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随其父秦滔大将军北伐,至今已有6个年头。秦家父子出征那时还是先皇执政,所以皇上您还没见过大将军样貌。”老太监识相地把将军的来历简单报了一遍。
“哦?”龙延洛若有所思,“那这位秦将军现在就在殿外?”
“是,随时等您宣他。”
龙延洛抬头望了眼天。夜空很暗,几乎见不到几点星光,高处挂着轮圆月,却是鲜红的血色,靠近中心的部分更是像凝结了堆堆血块。
“今晚夜深了,让大将军进殿休息吧,明日再宣他。”
“是,皇上。”
太监总算是走了,龙延洛继续批他的折子。苛捐杂税,天灾人祸……说是太平盛世,其实小小的不太平不少。最大的不安定也就是北部的蛮夷,不过他们的势力想来起码也被那位大将军削弱了一半,自己因此也轻松了不少,如此一想,龙延洛突然想见见那位秦广将军。掐指算了算时候,夜已过半,龙延洛舒了口气,把批完的折子收在一边,起身离殿。
宫中的深处有一座莲花池,池子不小,池中的莲花株株婷婷玉立,花瓣丰盈饱满。传说这莲花池中有鬼,每到夜深就守在池边饮泣。龙延洛不惧鬼神,总想会会那鬼,看看他的样子,问问其为何伤心。每每阅折子阅过夜深,龙延洛总管不住自己的双脚,忍不住要来这里寻觅那鬼的踪影。
这一晚也和过去的那许多晚一样,莲花池边唯有树影婆娑,映在池中,倒的确有鬼神的张牙舞爪。那轮鲜红的圆月虽不至于光芒万丈,倒也照出一番诡异的光景。龙延洛在池边徘徊了几步,自觉无趣,便在池边的桂花树下坐住,呆呆地看自己在池里的倒影。
从小到大,没有人不说龙延洛长得标致,就连阅尽人间美色的父皇也总摸着龙延洛的乌发夸他俊俏。龙延洛看看自己在池中的样子,只觉得脸色惨白,没有人样。因为已入夜,龙延洛披散着头发,身上只挂了件雪白的单衣,远远看去,不见皇上的威严,相反透着几许落寞潦倒。
龙延洛想起前几日那个雷儿凄凉的惨叫,又忆起焰呆滞的眼神,心里空落落的。自己本不想建什么男宠的后宫,却败在四周人一声又一声的“万万不可”下。皇上理所当然要有让人眼红的庞大后宫,不然就没有皇上的气派,会被天下人耻笑。龙延洛自嘲地笑起来,用自由换来一个皇帝的名号,这场交易究竟是好是坏,又有几个人道得清?
所以龙延洛要报复,肆意伤害无辜的女子是他做不到的,因此他只能把所有的怨恨发泄在那些男宠身上,想尽所有办法凌虐他们,谁知竟引来身后一片叫好声。
这结果,似乎渐渐与自己的初衷南辕北辙了……
龙延洛倚在桂花树上,幽幽地叹气。
呆呆想着心事的当儿,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龙延洛警觉地抬头,却见一男子一脸惊慌地站在池的对岸,愣愣地看着自己。
龙延洛想要问他是何人,那男子却先开了口:
“啊,你别走!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不太明白男子的话,龙延洛本能地站起身打算离开,那男子却一个箭步地冲了过来,一把拦住了龙延洛的去路。
龙延洛不快地瞪着那唐突的男子,却见血色的月光下映着一张英挺的面容。男子见龙延洛没有躲藏的意思,这才收敛起气势汹汹的架势,略略羞涩地笑起来:
“你就是传说中的鬼吧?”
龙延洛不解地看向男子,不知他是怎么得出这么莫名的结论。
“我……看你似乎很寂寞的样子。”男子也不管龙延洛是否明白,继续按自己的思路自言自语,“听说你夜夜来这里哭泣……哈,其实世间有什么事是想不通的?做人……啊不,即便是做鬼,何苦陷在过去里……”
“你是谁?”龙延洛截住男子的长篇大论,问。
“我?”男子畅然地笑了,“在下秦广。敢问阁下大名?”
“洛。”龙延洛有所保留地答道,视线忽悠悠地飘到秦广身上。这大将军比想象中的年轻许多,身材虽不生得特别高大魁梧,但自有一种巨人之姿。而此时,被龙延洛细细盯视的大将军却是满脸通红,好似一个没见过大世面的乡绅野夫。
秦广犹豫了片刻,解下外衣试探着盖在龙延洛的身上。见衣服并没有穿过龙延洛的身体掉落在地,秦广似乎觉得好不神奇,瞪着那外衣暗暗叹了声“啊”后便久久没有言语。
龙延洛抓起外衣披好,那衣服透着一股子干草香,是闻惯了宫中的檀香他从未嗅过的味道。
“我要走了。”龙延洛低声道,绕过秦广打算回殿,却被秦广拉了回去。
“你明晚还来吗?”秦广战战兢兢地问,声音里偷着些许焦急。
一句话问得龙延洛不由好笑:“你并非久居宫中之人,就算我明晚再来,你怕是也来不了吧?”
秦广似是刚刚才想起这些道理,面色微红,但抓住龙延洛的手没有半分松懈。
“那,我还可以再见你吗?”
“也许。”
龙延洛浅浅一笑,甩开秦广的手转身隐入来时的小路。
翌日,龙延洛早早地醒来,只觉得一颗心“咚咚”直跳,怎么也睡不安稳。专门负责给皇上梳头的俾女听到声响小心地探头进屋张望,却见龙延洛已端坐在镜前。做奴才的以为主子生了气,急急忙忙地赶过去拿起梳子,小心翼翼地捧起皇上的长发,不经意地瞥到龙延洛难得一见的笑脸。
老太监福隆也循声进来拜过皇上,见龙延洛一脸遮不住的喜色,试探着问:
“皇上今儿个怎么这么高兴?”
龙延洛在俾女的服侍下套上龙袍,看都不看福隆一眼,只简单吩咐了句:“宣秦广将军来这里见朕。”
老太监愣了下,慌慌张张地答应后直奔出殿。龙延洛洗漱、穿戴完毕,一挥手赶走了所有俾女。刚刚还将皇上簇拥成团的女孩们赶紧接二连三地退出殿去,殿里刚清静了会儿,福隆就带着皇上要见的人急匆匆地进来了。
眼见秦广的身影一点点靠近、变大,龙延洛越发兴奋起来。发现昨夜在池边邂逅的“鬼魅”竟是当今圣上,不知见多识广的秦广会有怎样的反应?是如昨日那般羞涩地浅笑?抑或是急急忙忙地跪下请罪呢?
在龙延洛暗暗揣测着千万可能的当儿,秦广已经来到皇帝座前跪下行过了礼。
龙延洛轻声道了句“平身”,秦广应声起身站定。眼见秦广和自己对上了视线却毫无反应,龙延洛心中暗暗奇怪,却不便多问,只道:
“将军征战多年,战功累累,实在是辛苦了。”
秦广毫不含糊,拱手谢道:“尽微臣本分,谈不上辛苦。”
一来二去了几句官样话,龙延洛有点耐不住,试着暗示:“昨夜实在怠慢了。今晚朕就摆宴,算是为将军接风洗尘。”
“谢皇上厚爱,但微臣只想早日回家与家人团圆,恐怕……”
秦广虽然口气婉转,但拒绝之意已不待言。龙延洛终于坐不下去,跨下龙椅,直直来到秦广跟前,冷声道:“朕还以为将军今晚有意陪朕观赏宫中的莲花池,如此看来,怕是朕误会将军的意思了。”
秦广总算有所动摇。男人慢慢抬头对上龙延洛冰冷的视线,却只是苦笑了下,道歉说:“昨晚夜已深,天色太暗,臣远远看见皇上身影,只当是个女儿家,所以才有了那番话。皇上若是因此要罚臣,尽管随意吧!”
“女儿家?朕像女人吗?!”虽是致歉,却把龙延洛说得咬牙切齿,“好你个秦广,你就不怕朕抄了你全家?!”
“皇上英明。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皇上心里自然有数,不用臣多嘴。”秦广非但毫无惧色,相反一反之前缚手缚脚的谨慎姿态,声音朗朗地顶嘴。
的确,秦广是现下朝中最大的功臣,万万杀不得,否则弄得人心惶惶,反而不利统治。这个秦广虽长期奔波在外,其实心里的镜子照得噌亮,如此人才当然不能轻易松手。龙延洛细细将功过利弊想过一遍,等缓过神,却见秦广一脸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瞅着自己气急败坏的样子。
“洛……”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随意叫唤,龙延洛不悦地瞪住秦广。那男人却一点不怕,继续笑道:“昨夜与皇上的偶遇,当真让我欣喜了一阵。但事后细细一想,才知道自己撞见的不是凄怨的女鬼,而是当今圣上。既然同身为男子,秦广也不方便再往深处多想,只当是做了一场春梦吧!”
