习惯嚼香饼保养,清洗牙齿时又很马虎大意,这般的经常话,发黄就很难再恢复白­色­,但还要问能否将白肤的脂膏抹在牙上等等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这屋里人一多就热,加上炭也生得旺,屋里门关着又紧,女子身上的香囊里放着各种香料,这些杂乱的香气混杂在一起散不出,又有一些人有口臭狐臭,各种味儿传来混去,闻得多了沈荷香觉得头晕得很,就在憋不住想出去透透气时,赵家丫环终于推开门让众人到花厅去就餐,一群莺莺燕燕这才起身向花厅走去。

赵家极尽炫耀之能事,在吃食上更是如此,桌子全是一些叫不上名子的名贵小菜,姹紫嫣红的甚是好看,每上一道都有人讲得详细,还起了些附庸风雅的名字,什么山花烂漫、雨后风光、玉楼春雪、花红迭翠。

不过当真看着有食俗,沈荷香也是很久没有吃上这般­精­致的吃食,便是在家中也有那么几道小菜,但却不能如现在这般排场。

于是边与唐雨嘉说着话边慢慢的品尝着各­色­菜肴,还塞了身后不停冒口水的碧烟一把杏脯­肉­,一主一仆正吃的开心,却没注意赵家丫环手中正拿的一碗鱼汤经过,因走得快些身体一晃没拿稳,顿时整碗鱼汤不偏不倚的全部撒在了沈荷香背后。

随丰丫环的一声尖叫后,沈荷香立即觉得后背热乎乎的一片,筷子上挟的一串炸鲜贝一颤又掉了回去,脸­色­一时从笑嘻嘻到抿嘴,还有什么事比人前被人泼满身的鱼汤更让人没有食欲的?

丫环的尖叫立即引来了赵家人的注意,见是自己家丫环惹的祸,顿时给赶了出去,并准备新衣裙让人带沈荷香到厢房去换衣服。

绸衣吸水极快,再慢些就要湿到小衣了,她也来不及说什么,只好匆匆随人去了东厢,在屋里碧烟侍候她脱下了沾湿的衣服,闻着那股鱼腥味,沈荷香从没有比这一刻更讨厌鱼汤了,待换上了赵家准备好的衣裙后,一主一仆更觉得傻眼。

那衣服应该是赵家小姐的,衣裙倒还好,只是上衣却是有些小了,赵家小姐长得弱不经风,极为瘦弱,虽看着与自家小姐身形相仿,但却不知小姐她是该瘦的地方极瘦,该­肉­的地方……却是半点不瘦的,只见那衣服倒也合适,就是前襟撑得极为饱满,就算是件冬衣,但在那细腰之下,显得胸前那两团更是高高的耸起。

虽然总算是穿上了,哪里都不露,也绝算不是难看,甚至还很好看,但是包得那般紧,身体线条这般贴合,实在有些不端庄,碧烟看着都觉得脸红的很,沈荷香也觉得胸口紧得恨不得解开两个扣子,但自己的衣服背后全湿不能穿,现在只有这一件,总不能再脱了,于是忙让碧烟去取自己的大氅来。

在碧烟离开后,沈荷香警觉的一摸头,头上那只珍珠银簪不知何时掉了,可惜那般大的珠子,做好却只戴了这么一回,见到此时喜欢的一身衣服如破布一般扔在地上已是不能穿,再加上身上还隐隐的有股去不掉的鱼腥味儿,偏偏肚子还饿着,一时间今日百事不顺,霉运当头。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几道声音,隐隐的听不清楚,但能分辨出是男音,沈荷香顿时紧张的起身跑到门边,她如今衣冠不整不便见人,更别提是男人,便想把虚掩的门紧紧关上,但在关之前她还是从门缝扫了眼外面,却正好看到了那些人走近的正脸。

啊,她虽没发出声,却觉得心跳快停了……

38

“简兄,上次在山庄时多谢你出手相救,今日我已让人备了酒席,不如进屋小饮一番?”赵家公子对着身侧的黑衣男子恭敬道,两人刚才偶遇,这次如果不是妹妹弄了什么赏梅会误事,他必要请人进正厅一聚,好好招待从而可结交一番。

简舒玄耳朵微动了动,似听到了什么声响,但面上原本冷硬的线条却是缓了缓,淡淡笑了笑才拱手道:“区区小事赵公子不必客气。”

没想到对方竟没有拒绝,赵家公子更是热情上几分,因着眼前这人不仅是大内禁卫,听说在上次围猎时,圣上遇刺此人英勇的表现让众人惊艳,短短时日便已是从默默无闻的普通禁卫到当今圣上身边的大红人,就在不久前还刚升至从三品御前带刀禁卫。

宫中禁卫虽然皆享有随意出入的特权,这这带品阶的可是不多,御前也不过只六名而已,若不是那次他的马受惊恰好被这此人给驯服,赵公子还不知该如何结识此人呢。

“简兄,请……”待人先进去后,赵家公子一回头却见着一个丫鬟匆匆而来,不由地收了脸上的笑意,不耐的扯过人问道:“我吩咐的可都安排好了吗?”

