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帐的门帘被人掀了起来。在一阵清脆的铠甲撞击声中,两员身披铁甲的威武战将有那隐隐透着清晨眼光的帐门里走了进来。他们一见上头那坐着的李晟,脸上的眉毛不由自主的抖了两抖,十分艰难的就这么穿着盔甲跪拜下去。
“嗯?怎么回事?”李晟对此觉得十分奇怪,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惊诧地前俯过去,想看得明白一些。但对方低着头,将整张脸完全都隐藏在头盔前沿的阴影之中,让李晟始终无法看得真切。
“这两人到底是谁?”李晟怪异着。因为对方穿着铠甲,形体和行动上都与平常有了很大的不同,李晟自然认不出他们。他只好就这么怔怔的看着,脸上尽可能的维持那似乎已经有些维持不住的平静。
“臣!”跪拜在地上的人开口了。那仿佛是经过了千百次锤炼一般的话语整齐的从他们的口中发出,听得李晟一时惊喜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臣,黄忠(魏延)参见主公!”
“啊?”欢喜迅速过后的李晟眨了眨眼睛,最终定下神来。他连忙离开帅位,来到自己这两位老师的面前,一把用劲的将两人扶起,然后轻轻的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说道:“老师怎可对我行此大礼?又是甲胄着身,又是跪拜的。你们肯来帮我,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如何还能接受得了这些呢?”
“所谓‘天地君亲师’!我们既然打算帮你,就必须定下这君臣的名分来。从此之后,你为我君,我为你臣,这应该要有的尊敬,还是不能有所偏废的。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嘛!”黄忠微笑的解释道。他那略略有些深沉的话语,让人一下子就从其中感受到了他那发自内心的真诚。
“唉呀呀!我才不管那么多了。师父就是师父,我以后还是要这么称呼你们的。”李晟有些赖皮的说道。他看了看身着重甲的两人,眼珠滴溜溜的一转,问道:“你们不把这身累赘脱掉嘛?我在这儿看着也觉得有些累呢。”
“我也不想啊。”魏延嘟着嘴,“还不都是汉升兄说的。他说这样正式一些。”
“可这也太正式了吧。”李晟一听这颇令人发笑的解释,不由得轻轻的摇了摇头,“看来我得用这新得来的主君身份对你们先下达一份命令了。”
“什么命令?”魏延追问道。
“从今天开始,至我帐下,一律废除跪拜之礼!有军职在身者,这一律行军礼!”说着李晟用他那原本就不是很规范的现代军礼做了一个示范,然后再续道:“下级军官见到上级军官必须主动行这军礼,而同样的上级军官也必须回一个军礼给下级。至于文官,无军职在身的,着拱手行注目礼即可!”这里,他同样用自己那不怎么规范的动作做了一个示范。
“你们看这怎么样?”一切以毕,李晟便询问两位师父对此地看法。
“这是简洁了许多,的确是很不错改变。虽然眼下是有些不太习惯,但总比跪拜要来得好。”黄忠的话总是那样的公平。
“只是……”魏延皱了皱眉头,他比李晟只大了几岁,说起话却是比黄忠要更直接许多:“子旭啊,我总是觉得你那动作里似乎少了些许味道。具体是什么味道我说不出来,只觉得这动作还有些欠缺。”
“啊?”李晟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他怎么也没想过会在三国这个时代被人纠正自己军姿的错误。“魏延师父不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姿势么?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李晟不明白这点,不过他也明白这确实是自己的缺失。于是,他十分光棍的承认了这一点,并说道:“这也是我灵机一动想出来的。至于有没有味道,哪里需要改进,还需要你们这些真正的军人去改进。我希望这样的姿势,有一种威严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的。毕竟军人的礼仪就是要有一种阳刚的美感。”
“嗯!”黄忠、魏延听了都连连点头,“是极,是极。”
过了一会,李晟帐下的众人都来了。大家齐齐的聚在一起。
好奇心很重的周睿见到黄忠,魏延身着重甲的模样很有些奇怪,便询问这究竟是在做什么?
黄忠将自己和魏延对李晟宣誓效忠的事情一说。顿时,引起帐内其他人的共鸣:“唉,我们也没像子旭行过效忠之礼啊!”尽管他们都明白自己早已把性命卖给了李晟,但没有行过礼就是算不得正规。
于是,他们纷纷跪拜下来,庄而重之的朝李晟那边宣誓。弄得李晟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没有必要弄成这个样子啊。”李晟嘟哝着,好容易将他们一个个都扶起来,然后便说了刚刚与黄忠相谈的那件事情,并说道:“以后就不要跪拜啦!那样子弄得我怪难受的。”
“可是,擅改礼仪的话,只怕于刘表大人那边不好看。”罗照略略有些担忧的说道。他是负责情报方面的事情,平时里干得都是魏延所说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因此他对于做什么事情会在哪里得罪什么人都清楚的很。他觉得李晟在这个问题上似乎,做得太急了。
“这……”李晟一下子哽咽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太过痛快了些许,只想到怎么好怎么做,而忘记了眼下以自己的身份似乎太没有权利做这些。
“怎么办?”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其实也不必太过在意这档子事。”石韬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刘表大人任命主公为西阳县令并督剿江夏北部四县盗匪之职还有是拥有一定权职的。若以这样的权职通令本部人马执行新规的话,刘表大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至于其他将领,官员之类,从今起不都只奉主公一人之号令么?这自然也不会把我们这边的事情传到刘表那儿去了。除非,我们这里有人泄密。”
泄密?提到这一点,人人都紧忙的摆了摆手,连道不会。
事情大体上就这样决定下来,在同自己的手下人商量了一些具体的事情之后,今日的早会便算是这样散了。因为知道对方有可能投降的事情,自己这边又已经根据这样的事情制定了相应的对策,李晟除了吩咐营中的士兵们加紧防备,预防万一之外并没有进兵的打算。派去江夏说服黄祖的人手已经出发了,李晟现在做得,就是静静的呆在这里,等候黄祖那边回信的到来。毕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这西阳的战斗才算真正的结束。
五天,足足过了五天的时间,李晟等人才看见有一路人马从东南边往自己这边过来。一开始,李晟不支这队伍的究竟,自是下令营中做好了应敌的准备。可等这路人马靠得近了,旗帜完全展现出来,李晟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这来的正是江夏黄祖兵马,其中就有自己前几日派出的使者跟随。
李晟细看那队伍,发现这队伍中除了一溜百十号人在当先一员校官的带领下显得特别雄壮之外,剩下的那些虽看上去也有些士兵的气概,但给人的感觉却有些差,似乎是完全没有经历过战场的模样。
李晟命人一打听,回报说是:“那些弱的都是江夏黄祖的后备兵。眼下是由一个新归顺的偏校带领,护卫江夏长史黄靖来西阳处理西阳盗匪的投降问题的。”
“黄靖?就是那个黄祖的侄儿?”李晟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又会意过来:“恐怕又是来捞钱的。”李晟是刘表直接任命的西阳县令,并没有在黄祖帐下待过,与黄祖手下的那些人并不熟,有的也只是听过关于他们中某些人的传闻而已。对于这个黄靖,李晟所知的也就是一个贪财好色的混蛋形象。这是罗照给他的情报,因为这一段李晟手下情报人员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江北四县和襄阳那边,对于江夏重点也就了解了黄祖一人,而其他的并没有多花什么精力。
“恐怕是这样。”身边的罗照苦笑道,“不过,只要我们肯舍得。黄靖这人便不难对付。主公眼下虽是刘表任命的西阳县令,但还算归江夏郡黄祖掌管,自然也需要和黄祖搞好关系了。我听说黄祖对他自己的这位亲侄儿很错哦。”他话语一转,仔细的提点起李晟来。
“亲不亲自家人嘛!这点我还是知道的。”李晟重重的点了点头。不过对于这样没什么水平,只是靠关系便获得官位的人,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他抬眼瞅了瞅那支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队伍,重点瞄了瞄其中那显得出众的一群人,心中不由得一动。
“仲明,你给去打听打听这一群人的消息。”李晟指着这些人吩咐道。
“他们?”罗照顺着李晟的食指望去,瞬间便明白了李晟心中所想:“主公可是看他们的雄壮而起了爱才之念?”
“我还太年轻,手下的人也太少,离我们的目标还是太遥远。我需要更多更多的人来帮我一把。看他那样子似乎在黄祖军中过得不是很容易,我想把他要过来。如果可以的话。你不觉得他们的头和黄忠、魏延将军有的一凭吗?黄祖这个蠢才,真是认不得人才啊。”李晟撇了撇嘴说道。
“能和黄忠、魏延将军相比?主公如此说法是不是有些太过了呢?还是说主公早就听闻过此人?”罗照一听李晟话,心中不禁有了无数的念头。不过既然是李晟吩咐下来的,他自然的用心去做,当下便迅速的领命答应下来。
既然接近营地的人马已经确认是黄祖帐下的队伍,那么除去一些必要的防御措施之外,整个营地自然不需要如此的紧张。李晟下令大开寨门,自己领了军中帐下的僚属们带着自己的亲卫队步出寨门迎接。李晟更是独自一人上前许愿,侧着身子在营门的一旁垂手而立,摆出一副恭迎的样式。
在“古代”待了这么许久,又早已和各色各样的人交流了许多,李晟已是明白对什么样的人该用什么样的态度了。在他看来,黄靖既然是一个贪财好色的人,那么也必然喜欢别人的恭维。自己眼下与他是第一次见面,适当的表现出些许恭敬的模样,给他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显然是必要的。毕竟这也是为了和他身后的黄祖处好关系。于是,李晟便给对方来了这么一个还算是高规格的迎接仪式。
“敌见于面,不得不旦夕枕戈。未知上使早来,无法出十里而迎,真是罪过。眼下还请上使入帐休息,我以安排人去准备酒宴去了,还请上使少待偏刻。”对方近了,李晟连忙迎了上去,说出了这么一通,他自己听了也有些害臊的话来。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那依旧稳坐在马上的黄靖,见他神色稍稍有些欢喜的样子,心中也不由得暗自得意:“似乎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啊。这路看来使走对了。”
当下将他这一行迎入寨中安顿下来,李晟便告罪一声,离去了。他终究不是那种非常擅于同人交往的家伙,要他陪着这么一个公子哥吆五喝六的去说上那些风花雪月之类的事情,那还不如杀了他更好些。当下他便把那叫黄靖的交给自己手下的“名公子”——石韬去处理了。李晟想来以石韬的交际能力和其自身也算得上是风流的个性,于这黄靖相处,应该是能博得他的好感吧。
“不过,石韬似乎也是很不愿意做这档子是的哦!”想起前面将这任务交给石韬时其所呈现出的那一副苦涩扁嘴的模样,李晟便有些好笑。只是在笑过之后,他依旧不得不承认一点:“我手下的人手似乎还是太少了啊。”
第二十八章 月下甘宁(全)
对付一个贪财好色的小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其所好。李晟的军中没有女人,但有钱财,有美酒佳肴。当暗地里送过一批金银珠宝,明面上摆起一桌丰盛的晚宴之后,黄靖那还算是英俊的脸上便堆起了欢喜的笑容。
在石韬那不觉于口的明恭暗维中,他变得越来越好说话,对偶尔凑上几句过来的李晟也充满了好感。因为石韬早在自己的话中暗暗的点出了今日的一切都是出于李晟的安排,只是这位年轻的县令脸面有些嫩,无法滔滔不绝的说,又敬重你黄长史是江夏郡的名人,便找了我来作陪——这也是李晟的一番好意。
“是极,是极!各人的性情不同,不习惯也就不要勉强了吧。”黄靖笑着点了点头。他在江夏城里,敢趾高气昂的自认老大,但是在这里面对荆州文人圈里小有名气的李晟、石韬二人,他也不敢过于放肆。他知道,李晟是刘表直接任命的西阳县令,而且是有兵的县令,其与襄阳的各位大人都十分的熟识,听说还是刘表大人的干女婿呢。对于这么一个大有来头的人,自己无论如何也得和他搞好关系的。
虽说眼下这位“子旭兄”因为不善言词的缘故,不能与自己深谈,不过没事,只要自己能把他派来的这位石韬说服了,自己与他的关系自然就不会太坏。毕竟他也听过,与自己相谈甚欢的石韬,是这位李晟的亲密朋友呢。
一边有心孝敬,希望能与其背后的黄祖处好关系,一边则不敢倨傲,也有心结识这边地位稍低的一群人,这宴会气氛自然融洽的紧。不一会,酒过三巡众人已是略有些醉意的称兄道弟起来。这是在军中,与会的将士大都为豪爽的军人,自是不习惯文人的那种慢条斯理。这一闹将起来,整个宴会便没了什么秩序可言,大家都喧哗着,将整个中军大帐都弄得热闹无比。
不过李晟却是受不了这样的热闹喧杂,他略略有些沉静稍用些许酒水之后,便微笑的站起身来,向坐在自己侧席的黄靖告了罪:“在下不胜酒力,且又不善言词,陡自呆在这里,倒还让公子微感不便。不如让在下先下席休息会,如有不周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无妨,无妨!”醉眼朦胧的黄靖挥了挥手,答应下来。
见这位“尊贵”的客人已经同意,李晟离席而至石韬、魏延的身边又小心的交代了他们一番,让他们好身招待好这位客人。然后便对帐内那些以有些醉的分不清的谁是谁的将军们稍稍的一拱手,说了一声告罪,便轻巧的出帐而去了。
帐外,那又是一片清爽的天空。李晟深深的呼吸了几口这属于秋的凉气,努力的要使自己那因为喝酒而显得有些昏沉的脑袋情形过来。他并不是一个好杯中之物的人。在以前的时候,他就不怎么会喝酒,最多最多也就喝过那掺合了饮料的啤酒而已,至于白酒他更是碰都没碰过。虽说现在这时代米酒的浓度并不是很高,但他依旧不习惯,因为他讨厌酒的那种入口火辣辣的滋味。
“要是有果汁就好了!”李晟抬头望着天上清晰明了的夜空,看着上头那一颗颗璀璨的明星,心中却怀念起以前自己所习惯的好东西来:“如果七年前有人同我说,我会在一个没有电脑的地方长期生存下来,只怕把我杀了我也无法相信吧。世上的事果然无常的很,只是如果没有这样的无常,我只怕也不会走上今天的路,拥有今天的势力和最最可爱的铛儿吧。这究竟是得还是失呢?”李晟自己也不清楚。一直没有时间刨析这过往一切的他眼下实在是有些迷茫。
远方传来了一阵喧哗的喝彩声,一下子就打断了李晟的思绪。他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一股想要发火的冲动。那是为什么,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眼下实在是非常的烦躁。
带着一腔怒火遁声而去,走了不远便见到一群人围在营地的一角,起劲的跳动着。那热烈的喧哗正是从这里头传出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不晓得军营之中是不得大声喧哗的吗?”李晟一见于此,胸中的怒火越加高涨起来。他快速的向地方奔了过去,想好好的教训他们一番,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军营里的规矩。
然而渐渐地走进这群人,李晟胸中的怒火反而在秋风的吹拂慢慢的冷却下来。他发现了这群人怪异之处:首先他们武器并不是那么正规,斧头、长矛、弓、弩、刀、剑什么都有,而其中大多数却又是十分粗糙的,似乎是民间打造的,并非正规军队的制式产品。其次,这些人的行为动作实在太过散漫了些。虽然他们身上的杀气都很浓烈,确实都是经历了战场的人,但他们坐、立、行却是花样多多,并没有多少军人的严肃。
“这绝对不是自己的队伍。”李晟迅速的明白了这一点,因此前进而去的脚步略略有些迟疑。他想起了自己对这支队伍,对这支队伍领导者的猜测。“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那把他要来对我而言真的是一个很大的帮助呢。”他心中想着,确实越加放轻了自己的步伐。眼下,他已经没有了最初那种想去兴师问罪的想法,剩下的只是一些好奇,对于这群人领导者的好奇。因为,晚上宴会的缘故,他到现在为止依旧没能够这支队伍领导者的真实身份。
李晟悄悄的靠了过去,便见这有着散漫气质的一群人团团作圈的围立在一起,十分专注的看着圈里的情况。
“他们在看什么?”带着这个疑惑,李晟很是随便的走了过去。借着黑暗的掩护,装作一副散漫的模样混进了这群人当中,他很自然的就看到了圈子之内的情况:
只见那白天所看到的那位队伍的领导者,眼下正挥舞着一把短刀在众人圈围起来的空地中演练起一套凌厉无比的刀法来。那刀在他的手中上下飞舞,时而一记猛如惊雷的劈砍,时而一道疾如闪电直刺,虽然都是简简单单的招式,但在他的手中却透出也许令人看到讶意却又让人无法描述的特别来。这是一套很有气势的刀法,李晟可以从这刀法中感受到他内心的愤怒和不甘以及将这愤怒与不甘化转而成的滔天战意。这也是一套很实用的刀法,因为他简单,没有多余花俏的动作,每一击都完全是由简单的动作衔接而成的实战之举。
静静地在旁边看着,李晟越来越陶醉于这刀法之中,眼见这人使到好处,他也按奈不住的和周围自己一起大声的叫起“好”来。他自身也是有这不错的,其声音也颇为洪亮,眼下虽混迹于众人之中不甚显眼,却也让场中之人颇有些知觉的朝这边望了几眼——同样身为高手的他,在听觉上也比一般人要灵敏许多。
一套刀法演完,围观的众人很自然就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这声音就如同前面李晟在远处听到而引起了烦恼使他愤怒走过来的声音一般,充满了纷乱的嘈杂。如果实在前面的时候,李晟肯定会对这声音皱起眉头感到烦躁。可是在现在,在发现了引起这一切的正是自己所关心的那个人的时候,他对这样的声音却有些听而不闻了。他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那人的身上。眼下一看见那人演练完毕,走过来师父想休息一下,他便连忙拨开自己身前的人群,迎了上去。
“这位将军果然是好身手啊。”李晟微笑着来到他的面前颇为赞许的望着他道。
“不敢!在下只是一名小小的偏校而已,实在当不得将军称呼!”那人见李晟身上的衣着有些华贵,知他是一位地位较高的官员,不由得脸色微微一边,拱了拱手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前方原也是随便练练而已,还请大人不要见怪。”他显然已经知晓,那军营里不得大声喧哗的命令了。
“只是随便练练?”李晟闻言轻轻的一挑眉头。他分明从那人的话中听到他对自己的疏远。
这样的疏远是李晟所不希望见到的。他依旧热乎的凑上前头,微笑的说道:“如果你以如此的刀法都只算是随便练练的话,只怕天下就没有人武功称得上是高强的了。以如许功夫都只算得上偏校,实在是太埋没了你啊。”
“这……”那人结巴了,脸上的不甘变得更加明显起来。“自己是受到不公了。”这一点他很早就这么觉得。
“能借一步说话吧!”李晟看着那人脸上千变万化的颜色,笑得更加自信起来。
“好吧!”那人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拨开人群来到营地里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这里远离了营寨外围的灯火,四下里堆积起来的粮草物资将这儿完全隐藏在黑暗之中。由于空间比较狭窄,仅够两个人并列而行,故一般而言也没有什么巡逻队会从这边经过。
“我想您应该是甘宁甘兴霸吧!‘长江锦帆’之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哦!”在黑暗中,李晟微笑着说道。
“你在讽刺我吗?说我是一个贼?”甘宁紧紧皱起了眉头,语气很冲的说道。对于自己以前的名声和绰号,他现在是十分厌恶的,他认为自己会落到今天的这种地步,无疑和以前自己的这些事情很有关系。而对于自己以前的种种,他自是无法割舍,但他却非常厌恶有人如此提起这件事情。
“不敢!我只是佩服兴霸的勇气和武力而已。毕竟能够纵横长江水道这么多年,没有出众的本是明显是不行的。”李晟诚恳地说道。
“哦!”甘宁的脸色稍稍放缓了。他从李晟刚刚那真诚的语气中,从其那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客气中看到了李晟的毫无成见,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客气。“他是真心的!”甘宁确认了这一点,便不再摆了一副脸色来对待李晟。
“可光光有武力和勇气有什么用?我自认在战场上的本事不低于任何一个黄祖手下的将军,但就因为我只是出身于水贼便无法得到黄祖的重用。这次随军参加江夏的防守,我曾用弓射死江东军的大将凌操,本以为能依此功而得到升迁,但不想黄祖竟视而不见,依旧薄带于我,只令我作此卑下之事。而其侄如黄靖者,无寸功却得以升迁自长史,这实在是苍天的不公啊。”面对李晟的真诚,甘宁心中一酸,便如数家珍一般将自己心中的不满给倒了出来:“如此这般,我甘宁不服啊。”
感受着甘宁内心的不满,李晟默然无语了好一会,才问道:“那你现在想怎么做呢?想离开这里吗?”