“你这春梦做得可真奢侈啊,竟把朕也包揽进去了!”龙延洛咬着唇,厉声讽刺。
秦广哈哈一笑,道:“皇上怕是也乐在其中吧?只可惜臣长年在外,见过的人也不少,塞外虽然蛮荒,但貌美之人并不在少数。臣斗胆说一句,容貌在皇上之上的——男也好,女也罢——臣也见过不少。”
一席话让龙延洛气得浑身直抖,脚下晃晃悠悠,实在站不住。老太监福隆匆匆赶上来扶住几乎跌倒的皇帝,怒声斥骂大言不惭的秦广。秦广却只是一笑,毫不在意。
“出去!”龙延洛实在没多余气力和秦广纠缠,眼不见为净,干脆挥手把那个不识相的家伙赶出去,自己一头倒回床上,扶着胸口直喘粗气。老太监颤巍巍地上来,胆战心惊地劝慰:“皇上,别和那种粗鲁人一般见识,身子骨要紧啊!”
“福隆,”龙延洛气若游丝,娓娓地问,“朕美吗?”
老太监心中一惊,慌忙回道:“回皇上,奴才也活了不少年月,真没见过比皇上更美的人了。皇上可千万别轻信了那秦广的胡言乱语……”
“点香……”
“皇上!”老太监急急叫了声,见龙延洛不搭理,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上了薰香。这薰香是云南进贡来的,提炼了近千种草药和珍稀野兽的精华,有补阳、催|情之效。常人只闻上一下,不消片刻就会欲火焚身难以自拔,但对经历过那件事的龙延洛而言,这香非但毫无作用,反而伤身。
龙延洛趴在床上好一会儿,才微微移动身体躺正,又唤道:“福隆,把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朕想试试。”041DE默:)授权转载 惘然【】
“皇上何苦和自己的身子作对。”老太监轻轻一叹,但只能乖乖取出自雷儿走后就不曾再用过的玉制男型,“皇上今日是要点哪位男宠?奴才这就去请他们来。”
“不用点了,就你吧。你倒是教教朕……”龙延洛喃喃着,翻身趴在床上躺好。
老太监稳了稳神,见龙延洛已是打定了主意,便蹑手蹑脚地凑近床边,小心翼翼地翻起龙袍的下摆,伸手探了进去。龙延洛微微一颤,但没作声。福隆也渐渐胆大起来,摸到|茓口后匆匆按摩了两下便直起食指Сhā了进去。
“慢点……!”龙延洛皱着眉骂道。
“奴才弄痛皇上了?”
“痛是不痛,但也不见得有多舒服。”
“皇上,这可急不得,没人是马上就舒服起来的。”
福隆说着,将只埋入半根的指头扭了扭,变了个角度缓缓Сhā入。其间龙延洛只低叹了一声,见皇上没叫痛,福隆小心翼翼地扭着已经埋入圣上体内的手指,竖起中指在|茓口花心思好好磨了一阵,才慢慢刺入半根。
龙延洛的眉再度皱起,汗水开始沁出,原本平躺的身体也微微弓了起来。
老太监心领神会地停止Сhā入的动作,但已埋入体内的手指片刻不停地在柔软的|茓内弯起,刮弄……直到龙延洛习惯体内的存在,福隆才将第二根手指尽数埋入。
“嗯……!”
龙延洛咬住唇,竭力压抑自己的哀叹声。
两根手指都进入后,扩张|茓口就轻松了许多。福隆如此耐心地爱抚了|茓口许久,终于顺利地将三根手指一并填进龙延洛的体内。三指并用地翻滚了许久,龙延洛身后的洞口总算缴械投降,顺利张开。福隆长出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后抽出手指,将玉制的男型一点点塞入已经开始柔软的洞口。
冰冷坚硬的玉器让龙延洛本能地挣扎起来。福隆低声安慰着,同时慢慢把男型一点点往龙延洛体内的深处推入,好不容易塞进半根,龙延洛终于忍不住吼起来,手脚并用地推开耐心服务的老太监。
“好痛!滚开,别碰朕!”
龙延洛翻过身半坐在床上,男型依旧在体内,硬梆梆横在身后的模样和龙延洛萎靡不振的分手形成了鲜明对比。龙延洛试图一把抽出男型,却牵起一片痛楚,只得耐着疼痛和性子慢慢拔出,将男型朝蹲坐在地上的老太监狠狠扔过去。福隆吓得说不出话来,被砸到的额角火辣辣得痛,似乎开始淌血,但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赶紧朝皇上跪下,久久不敢抬头。
“秦广!”想起这一切的源头,龙延洛恶狠狠地念着这个让自己又恨又想的名字,心中的思绪翻江蹈海。
秦广还未进家门,府中的大小佣人已经蜂拥而来,将他团团围住。个个直扯着嗓子朝天嚷嚷“少爷回家了”、“大将军回府了”,似乎不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事就不甘心似的。秦广对几个较熟悉的老管家、老佣人寒喧了几句,急急地奔进厅堂。堂内坐着一位妇人,50出头的模样,衣着华贵,端庄大方。那妇人见秦广来了,直直站起来,一把抱住冲过来的秦广喊着“我儿……”,一边偷偷抬手抹去眼角的泪花。
“娘!”秦广重重唤了声,惹得那妇人又是一阵激动。
好不容易两人稍稍平静下来,做佣人的急急忙忙沏了上好的大红袍端上。秦广小小浅尝了一口,叹道:“还是南方的茶好,老在塞外追来打去,连茶味都快忘了!”
做娘的放下茶碗,甜甜地笑起来:“这茶是皇上赐的,说是大将军劳苦功高,理当受这礼。”
这话说得秦广心里直犯嘀咕,忙问:“皇上什么时候赐的?都赏了些什么?”
“就是昨夜里的事。”旁边的老管家Сhā嘴道,“开始大家伙儿还都不信呢!怎么有半夜里发赏的!见了东西,就不得不信了,也只有皇上拿得出这么多好东西来。成箱成箱上好的丝罗绸缎,银器玉器……差点没把眼睛给照花了!”
“儿啊,皇上虽然年轻,但待秦家决不吝于先皇啊!”徐氏似是想起昨夜里的事,不由一番感慨。
秦广笑笑,心中却暗暗奇怪。莫非仅凭那一晚邂逅,自己几句柔声细语就真把当今圣上给勾上手了?
“广哥!”
正揣摩着皇上的心思,秦广只听一声大叫远远传来,紧接着就是“咚咚”的脚步声。整个秦府,会发这么大声响的也就只有一人。秦广慌忙把茶碗放回桌上,碗底还没沾上桌子,秦广的脖子已经被人牢牢勾住了。
“于心,你这是要掐死你哥啊?!”秦广假意痛苦地挣扎了几下,秦于心这才满意地哈哈笑着松开手。
“广哥,听说你昨晚就回来了,怎么现在才到家啊?”
要是昨晚直接奔回家来,恐怕秦家也没那么多赏赐可拿了。秦广暗自好笑,故意装腔作势地开着玩笑:“昨晚我住宫里了,与皇上隔着一座殿睡。”
听到“皇上”二字,秦于心登时激动起来,气也不喘地接二连三问:“那你见着皇上了?皇上是个什么样?是不是留着大把大把胡子,老是瞪人,凶悍得很?”
“胡子倒是没有,凶悍嘛……你倒是说说,哪个皇帝不凶?不凶哪里来的威严?”秦广笑着拍拍秦于心的脸。自己离开时这小子才13岁,嫩得很,如今虽然已经19了,但还是有欠稳重,成天没上没下的。这6年不见,秦于心的个头倒是窜高不少,虽还不及秦广,但估计和龙延洛不相上下。秦广想起自己临走前龙延洛哀怨的表情,又觉一阵好笑。
秦于心撇过脸躲开秦广的手,似是对哥哥还将自己当成不懂事的小孩感到不快,但碍着今天是喜庆的日子,终究还是把这小小的不满生生地吞回肚去。秦广看在眼里,却仅仅是笑笑,并不点破。为母的徐氏却是完全不知情,一副心思全扑在刚回来的大儿子上,急急忙忙地招呼佣人开宴。
饭菜上桌后,从里屋袅袅飘出一个婀娜的身姿。徐氏似是等了长久,一见那人进来,赶忙招呼着她在秦广边上坐下。秦广看看那女子,面容白净,生得柔柔弱弱的样子,举手投足无不流露细致精巧的小家碧玉之姿。秦广见女子面生,但又不好直接问人家姓名,只得望向一脸喜气的母亲。
徐氏笑道:“广儿你忘了?这是燕宁。女大十八变,你走了6年,燕宁也出落成个大姑娘了。”
燕宁?秦广在心里念着这个耳生的名字,还是不得其解。
秦于心看出了大哥的茫然,赶紧凑到他耳边救场:“就是当年在路边卖身葬父,被你捡回来的那个丫头。”
这么一提醒,秦广似是有些记忆,但也只对那女子笑笑,继续吃他的饭。徐氏却在一边不停地叨叨着燕宁的好,琴棋书画,刺绣女红……样样出类拔萃。秦广开始还笑着敷衍了几句,到后来也懒得搭理。而那女子始终垂着头,面色绯红,羞答答的模样。
一顿饭因这突然冒出来的姑娘闹得没什么滋味。秦广在心里暗叹,自己怕是在外面野惯了,这种大家闺秀、半天挤不出几个字的女孩儿实在不合胃口。而饭后秦于心拉着他躲在花园里的悄悄话更是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秦广暗暗心悸。
“娘极喜欢那女孩,天天说那女孩的好,只等着你回来和她成亲呢!”