丫鬟吓得忙低着头:“是,是的少爷,已经将人安带旁边的厢房,沈姑娘身边的丫环也被支开了……”

赵家公子听罢脸上这才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回头看了眼屋里已坐在桌前自行倒酒的简舒玄,不由赶紧打发那丫鬟走了,虽然半途出了点意外,但一会儿与简舒玄喝上两杯再借口解手,然后……

想罢立即伸手从袖中取了一只镶着珍珠的银簪,目光中的一丝□一闪而过,嘴角不由地尽在掌握中般挑起,想到几日前在街上见到的那个沈家小姐,心头仍是觉得痒痒的很,那模样身段巴不得现在就压到屋里行就好事……这些天他看似出银子为妹妹­操­办花会,实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眼见着这次暗中他都已安排好,也不枉他费心一场,只要一会儿进了那间屋子,手里又有了珠簪为佐,沈家小姐名誉受损也就只能嫁给自己,到时只少少花费些银子便能得到冰肌坊及一个娇艳美妾,实在是一举两行,想到那沈小姐的姿­色­,赵公子便觉得腹下一热,火热的真巴不得现在就推门而入。

但又看了眼屋里只得咬咬牙将簪子收起,决定正事要紧,且再拖上一刻……想毕便带了笑容转身进了屋。

而在隔壁的沈荷香却是急急将门反手关上,想到刚才那男人的脸还觉得心口不畅,不由的咬牙暗暗道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毕竟前世再见到他时已是自己入候府五年之后,沈荷香略有些焦躁的原地转了转。

要说对这个简舒玄她确实是有些畏惧,这感觉实在是复杂,可能是当初那种居高临下带着寒意冷漠的眼神,也可能是在他家破人亡时,自家没有伸出援手反而欺他爹娘不在世私自毁婚,其中还有自己年少无知时那一番口无遮拦的话……

这桩桩件件的加起来……总之是让沈荷香如揣了兔子般惴惴不安,她仔细的回想当初见到此人时托人打听到的情况,在五年后侯府时,他似乎已经是宫中的什么禁军统领,还有一级禁卫武官的称号,位从一品,特权无数,乃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虽不能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也是除了圣上外没人敢对他发号施令。

且不知当时多少人想要巴结,便是小侯爷待他也极为热情如兄弟朋友,沈荷香的记忆越是清晰一些,越觉得心里发寒的紧,也不知是穿得少还是屋里冷,竟有点腿软。

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对于女子来说,估计这辈子最悔恨的事莫过于当年不值一钱的穷小子,将来有权有势且高高在上,眼神如看蝼蚁一般的看着你,更可怕的是,这个人将来捏死自己家人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不,不必等到将来,现在大概就已经可以了,毕竟当年父母早逝,现在却是活着好好的。

一想到此,沈荷香不由着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毕竟现在不是五年后,那个人也没那么大的权势,而且他也未必知道自己便在京城,只要等到唐荣轩今年三月试考,考取功名后将她娶进门,那个人便是想动也得考虑一番,说不定到时有个外放的官职,到时带着父母暂避也是可以的。

所以,此时此刻她断不能让自己出现在此人面前,别得还好说,若勾起他的一些不好的回忆,那可就糟了,想到此沈荷香便有些坐不住,而且这么久碧烟那丫头还没有回来,莫非是这赵家外宅太大走迷路了?哎呀,真是个笨手笨脚的丫头。

沈荷香恨铁不成刚的暗捶了下炕沿,一时咬了咬­唇­,随即起身整理了下衣服,虽然上身紧但也不算见不了人,毕竟这衣服不是自己的,大小不合适也很正常,大不了就被人说她狐媚,也总比等在这里不知何时有人进来好些。

如此一想,她便将自己沾了鱼汤的衣服及里衣仔细的包了包,然后叠在一起系成了包袱,在侯府时,小妾极多,整日明争暗斗的,自然那种肮脏事见得多,虽然她如今只是个商人女,无什么让人花心思算计的,但也得谨慎些,有时一件衣服能要命,同样一件衣裳也能毁人清誉。

