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慢慢将两只手接触到一起,十指交错。
顾律还是紧紧地闭着双眼:“你是不是左手的拇指在右手的拇指上方?”
宁可低头看了看,忙不迭点头:“是的。”
“然后你再双手交错抱在胸前。”
宁可还是照着他的话,没经任何思考双手环胸。
“是不是右边的手掌在上面?”
宁可低头看了看,果然!
确定了他从头至尾都没有睁开过眼,宁可才不可思议地推了推他:“真的哎,这说明什么?”
顾律的笑容除了自信似乎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感情:“这是著名的usa测试法,测试得出你是uu型,擅长用右脑思维,主直觉、想象与创造,说明你是一个很感性的人。”
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有科学依据的心理测试,宁可提起了兴致:“这么神奇?那这种人是什么样的?”
“你平时喜欢靠直觉行事,热血又充满个人魅力,会突然失控大笑或大哭,但都是出自真心。”
“看不出来,还真挺准的。”宁可连自己都没察觉地不停点头,然后看着他,“哎,那你是什么?”
“我和你恰恰相反,是sasa型,纯理性考虑事情,完全以左脑为主。”
“那这种人性格特征是什么?”
“以步骤跟数字为行事的准则,总是条理分明,不太能察觉感情,所以会给人固执、偏执的感觉。”
即使是短短的接触,宁可也能发现他果真说每句话都是滴水不漏,思路清晰。虽然有同行是冤家这个说法,但更有英雄惜英雄这个古语。宁可觉得这整个大堂似乎只有顾律能和她一较高下,她看着顾律优美的侧面线条,心中突然燃起一种未知的火苗。
顾律,真是迫不及待地想在法庭上一较高下呢!
(注1)诉讼标的是诉讼构成的要素之一,是指当事人之间因发生争议,而要求人民法院作出裁判的法律关系。每一个诉讼案件至少有一个诉讼标的,但有的案件有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诉讼标的。
简单来说,诉讼标的越高,律师费就越高。
第二天,天气还是一样寒冷,宁可来到培训地的时候还没有多少人,不过顾律已经西装革履的安静地坐在那里低头研究着文件了。
“早啊。”宁可朝他打了个招呼。
顾律没有开口,只是伸了下手,宁可不明白他的意思是打招呼,还是叫自己别打扰他。
在他身边坐下,宁可还是冷得有些发抖,把自己狠狠地裹在大衣里面。
似乎是感应到了宁可的注视,顾律侧过头对她笑了笑,美好的弧度像是花瓣边缘优美的线条。
“早上好啊。”
宁可对他迟来了这么久的招呼有些不悦,努起嘴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在看什么?”
“有个官司过几天要上庭,在构思辩论提纲。”
宁可的心一紧,捏了捏衣领:“你已经能上庭了?”
“嗯,第一个案子。”
宁可到现在只帮着处理过几个非诉讼的案子,并没有上过庭,能上庭打诉讼官司一直是她短期之内的目标,没想到看上去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他已经能上庭了。
为了掩饰住内心的波动,宁可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挺认真的。”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不喜欢打无准备之仗。”
“和我一样。”宁可点了点头,教室的暖气似乎还没打开,她拿出了乐扣杯倒入奶茶的粉末,倒了热水回来的时候,顾律又打开电脑玩起了游戏。
宁可双手捧着杯子取暖,但由于气温低,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轻颤:“你总是穿西装,不冷吗?”