要是和这种乖乖的小女孩结婚,秦广宁愿每天面对那个脾气阴晴不定的龙延洛。如此算来,今天已是第二次想起那个蛮横的皇帝了。秦广记起那晚莲花池的美景,不知为何浮起小小的悔意。
一晃一个多月后,将军府的热闹总算渐渐平息下来。每天上门道喜、送礼的队伍也终于开始慢慢减少。自秦广回来后的这段时间,被踏烂的门坎已经换了三块,乱七八糟的贺礼汗牛塞屋。眼见将军府多少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秦广心里暗喜,却不知还有更大的麻烦正紧接而来。
那天一家人正围在堂里商量着花宴的事,却只听一个尖尖的嗓子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声“圣旨到——”。接着就见一个太监双手捧着什么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红衣的护卫,个个握着刀剑,威风凛凛。看那气势汹汹的架势,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来捉拿通缉要犯的。
一家人也不知是犯了什么事,赶紧照着太监的吩咐跪下再说。
那太监张开手中的皇令,一字一句地拉长声调念了下来。其实秦广这几天也在奇怪皇上怎么一直没动静,今天这圣旨来的虽然比想象中的晚,但倒也在意料之中。暗自笑着龙延洛的耐心,秦广只听耳边飘过“将军府”几个字,慌忙抬头,却见太监已经读完旨,正恭请他起身。
“广哥!我们可以去宫里了!”秦于心一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拉着秦广的衣袖大声欢呼。
去宫里?秦广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再问那太监。太监“嘿嘿”一笑,躬身道:
“秦将军,皇上这是请您进宫住呢!将军府都已经盖好了,只等您去了!”
“全家老小那么多口进宫,恐怕……”
太监又笑了:“皇上请的只有您和您的贴身仆人,您的家人皇上自会另外安排人照顾妥当,将军不用担心。”
“只有广哥?那我不能去吗?”听了太监的话,秦于心立刻急跳起来,方才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
这算是囚禁吗?秦广心中忖量。历朝将有军权的功臣变相关在宫中的事也不少,但依龙延洛的脾气,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皇上说了,将军若是想家,随时可以出宫回家。这点将军可以放心。”像是看出了秦广的疑虑,太监凑上来道。
“广哥,我也想去!”秦于心见那太监不理睬自己,转而缠住大哥,“让我进宫看看吧!不是你的贴身仆人也可以去吗?我可以装成你的仆人啊!”
此话一出,倒是急了太监。这半男人做了个砍头的手势,吓唬道:“嗳呦呦,这位小哥,话可不能乱说!这可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秦广倒是被逗乐了,安抚地拍拍冲着太监龇牙咧嘴的秦于心,朝那太监点了点头。
天已黑了,林子里暗暗的,瞅不见半点星光。四周的林木仿佛有意识般,个个张牙舞爪,似是随时随地要向人扑来。龙延洛在原地徘徊了一阵,挑了条看似干净些的道,循着有路的地方走去,没走多远就被丛丛的灌木挡住了去处。
自己被困在这里了,龙延洛蹲在脏污的枯叶堆里,痴痴地想。
身后的林子里传来席席梭梭的声响,龙延洛转身看去,只见一个黑漆漆的高大身影正朝着自己慢慢走近。龙延洛心里一阵暗喜,慌忙招呼起那人来。隐隐见那人怔了怔,步履蹒跚地以不变的速度靠近来。
有人来了!自己总算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龙延洛开心地笑起来,迫不及待地直直朝那人影冲了过去。一直跑到那人的跟前,龙延洛却傻了眼。
这是人吗?
那“人”没穿衣服,浑身上下都长着长长的毛,和猴子似的,但毛色更深更密。眼前这家伙虽有人的形状,但比常人大上几圈,手臂也显得更长更粗,一直垂到膝盖的位置,那双脚板踩过的地方无不留下深深的大脚印。
眼见那“人”翕动着铜板大小的鼻孔,污浊的小眼睛勾勾地盯着自己,迷路许久的龙延洛这才终于怕起来,想要逃,却只觉两脚疲软,完全使不上力气。
那怪物提小鸡似的一把拎起龙延洛的手臂,龙延洛拼命挣扎,却毫无作用。怪物把龙延洛放在大鼻子下闻了几下,然后伸出有书本大小的舌头舔了舔他小小的脸。龙延洛只觉得一股子烂肉的腥臭味直冲鼻腔,恨不能立刻昏过去。
“放开我,你这怪物!”
怪物似是茫然地看着顽固抵抗的龙延洛,抬“爪”撕裂了龙延洛身上的衣服。龙延洛一阵心惊,但被那怪物提在半空中,即便心中百般不甘愿,却也奈何不得。
怪物把被扒得一干二净的龙延洛扔回地上,龙延洛忍住身上的痛,本能地要逃,还没爬几步就被怪物轻松地拉了回来。心想要被怪物吃掉的龙延洛使出最后的力道朝那怪物的大毛脸踢了好几脚,那怪物倒也毫不含糊,大手一伸,没几下就拽住了龙延洛两条碍事的腿,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双脚被高高地举起,龙延洛吃力地直起腰试图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若是就这么死了倒也罢了……龙延洛痛苦地想,但浑身彻骨的冰冷和疼痛却无时不在强迫他面对这可怕的现实。就这么横在半空中许久,龙延洛突然觉得后庭一阵痒痒的湿滑,歪头一看,见那怪物正伸出舌头品尝似的舔着他的下身。大而粗糙的舌头不时滑过龙延洛的分身,龙延洛低哼了一声,只觉得下身实在搔痒难耐,忍不住依那怪物的动作微微扭起臀来。
“嗯……啊!……”
龙延洛浅浅吟出声,分身毫不羞涩地慢慢抬头,前端微微渗出闪亮的银丝。那怪物的舌头猛地扫了过来,将龙延洛的分身一下子卷入口中。突然被火热的柔软包围住的触感让龙延洛再也忍耐不住下身火热的冲击,放大声音叫了出来:
“啊,……好!……嗯,嗯……我、啊……!”
眼前突然一片雪白,龙延洛缓过神,只觉得浑身酥畅,下身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火热滚烫得难受。还没等他舒下一口气来,龙延洛突然感到什么硬梆梆的东西直蹭自己的后庭,慌慌张张地看过去,那怪物已经将自己那根有龙延洛手臂般粗细的分身抵住了龙延洛还没经过顺利湿润的洞口,正冒冒失失地拼命往里顶。
“不、不,别……!”
龙延洛一时失了语言,只顾着爬也似的朝后躲。但他哪是怪物的对手,三下两下就被怪物拉了回去。怪物也管不得这未来的皇帝愿不愿意,一个挺身,瞄准洞口直接顶了进去,一下子就将整跟巨大的分身尽根埋入。
“啊……!”
龙延洛瞬间瞪大了眼,意识一片混沌。下身撕裂的疼痛是养尊处优的他从未体验过的,而弓起的双腿被怪物巨大的身躯压在下面,骨头几乎要被折断。那遍布全身、让人恨不能立刻死去的剧烈疼痛让龙延洛昏过去了片刻,但很快又被怪物疯狂的抽Сhā动作晃醒。龙延洛的身体随着怪物的律动频率一阵阵地摇晃,没几下就觉得头昏脑涨,胃里涌起一股酸溜溜的呕吐感。龙延洛干呕了几下,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个半死。完全不知怜香惜玉的怪物只顾着没头没脑地摇动身体,铁棒般的分身反复磨擦龙延洛被撕裂的洞口,殷殷鲜血不断地从裂开的伤口涌出,很快把地上的枯叶染成醒目的红色。
不知持续了多久,龙延洛觉得下身一阵狂抖,一股子反胃的腥味滚滚翻起。龙延洛恍惚睁开眼,只见那怪物臭哄哄的毛脸正越凑越近……
“!……”
龙延洛从床上跳起来,汗流浃背。
努力瞪大眼仔细张望四周,顶上是金黄|色的华篷,左右两边由手工精细的轻纱罩着,透过那薄纱可以看见床边的事物。一个人影在旁边晃了几下,轻声细气地问:
“皇上,您醒了?”
这里不是那阴森森的林子,这里只是朕的寝宫……
确认了这一点后,龙延洛才悠悠缓过气来,抬手撩起轻纱。老太监福隆一脸担忧地立在床边,皱着一脸老皮,表情难看得似是快哭出声来。
“皇上,别想了。那事……”
“滚出去。”
龙延洛冷冷地道,放下轻纱倒回床上。福隆张张嘴,但还是不敢造次,乖乖退了出去。
抱住自己还在微微发抖的身体,龙延洛额头的冷汗依旧没有止歇地直往外冒,披散的长发沾着汗,浑身不舒服。默不作声地在床上躺了许久,龙延洛想起了什么,轻声唤道:
“福隆……”
嗓子里干巴巴的,根本发不出像样的声音来。龙延洛使劲吞了口口水,又叫了声:
“福隆!”