“也许吧!”甘宁蔚然一笑,只是这笑充满了苦涩,“可是就算离开了黄祖,我也不晓得要到哪里去。原本我是想去江东的,可是现在,也许也去不了那里了。毕竟我刚刚才杀了他们大将,只怕江东人对我都怀恨在心吧。”
“那是……”李晟了解的点了点头。
据他所知甘宁在“后来”投靠了东吴之后宴会上就遭遇了凌操之子凌统要拔剑杀他的事情。若不是孙权、周瑜好生周旋于两人之间,将两人分别调开,只怕他甘宁投靠东吴不久便会被东吴人杀死。那已经是七年之后的事情。两年之后都依旧有人记得现在地仇恨,更何况是七年之前的现在。在伤痛自家损失的时候,突然听闻仇人自行送上门去,只怕是谁也不愿意将之放过的吧。
这一点甘宁自己也很明白,所以他也显得十分无奈:“看来我还得在黄祖大人手下呆上一段时间,继续为他效力。”
“这真是可惜了,黄祖大人并不会用人啊。”李晟扼腕的说道。他抬头看着甘宁那结实而充满了爆发力的身躯,觉得很奇怪:“你一个人不可以走吗?为什么一定要留着?如果你一个人要离开,应该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呀。”
“我一个人离开是容易,但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放弃跟随我这么久的兄弟们。我手下的那几百人都是从‘当年’起就一直跟随我的,我不能丢下他们,任由他们被黄祖的手下欺压。这些兄弟这些年因为跟随我投错了主子的缘故已经吃了不少苦啊。”甘宁轻轻的摇了摇头,颇有些伤感的说道。
“那么……”李晟笑了起来:“那么你就来我这里吧。虽然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但我并不会亏待你的。”在交谈了这么久之后,李晟终于对甘宁展开游说,他向甘宁吐露自己真正的目的。
“……”甘宁沉默了一下,一点也没有变化的平静脸色,让人一直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据我所知,李大人现在也是危险的很吧。你所在的西阳县城已是残破的一片,只怕是连你自己的手下都养不起了,怎么还能谈得上照看我的部队呢?今夜与李大人相谈,虽然短暂,但我们之间的了解却是很深。我自信李大人是会将这一锅水端平的,但即使是端平也会让我手下的待遇下降一个台阶。这让我很为难,我既不愿意再因为我自己的决定而亏待我的手下,也不愿意让李大人因此而背上更重的包袱。此事,暂且作罢吧!”思考了许久甘宁却是最终说出令李晟失望无比的话来。他拒绝了李晟的招揽,理由很简单,他认为李晟眼下养不起这么多军队。
“那真是可惜了。”李晟声音一下子就低落下去,充满了令人一望而知的沮丧。他是很希望能招揽到甘宁这员猛将的,但眼下却被他直接拒绝了,这让他觉得很难受。他从甘宁拒绝自己的理由中充分的了解到了一点意思:“这世上大多数都只有锦上添花的事情,而雪中送炭则很少有人为之。在这个大汉的天下,无论是君主还是臣子更看中的都是一个人的名声地位,而非这个人真正的才干。这一点,即使像甘宁这样出身低下的人才也始终不能免俗。”
“看来我现在地名声和地位都还不够啊。”李晟在心中小声的对自己说道。这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在李晟手下并没有什么人是他靠着自己说服的:
石韬是他的同窗加好友,两人的关系原本就非同一般,因此石韬是会来帮李晟的;黄忠、魏延、彭岭、徐定都是李晟的武学老师,在刘表军中也不太受重视,所以让他们来帮忙也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罗照则是从李晟的义父诸葛玄那边就确立了诸葛家下的家臣关系,自然也必须来协助诸葛玄的继承人李晟;而最后的宋德、周力、周睿三人更是李晟自己的结拜兄弟自然会辅佐李晟的了。
他们都不是被李晟的名声和地位说服而加入李晟的阵营。而是因为对李晟有了深刻的了解,对李晟的才能与野心都十分认可,并同李晟有了十分要紧的联系才加入的。可以说他们都是看中了李晟这个人而帮他,并不是看中李晟的地位和名声。毕竟李晟现在并没什么地位名声可言,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只是一个在襄阳城中略略有些名气的学子而已。
“如此,我就不再叨唠将军了。”一切既然没有结果,李晟自然无法继续待下去。他寂落的耸了耸肩,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当李晟就要迈出自己离去步伐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了甘宁的呼喊声。
“什么事情?”李晟停住了脚步,在黑暗中缓缓地转过身来,平静地望着甘宁。
“我也隐约听过一些你的事情,也知道你和刘表大人有着很深厚的联系。我一点也不怀疑,你很快就能成为太守。”说道这里甘宁顿了顿,脸上淡淡的显出微笑来:“我想你成为太守之后能不能收留我和我兄弟呢?”
“什么?”李晟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他刚刚还是极度的失望呢,可眼下却被甘宁的这一句话带起了兴头。他怔怔的望着甘宁,似乎在确认他这话的真实性。在打量了良久之后,他才开口确认道:“你是说我一旦能当上太守,就投入我的帐下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甘宁重重的点了点头,“如果我在那个时候还没有加入别的势力的话,我想到你那边去讨一碗饭吃呢。还希望你到时候不要拒绝。”
“你就不怕我到时候拒绝你?”李晟反问他。
“拒绝?你不会的。”甘宁轻轻的摇了摇头,“有些人你同他相处一辈子,你也不理解他究竟在想什么。有些人你只要与他短短的说上几句话你就能了解他的个性,他的为人。据我的了解,你是后者而不是前者。我能从你前面的话中看出你的真心。你是真爱士的,所以当你认为我有可能为你所用的时候,你哪怕有一点机会都不会放弃。这让我敢对你提出这样并不合理的要求。”
“哦?”听甘宁这么说,李晟多少有些尴尬,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声的嘀咕起来:“说得我就好像是那透明人一般,似乎是被人一眼看穿的。”这样的感觉并不美妙,尤其对李晟这样想做大事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看来我还得努力啊。”李晟又发现了自己不足地方,在心里暗暗的提醒自己。这也是他来到这里之后所做得一个重大改变。他原本只是一个比较散漫的人,喜欢过安逸的生活而忽略自己身上的许多毛病。但在来到这个乱世之后,对于未来的不确定以及自己心中又想在这儿建立功业的想法都让他充满了紧张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令他时时刻刻都警惕着,随时检查自己的错误,随时改正自己的错误。
在李晟看来只有他自己变得更强,才能更有能力去引导和招募更多的人才为自己服务。虽然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很累,但让他重新选择的话,他还是会选择和现在相同的路子。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确定了那样的目标,那么自己无疑就必须往那样的目标前进,而他眼下所选择的这条路正是通往那个目标所必须经过的。
话说到这里,李晟对于今夜与甘宁的会晤大体就已经有了一个结果。对于这样的结果李晟自己说不上是十分满意,但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正如甘宁所说的那样,李晟现在只是一个县令而已,是养不了这么多军队的。西阳又小又残破,城中的人口也少得可怜。
虽然李晟自认这些都有办法解决,但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却是他始终无法回避的——收了甘宁之后,他用什么名义来安顿甘宁呢?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本身是便没有多少这方面权利的。而甘宁和他手下其他人不同,他是李晟想招募的人,其本身与李晟并没有多大关系。因此李晟要用他不能给予比李晟自己还高的官阶的,否则就会出现上下乱套的情况。这是无论甘宁还是李晟都不愿意见到的。
所以,无论是李晟愿意与否,都不可能在眼下这个时候直接将甘宁归入帐下。似乎,由甘宁所提出的那种以后优先考虑投靠李晟的方法才是两人在这个问题上最好的选择。只是这样口头上的承诺在这个多变得乱世里有多少确定性呢?对于这一点,即使是知道未来的李晟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
他知道整个天下的大势眼下还不会因为自己这个小小势力的发展而有太大的改变,但他周围的这些人的命运却很有可能已经由于他的出现和Сhā足有了种种与历史而言完全不同的变化。他看出了这种变化,却更加不能确认自己周围众人和自己的命运了。
带着这多少的一份迷茫,与甘宁分手之后的李晟来到营地边上的小丘,望着天上漫天的星辰默然无语。他原本是想来这儿做一份独立思考的,但四周的安谧和夜风的清凉却让他怎么也无法将自己的思绪放在思考这些令人头痛的问题上面。
感受这吹过山丘草地的轻柔,呼吸着这绝对清新的空气,李晟怔怔的躺在地上望着那原来所看不到的瑰丽星空,整个人的脑袋慢慢变得空灵起来,无所思,无所想,身体和灵魂都被一种轻柔的舒适给包围着,慢慢地进入一种难以寓言的美妙之中。这美妙像是母亲的怀抱给自己一种安全的温柔,又像是爱人的轻抚给自己带来温馨的喜悦。在这美妙中,李晟渐渐地放松了一切,沉沉的睡了过去。一个人,就在这空无一人的山坡草地之上,放弃了原本令之烦恼的一切。
第二十九章 最后的余波(全)
李晟在这营地后山的小丘睡得正熟,却不知他的手下们正因为在宴会散后找不到而将整个营地闹得有些鸡飞狗跳。
“切末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啊。”众人的心中都忐忑着,不上不下的感觉,让他们都有一种压抑的心痛。他们当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筵席上黄靖那个公子哥不经意的说出的那一件事,让他们在一瞬间将李晟的安危看得比什么都重起来。
“孙策死了。”黄靖当时微笑的说道:“所以周瑜解散了对江夏方面的压力。战斗至少在今年是打不起来了。”
“他是怎么死了?”对于这件事情李晟自己是通过罗照知道的,但他还没有向黄忠、魏延、石韬他们宣布,故而参与着筵席的所有人对此都是一脸茫然的震惊:“他还年轻啊,正当少年呵!”他们惊问出了与张武、陈孙那两个知情者相类似的话来,这也许是巧合吧。
“被人暗杀了。”黄靖对于众人脸上的震惊似乎十分满意,他微笑着吐出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案:“杀他的是被他杀害的吴郡太守许贡的门客,他们在孙策出游会稽的时候,放冷箭射伤孙策,令孙策重伤,回城没多久便死去。”
“原来如此!”当帐内的众人还被这个惊人的消息震得七晕八素的时候,石韬确是迅速的恢复了平静,从容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他原本也是和大家一起吃惊的,然而在吃惊之余他想起了一件事情,从而让他迅速的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激动。
对于石韬如此迅速的恢复,黄靖有些难以想象:“怎么?你对孙策被人暗杀并不觉得吃惊吗?”
“是的!”石韬肯定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的转过来望着石韬,这句“为什么”虽然是黄靖问的,但他的问话无疑是代表了大家的心声。
“我想起了当初与主公和孔明同处时,主公提起了一件事情。”石韬微笑的说道。
“什么事情?”众人又问。
“主公曾说到这孙策,并说这孙策个性过于火爆,恐怕不能长久,其结局恐怕就想当初曹操手下头号谋士郭嘉所说的那样:‘行于千万人中,如一人独坐!如果有人存心,那孙策的敌人也就是一个而已。’——他必然死于小人之手。”石韬神色一正说出了这件事情。
“啊?”听石韬说出这一点,众人不禁佩服起来。这佩服不但是给早已名满天下的郭嘉,也同样是给认可郭嘉这句话的李晟:“能够在事情还未发生之前就猜到孙策的结局,这实在是行啊。”
“主公如此的聪慧实在是我等之福啊!”认李晟为主的几人对视了一下互相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喜。
接下来的宴会便在中的杯碗交错中过去了,但人影三三两两的从举行宴会的帐篷中出来,展现在月光之下的是他们脸上那略带红晕的笑意。这一餐,他们吃的很好。
宴会结束已然是接近子时了,作为各人的黄靖自然被好好的引到一边的帐篷里歇下,而作为主人的石韬、黄忠等却打算到李晟的帐中将今夜从黄靖那儿得到的种种情况都和李晟汇报一下。他们并不怕因此而打扰李晟的休息,因为他们都知道李晟的一个习惯——没有到子时,他是不会睡着的。
然而,他们到李晟的帐篷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李晟的身影,顿时奇怪起来。
“你们有没有看到主公?”黄忠小声的询问站立在营帐门口的两位士兵。
“主公没有回过营帐。”士兵中的一人回答道。
“知道他去哪里了吗?”黄忠又问,脸上已略略有些焦急了。
“不知道。”士兵肯定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那就给我发动起所有人去找!”黄忠大声的咆哮起来,出人意料的爆发了。
石韬、罗照、徐定、彭岭几个跟着黄忠一齐过来的人,见黄忠在看到不到李晟之后突然变得如此狂暴不禁有些错愕。他们紧紧的瞪视着黄忠,惊讶的问道:“怎么回事?”
“广元,你难道都没有发现我们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点吗?”对于众人的追问,黄忠显得十分的苦涩。
“忽略了什么?”石韬的心思显然还没有完全转过弯来。
“主公的安全。”黄忠一脸严肃的说道:“我们带领这支军队已经不短了。可是我们始终没有想过帮主公组织一支属于他自己的卫队。如果说以前是被认为没有这个必要的话。那眼下却是绝对有这样的必要了。孙策都死在了暗杀之下,而且还是在他自己的领地力。这对我们是一个警号。如果我们不重视的话,那只怕下次出现不幸的就是……”
黄忠说到这里,并没有继续下去,但他周围的这些人却是都明白了他接下来没有说完的是什么。
那可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啊。他们都担心起来。毕竟,李晟是他们的主公。
那么还等什么呢?满山遍野的给我去找啊!
随着几个军中老大的一声下令,下面的小兵兵们迅速的找开了。虽然采刚刚躺下就被人号令着起身,然后又要做着满世界跑的事情,但小兵就是小兵,在军中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表达自己内心不满的。尽管无奈,但他们也只能认命。因为那是上头的命令。
满营的寻找,就连一个昏暗的角落也不曾放弃。除了还在营寨木墙上负责营地防守的魏延所部没有加入进来,黄忠可以说动用了全军的力量来寻找李晟。然而,事情的结果却总是这样的令人失望,在近一个时辰的找寻之后,得到的消息依旧是令人沮丧的——他们并没有发现李晟的踪影。
“怎么回事?”黄忠不安的怪异起来:“怎么都没找到主公吗?嗯!有谁知道主公去哪里了?”对于这样的没有任何结果,黄忠是不满,是担心。毕竟,这西阳还不完全是自己的地盘呢。虽说已经和对面的敌人有了议和地协定,但这协定并没有完全实施。无论是自己这边还是对方那边,如果有机会只怕都是想着如何吃掉对方吧——黄忠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很忧心。因为他知道这地方并不安全。
“营地里都没有看到。”来报的士兵面对将军的怒意,只得小心而委屈的说道。他们已经尽力了。
“营地里没有,就给我出营去找。就算把这周围的山头都给我刨了也务必要找到主公的下落。”黄忠依旧怒意未消的说道,他已是下达了死命令。
“是!”面对黄忠的怒火,来报的士兵冷冷的打了一个激灵迅速的跑开传令去了。
士兵很快就开出了营地,一个个举着火把奔向了营地周围的山坡。他们又是一通满山遍野的好找,在四下里都是一片苍茫的山中仔细的搜寻着什么。正如黄忠所命令的那样,他们真是一个一个山头搜寻过去的。就这样忙活了半宿,他们才在后山的山坡上看将了早已睡在草地里李晟。
看李晟睡得正熟,找来的士兵不由得瞪大满是血丝眼睛。若说他们对此没有一点意见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眼前的事实对他们而言是如此强烈的对比,任你是铁石心肠也会觉得委屈和不公的。
不过,他们终究是一群合格的士兵。面对如此的不公,他们却是强制按奈下心中的不满,一面让人留下来照看着主公,一面则派人将消息迅速的往回报。
很快的山坡上出现了黄忠等人的身影。他们是接到消息之后迅速赶来的。因为走得匆忙,有人在山坡上摔倒的缘故,他们的身上便略略显得有些凌乱、肮脏。然而没有人敢因此去笑话他们,因为他们的能力,他们地位都已经得到了大家的承认。作为从低阶军官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将领,他们在普通士兵中的影响力绝对是无与伦比的。看到他们过来了,先到的士兵都不由自主的给他们让出一条道道来,让他们能够迅速的走到李晟的身边。
然而黄忠几个却是停步不走了,他们在离李晟还有五十步的地方站住了,不再前进,只是怔怔看着李晟那安详的睡颜。
“真像一个童子啊。”黄忠禁绷着的脸一下子放缓了,他轻轻的叹息着,语气中有些许惋惜更有些许慈爱。他看着李晟,就像是一位父亲看着自己儿子一般。他没有吵醒李晟,只是静静地端详了一会,轻轻的点了点头,又轻轻的摇了摇头,没头没脑的对身边随同的徐定、彭岭等人说道:“让主公好好的休息一下吧。他累了,我们还是不要打挠他为妙。”
“嗯。”徐定、彭岭和石韬一齐点头称是。
他们转身就走,临走前却是不曾忘记留下一小队人马来保护李晟的安全。毕竟这是营地之外,毕竟这还是敌人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三个时辰之后东方的天际微微露出些许了明色,隐隐有了反白迹象。天就要开了,太阳就要升起了。在这个时候,于山坡草地之上歇了一宿的李晟,微微的有了些许知觉。
“头好痛!”这是李晟感受到的第一点。虽然昨夜睡得很快,也睡得很沉,但在睡醒之后得这一瞬间,他却不适的忍不住呻吟起来。他难过,想站起身子。但,还不等他发力便觉得一阵山风吹过身子立马变得如水一般冰凉。
“好冷!”李晟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哆嗦。他想发力,想转一个方向,让自己朝向东边。然而,连手指都动不了一根的感觉,让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无法,只能静静躺在满是露水的山坡上,任由那已经被冰凉的露珠浸透了的衣衫无力的紧贴在自己的身上,让自己在一阵一阵的寒风中感受到那彻骨的寒意。如此的冷加上如此痛,令他难受几乎要痛哭起来——他以往可没有尝到如此的滋味啊。
“以后决不能再喝酒了。”李晟暗暗的下定决心。他以前不是没喝过酒,也不是没有醉过,然而以往的醉都因为身边有自己的妻子服侍,而没有吃到如此的苦头。若非今日受了如此大的罪过,他还不晓得醉酒竟是如此的难受呢。
无可奈何之下,李晟只能这样躺着慢慢地回复自己的气力。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也许是半个时辰,总之,在代表太阳的金色晨曦透过宛如轻纱一般的淡雅云层照射下来的时候,李晟终于从那仿佛有几百年长的恶梦中苏醒过来,用力的撑起了身子。
如此明显得举动无疑是代表了他的清醒,于是被黄忠留下的那些士兵迅速的围靠了上来,将李晟紧紧的圈围起来。
“主公,黄忠将军让我们来保护你。”士兵低垂着头恭谨的说道。
“哦!”李晟了解的应了一声,心中却是暗暗的觉得奇怪:“保护我?这是怎么回事?以前可没见过他们如此地着紧啊。”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好摇了摇那依旧有些昏沉不已的脑袋,示意那些士兵跟着自己一起下山去。他一边走,一边同身旁的士兵聊着。他试图从他们的口中了解昨夜的事情。这对他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事实上,他也真的从他们那里了解到了一点:“黄忠将军他们似乎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主公。”
“非常重要的事情?那是什么呢?”李晟带着这个疑惑与士兵们一起回到军营,回到了自己的大帐之中。
大帐之内,李晟的手下都在。他们没有呆呆的坐在那里而是围聚在一起商讨着问题,看到李晟进来了,都依着李晟上次定下的军礼不是那么符合礼仪的敬了一个,然后才一脸肃穆的退到大帐两边的团蒲上正坐下去。
“听说你们找有很重要的事情?不知道那是什么事情呢?”李晟对他们回过礼后,大步走到自己的帅位上坐下,开口询问道。
“孙策死了。他是在自己的都城郊外被人暗杀的。这件事情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江东而言影响都非常的大。所以,我们想同主公一齐商讨一下今后的步骤。”黄忠沉沉的开了口。
“哦?孙策死了?”李晟故作惊讶的站了起来。
虽然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但是帐中的人都从他那并不激动的话语中明白——“对于今天的这个事情,主公是早已知晓的。”
他们没有追问李晟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在他们看来主公比自己找知道这一点是正常的,至于他为什么知道了却不告诉自己,那一定是有他不告诉自己的理由。而这个理由是什么,他们并不想知道。
“那么你们对这个有什么想法吗?”见众人只是平静的看着自己,李晟还未酒醒依然有些蒙蒙的。他还需要一些清醒的时间,便开口再将问题推给了黄忠他们。
“我认为他们这一两年里并不会对江夏、对荆州再次发动大规模的攻击。孙策新死,孙权新继,就一般而言,江东的政权眼下正属于一个新老交替的阶段。这阶段可能会有几年之久,而在这期间江东是不可能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的。”石韬想了想首先说出了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我想这事情对我们来说是很有用的。毕竟现在西阳的战斗结束了,接下来的事情大体上就是如何重新发展西阳。我们并不愁西阳发展不起来,所需要的仅仅是时间而已。只要江夏能稳定下来,那我们西阳的发展也就有了保证。”
“那你以为孙策之死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了?”李晟微笑的看着石韬。
“是的!”石韬用力的点了点头:“我想在今后的一两年里我们应该在维持现有军队的规模上,全力把西阳本身给发展上去。”
“那不行。”石韬的话音刚落,李晟便开口否定了:“不能只发展内政。必须在内政发展的同时,发展我们的军事力量。眼下是乱世,军备是自己保命和发展的第一要素,是绝对不能缺少的。拿下西阳之后,我们必须把军队规模扩大到现在的一倍以上。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以后的发展。我现在成为县令,因为西阳混乱的缘故才得以拥有军队,而以后如果升迁成了太守,那就未必有现在这样的条件了。所以,我们必须有我们的‘隐’势力——这是其一。”
李晟说到这里一时兴起忍不住伸出一个手指比划了一下,见众人听得认真,他稍稍的顿了顿,便继续往下说:“其二,我并不认为江东方面完成新旧交替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孙策不是傻子,孙权也不是,江东的那些人那一个不是响当当地可以算是人杰。以我对孙权这个人的了解,他一定会在自己刚一即位不久就迅速的对江夏进行部署。今年的时间已经不够了,那么在明年他是一定会这么做的。也许他也知道明年就对江夏进行攻略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但他依旧会摆出这么一个样子来,让人们都知道他江东是不好欺负。对于这样的虚张声势,也许我们能清楚地看出其中的不妥,但如江夏的黄祖那些人却是看不明白这一点。因此我们必须防止他们将我们现在所有的力量调往江夏的方向后,我们西阳这边所形成的空缺。毕竟,即使我们现在解决西阳的匪患问题,但对于西阳北面那些属于汝南地黄巾残党却暂时没有任何的办法。”
“原来如此。”众人皆明了的点了点头。他们现在算是了解了李晟对今后一段时期内西阳发展的大体设想。
“其实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突然,黄忠开了口,一下子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李晟错愕了:“难道我还有什么事情没有想到?”
