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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VIP)

在广州机场内,她见过这个牌子,这个皮夹。

当时想买,但是因为赶飞机,只能作罢。

没想到,他居然刚好买中了这款。

这不令她意外,她意外的只是,他已经超过五年没有送礼物给她。

今天,是刮起哪阵风了?

“谢谢,我很喜欢。”没有把意外的表情流露,她冷静地合上盒子。

她真的喜欢?明明哪有一点喜欢的样子?有点挫折,但是,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你去吃饭,我去洗衣服。”她站起身来。

喂,他在飞机上吃过了!他想和她多说几句话!

想抗议,但是,话语却都梗在喉间。

打开他的房门,予问匆匆步入,因为,脸颊上,有炙烫感。

老夫老妻的,­干­嘛搞得这些花样?

浴室里,她帮他的衣服分类,一些是放洗衣机里的,一些是要打开笼头准备洗涤的。

内衣裤是贴身的衣物,为了身体健康着想,她从来不会把他的内衣裤扔进洗衣机里。

即使,他们关系再差的那几年。

准备把他的内衫泡入水内时,她的动作却僵住了。

因为,他的内衫上,粘着一根长发。

直直的、柔柔的黑发。

予问拎起那根长发,眯了眸。

……

晚上九点多,女儿睡着了,她再度推开他的房门。

“有什么事和我讲,表情这么严肃?”他故作笑嘻嘻的。

不会的,贺太太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找人监视他了。

不会穿邦的!贺毅,你镇定点!

“没什么,只是公事而已,我们明天再谈吧。”她的表情,极淡。

“那——”他又想继续露出痞笑。

“我想你了。”但是,被她打断。

他呆住了,为了她突然的表白。

骤然,不知所措。

她坐到他的床边,一向轻淡的颜,嫣然露出极柔极柔的笑。

害得他心脏剧烈跳动了几下。

“你有想我吗?”她的笑,极媚,从来没有过的媚。

贺毅都看呆了。

认识她超过十年,这是她第一次露出女人的柔媚。

原来,贺太太也不是只有冷绑绑的一面?她也会撒娇?怎么可能!

“贺、贺太太——”纵然他横贯情场多年,也会心慌。

特别是,他衣领的扣子已经被挑开,她顺着他锁骨的方向,轻轻碰触。

贺毅觉得心跳如鼓。

整个人即心虚又——

她慢慢地附下身,­唇­,在他身上游走。

她身体的温度太高,­唇­的温度也很高,明显体温还有点不正常。

他整个肌,都跟着开始发烫。

她的手,还在他的胸前放肆个不停。

他的扣子全都被解开了。

她不动了,眸,凝视着他的胸膛,良久。

他被看得有点不自然,“咳,贺太太,你想要?”他抓住她的手,一贯的嬉皮笑脸。

幸好,他检查过了,晓雯­性­子柔,不会象野猫一样在他身上乱抓,更是保守到不知道什么叫种草莓。

“不,我今天身体不方便。”她轻轻摇头。

来月事了?算算,应该差不多是这个日子。

明白,只是,既然她都不方便,那­干­嘛还这么卖力挑逗他?

“但是,我可以用其他办法取悦你!”她又是淡柔一笑。

其他办法???

他正想说什么,已经太迟,她那挑逗碰触的纤指,已经逐渐往下移,大胆碰触他火热欲望的中心。

他冷抽一口气。

为贺太太的大胆。

十指在他冲血的当口,不断灵活地起舞着。

贺太太,这是哪学的?——

……

贺毅(呻)吟一声,一股酥麻的快慰已经窜上脊骨——

她的掌心,已经都是他“交纳”的暖潮。

“睡吧,我回房了。”她起身,神­色­已经恢复淡然一片。

贺毅觉得既丢脸又松了一口气。

“要不要再待一会——”他的话还没说完,她已经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呃。

就这样?话也不多说一句?

忽冷忽热的,他都快被她搞疯了!

……

她快速地走出房,最后几步,几乎都是奔跑。

跑到洗手间,她锁上门。

她把浴霸全都点开,一室的强光下,她摊开自己的掌。

看得仔仔细细。

掌内,那白­色­的液体,不多,极清稀。

无丝毫的粘稠。

昭显着一种呼之欲出的真相。

他果然在广州找女人了!

予问想笑。

但是,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却沉得可怕。

第十二章

没有实质的证据前,根据体液来分辩,只是一种很主观的判断,予问告诉自己,保持冷静的态度,继续用眼、用心去观察,不去轻易冤枉任何人。

所以,沉淀心情以后,她没有质问、没有疯狂的大吼大叫。

她的­性­子无法如此。

而且,很多年前,她已经没有这样的冲动。

她依然照样上班,认真自信地工作着,依然照常下班,去接宝贝女儿到各种培训班,她的生活依然忙碌、镇定,半点都看不出比以往有任何异常。

而贺毅也很忙。

忙着制图,忙着拍摄,忙着各种杂七杂八的公事。

对公事,他比以前更负责、更勤恳,仿佛这样,就能弥补他的过失。

他真的也很正常,咋一看,真的以为没有任何异样,但是,予问发现他发呆的次数有变多,电话也开始变多。

“晴旋,又有什么事?!”他躲到公司阳台讲电话的时候,她正好从茶水间出来,于是,端着那杯红茶,她倚靠在墙上,淡然听着。

“你想约我?”他笑笑,保持有礼,“怎么办,我最近很忙,没空和你约会。”

是那只­骚­狐狸,她早就发现,不是第一次了。

“让我给你个广告片?这么直接。”对方的理所当然,让他都讲笑了,“我为什么要对你负责?我又不是你的情夫。”真正和他有过关系,上过床的那一个,安安静静的,从来没有主动来打扰他,也更没有让他来负责,她晴旋算哪棵葱?!

负责?恩哼。

予问的­唇­微扯。

“你有我们上床的­祼­照?你什么时候拍的?”他敛起了笑容。

又玩自拍。

真老套。

予问淡酌着,喝了一口红茶,红茶淡淡娆起的雾气,映照出她一张淡讽的脸。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

“你确定,我如果不给你广告片,你就要把那些照片发给我老婆?”他又抹出了笑,只是,这次的笑容,不再玩味,相当冷相当冷。

她不知道该说晴旋聪明好,还是不聪明比较好,在她这里捞不到好处,居然以为他能被威胁到。

她忍了,见她没什么反应,晴旋就以为她宋予问是姓孬的?!

“晴旋,你真的确定你想陪我玩?想把事情玩大了?”他把声音压低了,暗暗沉沉的,让人能发冷颤。

他认识三教九流的朋友太多太多。

就让他们狗咬狗吧。

她没兴趣听了,收起茶杯,挪开倚在墙上的身。

“宋董!”有下属经过,和她打招呼。

“恩。”她矜淡点头。

阳台上的他,急忙收线,回过头来,见到那道丽影,脸­色­微变。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将她抓住:“贺太太——”心,有点慌。

自从广州之行以后,他一直在心虚。

为了瑞瑞,他不想家庭失和。

“贺总,要开年终会议了。”她平静地举举另一只手上的文件,提醒他。

所有员工等着放假呢。

拂下他的手,她走向会议室。

她过于平静的表情,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又追上来,想摸摸她的额头,“贺太太,烧退了吗?人还有不舒服吗?”中午见她好象一点胃口有没有的样子,饭只随便挑了几口,基本都只吃蔬菜和沙拉。

下属们纷拥入会议室,目睹他们夫妻难得的亲昵,都抹开会意的笑容。

她却马上退开一步,和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带着一丝冷然,“你一向知道,任何时候,我都能很好。”

怀疑,已经在她心里扎了根,有时候,她痛恨身为女人最敏锐的直觉。

如果,她能笨一点,就不用这么辛苦。

但是,她是宋予问,就算生命里所有的一切都快要走到尽头,也要活得­精­彩万分的宋予问!

如果,在承诺要重新开始的话以后,他还是背叛了她,那么,他带走的不仅是他们之间仅有的一丝信任,还有,她的自尊。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不能被人羞辱,骄傲是她筑起安全围墙的基石!

望着她象刺猬一样的表情,贺毅又羞又恼。

……

从世外桃源回到“人间”,杜晓雯有一点不适应。

那个清晨,一醒过来,他的手还横在她腰间的那一幕,依然留在她的脑海。

在机场的时候,两个人寸步不离,直到他说,他要去买点东西。

当时的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种不是滋味,让她终于明白,她还深爱着他。

依然,很想独占他。

原来,某一种关系的发生,不是一个圆满的句号,而是一种欲望的延伸。

其实,她知道,他买了礼物给宋予问。

相处的三天,他不止一次提过自己的女儿瑞瑞。

也许深爱的感觉还在,但是,太多现实的面前,其实已经变质,她懂。

也许,两条平行线,是两个人最好的命运。

毕竟,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她对宋予问的报复结束了,她给自己的遗憾,也划上了句点。

只是,为什么,心好酸?

机场的时候,是赵士诚来接的机,她跟着旅客们纷拥而出的脚步,见到依在栏杆上,即使身体不适还依然耐心守候的未婚夫。

说不感动,也是假的。

但是,身后那顿住步伐,对她微微挥手,祝她幸福的身影,让她的心,窒到了极点。

生活还在继续。

婚礼的筹备,还在继续。

她身边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的流言蜚语,也在继续。

学校那边,也作出了处决结果,只是,令人意外:

“杜老师,你在学校一贯的表现都极好,如果就因为这件事情辞退你,我们也很惋惜。”校长顿了一下,说出决定,“这样吧,我们学校和日方有一个出国学习的名额,我们校方会承担你一半的学费,你到东京艺术大学硕士研究班,继续学习绘画吧!我相信,两三年后你再回国,没有人会再记得这件事情了。”

她当场就愕住了,这对所有教师来说,就好比天上掉馅饼。

下班后,她和赵士诚商量这件事情。

“行,你去吧,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他也赞同院长的说法。

离开两三年,不仅可以自我增值,而且,确实也可以逍开风头。

“东京艺术大学那边四月初开学,三月中旬的时候,我可以先陪你过去适应一下环境。”他帮她筹划着,无所谓舍不舍得,赵士诚一向认为自己是极冷静之人。

出国留学是好事,而且那时候他们刚新婚,也可以顺便在日本度蜜月。

“至于生孩子,我们可以迟两三年再要。”沉吟了一下,他又回答。

除夕的时候,因为大哥找到了让母亲比较满意的对象,母亲的态度也缓和,终于对他们松了口,也顺便开始催得。反正,他的婚礼安排在2月下旬,母亲觉得,他是时候和晓雯可以开始备孕了。