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应声传来。
“皇上,奴才在。”
“秦将军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将军已经住进宫里的将军府了。只是将军是带着弟弟一起来的,说是兄弟情深,不忍分开。”
“由着他去吧。”龙延洛乏力地叹道,“你出去,让朕静一静。”
福隆恭恭敬敬地退下,关门的时候才敢出声喟叹。看皇上之前的样子,定是又梦到以前的事了。福隆记起为寻找打猎时失踪的太子而手忙脚乱的太监们发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龙延洛光着身子,下身躺在血泊和白稠的液体里时的惨状,只觉得心口紧紧得痛。如今知道这事的人除了福隆,几乎全都失踪或死绝。只是先皇虽能抹去人们记忆中龙延洛的悲惨经历,堵住人们的闲言碎语,派人封山将那造事的野人五马分尸,却终究抹不去龙延洛自己的记忆……
福隆摇着头,颤颤地迈步离去。
“广哥,我什么时候才能见着皇上啊?”
秦于心反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将脑袋搁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问。
秦广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有一下没一下地往院中的池子里投了几把鱼食,干巴巴地傻瞪着鱼儿们兴冲冲地游过来将食物分吃得一干二净,这才拍干净手回到将军府里。
听说当初为改建这将军府,宫里的人花了好一番力气。先皇还在时,此殿专门用作关押失宠的嫔妃。龙延洛执政时,为庆祝新王登基,天下大赦,年老色衰的嫔妃们都被遣回了家乡,这殿顿时失了作用,成了座废殿。殿里的东西大多是女用的,宫里忙了好一阵子才把东西一件件弄得有男人气些。然而屋子尽管华贵,却没有生气。每每入夜,秦广似乎总能听到当年的妃子们入骨入髓的声声抽泣。
“皇上哪里是那么容易见的。”秦广见再不搭理小弟必然会引发一场暴风雨,才慢吞吞地回答。
“在宫里还见不着皇上!?那我当初何苦硬跟着你跑来这无聊的地方?出个殿还有人跟着,都不能走远。走来走去看到的就只有太监,连个宫女之类的都没有!啊……好后悔啊!”秦于心连声抱怨,两脚劈劈啪啪地猛踏地板,籍此宣泄心中的烦闷。
早知道秦于心这小子这么麻烦,当初自己也不会带着他一起来了。秦广也暗暗后悔。搬进这将军府已有些时日,原以为很快就会和龙延洛再有一场口舌之战,却连他的面都没再见过。难道之前自己真的会错意了?那性情乖戾的皇帝不会真的只是单纯为了公事才把自己请来关在这里的吧?
“广哥!”秦于心抱怨够了,老鼠似的一下子跳到大哥跟前,斜了眼站在门口的两个太监,拉住秦广的手臂低声道,“干脆今晚我们溜出府,在宫里四处转转吧!”
“说起来简单,要是被抓到,我可保不了你的脑袋!你要是真没事做,不如练练字、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秦广白了眼满脑子馊主意的傻弟弟,继续发自己的呆。
唯一可做的事情被断然否决,秦于心气鼓鼓地冲到书桌前,大手大脚地磨起墨来,接着就铺开宣纸,也顾不上墨还没完全磨开,抓起毛笔接连书了几个大大的“闲”字。每写一个就大声吼一下,就这么重复了5、6次,秦于心自己也觉着没意思,便把脏污的宣纸一并扔在地上,以示不满。
知道弟弟又在发小孩子脾气,秦广也懒得搭理。其实秦广也有些想见皇上,之前也跟传话的太监说了这事。太监虽然答应着会把他的心思呈到皇上那里,却又嘱咐说“皇上最近龙体欠安”,意思就是你这事估计没戏。皇上有时闲着没事,三天两头地到处发赏,哪里顾得上应付那些受赏的人一一上殿示谢?太监又说了,领了赏,自己心里高兴就是,万一见着皇上时不慎说错了一句半句,照皇上那龙脾气,这罚起来可就没个底了。
说白了,就是见不到——秦广把太监的长篇大论细细想了一遍,总结为简洁明白的一句话。
也许……还是应该搏一下?
“于心!”
秦于心还臭着脸,不太痛快地硬声应道:“干嘛?”
“你要是真想见皇上,我给你指个去处。”秦广笑着把弟弟勾过来,“那天我们进宫的时候,不是经过一个庭院吗?那庭院尽头有座莲花池,听说皇上折子批累了,或是半夜睡不好,时常会去那里晃晃。”
“真的?!你怎么不早说?!”秦于心声音朗朗,虽口气里似有所质疑,脸上却是红光闪烁,遮不住的喜悦。
“当然是真的。”秦广轻拍小兄弟的肩膀,嘴角直往上勾,“那里比较偏僻,到了夜里更是见不到人影。你要是见着了什么人,十之八九是皇上本尊。”
一番话说得秦于心喜笑颜开,也没顾及细细考虑个中真假,更不曾注意到秦广笑得一脸怪异。
好不容易捱到天黑,秦于心换了身干净衣服,顾不上秦广的劝阻,早早地就冲出将军府赶到莲花池边蹲点。见秦于心走了,秦广硬是找了多个借口把伺候在侧的太监们一个个赶出了门,然后独自端坐在将军府里细品皇上赐的大红袍。约摸过了夜半,将军府的大门隐隐震了下,再来就是轻而稳重的脚步声。秦广笑起来,缓步来到门前,不出所料地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绰约的身影。
“不知皇上驾到,臣……”秦广刚要跪下请安,却被龙延洛一挥手扫了回去。
“将军免礼。”龙延洛熟门熟路地进门,在秦广之前坐的椅子上坐下。随行的老太监福隆留在门外,见皇上进了屋,望了眼左右,小心地合上了门。
秦广也不是木讷之辈,跟着在龙延洛边上的椅子上坐下。龙延洛身上传来的阵阵熏香味让秦广心里一阵翻腾,但表面上还是多少作出不在意的模样。
“将军这几日过得可好?宫里规矩多,不知将军住不住得惯?”龙延洛只冰着一张脸,例行公事地询问。
“宫里虽一切都好,但就是太闷了点。”秦广不知所谓地笑道,“一直没见你宣我,我只当皇上已经把我给忘在这了!”
秦广“你你我我”地叫着很是顺口,龙延洛听在耳里只觉着别扭得难受。做皇帝的微微张嘴似是打算纠正,但不知为何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锁起眉头,小而化之地道:
“将军的胆量,朕上次已经见识到了。宫中敢和朕这么说话的,即便算上太后,怕也只有将军一位。”
见龙延洛只是嘴上说说,并不生气,秦广更加笑得深入:“既然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妨直说了。洛……”
龙延洛怔了下,呆呆地看着秦广的手朝自己伸过来,捧起一缕长发放到鼻间轻嗅。秦广进而凑近龙延洛,俯在他耳边低声问:
“你不讨厌我吧,洛?”
名字被叫唤让还不太习惯的皇帝又微微愣了会儿。龙延洛随即仰起脸,见已半伏在他身上的秦广笑得诡异,心里也猜出了七八分。他干脆也学着秦广的样勾起嘴角浅笑,不温不火地道:
“朕还以为将军是个聪明人……”
话还没完,秦广已经弯腰狠狠吻住了他。龙延洛虽然男宠也玩弄了不少,这样的体验却是第一次。唇舌交缠的触感让龙延洛的脸整个燃烧起来,周身一阵阵发热。秦广吻了长久,见还不太熟练此道的龙延洛快喘不过气了,才不甘地放开他的唇。
“嗯……真是怎么看怎么诱人。”秦广伸手或轻或重地摸着龙延洛的脸,随后抬起他的下巴再度吻上他。
龙延洛还没调节好吐息,本想偏过头拒绝,但奈何下巴被扣住,力气上终究敌不过耍惯了刀枪的秦广,实在力不从心。秦广则不失时机地摸上龙袍上的扣子,刚要解开,却被龙延洛突然阻止。
“不行!”
“不行?简直是笑话!”意料之外的拒绝让秦广不甚愉快,“你还有什么顾虑?明明已经蓄势待发了……”
秦广说着捏住龙延洛的下身,却奇怪地紧起了眉。
“怎么,你……?”
龙延洛猛地推开秦广,从不变色的冰冷面容终于浮起愤怒和屈辱的颜色。还没等秦广再说些什么,龙延洛已夺门而出。
太后端坐在席,悠悠地捧起茶小呡了一口,轻轻一叹:“好茶。”
龙延洛只是坐着,脸上冷冷的,没有表情。
太后虽贵为太后,却也只是40出头的一个妇人。宫里的奢华让她的体形显得圆润丰满,倒也因此抹去了这个年龄的女人脸上应有的几道细纹。太后过去也是一代美人,年纪轻轻就独霸了先皇的心,从一介宫女跃身成为堂堂的国母,两人的独子龙延洛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人见人羡的皇太子。不过明眼人心里都有数,虽然龙延洛也是因为太后才有了今日的辉煌,但这年轻的皇帝对太后却是能避就避,整整一个月才碍着礼节不得不上殿探望太后那么一次。呣子常常见了面也像是陌路人一般,说不上几句话就草草道别。
这日转眼又到了看望太后的时候。龙延洛一进殿,冲冲地朝太后拜了下,问了几句“身体可好”便不再说话。太后也不是省油的灯,知道儿子不喜欢和自己呆在一起,就硬是要把他留下,活活地让他难受,自己则悠哉地品着龙延洛按规矩敬上的茶,不时瞟瞟龙延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见太后茶喝得快见底了,龙延洛终于耐不住,起身要告辞。太后像是就等着这时候,不慌不忙地提手在空中一按,令他坐下,道:
“哀家今日有话和皇帝商量。”
龙延洛不好发作,只能老实地坐下等待后话。
“听说,”太后无视龙延洛暗下来的脸色,不紧不慢,缓缓道,“皇帝将秦广将军留在了宫中?”
