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我一眼。其实我有点想照。我还没有照过艺术照呢。他迟疑片刻，终于道：“那好吧，但不能化妆。”

不化妆？不化妆那叫什么艺术照？

摄影师却一口答应：“行啊，她不用化妆。你看她的眼睛，就象纹了眼线一样，多漂亮。”

如果说一个女孩子很美，也许她本人并不美，但气质好，也会给人以美的感觉。但如果说一个女孩子漂亮，那只能说明，她真的是很漂亮。漂亮这个词，是不轻易能说出来的。

从来没有人说我漂亮。

我的脸红了。我偷偷看了罗江焱一眼。他也正看着我，好象在确认我的眼睛是否真如摄影师说的那样漂亮。

摄影师并没有教我怎么摆姿势。他说，你自己平时是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来抓拍。

林玲看我愣头愣脑地站在那里，大声地教我怎么做。她的声音又尖又硬，听起来很不舒服。罗江焱冲她喝了一声：“你闭嘴。”她一怔。

我顿觉吐了一口恶气，脸上的笑意瞒都瞒不住。

摄影师道：“小妹妹终于笑喽。”

只是没过多久，罗江焱发现我的眼睛出了问题。他在学校门口等着接我的时候，几次我都从他身边走过，竟没看到他。

检查结果出来，我近视了，左眼，右眼。他吓了一跳。这种眼神，上课能看得见吗！尽管我很不情愿，还是戴上了眼镜。从此我唯一被人称赞过漂亮的眼睛，被厚厚的镜片挡住。

戴上那副眼镜，只觉得眼睛涨涨的。听说眼镜戴得长了，眼睛会变形，到时候成两个金鱼眼，鼓鼓的，那会有多难看。罗江焱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静静地望着我，一脸的同情与无奈。我忍不住又想哭。他便张开双臂将我拥进怀中。他安慰我说：“平时可以不戴的，上课戴就行了。”

我哭丧着脸说：“不行的，医生说这样眼睛会坏得更快。”

他却说：“我说行就行。”说着，便将眼镜从我鼻子上取下来，放到一边。

“这是几？”他将手臂伸直，竖起食指。

我不明就里，迟疑地说：“一。”

他呵呵笑，抱住我又问：“那我是谁？”

我说：“罗江焱。”

他说：“是啊。你看，你不戴眼镜，不是一样能看得到吗。只要你能看得到我，你就什么都能看到。”

照片洗出来，我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上面的是我吗？我怀疑。

大海在旁边看着直乐：“想不到你屋里的小­精­怪还有这么漂亮的时候。”这算什么话？难道我平时的样子很难看吗？我瞪了他一眼。可他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话有问题。

林玲大叫道：“早知道就不去费神找模特啦，你看，小艾照得比她强一千倍。­干­脆就用小艾的得啦，别挑了。”

罗江焱想都没想，嘴里蹦出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她反问。

“我说不行就不行。”

“总得有个理由吧。”

“没有。”他答得­干­脆利落。

林玲转向我：“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也觉得自己照得比别人好吗？”

我笑着摇头：“他说不用就不用呗。”这次罗江焱的断然拒绝，让我很开心。

林玲有些恼火，大声道：“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事事都听他的？你都这么大了，难道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意吗？你是不是怕他？嗯？！”

怕他？我望向罗江焱，他正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摇摇头，轻松地说：“我不过是尊重他罢了。”

林玲愣住了。半晌，她才叹了口气，说：“原来你比我想象的要懂事得多。”

罗江焱脸上浮现出胜利的笑容，说：“那就这么定了。”说罢，走过来牵我的手，带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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