“真正重要的是,我们必须从孙策被人刺杀的事情中吸收一点教训。”说着黄忠以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着李晟:“主公,我认为您应该配备一支直属于您的部队了。毕竟,您的安危也关系到我们事业的成败啊。”
“这……”李晟突然听说这一点略略的沉吟了一下也迅速的答应下来——他想用这个机会为自己训练一支特别的军队。
接下来的事情对李晟而言挺无聊的。将黄靖送入西阳城后,一切的一切都在虚伪的客套中进行着。当然这样的虚伪客套也必须在相应的实力作为后盾之下才能进行。为了防止西阳方面有可能的不利,李晟直接下令将自己的军队带到西阳城下,摆出了一副随时准备攻城的模样。
在如此若有若无地威胁之下,黄靖与张武、陈孙的他们的会谈倒是进行的十分快捷顺利。才三天的时间,便得出了一个议和地基本方案。
建安五年十月二十日,黄靖将基本议和方案送交江夏太守处审核。五天之后,方案由江夏太守黄祖亲自差人送往襄阳,交由荆州牧刘表那儿进行最后的确认。十五天后,刘表大人的派来的使者抵达了西阳,正式向李晟、张武、陈孙等人宣布了对这件事情的最终决定:“……兹令张武为江夏都骑尉、鄂县令,陈孙为鄂县县尉,以本部兵马守鄂县;升李晟为别部司马,都西阳、轪国、平春、鄞县军政之事。……”
一切,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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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战后(全)
冬雪悄然融化,春风暗暗的扬起。在冬与春交替的时候,天下已然迈入建安六年。此刻天下的几大势力依旧继续着他们上一年的事情:曹操和袁绍这两位天下的最强者,依旧在黄河边上对望着,尽二十万大军都是在紧张的对峙中度过这年的元旦;南方稍有些平静,刘璋、刘表、孙权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只是孙权帐下的周瑜在参加了江东上一任主公孙策的葬礼之后便迅速的返回了自己的驻地鄱阳,再次操练起兵马来。显然他念念不忘的,依旧是刘表手中江夏。
“夺取江夏,为父报仇,竞乃兄未曾之愿,进而拥有制霸天下之基。”这是从孙权到周瑜,在到江东各个将领心中的愿望。对于江东来说,想要发展就必须夺取荆州之地,获取荆州的人民和财富。江东的土地虽然肥沃,但人口太少,着实限制了他们的发展。而身边的荆州无疑是他们最好的目标。他们就像是一群饥饿得狼一般咬牙咧齿的瞪红了眼,随时准备对防御荆州的第一个点——江夏露出他们那锋利的獠牙。
于是,江夏的气氛又紧张起来。对于东面的那个敌人,那个被称为美周郎的家伙没有人敢小看。江夏的人大都在整军备战之中,在人心惶惶之下,迎来建安六年的春天。虽然因为备战,江夏人的元旦过得不是那么美好,但他们多少已经有些习惯了,作为襄阳的门户之一,江夏几乎都成了一座兵营城市。
不过,江夏也有不紧张的地方。比如这刚刚经历过战火的北部四县,在他们的总领李晟的带领下像啥事都没有一般,自顾自的做着战后的恢复工作。即使手下建议他说,江夏的情况已经十分危险,让他小心的准备与江东军作,他却依旧是听而不闻,让那些紧张兮兮的将军去进行一般时候正常的训练。
“放心,敌人不会打过来的。现在地一切都以战后建设为中心。我们必须重新把西阳恢复起来才行。”李晟微笑着对他们说道:“你们手中的士兵除了正常的训练之外,必须随时听候调用,我有一些事情要让你们去完成。”
“什么事情?”他也这样追问了。
只是李晟笑笑:“现在不说,到时候你们就明白了。总之你们是军人,一切都必须听从命令的安排。”
话说到这个地步,众人虽然不满,却也只能安心的进行下去。
其实他们之所以有参战的念头,不是他们好战,不习惯和平的生活。而是他们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特殊”训练之后,自觉得自己的水平有的极大提高,似乎有原来数倍那么强。但,具体强到什么地步却是不知道的,他们迫切的想用一场战斗来检验一下自己的水平。
“特殊”的训练,是李晟制定的。从一开始的齐排站列到后来的负重长跑、突袭演练,李晟手下的三千人马,在战斗结束之后的三个月里,非但没能轻松一下,反而因为这前所未闻的高强度训练,陷入了痛苦的深渊之中。所有参加训练的士兵,每天累得都跟狗一般。在一日的训练结束之后,他们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赶紧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倒在自己床铺上呼呼大睡。
一开始,众人并不理解这训练的用意所在,对如此累人的训练方法实在是反感得很。
他们将李晟制定的方案直斥为:“累死人的训练计划!”
他们不断的向李晟进言,意图取消这个计划的实施,然而他们的进言却在李晟冷冽而坚定的话语中被压下了:“你们都是我的部下,就必须听我的命令。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一个月后你们还抱有这样的想法我也没话说了!”
在这样的威压之下,他们尽管不愿意,但却没有任何办法的照做了。因为他们都是军人,都是在命令之下不能有任何讨价还价行为的军人。
一个月后,最基本的训练结束了。虽然只完成了李晟训练计划中的列队部分和一些“轻微”的负重训练,但参加训练的士兵和看着他们训练的将军都感受到了他们中每个人的不同。
“他们已经焕然一新了!”在这一个月结束之后的操场上,望着这一张张没有越发显得坚定的面容,众人的心中都有着如此的想法。他们对发明这一整套匪夷所思之训练方法的李晟感到佩服起来。在卓有成效的结果面前,他们都十分期待着接下去的训练。
三个月后,西阳之兵乃成。众人再次与操练场上看时,总觉得眼下这三千堂堂正正之师有了一种令人惊惧的肃杀之气。虽然那是隐含不露的,但其间所蕴含的种种气势,却让黄忠、魏延这样面对十万铁骑也毫不变色的高手感到惊惧。
“好强军队。”当时高傲的魏延便满是欣喜的发话了:“如果给我十万这样的军队,我就能为子旭扫平天下!”这话自然是有些夸张了,但从另外一个方面也说明了魏延对这支特训出来的军队的信心。
不过军队的强弱终究必须经过战争的检验才能得出,当江东有可能再次进攻江夏的消息传来,黄忠和魏延便很有些跃跃欲试了。他们想让这支队伍到江夏的战场上去试一试,以便得出那有可能最令他们满意的答案。
对于这些,李晟自然是明白的很。但清楚地知道这一时间历史大事的他,清楚的明白江东那边虽然摆出了一副要打得模样,但在这一两年之内,却觉没有再度攻击江夏的可能。
而且根据泗水居那边传来的并经过罗照整理出来的情报而言:去年的那场战斗已经让江东的兵力遭到了很大的损失。江东人少,补充兵力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再加上旧君以去,新君继位,各项工作都必须让新君主重新熟练上手起来。若冒冒然然的对江夏发动攻击,所能得到的只是比去年更大的一场败仗罢了。这对江东来说是得不偿失的事情,也是江东的诸位豪杰绝对不容许发生的事。单就文武官员的平均素质而言,江东的那一群人绝对比荆州的这一群要优秀许多,他们不可能看不清这些。
既然东面不可能打起来,那自己就没有必要傻傻的将这一群虎狼之师派出去。毕竟,自己现在势力还小,若是白白的露了这么一支力量,只怕会被人强取豪夺而去。这可是自己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而且,自己下辖四县的盗贼势力虽然基本肃清,但四县北部靠近大别山那一段却依旧不怎么宁静。大别山里的黄巾势力还会时不时的南下侵掠一番,屡屡阻止自己势力的发展。对于这样骚扰自己的“苍蝇”李晟是非常讨厌的。前一阵子是因为部队的训练还在进行中,他不得不暂时忍耐这么一下。可现在部队既然已经训练好了,他便有心北进汝南,将这些该死的盘踞在山中的家伙全数消灭掉。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李晟想要把以西阳为中心的北部四县发展起来,就必须解决掉来自汝南方向的骚扰。
不过,李晟的目光并没有单单放在解决北部威胁之上。对他来说,来自汝南的威胁是外患,而处理北部四县百姓的生活则是内忧。所谓“攮外必先安内”,李晟想对汝南地黄巾军进行清扫,那就必须先安顿好自己掌握的北部四县的种种才行。
毕竟进兵汝南是李晟自己安排的作战计划,其本身是不能得到荆州襄阳方面的支持,因此李晟出兵之后所耗费的种种都必须由北部四县来承担。如果不先处理好北部四县的问题,那么在李晟出兵之后,就很有可能出现后方不宁的情况。这是会威胁到李晟出兵安全的问题,他断然不会忽视这一点的。
在对军队实施特训的同时,对西阳的改革也迅速的展开。
去年结束战争之时已是晚秋,接连近两个月的###,使原本就长得不怎么好的庄稼无可奈何地烂在了地里。百姓当初都为了逃避战火而四散离去,自然没有功夫对自己的成果进行收割。而当一切都安稳下来之后,却早已错过了收获的最佳季节。
当秋日过后的冬天来临之时,还留在北部四县的这近三万人口已然面临着无衣、无食、无居所的窘境之中。在日益变冷的气温之下,很多人都是缩在各个县城的民屋角落之下瑟瑟发抖着。对于冬天的到来,他们并没有任何地想法,心中只是一个劲的充满了绝望。
但就在这个时候,李晟的出现以及他所采取的种种手段,将这些饥饿之人从绝望中拉回来。为了让这四县的百姓不至于饿死,李晟运用他手中的权利对这北部四县施与了一系列措施:
首先,他将四县还剩下来的百姓集中在西阳和鄞县两城,登记造户统计四县剩余人口数量,同时利用泗水居的商业关系和自己同襄阳上层的联系,多方筹措了大量粮食,棉絮等物资于两城。不但每日按人口发放足以让这些人吃个半饱的食物,同时还人口发放足够他们制成单衣的棉絮,以供他们未来过冬之急用,初步稳定下这些人那慌乱而绝望的心。
在免费赈食了一个月之后,百姓的身体稍稍有些回复,不再呈现那种被风一吹就倒地模样。于是,李晟改免费赈食为以工代赈:先是向百姓说明了自己眼下难处,博取他们对自己的同情心,然后又推出了自己所制定的一整套计划,说明这不但是为了缓解自己经济上的困难,同样也是为解决他们眼下所生存的这个家乡的问题。
以工代赈的计划是十分庞大的。即使当初制定的时候,与李晟一同商讨这个问题的石韬也被如此庞大的计划给吓了个不清。
“能做的完吗?”石韬指着李晟列出来的那些无法置信的说道。
“除了几个必要的项之外。其他的我们只要做一个大概就好了。”李晟微笑的说道:“这个计划是我们今后几年必须要完成的。一旦完成,我们在江夏的根基就扎下了,无论今后江夏出现怎样的变化,我们都能稳稳的守住这里。”
“不过要完成这个对我们来说似乎有很大困难啊。一是人手不足的问题,二是钱财粮草的问题。”石韬紧紧的皱着眉头。
“人手其实不是问题。据我所知每年年关附近都有大量的北方流民越过大别山而来。以前因为这北四县混乱不堪的缘故,这些人都是离开江夏直接去襄阳江陵一带的,而现在则因为我们稳定这里,使得我们也有了把他们留下的可能。如果这一切都作好的话,只怕到明年,我们这边的人口足足会比现在多一倍呢。”李晟微笑而从容的解释道。
“可这钱财?”石韬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李晟的解释而有所好转:“多招人固然可以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但多招人同样也会进一步加深我们财政上的问题。虽然我们通过泗水居和襄阳那边的关系弄到不少粮草物资,但也仅仅够我们这三万多人过一个冬天而已。想再招人,那可就是一句话——没钱。”
“这也不是问题。”李晟脸上的依旧笑着:“你似乎忘了,我们还有一大笔钱财没有动用。”
“啊?”石韬吃了一惊,随即迅速的反应过来:“你是说从那些人那边缴获的东西?”
“是的。”李晟点点头:“这都是那些盗贼这些年从四县抢夺过来的东西,有钱财,更有珍宝。前些日子我让泗水居的人把这些东西清点一下,把该变卖的东西全变卖了,所得之钱,大约是五千万金,足够我们用一阵子了。毕竟我们做的这些也不是完全有进无出啊。见屋子可卖可租,开作坊可以制作我们所需要的东西,修建道路可以让我们同外界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让我们招揽商人变得更容易许多。”
“那说得也是。”石韬脸上的阴翳终于消散了,他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子旭真是厉害啊。”他与李晟很熟了,很明白李晟是一个怎样的人。当李晟说出让大家相处不必那么拘谨的话之后,做得最彻底的也就是他了。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他依旧像以前那般,以朋友的身份来对待李晟,让李晟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已经成了孤家寡人。
李晟手下的人不多,因此每个人身上都背了很重的职责:他把军队完全托付给了他的四位师父,让他们负责训练;他将政事完全交给了石韬,让他组织相应的人手完成;他将领地内的治安交给了他的三位兄弟,宋德负责西阳和鄞县之间的乡间治安,周力负责西阳的治安,周睿负责鄞县的治安;而最最重要的监察情报工作则依旧是交给罗照负责;至于李晟自己则负责全局的统筹,在他的身边还有另一位没有拜师的师父张机帮他参谋策划一番。张机是一个对杂学都有涉及的人。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依旧很前,他很容易理解李晟的所思所想,自然也容易与李晟谈得开。
李晟现在控制着江夏郡四个县的地盘。虽说他的官职还是小小的西阳县令,但在刘表的密令下,他却获得了掌管四县的权利。江夏北部的四个县早已被多年的匪患闹得不成样子,攻下它们对于荆州来说反而是一个负担。刘表显然不想承担这样的包袱,便把这担子直接交给了李晟,他想让李晟来处理这麻乱做一团的局面。
李晟现在的摊子并不是很大,也不需要太多的人手。他的部将眼下虽然忙碌一些,但大体都还能适应的下来。但李晟却是不满足的,在分派完各人的任务,从新静下来思考之后,他便惊讶的发现自己还缺少一个人才,一个可以在军事上与自己进行讨论的人才。
“好像还缺少一位军师呢!”李晟托着自己的下巴想道。他觉得自己似乎要把徐庶给请来了。
在西阳遭遇到的情况已经和自己当初出发前所预想的情况有了很大的不同。在出发前李晟绝没有想到自己在西阳竟然会遇上这样的对手。虽说刘吉、周延、张武、陈孙几个在历史上都只能说是无名小卒,但亲自于他们交手,并了解他们幕前幕后动作的李晟却明白这几个人的水平终究是如何。
李晟并不认为自己眼下赢了就完全是依靠自己本身能力的缘故,因为他明白在我强敌弱这一个基本关系中,“敌弱”在这里也占了很大的一部分比重。无论是黄巾军还是刘周两人的私兵,其在装备、训练上都不能和自己手中的荆州相比。荆州的几位将军如蔡瑁、张允、黄祖等虽然打仗的水平不怎么样,但他们练兵的水平却无疑称得上是一流的。他们交给李晟的两千五百士兵本身就已经有了足够被称为一流士兵的水平。
如果说西阳那边的势力是一头狮子带着的一群山羊的话,那么李晟这边的部队就称得上是一头狮子带着得一群狼了。姑且不论双方的统率能力有怎样的区别,但就双方的士兵水平而言,李晟这边的士兵就远远强于西阳贼军一边。在有这样大的差距之下,西阳那边能在最后以一个比较令人满意的结局收场,这就足以证明张武、陈孙几个的能力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差劲了。
李晟自认自己赢过他们是一件比较勉强的事情,他看到了自己不足便想找一个高手来帮自己一番。当初离开襄阳的时候自己的几位同门如崔浩、石韬、徐庶等都有心跟随自己,然而李晟因为当时的情况和对于接下来困难的估计等原因,却是在三人之中选了擅长政务的石韬。
毕竟就当时的情况而言,李晟认为以自己弱小势力并不需要与其他地方的势力交流,自然是不需要善于交际的崔浩帮忙,而徐庶因为他负责的大体学得是兵书战策之类的,也不是迫切的需要。李晟认为在军事上的事情,那些计谋之类的,自己也是可以应付一部分。
然而当得到的地盘大大出乎自己的预料之外——原来以为只有一个县,却不想现在却得了四个县,且各种势力的交错又是十分的复杂,再加上北方黄巾军势力的加入,使得自己必须去应付兵力远在自己之上的敌人。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李晟觉得自己眼下人手的缺少,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境况,终于决定要把自己的那几位同窗给拉过来了:
崔浩嘛,就让他当一个“政委”,让他负责领地民心的安抚,各个势力的协调;徐庶嘛,就让他当一个参军,为我多想一些计谋吧。至于孔明和士元暂时都不在考虑之中。李晟清楚地明白他这两位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的亲戚,眼下都在求学的要紧当口。李晟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他们中断学业来帮助自己。他不想“杀鸡取卵”。
李晟做着美梦。只是这样的美梦他并不是就想想而已,而是直接付出行动去做了。在年近元旦的时候,李晟利用写信回家的机会,拜托诸葛亮务必要把崔浩和徐庶请来——这两人都比孔明稍长几岁,其学业在两年前就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李晟认为请他们过来应该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影响的,更何况李晟同他们之间早已有了相关的约定。
将近元旦的时候,诸葛亮、黄绶、李铛等人自襄阳而来。他们给李晟带来了团圆的同时,也给李晟带来他所想知道的消息:徐庶和崔浩都同意出仕,准备在元宵过后就前来西阳。
“这真是好消息啊。”看见久不相见的妻子,听见自己最企盼的事情有了结果,在节日的欢庆之下,李晟也略略有些晕乎乎的了。
因为过节,石韬回南阳老家去了,政务一拉子交给了李晟。原本李晟是很头痛这档子的,但看到孔明的到来,他的脸上便有了欢喜的笑容。他将这些东西,全都甩给了孔明,还美其名曰:“让你锻炼锻炼!”其实是他想偷懒。
大过年的还被认逼着做这样的事情,诸葛亮心中还是有所不满的。可是在看了李晟所制定的“四县发展计划”和石韬先前所做的那些实事之后,他这微微的些许不满便烟消云散了。李晟所制定的计划是一个很庞大的计划,其所顾及的方方面面很多。虽说只是临时接替石韬所负责的任务,但他依旧不想让这个计划出现任何问题。这无疑对他是一个挑战,而且是一个颇有些难度的挑战。面对这样的挑战,他心动了。他觉得一切就像李晟所说的那般——确实是一个让自己得到锻炼的机会。
诸葛亮在政治上确实有很强的能力。在接受了李晟转交过来的任务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就走马上任,像自己的手下下达命令,而是再次将自己手中的东西拜托给满脸苦涩的李晟,提出到外面去调查情况的要求。他认为自己必须先要熟悉一下西阳和鄞县的情况,然后才有资格对整个计划进行管理。
“三天,给我三天的时间,让我了解一下这计划的各种情况如何。”孔明这样对李晟说道。
“三天吗?”李晟扁着嘴,满是无奈和不舍的说道:“那就三天吧。我可一直等着你回来哦。”他的话语充满了哀怨,仿佛就像是一个欲求不满的怨妇一般,让诸葛亮看得不禁有些发毛。
三天之后,孔明回来了,带来了一卷十斤重的竹简。
“那是什么?”李晟问他。
“这几天在西阳调查之后的感受和建议,不过都是不好的。”孔明说着就要将竹简大开,把里头的东西指给李晟看。
“不必了。你都说是不好的东西了,我再看不是心情更糟吗?”李晟听了孔明的话眼神不由得一黯,沮丧的低下头去:“居然还有这么多不足的地方哪?广元都不和我说。我还以为我的计划很好呢。却不想……唉,看来我还真是什么都不会呢!”他略略有些泻气了。和这些三国的名人相处的越久,李晟就越感到自己的不足。虽然这样不足带来的打击还不足以,让他放弃争霸天下的雄心壮志,但在一定程度上却使他有意思的放弃掉一些自己不擅长的方面,比如具体的练兵,比如这行政的统筹,比如与别人的交往,等等……
放弃了这么许多之后,李晟再次对自己的地位和能力有了新的认知。他不认为自己能在具体事务上与同时代的优秀者相提并论。他觉得自己只适合做一个从大局上把握一切的人,只适合用自己那多出来的一千八百多年的眼光和见识以及自己以人为本的思想、不拘泥于常理的头脑,在这些优秀人才的基础上将事情往更进一步的发展,也就是替众人做一个操舵者和推动者的作用。
“呵呵,看来我是天生做领导者的料啊。”重新定义了自己的地位之后,发现自己尽还能掌握全局,李晟的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第一章 东风吹(全)
春风吹过乡间的田野,轻轻的荡起那一片短短的麦苗,将这一片带着褐色的淡绿摇得有如波浪一般。其实尚是早春,带着暖意的风中还是有着些许透骨冰寒的,只是望着这一片在稍稍解冻的褐图中茁壮成长的绿苗,一张张枯槁而质朴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微笑。
“我们的土地!”这是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啊,然而却是天下所有农民始终想得到却终究是望而兴叹的。当年的黄巾之乱兴起,这些只想得到土地的人也认为那是一个机会,但不想这所谓的机会竟是一件水月镜花式事情。黄巾之乱而起的动荡,不但没给他们带来多少好处,反而因为这动荡使得各个大大小小的势力全副武装起来,借着镇压黄巾之乱的名义将他们压到了最最悲惨的境地之中。他们非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反而失去了更多。他们中的许多人不得不在硝烟四起的战局之中,流着泪离开自己家乡,想不知所谓的和平异乡而去,形成了流民之潮。
流民大都南下为了寻求心中的梦土。对于背井离乡的他们而言到没有战乱的荆州,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由中原而至汝南,然后翻过大别山到达江夏郡,再由江夏去到襄阳——北方而来的流民大都是以这样线路前往襄阳的。他们给当时人口并不是很多的襄阳带来众多的劳力,也给荆州的主君刘表带来令人头痛的问题。
素有“仁”名的他实在没有拒绝流民的理由,只是如此众多的人口统统往襄阳一个地方聚集,所引发的种种也却是让他和他那些喜欢清谈的手下忙不过来,他非常希望有人能帮自己一把——只要能大大缓解自己这襄阳人口所面临的压力,而又不伤害自己仁义的名声,他几乎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这不但是他自己的想法,同时也是荆州所有官员的想法。
在建安六年元旦的那个当口,他们已经被今年已经到来的三万人弄得头昏脑涨了。虽然他们费劲了心机总算将这些新来的几乎什么都没有的百姓给安顿在了襄阳城边上的空地之中,但那也仅仅是借了一时的危险罢了。当他们听说在这三万人之后还有一批大约在十万人左右的冀州流民正准备翻过大别山朝自己这边开来,脸上的颜色一下子就褪去变得苍白无比。对于他们来说,眼下的三万人已经是让他们如许头痛了,要是再来十万人的话,那岂不是要让他们一个个都去上吊?