只是,他倒觉得再等几年也无所谓,读书比较重要,女人怀孕只要不迟过35岁,对他来说,都可以。

……

这样好吗?生活真的好象突然完满到天衣无缝,可以出国留学,未来的丈夫答应可以迟两年再要小孩,还有谁比她更幸运?但是,晓雯的心里却隐隐失落。

她开始积极的筹备婚礼,参与婚礼,她买了很多­精­致又小巧可爱的装饰品,新居的窗帘布、沙发套、桌巾,都是她一一细心挑选,努力让未来的家呈现一种温暖舒适的氛围。

曾经,这是她的梦想。

关于家的梦想,她快要实现。

只是,为什么心还是好空?她甚至不敢和未婚夫同房,广州之行以后,她开始抵触和未婚夫进一步的亲密接触。

幸好,士诚的­性­子淡,即使除夕夜,她没有留下来,他也没有半句要求。

婚礼的日期,越来越接近,她也越来越焦躁。

特别是,她这个月月中就该来的月事,并没有如期来报到。

……

这个年,是贺毅结婚以来,最平静的一个春节。

除了偶尔去打打牌,他没有出去乱趴趴,反而在家做个好爸爸好丈夫。

他不仅教女儿功课,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下下厨,让贺太太尝尝他的手艺。

这个春节,贺太太对他的态度,依然有点淡淡的,不曾嫌过他的手艺,却也吝于给一句赞赏,任何事,都很有疏离感。

也不和他亲热。

而且,她特别的嗜睡。

如果房子里没有瑞瑞的笑声,真的是平静到可怕。

……

晚上九点,贺太太照样已经早早睡觉。

他的房内,出现了短信声。

他抓起床边的手机,一看,没有。

于是,他一跃而起,马上就翻找自己藏在公文包暗格内的另一部手机。

那只手机,和他现在在使用的手机,一模一样,就连颜­色­,也是同­色­。

点开短信。

“我怀孕了。”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因为,这个号码、这部手机,是广州回来后,借某一猪友的身份证,为另一个女人特意申请的。

第十三章

春节假日结束了,予问忙碌的职场生涯,又在开始继续。

“您好,这里是问毅,我是宋予问。”一大早,她就文件签个不停,电话接个没完。

开工第一天,很忙,真的很忙,忙到她头晕眼花,身体的特殊变化,让她低血压、低血糖、又贫血等症状,一忙碌起来就越发的明显。

春节的十来天假日,以为自己充足了电,但是,原来还是不行。

“贺、太、太。”电话那头,­阴­阳怪气的声调,让她搁下了手中的笔。

“黄太太,您好。”她有礼地回应。

她的记­性­极好,马上就辨出了声音的主人。

“你老公很厉害嘛,我们这桩生意黄了,都能让他从我先生身上重新兜回来。”黄太太讪笑着。

“黄太太,他不太了解一些情况,所以多得罪了。”她不卑不亢着。

“他不了解情况?是啊!”黄太太笑得极讽刺,“既然您先生可以说不了解情况,那贺太太您呢?也不了解情况?”

“黄太太,我不懂您的意思。”她企图四两拨千斤。

但是,对方并不许她蒙混过关,“贺太太,你真的不懂我的意思?我还以为,我哪里得罪贺太太你了,让你这么挡我的路!”

她其实心知肚明对方指的是什么,“人你也打了,学校也闹了,你先生回来了,她也快结婚了,再闹下去对谁都不好。过去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大家以后都好好过日子,好吗?”

“算了?你让我算了?好一句轻描淡写的算了!所以,你就和校长斡旋,你捐一笔钱给学校建大楼,然后学校答应送那只狐狸­精­出国留学深造?!”

她不语。

因为,对方都调查清楚了,她没什么好辩解的。

对于杜晓雯的遭遇,她也有责任,过去已经发生的事,她没办法弥补,只能某种程度上,给予补偿。

即使,杜晓雯现在真的挺好,她相信赵医生是个汉子,不会计较那些已经无法改变的过去。

“贺太太,你真是对朋友重情重义的好人。”黄太太不知何故,笑得更刺耳了,“如果我告诉你,在你默默帮她的同时,你的生活里正发生了一件极讽刺的笑话,你会信吗?”年过完了,欢乐剧场结束了,她黄太太也可以送贺太太一份新年礼物了。

“年前,那个狐狸­精­约我家糟老头又去了广州一趟。”黄太太道,“这回,那只狐狸­精­可有良心了,居然愿意把豪宅还给我们!”

“黄太太,这是应该的,那原本就是你们夫妻共有的资产。”她的表情波澜不起。

她不意外,杜晓雯的本质不差。

但是,黄太太接下的话,让她完全石化了。

“我呢,不放心,也派人偷偷跟踪了,但是哪知道,刚巧撞见了天大的笑话!”黄太太一字一顿道:“贺太太,您先生和那只狐狸­精­在一起,陪东陪西的,宝贝一样护得紧着呢,而且,他还当着我先生的面,表明已经接收了杜晓雯!”真是太有意思了!

倏地,她撼住。

“你说的他们在一起,是几号?”她极缓慢得问,因为,心脏跳动也变得缓慢。

“房产证是农历二十三交易成功。”黄太太得意。

予问阖了阖眼,因为,农历二十三,贺毅确实在广州。

而且,原本一天就可以搞定的公事,他硬是拖了三天。

之前,她还以为,他是去会广州的故友了,所以,根本没有多加­干­涉。

原来,那只狐狸,不是晴旋,而是——

“贺太太,你说多讽刺,你这么阔气,大笔一挥,一签就是上百万的隐名捐助款,来帮助某只狐狸­精­远离是非之地,结果,那只狐狸­精­倒缠上了你老公!”人生,真的很好笑很讽刺!

她被黄太太嘲笑得够彻底。

“黄太太,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把持住最后一份骄傲,她心情沉重得挂断电话。

额很痛,腹部更隐隐抽痛着。

“您好,请问,我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她拨了另一组电话。

“贺太太,我正想给您打电话,因为春节的关系,耽误了调查的进度,真的很抱歉,我现在就把您要查的事情,发到您的邮箱。”

她打开电脑,等了几分钟,果然,电子邮箱里多了几份信件。

她按下载。

第一份信,是航班的名单。

满满的名单内,起程和回程,都有相同的两个人,很好认,一个是她的丈夫,另一个,调查社特意画了红圈的名字,是杜晓雯。

第二份信,是旅店住宿的名单。

房号靠在一起的两个单间房,登记人一间是贺毅一间是杜晓雯。

第三份信,是他的手机清单。

里面倒是没有任何与杜晓雯有关的通话记录。

但是,就是因为太“­干­净”,反而,让人很起疑心。

“贺太太,我们调查过了,在广州的时候,他们两人确实出双入对,有印象的人都以为是一对情侣,但是,至于有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那就不得而知了。”

“行,谢谢你们。”

心房的冲击,太大太大。

她握着话筒的手,泛白了几分。

“麻烦你们,现在开始,帮我盯着他和杜晓雯。”她咬紧牙根回答。

象黄太太说的一样,人生,真讽刺。

她如同被人重掴了一个大巴掌。

……

贺毅觉得整个人都乱套了。

晓雯怀孕了!!!

自从决心和贺太太和好以后,他就不再随身携带避孕套,那天,被晓雯的那一句‘一夜最美好的回忆’揉碎了心,理智丧失下,就那么冲了。

他以为,体外(­射­)­精­的方法会安全,但是,没想到——

下午,利用出外的时间,他和晓雯约了见面。

默默相视,彼此都有点无语。

“查……清楚了吗?”他的表情,从来没有过的慎重。

“恩……昨天在家里验了一下,今天早上去了医院……确实了……”她低着头。

“医生怎么说?”他的心情,很复杂。

如果这发生在五年前,他绝对欢喜到抱着她打圈。

但是,现在,他有家室,而她快要嫁人,时空的转变,简直就象老天爷对他们的恶整。

“血检单验明,现在怀孕是第四五周,孕酮指数有点偏低,如果要宝宝的话,可能得打保胎针……”她咬着下­唇­,轻声回答。

她在等他的决定。

“你说,我、我要打针吗?”她小心翼翼地问,端着玻璃杯的手不禁微颤。

说好只有一夜,没有任何负担的─夜情,但是,她却违约了,她想留下宝宝,她很想要。这

是他们的孩子,她真的不舍放弃。

他盯着面前的水杯,久久,才神­色­复杂,音律微沉地出声,“你未婚夫那边怎么办?”决定好了分手?还是继续结婚?

“你、你说呢?”她结巴着问。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把孩子生下来,情况会变得很复杂……”他的脑袋很乱,他冷静,一定要够冷静。

“你、你什么意思?”晓雯的­唇­微颤。

“我的意思是,我们要不要重新再考虑一下?”他的心也不好受,但是,如果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能怎样?瑞瑞的成长让他明白,养育一个孩子要付出多少的心血,难道让他和她的孩子一出生就背负私生子的骂名?

孩子不是说生,就能生,这么简单!

“贺毅,你让我流掉?我恨你!”她腾得站起来,已经泪流满面。

她设想的结局,不是这样的!!!

一句,我恨你,如同一箭穿心。

“我……你要的话,就生下来,我养,我会负责你们呣子的生活!”他站起来,急急抓住她的手。

他一句也没提离婚后娶她!

晓雯觉得自己心碎了。

她用力扭开他的手,捂着­唇­,哽咽着,奔出咖啡室的包厢。

不顾他在后面地喊叫。

回到家,她把脸蒙在枕头里,痛哭了一场。

她理解不了,为什么,既然这么相爱,他却再也不能象以前一样,为了她可以抛弃所有。

是因为瑞瑞吧?但是,他这么爱他的瑞瑞,为什么,不能多爱她肚子里的孩子一点?

为什么,他这么狠心?

包里的手机,响个不停,她几乎哭得断了肠。

抽泣着,接起来:

“晓雯,你现在住哪里?我们再见个面!”他在电话里,不断焦灼要求。

但是,她还是选择切断。

她不见他。

她要结婚,带着他的孩子嫁给别人,让他后悔一辈子!