“是有这事。”龙延洛也不解释,只是简单扼要地承认。
太后斜眼瞅着儿子,弯嘴淡笑,又道:
“那秦广在外奔波多年,见多识广,皇帝怕是从他那里学了不少东西吧?”
忽略太后意有所指的暗示,龙延洛面不改色,冷漠地回道:
“秦将军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儿臣日夜事务缠身,还未能与将军好好叙谈一番。”
太后勾起小指抹了抹眉角,终于开启了今日这一见的正题:
“这机会总会有的,皇帝也不用急于一事。只是,皇帝身为一国之君,除却江山社稷,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身,不知皇帝有否好好履行……?”
这话中的意思龙延洛已经猜到了几分,但只是锁着眉没有搭理。
太后见龙延洛显然是不打算吱声,干脆主动问道:
“皇帝对后宫的几位妃子,不知有何不满?”
“每位都是才貌双全,只是……”
“自第一批嫔妃进入后宫以来,皇帝从未踏入那里半步。劳心为国家忙碌是应该的,但确保我族后继有人也是皇帝你的责任。”太后瞥了眼龙延洛的下身,浅浅地冷笑,“即便一时忙碌,力不从心,也该叫几位妃子伺候在旁,不然引得旁人闲言碎语,说出些个不中听的话,皇帝你恐怕也无力辩驳。”
老太监福隆见主子下不了台,慌忙凑上太后跟前媚笑:“皇上的男宠……”
“男宠?!男宠能生孩子吗?!”福隆的话还没开个头,太后已经将杯子摔到了地上。老太监惊得连连后退,一时吓得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连忙抬手给自己接连赏了几个响亮的耳光。
“太后不必担心,儿臣自有主张。”龙延洛瞥了眼被打得两颊通红的福隆,朝太后拱了个手,招呼也不打就甩袖离开。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福隆慌了神,在原地兜了半圈,这才想起先朝太后连磕几个响头,赶忙跟着龙延洛出了殿。
太后斜了眼地上茶杯的碎片,冷哼一声,靠在椅子上久久没再说话。
“皇上……”福隆颤颤地跟在龙延洛身后,问,“您这是去的哪里?”
“哪里?后宫!”龙延洛不耐烦地吼道。
“皇上,哪有您这样自己走着去的?您坐上轿子回寝宫休息着,奴才这就给您请去!”福隆说着直往前冲,却被龙延洛一把拦了下来。
“不用那么麻烦,朕自己去,看一眼就回来。”
“看”……?福隆心里早猜到皇上只是一时赌气跑去后宫转转而已,但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又乱又难受,似乎方才太后摔杯子时的震惊还留在胸口,许久没走。福隆说不出个所以然,既然拦不住皇上,那也只能忍着心中的怪异感觉硬着头皮跟去“看看”。
后宫有好几十座大大小小的殿组成,刚跨进去,眼前赫然立起三座大殿,里面分别住着家世、容貌、才学最优秀的三位妃子。龙延洛也不犹豫,径直朝离自己最近的那殿走去。殿的上方挂着牌匾,福隆留着心眼看了下,见上书“柔怀宫”三字。福隆记起那是云妃的殿,忙不迭地向龙延洛报告。
“朕管他是谁的殿!”龙延洛白了不识相的福隆一眼。
福隆只觉得心里越来越不安稳,急急忙忙地劝道:“至少让奴才先进去通报一声,也好让云妃有所准备,别怠慢了皇上您。”
“朕没那闲情!”龙延洛把多话的福隆瞪了回去,径自进了殿。
福隆赶紧扯着嗓子大叫“皇上驾到——”四周的太监、宫女没见过皇上,但听得这一声吼,个个都跪了下来,连呼“万岁”。龙延洛听得乱七八糟的呼声乱作一团,只觉得心里更加烦闷,随便找了个宫女问道:“你主子呢?”
“回皇上,云妃身体不适,在房里休息。”
“皇上,既然云妃身体欠佳,不妨换位……”福隆的建议立刻又招来龙延洛的一个冷眼。
龙延洛大步往更里面走,七拐八拐了几步,发现一间寝屋,只是大白天的却紧关着门,显得格外怪异。两个年轻太监在门口守着,见龙延洛走近,不知天高地厚,伸手要拦,被赶过来的福隆硬声骂了回去。
龙延洛觉得奇怪,更起了一探究竟的念头。推门进屋,只听得里头传来细语如嘤的说话声。福隆躲在皇上身后擦了把汗,没敢再说话。
“嗯……”
一声轻哼隐隐飘来,龙延洛似是突然明白过来,一个箭步冲到拉着帘子的床前,只听“呲——”的一声,将那不透风的浅绿色丝帘完整地扯了下来。
“啊……!”
床上坐的是云妃,一张姣好的面孔挂着汗,湿发搭在颊边,此时早已是花容失色。她上身香肩半露,下身的裙摆被高高掀起,两条白腿大张,将自己的私|处完全暴露在人前。另一个胆大妄为地趴在云妃身上的人端正地穿着宫女的衣服,看着龙延洛的眼里冷冷的,虽有一时的惊慌,但很快镇静下来。
看到这一幕,龙延洛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崩”地一声断了,眼前瞬间发黑。两人以被发现时的姿势在床上呆愣了许久。见龙延洛并不出声责骂,那宫女似乎也松了口气,慢慢从云妃身上撤下,自己则站起身,跪下向皇上请迟来的安。
“皇上……”福隆小心翼翼地唤着龙延洛,却见龙延洛脸上已没有气急的神采。福隆正暗暗奇怪,龙延洛却兀自浅笑起来。
龙延洛转向狼狈不堪的云妃,微微笑道:“朕一直没来,可真是辛苦你了。”
云妃傻了眼,捂在胸口的被子也从手里滑落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龙延洛轻轻地踢了脚跪在地上的宫女,示意自己是在问她。
“婉儿。”宫女回答。
“婉儿。”龙延洛又开始笑,“起身让朕看看。”
婉儿乖乖照做。那抬起的脸倒是标致,杏眼柳眉,虽不施粉黛,却自有其风味,只是她眼神里有种不服输的色彩,不是个卑微的宫女该有的表情。
“凡是这殿里的人,不论男女,按规矩,每人二十杖。”龙延洛斜了眼已没了言语的云妃,“做主子的,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宫里的东西一样都不得给她。”
福隆凑上前,低声提醒:“皇上,那这婉儿……”
“受完罚就送到朕寝宫里。”龙延洛冷声道,嘴角却升起一抹戏谑的笑,“那里只有太监,谅她也犯不出什么事。”
婉儿闻言歪起眉。直到福隆急急吼了声“还不谢恩”,那女子才稍稍改了面色,跪下谢过皇上。龙延洛一再浅笑,冷冷的笑容里隐隐可见昔日太后年轻时的影子。7B32F802A4走没:)授权转载 惘然【】
秦于心整了整衣裳,吼了句“我走了”就直往门外奔。秦广一把拉住小弟,面露愠色:
“你这又是要去哪里?”
“莲花池啊!”秦于心甩开大哥的手,一副“多此一问”的表情。
秦广好笑起来:“你都连着守了几夜了,不是什么都没看到吗?最近天凉,你给我乖乖在屋里头呆着,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就是因为前几天没遇上皇上,我才更是要去啊!”秦于心不甘地吼起来,“再过几日我们就要回家省亲了,下次也不知你会不会带我来。我现在不抓紧时机,不就再也看不到皇上的样了吗?”
“皇上有什么好看的?还不一样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秦广想起龙延洛的脸。平日里高高在上、威震八方的男人,到了自己面前却常常红着眼,面色怯怯的,有话要说却总是隐忍。这样的人,秦广其实见过不少。想当初在塞外,被虏的士兵个个刚直,十八酷刑用尽了,依然咬着牙狠狠对着施刑人吐了个“呸”字。相反,若是一开始就以低姿态接近,只要话说得到位,不矫揉造作,日久天长,他们自然会被软化。老祖宗说的“以柔克刚”的方法,秦广耍得不厌其烦。这方面,秦广可谓一介专家。
只是与龙延洛的接触,却是一场考验耐力的持久战。自己现在虽占了上风,但能将这状况维持多久,却是个值得担忧的问题。毕竟,龙延洛不比别人。
“广哥!”秦于心又叫唤起来,将秦广从不见血的“战场”一下子拽了回来。
“又怎么了?”秦广笑问。面对自己唯一的小弟,秦广总是不吝笑容。
秦于心歪着眉,凑到秦广跟前假意作出要挟的口气:“你说皇上常去莲花池的事,该不是唬我的吧?”