顾律的焦点完全在电脑屏幕上,游戏的画面让人眼花缭乱,他却似乎可以一脑二用,一边和平时一样地发挥一边流畅地回答着问题:“其实我以前不喜欢穿西装,不过因为穿西装是对别人尊重的表现,就慢慢习惯了。”
宁可想起师傅曾和自己说过,上庭和每次见当事人的时候,为了表示尊重一定要穿正装,否则第一印象就不好。她长睫一扇,妩媚地笑了笑:“上次问你是不是锦天律所的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记得我回答你了。”
宁可眯起眼回忆起他当时那句“你的观察力真是又狠又准”才一拍头:“对哦,我是海欣律所的。”
“海欣的?”顾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画面上他所控制的人立刻被击毙倒了下来,从来没有过多表情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异样。
“是啊,我们也算冤家了。”
业内人都知道海欣律师事务所和锦天律师事务所是a市两家最知名的律师事务所,同时也是水火不容和势不两立的冤家,似乎是曾经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过节,一夜之间两家律所就开始互相敌对。
“对事不对人,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与我们无关。”顾律抿唇。
“我的意思是,以后说不定我们在法庭上会以辩方控方的身份相见。”
顾律眼神微醉:“迫不及待了。”
“我也是。”
宁可本想伸出手友好地和他握个手,没想到桌上的奶茶被她一碰,整个翻倒了出来,滚烫的淡褐色液体铺满了整个桌子和顾律的电脑。
“对不起对不起!”感觉到大腿上传来一阵滚烫,宁可立即起身,把身上多余的水分擦掉。
顾律往后退了退,蹙着眉看着瞬间花屏的电脑。
宁可注意到了他电脑的死机,大抽了一口冷气:“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和你握手。”
顾律拿出纸巾把电脑上面的水分小心翼翼地擦掉,再试着开机。
没有任何反应。
“我的电脑里有很重要的东西。”
站着的宁可看不到此时坐着的顾律的表情,只是感觉一阵更加刺骨的寒冷袭向全身,背后却被温热的液体打湿。
“我……对不起……我……”一股从未有过的黑色旋涡朝她袭去,把她的伶牙俐齿吞没得干干净净。
顾律摇了摇头,却隐约传来了笑声:“游戏的记录都没有了。”
“什……什么?”一秒之内宁可的口气立刻变了,中气立刻恢复。
顾律邪笑着看她:“否则你当什么?重要文件?”
“当然了。”宁可朝他翻了个白眼坐下,“吓死我了,只有游戏记录而已吗?”
“当然有重要文件了。”顾律关上电脑,顿了顿,“不过我怎么可能不备份?重要的文件我一般起码会备三份。”
“我差点被你吓成心脏病好不好!”宁可不知是真的还是装模作样,猛烈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顾律笑了笑,下巴的弧度越加凛冽,他朝宁可伸出手:“先把手握了,否则总感觉有什么事情欠着没完成。”
宁可没好气地把他的手拍掉:“不和你握手了,有阴影。”
顾律的笑容突然凝住:“你裤子都湿了,要不要紧?”
宁可低头看了看,只见浅色的裤子深了一大片,她拍了拍:“没关系,反正在暖气下待一天都干了。”
顾律脱下西装披在她湿了的裤子上:“盖着吧。”
宁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或许是因为他的动作实在太自然,又或许是因为一瞬间腿上传来的温暖让她失去了反抗的意识。
“谢谢。”最终也只得像娇弱女子一般接受。
没有了电脑做伴,那天的顾律便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了研究案子上,而宁可也没好意思打扰他,视线的偏转每每都会撞上他眉宇间的凝重,想来他是很重视这第一个案子。
不过作为律师而言,谁不想把第一个案子做好打出名号来呢?就像娱乐圈的一夜成名一样,起点总是最重要的一步。
经历了一整天无聊的培训,下课前一分钟台上的人突然说:“今天是培训的最后一天了,明天考完试后大家都能拿到律师资格证,祝大家今后的律师事业一帆风顺,谢谢。”
台下响起了热烈掌声,大多数人脸上露出了解脱般的喜悦。
宁可把腿上的西服折好还给顾律:“明天考试可能碰不见了,那今天先和你道个别吧。”
顾律接过西服,绅士地微微颔首:“好,总有机会再见的。”
宁可眼底闪烁着星光:“你指法庭上吗?”
顾律挑眉:“那你希不希望呢?”
“我是不会念旧情放水的。”
“是的,法不容情。”顾律说。
“那就此别过了。”
顾律点点头,把那句“有缘再会”给咽了回去。
能不能有缘再会谁都说不清,缘分尽了,擦身而过时连眼神都不会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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