第十四章

早上的时候,予问接到赵士诚的电话,约她吃饭。

予问欣然前往。

甚至很早就到了约会的地点。

“20号桌。”习惯­性­,每逢有约就会提早的赵士诚,也来得很早。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靠近20桌的时候,赵士诚见到一位衣容端庄的女人,低着首,在餐桌上正忙碌地用笔电办公着。

蹙蹙眉,他正想低头再看一下自己的预约号,正在这时,女人抬眸。

“赵医生,你好。”她合上自己的笔电,大方微笑着招呼。

一双琥珀­色­的美瞳。

漂亮的美眸下,有着淡淡的­阴­影。

赵士诚确定了,他没有走错,对方也没有坐错。

“宋小姐,你好。”他礼貌颔首。

自己居然,真的记住她的眼睛了。

“晓雯呢?”她看了一眼他空无一人的身后,浅淡一笑,问道。

邀请的时候,赵士诚可是说,他们小两口一起请她吃饭呀。

“晓雯有点事不能来。”他入座,尴尬地道歉。

真不懂未婚妻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对朋友的谢宴,但是,知道他已经约下宋予问以后,一脸的郁郁不快,甚至不愿意前往赴约。

“哦,原来有事呀。”予问不置可否,淡然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

赵士诚招来服务员。

“宋小姐,你要吃什么?”他礼貌地问。

“随便。”她回了一个相当通俗的答案。

于是,他当真径自开始点菜。

啧啧啧,不知道该说赵医生大男人主义比较好,还是真的相当木。

她一直在打量他。

等他点好菜。

“赵医生,最近有什么喜事吗?”她唐突地问。

合上菜单,赵士诚抬眸,与她琥珀­色­的眼眸相撞。

那眼眸,分明在试探着,清明而犀利。

和他以往认识的女人,那么不同。

“再过十天,我就结婚了。”他正­色­回答。

她问得是这个吗?

他问过晓雯,要不要邀请宋予问参加婚礼,但是,晓雯摇头拒绝。

十天。

很好的答案。

还有十今日月交替,存在很大变数的时间。

予问靠向椅背,以一种纯聊天的口吻:“赵医生,能问一下,你对婚前­性­行为有什么看法吗?”

服务员正好上菜,忍不住瞧了瞧她,又看了看他。

“赵医生,你会不会觉得婚前­性­行为,是受社会舆论、道德所反对的,是一种不被允许的‘­性­罪错’?”她接着问。

赵志诚愕然。

服务员已经及时退开,但是,那憋笑的神情,让他耳根一阵发热。

他完全无法理解,宋予问和陌生男人聊这些,难道她都不觉得尴尬?

“赵医生,你是信教徒吗?有洗过礼吗?”在本地,只有三种情况让已有婚约的男女可能没有发生过关系,洗过礼的教徒、­性­无能或同­性­恋。

她穷追不舍,还一直望着他,好象非得到答案不可。

他有没有和杜晓雯上过床,这位宋小姐有必要追问吗?

赵士诚觉得有种隐私被冒犯的恼意,但是,他还是选择回答,“我没有信仰,我相信人定胜天。”

宋予问挑了一下眉头。

看他那么壮的样子,也不可能会是­性­无能。

她观察了一会儿。

“赵医生平时用哪一种避孕方法?”她语不惊人死不休。

正准备起筷的他,搁下了筷子,顿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宋小姐,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她望着他的眼,一字一顿,“赵医生,您对未婚先孕有什么看法?”她终于问出了重点。

昨天傍晚的时分,调查所的一通电话,让她一夜未眠。

他皱了一下眉头。

“在我们这里,只要双方有结婚的念头,这很正常吧?”她到底要问什么?

闻言,予问一直掉在嗓子上的心,微微松懈了一点。

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要保持冷静的态度,成年以后,她总是这样提醒自己。

一起在广州出现,不代表什么。

起码,入住的时候,登记的是两个房间。

如果一开始就是准备偷­情­,不会多此一举。

冷静的态度,合理的分析,逐渐的求证。

这是她目前唯一要做的事情。

“赵医生,恭喜你要做爸爸了!”最后,她重磅出击。

赵仁诚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从愕然到迷茫,再到疑惑不已。

予问将他脸上表情的变化,一一收入眼帘,才刚有点松缓的心房,又渐渐沉入谷地。

很显然,赵士诚并不知道杜晓雯已经怀孕。

到底是准备给未婚夫一个惊喜,还是准备给她的生活一个惊吓?

她不是上帝,她没办法事事知晓。

“难道,晓雯没告诉赵医生你这个好消息?”她故作好奇地问。

赵士诚的眉头,打了结。

“我会问问她。”终于,他只是淡然回答。

原来,老实人比聪明人更难套话。

“好,赵医生,随对保持联络。”她举了举手里的红酒杯,“我也很想知道结果。”希望,她只是误会。

他礼貌地拿起酒杯。

思绪却一直不稳。

晓雯怀孕了???但是,他一直将保护措施都进行的很严谨。

虽然,他清楚,世界上没有百分百的避孕措施,就算质量再好的安全套,避孕效果也不过只有百分之八九十。

但是,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过激的­性­行为,导致避孕的失败。

“赵医生,谢谢你今天的款待,下一次,我一定回请你。”她倾向前,将自己的玻璃杯,与他的玻璃杯在餐桌上方轻轻一碰。

清脆的碰撞声。

恍神中,没料到她会突然靠过来的赵士诚,急急退开自己。

用了十秒时间,他才镇定下来,“不用。”

“不,我不喜欢欠别人。”她摇头。

他凝着她。

“我不喜欢欠别人,同样,我也不喜欢别人欠我。”她淡淡道。

“你的­性­格,相当要强。”他一贯不欣赏这种女­性­。

也许,他的­性­格太大男人主义,他觉得,女人就该是水做的,天塌下来,也是男人顶着。

“恩。”她点头,盯着他不苟同的眸,一字一顿,“我一向的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莫名,他震撼。

“赵医生,随时保持联络,有任何消息的话,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希望你也是!”这是她今晚来赴约的目的。

说完,她饮下最后一口酒,毅然起身。

她转身离开,每个步伐都踏得又实又稳,仿佛任何事也无法打击到她。

就象一个女斗士。

赵士诚一直坐在原位,凝着她的背影。

……

“狗男女。”

“你在说谁?”贺毅气急败坏地回头。

“老爸,电视上那对男女太恶心了!”瑞瑞坐在电视前,义愤填膺地挥拳。

电视上。

贺毅总算松了一口气,继续泡他的可可。

把可可端到女儿面前,坐在她旁边,“看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

“蜗居。”瑞瑞头也不回。

“深度这么高呀?”他挑了一下眉,虽然知道,他的瑞瑞肯定很多情节看不懂,但是身为父亲,还是隐隐觉得好骄傲。

前段日子,见她一直津津有味地在看芒果台的“一起看雷阵雨”,他还被打击到,以为自己女儿的品位就这么点。

但是。

电视上正在放演“空宅偷欢”那段,让他脸­色­大变,急急蒙住女儿的眼。

“不许看!”顺手捞起女儿,不得抗议,关掉电视,直接带回沙发。

“爸爸,男人是不是都喜欢海藻那样的女人?”清纯迷人。

瑞瑞还在好奇个不停,“还有,我觉得还是小贝比较帅,她为什么要破坏别人家庭呢?!”

“瑞瑞,很多事情,你不懂。”关于现实,关于爱情,关于金钱,关于成|人世界的欲望。

“谁说我不懂?我们幼稚园好多爸爸妈妈离婚了!”瑞瑞撅了嘴。

一提到这个问题,他莫名发怵。

“那些孩子,他们——”

“小胖天天穿脏衣服,好好不爱说话了,小荔天天哭鼻子,还有明明——”她小指在点,一一点给爸爸听,“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爸爸妈妈不能在一起,他们都超超超可怜!”每次这些话,她都要讲给妈妈听,所以,爸爸妈妈两个人要相亲相爱到永远哦!

他听得心惊­肉­跳。

对孩子成长影响这么大?

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他急急跳起来:“贺太太回来了!”

一转身,就对上贺太太那双很有透彻力的双眸。

她、她刚才听到他和女儿的对话了?大门没这么薄吧!

“去哪了?”他随口问问。

“会朋友。”她很简短的回答。

“什么朋友?”他真的,只是随口问问,在找话题。

她看了他一眼,“等你准备向我汇报自己的行踪时,我自然也会和你汇报我的行踪。”她不吵架,她要冷静。但是,这几天无论她怎么暗示,也没有得到他任何的解释。

如果只是作为朋友,陪杜晓雯解决麻烦,她并不是那么不大方的女人。

她清楚,自己还在留有最后一份奢望。

她不想对人­性­那么失望。

他当场被梗住。

“老妈!”幸好,瑞瑞愉快地跳下沙发,刚巧替他解围。

……

他也有感觉,也许,贺太太在怀疑他了,毕竟,宋予问是太过聪明的女人。

是因为晴旋又在那乱放话?

但是,他无暇解释,因为,他真的很烦,一个杜晓雯已经搅得他的世界大乱。

理智告诉他,他一定要说服晓雯把孩子打掉。

但是,情感上——

晚上,他实在睡不着,他步下了床。

就在他轻轻关上大门的同时,予问醒了过来。

“王阿姨,你能马上来我家,替我带一下瑞瑞吗?”她给隔壁邻居打电话。

因为,她要跟着他,自己找真相。

……

到底是什么动摇了他的爱情?

他开了三个小时的车,来到当初他和杜晓雯私奔的海滩。

冷冽的海风吹着他。

他独自一人,坐在暗黑的沙滩边上,静静喝着啤酒。

当初那种不顾一切的冲动,为什么,五年后的现在,顾虑重重?

为什么,现在的他,无论如何再也说不出:晓雯,你别结婚了,我们逃吧!

他只是不停不停在想,如果离婚,他的瑞瑞该怎么办?

他见不到女儿,该怎么办?

当年,就算公司是他和宋予问共同的心血,他也可以放弃。

五年后,他的答案还是一样。

他可以不要公司,但是,可以不要与宋予问共同创造的瑞瑞吗?他不可以!

只是,晓雯也有了他的孩子。

她已经受了那么多苦,他怎么忍心,让她继续受苦?他怎么能容忍,她带着他的孩子,心怀埋怨地嫁给另一个男人?

那一次见面,她大受打击的眼神,分明在控诉着他的薄情。

他的心,好乱。

他根本没有发现,身后,有了一道一直默默跟着他的暗影。

在不远处,予问也找了个岩石坐下。

她当然知道这个地方。

见证他们伟大爱情的地方。

所以,这一次,有人又要出演私奔?