“当然不是!”秦广毫不犹豫地否认。自己对秦于心的话是说的不假,只是技巧性地隐瞒了一小部分而已。
“那不就成了!”秦于心也知道大哥不会骗自己,刚才的话只是用来套话的幌子罢了,“既然广哥你说的是实话,就不该怕我去证实你话中的真假。”
看出秦于心是在套自己的话,秦广无奈地摇头:“我怕的不是这个,而是担心你受了凉。最近天色不好,入了夜更是阴冷,要是突然下起雨……”
“要是突然下起雨,我就马上赶回来。保证不染上病就是了!”秦于心抢着把话说完,朝秦广做了个鬼脸,一个箭步冲出门跑开了。秦广在原地怔了会儿,良久才叹着气,懒懒地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
此时夜色逐渐浓郁,将军府的灯被辛勤的太监们接二连三地点起,却照不亮秦广坐下的位置。秦广只愣愣地看着那黑夜里的一弯月,那月尖如钩,阴阴冷冷,吹着寒气,似是要将月下的人冻成冰。这夜不像塞外看不到尽头的无边无际的夜,这夜空被囚在一方院里,只有方方正正的一块,像是被什么人细心切出来的。夜空里不见星光,漫天的星星似是被人夺去了。属于秦广的这块夜里,除了冷冷的冰月,只有阴森的黑。
正发着呆,一个人朝秦广缓步走了过来。秦广转过身,见龙延洛已然立在他身侧,面容冰冷。漆黑的夜里,龙延洛却像是尊闪着寒光的银器,冷冷地刺痛旁人的眼。
“皇上怎么也有这雅兴赏月?”秦广也不行礼,只是笑道。
“……秦广。”
秦广看着月的眼终于郑重地转回到龙延洛身上。细细一看,秦广才惊觉龙延洛一身的落魄。虽然依旧龙袍华裳,却盖不住男人的沮丧。今夜的龙延洛,似乎又变回莲花池边的他,落寞寂寥,眼中无光,苍白得仿佛一抹鬼影,只消一阵轻风就足以使他魂飞魄散。
“你这是怎么了?”秦广觉得奇怪,说话也不再冷嘲热讽,伸手要摸他的额头探温,却被龙延洛偏过身躲开。
“朕有要事要你帮忙,你答应是不答应?”
龙延洛的声音是冷的,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还没回过温。
“皇上要臣做的事,臣哪有不答应的理?”秦广学着龙延洛的口气回话。
龙延洛冷哼一声,勾起一抹笑。那笑容像极了冷夜里的一弯新月,森森地透着寒气。
“前几日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前几日的事?秦广想起太监们曾聚在一起偷偷说到后宫的事,自己虽没留意,但还是听到些个大概。后宫的云妃耐不住独守空房的寂寞而与宫女私通,却被偶尔进一次后宫的皇上撞个正着。要说男人最受不了的莫过于妻子的不贞。皇上纵然后宫佳丽三千,但也不至于就因此拥有常人难及的肚量。
原本听过就忘的闲话,此时却分外清晰地一一忆起。秦广终于明白龙延洛为何茫然若失,也毫不费力地揣测出他要自己帮些什么忙。
“上次一别,臣还以为皇上生了气,再也不打算见臣了。”秦广避重就轻,一脸闲适的笑。
“这里只有我们两人,说话不用那么拘束……”龙延洛俯身凑到秦广耳边,轻轻含住他的耳垂,若有若无地啃咬。
“还不是你自己摆出一副皇帝的架子……”秦广低哼了一声,一把拉住龙延洛,狠狠地咬住他的唇。一股血腥味直冲鼻腔,但两人都没有作罢的意思,相反纠缠得更深更紧。秦广让龙延洛坐在自己腿间,扯下龙延洛的衣服,在他的胸口暴露在寒气中的刹那吻上他胸前的突起。龙延洛急急地喘着气,上身微微颤抖,双手紧紧纠住秦广的发。
“洛,别那么用力。”秦广抬起头,浅浅地笑,唇间的银丝一直连着龙延洛的胸口。龙延洛微皱起眉,低头吻上秦广。
起初只是如蜻蜓点水那般轻轻碰触,青涩的仿佛还涉世不深的闺中女子。直到秦广微张开嘴,伸出舌头若有若无地挑逗了几下之后,龙延洛才试着进一步深入。舌头犹豫地滑过秦广的牙关,扫过上颔,还未来得及再试着做些什么,就一下子被秦广灵活的舌缠住。
“嗯……”
唇舌间火热的纠缠让龙延洛直觉要推开秦广,却被他缠得更紧。男人的手滑过龙延洛赤祼的背,在腰部时轻时重地来回抚摸了一阵,最后缓缓转移到龙延洛身体的中心。
“有感觉吗,这里?”
秦广轻轻地问,声音沙沙的,听得出来,他已经有些难以忍耐。但龙延洛却微微摇着头,低声喘道:“没有。”
“你这身体……太医看过没?”秦广摸着龙延洛柔滑的背,换来后者一阵颤栗。
“太医说是心病,无药可医。啊……”
龙延洛仰起头轻叹一声。秦广已经将手伸向他的后庭,轻轻挤压入口。龙延洛捧起秦广的脸,压抑住身下的酥麻斩钉截铁地阻止:
“不行……”
“别傻了!不这么做,你一辈子都得……”秦广想说“不举”,却被龙延洛瞬间冷下来的眼神震了一震。
“今天就到此为止。”龙延洛从秦广身上下来,脱离了温暖怀抱的身体立刻被四周冰冷的空气冻得一阵抖。老太监福隆似是早有准备,第一时间迎了上来,给皇上盖了一件雪狐皮大袄,两手则在皇上身后不停地梳理刚才被秦广弄乱的长发。
秦广还想辩解什么,但见龙延洛去意已决,知道已经无可挽回,只是凄凄然地道:
“你就这么走了?那我怎么办?”
“随便找个太监凑合一下就是。”龙延洛拍开笨手笨脚的福隆,简单整了整头发转身要走。秦广却在后面又叫了声:
“洛,帮我个忙可好?”
福隆听见皇上的名讳被这么随意叫唤,一阵急跳。龙延洛却眯了眼,饶有兴趣地用眼神示意秦广继续。
秦广干笑了下,但那短暂的笑容很快被满面愁云取代。
10
龙延洛一路悠悠地溜到莲花池边。天已凉透,莲花也怏怏,池面有几处已凝起了薄冰。四周原本软软的草地此时枯了大半,地面踩上去硬梆梆的,直扎得脚心痛。当初龙延洛常坐在下面发呆的大树已落光了叶,难看的褐色枝丫直冲天际,阴森可怖,全然没了炎日下的光彩。树下蜷缩着一个人影。龙延洛走近看了看,见是一个少年,十八、九岁模样,虽天色已暗,少年又闭着眼酥睡而看不清面孔,但从轮廓判断应是个眉清目秀的孩子。
福隆匆匆忙忙地赶来,递上一件皮袄。龙延洛接在手里,给睡梦中的秦于心盖上,然后悄悄蹲在一旁细细端详他的睡脸。
秦于心终究还是个孩子,周身的线条都残留孩子的柔软,远不及秦广的刚硬和霸道的男子气。龙延洛想起秦广提及弟弟时的心焦和无奈,不由好奇这秦于心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竟然能让那不嗔不怒的秦广变了脸色。或许这就是人常说的兄弟情谊?龙延洛有些好笑,自己的那一大帮子兄弟似乎除了吃喝玩乐,不时给自己找些麻烦之外什么都不会做……
“皇上,再看下去,天就要亮了。”福隆谨慎地开口,音颤颤的。最近皇上心情不好,做什么事都不顺意,脾气发得一阵接一阵,但时常吼着吼着又突然笑起来。做奴才的猜不出主子的心思,只有躲在角落里提心吊胆的份。
龙延洛抬头望了望天,远处已渐渐露白,再低头看看那孩子,睡得一脸怡然,冻得发白的脸上也有了许许暖意。秦于心虽然没亲眼看到自己,起码有皮袄一解“相思”……想想自己这忙也算帮得仁至义尽,龙延洛沿着常走的那条小路回了自己的寝宫。
那天龙延洛正在看书,福隆蹑手蹑脚地进来通报,说婉儿的伤已经养好,只等皇上招她来伺候了。龙延洛蹙着眉想了好一阵,直到福隆提醒才记起那婉儿是谁,本想说随便找些事让她做做就好,却一时心血来潮想要看看她,便点头说要见她。
婉儿很快就进了来,规规矩矩地行过礼。龙延洛捧着书倚在榻上,正看到精彩处,只爱理不理地点了个头。见皇上没吭声,婉儿只能一动不动地在原地跪了许久。等龙延洛缓过神,婉儿已跪了约摸有半个时辰。
记忆中婉儿似乎不是那么顺人心意的人,龙延洛心下觉得奇怪,便叫她起来说话。婉儿默默然地谢过,抱着膝摇摇晃晃起身,抬头,刘海下是一双与行为上的顺从相悖的不屈服的眼。
龙延洛看着那双眼里的神采,不知为何想起了秦广。第一次见到秦广时,那个男人也曾温暖地笑着,动作轻柔得不似武将,说的话也暖暖的,如一抹黑夜里的暧昧灯火,光芒虽不明朗,却捂暖了龙延洛正日趋冰冷的心。秦广那日给龙延洛披上的外衣龙延洛至今收藏着,偶尔也会拿出来看看。每当龙延洛闻到那衣服上的干草香时,眼前似乎就会出现那一望无际的大漠,没有漫天的血腥气和震耳欲聋的号角声,天空和土地同样广阔,战士们穿着盔甲把酒笑谈,边上时有马儿吐着沫子顿步,月朗星稀。
大漠终究是什么模样,龙延洛不得而知。而那秦广究竟在想些什么,龙延洛更加无法参透。眼下,只有手里的衣服是实实在在、可以把握的。其他的事,龙延洛一概不知。
婉儿依旧站着,静得仿佛一件没有生气的器物。龙延洛招呼她过来,问:
“伤好些了没?”