“该死的曹操和袁绍!”他们咬牙切齿的说道。对于这两个引发这场流民潮的罪魁祸首,他们着实痛恨的紧。毕竟如果没有他们这两大势力在黄河一线对峙的话,冀州和兖州绝对不会不稳而产生如此数量的流民的。
“麻烦啊!”他们大声的哀叹着。
这个时候,李晟从西阳发来的一份改革意见书却让他们眼睛一亮。对于这份意见书里的种种背经离道荒诞不羁的想法他们自然是厌恶的很。只是不管他们怎样的厌恶,他们都不能忽视李晟在意见书最后的那一句话:“……若依此法而行,仅江夏北部四县便可养民众三十余万……”
“真的能养这么多人吗?”襄阳众人的眼睛不由得发亮了。他们在这意见书所描绘之前景的迷惑下,在李晟所动用关系的司马徽、庞德公、黄承彦等人的鼓动下,终于下达了同意在江夏北部四县实施新政的命令。他们决定放手让李晟一试。毕竟这样的事情,如果李晟成功了,就大大缓解了襄阳那边的人口压力,万一失败了,也多少延缓了流民的速度,让襄阳那边能够做好更充足的准备。这对荆州而言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虽然在李晟的行为上有多少一些违背祖制的事情,但那也不是不能便通的。在这乱世的环境之下,大大小小的势力只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接受变通。这已经是一件大势所趋的事情了。
荆州再次派出使者前往西阳已经是元宵过后的事情了。因为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也大约明白西阳那边已经先行做了,使者伊籍在路上走得很慢。尤其是进入西阳地界之后,他更是宛如游山玩水一般,细细品味着西阳的种种。对于李晟提出新政,他其实是不怎么赞同的。他并不像荆州的大多数人那样以为这“新政”能解决问题。
为了能够有效的提出反驳的意见,他一路行来,皆是用挑剔的眼光来看待一切,用尖锐的话语来挑动淳朴的百姓,试图从其中找出对新政不利的一面。然而,他终究是失败了。因为他眼里看到的,是西阳那欣欣向荣的局面,耳中听到的是百姓对新政的赞赏。他确信百姓的心是雪亮的,谁对百姓好,谁对百姓差他们都是一目了然的。
“看来,他真的是为百姓而努力呢!”伊籍最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在看多了,听多了之后,他对李晟厌恶渐渐的消散,转而变成了一种惋惜的情感:“真是可惜了!他无疑是一个人才,只是这样的人才确是蔡瑁那等小人那边的。”
荆州已有些不稳的迹象。虽然这迹象只是稍稍显露,并不为大多数人所知,但对荆州某些厉害的人物而言,却是足以让他们提高警惕了:
荆州的主君刘表已显得有些“老”。在取得江水以南的四郡完成了荆州地域的统一之后,他明显的想安定下来,不再对天下的大事感兴趣,只想着安安稳稳的继续下面的生活,保全自己已有的领地,调教自己的幼子。
虽说现在才几岁的小公子刘琮,总是一副乖巧可爱、与人无害的模样,似乎还没有表露出与兄长刘琦争夺权利的意思,荆州的一切似乎也和原先一般平静而团结,但在伊籍等有识之士看来刘表主君在平时生活中对刘琮的宠溺绝对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当初跟随刘表南下而来的一些人,老的老,死的死,使原来就不怎么雄厚的“前妻”集团变得更加凋零起来,他们已经渐渐的淡出了荆州的核心。而紧接着填充他们淡出之空位的便是蔡瑁、张允这样“后妻”系的人。他们无论从感情还是关系上都同刘琮更加亲近一些。这让人们不由得暗自为刘表的长子刘琦担上了心。
伊籍虽然也出身于荆州本地,但他讨厌蔡瑁,从而加入了长公子刘琦的阵营。
李晟从来没有说自己属于哪个阵营,但他的义兄孔明是黄家的女婿,而黄家与蔡家又是姻亲,再加上他最近频频派人送礼于蔡瑁,故而在伊籍的眼中,李晟便被归纳到了蔡瑁的阵营中。
由于伊籍所在的阵营与蔡瑁所在的阵营是“敌对”的,所以伊籍一开始对李晟就保有一定的成见。
不过伊籍并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当他真实的见识到李晟“新政”对百姓的种种好处之后,他便放下了对李晟的成见。虽然对于李晟不处于自己的阵营依旧不满,但他却认可了李晟的计划。
“要是襄阳也能向西阳一般实施新政那该多好啊。”在东游西逛的结束了对西阳的观察之后,伊籍不由自主的感叹道。
不过在感叹之后他也明白,想要向西阳一般在襄阳实行相同的新政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襄阳的情况和西阳不同——襄阳的土地是掌握在各个大家族的手上,而西阳的土地却是掌握在李晟一个人的手上。李晟对于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土地,可以像面对一张白纸一般任意的挥毫泼墨,而刘表大人对于掌握在众人手中的土地,却只能像面对一张早已充满颜色的图画一般,光看着却没有办法下手。
伊籍带着刘表同意实施新政的命令到达西阳县衙的时候,正是崔浩和徐庶到达西阳之后的第七天。虽说这两个人也是在元宵过后才起身的,也才到西阳不久,但由于他们及早就接到了李晟布置给他们任务,知道自己去西阳要做什么事情,事先有了一定的准备,倒也能十分迅速的上手。在伊籍到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基本熟悉了自己所管辖的任务,将手中一切摆上了正轨。
伊籍是带着一丝复杂的心情步入西阳县衙大门的,可进入大门来到县衙的大厅之后,看到齐刷刷坐在那边等候着自己的李晟和他的僚幕们,他那复杂的心情一下子就转变了无比的惊讶。
“博陵崔州平、颖川石广元、徐元直、武陵廖元常、襄阳马季常……”看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感受着这些年轻人所散发出的那种种风发的意气,伊籍的心中不由自主的掠过这一位位少年俊杰的性命。
“想不到小小的西阳县衙之中竟隐藏了如此众多的‘名人’。”伊籍感叹着。
如果说刘表帐下之人都算是这一辈的荆州名人的话,那以崔州平、石广元、徐元直、廖元常、马季常为首的众人无疑算得上是新一代的荆州名人了。他们几乎都出于司马徽、宋忠、庞德公等天下闻名之大儒门下。
虽然因为年纪较轻,尚未入仕而没有功绩未得闻名与天下,但他们的能力却是在荆州的官员间、民间广为流传。许多人都认为,他们这些新崛起的一辈,在能力上比原先出仕于刘表的那些人要强上许多。他们能看得清天下的大势,而不浑浑噩噩的出仕刘表政权。
“年轻的隐士!”荆州凡是熟悉他们的人都如此看待他们。
因为他们都不出仕,都流连于山林之间,寄情于诗歌之中,确实摆出了一副隐士的样子。虽然荆州的主君刘表也好几次徽召他们入幕,但都被他们婉言谢绝了。他们都说自己胸无大志,只想着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但如此地说法只能瞒过一般人而已。在荆州高层中的几位有能力的人,都一目了然的看出了他们不想出仕的真实原因——他们这些年轻人都不刚好刘表。
在混乱的天下中,只有积极进取得主君才是有前途的。如刘表那样只想偏安的人,无疑是被人遗忘的角色。
“现在入幕刘表的帐下,非但不能立即获得高位,反而有可能在以后被人视为无骨气之降将的可能。”在北方局势渐渐明朗的时候,他们都想到了这一点。虽然荆州军在江夏一直都表现出了寸土不失的顽强劲儿,但几乎没有人会相信,荆州的主君在北方统一之后遣大兵南下之时还会有顽强抵抗的想法。
“……也许抵抗,也终究避免不了失败吧。”在他们那简单的思想中,北方统一之后所聚集起来的百万之兵是天下无敌的。而且他们也隐约的猜测到,统率这百万之军南下的,很有可能就是那闻名天下的曹操。
“刘表大人绝对不是曹公的对手!”他们都如此认为。尽管出于自身的矜持,以及对本地乡土地依恋或是种种别的原因,使他们不曾像孟建孟公威那样眼巴巴的赶到许昌去投奔曹操,但他们依旧不会在明白了天下大势的情况下去投靠刘表。于是,他们怀着不甘的心做起了隐士。对于入仕的事情他们并不急,因为年轻的他们拥有最多的无疑就是时间了。他们一个个都忍耐着,都静静的在一边观察着,试图从自己的周围从整个天下之中找到他们所认可的主君。
伊籍静静地看着县衙大厅里一脸平静地众人。他最近并没有听到什么关于这些“年轻隐士”的想法已经改变的消息,因此他认为他们是从芸芸的众生中选中了李晟来作为自己的主君。
“他们认为李晟比刘表强?”虽然没有人说出这一点,但伊籍依旧可以从他们的表现中得出这个结论。
“看来这个李晟也是很有野心的人哪!”伊籍感叹着,他随即从中感觉到了不对劲:“嗯?野心?那不是说李晟并非是蔡瑁阵营中人,他对刘表并非忠诚无限,而是一直想着背叛自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不错……”
就伊籍而言,只要不是把荆州交给蔡瑁这样的小人就可以接受。毕竟,他也知道刘表的长公子刘琦是一个怎样的角色:能力一般,个性太过优柔寡断一些,有妇人之仁,偏偏又好酒色,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主君人选。若不是他为刘表的长子,能够成为众人反对蔡瑁的一面旗帜的话,只怕没有人会把他视为对抗吧。
如果能够有更好的选择,那么没有人会去认一个本身没什么能力的人当自己的头。因此在确认了李晟并非是蔡瑁阵营的人,而是有自己的野心之后,伊籍首先想到的便不是向刘表告密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而是想着如何加入他们的阵营之中,为找一条更好的后路。伊籍认为自己还年轻,不应该死守着刘表政权不放,而最终“完蛋”下去。
“如果李晟真的有野心也有能力的话,那我确实应该和他处好关系了。”想着伊籍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来。
转变了心态之后,再与李晟商量事情,伊籍感到了无比的轻松。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在许多问题上看法竟与李晟是那样的相似。从对百姓的政策到对天下大势理解再到对为未来战略的部署,往往他们中一个人开了一个头,另外一个人便可以非常顺利的接下去十之###的将对方的想法给猜出来。虽然因为目光长短等问题双方再某些事情上还有不同的看法,但只要把那些想法说出来,他们就会发现其实这些所谓不同的看法他们也有想过,只是因为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使他们对那种的想法不确定,从而放弃了那样的选择。此刻这些原本没有确定下来的东西,被对方以那样的理由一说,他们不禁都有些恍然:“原来也是有这样的可能啊。”
先是伊籍与李晟交流,接着徐庶、石韬等人也加了进来,大家一起交流。不知不觉的说了这么许多,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下人将大厅的火烛点上,略略有些疲倦的众人才惊觉,原来说了这么长时间啊。望着外边变做灰篮的世界,伊籍确是笑意融融:“诸位果然厉害,不愧为荆州栋梁之才。今日与你们一语,真是大慰平生啊。”
“哪里,哪里,我等只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哪里比得上伊籍大人在刘表主君身边所起得中流砥柱的作用呢!”李晟谦逊的拍马道。
“中流砥柱!?”伊籍闻言眼睛不由得一亮,似乎马上就把握到这前所未有之词的意味,随即也谦逊起来:“不敢当,不敢当啊。我最多只能算是一块腐朽的老木而已,真正有可能成为中流砥柱的只怕还要算你 们吧。”说着,伊籍以灼灼的目光盯着李晟等人。
“那也是要在前辈们的提携之下啊。”李晟回答的滴水不漏。
“呵呵!”伊籍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将话题撇开:“北方的统一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一旦北方统一之军南下,你认为我们有可能赢得了他们吗?如果是你来指挥军队得话,那应该怎样来对抗来自北方的敌人呢?”他这是在考较李晟,以完成其自身对李晟最后的测试。
“那要看北方之军在统一之后是立刻南下,还是过了好几年以后再南下了。”李晟眯着眼睛说道。
“怎么说?”伊籍追问。
“若北方之军在完成统一之后的一两年内便南下,那其军必然大败——因我军可以用放弃领地,诱其进一步南下的方法来对付他们。由于北方之军对南方的水土不服,且不善于水战,故其只有败亡一途可走。这无论是对袁绍还是对曹操来说都是一样的,因为造成他们失败的原因并不是他们能够改变的。”李晟思考了一下说道。
“那如果他们在统一之后过了几年南下又将如何?”伊籍默然的思考了一下,继续问道。
“那胜负将在两两之间。因为在这几年中北方对于南征的准备将做得更加充分,而我们南方对于抵抗北方的工作也将进行的更加细致。若到那时,南北两边再打起来,很有可能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苦战,不可能一下子分出胜负的,就好像眼下曹操与袁绍一般。”李晟十分客观的说道。
“那么……”伊籍还想说些什么。
但他想说的,李晟却已经基本理解。“如果是由我来指挥这荆州对外之防务的话,我很有自信将胆敢完全歼灭这北方而来的军队。”李晟豪气冲天的保证道。
“好,好!”伊籍抚掌大笑,随即小声低言:“不知此处方便否?”
“四下之内,无不可言之人。”李晟一听,脸上的笑容淡淡的绽放出来。他知道“戏”来了。
李晟的话一出口,就像在在平静地水面上投入一颗石子一般,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自主来投奔李晟不久的马良、廖立,心中都对李晟于自己的信任感动不已,他们都觉得自己这次的选择是最正确的——毕竟只有信任属下的人才能得到属下的信任,这从来都是双方面的,而不是一头乐的付出;至于伊籍则是从李晟这简单而坚定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种傲视天下的气概。“四下之内无不可言之人!”这话对伊籍而言可真是豪迈的紧。
“既然如此,那我便直问了。”伊籍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庄而重之地问道:“子旭可有志于天下?”
“有,当然有!”李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事实上天下的每一人都应该有志于天下才是。笔记,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当然我对这天下的想法比其他人更热切一些。”
“好!”伊籍赞了一声,心中对李晟着既自白又含蓄的回答感到十分满意。“真是高明的回答。如此地说法,非但简单明了,又不会成为别人的把柄。嗯,真是高明!”伊籍在心中暗赞。
他沉沉的看了一眼李晟,再一次开口问道:“那子旭可有心获取荆襄?。”
“有心!”李晟简单的回答道:“荆襄乃四战之地,其土地人民皆丰厚于江南其他各处。只要以荆襄为基地、南收交州,西入巴蜀、北定关中,这天下也就是唾手可得的事情了。”明白伊籍究竟想做什么地李晟微微的向伊籍透露了些许自己的战略意图。
“既如此,子旭为何甘于在这西阳当一个小小的县令呢?”伊籍问出一个许多人都不理解的问题:“以你的关系,成为地位较高的长史、郡丞并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呢!”
