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地图上的指示,连日来,步熙然抱着飞烟造访城南以及城西的四十个点,
但都没有他们要找的另外两段钥匙,让他们两人白跑了四十个地点、多做了四十份
工作。
不过他们俩也不能算是没有任何收获,至少,在步千岁的高额赏金以及南郡王
司徒震的追兵威胁下,他们俩已对躲避追兵这一件事很有心得。
找完了城南及城西的所有地点后,步熙然将地方推至还未寻找的城北,但当步
熙然一脚跨进城北地带后,天生的警戒感又让他不得不拉起熟悉的追兵警报。
自从与步熙然由逃婚改成逃难后,一日也没获得充足睡眠的飞烟,怎么也不懂
身边这个拉着她四处走的男人下一步要往哪里走,她既看不懂那张像天书的地图,
也老弄不清楚他到底与人结了多少梁子,不管她再怎么好奇,他也不会向她先报备
到底还有几个人想要追拿他们,她总是在追兵已至后头时,才知道这回来追他们的
又是他的哪个仇人。
这日在城北衙门前的不远处,在步熙然又谨慎地拉着她躲至小巷里,并且频频
对巷口外探着后,飞烟再也管不往肚里累积的疑问。
“那个……”她试着对那个将身子侧躲在巷口的步熙然轻唤。
“先别吵。”步熙然回头将食指按在唇上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平日一张爱
逗又爱笑的脸虚显得严肃又小心。
“我……”飞烟再伸手拉拉他背后的衣裳。
“待会儿我再好好的照顾你,先等一等。”步熙然叹了口气,表情挺无奈地回
头捧起她的面颊,在她的额上印了好几个安抚的吻。
飞烟没好气地摇着额,“我又没说我要这种照顾。”
步熙然瞥了她一眼,朝她神秘地招招手。
她不解地凑到他的身边一同往巷口外探去,感觉他的手仔细地环着她的腰不让
她的身子太露出巷口外,可是在巷口张望了大半天后,她还是不知道他们在这个巷
口里躲了近一个时辰是在躲何人。
“我们……在躲什么?”躲了这么久,她总有权利知道这回他们又在躲谁吧?
“他们。”步熙然很内行地指着衙门前,一大群来来往往走了好几遍的人们。
飞烟定眼细着眼前的情况,城北的入城口的确是被分成好几堆人堵住,可是那
些人也不像以往的追兵,用穷追不舍的方法来迫他们,一迳地在那边绕来绕去,似
乎只是守着通路不让他们通过而已。
难道,这是新的追捕法……守株待兔?
她不禁要向他请教一下。
“那些人是谁?”
上回在赌坊里知道南郡王司徒震已在追拿他们后,步熙然便有自知之明地留心
其他两位郡王,果然在今日一踏入北郡王司马圣叹的地盘,立刻被司马圣叹给盯上
了,只是他没想到,这回来追他的还有一个捞过界跑来城北的东郡王司空烈。他进
退两难地搂着她的腰靠在墙上,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
“某两个人派出来的人手。”前头被两位郡王的人堵住了,但他们又不能退回
去,因为后头还有个锲而不舍的司徒震。
飞烟眼尖地看着人群里两个衣着不凡的人,伸手指着他们,“是不是那两个指
使的?”
“就是他们。”那两个笨郡王也真是的,想要掺在人群里混就别穿得那么显眼,
是怕他认不出来吗?
“也是小人?”根据经验法则,那两个人的来历她不用猜也知道。
“他们会很乐意带我回紫冠府。”
飞烟叹息地靠在他的怀里,“我认了……”
“你要认命与我成亲?”她终于改口了?
“我是对要继续给你的仇家追这一点认命了。”她白了他一眼,还是对成亲这
件事不屈不挠。
步熙然也不认为逃婚决心那么坚强的她,会轻易地屈服在追拿的压力下,可是
与她一块逃了那么久,这种紧张又刺激的日子过久了,他不但已经忘了他原本要逃
婚的原因是什么,反而还觉得这一种日子比以前平淡无奇的日子有趣多了,这还是
他头一回把日子过得如此充实。
飞烟侧倚在他的怀里,小心地观察巷口外的动静,在看见人群里的几个人,忽
然不再来来回回地在衙门前逛,反而朝巷口走来时,她忍不住拍醒正在沉思的步熙
然。
“有人往这里来了。”看那些人搜寻其他巷弄的样子,样子好像也想来他们这
边搜一搜。
步熙然回神地左右看了一会儿,发现这条巷子只有一个出口,而他又不能带着
飞烟一块出去让他们这个正着。
他再低首凝视飞烟的脸庞,唇边露出了一抹不客气的笑。
“飞烟。”他含笑地一手托起她小巧的下巴。
“嗯?”