“回皇上,伤都养好了。”
婉儿的声音是冷的,透着凉气。那女孩表面似乎规矩,但总有股趁人不备从背后捅人一刀的气势。龙延洛微一皱眉,心里涌起一阵不快。
“过来,给朕捶捶肩。”
龙延洛说完,自顾自捧起书看。婉儿左右徘徊了一阵,慢慢移步来到龙延洛背后,握紧拳头对着皇上的肩膀钝钝敲了下去。龙延洛只觉得肩头一震,狠狠地转过头要骂,却见婉儿没有半点慌张,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自觉和这样冷情冷性的人说什么狠话也是白搭,龙延洛喟然一叹,问:
“做奴才的,怎么连捶肩敲背都不会?老实告诉朕,你都会做些什么?”
婉儿也不客气,老老实实地回道:
“婉儿过去在宫里不做别的,只专门伺候云妃床笫上的事。”
龙延洛看向那大言不惭的婉儿,勾起嘴冷笑着问道:
“你就不怕朕生了气,把你扔进大牢里?”
“婉儿只是照皇上的吩咐办事。皇上若是要罚,婉儿也无话可说。”
一番话说的龙延洛来了兴致。龙延洛继续笑,只是眼里少了之前的冷傲,添了几许快活的灵动:
“你知道朕为什么要让你进朕的寝宫吗?”
婉儿摇头,回答“不知”。
“罚人也是门学问。聪明人罚人,向来是那人怕什么就罚他什么,夺了他缺不得的,给他不想要的。”龙延洛冷眼瞥着婉儿,不错过她神色的细微变化,“朕将你留在这没女人的寝宫里,日久天长,比把你关起来毒打几天几夜的效果都好。”
婉儿开始还低头不语,听了皇上后面的话,突然就抬起了头。龙延洛以为自己的话总算对那瓷人一样的女孩起了成效,不觉莞尔。但龙延洛没笑多久,那女孩却展开了笑颜。
“皇上若是这样罚婉儿,怕是会得不偿失。”
龙延洛听得古怪,笑容顿时消失。这女孩胆子太大,说话做事无不是在拿自己的命来冒险。龙延洛不喜欢不听话的奴才,但又好奇那张不听话的嘴里究竟能蹦出多少让人大吃一惊的话来。当初留下婉儿,一是要罚她,一是觉得有趣。但若哪天“有趣”过了头,龙延洛真正惩罚人的手段决不会比对付那些无罪可言的雷儿、焰来得温和。
“这话怎么说?”龙延洛缓下口气,幽幽地问。
“不用婉儿多说,皇上一试便知。”
龙延洛怔了下,不太明白婉儿话里的意思。见皇上没拒绝,婉儿权当是他默许了,便一下子坐到榻上,勾住龙延洛的脖子轻轻啃咬起来。
突然被人抱住让龙延洛心下猛地一沉,想要挣脱,却发现这女孩的力气大得惊人,那臂力怕是不输秦广。婉儿在龙延洛的耳边浅浅呼出一口气,暖暖的气息喷在龙延洛脆弱的耳垂上,让他顿时又少了几分力气。比起向来只是远远玩弄男宠的龙延洛,婉儿绝对是这方面的老手。没几下,龙延洛已经开始喘起粗气,下身虽然依旧没感觉,但胸口却被婉儿玩弄得早已酥麻难忍。
龙延洛用手背掩着嘴,不让自己的喘息漏出来。婉儿媚笑着拉过主子的手,一遍遍地来回舔着他的手背,然后慢慢地将他的手指塞入自己口中。
湿湿黏黏的感觉让龙延洛本能地要将手抽回。然而没过多久,被舔弄的指间痒成一片。龙延洛心中立刻慌作一团,只顾着将自己的手从那女孩的嘴里抽出。
“不要……”
龙延洛终于忍不住低声阻止。婉儿这才松开他的手,一脸戏谑地看了看面色绯红的皇上。龙延洛的胸口和脖子早被咬得到处都是诱人的红点,白皙的皮肤因为紧张和寒冷而绷得紧紧的,轻轻摸上去仿佛就能感受到里面血液的流动。没等龙延洛为解脱禁锢而缓过气,婉儿再度展开攻势,双手不客气地挽住了龙延洛僵硬的腰,慢慢揉弄起来。
下意识地猜到婉儿要做些什么,龙延洛转身要躲,却无路可退。情急之下,龙延洛也顾不上什么皇上或男人的颜面,手脚并用地直往趴在自己身上的女孩一阵乱踹。婉儿灵巧地一一躲过,完全没有伤到半分。龙延洛急了,抬起脚就是一踢,却触到了一个让他浑身直冒冷汗的部位。
婉儿的下身,如男子一样坚硬和滚烫。
龙延洛瞪着眼前的“女孩”,却见那婉儿只是一笑,道:
“婉儿不是说了么,有女人也好,没女人也好,婉儿根本就不在意。”
“你……!”
龙延洛只觉得血气直往上涌,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11
醒过来时,只觉得脑袋里一紧一抽地涨痛。龙延洛倒在榻上,良久想起发生了些什么事,急急忙忙地坐起来。殿里空落落的,四周一个人都没有,方才在自己身上肆虐的婉儿此时已觅不见踪影。龙延洛看看自己,被脱到肩下的衣服已经重新穿戴好,早上梳好的头发倒是散开了,一头青丝直直披在身上,慌乱中掉在地上的书本被捡起安置在一边。刚才的事,似乎只是自己的一场梦。龙延洛觉得奇怪,将袖子挽起,只见手腕上鲜红的抓痕清晰可见,摸上去虽不很痛,却看得眼睛直难受。龙延洛依稀想起婉儿亦男亦女的身体,想起那可恨的笑,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弯下身干呕了一阵,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倒是喉咙里被折腾得一股子酸味,眼睛也麻麻的,头痛更加厉害,晕乎乎的辨不清东西南北。
龙延洛抚着头靠在榻上,手指掠过眼下,一片湿润,震惊之余取了镜子来看,只见眼睛红红的,怕是刚才一时情急掉出了泪。
泪?看来自己之前是真的怕了……
已经多久没这么害怕过了?龙延洛细细想了想。一出生就是太子,有个可亲的父王,这一路走得不可不谓一帆风顺。自己唯一的恶梦,便是那座寒风阵阵的林子。每当风起,风移影动,林间一片鬼哭狼嚎,阴森可怖。那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人”,成了龙延洛一辈子的梦魇,直至今日依旧在他的梦中反复出现,每一次都带着那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和撕心裂肺的怪叫声……
龙延洛呆坐了许久,想开口叫人,嗓子里却依旧涩涩的,发不出声。迟疑了一阵,龙延洛慢慢地踱步出了殿。几个太监战战兢兢地远远跟了过来,都被龙延洛赶走了。很久没有一个人好好呆过,龙延洛有些怀念那种宁静,那是仿佛世上的其他人都已死绝,只有自己融化在天地之间,一身轻松畅然的宁静。
一路溜到那个几乎已经废弃的花园,园子尽头的莲花池已没有了暖日里的生气。龙延洛兜了几圈,突然想起那晚睡在池边的秦于心,想起如一阵烟云穿过自己心扉的秦广,想起自己独自在这里停留的那几个冻到彻骨的寒夜,心中涌起一阵阵奇怪的情愫,五味陈杂。
就这么想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将军府的门口。守门的太监将皇上一把拦在门口,气势汹汹地追问他的来历。龙延洛觉得好笑,自己只是没穿龙袍罢了,随便在自己的宫里走走,竟然就被当成了来路不明的人。龙延洛记起初次见到秦广时自己也是这副打扮,竟被他误认为莲花池的鬼魅。莫非自己披着头散着发,一身素衣的模样就这么人见人疑么?
龙延洛作势要瞪眼翻脸,却看到府里跑出来一个面容清秀的孩子。那少年见了龙延洛,先是一惊,而后便问:
“你是什么人?”