象看别人的故事一样,她冷冷地观望。

“晓雯,我们再见一面吧!”他掏出暗格里的手机,寂静的夜,还是拨通了那个藏在心口很沉重的号码。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沙滩里,隐约传来手机那头的对话声。

但是。

“不,关于你的身孕,关于你的婚礼,我们怎么可能没有什么好谈的?”他毅然。

岩石上的暗影一震。

第十五章

下午两点,赵士诚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一双琥珀­色­的眼瞳。

“宋小姐,你来看病?”他瞧了一下她的后首,竟然并没有小孩。

在诊所内帮忙做助理的妹妹容华,也好奇得盯着她。

“宋小姐,我这里只替儿童就诊,如果你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可以介绍几个不错的医生给你。”他有观察到,她的脸­色­真的苍白到够可以。

“赵医生,总统也没有你这么忙。”她笑了一下,想尽量笑得很轻松,但是,­唇­角扯动的幅度,却太过轻微,“我找了你一晚上。”

“我想找你说几句话。”凌晨四点,她就挂了他的号,一直等到现在。

凌晨的时候,一直打他的手机,都是关机状态。

清晨开始,手机是开了,但是一直无人接听。

她一直想进来,但是,被外面的诊号小姐拦着。

幸好,她挂了号,不然,还真见不到他。

他拉开抽屉,拿出工作时一直保持静声状态的手机,里面确实有三十几通的未接来电。

他通常忙起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对手机垂怜一瞥的机会。

放下手机,他凝了一下她,思忖了几秒后,慢吞吞开口,“我住这里,下次半夜找我,可以直接打诊所的电话。”楼下的电话铃声很响,多响几声,楼上的人会被吵醒。

闻言,荣华在凳子上差点滑倒,心愕地看向二哥。因为,为免被病人家属­骚­扰,他们都很少告诉别人,二哥其实住在诊所内。

他也太不长心眼了吧?

但是,予问很感激。

“能给我几分钟吗?我有要紧事,找你私下聊聊。”她的眉眼透着焦躁,但是,语气却依然只是不疾不缓的矜淡。

“容华,你帮我泡杯热茶过来,五分钟后再叫外面的下一位病人进来。”赵士诚沉稳的交代,又让妹妹一惊。

因为,二哥一向很讨厌上班时间被人公私不分的打扰。

他给的五分钟,刚好是她手上挂号的诊时。

等他妹妹出去后,宋予问马上抓紧时间,“关于怀孕的事,你有问杜晓雯吗?”

他蹙下眉头,意料到,她这么匆忙找他,是为了这件事情。

“我问过她了,她说自己没有怀孕。”昨天晚餐分开后,就怀孕之事,他已经询问过杜晓雯。

这件事情,他有权利知道。

但是,晓雯矢口否认。

一个对他来讲是陌生的女人,一个是自己的未婚妻,他能选择相信谁?自然是后者。

虽然,后者面对他的疑问时,杰度有点令人觉得可凝的显然惊慌。

没怀孕?

予问的­唇­,抹过淡淡的嘲讽。

低头,她从自己的皮包内,拿出一张化验单的复印件。

“这是调查公司传真给我的,你看一下。”剩余的,让事实说话,她不想再废话了。

他接过单子,才看了一眼,眉头就打了结。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很冷静地分析。

“赵医生,你为什么这样说?”她观察到,他用了一个肯定句。

“八天前,检验结果,孕周是第四或者第五周,除却医学上计算的固定两周,这张化验单上,受孕时间应该是二到三周。”他把化验单推还给她,能隐约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于是­干­脆告诉她,“我已经超过二个月,没有和晓雯有亲密接触。”他想,她应该会懂“亲密接触”指的是哪方面。

每个人身体情况都不同,如果是活胎的话,医学上确实有可能会存在两周的误诊,但是,也和他与晓雯最后一次身体接触的时间不符。

他有个身为­妇­产科专家的大哥,所以,关于­妇­产科一些医学上的情况,他还是比较懂的。

越听,她的整颗心都发寒了。

真相呼之欲出。

只是,为什么,她还在一再求证?

“我不知道你这张化验单是怎么来的,晚上的时候,我把她约出来,当面再问一问。或者,是不是她把自己的医疗卡借给朋友了?”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他也一定会想法弄清楚。

五分钟的时间,到了。

“好,我懂了。”她僵挺着背,缓慢起身,“赵医生,打扰了。”她已经得到自己要的答案了。

一阵,头晕目眩。

她已经好几天,无法入眠。

就算再坚强再镇定的她,也被一纸化验单,一直暗自折磨着。

“小心!”他及时站起来,握住她的肩膀,稳住她的身子。

“谢谢,我没事。”她揉揉额,静等目眩之感,自行消除。

“你在门口坐一下再走吧。”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很容易出事。

他想扶她去门口,但是,她却挺直身,抓住他的手腕,坚定道,“赵医生,你不用去问她!任何事,听别人讲,不如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的耳朵去听,我们两个人一起找真相!”

自己找真相?

他凝着她的眸。

“我和杜晓雯以前确实是很好的朋友,这一点,她可能讲过,但是,有一点,她绝对不会告诉你——”她用极冷静的口吻,简略告诉他,“我丈夫和你的未婚妻,他们以前是一对恋人。”

他愕然。

晓雯确实从来没提。

“农历22到24,这三天,他们两个人一直在一起,可能旧情在复燃。”她一字一顿,说出自己的猜测。

他撼然。

“赵医生,你可能很相信她,觉得我在无中生有,但是,对我来说,太过相信一个人,换来的只有永无止尽的失望,所以很多年前,我已经决定,我能真正信任的,只有我自己!”

他在她的眸底,见到一种坚硬如石的毅然。

一个女人,该有多悍,才能只相信自己。

对他来说,她是一个陌生人,甚至,她是一个在诋毁自己未婚妻的陌生人。

他应该象黄太太事件一样,站出来,力顶自己的未婚妻。

“你想怎办?”他淡然问。

也许,他­性­子淡泊,万事波澜难起,但是,他有自己的思维判断。

未婚妻确实可疑。

现在仔细去回想,从年底到现在,她的反常,太多太多。

“我们一起去‘抓­奸­’,让事实说话!”她斩钉截铁。

他平静的眸,跟着翻腾不已。

他应该拒绝的,这对他来说,很荒谬,很浪费时间。

他一向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这种事情,他只会当面向晓雯问清楚。

“你都决定了,又何必来问我?”他静淡道。

无论他去是不去,她都是去定了,然后,会把结果告诉他。

“那你呢?”她灼灼看向他。

她不是善良的人,也不会做太心软的事情。

如果杜晓雯真的敢介入她的生活,那么,邀到赵士诚一起前去,无疑就是给她最好的难堪。

“好,我去。”他平静地点头。

如果怀疑已经产生,开始无法义无反顾的再去相信另一伴,那么,寻求事实的真相,确实最好的办法。

“二哥……晚上大哥订婚宴……”他的妹妹容华领着下一个小病人刚巧进来时,听到他们最后几句对话,整个人都傻住了。

“我还有40个诊号,你到门口一边休息一边等我。”这句话,他是对她的吩咐。

“大哥的订婚宴,我迟点过去。”他和妹妹交代。

他双耳戴上听诊器,继续沉稳地开始仔细检查小病人的身体状态。

予问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忍住躁动,先安静地退出诊室,静候赵士诚下班。

人,只有不够爱,才能够表现得如此淡定吧!

她的观察,告诉她这一点。

只是,她能观察到别人,还能观察到自己吗?

……

“这间已经装潢好的房子,是贺毅前几天卖掉了自己手头所有的股票,以六百多万的价格买下的房子,户名是他的爸爸。”她用钥匙打开大门,带着赵士诚在这装潢一新的房子里,走了一圈。

“贺毅的家境相当优越,他的外公以前是个省级­干­部,所以,他的妈妈在家里占了绝对的主导地位,无论是人前人后都相当显赫。八年前,他们老两口感情上出了点纠纷,他爸爸被踢出了商场,更是几乎被净户赶出门。”她简单告诉他一些夫家的家庭背景。

“我们结婚的时候,全部的资金都投在公司,筹备完了婚礼,贺毅身上没有很多的钱,是爸爸把仅有的那套房子腾出来给我们做婚房,自己却租房为生。所以,当时贺毅说过,只要他有钱,一定给爸爸买很多房子,来弥补老人家。”她静静阐诉,“结婚第二年的时候,他就给爸爸买了一套房子,接着第三年、第四年……这已经是第四套房子……”

“你都没有制止?”他诧异。

如果她的丈夫有离婚的打算,她吃亏很多。

“我清楚,也许是孝心,也许极有可能他一直在替自己铺路。”她极淡地讲,“人­性­很复杂,纵然以为很了解了,到头来还是猜不透。”这几年,她一直不确定,他到底存了多少离婚的打算。

“只是,如果感情都没了,替瑞瑞也守不住这个家,即使我死抓着所有的财政,留着这些钱又做什么?”钱最大的用处就是能买到很多东西,钱最没用的地方,就是买不到快乐。

她本身就出生在富裕的家庭,金钱是她奋斗的目标,却不是最终的目的。

她很怕女儿失去笑容。

“这些都不是重点。”她环顾了一下屋子,“这套房子买下来,他用的不是我们夫妻共有的资金,也不是公司的红利,而是他自己在外投资赚来的私房钱。”

“他瞒着所有人,就连我公公,也不知道这套房子的存在。”

这套公寓,一百五十平方左右,环境幽静,装潢清雅,真的很适合——

藏娇。

和建立一个新的家庭。

“那你怎么……”赵士诚疑惑。

“你忘记了吗?他结婚证上配偶一栏的名字,始终是我,我想耍一些手段,想拿到一串钥匙,太过简单。”她淡淡道。

问题是,她耍手段的目地。

“晚上,他就是约了杜晓雯来这里。”她极轻极寒道。

赵士诚一撼。

第十六章

“这栋房子,能见到对面的一举一动。”调查社帮她向人借用的这间房子,视线极好。

还有,望远镜,无线监听器。

一切都准备就绪。

“如果他们……你准备怎么办……”赵士诚凝着成熟理智、明艳动人的她,慢吞吞地问。

直接打草惊蛇?

还是一切不动声­色­?

见到又如何,不过是让自己的情感与理智开始较量,自我折磨而已。

“放心吧,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过激的行为,我会出现……至于你……”他看了她一眼,终于,才极慢道,“如果还想要这段婚姻,还是多替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一下。”他看得出来,她对那个男人还有最后一丝情分。

她很聪明,之所以带上他,有一部分的原因,其实是想利用他。

他懂。

予问一撼。

他正直而透彻的目光,让她形愧。

只是。

“赵医生,你错了。”关于,她肚子里宝宝的去留问题。

……

贺毅先到了那间屋子。

这房子,确实是想用来安置晓雯。

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他愣了好一会儿。

他的祸,在越闯越大,他懂,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每一步,都象有一只命运之手,在推动他前行。

他觉得自己好失败,失败到很挫折。

门铃声,响起。

他一跃而起。

门外,站着足足瘦了一大圈的晓雯。

下巴变得那么尖,瘦尖得让人心酸。

她低垂着头。

叹口气,他伸手,把她牵进来。

他本不是这样的­性­子,对待任何事物他总是谩不经心的调调、散漫随兴的态度,只有对她,才变得都不象自己。

被他的手一握,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

牵着她,一进了屋,转过身,看着她在默默落泪,喉咙一紧,他说不出话来。

“找我来什么事?”她的头始终低垂着,地上一滴又一滴的水痕。

他只能涩涩地问,“身体还好吗?”

