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奈川乐并没有被吓到。

她深呼吸一口气，很淡定地开了口：“让开，玲。”

她的语气，让猛然抬头的爱娇少女，眼中冒出一丝惊慌。

看到那样的眼神，阿乐嘴角一抽，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你压到抚子了。”

几乎是立刻弹了开，玲的惊慌变成了窘迫：“抱歉，阿乐，我只是、只是太高兴…能在这里看到你……”

阿乐嘴角又是一抽——【玲的表情与其说是高兴，倒不如说是在庆幸……庆幸有人跟她一块儿落入虎|­茓­。】

犹自腹诽的阿乐忽闻一串笑音。

站在她身旁的凌月仙姬，此刻，轻笑出声：“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好。”

玲这才察觉自己有多失礼，连忙一个九十度深鞠：“抱歉，仙姬大人，请原谅玲刚才的失礼——能够被仙姬大人邀请是玲的荣幸，只是今天来得实在匆忙，还请仙姬大人——”

“行了，行了，我又没有要吃了你。”仍是微笑着，凌月仙姬打断玲的话， “不用那么拘谨了，你又不是第一次来。” 走进和室，她的目光略过跪伏在和室里的侍从，在主位落座，“神奈川，玲，过来陪我喝杯茶吧。”

【为什么玲会出现在这里？】——这样的问题她已经懒得去问了。

反正如果某人想说自然会说，若那人不想说，她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毕竟，那个某人，不论是心机亦或手段实在比她的高了太多。

阿乐看了凌月仙姬一眼，接着，她将视线专注于自己脚下。

她不认为脸上挂着笑的凌月仙姬是温和无害的，但她还是抱着抚子落座于小几前，直面凌月仙姬。紧跟着阿乐，玲的步子有些怯，落座的动作极轻，连她身旁的阿乐都没听到她发出的声响。

“无须害怕。”微笑着，仙姬优雅抬手，示意侍从开始煮茶，“有什么疑问，只管说吧。”

玲绞着手，目光溜向阿乐。

而阿乐则将抱着抚子的手紧了紧，考虑着是否应该在玲面前把她和仙姬的交易爆出来——

但最后，她还是选择避重就轻：“我想知道，你如何能让抚子醒过来。”

眸中略过一抹光，凌月仙姬颔首：“当然可以。”唤过和室外的侍从，她吩咐，“把那个东西送上来，”并补充了一句，“另外，小心轻放，可别摔坏了。”

她们并没有等多久。

当第一杯茶上手时候，那个东西就被送了上来。

阿乐不明所以地看着凌月仙姬推到自己面前的锦盒，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它有什么特别——尤其是在发现锦盒里只是放了一片碎片之后，就更加理解不能了。

“这是……什么？”拿起盒子里的碎片，阿乐左看右看都只觉得，“……是镜子……的碎片？”

将手中的茶碗递给一直奉在一旁的侍从，凌月仙姬踱步到阿乐身旁，将碎片从她手中取出。

疑惑地看着她的动作，阿乐歪头，很不明白。

凌月仙姬拨开覆上抚子脸颊的白发，低声：“神奈川乐，第一眼看到你，我便觉得奇怪了。”

阿乐盯着她的动作，有些……紧张：“怎么奇怪？”

金眸闪过一丝光，凌月仙姬垂下眼眸，仔细地看过抚子的五官：“看到她之后，就更加奇怪了。”

“是么？”嘴角绷紧，阿乐慢慢吐息，“我以为对妖怪而言，人类都是奇怪的。”

轻笑出声，凌月仙姬颔首：“的确，人类和妖怪是很不同。”握着碎片的指尖微微收紧，她眸光微沉，“不过，对人类而言，纵使呼吸微弱，心跳几近于无，不吃不喝不睡不醒……这么多年，她还活着这件事……你丝毫不觉奇怪么？”

阿乐皱眉，下意识地回应她：“抚子，她想活着——”

凌月仙姬挑眉看着她。

声调微微上扬，阿乐辩驳：“她想活着这件事本身，并不奇怪！”

闻言，凌月仙姬又笑了。

她的笑容舒缓而放松，金瞳幽深且温柔，十足十眩惑人。

但这笑容却让阿乐打脚底升起一股诡异的不安。她始终觉得这样的笑容里，饱含着莫名的深意——

“凌月仙姬，你……到底在笑什么？”

盯着阿乐，凌月仙姬的笑容未敛，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问她：

“神奈川，你难道从来都没想过……有这么一个可能么？”

阿乐绷紧嘴角，那股不安越发浓烈起来：“什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