那声音脆脆的,如谷中鸟鸣。龙延洛记起这就是秦于心,淡淡一笑,避重就轻地回道:
“你就是秦于心?秦将军在吗?”
见来人报出了自己姓名,秦于心歪起眉,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龙延洛一番,估摸着他也不是什么可疑的人,便撇着嘴道:“我哥在后园练棍,跟我来吧!”
还未看见后园,“唰唰”的风声就已传来。秦广舞着棍,和一个会耍刀的太监杀得真热。两人估计已经打了一会儿,秦广虽然依旧气定神闲,但那陪练的太监已是气喘吁吁。就见秦广一挑棍,将太监手里的刀打落在地,还没等那太监来得及伸手去捡,那棍尖就已经凑到了他眼前。太监愣愣地呆在当场,幸而秦广适时收了手,将棍收回,不然怕那太监从此以后就只能顶着塌鼻梁走路了。
秦于心见大哥胜了,虽是意料之中,但还是不由地鼓掌赞了几声。秦广闻声走过来,见了站在一边的龙延洛,面露异色。
“广哥,这人说要见你。”秦于心只当龙延洛是有事要找将军,全然不知这面面相觑的两人暗藏的心事。
龙延洛见秦广在弟弟面前似乎难以启齿,心想自己这一趟来的确有些莽撞。之前自己都小心翼翼地避着秦于心,总挑他出去的时候来,今天这一阵兵慌马乱,竟然不顾前因后果就这么一路冲过来。龙延洛暗自骂着自己的粗心,面上却笑着作揖道:
“秦将军,好久不见。”
秦广犹豫了片刻,张嘴似乎要叫“皇上”,音未漏出就急急地收回,良久才挤出一个“洛”字。秦于心看得奇怪,偷偷拉住大哥衣襟问龙延洛的来历,秦广浅笑着敷衍了几句,将龙延洛引进了殿内。
坐在殿里的上席,品着太监端上来的新茶,再看看秦广一脸的不自然,龙延洛深觉自己来错了地方。自己和秦广只是君臣,算不得知己。即便有进一步的什么关系,也是搬不上台面的。看着秦于心靠在秦广肩头好奇地窥视自己,龙延洛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秦广有他的家人,而自己却了无倚靠。这么一想,心中立刻酸酸的痛成一片。
“有事吗?”秦广憋了许久,总算挤出一句算是完整的话来。
龙延洛不是傻子,知道这看似简单的话里自有其意味。之前每次来将军府,总少不了与将军一番温存。今日秦于心在场,两人总不能那么光明正大。可此刻坐在这里的自己不是皇帝,因而又谈不得国家大事。私事公事皆开不了口,如此一来,只有立刻告辞才是上策。
但是,实在不想回那座冷得叫人发慌的殿里。
龙延洛没回话,只是静坐,一小口一小口地细细品茶。秦广看出些端倪,便拉过秦于心,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要出去逛逛吗?怎么不去了?”
秦于心瞟了眼龙延洛,回答:“还是罢了。要是真不小心撞上哪个脾气大点的皇亲国戚,我这项上人头还要不要了?”
知道秦于心想将龙延洛的来历探个究竟,秦广只得装傻,绕着弯子赶弟弟走:
“怕什么?你哥我好歹也是一介大功臣,皇亲国戚之流见了我也得让上半分。你尽管放心出去,大不了找几个太监陪着你,免得回不来。”
秦于心不快地瞪住大哥,半晌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抵抗,半是忿忿地点了下头。秦广将秦于心送出门,对着随行的太监反复嘱咐了几句,重又回到殿里,顺手将厅堂的门一把关上。龙延洛依旧悄无声息地坐着,手里的茶已经见了底。秦广走上去,将龙延洛手里的空茶碗夺下,放在一边,刚想开口问他今日究竟为何而来,却这才迟钝地注意到龙延洛一双手正直打哆嗦。
“怎么了?”秦广摸着龙延洛披散的长发,放低声音问。
龙延洛颤颤地抬手捂着嘴,幽幽地道:“朕只是有些累了……”
12
累?秦广细细端详龙延洛的脸,他的发际还挂着薄汗,脸色却是苍白的,全无活人应有的血色。那双手不停地抖动,让人不禁奇怪他刚才究竟是怎么捧住茶碗的。秦广顺手将龙延洛沾在颊边的乱发抚到耳后,手指触到他的脸颊,立刻换来一阵颤栗。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秦广好言好语地抚慰。龙延洛的样子不寻常,少了霸气和自傲,落魄得像一只掉入池中的小猫,周身都在瑟瑟地发抖。
“……朕仅仅是做了场梦罢了。”龙延洛缓过气,抬起头黯然一笑。那笑浅浅的,却埋着深深的苦涩,看得秦广心里揪成一片,仿佛有什么被那笑牵住了,只消龙延洛一勾嘴角就足以将他风平浪静的思绪搅成乱七八糟的一团。
忽略心中的乱麻,秦广放开怀里的龙延洛,自顾自挑了张离龙延洛远些的椅子坐下,嘴上只波澜不惊地道:“区区一个梦而已,碍不上什么大事。只要能醒来,再长的梦,也是云淡风清。”
龙延洛看看坐在那头的秦广,微微点了下头。两人相视静坐了许久,直到秦广有些别扭地撇过头,龙延洛才怔怔地移开视线,站起身,轻声告辞:
“朕还有事要办,不打搅将军休息了。”
秦广愣了下,犹豫着是跪下还是不跪,却看见龙延洛已慢慢靠近了厅堂的门,正要推门出去。秦广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一股冲动,竟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到龙延洛的背后紧紧抱住了他。
突然的拥抱当下让龙延洛张皇失措,还没等他开始发力试图挣脱,秦广已扳过他的下巴,重重地吻上了他的唇。龙延洛硬是扭开脸,刚要开口责问,却被秦广再度吻住。灵巧的舌滑过齿间,招来龙延洛脸上的一片红晕。这吻连绵了许久,秦广喘着气放开已意乱神迷的龙延洛,挑起眉,拉开龙延洛身上的单衣含住他的脖颈。
“不要……!”
龙延洛挥手要推开秦广,却反被他一把握住手臂。秦广半是不悦地瞪着一再推托的龙延洛,心中的怒气终于被点燃。
“又是不要!”秦广吼着,握着龙延洛的手不觉加大了力,“你若是当真不喜欢,就不该再三出现在我面前。那日莲花池邂逅之后,就不该再来找我!”
龙延洛傻傻地看着怒火冲天的秦广,张口结舌。记忆中秦广总是挂着无所谓的笑容,虽有笑有痴,但却不曾真正动过气,似是已修炼到了无怒无嗔的境界。然而此时的他却真如一只喷火的龙,灼灼怒火几乎焚伤龙延洛的眼。
手腕间的疼痛再度袭来,龙延洛不由紧起眉。秦广一愣,放开钳制住龙延洛的手。宽大的袖口滑下来,手腕上的道道红印一目了然。
秦广见了,只以为是自己伤着了他。执起他的手细细一看,却见有些地方破了皮,像是指甲用力抠出来的。秦广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甚粗暴地扯开龙延洛的单衣,男人布满斑斑吻痕的胸口暴露无遗。
一把拦住转身想跑的龙延洛,秦广抱住惊慌失措的男人,一字一顿地问:
“这是谁做的?男人,还是女人?”
龙延洛敛口不语。
“或者,是哪个胆大妄为的太监?”秦广慢慢地抚摸起龙延洛的脖子,又一点一点移到胸口轻轻按摩,最后捏上他胸前的红樱。
龙延洛喘起粗气,闭上眼使劲摇头。
男人的沉默让秦广有些不快,他轻轻道了声“也罢”,转而用身体发泄自己的怒气。将龙延洛扑倒在地,秦广舔上他的胸和锁骨,如品尝什么佳肴一般仔细啃咬,直到自己在男人身上留下的印记盖过那一片片碍眼的痕迹,秦广才暂时止住那折磨人的酷刑。
“嗯……”龙延洛的双眼开始湿润,微张的唇红得仿如一团火。秦广狠狠吻着怀里的男人,双手慢慢移到他的腰下,探起他的后庭。
感受到秦广在身后一阵又一阵的戳刺,龙延洛本能地开始反抗,却被秦广轻易地压制下来。男人看着身下的人不情愿的眼神,只能摸摸他的脸俯在他耳边小声安慰。手指一点点探进许久未被人探访过的禁区,一直压抑的龙延洛终于忍不住低声哀叫起来。
“不会痛的,洛……”
秦广哄孩子似的一遍遍安慰。手指触摸到的干燥让他安下了心,但这也意味着龙延洛将承受不小的痛苦。秦广一不作二不休,没多加犹豫便抬起男人的双腿,如初生的小狗一般反复舔起龙延洛的后庭。
龙延洛慌了神,想要避开,却被秦广握住了疲软的分身。男人粗糙的手掌耐心而温柔地摩擦着久久没有反应的下体,五指灵巧地加以协助,不厌其烦地轻轻拨弄脆弱的顶端。身后被舔弄的地方湿湿痒痒,酥麻的感觉让人舒服到无力。龙延洛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秦广的唾液正沿着自己的臀缝慢慢下滑,滴在冰冷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