“好与不好,你还会关心吗?”她凄然一笑。

才刚一说完,她突得一阵反胃,捣住­唇­,就想作呕。

难受得呕不出来,但是,却又落了一地的眼泪。

“对不起。”被她的眼泪无声的控诉着的他,见着她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受尽折磨,觉得好愧疚。

他把她拉入怀里,紧紧相拥。

很快,他的胸襟就浸湿了一大片。

“晓雯,对不起!”他不断不断地道歉。

但是,怀里的人,还是整个肩膀颤抖得极厉害。

“你不是不在乎我吗?为什么还要一直打电话给我?!”她哭得厉害,使命地捶着他的肩头。

“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你,我一直爱得人,是你啊!”他心焦地冲口而出。

对她的爱,这一点,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但是,你不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她的眸底闪着的痛楚眼泪,“你不想和宋予问离婚,你不想娶我!”

他的眸底也有着受困的灵魂。

是啊,他不想离婚。

一点也不想。

而且,他很怕贺太太知道这件事情。

“我有我的责任,现在不是五年前,我说走就能走,我和宋予问之间已经有了这辈子都切不断的联系,我和她有个共同的女儿,你让我怎么办?我不能伤害瑞瑞!”与他的生命一同脉动,同悲共喜,他的瑞瑞,比什么都重要!

爱情已经不是他人生的所有!

闻言,她的眼泪,落得更急了,情难自禁,低吼,“那我呢?你就可以伤害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宝宝?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他彻底僵住了。

“为什么,你这么不公平?”她近似无声地喃喃自言。

“晓雯,你冷静点,别伤了自己,动了胎气。”她的样子,太心碎,让他很担忧。

他知道,自己伤害了她。

他上前,又想拉住她的手,“你先搬到这里,这个房子给你,你安心养胎……”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我们的事,以后再说。”

他还是以后再说?这样的他,让她简直无所适从。

“不,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她不要房子,她什么也不要,她只要他!

哭着,她推开了他,又奔出了屋。

他急急追出。

……

一阵死寂。

让人几乎连心跳和呼吸的能力,都能遗忘。

虽然,没有“床戏”,但是,也够给人震撼。

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你,我一直爱得人,是你啊!

那我呢?你就可以伤害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宝宝?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赵士诚摘下耳机,静默地凝视着,背对着他,举着望远镜,一动也不动的她。

“堵他们吗?”终于,他还是问一句。

现在,如果马上奔下楼,还可以在大门口堵住他们。

给他们难堪。

迟了,就来不及了。

他敢肯定,就算一起去堵了,她不一定会输。

如果,她也懂得示弱。

这是他的直觉。

身为男人,他可以感觉到,虽然,她的丈夫背叛了这个家庭,但是,女儿是她最有利的筹码。

“不了。”她转过身来,僵僵吐出两字,想硬是挤出笑容,让自己表现得雍容大方,不受任何影响一点。

但是。

笑容才挤到一半。

“宋予问!”他顿时慌喊。

因为,她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倾倒。

他迅速抱起她。

……

病榻上的她,缓缓睁开眼。

“贺先生,你真的很不应该,她的身体不适合怀孕,更不适合流产,你们夫妻如果不打算再要小孩,日常生活中,男方一定要主动做好避孕措施,不能贪图享乐,至病人的健廉于不顾!”医生严厉指责的声音。

被训的人,一声不吭。

“还有,她上次来检查时,我就一再强调,如果要动人流手术,她必须养好身体,不然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都有可能!”

有人还是一径沉默着。

唉,真是欺负老实人。

“胡医生,你说得这么严重,不仅让我很有负担,也会吓坏别人。”她疲惫地打断医生的话,看了一眼神­色­很尴尬的赵士诚。

真是个木头,虽然送她来医院,但是完全可以辩解和推脱,自己只是路人甲乙丙。

“宋小姐,你第一次怀孕时,我一直就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对你的身体情况很了解,你自己应该也清楚,我并不是危言耸听。”医生见她醒了,终于对赵士诚停止训话。

“胡医生,你也应该清楚,我并不是不配合的病人,不是吗?”

她轻声一句话,就堵住了医生的长篇大论。

“某些方面,不要太迁就男人!”医生没话讲了,只能没好气的再瞪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病房。

“抱歉,她积怨已深。”她淡淡一笑。

真是对不住了,让他莫名其妙承受这些鸟怨。

“你动了胎气。”紧急送至医院,她晕了两个小时,他也被医生足足训了两个小时。

“医生说你第一次怀你女儿的时候,就常常晕倒?”他问。

“恩,数不清次数了,所以,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怀瑞瑞的时候,有一次,她甚至在家足足晕了一天,才被前来打扫的钟点工发现,还有一次,一边逛街在采购婴童用品,一边就晕倒在马路上,差点被车撞死。

别人的妊娠反应是吐到生,而她则是动不动就晕倒。

“那时候,他一次……也没来过……”赵士诚喉咙发紧着问。

不是这样的话,怎么解释医生一见到他就很有敌意,这足以说明,医生根本没见过贺毅。

“那时候的关系,好差……”她轻描淡写。

虽然,现在,也不见得有多好吧。

“医生说你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他确定自己以为错了。

“恩,我已经有瑞瑞了,没打算再生一个。”她淡声回答。

“其实,2005年8月份的美国《生育与不育》杂志刊登了一项最新研究,称女­性­服了含激素的紧急避孕药不会对胎儿造成伤害,研究人员就曾经强调过,服用紧急避孕药后仍然怀孕的­妇­女,不应该因为害怕胎儿会出现畸形或其他异常状况,而选择堕胎。”他沉声道,“你们夫妻都是独生子女,无论是经济条件还是国家政策都可以生育二胎,就连医生也希望,你一切都先再观察,毕竟比起流产,你的身体也许更适合生下这个孩子。”

刚才,医生把流产的危险,说得实在挺可怕,连他都听得发憷。

但是,她却还是不选择保胎治疗。

“不了,错一次就够了,不想再制造另一个错误。”脸­色­依然苍白、带着倦意的她,却坚定的摇头。

不用多问,他懂。

只有不理智的女人,才会想在这时候,生下孩子与情敌一较高低。

只是,错一次?什么意思?

“很多年前,确实是可笑到存了一份奢望,以为留着孩子,那就有了保有自己爱情的权利,才有了现在的瑞瑞。”

曾经,她也天真过,后来,才发现,现实很残忍。

“把瑞瑞拉扯到这么大,才发现,当年的自己,真的挺不负责任。”生下瑞瑞,却给不了她正常的家庭,“我不想再造孽了。”

“要流产的话,把自己身体先养好。”他没什么好说的了。

“恩。”她点头。

现在,孕期已是第八周,不能再拖了。

但是,她的身体却还是一日比一日更差,春节那几天的休养,都前功尽弃了。

沉默了几分钟。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离婚,还是?……

拯救家庭?

“你呢,赵医生,你准备怎么办?”但是,她反而问他。

“今天刚好是我哥的订婚宴,我准备宴散的时候,让我妹通知所有亲戚,三天后的婚宴取消。”他可以想象,亲戚们一定会让他们两兄弟弄疯了。

一个是逃跑新郎,一个取消婚礼。

他大哥是爱前大嫂爱到不行,替人养了孩子十年也毫不怀疑,他不行。

他没法结婚。

但是,老妈因为大哥的逃婚已经手忙脚乱了,今晚,他实在不适合再制造混乱。

“赵医生,我可以对你有个请求吗?我需要你的帮忙。”但是,她却缓慢地坐起来,抓住他的手。

她抓着他手腕处的地方,让他全身发烫。

“你说。”他还是用一种极冷静地口吻。

她给他的感觉,坚强到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所以,对于她的求助,他有点意外。

“你、照、常、结、婚!”她一字一顿。

照常结婚?

“这不可能!”他一愕,马上回绝。

他没这么伟大,也没对谁爱得这么痴缠。

“赵医生,我知道,你受到了羞辱,你不会如常在结婚。”整个事件,被羞辱的人,不止只有她。

“但是,算我求你,你私下通知亲戚们婚宴取消,但告诉杜晓雯照常结婚!”她请求他,对他低下一向骄傲的颌,只为无比坚定的,“我要亲眼看看,迎亲那天,他到底会怎样!”

杜晓雯不提出解约,等得赌得不就是这一刻?她也要看,冷眼地看,看看她的贺先生,到底会如何自持!

她要睁眼,看清楚!

他完全愕然。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真的要将自己置之死地吗?!

第十七章

今天,贺毅的右眼皮跳个不停。

都说,右眼皮跳灾,是个凶号。

今天,是晓雯的婚礼。

是因为这样吗,他的右眼皮才跳个不停?他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

如果他不去,晓雯就会嫁给别人,然后,他的孩子叫别人爸爸。

这根本就是死局。

他不认识赵士诚,但是,相信任何男人如果在婚后得知此类的真相,那么后果真的不敢想象。

晓雯真是——

他焦躁不安,咬了咬牙,他冲出房。

正在这时,另个房间,宋予问正拉着行李箱准备出门。

“咳,贺太太,你……去哪……”顿住脚步,一阵心虚。

“出差。”她面­色­麻木,直直地盯凝着他。

莫名,在贺太太极有透彻力的目光下,他的头皮一阵发麻。

“去几天?……”他悻悻地问。

最近贺太太真的出差的频率,越来越多了。

女儿怎么办?而且,她不怕又是陪那些无耻的老娘客去广州吧……

“三到七天。”她想了一下,回答。

她也希望能早点“回”来,她离不开女儿,但是,有些事情必须处理。

“好。”他松了一口气。

贺太太不在,也许真是天助他也?

“贺太太,要不要——”他挤出笑容,手正想搭上她的肩,说到一半的话却打住了。

要不要他送她去机场?

他想送她,他该送她的。

但是——

他没时间。

她瞥了他一眼,那么淡、那么冷、那么令他无所适从的深深一眼,看得他莫名心慌。

见他没什么好讲的了,她一言不发的,拉着行李箱,挺着背,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他的掌,只僵在空中。

“瑞瑞我已经交代隔壁王阿姨来带她。”她的女儿,虽然还小,但是也许是时候要学着长大了。

开门,步上了电梯。

看着电梯的数字一格一格往下跳,她的心,也一格一格往下沉。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来,是她的婆婆。

“妈,什么事?”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一片木然的表情。

“予问,我收到你写的企划案了,­精­彩得无懈可击,连我也折服了!”电话里,婆婆的语气很是兴奋,“很多同行都问我到底哪挖的高手呢!后来知道是我的儿媳­妇­,他们都羡慕死了!”真的无比骄傲。

她安静地听着。

“咚”电梯到了,她迈出梯门。

“予问,你有空的话,帮我再写一个吧,资料我发到邮箱给你!”她需要媳­妇­的协助,还有一场漂亮的仗要打呢!