将衣服折着包好后,便将包袱抱在胸前,正好遮挡住了尴尬的胸口,想到那只不知掉到哪里的珍珠玉簪,沈荷香心里觉得隐隐不妥当,但在屋里并没有找到,只得做罢,然后跑到门口轻拉开门,透过门缝四处看了看,正好此时人少,隔壁也没见什么人走动,当即轻拉开门学着那些丫鬟的低头轻步,顺利的溜了出去。

待匆匆进了花厅,却发现厅里已是人走茶空,只剩下几个粗使丫鬟在收拾桌子,沈荷香忙拉住其中一个问了下,那丫鬟说小姐们已经去了前面梅林赏梅了。

沈荷香不由暗跺了下脚,这些人怎得走的这么般快,本着急着想回去,但想到她一个小姐怎么能与别家的一些马夫不避嫌的待在一起,一时也是懊恼,而且碧烟这丫头也不知去了哪儿,竟然到处都找不到,真是急死人了,只得找一个粗使丫头带着自己到梅园那边,看看能不能寻着何夫人和唐雨嘉,到时再商议是否早些回府。

赵家的梅园颇大,差不多种了半个山头,粗使丫鬟带了沈荷香到了梅园入口便匆匆回去做活,沈荷香哪里还有空闲去欣赏梅花的风骨,只得边往里走边四处寻着,好在那么一群女子游园定是叽叽喳喳,所以虽隔得远,也还能隐约分辨声音的方向。

接着越走觉得声音越近,一时间心下也是一松,脚步便更快了些,因着这天气实在冷得很,身上沾鱼汤时她便嫌味儿都透了,所以连里衣一起脱了,只着了肚兜穿了那赵小姐的薄袄,此时正是北风吹梅落雪的好风景,但若不身上冷嗖嗖的难受,穿着绣鞋的脚都冻的有些麻木了会更好些。

结果一时心急加大意,走到梅园边脚踩到了一戴树枝,不察之下脚下一空,整个人顿时掉进了一个挖好的土坑里,沈荷香虽然是生在农家,但没­干­过粗活,身子养了这些年早就娇了,哪能受得了从平地毫无防备的直接掉入到一丈深的坑底,当即脚腕落地便觉得针扎一样的疼,蹲坐在坑底过了好一阵才总算是呻,吟出来,并从脚的剧痛中缓过劲儿。

一抬头,天啊,这,这是什么地方?沈荷香抱着脚眼泪汪汪的望着头上,此时她就若井底观天一般,不敢置信的看着头上那只有碗口大的天欲苦无泪,但毕竟是农家女,从小又靠山近,懂得也多些,早些时便听说过有些猎人上山打猎会在隐秘地方挖一些坑来困住冬日出来寻食的猎物。

难道自己是掉进猎人坑了?可这实在荒唐的很,赵家为什么在自己梅园里挖猎人坑,那不小心经过岂不是自己要掉进去,想来想去觉得除非这梅园当初是山体的一部分,没人知晓才会这般,但如此说来自己得要多衰气,才能在多人经过的路上一脚踩中。

沈荷香木木的呆了会儿,随即便觉得不妙起来,因为才一刻的工夫,她便觉得这地底更冷了,寒意直从脚窜入脑后,不一会儿身子便开始哆嗦起来,虽然现在天儿还早,但是若不能早点出去,以冬日这般的冷,她又穿得这样少,不用到天黑就要冻死在这里了。

心下一急,沈荷香便扶着墙勉强站了起来,左脚已经扭到,只能靠右脚站立,望着比自己高许多的坑顶,想爬上去那是想都不必想了,便是脚没好也不可能,如今只能叫人,但是坑底深,喊得声音再大也传不到外面,沈荷香仰头仰得颈子疼,喊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仍连个人影都没有。

甚至连游园女子隐隐的说话声都没有了,四周除了风声便是死寂一般的静,沈荷香不由越来越着急,一时间也是红了眼,若早知如此,还管什么名声,她就去与那些马夫待着也不来这里了,一想起这一切全都是那简舒玄害的,不由心中是又气又恨,而身子却又冷又饿,心中又没有办法,想到见不到父亲母亲便要冻死在这里,不由的抱脚坐在地上眼泪扑扑的往下落,一时没注意到一道黑影落在了上方。

那人似欣赏了一会儿她的窘状,这才勾了­唇­角似笑未笑的开口道:“哭什么?你现在应该感谢挖这土坑的人没有在坑底放些削尖的木棍和铁钉,否则早就被木刺穿得肠穿肚烂,哪还能这般舒服的坐着?”

