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有工作经验,工作就一定好找?
我在出租屋已经逗留了近一个月,情况依然没有一点好转。眼看兜里的票子日渐稀薄,我不禁动了回家的念头。
在外面漂泊了这么多年,一点根的感觉也没有。想起小时候曾经问过罗江焱为什么说普通话,不说家乡话,他说,他自小便去过很多地方,此时在这里待,彼时又去了另外的地方,象浮萍一样到处漂,不知道何处才是家乡。唯有普通话到哪里人都听得懂,最后,就只会说普通话了。
我现在,又何尝不是如此!
想他。非常非常想他。但是他已经结婚了。他已经属于另外一个女人。一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想哭。
忽然有人敲门。不是已经交过钱了吗,怎么又来了。我起身去开门。原来是中介和房东。房东镇重其事地向我宣布,他儿子回来了,这个房子他要给儿子结婚用,限我三日内搬走。
“三日?我哪里来得及找房子?”我同他们交涉,“房租我一分钱没少你的,现在合同没到期,你不能赶我走。”
他们才不管什么合同不合同。他儿子搞大了别人的肚子,眼看孩子都快出世了,没房子怎么结婚?没结婚怎么要孩子?总之一句话,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还有没有天理了?
有是有,只是我没有遇到。
我顶着烈日跑了整整三天,都没找到合适的房子。不是要价太高,就是太破,或者太偏远。
第四天一大早,我就被人吵醒。他们又来敲我的门。我不给开。我想他们总不至于破门而入吧。还没想完呢,门就被他们撬开了。进来一群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二话不说,只要不是房东的东西,统统搬到楼下,一字排开。我拦都拦不住。
欺负女人,你们是不是男人?!
他们才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男人呢。他们只在乎有没有钱赚。这帮龟孙子干这活还挺利索,三下五去二便把家里搬了个干干净净。
引来不少围观的人。什么事儿都有人来看热闹,好事者实在太多。人们对我指指点点,我穿着睡裙拖鞋站在路边,哭都哭不出来。
他们真狠啊!欺负一个举目无亲的女孩子,如此心狠手辣。要换了一个身强力壮的东北大汉,看他们能有这个胆?
我想到了祁峰。请他过来帮个忙,他应该不会这么小气的吧?于是给他打手机。
无人接听。
再打。
还是无人接听。
继续打。今天非把这狗日的找到不可。自从认识了他老子就倒大霉了,不但工作丢了,现在眼看就要露宿街头当马路天使了。
终于有人接了。
是个女人。
我才不管那么多,对着那女人吼:“祁峰死哪去了?”
那女人也不甘示弱地对我吼:“他死了!”
原来如此。
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另一个名字在心里盘旋。
罗江焱,罗江焱。
上次他约我我没去,他,还会来吗?
拼命翻已接来电,找他的电话号码。为什么当时不把他的号给记下来?我自己骂自己。现在,只能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去试了。
女人。我拨出去的陌生号码,都是女人接听的。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女性朋友了?
从早上拨到中午,我口干舌燥,身心俱疲。手机都快打得没电了。我一ρi股坐在地上,望着这一堆破烂,彻底绝望了。现在连换身衣服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穿着睡裙去火车站买票吧?还不知道回来时我的这堆东西会剩下多少。
周启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个时候,谁会给我打电话?我接起来:“喂?”
“小艾!刚才你给我打电话了?”罗江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罗江焱!”我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罗江焱!”
他急了:“你怎么了?现在在哪里?我立刻就来!”
我只是哭,不肯告诉他。
他说:“我出来了,你快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
我还是哭。
他说:“我拦到的士了。你快告诉我你在哪里啊!”
我听到他在同的士司机说话,说的居然是上海话。看来他真的要来了。我咽了咽唾沫,正要报给他地址,信号嘎然终断,手机没电了。奶奶的,早不断,晚不断,偏偏这个时候断,是不是非要把人往死里赶啊?!
这个世界清静了。
我呆呆坐在路边,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矜持。为什么女人一定要矜持?
坐了整整一天,热了整整一天,饿了整整一天。
直到夜幕降临,总算有了一丝凉意。
一辆的士停在了我的面前,腾起一片灰尘。一个人从里面下来。
“小艾。”罗江焱轻轻唤道。
天哪~~~竟给他找到!我愣在那里,几乎失去了反应。他看到我的样子,仿佛明白了一切,不再多说话,只是将地上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搬到车上去。最后,将我也搬了进去。他便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对司机说:“开车。”
他的家,离我原来住的地方不算太远。也许我们都到同一家餐厅吃过饭,同一家超市买过东西,但却一直没有碰上。
又是缘分未到?
一路无语。我在想,一会儿见到他的太太,该怎么办。他还会说,他是我的舅舅吗?
东西都搬下了车,付了钱,司机一溜烟走了。罗江焱将东西整理了一下,准备再接再励,将它们搬到他的家里去。
我却站着不动。我说:“你太太会不高兴的。”
“太太?”他看了我一眼,继续整理着,“我没有太太。”
我惊奇地问:“你离婚了?”
他看也不看我,说:“我没结婚。”
我怔住了。
他说:“你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下来。”说罢,他便抱着一大堆东西先行上去。我看到门口的保安在向他问好。
我没结婚。这是什么意思?
他楼上楼下地跑了好多趟,最后一趟,我跟着他一起上楼。那保安奇怪地看着我,盖因为我的装束吧。还好他们这里没有规定穿睡衣拖鞋不准入内。我扭头不去看他,下意识上前跟紧罗江焱。他腾出一只手来拉着我的手,进了电梯。
“你先去洗洗换身衣裳,我去给你下面。”他还是不爱在外面吃饭,宁愿在家吃面。
我顺从地点点头,翻出一件象样一点的裙子,进了浴室。
出来时,面已下好。长方形的餐桌,大概有近两米长。我在他对面坐下来,虽然只有两米远,却象隔着十万八千里。
他笑:“坐那么远干什么?怕我吃了你吗?”
我也笑:“女人是老虎,怕你才怪。”
他开玩笑说:“我是武松你不知道?”
我说:“知道,所以要离你远点儿。”
他说:“那还是怕我。”
我摇头,长呼一口气:“我是怕你招惹我。唉。我发过誓,要是谁再敢来招惹我,我就杀了他。”
他嘿嘿笑:“看来受了很大的刺激。”
我不看他,说:“不关你事。”
他还是笑,说:“那你舍得杀我吗?”
哪有这么直接问问题的!我涨红了脸,不作声,端起碗呼拉拉地吃起来。
他看了,笑着说:“看来是真饿了。”说着,他走过来,坐在我身边,将他碗里的面往我的碗里又挑了几筷子。
他有多久没这样挨着我坐着了?我几乎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他只是看着我吃,自己碗里的却一点也没动。
我问:“你怎么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