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轻松地说：“我们清欠办办的就是要账这样的烂事。回去了也没啥更重要的事要办，还是在这里等等吧！”

方素琴脸上灿烂的笑容忽然蒸发，她眼珠一转，接过尤涌的话碴说：“那好，那你俩等吧，耐心等吧！”

其后几天这位热情如火的方素琴像突然从人间蒸发，再无踪影。到接待科去找，接待科的人说她有一件急事要办，是厂部直接交给她的，我们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到厂办去找吴晓霞，吴晓霞倒是没有蒸发掉，正在办公室的复印机旁忙着复印什么文件。问她方素琴的去向，吴晓霞脸上露出一脸茫然加无辜的神­色­，摇摇头说:“她在接待室我在办公室，平时各忙各的，那天晚上是方姐在半路上迎着俺，把俺生扯活拉拉到酒席桌上的。噢，对了，尤师傅俺正要找你算账，那天晚上你耍滑头一点也不绅士，倒让俺这个女同志喝得回家就吐，吐得俺家那只松皮小狗吃了俺吐出来的东西醉倒了两天！--你们问方素琴到哪里去了，俺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怎么晓得？”

尤涌听得只是摇头苦笑，他再问了点吴晓霞别的，她一律摇摇头，一问三不知。

回到房间，朱大征不由得破口大骂：“淮珠这帮鸟东西，跟老子玩空城计来了！”

尤涌说:“我也看出点名堂来了，他们这是故意躲着我们那！逼我们自己乖乖滚蛋！现在回想那天晚上喝酒，我总觉得里面有鬼名堂。”

朱大征瞪着眼珠想了想，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要账的烂事还真没想的容易哩！”

两人商量接下去怎么办？两人都说这样­干­等下去等于被人当猴耍，绝对不是个好办法，但好办法又在哪里？一时里拿不出个上策来。朱大征火气冲冲地说：“我们去把那个鸟厂长的门砸了，天天进去坐等，不信他不回办公室！”

尤涌想了想说：“你砸门明显是违法的事，他们捏住你的把柄把你往派出所一送，不要说要账了，先脱了你一层皮！”

朱大征吐了下舌头，再也不作声。

那天夜晚两人默默地各想各的心事。快到半夜，尤涌一骨碌爬将起来，使劲将鼾声如雷的朱大征摇醒，神情亢奋地说：“我倒想出了个办法！”

朱大征揉揉惺忪的眼睛，说：“说说看！”

“我想起了电大老师在课堂上讲的经济杠杆的作用。这样从浅里跟你说吧，用钱打开缺口，古人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古代朝廷捉拿重要犯人，就是钦犯，都要给通风报信的人一大笔赏钱，就是戏台上常见的悬赏捉拿重犯的办法……”

朱大征的脸上明显写上了“不耐烦”三个字，尤涌于是几句话说出要害：“我的办法就是在淮珠找到一个对象，用钱敲开他的嘴，说出厂长和财务副厂长的下落，有了明确的目标，我们的劲就算使到了刀刃上！”

朱大征呆呆地盯住尤涌的脸，好像在研究这张瘦瘦的苍白的略显病态的脸，脸上的那双不大但亮闪闪的眼睛。他说：“这是个办法，可是选谁呢？淮珠厂我们总共才认识两个人，而且是两个不好对付的刁女人！”尤涌笑了笑说：“我选的就是这两个刁女人，只要其中一个就行！”

“谁？”

“我选的是方素琴……”

不等尤涌把话说完，朱大征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说：“方素琴太­精­明了，弄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打不着狐狸落一身­骚­。”

“你这话不是没有一点道理，方素琴的­精­明只要跟她打过交道就会领教。但话又得说回来，太­精­明的人常常有一个致命弱点：太会为自己打算。为了自己的一点利益可以为自己的主子舍下命­干­，比如图提个职调个工资什么的，但为了利益也可以掉转枪口暗中反戈一击。过于­精­明的人也是容易动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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