“治大国如烹小鲜,我只是想在一个地方来尝试一下自己治理国家的手段而已。当年的赵括果然是兵法上的天纵奇才,但他却因为没有亲身的体验实践过便指挥大军,而最终落下一个长平兵败的下场。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失误。我之所以心甘情愿窝在这个小地方,所为了的,也就是想不变成赵括那样的人罢了。”李晟微笑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伊籍点点头,一下子明白过来。“那么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呢?如果不在北兵南下之前就具备一定实力的话,恐怕你就有万分的雄心壮志,也终究是无能为力的啊。”虽然已经明白李晟眼下势弱的原因,但是伊籍结合了一下整个天下的局势之后,依旧为李晟的将来而担心着。
“在北兵南下之前,我并不需控制整个荆州,只需成为南方一地的太守就可以了。虽说丢城矢地诱敌深入是必须的,但这样的执行者最好不是我们。作为收复荆州的我们应该是一往无前的,不是么?”李晟脸上露出一丝故作阴险的微笑来,他看了一眼对自己话颇有些赞同的伊籍,接下去说道:“北方的两大势力正在黄河一线对峙,其决战可能就是今年的事情,但就算是曹操或是袁绍取胜,其一方想要完全吞噬掉另一方完成对北方的控制却是需要好几年的事情。在这几年里,我想我应该是有时间一步一步来的。”
“那也确实……”伊籍想了想,神色一正,恭敬的对李晟拱手说道:“子旭对未来的安排果然妥当,不知这计划中可有我的位置?虽然因为其他的原因,我现在还不能认你为主,但今后凡是需要我帮忙的,子旭皆可提出。”
“如此,多谢了。像机伯先生这样的人才我可是求之不得呢。”李晟欢喜的说道。他是真心实意的欢迎每一个来投奔自己之人的。因为他明白自己要成就理想,就必须获得更多人的支持。
伊籍下去歇息了,自己的属下们也各自离开了县衙,回到了他们在城内的宅院中——天已经很迟了,夜幕中的明月已然当空正挂在那儿,把自己的光辉毫不吝啬的播撒在地上。
李晟坐在大堂的主位上,面对这一下子冷清下来的地方,静静的却是一动也不动。一个令他觉得奇怪的问题冒上心来,令他颇有些疑惑的皱着眉头。他在思考着什么,然而这思考的结果却不是那么容易得出的——他因此而陷入了苦闷之中。
“晟哥哥为什么还坐在这里呢?”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柔美之音在这空无一人的地方想起,打断了李晟的思绪。李晟抬起头来看时,却见自己的妻子铛儿正略略有些困意的斜倚在门上,一脸担心的望着自己。元旦过后,她并没有返回隆中,而是坚持着呆在李晟的身边,担当起了照顾李晟的任务。
“想一些问题呢?”面对妻子关切的目光,李晟苦笑了一下诚实的回答道。
“想什么问题呢?”铛儿轻轻的走到他的身旁坐下,眼中那一泓盈盈的秋水透着丝丝柔情。
“我在想,为什么有人会在我们如此弱小的情况下就会来投靠我们。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要钱没钱,要名没名,像廖立、马良这样的人怎么就会眼巴巴的赶来呢?他们和我平时可并没有什么来往阿。”李晟直接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他觉得这并非什么机密的事情,虽然对属下有些难以说出口,但对妻子却是可以倾吐的。
“原来是这样啊。”铛儿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对于这样的事情,晟哥哥为什么一定要追根究底呢?只要对方是来帮助我们的不就行了吗?何必要想那么多呢?”她微笑着,轻声宽慰李晟。
“不必想得太多?”李晟脸着铛儿所说话,轻轻的摇了摇头,“怎么能不想太多呢?自己已经是一方之主了。考虑的事情如果再不周全一下的话,随便的一个失误就有可能造成所有人的覆灭啊。”权利越大,责任也越大,李晟觉得自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天不怕地不怕了。
第二章 战鼓擂(全)
令人困扰的问题,李晟终究没有得到答案。只是为了不再让妻子担心,他却是将事情的压在心中再也不表露出来。对于李晟来说,妻子放弃隆中家里的安逸生活来到这一切皆百废待兴的西阳来照顾自己已经是够辛苦的了,自己身为一家之主实在应该多多体谅她一些,不能让她再担心受怕起来。既然妻子让自己暂时放弃,那自己也就应该不再去想那些就是。反正多一些人来投靠自己,也不是什么坏事,相反这应该是好事才对。
暂时放下这个始终琢磨不出答案的问题,李晟着实享受了几天安稳的日子。由于徐庶他们帮忙,一般的事情根本根本就不需要李晟自己来处理。除了有非常重大的事情发生之外,李晟每天做的也就到各地去瞧瞧看看,然后再花一个时辰听取徐庶他们一日的工作报告而已。这样的生活是非常暇逸的,与徐庶他们天天忙到晚相比,李晟简直是生活在仙境之中了。
新来的马良、廖立两人李晟也分派给他们了新任务:马良被派去做官员们的先生,以求让那些刚刚从百姓那儿挑选上来的人,学会如何处理政事;廖立则被李晟直接带在身边,成为与张机平起平坐的“顾问”,好让现在兼着这个职务的石韬能够有更多的精力去做他原本的事情——负责整个李晟领地的行政。
对于这样的安排,马良安心的接受了,并迅速的准备起来。而廖立却颇有些不满的找上了李晟。他是心高气傲的,总想一下子成就一番事业而让天下都知道自己的名字。他看到与自己一同到这里本事又不如自己的马良都当上了独当一方的主事,而自己却被一个什么“顾问”的头衔给牢牢拴在李晟的身边什么也做不了,心中顿时就对李晟不满起来。
“为什么要让我做这个什么做不了的顾问?”他找上李晟,毫不客气的质问他。
“你有能力吧!”李晟这样问他。
“自然!”高傲的廖立回答的很自信。
“既然如此,一般的工作怎么能适合你呢?”李晟微笑的说道:“公渊乃大才,我有意让你去做一方之首。我现在管了四个县,虽说真正要负责的只有两个,但这其间道路不通,政令不畅,我也不晓得鄞阳那边新政的执行情况究竟是如何,所以我想派一个人去负责那里,直接管辖鄞阳地方。这个人选我本是圈定你了。只是考虑到你新来乍到,对于新政的各个方面都不是很熟悉,对于新政的统筹也不是非常了解,只好把你先留下来,让你在我身边先呆上一阵时间,将各项的管理先熟悉了,然后在派你过去。”
“哦?”廖立闻言笑了起来,对于李晟的解释他是非常满意的。出于对本身才华的自信,他对人待物上都不可避免的带了几分傲气。即使是面对李晟,他也是如此。他原本就是一个有野心不甘于人下的人。虽然他自己也明白自己没有成为主君的气魄,但他也就想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他认为自己能够达到,也应该可以达到这一点的。
廖立心满意足的去了。他与李晟谈论的事情,被李晟拿来与石韬、崔浩、徐庶他们讨论。在西阳的势力之中,若说众人与主君李晟在关系上亲疏有别的话,那以李晟同窗加好友的身份入幕的石涛等人无疑算是李晟手下与他最亲近的一批。当然与他们同样亲近的黄忠、魏延、徐定、彭岭、罗照等人,涵盖了李晟手下大部分的官员将领。事实上在李晟手下也只有新近来投的马良和廖立,暂时没有得到李晟的绝对信任。
“嗯,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我向廖立做了如此地许诺。我知道这有可能会造成你们心里的不平衡,所以便找你们过来和你们说说这事情。”虽然已经被众人视为君主,但李晟这个君主还是显得相当地稚嫩,向臣下解释自己所作所为的事情。一般的主君是不会去做,而李晟却做得如此自然,似乎全然没有那所谓的面子问题。倒是将一旁的几个人看得有些发楞。
“这根本就没必要说吧?你是主公,是我们老大耶!”众人有些目瞪口呆的望着李晟,良久之后才略略明白过来:“主公在某些时候,还是没有作为主君的自觉。”
不过李晟既然把他们庄而重之地找了过来,并同他们说上这些,那也就说明李晟确实认为这些事情是有要与他们讨论的必要。虽然不太明白这样的必要是不是真的,但既然都来了,那就必须继续讨论下去。
“公渊的名声我们都知道,以他的能力确实能做到这一点。只是我想明白,主公为什么要向他解释这样的事情,这只怕不是为了取得他的忠心那么简单吧。”徐庶开口了。在军事上有着敏锐触觉的他,在对待一般事情上也显得相当敏感,他一下子就抓住了这问题的关键。
“嗯!”李晟微笑的点了点头,他并不直接回答徐庶的问题,而是问了大家另一个问题:“你们觉得公渊这个人怎么样?不是说能力,我是说他个性方面。”
“公渊的性格吗?”听李晟如此说法,徐庶、崔浩、石韬等人都开始回想与廖立有关的种种起来。
汉朝用的是推举制,只有被高官看上了,被人推举才有获得当官的机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名的人无疑比不出名的人有更多的机会。人,都是喜欢比较的。当他们发现互相之间的对比有利于自己名声的提高之后,他们便更喜欢比较了。非但街坊市井之间流传着各种小道传闻,就连文人学子官员将领之间也有各种各样的佚事流言。虽然着其中有真有假,但无论真假都包含了某些人对一个人的一种评价。对于两个不怎么熟识的名人而言,这样的评价往往成就了他们第一次交往之时对对方的态度。
在襄阳一带活动的徐庶、崔浩、石韬对深居于武陵的廖立并不熟,但他们却知道许多关于廖立的传闻。对于这个被称作“南荆州第一才子”的家伙,市面上关于他的消息实在是多得数不胜数。
在这众多的消息中,说得最多的当然是廖立如何如何优秀的事情,但其中也有一些是说他接人待物上的种种。
徐庶他们努力的回想着,从各种传闻中搜寻有关廖立的情况,良久之后一综合,才缓缓的开口:“公渊似乎为人傲气,重义。脑子似乎有些犟,只要他认为是对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似乎相当的坚强。据说,他和他的同学相处的都不是太好呢。”
“因此有人说他是一个不好相与的人。”崔浩补充道。
“也真是因为这样,武陵太守屡次想征辟公渊为孝廉,都由于城中学子们的反对无果。刘表大人新近取了武陵还不久,对于武陵地方的势力还没有太大的触动,弄得现在的武陵太守也颇有些为难呢。”石韬也笑着说道。这件事情,他是从罗照那边得知的。
“嗯,大约是这样没错。”李晟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说到这里,我想你们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把公威给带在身边了吧。那家伙处不好人事,把他就这样冒冒然的放出去,只怕会得罪一批人的。我可不想我这刚刚成立的势力,就因为那家伙的刚直,而出现裂缝哦!毕竟现在的事情,你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一个人包干全部的。”
“很有道理。”三个人一听李晟这样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原来没听李晟提起的时候,他们还没想到,此刻听李晟说起了,他们才明白这也是做事情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一点——“做事也是做人。”
“可为什么要对廖立许诺呢?”石韬这样问道。对于在他职责之外的事情,他总是那样少思。虽然他负责的政事,平素都经常和人打交道的,但他却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功利思想,他始终记着李晟以前叮嘱他的一点,“处理公事就要公事公办。”他很严格的遵守了,只是这样不断的遵守,让他的个性似乎也变得略略有些刚直,说话什么的也渐渐有了硬气。
“公渊是一个高傲的人。你想个性像他那样的,能随便听人的劝告吗?有些时候话说得太直了反而会伤别人的心,因此委婉也是有必要的。办一个事情,并不都需要直来直去的做法,有时做一些曲折也是可以的,当然那是必须在不破坏原则的情况下。”李晟老气横秋的教训着自己的几位师兄。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看得徐庶等人心中直想发笑,只是他口中说出的那些话却让他们笑不起来。
那是非常正规的话,虽然从李晟这个众人中年龄最小,平时又很少有个正经模样的人口中说出多少显得有些怪异,但其话中的经验却是令人深思的。因此,他们终究还是忍耐着,最终没有笑出来。
“公渊有大才,其能力绝非一县之地可制。若能再改善一下人际关系的问题,与各位很好的配合起来,把我们自己的势力发展了,那么几年之后,我们面对强大的曹军底气无疑会厚实许多。”李晟继续说道——这才是他对廖立那样的真正原因。
在他以前所知的历史中,在蜀国方面,能力被认为不在诸葛亮之下的主要就是三个人:庞统、廖立、李严。只是这三个人中,除了庞统之外,与诸葛亮的关系都不是太好。他们都眼红诸葛亮的地位,而对诸葛亮施以一定的手段,然而这些手段都因为孔明的谨慎而被防住了。李严和廖立都在统孔明的###中失败而被流放。
这可以说都是他们本身傲慢的个性造成,怪不得别人。如果在事前有人善意的对他们的个性进行一定的改变,那么以他们的能力与诸葛亮配合起来,那或许又会有一种不同的局面出现。人才,无论是廖立还是李严都是人才。虽然现在李严还不在自己的手中,但自己已经有廖立了。究竟能改变他到怎样的地步,那多少也得先试过再说吧。
“一个势力或是一个国家就像一部机关一样,是由大大小小的零件组成的。人的能力有大小,就像里头机关的零件有好坏一般。我们身为上位者所做的不应该是身化万能去执行其中每一个零件在机关中的作用,而是从一个机关制造者的角度让大大小小的每一个零件去寻找其所最适合的位置以便让机关达到配置的最优化。”李晟严肃的说道:“只有最优化的机关才能发挥其最大的作用,也才能最好的为我们所用。这也是我希望你们能够达到的。我们现在的势力虽然弱小,但总有一天是会壮大起来的。而你们也将随着我们势力的壮大而成为真正的上位者。到那时,你们若再像现在这样忙碌的话,可真是会累死的哦。”
“呵呵!”一席话说得三个人略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们知道李晟是在委婉的批评他们做事实在太过“负责”了些。对于李晟用机关来比喻的话,他们是听得懂的。因为他们同李晟、孔明、黄绶都相处比较久,受着三个都喜欢机关的家伙们影响,他们即使自己不会做机关,也对机关的一些基本知识有一些了解。他们自然是知道,这机关事实上就是由一些看似简单的零件组成的一种复杂的东西,它们能代替人做很多事情。
“明白了。主公说得这些我们都会记住的。”末了,三人一起拱手说道。
“嗯,能够这样是最好了。毕竟你们都是我的好友同窗,我可是希望能与你们一齐看到这百年以后的强大帝国哦。”李晟微笑着,神情却是坚定的很,“未来,必然是由我们来创造的。”
“嗯!”三人重重的点了点头,很是赞同李晟的话。毕竟,他们都是年轻人,无论表面再怎么稳重老成,再暗地里也还是有属于自己的激|情。对于建功立业开创历史的事情,他们怎么也不会反对的。
※※※
和平是谁都希望享有的,但在乱世里的和平却总是会被这样或是那样的事情所打断。建安六年三月二十日,一件突如其来却又在李晟预料之中的祸事降临了西阳,打断了西阳城的建设计划,让一直训练已久急着想上战场表现一番的士兵得到他们企盼多日的机会——就在这一天,传来了西阳北部云水村的消息,来自于大别山中的黄巾残党洗劫了这个有近百户人家的村子。他们不但掠夺财物,还屠戮百姓,放火烧屋,完全将云水村一地化为了一片灰烬。
事情是在十天前发生的,但由于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屠戮干净了,没有一人活着逃出,再加上村子本身所处的偏僻环境,使得这消息直到二十号这一天才传到李晟的耳中。
“可恶啊!”李晟是在城郊视察的时候听到衙役传来之急报的,他听到这个虽然早就想到有这样可能的消息,顿时恼火的一踢自己面前的地面,巨大的力道将他脚尖所触及的地方戳起一个明显的小坑来。
黄巾残党很有可能会在自己西阳这边一直没有反映的时候,在这青黄不接的日子里对西阳进行一番掠夺,这是李晟早已预料的事情。事实上李晟通过罗照那边了解到的情报,也有说明大别山南部山区一带最近屡屡有大批武装力量的调动。是以对于惨剧的发生李晟并不觉得意外。
但李晟绝对没有想过惨剧的激烈程度竟会达到这样——他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黄巾起义的烽火已经被扑灭了,还剩余的一些残党的活动都是在山区,因此他并没有听过多少有关黄巾军的消息。在他以前所受的教育中黄巾起义是被归到农民起义一边去的,而农民起义有大都算好的,有的都只有比较正面的教育,所以他对黄巾军也没有太多的反感。
虽然明白现在的黄巾军干得很多都是一些不光彩的事情,但也只认为他们都是为了生存,对于屠村的事情他并没有想过会发生。在他的记忆中屠杀的举动似乎也只有像“曹操”那样个性刚强的军阀才做得出来,而黄巾军他们原来不就是出身于农民吗?
然而今日得到的消息却完全出乎李晟的预料。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会作出这样的事情。
“是真实的历史和我们所知的不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李晟疑惑着迅速的返回了西阳县城的大厅。
片刻之后,立于县衙对门的鼓楼响起了咚咚的鼓声。这巨大而庄严的声音迅速在这方圆十里的县城上空回荡起来。一声声重重的传播开去,让每个军人、每个衙役、每个官员心中都不由自主的为之一颠:“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
下头的人慌慌的,而他们的上司却连忙朝县衙的大厅赶去。这是西阳城召集官员紧急议事的鼓声,除非你不在西阳城,否则鼓声三通过后你还没感到县衙的大堂,那你就等着接受杖责吧。
虽说是刑不上大夫,但眼下西阳县的县令是李晟,他早在接管西阳的那天就宣布:“西阳现在混乱初平,正值非常之时,需以军法治县。”的命令。由于军队在李晟的掌管之下,对于这样的命令,那些还存活下来的老夫子们虽然十分的不快,但也没有多少人敢明着反对他。这军管的条例便在众人中偶尔有几个不甘愿的家伙的嘟囔下,顺利的实施了。
大异于常理的条例实施自然不是什么一帆风顺的事情,起先自然也有不少人不把这条例当作一回事而违反它。然而在李晟那决不容情的执法之下,这些违反的人无论地位如何一律按照条例上的规定被施以杖责。虽然李晟所规定的杖责数并不大,最多也不过二十板,但对这些自视甚高的文人官员而言却是让他们难堪不已的。几次下来,大家都已经有些畏惧这军管的条例了,没有人敢把上头的事情不当作一回事。
一通鼓下,离县衙最近的几个部门的管事已经到达了大堂。
两通鼓落,城外军营里的军官也已经赶到了。
三通鼓毕,西阳县的大堂里早已是人头满满而聚,各个大小主事官员、将领参军无一人落下。
鼓声渐渐的逝去,李晟一脸严肃的坐在县衙的大堂上,把脸绷得紧紧的,冷冷的看着下面的众人。大堂里一片寂静,众人看到连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县令眼下都变得如此死板,心中不禁有些忐忑起来。他们一下子就感受到了眼下气氛的压抑。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们很想问明白这一点。然而看了看李晟那冷若寒冰,眼中带怒的模样,他们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各位……”众人在这难以忍受的气氛中沉默了一会,李晟终于开了口:“我刚刚得到了消息,我们北面的云水村被黄巾贼给袭击了,不但村子遭到了洗劫,就连其中的村民也被人全数屠戮干净,没有一人活下,是完全的鸡犬不留啊。”
“什么……?”众人闻言一惊,随即又迅速的平静下去。他们吃惊是因为李晟用了异常凝重的语气来说这话,而平静下去,则是他们认为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这是一个乱世,一个到处都是争斗纷乱的世界。屠村的逸闻虽然少见,但偶尔也有听过。比起屠城而言,屠村似乎还有些小儿科了,那似乎不是怎么骇人听闻。
“你们难道都不觉的羞耻吗?”看着他们那迅速恢复常态的模样,李晟明显感受到他们心态的漠然,这种冷眼旁观的态度,让他顿时恼怒起来,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音:“西阳是我们的领地,西阳的百姓是我们的领民。他们平常称呼我们什么?是父母官呵!他们认为我们这些当官的人是他们顶上的父母。眼下自己的领地被人肆意的侵犯,自己的子民被人任意的屠杀,而你们……!你们这些平时被人称作‘父母’的家伙却是一脸的无动于衷。你们还有心吗?你们那里难道是早已冻结的了?你们中的那些军人难道早已没有了热血了吗?回答我,你们!”说道这最后,李晟几乎是在咆哮着呐喊。
“……?”众人低下头去,颇有些无言以对。对于李晟这突然爆发的怒火,他们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什么嘛?不就死几个平头百姓吗?这些年头可是天天都在死人啊。”他们这样想着,脸上却依旧平静。他们都是有几分水平的人,自然明白在眼下的这种情况下这些话是绝对不能说出的。
“主公认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石韬开口问道。他与李晟是好友,又是更随他最早的人之一,由他来打破眼前的寂静实在是再好也不过的事情。
“出兵,彻底的扫灭他们。”李晟缓缓的说道。但无论是谁都明白这缓缓话语之后那如山一般坚定的决心——李晟主意已定。
“是……!”堂内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如士兵一般站起,齐声应道。在那军令管制下过得久了,他们的行为出事也不禁带上点军人的风骨来,并不像原来那般柔弱。
“那么这边的安排……?”当众人从不自觉的起立回答从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之后,石韬开口问道。
“近五个月了,我想先了解一下这边的情况吧。”热血沸腾之后是略略带着兴奋的平静,虽然在来这边的时候,李晟便早已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出兵,但出兵的规模如何,这一战究竟该怎么打?是必须速战速决呢?还是可以稍微从容一些,这都是李晟眼下需要考虑的事情。出于谨慎,他必须在听过下面众人的汇报之后再作出决定。
“粮报官,军中现在粮草几何?”李晟神色肃穆的开口。
“我军从三个月前开始于荆州各地收购粮草,现得粮十万石,草料五万石,足我三千兵马食用两年。”回答李晟的是坐在将领这一番的一位小个子军官,虽然只穿了一套皮绳甲,身子稍稍显得有些单薄,但两眼冒出的精光和说话间那铿锵有力的气势,都让人感受到了他的不凡。他叫商曲,字子逆,是江夏本地人士,从军八年,虽杀敌无数,颇有战功,但一直都只是一名小兵,后来李晟看他为人精明,不但勇力非凡而且长于理财,便提拔他任了这个重要的粮报官之职,享受骑督的待遇。
“军备官何在?我军军备情况如何?”听了商曲的汇报李晟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即问了另一项的情况。
“我军本部有三千人,其中一千五百步卒、八百弓手、五百骑兵。步卒以军衣为内里,全身皮甲为外罩,装备长枪一、战刀一、手盾一、匕首一;弓手以军衣为内里,轻皮甲为外罩,装备手弩一、重弓一、匕首一、箭两壶(备矢一百);骑兵以军衣为内里,轻皮甲为外罩,装备骑弓一、战刀一、手盾一、长枪一、箭两壶(备矢一百)。另有军械兵两百人,负责战时重型军械的制造,其所需材料皆以备全,随时可按照主公的要求打造合适的床弩、投石车等。”坐在商曲旁边的是一个名叫卫客的军官,乃是李晟军中统计军械军备所需的,眼下听到李晟问起,不由得挺起他那硕壮如塔一般的身子,顶着一副黑锅一般的脸蛋虎虎生威的说道。他这模样不像是一名军械官倒像是战场上的一员杀将,但李晟军里的其他人都明白,这个叫卫客字云生的家伙实在是全军里最好的工匠之一了。
“不错!”李晟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那么乡勇方面呢?”
“这个嘛……”卫客黝黑的脸上略略的有些不自然:“由于这两个月对本部兵马的关注比较多些,对乡勇那边就没有什么理会了。只是根据下面汇报上来的情况,现在生产和修复的装备似乎可以满足大约三千乡勇的要求。”卫客顿了顿,终究还是把实际情况报到李晟那边。
“这也不错了。”李晟微笑起来,随即转头朝向石韬:“这次出击我带一千的乡勇和两千的本部兵马过去,这剩下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来协调了。我相信把我的后方交给你,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说着他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的向堂内坐着的所有人下令道:“各部官员在我出征期间一切都必须服从石韬大人的命令不得有误。除守城的一千本部兵马之外,其余乡勇一律在城外驻扎,非奉令不得入城半步,军队事宜一切都归宋德宋督尉掌管。军队不得干政,一般官员不得与军人有所牵连,违者斩!”