39

沈荷香是被那凉飕飕的声音说的心头发寒,待见着了上面的人,就不止是发寒那么简单了,还明显的哆嗦一下,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她千方百计想避而不见的那人,此时就闲闲的蹲在上面,眼睛就跟猎人在巡视自已的地盘,看着入套的猎物一样。

原本沈荷香听到有人的声音心里还有一丝雀跃,待见着来人是谁,瞬间便冷寂下来,滴水成冰,严寒冷酷也不过如此,难道指着这人救自己吗?以两人关系,他不落井下石往坑里扔石头就好了。

光听着刚才的话就知道了,他巴不得这坑底有木刺,好看她被肠穿肚烂的样子,光想着就打冷颤,当真是恶劣的让人发指,事到如今,沈荷香反而将脸上的泪擦了擦,不由咬紧银牙暗道,便是冻死在这里也不会去求他的,她虽是女子,但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随即便继续坐在包袱上,抱着腿又往坑里缩了缩,将头放在膝上脸则扭向土壁,一声不吭就跟没看到坑顶那人一般,居高临下那人见状顿时脸­色­发黑起来,看了她半晌才站起了身,看了眼天­色­,随即抱胸口中冷哼了一声道:“……既然你想在这以地为床,以雪做被我也不阻止你,不过赵家这梅院才建好不久,不时还会有些山上的野兽黑狼过来寻食,像你这样的毫无反手之力的,几下间就能被撕的粉碎……”

坑底的女子听着全身紧张的一动,坑边的男子明显的停顿了下,这才话一转道:“当然,你若喜欢这土坑,我也可以去抓一只瘦狼扔下来与你为伴……”

本来沈荷香还在强装镇定此时却装不下去了,明明上一刻还嘴硬着,下一刻只听着几句话便心肝颤儿,这死和死还有区别,留着全尸和身首异处可不一样,想着他说的野兽,有哪个娇滴滴的女儿家能不害怕,不尖叫出来便不错了。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当初那香贩天天让她­干­粗活折磨她,她都没死,现在靠自己的努力终于过上了富贵日子,又怎么会舍得这般凄凄惨惨的去,虽然明知那简舒玄的话里半真半假,但难保这人一时被仇恨入脑,为折磨她真的会去抓只狼扔进来……光想着就要被吓死了,随即沈荷香抬头望着上面那人的脸,一时红­唇­发白,指着那人“你你……”了半天,粉­唇­都吓得微微哆嗦着。

那人大概觉得戏弄够了,看着她的目光也有些软和下来,这才重新又蹲在了坑边,然后一手撑着坑边一手向坑内伸去,其意思不言而喻。

沈荷香望着上头那只有力的手掌,一时心绪纷飞,心中本来还有点的逞强意念顿时不翼而飞,命只有一条,她还不想死,而坑底也实在太冷,如果再呆下去恐怕会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她并没有矜持太久,便从地上费力的爬起来,然后忍着脚上的疼痛,一掂一掂的走了几步,站直身体后,这伸出手臂吃力的去勾半空那只男子的手,虽然此举有违女训,但现在她又哪顾得上什么男女大防,先离开这里才妥当。

虽然她想过那只手的主人这举动可能只是为了戏弄她,像逗猎物一般,看她死前的挣扎和绝望,让她够不到,或在半空将她扔下去,但明知如此,她却没办法拒绝能离开这里的那点希望,即使那希望可能只有那么一点点。

于是她使劲的掂着脚勾啊勾,来回几次才终于勾到了那只大掌,虽然磨着她的手指感觉极为粗粝,似石头一般,但却意外的­干­燥温暖,沈荷香不由的用双手紧紧抓着他,最后他将她两只手都包在掌中,然后微微使力一提。

沈荷香便像只小­鸡­一般被人拎了上去,刚出了土坑立即迎面刮来一股刺骨的北风,还加杂着一点点零星碎雪,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还没等她叫冷,整个人便被拥入了一具宽阔坚硬又温暖的怀抱里,一时间她也忘记其它,自然而然伸出了手臂圈在他肩膀,只想贪恋那人身上的暖意想要贴近些。

不过,片刻后感觉到腰间那只手臂紧箍着她的力道重重时,顿时又醒过神,还未等挣扎开便听到头上那人冷冰冰的声音响在耳畔:“再动一下,我就把你扔下去……”此话一出,他便感觉她身上的颤栗,那双手臂反而缠着他更紧了,如此温香暖玉在怀,男人脸­色­总算是缓了缓,这才心安理得的抱着她离开了此坑。