“妈,对不起,从今天开始,我打算留更多一点的时间陪瑞瑞。”她淡声拒绝。

从来没被儿媳拒绝过的贺兰,愣住了。

几秒,她才回过神来,“行,那你先休息一段日子!”

“好,谢谢妈。”她正想挂断电话。

“予问——”婆婆急急喊她。

“妈,还有什么事?”她平静地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儿媳­妇­今天怪怪的。

好象很累的样子。

“最近出了一群劫匪,专门对单身又开名车的女人下手,我们圈子里已经有好几位女强人和富太太遭了毒手,你自己小心点。”

她到地下室,快到车库时,用电动锁开车门。

“恩,妈,我明白了,谢谢您。”她坐上驾驶座。

外面的天空绵绵,落着雨。

就象她的心情。

“有什么委屈尽管和我说,我一定替你出头!”婆婆越想越不对劲。

“好。”她正要发动自己的宝马车。

突然,有一道高大的人影一闪,闪入她的车内。

有尖锐的物体顶向她的腰。

她心一惊。

手机被夺了过来。

“予问,我看你还是再生个孩子好了,多生一个,你和贺毅的联系才能更牢固——”婆婆在电话里,帮她出谋。

予问的腰,一阵细微的刺痛,是利刃的刀峰差点顶破了她的肌。

如若她发出一声尖叫,这把利刀,就会无情地捅破她的腰。

婆婆的声音还在电话里说个不停,手机的电池板被拔掉了,丢在一旁。

予问整个人僵僵。

无法动弹。

后座的小门也被从里打开,另外三个粗壮的男人上了她的车。

“向前开,不然杀死你!”副驾驶座的男人,低声威胁。

……

贺毅站在阳台上,终于见到贺太太的红­色­宝马车,奔出了车库。

于是。

贺毅急急回房,打开衣橱,套上外套。

电梯一格一格地往下跳。

他也在地下车库取了车,踩下油门。

“贺先生、贺先生,等一下!”车库的管理员老头,发现了可疑,从监控室里冲了出来,急急想叫喊他。

但是。

心急如焚的他,没有听见,只顾着狂驰而去。

……

宋予问说,三点她会来,但是,她迟到了。

打她的手机,一直是无法联系的状态。

赵士诚一次又一次的看手表。

因为,这戏,他实在演不下去,也不想演。

订婚宴,大哥做了逃跑新郎,他以一句“你确定要给女方这种羞辱?”劝回了大哥。

但是。

他现在也真的确定要给杜晓雯羞辱?

老实说,这件事情,他真的很生气,但是,他的­性­格,不擅长对付谁。

“士诚,还不上去接新娘?”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伴郎,还催促着他。

他叹口气。

今天,实在没有婚礼。

所有的亲戚都被他事先通知了。

但是,为什么宋予问还不来?

他打电话去医院,预约了住院的她,也没有出现。

……

“晓雯,今天你很漂亮哦!”九个伴娘穿着同款的小礼服都到场了。

杜晓雯凝望梳妆镜里的自己,典雅的婚纱,很细致新娘的妆,今天的自己真的很美丽。

如果,眉宇间,没有那股淡淡的哀愁。

她赌,拿自己的一生,在赌。

轻轻地抚向自己的小腹。

镜子里的自己,愁容满面。

“咦,新郎怎么还没来?”有位伴娘讪讪地问。

关于新娘婚前一些不雅的传闻,大家都有所耳闻。

所以,对于新郎的迟到,众人都有点心惊胆颤。

只有新娘,依然抚着自己的肚子,恍惚着。

仿佛,这并不是她的婚礼,她的幸福。

门扉,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

“喂,你是谁?”她的母亲大喊。

没有任何回答,一个男人已经推门快速进来。

“贺毅。”她缓缓地站起身来,整个纤细的肩膀,因为兴奋与激动,剧烈地抖动。

“晓雯,你不能嫁,跟我走!”他焦灼地开口,扯过她的手,就向外走。

他来抢了,真的来抢她了!

她眸底激动的眼泪,瞬间就几乎画花了妆容。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贺毅,你会娶我,对吗、对吗?”她激颤地跟着他的脚步。

会来抢,证明,他豁出去了,不怕这件事情传到宋予问耳里。

他没回答,只是依然握住她的手,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她就往门外走。

洁白的、长长的婚纱裙摇,在摇晃着。

她仿佛看到,不远处,七彩斑斓的虹­色­,幸福——

召唤着她。

细雨还在继续,但是,天空中却在释放美丽的米彩。

那是雨中的彩虹。

唯美着。

极美极美。

讽刺的美。

“士诚,这是新娘吗?”楼下,婚车里的伴郎,用力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雪白的拖地婚纱,美丽的新娘,帅气的男人,两个人手握着手,一起向前奔跑,多美的一幕,象极了爱得极深的男女,在出演逃婚记。

但是,这是在演电视剧吗?

“婚礼取消了。”赵士诚松了一口气,嗓音平淡,眼神微冷的亲眼见证,那极唯美的一幕。

不得不说,他整个心也放下了。

但是。

一念及另一个人。

他的心头却一揪。

宋予问到底出什么事了?因为太爱,所以临场退缩了?

……

她的所有计划都打乱了。

傍晚时分。

雨刷,勤快地刷洗着车窗玻璃,规律的节拍与她狂乱的心音,反契着。

“老大,这个女人很有钱!”已经提空了她第四张银行卡的劫匪们,在车内,欢喜着。

“钱你们已经全都拿到手,现在可以下车,放我走了吗?”早就已经坐在后排,被两个大男人夹坐着的她,努力镇定自若。

但是,背椎已经全是冷汗。

她是普通人,她会怕。

“放你走?现在放你走,让你报警吗?”劫匪们嗤之以鼻。

“往山上开。”副驾驶座的男人,命令。

坐在她左侧的匪徒,突然心痒难耐地说了一句,“老大,她长得很不错——”

……

山路,越开人烟越稀少。

到了最后,只有两大排黑到吓人的树影。

“把她推下车,就丢在这吧!”副驾驶座的男人,又命令。

全程,她还算配合,没有试图尖叫,也没有试图挣扎。

所以,他们没有伤人的欲望。

车子停了下来,两个男人把她扯了下来,用力推了她一把,丢在山边。

予问重重摔在地上。

腹,骤间,传来一股尖锐的疼痛。

“我们走!”见她依然配合到没有任何呼救,被唤为老大的男人,松了口气。

这是个相当聪明,懂得如何自保的女人。

让他们劫匪,也觉得“相处”愉快。

“老大,她长得好漂亮——”但是,另一名劫匪不死心,居然伸出自己的黑手。

宋予问向后挪了挪,目光依然沉着,但是,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双手已经在克制不住的颤抖。

“老大,既然小四这么中意,给他几分钟吧。”另外两个男人,亵笑着,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闻言,深为老大的男人,坐在车上,点了一根烟,想了几秒,“那你们快点!”这对于他们来说,不是第一次,自然,不意外。

毛毛细雨,还在飘个不停。

令所有女人,最惧怕的事情,快要发生了。

那名叫小四的男人,步步逼近她,轻笑道:“别反抗哦,放心吧,我会尽量不粗鲁!”其余两名男人,大笑。

那一张张脸,她早就已经都记在脑海。

她还在不断地向后挪。

这里,叫破嗓子,也没有人会听到。

所以,她不能浪费力气。

慢慢地,坐在地上的她,摸索到了一个很尖锐的物体。

一块拳头那么大、菱角锋利的石块。

她紧紧抓在手中,不顾掌心瞬间就被划出一条条血痕。

暗光中,男人的亵笑声,还有解皮带和裤子拉链拉下的声响。

就在男人­祼­着下身,俯过来,就想掀她窄裙的同时,说是迟,那是快,她扬起手中的石头,朝着男人最脆弱的部位,用尽全力,砸了过去。

“啊!”满山,都是男人止不住的痛嚎声。

老大扔掉了手中的烟,怔住了。

果然是会咬人的狗,绝对不会叫!

另外两名男人也愣了,随即——

啪的一声。

狠狠地一个巴掌揍了过来。

她的脸上,火辣辣地疼,但是,紧握着那块石头的手,一丝一毫也不松懈。

她的小腿、手腕都被皮鞋用力地碾过,几乎是钻心的疼痛。

“娘们,我让你狠!”但是,她冷静地目光,却看得久经沙场的他们也一阵发憷。

她咬着牙,依然死握着那块石头。

坚韧的样子,连两个大男人也心惊。

一只脚,用力朝她的肚子又招呼了过去。

单手捂住肚子,她痛得直冒冷汗。

“老二,都是血!”另名男人,急忙抓住还在施暴的男人。

地上,果然,有一滩的血。

从她的大腿内侧,流下,象最艳丽的花朵,不断地在渗开。

“我们只是求财,你们想闹出人命吗?”老大终于威严地喝斥。

两名男人面面相觑。

确实,他们只求财。

“不要自惹麻烦,和这种冷静到让人倒胃口的女人打交道,我们只会倒霉!”老大扫了一眼地上细细喘息着,都是冷汗,但是,依然不吭声的她。

实在冷静到可怕。

两名男人闻言,悻悻的退开,扶起还在哀嗥个不停的老四。

她一动不动。

直到,汽车的尾气,消失在她的面前。

她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大腿内淌下血,一滴一滴地滴在地面上。

她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走出去,才有希望。

她告诉自己。

腹部一股一股尖锐的阵痛,好象,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活活剥离。

锥心的痛。

痛得她快泛出眼泪。

但是,她只是,一步一步往下走。

每一个台阶,都抄近路。

摔倒了,就再爬起来。

手中的石,始终不曾松过。

每一次眩目,她都用力捏紧它,不让自己栽倒。

灰­色­的石,渐渐地变成了模糊的血­色­。

……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只是不断不断告诉自己。

一定要下山。

才能找到电话,才能找到求助。

腿一软,滑倒。

又爬起来。

不断如此重复着。

终于,她下了山,朝着最近的一户人家,忍着痛,艰维地步去。

“我遇见了抢劫,想借个电话……”

用力拍响的那户屋门一开,她简短说明情况。

被惊吓的好心人,急急扶住她,心惊地看着她身后点点斑斑的血路。

“你要打给谁?”好心人拿来电话,问她。

打给谁?是啊,打给谁?

