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自由的。
【现在,要去哪儿呢?】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她是自由的。】
风日晴好。
山花烂漫。
垂下眼帘,再复抬眸……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就是,我要的自由吗?”
风景迤逦。
山风流转。
猩红的深色慢慢浸透和服,蔓延的血珠烧灼着膝下的花朵。
她握紧指掌,任赤色肆无忌惮地铺展开来。
垂下眼帘,再复抬眸……依然,只有她一个人。
“一个人……都没有。”
捂住胸口,她还察觉得到……心脏在跳。
【怦-咚。】
【怦 — 咚。】
【怦 ——— 咚。】
心……还在跳。
心,在她的胸腔里跳动着。
“就在这里……结束了吗……”
花瓣被风卷起,从眼前飞过,沾染了她的血色,绚丽而哀伤。
天际的光,太过刺眼,湮灭了她随风而去的目光。
垂下眸子,垂下发梢,垂下……期盼的目光。
她应该是笑着的,笑着吐息。
“这就是,我要的自由……只有,我一个人……”
风声骤起。
花香云涌。
她抬起脸,瞠大了迷蒙的赤瞳。
不知是惊,或是喜。
【……杀生…丸……】
清冷的嗓音,低低地——“我是,追着奈落的臭味来的。”
刺眼的银白在她的视线里,与花海融为一色。
因为太过刺眼,她又垂下了眸子。
“呵……很失望吧,我不是奈落。”
她也很失望——到最后,仍然没有人为她而来。
而这样的失望,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呐……
但她却听到,他清冷的嗓音,压抑着不知名的东西,说出了那句让她惊愕、抬头、甚至轻笑出声的话:
——“我知道……是你。”——
——————————我是醒来的分割线——————————
猛然惊醒。
呼吸急促,心跳如雷。她坐起来,抬手捂脸。
指尖触及的地方,眼角、鬓边,耳际,湿漉漉的一片。
她的眼眶里仍残留着的、涌出的水珠,炙热、温烫,源源不止。
这情景,全然不像会发生在她身上的。
“可恶,这是……什么?”一边拿着袖子恶狠狠地擦拭着汹涌的水珠,一边恶狠狠地低咒,她不知道如何制止这样失控的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希望有人来告诉她,可到了最后,她却只是将脸埋入棉被里,放任那些水珠浸湿和服以外的东西,“太糟糕了,我不应该……是这样的……”
的确,流泪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
她不是那么多愁善感娇弱哀泣的人,不曾为任何人流过一滴眼泪。
她自恃骄傲冷漠视人命如草芥,除了自由,这世界上她什么也不在乎——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流眼泪?
但流淌而下的泪珠却反复提醒着她,她在哭……而且是止不住地哭。这种哭法,仿佛一旦开启了泪水的开关就再也关不上似的。
有些自暴自弃地,她阖上眼眸——任由自己,干脆把一辈子的泪水都流干。
等了很久,她才等到泪水渐渐止住。
抬起头来,抹干泪痕,她低笑出声。
“……杀生丸……”她的低音,几不可闻,“我还真是……该感谢你呢……”
感谢他,送了她最后一程。
感谢他,让她不是独自一人。
感谢他,让她离去的时候,能够笑出来。
——————
纸门被拉开,来人的脚步很轻。
她这时才想起自己应该要先弄清楚自身处境。
目光逡巡过周围,然后落在进来的那个少女的身上。
白衣霜发,眼眸清澈似无物,少女持镜而立,看着她,淡淡一句:
——“神乐。”——
卧在被褥里的她忍不住低笑出声:“神无,你真的……一次都没有叫错。”
不是神奈川乐,而是神乐。
起身,拿起身侧的长扇,她走到神无的面前,看着那双静如死水的眸子:“从你醒过来的那一刻,你是不是就知道……我也会醒过来。”
神无点了点头,将镜子略微倾斜,照出了……神乐的脸。
猩红和服,乌骨长扇。翠色耳坠,发簪白羽。
赤色的双瞳,冷漠、骄傲。弯起的嘴角,轻讽着低嘲。
她的确已经醒来——从那个叫做“神奈川乐”的自以为是人类的梦里醒来。
当她自称“神奈川乐”的时候,她以为神乐是个梦;当她清醒,当她知道自己是神乐的时候,“神奈川乐”就只是个梦。
“为什么,我会那么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人类……”抚额,抬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有些难以言喻的失望,“难道作为人类会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会发生?”
神无淡淡点了点头。
但可惜,抚额长叹的神乐没有看到。
——这个问题,神乐自己是没有答案的。
【也许,她是羡慕人类的;或许,她只是羡慕那些特定的人——比如杀生丸身边的那个。】
——就像刚刚那些泪水是为什么而流的,她也无解。
【也许是为了曾经的死亡,也许是为了自己的新生,也许……是为她今后的生活里可能再也没有杀生丸这件事——】
“算了,想那些东西做什么。”将无解的问题抛诸脑后——这样的做法,当“神奈川乐”太久的神乐也潜移默化了,“神无,我们现在这是在哪里?”
神无不答话,只是将镜子倾斜了个角度。
很习惯神无的寡言,神乐将目光落在镜子里缓缓浮现的影像上:“汤の馆,真怪的名字……是温泉旅馆?”
神无点头。
“我们现在,在温泉旅馆里,即是说……”将长扇置于腰间,神乐目光再次逡巡过四周,“我们已经到了北方。”
神无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