梅林不远有个木屋,是建亭子时工匠的居处,如今已废弃了,“嘶,你轻点,疼死了……”一阵女子难忍的声间传来,断断续续的着实让人起疑。

但实际却是一女子坐在炕沿的­干­草上,双手抱着腿眼圈红红,盈满水儿的怒看着对面的那个人,而一只串着红宝石的­精­美绣鞋却是被扔在一边。

同样对边的那个男子却是半丝神­色­都欠奉,手掌正的握着一只女子白若羊脂的­精­致玉足揉捏着,大概是因为太疼的缘故,女子挣扎的厉害,那白绸亵裤竟是不自然的向上卷了卷,露出一截不被外人所见的凝脂般的小腿而不自知。

那小腿好看白­嫩­的紧,男子见了幽黑的眼眸顿时有火花般闪了闪,抬头时却隐而不见了,女子却不察,只是蹙着眉忍痛的隔两下便试着抽回脚,两滴沾着睫毛的泪珠早不知什么时候晃了下来,显得楚楚动人。

看着自己­精­细养护的白­嫩­小脚在简舒玄手里揉来搓去,沈荷香只得坐在那里憋着气敢怒而不敢言,也不知那简舒玄生了一双什么手,简直比那枯树皮还粗,虽然脚腕扭到的地方已经好多了,但是皮肤却被他手磨的刺痛,尤其是那手掌似有似无的划过脚底时,磨砺感让她觉得全身战栗发软,如被挠痒痒一般,若不是怕他会一用力将自己的脚给扭断,她疼痒的还真想用力踹他几脚。

好在那土坑虽深,但底下铺了些­干­草,脚虽扭伤却并不严重,一开始简舒玄确实在揉脚,但越揉越觉得舍不得松手,他目光细细打量着手中的这一只,还从未见过女子的脚竟可以这般白腻的,手到之处无一处不细­嫩­,便是脚底也连丁点茧子都没有,柔若无骨的触感实在是舒服的很,于是手下的力道也一下比一下轻,最后几乎就是在轻佻的抚弄了。

沈荷香在疼痛之后,脑中也渐渐清醒过来,没想到这人没将她扔回坑里,倒真把她救了上来,一时间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将他想得太恶劣了,抛开其它不说,两人之间也没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若是能让他出够气,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此她才忍气吞声到现在。

不过就算再忍耐,自己的­嫩­脚被那男人在掌中有一下无一下的亵玩揉搓,白与黑的交叠实在让人看着脸红,沈荷香觉得越来越难以忍受的将脚用力一收,不知怎地竟轻易挣脱了那手掌,心下一喜也来不及看他脸­色­,便急急的伸手取了罗袜套上,又飞快的穿上了绣鞋,心里盘算着马上离开这里,实在一刻钟也不想多待了。

简舒玄倒也没有强留的收回了手,目光却是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无意一般的缓缓道:“你还记得落马村的风家吗?”

风家?沈荷香套完鞋,脑子一转便想了起来,怎么能不知道,就是老宅旁边那户人家,城里也有间包子铺,但听说前两年本来殷实的风家一夜之间铺子没了,房子没了,一家人穷得叮当响挤在一个草房子里,便是连在读书二儿子也因生病没钱治而病死了,听说日子过得极为凄惨。

“还有刘家屯的马家?”低沉的声音继续道。

马家?终于意识到什么沈荷香脸­色­一变,马家她也是知道的,当年与简舒玄的父亲是友人,据很多人说当年的那把火便是马家调皮的儿子无意放的,如今听说全家早已举家搬迁,离开村子从此了无音信,后来有人说是路遇大水全家不在了。

“还有邻村的周家,北村的吴江……”简舒玄边说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

沈荷香越听越觉得不对,不由看向他,这几家基本没什么联系,唯一的联系就是这几年都过得挺惨,不过再细想想,他们似乎都与当初的简家有些关系,要么交好,要么有些仇怨……但不会那么巧吧?当年那些得罪过简家,轻视过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不知怎的在那人眼皮底下,沈荷香觉得腿有点打颤,并不是她不堪,而是对面那人太过可怕。

简舒玄却是­唇­角微扬起来,似无意的道了句:“听说你母亲已经怀胎两月?那替我恭喜沈叔了……”

听罢,沈荷香那如秋水般的眸中终于有了丝愤怒,她只觉得心头有股火,再憋屈下去自己就要燃烧起来了,随即便飞快的伸手拔下头上那只金簪,用簪子尖对准自己的脖子,水盈盈的大眼此时无比决绝的看着那人道:“简舒玄,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对不起你,你不要动我娘,我现在以死赔罪就是了……”握那股勇气随时消散,一说完沈荷香便将­唇­一咬,抬起脖子闭上眼,握着簪子的手用力一刺。

0 0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