“139688——”本能的,她开始报贺毅的电话。

没有了手机,没有了通讯录,她此时混乱的脑袋中,只记得两组电话。

但是。

她突然想起来。

也许,现在的他,正在温柔乡中,浓情蜜意。

讽刺,真的讽刺。

“8、1、8——”她开始报一组对她来说滚瓜烂熟的电话。

……

凌晨一点,赵士诚早就睡下。

但是,今天很奇怪,他总是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

是被老妈叫骂声或者亲戚们的窃窃私语声,烦扰了吗?他不知道。

“铃铃铃”楼下诊所的电话,居然在深夜中响了起来。

他掀开被子,急急下楼。

“喂,哪位?”

“我,宋予问。”

听到这个答案,莫名的烦躁了一天的心,居然慢慢平静下来。

电话里,她劈头就问:

“他抢了吗?”

“恩,抢了。”

一阵,令人窒息的静。

最后,她用最后一丝力气:

“赵医生,能再帮我一件事情吗?”

“恩。”

“带上一笔住院费,送我去医院,我应该是——”憋着最后一口气,她吐出最后三个字,“流产了。”一说完,眼前,再度一黑,她的身,倾斜着一瘫。

他一憾。

“喂,喂,你在哪里?宋予问,你在哪里?”

但是,回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第十八章

为什么,会觉得疼?

把她紧急送至医院时,她的面容已经白得全无血­色­,身上更有着多处伤痕。

望着陷入昏迷的她时,他心底,竟然萌生了一种陌生的情绪,觉得疼,丝丝入疼。

为什么会疼?不过只是一个其实并不太熟悉的女人而已。

但是,见到她时,她的下半身染满鲜红血液,晕厥不醒的苍白脸孔上,依然充满坚硬如石的倔然,那一刻,心房确实被一种陌生的力量击中。

疼得感觉,很真实。

清晨的时候,她醒过来,动了动手指,却发现,不能动弹。

她缓慢地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掌。

原来是自己受伤的右掌,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另一个地方,也象受过伤一样,一抽一抽的,隐隐发疼着。

她抚向自己的腹。

这里空了。

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孩子,已经没有了。

原本,凝了她一夜的赵士诚,见她睁开了双眼,他松了一口气。

“宋予问,恭喜你,从鬼门关里爬回来了。”昨天晚上的她,被送到医院,依然在大出血,医生保守估计出血量起码大于500毫升,情况真的很危急。

又是输血又是抢救,看得他也整个人发憷。

但是,他就是觉得,她会醒过来,她这种女人,太坚硬,即使与死神拔河,也能必胜吧!

她扯动­唇­角,淡淡一笑,琥珀­色­的瞳孔,迷迷蒙蒙,像是深不见底。

正望着她的他,心头微动,竟有种坠落的感觉。

他急急撇开眼,“你还笑,医生说你身体伤得太厉害,以后可能不能再生了!”莫名,他有点生气,故意说得很严重。

其实,医生说的是,如果调养不好的情况下。

“我已经有瑞瑞了,能不能再生,我早就无所谓了。”和他明明才真正相识不到一段日子,但是,经历过的事情,让她觉得两人象惺惺相惜的战友。

因为,他和她,都是个被人背弃了的倒霉蛋。

而且,她笑,是因为,昨天晚上她在意识很模糊,现实与梦境交替间,隐隐约约知道有人好象又背了黑锅,被医生骂得很惨很惨,医护人员们几乎都愤怒到想把他直接揪到警室接受拷问的那种鄙视法。

估计,医生和护士们,都以为他虐妻吧。

真是个老实人,木到也不会替自己辩解一下,或者搁下住院费就直接开溜。

但是,她感激他,让她不至于更悲凉。

听到她的话,赵士诚又是一阵连自己也理不清楚的心悸。

“你父母那边呢?”他弯低身子与她平视,“他们能来陪你吗?或者,带你女儿来陪你?”

她真的只有一个人?

总觉得,她太寂寞。

寂寞到让人心疼。

“我爸妈都在上海做生意,他们平时很忙,一年最多回来一两次。”她的家庭,很复杂,老爸老妈平时不是很忙,就是各自­精­彩。

所以,造就了她独立的­性­格。

当年如果不是想帮贺毅创业,她会一直待在上海,开创属于自己的天地。

也许,还能找一个体贴、温柔又细心的上海男人。

“至于我女儿,医院这种地方,不适合小孩子。”她轻声回答。

身体的能力,几乎都耗尽了,她不想让女儿见到那么憔悴和狼狈的妈妈。

考虑了很久,终于,他还是问:

“宋予问,要我通知他来吗?”贺毅终归是孩子的爸爸,他觉得,应该让贺毅知道,宝宝没了,她的身体为此伤得厉害。

这些,都是她的丈夫应该与她共同去承受的事情。

他的一句话,气氛顿时变得沉窒僵凝。

那短暂的沉默如一根钢弦,揪紧他胸口,让他觉得有点透不过气。

关于她曾有过怀孕,又流产的这件事情,她绝对不会告诉贺毅。

她和杜晓雯前后怀孕的时间不过相差半个月而已,这令她觉得可笑与羞辱。

她逼自己看清楚这伤人的背叛,让心底再深刻的感情,也都彻底荡然无存。

“不!”她摇头。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他和杜晓雯尚没有一纸婚约,认清楚现状,要分手起来,很容易,但是,她的情况,就比较复杂。

“现在除了瑞瑞,谁都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如果说,五年的婚姻一点点磨掉了她的爱情,那么,她现在的心,已经成死灰。

“我会多拿出一点时间来陪瑞瑞,瑞瑞还小,还没有独自思考和分析、判断的能力,面对父母离异,我怕她受到的伤害会很大,我打算花很多的时间去慢慢引导瑞瑞,让她渐渐对父母感情不合的分手,不会有错误的归因。”瑞瑞是她的全部,她不能让女儿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到那时候,我就会和贺毅离婚。”她和贺毅,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她真的很冷静,冷静地去分析局势,不冲动,做出对女儿最好的判断与抉择。

但是,这样的话,不会对自己太过委屈和折磨吗?

这个问题,他自己没料到,自己居然问了出口。

“不会!因为,我打算用一两年的时间,让我女儿去适应没有爸爸的生活,至于他们——”她冷冷道,“一想到,他纯洁的杜晓雯,被我硬拖成被人指指点点的无耻小三,一想到他们的爱情结晶,一出生就被我拖成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一想到,他要天天泡在杜晓雯的眼泪和哀愁中,疲惫轰炸、心痛不已,我就一点也不委屈,一点也不觉得折磨,反而,觉得很快乐!”

要她成全?可以!先承受冷酷与羞辱的现实!

……

他陪了晓雯整整三日。

晓雯孕吐得特别严重,几乎什么东西都吃不下,或者,勉强一吃下,就会马上全吐出来。

这三天,怕她身体承受不住,他寸步不离地陪着她,挂着葡萄糖之类的营养液。

但是,他有瑞瑞得顾,而且,他不确定,贺太太是否已出完差回来了。

他没脸打电话给她,事情闹得这么大,估计,神通广大的贺太太可能已经知道。

他去隔壁邻居王阿姨家接瑞瑞。

“王阿姨,你越长越漂亮了。”他一贯地笑嘻嘻,喜欢苦中作乐,嘴巴很甜。

但是,今天的王阿姨在“调戏”下,居然没有哼他几声,而是把他急急地拉到一边。

“贺先生,你可回来了!”王阿姨的表情心急如焚,“楼下的物业都找过你好几回了,昨天派出所的人也来了,但是,我们都没有你的联系电话,急死了!”

虽然做了多年的邻居,贺太太也确实拿了一笔钱雇她,暂时关照一下瑞瑞,但是,现在大厦里户与户之间平时最多都只是点头之交,王阿姨只知道他们夫妻是做生意的,但是具体做什么生意,开什么公司,实在不太清楚。

“物业和派出所?”他错愕。

出什么事了?

“贺太太失踪了!”

“贺太太失踪了?”他象八哥学舌一样,怔怔重复。

贺太太不是去出差了吗?她怎么可能是失踪?

王阿姨不忘回头瞧瞧屋里的瑞瑞,确定瑞瑞在做功课,听不到他们的讲话,也并不清楚发生的大事,才压低声音,急道,“三天前,地下室车库拍到贺太太在取车的时候,有四名男子上了她的车,物业公司觉得很不对劲,所以想找你确认一下,到底认不认识那些男人!”物业公司也怕是自己大惊小怪,把户主的朋友错当成贼,没有确认前,一直不敢冒然报警。

“昨天派出所的人主动来了,说有一辆宝马车被丢弃在路边,车内有空掉的皮包,和一张被丢的电话卡,疑似有罪案发生,想找车主贺太太问个清楚。”

那就找啊!

他的心,慌成一团。

因为。

“所有人都联系不上贺太太,她失联了,可能遇害了!”王阿姨把警方最坏的推断说出来。

“胡、胡说!”他大喝,扬高音,“我太太是去广州出差,她走的时候,明明这样说!”

他的声音太大,里屋的瑞瑞一听见他的声音,马上奔过来,“老爸!”跳入他怀里。

这几天,她苦死了,妈妈出差了,连老爸也不见了。

但是,他却已无心逗女儿,没有反手抱她,匆匆走到楼梯口,给贺太太的助理拨电话。

“我老婆去哪了?”对方电话一接起,他劈头就问。

他刚才打过贺太太的手机了,确实一直是无法联系的状态。

“宋董去广州谈生意了。”助理的答案,一成不变。

“把她在广州的电话号码给我,我找她急事!”他不废话。

但是。

“……”助理讲不出话来。

他马上知道,自己被人骗了。

“她到底去哪了?马上给我联系上她!”他大吼。

“……”助理被凶得咽了咽喉咙。

在公司,大家都公认贺总脾气好、人风趣,容易说话,容易沟通,什么事都笑笑耸耸肩膀不会太计较,很多时候,甚至会和员工打成一片。

反观之,宋董就有点太冷太严肃,对员工要求极高,人缘很一般。

“你不要给我浪费时间去放屁,警察他妈的都找上门了,她出事了怎么办?!”贺毅失态到在下属面前爆粗口。

犹豫了几秒以后,感觉到事态严重­性­的助理,终于选择实话实说,“贺总……其实,我也不知道宋董去哪里了,她只说自己有点私事要处理,必须离开公司几天,当时她和我说好,有重要的公事就电话联系……但是,我也一直联系不上她……”

完了。

她真的出事了。

全世界都知道,女王陛下拥抱事业的欲望强过拥抱男人,现在,她居然和下属失联了!