“是……!”所有人都凛然领命。一时间堂内作一片肃穆状……
第三章 北上,北上……(全)
建安六年四月初一,西阳县令李晟于西阳城外的校场誓师出兵。虽然只是区区三千人的兵马出动,虽然只是为了剿灭为祸西阳以久的黄巾残党,李晟依旧是做足了模样。他完全将这一场小小的剿匪战争当作一场大战来对待,就连大战前应该有的誓师仪式,他也毫不犹豫地学了一个十足。尽管因为人数的问题,誓师的规模自然不能像人家几十万大军誓师那样阵容庞大,然而李晟那一篇特殊的演讲却让场上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将这仪式的一切给牢牢的印在心里。对于他们来说,今日发生的这一幕只怕是他们几十年以后也忘不了的:
风轻轻的抚过空旷而平整的地面,微微的令地上附着的尘土扬起淡淡的形成了一片黄|色的烟云。 偶尔有一阵大风,更是将地上残留的草屑卷起,高高的抛向天空,然后任由它们打着旋儿无所依凭的落下。
其时正是早春,大地虽微微的有些生意,但那也仅限于农田山林而已,就如这校场四周的远景一般。而这校场的本身却注定与那绿意盎然是无缘的,在偌大的平地上,一切绿色全然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只留下这一片褐黄在风中不断的腾起,让人丝毫也感觉不到身属于江南的柔美,只觉得依旧处于那塞北的边关。当然此地刮起的风决然没有真正的塞北那样寒冷如刀。
李晟站在校场的点将台上忍受着飘风灌眼的不适,眯着眼一脸平静的看着台下那立作几大方阵的士兵。“一入军营即为兵。”虽说他是西阳县最高的领袖,是众人的主公,平时又管军又管政的,但在这出征的时刻,他大改常日里文人的穿着,而以全身铠甲的模样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他是不怎么习惯这一身沉重的,但他却明白在什么时候,他就得有什么的模样。
这一身银色的战甲,全然将他那英俊挺拔的身子映得更加威武起来,让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打扮的崔浩、徐庶、廖立、马良等人都不由自主的眼睛一亮。他们直到此刻才明白,这位一直在自己的眼中被视为文弱的主公,居然也会有如此威风的模样,他居然能和那些真正上过沙场的将军们一般,全身上下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杀气——那是属于真正军人的阳刚之气。
“真是很威风呢。”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道。
台下的三千人以每百人为一个方阵站立着。他们在李晟的注视下都挺起了胸膛,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他们都是被李晟挑选出来准备上战场的人马,一共是两千的官军,一千的乡勇。这或许也是让人觉得奇怪的吧。毕竟从来没有听说在正规的作战中,居然让官军和乡勇一齐誓师的。
在一般人的心目中,官军就是官军,是可以享受战功积累升迁带来的种种好处的,而乡勇只是官军的帮手而已,他们不能升迁,往往是属于那种需要就被利用,封赏就被遗忘的角色。乡勇是属于民间的武装,是任何一个掌权者都不愿意任之壮大的。
然而在西阳,李晟所成立乡勇军却和一般的乡勇有所不同。在李晟手中,乡勇是作为官军的后备力量存在的,除了他们手中的兵器比官军差些,所接受的训练强度比官军低些,还必须负责一定数量的屯田任务之外,他们与官军并没有任何的区别。他们和官军拿一般的粮饷,执行和官军一般的纪律。当然他们的军官也和官军一般是有相当的等级官阶的,只是同样的官名之下,他们比官军低那么半级而已。
官军和乡勇之间都很熟悉。因为在平常训练的时候,很经常都是将官军和乡勇混合在一起训练的。虽然一开始,他们互相之间还有不少矛盾,比如官军中有些人都很羡慕乡勇那低得多得训练标准,而百般得为难乡勇,但在李晟、黄忠、魏延等人得调解之下,这些矛盾渐渐都消失。官军成了一群有荣誉感得勇士,他们不再为自己要经历比乡勇多得多得训练而苦恼,反而企盼这样的训练。
因为李晟告诉他们:“只有经历过这样的训练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你们这些都现在是比乡勇要强得多了,但这样的强是有可能被别人取代的。如果你们不努力,我就把你们踢到乡勇的队伍里去,同样的,如果乡勇比你们强,他们也会升上来成为你们的同伴。我的军队必须是最强,不强的人就只能作为弱者被淘汰。如果你们不想被淘汰,就必须努力的训练下去。”
在荣誉感和命令的双重作用下,官军和乡勇的关系越来越融洽,渐渐的已经能互相配合着执行一些任务了。
出征汝南对李晟来说是一件大事。为了完成剿灭黄巾残党的任务,李晟派出了自己手中的最强的队伍,这就是眼下站立在这校场上的三千人。
李晟站在高台上眯着眼睛看着他们,感受着由这三千人身上发出的那足可与几万人军队相比拟的气势,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了。
“各位弟兄们,你们现在穿着军衣,披着铠甲,执拿这武器站在这里。无论是乡勇还是官军,你们都是以军人的身份存在的,这已经是有别于百姓了,但你们不要忘记你们当初没有当兵之前的身份。”李晟大声的说道:“你们当初也是百姓, 西阳的百姓和襄阳的百姓,乃至整个荆州的百姓都是你们的兄弟姐妹,这一点你们绝对不能忘记。”
下面的士兵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的听着李晟在上头的讲话。他们只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出征了,就要到江夏的北方去打仗。至于打得是谁,为什么要和这些人打,他们却是不知道的。在他们一贯的认知中,决定怎么打,和谁打那是将军们的事情,他们这些一般的小兵,只要把自己的本事练好了,尽可能的在战场上杀死敌人活下来也就差不过够了。战场对于他们来说也就是经历一次杀与被杀之洗礼的事件。
因此他们眼下挺起李晟说这些似乎与战场无关的事情都不禁有些疑惑:“主公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呢?”他们不了解,但近五个月的训练,把他们的纪律锻炼的很好。他们都平静的呆在自己的队列之中,脸色不变的聆听着。
台上李晟的讲话还在继续着:“……,我想问一问你们,如果有一天有强盗闯进你们的家园,掠夺你们的财物,残杀你们的兄弟姐妹父母相亲,你们会怎么样?”李晟大声的问他们。
“杀了他们,将强盗全部消灭!”重来没有遇见过主将在作誓师演讲的时候还会询问底下将士的事情,这令士兵们不由得微微的一愣,不过他们还是迅速的对此作出了回答。
“没错!”李晟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这群强盗,我们是要消灭他们。所以我们今天才会站在这里。”
“啊?”士兵们闻言不由得又是一愣。他们看着李晟,等待着他进一步的解释。他们终于明白李晟今天要说的是什么了,他是要向我们说明出兵是为了什么啊。虽然他们不清楚主将这样的解释是为了什么,但他们心中都不由自主的为主将如此的做法而有些感动——人是需要理解的,而主将如此的做法无疑是把他们视作人,而不是一部战争机器。这是一种尊重,而这种尊重,让士兵们兴起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认同。
“大家都知道我们现在虽然剿灭了西阳境内的各个土匪势力,暂时保证我们西阳县境内的安全,但对于西阳之外的土匪我们却没有任何办法。那些属于黄巾残党的土匪,还时不时的侵犯我们西阳,洗劫我们西阳的村庄,屠杀我们的村民。这些事情是让我们难以忍受的。我说过西阳百姓、荆州的百姓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父母乡亲,现在我们的家园被人焚烧、掠夺,我们的兄弟姐妹被人杀害,我们还能够继续无动于衷下去。就在前几天我们西阳的云水村就遭到了一路不知名的黄巾贼进攻,村庄完全被焚烧,里头的村民没有一个逃出,全部都被那些如畜生一般的家伙残忍的杀害。这是一份血债。是我们这些有血气的大老爷们必须讨回的。我们必须北进汝南,消灭这些该死的家伙,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愤怒。身为一个军人如果内不能保境安民,外不能开疆扩土,那这个军人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所以……”李晟说到这里突然拔高了声音:“兄弟们,拿起我们的武器为我们的乡亲报仇吧!”
“报仇!报仇!”听李晟如此说,他们又联想起几天前由各个长官告诉自己的那些消息,不由得心情激动起来,大声的应和着李晟的话语。正如李晟所说的那帮,他们都是有血气的大老爷们,是绝不容许有人来侵犯自己守护的一切的。
看着下头沸腾作一片的人群李晟和他身后的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士气高涨啊!”黄忠小声的对身旁的魏延说道。
“是啊!”魏延点点头:“就连下头的那些乡勇,也丝毫不输我们这些正规的士兵呢。看到下面的情景,我可想起以前子旭说过的一句话来。”
“什么话?”黄忠问道。
“民心可用!”魏延的目光直直的瞅着在台下阵列起来的士兵方阵。
“民心可用?”黄忠微微的一愣,随即微笑起来:“确实是民心可用啊!”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战场以外的东西。
※※※
汝南郡是豫州州府所在,也是豫州最大的一个郡,下有汝南、平舆、新阳、西平、上蔡、南顿、汝阴、汝阳、新息、宜春、灈阳、期思、阳安、项、西华、细阳、安城、吴房、鲖阳、慎阳、慎、新蔡、安阳、富波、宜禄、朗陵、弋阳、召陵、征羌、思善、曪信、原鹿、定颍、固始三十四县,人口众多,本是全豫州最繁华昌盛之地。
在黄巾之乱爆发以前曾有名士许劭、许靖兄弟于汝南主持月旦评,点评当时的人物、时政,汇聚了一大批颇有文采之人。现在风头最健的曹操也是因在许劭那儿求得一评而天下闻名。可以说汝南乃至整个豫州在黄巾之乱前乃是世人心目中文化气氛最浓厚的地方。现今很有名的一批人才有许多都是汝南出身。
如果没有黄巾之乱,汝南或许还能继续维持着它那中原除洛阳之外另一个文化之都的地位。然而一场烽烟燃遍全国的“黄巾起义”将这一切全都破坏了。豫州成了官军与黄巾军作战的主战场之一,而汝南则是这主战场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历时近一年的全国###令汝南郡人口锐减、城池荒芜。而紧接着黄巾之乱下来的诸侯争霸,更使得汝南所属的中原地区战火不断,根本就没有一些休养生息的机会。
虽然有很有眼光的曹操早就将豫州纳入自己的势力之中,也着重控制了汝南郡,但比起其他跟需要用兵的地方,他在汝南留下的兵马实在太少太少,只能确保汝南县以北的十几个靠近许昌的城池,而对于处在大别山丘陵地带的阳安、朗陵、宜春、慎阳、安阳、安城、曪信、新息等地确是没有任何办法。这些在群山之中的城池依旧在各个黄巾残党的控制之中,至黄巾之乱以后,没有任何官军势力可以进入的了这里。莽莽千里的大山给善于小部队作战的黄巾残党以良好的保护,而这一点对不善于山地作战的官军而言却是致命。诸侯的势力只能在山区之外的大城中建立,而山区之内却完全是黄巾军和大大小小山贼的天下。
李晟的三千兵马昼伏夜行,用了近十天的功夫来到汝南郡新息县城下。这是汝南郡离西阳最近一个县,其位于 位于大别山丘陵带,北缘黄淮海平原,淮河横贯南部,就其境地而言也算得上是汝南的一个大县了。然而展现在李晟眼中的县城却是比当初在群贼控制下的西阳还要残破许多。
新息县城是在一块平地之中的。虽说整个县境是处于丘陵地带,但县城所在地地方因为濒临淮河的缘故,却是相当地平坦,只是在县城的南边稍稍的有些起伏。脉脉的淮河主脉从县城的南边经过,在人工的斧凿之下,分出了一条支流围绕着县城转了一圈——这就是新息县城的护城河了。
在微露的晨曦下,李晟带着徐庶、魏延、黄忠、周睿等几个亲信将领,来到新息县南边不远的山丘上,仔细的观察北面的情形。当时李晟就策马扬鞭,指着新息县那残破的城池微笑着对徐庶他们几个说道:“看着这样的城池,我便明白当年的黄巾军为什么风风火火的发动起来,最后还是失败了。”
“哦?请主公明示!”徐庶闻言眼睛一亮,似乎迅速的把握到了什么,随即又沉默下去,恭敬的对李晟拱手说道。
“元直何须如此,这一点我可不相信你想不出来啊。”李晟颇有些不习惯的苦笑了一下,见徐庶对自己所说的话并没有反应,也只好亲自解释一番了:“黄巾之乱到现在也有十几年了,汝南南边的这一片土地可以说一直都掌握在黄巾军的手里。朝廷的势力一直都无法对这儿进行控制。虽说这一片土地都是山区发展潜力并不像平地里的县城那样巨大,但这七八个县城加起来,也快敢得上一些小郡了,其潜力还是有的。管理这一片土地的人若是稍稍有些水平,那十几年平稳的发展下来,这县城绝对不会像我们现在所见到的这般残破。可眼下……这县城却是这个样子,可见管理这一番水土的人是如何的差劲了。
当年的黄巾军那声势可是够浩大的了,也着实控制了数个州郡的地盘。只可惜他们大都和管理这儿的人一样,只懂得打仗、杀戮、破坏,而不懂得建设、管理、恢复。当初从黄巾者众,不过是为了能活得更好,但他们在发现黄巾军的到来反而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差的时候,他们原本对黄巾军的企盼便消失了,反而对黄巾军憎恨起来。因为他们发现黄巾军连他们已经拥有的一切都破坏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官军成了得民的一方,而黄巾军则成了失民的一方。如此的此消彼长,黄巾若还不失败,那才叫做没有天理呢。”
听李晟如此解释黄巾军与官军的得失,徐庶、黄忠、魏延等人都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思之中。徐庶是文人,但他好剑又知兵,参谋这军事已经不能将他视为纯粹的文人。而黄忠和魏延虽然是武者,但对于民间施政的好坏也是有着自己的判断,因此他们也不是纯粹的武者。对于李晟所说的这些,他们听在耳中觉得有些新奇,亦觉得有些大胆,但在仔细的想过之后,也认为这样的解释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仲明,新息县可有什么最新情况么?”从山丘回到营地,李晟等人刚一入帐落座便派人找来负责情报收集的罗照。
“没有。”罗照轻轻的摇了摇头:“防守新息的原本就是张武、陈孙他们的人马,自从去年张武、陈孙二人南下之后,新息的防务一度空虚,后来被一支由安阳而来的黄巾势力给接管。不过这支从安阳过来的队伍人数并不多只有区区的两百来人,平时也就在县城周围打打秋风而已,并没有什么大动作。眼下因为我军的行动十分隐蔽,他们并没有发现我军的到来,新息县城之内依旧和原来一般无二。”
李晟听得新息的实力极弱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在静静地盘算了一会后,他又问起罗照来:“那安阳和曪信两县的情况又是如何?”
“安阳的守军大约是八百人,他们与新息县是一起的,同归一位叫何穆的黄巾头领指挥;而曪信则是令一股黄巾头领赵顺的地盘,其实力也不怎么样,大约有五百人吧。”罗照简要说了一下这两个地方的情况。
“怎么都这么少?”听到之后这么一点敌人,一直企盼着打仗的魏延顿时有些不满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黄巾军的主力都是在山里,真正用来占据县城的兵力都不是很多,对于他们来说像新息、安阳、原鹿、富波、曪信这样在平地上建立的城池都是鸡肋。要防守这样的地方,把他们所有的兵马都派上也不够,除了油水比较多以外,其他根本就是一无是处。只有像何穆、赵顺这样在山里夺不到山头的人,才会在这平地上落脚。而这些在平地上落脚的人,由于势力小,兵力不多,本身就是作为山中势力的附庸存在的。他们兵力绝对不会超过一千。因为那些大势力是不可能让这些人在平地上发展起来。”罗照详细的解释道:“事实上何穆、赵顺原本就只有一两百人的兵马,现在多出来的那些都是山里的势力为了给他们充门面而派来的,一方面是为了充实他们在平地上的势力,一方面也是为了监视他们。毕竟在平地上的县城是在山里的那些人重要的物资来源啊。”
“原来如此。”众人终于会意过来。
“这么说黄巾军就是以山为中心了?”李晟问道:“我们就算把他们县城里的所有兵力都消灭,他们的兵力也不会有多少影响了。”
“确实如此。”罗照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可不好办了啊。若是他们先不理会我们,每每等我们退走的时候发动攻击,那可就糟糕了。”魏延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不过如果我们能用的好的话这样的布局或许还能成为我们消灭他们的强处呢。”徐庶的眼珠滴溜溜的一转,略略沉思了一会,摇着头说道。他却是得出了一个与魏延完全不同的答案。
李晟一听魏延的话,心中不由自主的便浮起“游击战”三个字来。从现代而来的他自然明白游击战是一个多么令人头痛的战术。发现对面的敌人有可能用这样的战术来对付自己,他甚至有想放弃的冲动。然而这个冲动他到底是压在了心里,并没有说出来,他想看看自己的手下是不是有其他人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眼下一听徐庶如此说法,他不仅有些喜出望外,紧忙求教道:“怎么说?”
“敌人的赋税物资大都出于这五县,这对他们来说是绝对不可以放弃的,他们必然会在我军进攻得手之后,对这些县城进行反攻。而反攻之后,他们又没有更多的兵力对县城进行把手,必然又是留下少数兵马——这就是我们的目标。‘饭是一口一口吃的’,只要我们这么反复的闹腾几次,对方的势力就必然会受损。而一个受损的势力在这边是万万没有别的活路的。到那时,非但是我们,只怕这儿的所有势力都会将他们视为目标。就像张武、陈孙和刘吉、周延一般。”徐庶拈着颌下刚刚蓄起并没有多长的胡子微笑着说道。
“?”听了徐庶如此地解释,李晟不由得一愣,“这不也是游击么?原来元直是想以游击对游击啊。”他仔细的盘算了一下,发现这方法不错。至少在眼下,没有人想出比这更好的方法之前,这方法都是有效的。
既然远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那现在就要着重讨论一下如何解决这个“近”的问题。路是要一步一步走的,对于李晟的北征军而言,眼下所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如何迅速的攻下新息县城取得在汝南郡的第一处落脚地。
“如何对付这个只有两百人的城池?”对于如何攻打这个地方,李晟心中虽然已有计较,但他还是开口询问自己的属下。
“这么简单的事情主公还要问我们吗?对方只有两百人啊。一次攻击就可以把他们拿下了何必在讨论哪?”周睿听李晟问起,便无精打采的说道。对于这样必胜的战斗,他实在是没有多少兴趣的。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单单看兵力就说谁胜谁负的话,当初我们也就不可能赢得了张武、陈孙他们那。”一向沉稳的黄忠开口说道:“不管敌人是多么地弱小,我们都必须把他们当作一头老虎来打才行。大意,可是会阴沟里翻船的。”
“那是……谨受教了。”听了黄忠的话,周睿迅速的意识到自己心态上的错误,连忙垂手说道。
“好了,不要说那么多了。事实上我也认为我们这一仗是必胜的,而且会赢得相当轻松。”李晟摆摆手微笑着说道:“不过为了检验一下我们这几个月来训练成果如何,我并不打算用我们全部的兵力去进攻西阳,我准备只出两百的兵马,去攻克这里。不知你们谁有胆量来承接这个任务啊?”
“这……”帐内的几个人一时沉默下来,都陷入了各自的盘算之中。
第四章 特种兵
营帐里的会议还在继续着……
“只给我们两百人,要我们去攻打这么一座城池?主公,这也太难了吧?”周睿想了半天却想不出一个办法来,顿时眼睛瞪了老大,不甘愿的囔囔起来。
“难吗?可是我这要求还没说完呢!”李晟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我要求你们在一天的时间里打下这座城池。因为迟则生变。”
“什么?一天之内就要打下?这可能吗?”这下不说周睿了,就连徐庶的脸上也不禁露出奇怪的神色。
“为什么不可能呢?如果主公肯将兵种任意由我分配的话,我想一天拿下这新息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这时黄忠开口说道。
在别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向被视为稳重的黄忠竟然主动向李晟请命,这可让大家以外不已:“真的能在一天之内就用两百士兵攻下对方城池吗?”众人都还想再确认一下。
“没问题。”黄忠誓言旦旦的说道,他拍着自己的胸膛下了军令状:“若攻不下,城池我提头来见。”
“好!”李晟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只要能用两百人于一天之内攻下这新息,要什么人马,要什么装备,随你!”看着黄忠那干劲十足的模样,李晟自然也十分兴奋的许诺给他条件范围以内的种种便利了。
“那我需要主公手下卫队一百人,我本部弓手五十人,步兵五十人。”黄忠微笑的拈着他那垂及胸膛的花白胡子说道。七年了,他的年纪是有些大了,但身体却和以前一般硕健,他无疑是一个不肯服输的人。
“行……”李晟一口答应下来,“我们就在这儿等着,静静地恭候师父你的佳音了。”
“放心吧。”黄忠瞪起了眼睛,大步走出中帐去准备了。
进攻新息的时间被黄忠定在当天半夜子时。在四周一片漆黑的幽暗掩护之下,黄忠带着他挑选出来的这两百人轻装上阵了。这两百人里有从李晟的亲卫队中选出高手,他们身着一身黑色的布衣,手握一把两尺短剑,肩上扛着一捆连着绳索的飞抓。而静静跟在他们后头的是黄忠本部所属的弓兵,他们背着一把个三矢连射的单手弩,手提一把长剑飞快而行。至于黄忠自己则与最后这五十步兵同行,这五十人都没带齐身上的全副装备,只是拿了一杆短枪,穿了一身皮甲而已。
用黄忠的话来说,今夜的战斗,出其不意是关键,身法的轻巧是重点,因此不必将自己的全部装备都带上,只需拿了最适合混战,最适合城巷作战的武器装备就可以了。
当巡夜的梆子敲了十二下的时候,黄忠这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离新息城门不远的地方。望着那残破不已,连城门都只能虚掩着的新息城,黄忠的脸上露出果然是如此的嘲笑。
“就这样的城墙,我想拦不住你们吧。”黄忠压低了声音问被李晟拨过来打理着一百亲卫的李云道。
“它才一丈多一点,怎么能拦得住哦。”李云扯着他那有着浓重乡音的话语摇着头说道。他是西阳的猎户出身,据说以前曾跟随着某人习过几年武艺。他没说某人是谁,但从他表现的武艺水平来看,却是相当不错的。因此他从军才半年就坐到了李晟亲卫队副队长的职位,算是李晟极为信任的一人。
“我们训练的木墙都比这个高。”李云搓了搓手说道。
“很好。”黄忠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么我就下达命令了。现在是子时一刻,我希望你和你的兄弟能在子时结束前将整个新息县城的城墙给我清理干净,并打探到敌人各要害的所在,做好接应我们入城的准备。这一点你们能办到吗?”