“委屈你了。”他一手拉紧她的腰,没半点预兆地低首攫住她的唇瓣。
飞烟征楞了一会儿,杏眸睁得大大的无法反应。
火辣辣的烫热感在她唇上蔓开来了,不似他以往三不五时就落在她唇上那种蜻
蜓点水的接触,徘徊在她唇上的吻愈陷愈深,强劲的热力也渐渐在她的身上流窜,
彼此紊乱的气息交错在她的脸庞上,一声一声的心跳声彷佛直接敲打在她的耳边,
头一次,她这么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怔怔地看着近在眼前的步熙然,他深幽的眼膛里带着光彩,似要催眠她似地
张合着眼睫,她缓缓地垂下眼廉,任他深揽入怀与他的身子贴合,容许自己暂时迷
醉失控一会儿。
步行至巷口的一名男子,才想要转进巷口里就差点撞上了紧密相拥而吻的他们,
他喘了一口气,边摇首边转身离开。
“光天化日下,也不害臊……”
飞烟的心神是在听见那句话后才清醒过来,她赧红着脸挪开与他纠缠的唇。
“你……”
“嘘……别说话。”还未尝到个中滋味的步熙然,意犹未尽捧着她的脸庞轻哄,
偏着头又去寻找她的芳唇。
飞烟不确定地望着他灼灿的眼眸,两手也半推半就地抵在他的胸膛上,“还…
…还没走吗?”
“还没。”
步熙然乾脆将她的双手环绕在自己的颈间,一手因紧她的腰不让她逃躲,一手
放在她的背脊上将她深深地投向自己,以舌撬开她的唇瓣,在她讶异的低呼时趁势
进入寻幽访胜,并抚着她的背柔柔安抚,感觉她放松了些后,丝毫不客气地与她交
颈缠绵地深吻。
一群在巷口外徘徊的人们,都在这个角度将他们俩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包括
刻意地在等这一幕的司马圣叹与司空烈。
“圣叹。”司空烈以手肘撞他,“看到了没?”
司马圣叹看得目不转睛,“一清二楚。”
“我们还要在这里散步多久?”司空烈边踏着缓慢的步子,边对那一对正吻得
难分难舍的男女行注目礼。
“看到满意为止。”司马圣叹的两脚几乎是原地踏步,生根地站在原地尽情收
看。
“乾脆搬张凳子坐下来看算了。”错过这种情景太可惜,不多看几眼的话,也
不好回去紫冠府报告。
“我还想边看边嗑瓜子。”
“这招对百里姑娘有没有效?”
司空烈瞄了那个几乎被步熙然揉进怀里的飞烟一眼,开始对他们投入的程度打
分数。
司马圣叹啧啧有声,“熙然如此热情,我想应当能对她起些作用。”在巷口吻
得浑然忘我的步熙然,丝毫不理会他人对他们投注的眼神,兀自转身将飞烟压向墙
面,难以自禁地勾引她深吻,也不让她有喘息的片刻。司空烈怪腔怪调地拉高了嗓
音。
“喂……你看。”哇,乾柴烈火了。
“那小子不是一开始就发现咱们故意在这儿绕吗?”明知道他们是故意忤在这
边看热闹,他还愈吻愈起劲?
司空烈玩味地抚着下巴,“他是知道。”
“难不成……”司马圣叹频揉着双眼,“他玩真的?”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他
们两个恐怕不只是假戏真做而已。
“这个就有待商榷了。”
不肯止歇的热吻一波一波地袭来,飞烟几乎乏力地靠在墙上,阵阵的窒息感紧
揪着她的胸口,她无法喘息地张开口呼吸新鲜的空气,在步熙然又要覆上她的唇瓣
之前,勉强地伸手掩住他直要逼来的唇。
“熙然,慢着……”让她喘口气,难道他都不用换气吗?
步熙然却舍不得,因她而心荡神驰,又哄又动地想骗回她的吻。
“别乱动。乖,配合一点。”他伸舌描绘着她的唇瓣,徐徐的热气闯过她的口
舌之间。
“你……”她忍不住想抗议,“你有必要吻得这么认真吗?”那么努力地想把
她吻得头昏脑胀,就算是形势所逼他也不必这么入戏吧?