闻言,瞬间,贺毅觉得手脚都发冷了。

第十九章

“王阿姨,麻烦你再照顾下瑞瑞,我去趟派出所!”说完,他就如旋风般转身。

“老妈!!!”哪知道,后面已经惊天动地地哭喊了起来。

很聪明的瑞瑞,马上就察觉,妈妈可能出事了。

“我也去!”瑞瑞扑过去,抱住贺毅的大腿不肯放。

“瑞瑞!”看着女儿鼻涕眼泪一大把,贺毅这才惊觉,自己实在不会带孩子。

这种事情,会制造孩子的恐慌,实在不该这么冲动就当着孩子的面嚷出来。

但是,他太心急。

“你乖,爸爸有事出去忙一会儿就回家!”

他心急如焚地想出门,但是,却怎么也哄不下哭得肝肠寸断、哭闹个不停的瑞瑞,“呜呜呜,哇哇哇,我要跟,我要跟,我要跟!”死抱着他的大腿,就是不放手。

就在他完全拿女儿没办法的时候。

“瑞瑞。”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喊女儿。

瑞瑞急忙着一抬头,见到予问正淡倚在电梯口,叫唤着她的名字。

“老妈!!!”瑞瑞停止了哭闹,奔向她的怀抱。

见到她的那一刻,贺毅总算能顺畅呼吸,扶额,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容,“我就知道,我们贺太太无坚不摧,不会出事的!”松了一口气的他没有注意到,瑞瑞撞向她的时候,她踉跄了一下,虚弱到几乎站不稳脚步。

但是,她看也没看他。

“瑞瑞,妈妈接你去外公家,好吗?”她只是,低头凝着女儿。

换了只大腿抱,抱得很开心的女儿,一听到去外公家,眼睛就一亮:“外公和外婆回来了?”外公和外婆虽然一年才回来一两次,但是每次回来,都给她买好多好多的礼物,所以,她喜欢去外公家!

“不,他们还在上海。”她摇摇头,“但是,你去的话,妈妈可以在后花园陪你玩荡秋千。”她父母家的房子很大,常年空居,适合她和瑞瑞搬过去。

听到又有秋千可以荡,瑞瑞马上拍手,“好啊好啊!”

“为什么突然要带瑞瑞去你爸妈家?”他逐渐敛了笑,怔问。

因为,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但是,她依然当他没存在,低下身,朝女儿伸手,“瑞瑞,那我们走吧。”

“恩!”三天没见她了的瑞瑞,毫不加思考,就抓住老妈的手。

她去按电梯。

“老妈,你的手好凉啊,是不是很冷?瑞瑞替你暖暖。”瑞瑞很细心的发现,才三天没见,妈妈气血不足的毛病更严重了。

瑞瑞掂起脚,朝妈妈的掌心呼呼热。

窝心的举动,让她的­唇­角,有了浅浅笑容。

电梯门开了,她牵着女儿,就迈入了电梯。

然后,按关合键。

电梯门,当着他的面,冷酷地关上。

她那双直望着前方,却依然看也不看他、没有焦距的清冷的眸瞳,也在他眼前随着电梯门的关闭,缓慢消失。

从头到尾,都被当成空气的他,这才回过神来。

贺太太,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要回娘家?而且,一回家就把瑞瑞也一并带走了!

他怔在当场。

好半晌,才突然想起,她说去出差前,带了一只大皮箱。

而平日,只去几天的话,她根本不会带这么多行李!

难道——

心一惊,他速速去按电梯键。

但是,两台电梯,都不甩他,一台载着贺太太和他的女儿,还在往下降,另一台不知道被哪户霸住了,慢吞吞地就是不肯上来。

来不及了!他拔腿就冲向安全门,直接跑楼梯。

……

她牵着女儿的手,走向楼下停着的一辆黑­色­骄车。

驾驶座里,静侯着一道沉稳的身影。

“赵医生,谢谢你来接我。”她走到驾驶座前,温浅地道谢。

一连几天,她好象一直在麻烦他。

先是拜托他假结婚,接着,拜托他送她去医院,再接着——

这几日,赵医生一看完诊,就会去医院探望她,通常,一陪就是几个小时,虽然,他依然不多话,但是,让一室冷寂的环境,也温暖很多。

“行李呢?”他窥了一眼她的身后,有点微微诧异。

之所以送她来,一是不放心,二是自愿来充当劳动力的。

“女儿就是我唯一、也是所有的行李。”她淡淡一笑。

每次父母回来,她都会小住几天,所以那边生活用品齐全,至于其他的,她可以另外购置。

因为,她不想太大的举动,惊慌女儿。

他下车,清楚了她的意思,所以直接帮她们打开后车门,“上来吧。”

意外见到了赵医生,瑞瑞怔了一下,挑了眉头,伸起大拇指,“老妈,了不起,段数有长进哦!”居然真的“泡”到赵叔叔了!

嘻嘻,看来,她以后再有什么发烧感冒,真的不用愁了。

只是。

临上车的时候,她还是特意调皮的加了一句申明,“但是,我还是觉得老爸比较帅!”恩,老妈应该懂的,她爱老爸,她爱老爸,很爱非常非常帅的老爸哦!

这个年龄的孩子,电视里接触的世界太广,看似早熟,什么都懂的样子,其实,不然,对这个世界,都还只是一知半解。

“赵医生,谢谢你了。”她对面露疑惑的赵士诚道谢。

幸好,赵医生比较木,听不懂女儿的调侃之语。

“等一下!”身后传来叫唤。

予问一僵。

他们同时偏过头,见贺毅“刚巧”由楼梯口冲来。

他顿住脚步,在大门口急喘:

“贺太太,你要带我们的‘行李’去哪?”即使露着显然的焦躁,他帅气的眉宇依然还是习惯­性­玩世不恭地讪笑。

“赵医生,我们走吧。”她依然当他是空气,仰起头,目光只注视着赵士诚,矜淡要求。

“恩。”赵士诚转身,回驾驶座。

而她,打算继续钻入车后座。

手,被一把扯住。

“贺太太,我刚才在问你,要、去、哪?”贺毅的声音,是由齿缝中迸出。

被一直忽略的感觉,太不爽了。

从刚才到现在,她甚至不曾正眼瞧过他一下。

他的手,才刚碰到她的手,她已经冷然抽离。

让他更郁闷了,好象,他是多脏的东西一样。

而且,她的手,怎么凉成这样,象刚从冰窑里出来。

仔细一看,她的脸­色­也很差,瘦了一圈,­唇­畔也没什么血­色­。

明明现在,已经快是初春,气温已经在渐渐回暖。

她怎么冷成这样?

她极冷静,“赵医生,拜托你,把车子先向前开20米等我。”

说完,她把车门关上,关住瑞瑞满怀好奇的眼。

赵士诚点点头,踩下油门,依言,先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下车,再等候。

车门早就被锁住,瑞瑞只要翘着小ρi股,趴在后车窗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后面的一幕。

她刚才和妈妈是开玩笑的,老妈和赵叔叔根本不会有什么,但是,不知道老爸会不会误会?

“和瑞瑞回家。”她挺着腰杆,终于正视他,淡声回答。

回家?这里不就是她的家?

“贺太太,你好象忘记自己五年前就嫁给我了吧?”他失笑。

只是。

“五年前,我的婚礼,没有新郎。”那场婚宴很糟糕,他和她只是第二天才去民政局领证而已。

“你这是在算旧帐吗?”他挑眉,努力压下心虚。

谁让她那时候,非逼他结婚啊。

“你应该清楚,我从来不是善于翻旧帐的女人。”交往两年,结婚五年,她有在他面前提过一次杜晓雯这三个字吗?不提,不是因为她惧怕,而是因为,她真的不爱翻旧帐。

但是,显然,杜晓雯这三个字,已经不是旧帐那么简单。

她果然都知道了。

贺毅不傻,而且,他自己做过什么,他心知肚明。

他清楚,瞒不住了。

这件事情,闹得太大。

他终于隐了笑容,沉吟片刻,“我懂分寸,晓雯的存在,不会影响到你和瑞瑞的地位。”这算是一个承诺,他不会抛弃她们母女。

不会影响到她和瑞瑞的地位?

予问若有所思凝着他。

“所以,你准备怎么安排?”既然都到这地步了,她开门见山。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她倒很想亲耳听听他的想法。

“晓雯,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干­脆承认,“她有我的宝宝了,我不能不管她。”

予问一点也不意外的神情,让他莫名的,心情很窒闷。

“她的身体不太好,这十个月,我可能会多陪她一点。”他神­色­挣扎地看着她。

晓雯不象她这么坚强,可以完全不需要他,所以,他真的没办法。

他等着她抓狂,甚至,等着她扇一个重重的耳光给他。

但是,都没有。

她依然冷静,只是冷冷地笑。

“等她那边……稳定下来……我保证,会多陪你和瑞瑞一点。”

她低下头,又是一阵发笑。

她居然错估了局面。

以为他敢去抢亲,就是豁出去了。

但是,原来,贺毅并没有这么“义无反顾”。

真是,太好笑了。

如果杜晓雯知道,他只是暂时稳住她而已,一定会深受打击吧?!

“这段日子,瑞瑞那边,请你多瞒着点。”他深呼吸,说完最后一句话。

他相信,如果她愿意配合,瞒过瑞瑞,其实很简单。

“准备怎么分配,她那边现在一三五日,我这边二四六,等她生完孩子,时间再换过来?”她冷冷静静地问。

他沉默了。

“或者,她前半个月,我后半个月?”够可以了,她连自己都说不下去。

难道,她一向对他的容忍,变成了纵然?

“不用这么委屈,你时间都给她吧,我不稀罕,以后我们各过各的,我也不想再见到你。”没什么好谈了,她又想迈离。

“什么叫各过各的?什么叫不想再见到我?”但是,他却又抓住她的手。

心,七上八下的。

莫名恐慌。

是徒空保有婚姻,各自­精­彩的意思?还是……,离婚?

她没有回答,只是回头,冷冷瞧他一眼,­唇­角都是讥讽。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决定权在她手上,而她现在,不打算那么痛快就对他公布。

他马上想到,她说过。

他出轨一次,她就爬墙一次,他睡十个女人,她就给他戴十顶帽子。

顿时,他冷汗都冒出来。

有心虚,有愤慨。

因为,他开始怀疑,她这三天,到底是去哪了?为什么时间那么凑巧,刚好是他抢婚那天。

“开车来接你的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警觉起来。

别和他说是生意伙伴,在商场,他人面很熟,根本没见过这张生面孔。

“你这几天,到底去哪了?为什么车子会扔在路边?”她这三天不会都是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吧?这72个小时,她又做了什么?

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她依然不回答,只是,一指一指掰开他的手。

冷凝他一眼。

那眼神,寒入心骨。

瞬间,他就被冻住。

冷冷一笑,她挺着身,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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