“没问题。”李云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带着自己的人马投向了前方的黑暗之中。
今夜是一个无月的夜,天上的云厚厚的,连如尘般心心都不曾看见一颗。四下里都是如墨一般,根本就看不见几丈之外的东西。黄忠凝望着李云他们消失的方向,心中略略有些担心起来。他之所以敢下保票,无非就是当初看了李晟亲卫队训练之时有相关攀爬城墙的项目。有着多年带兵经验的他自然明白,这种攀爬的训练是多么重要。他知道,这种训练,是能够让士兵在一定程度上无视城墙的存在二直接进入敌城的。如果有一定数量的这种士兵甚至能够直接对敌城内的守军进行突袭,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致胜手段。其本身就像是一把匕首,虽不起眼,但却能在不经意的时候给人以致命的一击。
“眼下的关键就是看这把匕首是否真的锋利了。”黄忠喃喃自语。部队已经派出了,成败与否都将在不久之后展现。虽然心中因为未知而有些忐忑,但眼下的自己实在没有办法做更多的事情。等待,是自己唯一能做的。尽管这样令自己有些烦躁,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结果出来之前就轻举妄动。毕竟,那是关系到整个事情成败的关键。
李云带着手下的一百弟兄借着茫茫的夜色掩护奔到了新息县城城墙的下边。他看了看这残破不已似乎徒手就可以翻上去的城墙,估摸了一下徒手攀爬和使用飞抓两者所消耗的时间,最终下达了命令:“第一队,第二队掩护;第三队,第四队突击,上!”
他取下自己背上飞抓,用力地旋了几圈朝城墙上头高高的抛去。只听得“叮咛”了一声,飞抓却是抓住城墙。李云将绳索拉紧,用力的扯了扯,看它却是绷实了,才飞快的向前冲去,借着城墙上那些破损的不平处迅速的登上了城头。前后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也许是兵力不足,也许是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敌人来攻打这里,城头的上根本就看不见敌人的存在。也许只有那灯光闪闪的城门楼里才有几个人呆着吧。
把原本在墙角下戒备的战友拉拢上来,李云集合了一下人手,下达了进一步的命令:“第一小队跟我去城门楼,第二小队巡视城墙,第三小队控制城门,第四小队给我到城里做点混乱起来。混水摸鱼,这水不混,我们怎么好下手呢?”说着,他压低了声音阴阴的笑了起来。他们原本都是光明正大的与敌人作战,此刻第一次进行这种阴险的活动,他们不免有些兴奋。
队伍四散开来,奔赴各自的目标,很快整个新息城就混乱起来:城内起了大火,在夜风的吹拂之下迅速的蔓延开来;城中的各处响起喊杀声,一时间无数的人从睡梦中惊醒茫茫然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新息城的南城门被打开了,吊桥被放了下来,几个人从城门洞中奔出,迅速的招呼着城外的黄忠带队入城。一切都按照预定的计划顺利的进行着。虽然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战斗,但战斗相关的种种对这些亲卫队的士兵来说早已熟悉,他们只是按照训练的步骤一步一步的来进行着眼下的事情。由于他们原本就是上过战场的,心里上根本不会对这第一次的战斗产生别的什么不必要的情绪。
战斗在城池的各处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死不死划破长空的惨嚎声给这夜带来了几分惊怖。原本城里的手中就没有想过会有敌人来进攻自己。当第一个敌人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是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他们一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恶梦。然而在事实告诉他们这是真的时候,他们很快就混乱起来。他们没有抵抗,而是四下里逃亡着,努力的找寻称得上是安全的地方。
这种四散的乱窜,虽然加剧了城中的混乱,令李云等人的前进变得顺利起来,但在前进顺利的同时,也让李云颇觉得有些头痛——为了尽可能的剿灭更多的敌人有生力量,他们不得不努力的去找寻敌人的身影,尽可能的让他们暴露出来,然后加以歼灭。
这可是很麻烦很花时间的事情,但为了达到最终的目的,李云等人不得不那么做了。不过对方的分散虽然让他们的行动稍稍的延缓了一些,但李云他们却不为此而担心。他们有时间,因为他们知道在自己的后边,还有黄忠的队伍在增援着。
如果说李云率领的亲卫队,是像一把不显眼却锋利的匕首,总是在敌人不经意的时候去刺伤他们要害,在这场战斗中起到奇兵的作用。那么黄忠带队进城的这另外一百士兵,则是完全由弓箭手和步兵组成的正兵。他们在李云派去的引导亲卫的率领下,大踏步的在新息县城的大街上巡荡着,一点一点的清除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敌人。
正如前面所说的那样城中的黄巾军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有敌人来进攻他们。在长期以来戒备的松懈和将新息县视为自己所有的思想下,他们早已在新息的各处据有房屋。眼下遭到这意想不到的攻击,他们便是从这城中各处的“家”中跑出来的。虽然他们自己也已经意识遭自己的实力太过分散,有意识的一伙一伙的聚集在一起,然而在李云所部的骚扰和破坏下,这样的聚集有岂是那么容易的。他们最多也就十几二十人聚集起来,然后就碰上了黄忠的队伍。
对于遭遇上的敌人,黄忠的攻击显得十分的简单:迅速的列队,将步兵置前,弓兵置后,让前置的步兵在后面弓兵的掩护下对敌人发动攻击。由于遭遇的敌人厚实那么地稀少,常常是一通箭雨落下,前面步兵就一拥而上,用手中锋利的短枪将对方捅上那么十几二十个洞——僧多粥少,那些早已被训练憋得很久士兵在眼下显得总是那样迫不及待起来。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几乎没有人可以阻挡黄忠德进军。在经历了特训的士兵们前面,黄巾兵的种种进攻举动都仿佛是童稚的幼儿向大人挥拳一般可笑。他们并没有花什么力气就把这些令人讨厌的苍蝇给一扫而光。这样的轻易让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强大,对于如此地顺利,不但他们自己就连黄忠也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
然而,攻到了县衙,一切的顺利便被一波来自黑暗中的箭雨给打断了。
“二死三伤。”冲在队伍最前头的那十名士兵退下来之后给黄忠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该死的!”黄忠咒骂着紧紧皱起了眉头。其实对于这个结果,他并非不能接受,毕竟在措不及手之下遭到突然的攻击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但他清楚地知道另外一点,那就是李云早已派了人手来处理这县衙的事情。可眼下自己的进攻依旧出现了如此地问题,那不是说派出的队伍凶多吉少了?
“这里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黄忠斜眼瞅着前来带队的亲卫队兵问道。
“不清楚!”亲卫队的士兵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并没有接到李云副队长传来的消息。”他也显得十分为难。
只是这样的为难他并没有保持多久便消失了。一位亲卫队员适时的从,县衙旁边那幽深小巷子里装了出来给黄总他们带来了一个预料中的不好消息:“李云副队长让我报告黄忠将军:前面派出的小队在县衙那儿遇上了麻烦,无法按时完成任务。现由我等前去增援。为了让进攻变得顺利,还请黄忠将军务必在前门闹出些动静来,好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为我队在后方的工作作个掩护。”
“果然是后面有了困难吗?”黄忠拈着胡须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坚毅无比,迅速的下达了命令:“把所有可以燃烧的东西给我点起来,我要用火光仔细的照照他们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于是,东西被点着了。一时间灼灼的火光燃起,不但照亮了自己这边的身影,也同时照亮了墙头上的偷袭者。
在这种双方都看得见的情况下,弓矢的对射便成了一种必然。黄忠的五十弓手,端着三矢弩在这里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经过本身就是神射手的黄忠训练出来的人,其射击水平又岂是那些普通之辈可以比拟的。在这弓矢来往不断地对射之中,倒下的始终是黄巾贼那边的人手。至于黄忠自己这边倒是没有一个人受伤。
在前门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早把黄巾贼的目光给吸引在了这里。他们都以为前门是黄忠进攻的方向,而没有了到李云早已带了近百名亲卫从县衙的后门翻了进去,杀到了他们的后面。
这可是一通好杀。由于黄巾贼方面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因此他们的后方几乎是完全没有戒备的。李云根本就不需要再在县衙里放火,只是一手提着短剑就这样硬梆梆的杀了过来就完事了。毕竟在这样的出其不意下,黄巾贼方面根本就连一次像样的抵抗也做不出。
战斗在进攻县衙后半个时辰结束了。黄忠于丑时末进入了新息县的县衙。在清点了一下自己队伍的伤亡之后,他一面派人飞马将消息报给李晟,一面则开始进行收押俘虏的工作。
至于撰写安民告示之类的事情,由于那是属于民政的,黄忠并没有去处碰它。因为李晟早已下达了死令——必须严格的执行军政分离。除了李晟自己和经由李晟授权的军师徐庶之外,任何将领不得过问政事,任务官员不得军务。黄忠明白这是为以后势力发展大了,防止再次出现武将割据而进行的举措。虽然李晟的势力眼下很小,但李晟的心却是很大的,他的基础,他的规矩,在眼下他都及早的制定下来。
对于这一点,黄忠是没有任何意见的。作为一名长者,他甚至很希望看见李晟有如此地远见。即使这远见,眼下是限制了他们这些将军的实力。
黄忠真的用一天的时间以两百人的兵力攻克新息县城的消息,传到李晟军的大营,李晟以外的众人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件被一般人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情却被黄忠完成了。
“他究竟怎么做的?”众人迫切的想知道这一点。
“黄忠师傅,想必是用了我那一百亲卫直接翻过城墙杀到敌人的城内吧。”对于众人的疑惑,还未等前来报信的士兵开口回答,李晟便首先解开了谜底。
“什么,一百亲卫竟有如此的厉害,能直接翻过城墙,进入城池内部?”听李晟如此地说,众人在吃惊之余不免有些疑惑,他们怔怔的看着那前来报信的士兵,静静地等待他最后的确认。
“是的!”前来报信的士兵一年崇拜的看着李晟,心中对于这么一个能够训练出那么“变态”队伍的主公可是尊崇德紧。经历过刚刚那场战斗的他们亲眼见识到了,那些亲卫是如何地技艺高超——他们往往能面对十倍与自己的敌人而面不改色,直接冲上去于敌人来那么一场硬碰硬的战斗,并最后消灭他们。这实在令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着实引起了他的羡慕。毕竟能拥有如此强悍的实力,很大程度上能为自己的小命多上一些保障。
这一点不但他懂,帐内的这些官员将领哪个不是人精一般,他们一听李晟的亲卫竟然在李晟自己的训练下变得如此独特、如此强悍,眼睛不由得发亮起来:“这样的训练方法是不是能够推广起来?”他们迅速的追问道。
“有钱,有时间自然能够推广的。”李晟怪异的微笑着说道:“现在地这些人也只是完成了训练里的小半而已。”
“不知这有钱有时间指得是什么?”看李晟笑得如此古怪,魏延的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问李晟。
“用两年以上的功夫训练他们,每个月每个士兵至少消耗1000钱以上的物资。”李晟笑得依旧十分从容。
“1000钱?还要训练两年?我的妈呀。这军队岂不是,用钱堆起来的?”众人一听不由得咋舌。他们纷纷的摇了摇头,都认为在这样的条件下,想要按李晟所说的训练方法对士兵进行训练是不可能的。他们只能无可奈何地将事情放下。
当东面的晨曦照亮了天地的时候,新息县的城门被打开了。李晟带着他那两千多人的会浩浩荡荡的开进了新息城。李晟策马领着随军的文武官员行在那队伍的最前头。凝望着城池各处那明显得争斗痕迹,微微的瞥了瞥那些站立在城中大道两边欢迎的百姓脸上麻木的表情,李晟心中微叹:“又是拣了一个一穷二白的城池啊。”
一穷二白就意味李晟这边的出大钱来修缮这个城池,努力让城中的百姓获得更好的生活。只管打城,而不管百姓死活的事情李晟是做不来的。他的心狠不到那样的程度,因此他在攻下了新息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徐庶、廖立、罗照三人给找来,着手商量着解决这方面的问题了。
“城里的百姓都过成那个样子了,你们可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李晟直白的问他们。
“这……”突然听李晟问起这个,被找来的三人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却是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对于这个问题,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这边的出兵只是为了消灭侵犯西阳的黄巾军而已,对于这些被黄巾军所盘踞的汝南境内的城池,自己是不敢要的。
一来这些城池实在太残太破,让人怀疑它是否还有有值得存在地必要;二来自己的势力眼下还托庇于刘表大人之下,无论有如何地动作都必须顾忌刘表方面的反应,若是被他疑心自己发展私人势力想造反那可就糟糕了;三来,李晟势力这边发展所需要的资金都是有泗水居这个襄阳第一大酒楼实体所供应的,以泗水居现在地实力供给两座县城的发展已经是十分吃力了,若是在增加自己的领地,那发展前途自然是光明无限,可自己却是永远也看不到那一天了——那会使整个泗水居的经济破产的。这可是不行的。
因此他们都没有想过要发展这里。在他们看来,自己只要打过就好了,何必理会这边的这么多事情呢。那绝对是一件麻烦啊。是以,他们都没有想到这方面的东西。
“不知主公如此问的目的是什么?”怔怔的木然了一会,徐庶开口问道。
“城中百姓困苦,我于心不忍啊。”李晟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
“那主公是想把这儿发展起来了?”徐庶又问了这么一句。
“不,我们现在并没有更多的资金和精力顾及到这里。现阶段绝对不适合继续扩大我们的地盘。这一点我是知道的。我只是在想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来帮助他们。”李晟摇了摇头说道。
这么一说,三人再次沉默起来,对于城里百姓的那个样子,他们也不好受。既然李晟让自己去想一些在除了发展以外的途径去帮助他们,他们便迅速的开动起脑筋来。
“办法是有!”良久之后,廖立首先打破了沉默:“城中的百姓不多,我们大可以全数把他们迁往西阳啊。”
“哪有那么容易啊!”徐庶苦笑:“故土难离。虽说他们都已经困难到了这种地步,但除非他们自己愿意,否则我们硬让他们搬迁的话,只怕会激起民变的。”
“那还有什么办法?难道我们就像施舍门客一样,始终的供养着他们吗?眼下已经是四月了,春耕大都已经完成了大半,正是他们青黄不接的时候。如果供养的话只怕要供养好几个月呢。那对我们粮草运输方面可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啊。”廖立皱着眉头不悦的说道。对于自己的提议被人否决,他多少也是有点不高兴的。
“其实在这样的时候,我们可以学西阳最初的办法,让现在没什么事情的做的农民帮我制造一些军用物资的。听说,在这一次的战斗中,黄忠将军所带得箭矢消耗的很厉害。如果全部从后方调集的话,那对后勤也是一个压力。如果我们把制造箭矢地任务交给这里的百姓去做,让他们用造好的箭矢来同我们换粮食的话,那我们在运输的时候就只需要运粮食而不需要顾及更多了。”徐庶提出自己的办法——“以工代赈”。
“嗯,这样也是不错。”听徐庶说的办法确实比自己想的要更加可行,高傲如廖立者,也不禁赞同的点了点头:“其实我们也不应该限制于紧紧让他们替我们制造箭矢之类的。汝南多山,故其中猎手也多,这可也是我们有力的兵源啊。以我们西阳眼下的实力再扩充一千左右的正规部队还是可行的。这对这里的山中之民而言也是一条出路。”思路一被打开,廖立也有了更新的想法。
“对阿!那些山里的居民多少也能打到一些皮毛野味之类的,只要我们将他们收购过来,稍稍加工一下,这转手又是一笔买卖啊。”徐庶一听廖立说起,脑中又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顿时欢喜的微笑起来。
“买卖……买卖……!元直你真是越来越像一个商人了。”廖立听徐庶如此地说法,心中觉得有些不妥,似乎是有辱斯文,顿时出口微微的嘲讽他了一下。
“何人谈诗论赋,我自然要斯斯文文的。可眼下是帮主公做事,我自然要点点滴滴都必须考虑的周全。我们目前财政并不是非常好,钱是不断地投入进去,但离收成还有一段的时间。若不多计较一些,只怕咱们拖都给钱拖死了。咱们可不像曹操啊,一家子那都是富翁。”对于廖立那嘲讽的指责,徐庶撇了撇嘴说道。他知道廖立比较崇拜类似于曹操这样的富有个性的强者,故而指桑骂槐的说了他一通。
“你……”徐庶话中那对自己崇拜曹操的指责,廖立怎么会听不出来,他一时瞪大了眼睛涨红了脸,却是急切间找不出反驳徐庶的话来。因为徐庶说的就是事实:在当初发家的时候,若非曹操本身就已经有很深厚的财力,他根本就无法拉起一支五千人的正规军,后来也无法一下子就接管一郡之地。
钱财是如此地重要,以至于这些“有识之士”,虽然力图通过视钱财如粪土来衬托自己的清高,却也不得不在暗中着重的看着它们。徐庶刚刚所说的也不过就是将这些暗中的事情表面化了而已。
对于这样的事情,李晟自然也了解。事实上从现代过来的他根本就对爱钱重商并不怎么反感,他认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虽然眼下似乎是要顾及到这个时代人们的大多数想法,但李晟却认为不能因此让徐庶受到更多的“委屈”。
“打住吧!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元直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好。势力要发展,这没钱还真是不成呢。”李晟开口劝慰道:“对这边百姓的这些事情就按你们说得去做。宁可让我们自己微微有些损失,也务必要让这儿的百姓过得好些。这不仅仅是良心的问题,更是我们夺取民心的关键。我们终究是不能在这儿久呆的,如何让这些百姓在我们离去的时候跟着我们,其主要的关键就是看我们今天的表现了。所以,这事还请大家多多的劳心了。”
“明白!”三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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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应对之机(全)
攻下了新息之后,李晟便带着人马驻扎在新息县城了,而没有迅速的对他附近的两个目标:安阳和曪信发动攻击。这并不是他不愿意,坐视战机的流失,而是他眼下根本就不能占据那么大的一块地盘。他只有两千的人马,守住着小小的新息县都有些无奈,又怎么能进一步去进取开拓呢?这里是汝南,是豫州,而不是江夏,不是荆州。李晟此次出兵完全可以说是私自的,因此他根本无法得到荆州的支援。他所能依靠的,也就是自己在西阳半年,发展起来的力量。
只是西阳发展的虽然快速,但发展的时间太短,根本不可能支持李晟在外线大规模长时间的战斗。对于李晟来说,想要像以前所看的小说那般轻而易举的指挥十几万乃至几十万的部队战斗,没有十几年的功夫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眼下而言,能派出两千的队伍长期外出作战已经是不错的事情了,再多,也只能多出一千,那已经是西阳的极限了。毕竟,眼下的西阳最多只能供养六千的兵力。
由于这种种的限制再加上李晟对于新息百姓的同情,立意解决新息落后贫困的问题,使得李晟就在这新息县呆了下来。当然,他不是无所事事的驻扎,而是有其更深一步的目的。此次出征汝南对李晟而言既是在意料之中,也是在意料之外。他早有解决汝南黄巾之心,只是没有想到出征解决的日子会来得这么快。在那个消息之下,他出征了,只是各种准备并没有完全做好,尤其是在情报方面。此刻既然决定在新息驻扎下来,那么李晟便在将政事全部交给廖立之余,让罗照将手中的探子全数派出,他要更加清楚的了解曪信和安阳这两个目标的情况,以便对今后的行动有更好的帮助。
“三天,这里的消息三天大约就可以传到安阳那边。作为新息县城的所有者,我倒想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对待这样的麻烦事情。”派出了探子之后,李晟嘲讽的笑起来,他对罗照说道:“一旦有关于安阳方面的举动,就迅速的报告我,无论何时何地。”
“是!”罗照恭谨的领命了。
十天之后,安阳的消息传来。其时虽是深夜,但因为有了李晟的命令,罗照不得不让人将睡梦中的李晟,叫起将事情报给了他:“……听说何穆对我们攻取新息感到十分的愤怒。”看着李晟还在打哈欠的模样,罗照不好将事情一下子说出,只是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愤怒?那是应该的。黄巾军的头子们一个个都把抢到手的东西视为自身的禁脔。眼下禁脔被人家抢走了,他们怎么会不觉得肉痛呢。”被人突然从被窝里叫起的感觉果然不是那么美好,但因为命令是自己下达的,李晟总也不好发火,他挣扎了半天,总算略略恢复了一点精神,得以认真的听罗照所说的事情。