步熙然还是骗死人不偿命,“在骗别人之前,得先骗自个儿。”
“别再……唔……”飞烟的挣扎又被淹没在他倾覆的热吻里,在他的口中化成
一道呢喃的呻吟。
聆听着飞烟的低吟,另有一种声音,远了又近、近了又远地闯进他的耳际,平
润柔顺地滑过他的心头,正似诉说着他也甘愿平凡、矛盾,甘愿悲喜交集地加入红
尘,只因一份隐密的盼望。
今日他才知他是有血有肉地存在这人世间,不知有多久了,他的眼眸渐渐幽冷,
平淡无波的日子令他失去了相爱的力量,只想活得好而不求活得美,等他发现这点
时,他用什么也唤不回以往那颗向往爱情的纯稚心灵,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他很羡
慕能自由自在爱着的人们,也盼望了这种相互依偎的亲匿许多年。
他不禁缓下吻势,细细品尝着唇间的香甜气息,细细描绘着她温执柔软的唇瓣,
透过手掌感觉她又急又快的心跳,那感觉如此亲近,令人向往而沉醉。
“他们已经走了……”飞烟又差又怯的娇喘声飘进他的耳际。
“还没有。”他连睁开眼去看都嫌浪费时间,更不愿就这样停止亲近她的好机
会。
“停、停……”她直拍着他的肩头喊停,“他们真的走了,不信你自己看!”
人已经走好久了,他还要意犹未尽到什么时候?
步熙然怏怏不乐地看了人群散去的巷口一眼,贴靠着飞烟的面颊咕哝。“早不
走晚不走,没事干嘛走得这么快?”他们不是爱看吗?为什么不着久一点?他还没
吻过瘾。
还在调整气息的飞烟扬高了柳眉,“你说什么?”
果然如此,他是想趁火打劫把她抢光光吗?她被吻得七晕八素的,脑袋都化成
一滩软泥了。
她的唇舌尖还留有他的气息,令她怎么也挥不去,而她胸口的那颗心几乎就要
跳出来。
“我在赞美你是多么令人恋恋不舍……”步熙然才想再回头哄她,两眼在迎向
她泛着红潮的俏脸时,心神不禁一怔。
虽然早就听惯了他的花言巧语,但飞烟的脸上彷佛被人放了把火,漾着粉嫩美
丽的晕红,赶忙要将他这个大色狼推离她的身上。
“离我远一点……”
步熙然眼神迷离地凝视着她,以指轻刮着她的面颊。
“熙然?”她一手抚着脸颊,不明了地看着他古怪的眼神。
她温柔的音调,令徘徊在步熙然心中多年的十里迷雾瞬间散尽。
孤独了近三十年,他在追寻的自由到底是什么?
自飞烟踏进了他的世界后,他忽然觉得身边有个能够共同分享喜乐,有个能够
一起分担哀愁的人存在,竟使得日子变得如此多采多姿,他无法想像从前单调的日
子,他是怎么一个人度过的?身边若是没有人陪伴,再怎么快乐也只能独享。
何时起,他不愿受拘束的灵魂,竟也在不知不觉中甘心受缚。
和她相处,就像在照一面镜子般,他可以在飞烟面前舒展最自在的神态,不需
闪闪躲躲地隐藏真正的自我,在她的身上,他毋需勉强、压抑,他可以自在地做自
己。
飞烟担心地拍拍他的脸颊,但小手却被他一把按住,而他的唇边竟露出了喜不
自胜的笑。
“你……”她抽开手指着他的眼眸,“你在想什么?”
怎么回事?他那双眼怎么突然看起来变得深情无比?
这种眼神远比他轻薄她时来得令人忐忑,更令人无法喘息……
她必须挪开与他交错的视线才有办法呼吸,她必须掩住脚口隆隆巨响的心跳才
能不被他发觉,她……躲不开……
他拉起他们两人之用的金色长练,意味深长地问着她。
“这锁……一定要解吗?”能有个令他左牵右挂的人在身边,这主意挺不错。
“等……等等……”她不安地抬起双手,在她决被他的眼神吃掉之前缓缓地往
旁边挪了一步。
步熙然的身影随着她挪移,在她耳边闲适地对她呵着热气,“有了这个锁练你
也跑不了,我有耐心和时间可以等一等。”
“你改变心意了?”她心底泛起非常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