“不过,何穆的愤怒有些过头了。他在县衙的大厅里用力的拍桌子,以至于将他自己的手骨都拍断了。”罗照忍着笑说出这一点。这是所有报告中很重要,也是最让人捧腹地事情。若非这事情是探子以百分之百的保票保证的,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哦……?那这么说,他是不可能过来攻打这里了?他是武将,手掌受了伤,对他来说影响应该是很大的。”李晟闻言,首先想到的就是这点。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何穆还是有他自己的办法。他向整个汝南最大的黄巾势力刘辟、龚都他们求援。刘辟、龚都也答应了下来。他们让龚都为大将,纠合了汝南东西部几十个大大小小势力的兵力,起兵八千来攻打我们。因为势力多,其所处的远近各自不同,因此他们选择了何穆的安阳作为兵力的集结点,约以十日为期。”罗照忍住了前面的笑意,一脸正经的继续将情报汇给李晟。
“八千人?还真是看得起我啊。”李晟苦笑了一下,无奈的说道。他觉得自己的运气很不好,总是碰上这种兵力在自己数倍以上的敌人。虽说他知道历史,但所知的大都是历史上的大事而已,对于这种只有几千人的战斗,因为其只能算是一般到极点战斗,历史上并没有相关的依据可以查。因此,他也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头脑去应对,而没有其他的办法。
“真是麻烦!”李晟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这才对罗照下令道:“把黄忠师父和元直、公渊他们请来吧。虽然把人从睡梦中叫醒是一件挺讨人厌的问题,但眼下不把这个危机理清一个头绪的话,我真是睡也睡不安稳的。”
“是!”罗照点了点头,恭谨的下去了。只是,一出李晟房间的大门,他便迅速的跑开来。他对李晟是很重视的,他知道李晟在里头等,便一刻也不敢耽搁。由于李晟是新拿下新息不久,也没有将新息视为自己领地的打算,各个官员彼此间的居所也比较近,这给罗照带来了寻人上的便利。仅仅过了半个时辰,罗照就把李晟需要的四人带到了李晟的面前。
“……情况大约便是如此。敌人是如此地来势汹汹,我想我们必须迅速的作出决断才行。”看着几位强打着精神的手下,李晟想起了自己前面那比之也好不到哪里去的模样,理解的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将眼下的情况告诉给他们。
“那么主公打算怎么做呢?是想暂避风头,还是打算就此与他们这八千人大战一场?”听了李晟的解说,最先清醒过来的是徐庶,只见他轻轻梳了一下自己颌下的一缕清须,微笑的开口问道。
“我想战。让他们好好吃吃我们的苦头。”李晟的眼睛陡然瞪得老大,一种肃杀得威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众人的心不由自主的一颠。
“呵呵!”短暂的顿了顿之后,徐庶却是让众人颇感奇怪的笑了起来:“主公的心只怕不是只让对方吃苦头那么简单的事情吧。”
“呃……你看出来了?”李晟微微的错愕了一下,他似乎没有想到徐庶的反应尽是如此之快。
“当然!”徐庶点了点头说道。
“怎么看出来的?”李晟追问。
“很简单啊!也就是主公您刚刚的举动太过反常而已……”徐庶理所当然的说道。
“嗯?”李晟听得云里雾里的。
“主公平时在我们面前一般是不发气势的,这一发我们就觉得异常了。”徐庶微笑的点出了这一点。
“行,你的眼睛够犀利。”李晟认可乐徐庶的解释,他敛容朝向屋内的众人:“我为什么会突然决定与汝南地黄巾军进行一场大战。这主要是因为汝南黄巾眼下的形势出乎我们预料的缘故。”
看着屋内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板,神情专注的听着自己说话的众人,李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的解说下去:“汝南的黄巾军据我们原先的了解,那是一旁有着众多兵数的散沙。其兵力虽多——大约有两三万吧,但没有统一的指挥,根本无法形成强大的战力。我们面对这样的他们,尽管会觉得敌人的数量有些过分,但决不会因此而害怕,因为我们知道只要我们今天吃掉他们一点,明天吃掉他们一点,我们是可以把他们这些人统统消灭掉的。因此我们定下了当初的作战方针,我们想最终将汝南的黄巾完全消灭掉。
然而今天所得到的情报却明确的告诉我们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自从张武、陈孙走后,汝南的黄巾势力已经逐渐地整合到了刘辟、龚都二人之下。虽然在眼下他们的整合还是十分缓慢,并且矛盾重重的,但由于我们的到来,却是给这整合的进一步深化带来了一个有利的借口。毕竟他们也看得出来,我们是以他们所有的黄巾势力为敌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那些黄巾军是不是希望接受刘辟、龚都二人的领导,他们都不得不站在刘辟、龚都二人一边与我们作战了。如此一来,我们面对的不是两三万的散沙、而是一个有着两三万兵力的强大敌人。西阳只有三千士兵,要以三千去对抗三万,我自认还没达到那种本事。因此,原来的计划显然是不能再执行了。我们必须改变我们的最终目标。”
“那要改成什么样子?”黄忠抢先问道。
“我们不能在和汝南地黄巾军死杠下去,因为我们已经灭不了他们了,继续死杠最后损失的只是我们自己。所以,我打算和黄巾议和。”李晟如此说道。
“议和?这怎么可以?他们可是盗贼啊!我们怎么能与盗贼议和哪?”黄忠一听李晟如此说,顿时囔囔地大喊起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议和我们还有办法在消灭了他们八千人之后安然的退回去,而不理会他们的报复吗?要知道这些当惯盗贼的,有时可是疯狂的紧哪。”李晟平静地对黄忠解释道。
“消灭了八千人之后?主公不是想与黄巾军议和么?怎么还要打?”对军事不甚了了的廖立颇觉得有些奇怪的惊问道。
“不把他们打痛了,哪有什么机会和这些自认是老子天下第一的家伙议和哦。虽然我们确实没有消灭他们的能力,但却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一点。我们必须狠狠的打他们,让他们以为我们随时随地就可以把他们灭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高高在上的与他们议和,同他们签订不再袭扰西阳的协定。所以,……”李晟略略的顿了顿,这才继续说下去:“我们眼下不需要再去领会其他什么议和的事情,而是狠下来心来与那些该死的家伙打上一仗,轻轻松松的把他们那八千人灭了才行。”
“轻轻松松的灭了那家伙?主公说得如此轻巧,莫非心中早有定计了?”徐庶眼睛像星星一般明亮起来,他巴眨巴眨着小声的询问李晟道。
“定计倒是不敢,只是刚刚在你们过来之前,心中略略有些想法罢了。”李晟微笑的说道。
“想法?那是怎样的?”徐庶连忙追问。
“我想派一支队伍潜到敌人的后方,利用敌人的军队还没有完全聚集的空当,先和他们闹上一阵,适当的造成他们之间的矛盾,削弱他们兵力,让他们的战略物资受损,从而达到让他们未战先弱的目的。”李晟说着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从那似乎是一条缝的地方透出了令众人不禁有些胆寒的光芒。
“哦?听主公说得如此肯定,莫非主公对这潜入敌后之事早已有了定计?若如此,还请主公进一步明言。”徐庶听李晟说得确定了,便连忙追问道。
“我打算亲自带五百人过去……”李晟微笑着自信的开了口。
“不可不可。如此少的人,如何能深入敌后,又能成就大功呢?莫说是主公亲自带队了,就算是由我们自己带队,我们也不能保证这成功的周全啊。”一听李晟如此说,黄忠顿时就急了,他着紧于李晟的安危便急急忙反对道。
“嗯,你这么说法我也明白……”李晟无奈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他怎么能不明白呢?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几年的他可不像刚来时那般无知。通过跟着诸葛玄、张机、司马徽等人的学习,通过与徐庶、诸葛亮、石韬、黄忠等人的交往,他对这个曾经存在于历史中的时代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他自是明白,这时代普遍存在的那种“君忧臣辱,君辱臣死”的忠君思想。虽说从现在过来的他对这样的思想还是颇有几分抵触,但对于黄忠等人那发自内心的关切,他还是有几分高兴的。毕竟,没有人不喜欢有人关心自己的感觉。
“可是……”李晟是喜欢这样的感觉没错,但要他为了这样的感觉而放弃自己所坚持的东西,却是他决不愿意看到的:“我必须去——因为在这次战斗中我给我们的敌人准备了一整套的新战术。那是名为‘游击’和‘特战’的战术。对于这一整套战术,我想在座的各位恐怕都不理解吧。所以,只有我去才是最适合的。这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事情。我们的势力还小,如果不是每个人都去拼命的话,我们将没有任何崛起的机会。”李晟说着,眼里透着犀利的光芒。
“可是……”黄忠似乎还想在劝说下去,但最终还是闭嘴了。他看到了李晟眼中的坚定,明白在这件事情上,李晟是不会再作出退步的。
“那么,主公这次准备带谁同去呢?”既然劝说不果,无奈之下的黄忠只好直接进行下一步的议题。
“罗仲明、周力、周睿兄弟。这一次战斗我准备带他们三个同去。”李晟微笑的说道,他瞅了瞅众人脸上那不解的表情,便进一步的对这事情进行了解释:“敌后作战最重要的就是情报精确与否,因此我必须带上仲明,毕竟他是我们军中第一的情报官;至于周力,他是我的卫队长,这一次作战我的卫队可是主力哦,没他也是不行的;小睿的骑兵是一把锋利的刀刃,以他的智慧和勇猛,足以让人为之胆寒。在黄忠师父和魏延师父都不能同去的情况下,让他去对我来说是最适合的了。”
“原来如此!”黄忠了解的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李晟这样的安排确实是在不动用“大将”的情况对李晟军而言最好的一种分派了。
“那么这边的防守?”在黄忠问过之后,徐庶紧接着开了口。
“城防交给黄忠师父,政务交给公渊,总体上在由你元直负责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李晟十分轻巧的说道。
“那么曪信那边呢?当初我们可是留了文长的一千在那儿啊。眼下既然要应对敌人如此大规模的袭击,是不是要考虑将文长调回来呢?”黄忠又开口问了这么一件事情,“毕竟,主公此次的攻击是需隐秘的。虽然眼下新息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但初来乍到的我们并不能保证新息城内没有敌人探子的存在。若我们在城里有很大异动的话,只怕异动的消息没几天就会传到龚都他们那边。这对我们地计划十分不利——一次性少了那么多部队,只怕再愚顿的人也会有所察觉。所以我想我们是不是要将敌人所不知道的文长所部调回来呢?”
“元直你看呢?”李晟对黄忠的问题一下子无法应对,不得不转头瞧着自己的军师。
“不需要……”徐庶轻轻的摇了摇头:“曪信、富波、原鹿三地也是黄巾军的城池,眼下也在龚都得征召之中。留魏延将军的队伍在那儿我想应该可以让这三路的兵马多少吃一些苦头吧。没有人发现他们,这才是奇兵啊!”
“可是……因为城中兵力急剧减少而容易被人发现的问题怎么解决呢?”虽然承认徐庶的意见很好,但在黄忠看来不能解决眼下的问题。
“我想我们可以在从西阳调一批部队过来。要打大战了,我们这边的实力也确实要增加一些,反正眼下西阳那儿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江夏城那边一时半会是打不起来的。”李晟思考了一下提出这样的意见:“让彭岭师父带五百正规军和五百乡勇过来吧。领地里的维持只需要一千人也就差不多了。”
“嗯,这样甚好。”黄忠想了想满意的点头说道:“我们准备部队出发也需要几天的时间,这正好让西阳的部队过来。只要派人实现和子岳约好,那完全可以实现一进一出的。如此一来,敌人只怕就闹不清楚我们究竟在做什么了。”
“是啊!我们还可以这样呢……”徐庶笑着让李晟他们靠过来,然后小声的在他们的耳边说了一通。虽说是只有这边几个人在商议,外边还有好些卫兵在守候着,但徐庶他们还是如此的小心,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为了保密,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也许紧紧是为了体现自身的神秘感哦。
是以,一夜无话。
五日之后子夜时分,一路五百人的队伍悄悄地开了新息县的西城门,迅速的出奔而去,消逝在茫茫的黑暗之中。当时天很沉,浓浓的黑云将整个夜空死死的盖住,让天地完全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墨色里。似乎快要下雨了,天地间没有一丝凉风,潮潮的弥漫起来的水气,让人在呼吸至于颇觉得有些郁闷——暴雨真的要来了。
对于这一点,李晟很早就明白。但他还是选择了这一天出动。
“为什么要这样?推迟一天不是更好吗?”众人都不解的劝说他。无论是徐庶还是黄忠都不曾认为在暴雨就要来临的当口出发是一件好事。
“雨路滑湿对行军不利”这一点他们都明白。然而他们不明白的是,正因为李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才决定乘着将要来到的大雨而连夜出兵的:”出其不意!因为谁都认为我们不可能冒着大雨出兵,所以我们的行动才会起到突然的效果。我们走后这雨水会将我们的一切都湮灭的。至于敌人在城中的探子,只怕也会因为这下雨的缘故而弛懈几天吧。这山间雨水所包含的冷,只怕不在那冬雪之下。只要不是有特别的必要,没有人会好好的去冒雨前行的。”
李晟如此的解释驳得他们哑口无言。再看李晟让军需官紧急调度来的五百蓑衣和五百竹笠以及油布帐篷等物资,他们便明白:“主公对于这件事情已是早有打算了。”
五百人马出了城门径向西去。如此举动当然瞒不过某些人锐利的眼睛。也许是沉闷的天气让他们无法安睡,也许是士兵齐步正走的踏步之声把他们惊醒,总之在西门边上的一座小屋里,几个鬼祟的人影正瞪着他们的眼睛死死注视着离去的人马。
“他们出动了?”一个声音小声的问道。
“似乎是这样。黑夜里如此紧急的出动,只怕对我军是大不利的。”另一个声音诉说着自己的判断。
“那我们必须马上把这消息报告给将军才行。”前面的那个声音迅速的作出了决定。
“等一等。”后面的声音拦住了前面的声音。
“怎么呢?”前面的声音不解。
“我想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你看看这天……”后面的声音比前面的声音似乎更聪明一些,他明白眼下天候的不同寻常:“暴雨快要来了,没有人会冒着明明可以躲过的暴雨前进的。不如再等等看,如果他们两个时辰不回来后,我们再报不迟。反正我们做探子的行动速度远比大部队行军来得快,即使开始落后一些也是没问题的!”
“喔?你是说他们有可能会回来?”前面的声音惊问道。
“确实如此。反正大门很快就会关上,我们也不可能连夜出城,倒不入多观察一下,等天明了再说吧。”后面的声音如此建议。
“也好。”前面的声音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和后面的声音猜测的一般无二了:当远远的天边响起阵阵轰雷之声的时候,新息县的西门再一次被人打开了。一路大约是五百人的队伍狂奔而来。虽然队形大体上没有什么混乱,但气势却不如刚刚出发时那般有力了。显然经过了半夜的来回他们有些疲惫了。
看着他们喘息着奔跑入城,后面的那个声音不禁有些许得意:“怎样?我猜得没错罢?”
“前辈果然厉害啊。”前面的声音崇拜的说道。
“学着点,小子。”后面的声音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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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敌之内忧(全)
安阳异常的热闹起来了:一路路头裹黄巾的人马从日夜敞开的县城大门里进入,很快就将原本人口稀少的县城弄得熙熙囔囔起来,颇有几分兴旺的迹象。虽然谁都明白这样的兴旺只是因为城中的客人太多的缘故,但迫于生计的山野小民还是起早贪黑的将存下的山货等物往城里叫卖。一时间安阳城里人来人往,叫卖吆喝之声不觉于耳,让人不禁有了此处繁华的感觉。
只是这繁华仅仅是表面上的繁华。看着来来往往的黄巾之士,瞅着他们手里持拿着的锋利兵刃,早在黄巾统治之下有数个两头的百姓哪里还不明白进城的这些人都是黄巾军中的精锐呢。
“看来是要打仗了,而且打得将会是大战。”这一点,不但那些士兵知晓,就连入得城来的黄巾军士兵也清楚地很。
“这次的对手是谁?”对于这个问题后来的士兵不甚了了,便去问先来的士兵。虽说黄巾势力各有统属,在汝南境内大大小小的上头林立时有互相攻伐的事情发生,然而来刘辟就任黄巾统领之后这样的事情却是少了许多,再加上此次听从刘辟征召的大都是刘辟的外围和盟友之属,因此来安阳的各个势力多少也是有些关联的,互相之间总也没有那么冰冷。
“怎么你们的将军也没和你们说吗?”先来的士兵反问了这么一句,看着对方略略有些错愕地模样,便好心的同他解释道:“可能是刘辟大统领的命令罢。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们也是到这里才明白要和谁作战,为什么要和他们作战的。据我们将军的解释,这是因为前来参战的统领很多,彼此间的远近亲疏各不相同的缘故。刘辟大统领多少是有些担心有人走漏了消息的。”
大体如此地解释,将众人心中的疑惑消散得干干净净。随即却又对自己即将面对的敌人有了更浓厚的兴趣:“我们究竟要和谁打呢?居然让刘辟大统领如此地慎重。”
“听说是南边那个叫什么李晟的小县令,年纪不大,只是在荆州那边挺有名气的。其实,我们这些人哪里管得了他是谁呢。只知道他这么一个小家伙居然敢大言不惭的说是要消灭我们所有的黄巾之人。这可是天大的笑话啊。不过也惹恼了刘辟大统领就是呢。”先来的士兵慵慵懒懒得说道,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似乎并不怎么担心将要到来的战斗。
“为什么不担心呢?”有人对此觉得奇怪。
“有什么好担心的。”被人问到了,先来的士兵不禁翻起了白眼:“我们可是有一万兵马呢!而对方听说只有一千人。如此大的兵力差距,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还以为他们各个都是飞将吗?就算是飞将也不有死亡的一天?”
如此犀利的反驳之语自然不是这普通士兵自己的意思。他们也是听从了上面长官们的鼓动而如此说的。当然各人之间的具体说法根据各人不同的性格而有所不同,但他们所说的意思却是十分相似的。他们将长官告诉他们的事情用自己的言语说出来,他们确信那是真实的,自然说得十分肯定,使得新来的士兵一下子从张惶恢复了平静,又从平静变得富有骄气起来。在互相之间的鼓动下,他们都十分的确信这一点:“自己是绝对不会输的。”
带着这样的信念,军队的士气自然就高涨起来。这让前来的将领们都高兴无比。他们才不管这事情是不是自己一手策划的呢。只要看见自己军队的士气真的上去了,他们的心也便安了下来。他们都是带过好几年兵的人,怎么会不晓得士气在战斗时的重要性呢。眼见目下的情况是如此地喜人,再加上敌我兵力的对比是如此的巨大,他们都不太将对面的家伙当作一回事,而把如何在这战斗中获取最大的军功当成了面前的最大任务。他们开始暗暗的钩心斗角起来,为的也就是能在龚都下令出发的时候能为自己的队伍捞到一件好差事。为此,一股暗流悄悄的在重将领之间蔓延开来。
对于这股暗流,龚都并非一无所知。但他对此却没有任何的行动,而是完全摆出一副听之任之地态度。因为他觉得这些人之间的互相争功对自己下一步派兵出征是十分有利的。
“反正他们再怎么闹,也不可能闹得过分了。与其去管他们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倒不如早一个不错的地方静静地等候出击之刻的到来呢。”龚都如此想到。他所谓不错的地方,也就是安阳县衙边上的鼓楼罢了。那是全县城最高的所在,站在那里可以在没有任何人打扰的情况下尽情的眺望,将整个县城之景收入眼底。那种全然高高再上的感觉着实令龚都陶醉不已。所以,只要有空他都会上到那上头,凭栏俯视尽情的感受那无与伦比的“高贵”。
“这一仗我们是赢定了。”倚栏而立,感受着高出的凉风,眺望城西校场出那一派热火朝天的训练之景,龚都的耳边仿佛响起了那响亮的呐喊之声。对于战争的结果如何,他的心和手下的众人一般是没有任何疑惑的。
“未必吧。二爷需晓得骄兵必败的道理。”一个沙哑而尖细的声音响起,猛地将这一副“猛将凭栏远眺,思绪感慨万千”的画卷深深的破坏了——龚都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人却长得相当勇猛,打起仗来也是非常不要命的。
“是军师吗?你来这里做什么?”一听到这声音,龚都条件反射式的皱起了眉头,口中不悦的问道。对于这位被自己的义兄派来协助自己的人,他真是又爱又恨。他佩服这人的才学,知道这人脑袋中的种种是用来补充自己不足的。但他又十分的厌恶这人的话语,因为这人的话语总是这样的冰冷,这样的毒辣:他总是用嘲讽的口气与你说,总是在你最有兴致的时候给你泼下最冰冷的凉水,让你的热度一下子将为零。
“真是头痛。”龚都心中嘀咕了这么一句,强打着精神转过身来瞅着身后的小阁。小阁光线不通,全然是处于阴影之中的,但唯一能够让人上下鼓楼的的梯子就是搭在小阁的豁口之上。下面的人不来则已,若是来了也必然是从小阁的阴影中出来的。因此,龚都正对着那里。
随着一阵踢踏的爬梯之声由远及近最后又消失,只见一个掬髅的身影慢慢的从灰暗之中显现出来,慢慢的露出了那“极有特色”的模样来:他不高,因为他是一个罗锅,无论这样也无法挺直身子的那种,那似乎是他太爱看书造成的。几近长条的脸上嵌着平凡的五官,使得他那清明的黑眼成了脸上唯一的亮点。他身着一声青色的花格锦袍,手里拿着一把葫芦样式的摇上。这是眼下文人长做的打扮,只是这样的打扮在别人那里是有几分文气的,但是在他这儿却总让人觉得发笑。
他一步三摇的晃到了龚都的面前,曲下那原本就已经弯起来的身子朝着龚都一拱手。“见过二爷。”他淡淡的说着。虽是行礼,却让人丝毫也感觉不到他这礼中的尊敬。
“罢了。”对于他的冷淡,龚都早已习惯,他轻轻的挥挥手示意其先站起身来,“毛军师又有什么事情吗?”他问道。他明白他是不会无事来找自己的。
“有东边的消息了。”毛顺不带任何感情的说着,伸手将怀一张写满文字的绢布从怀里掏出直接递给了龚都。
“哦!”龚都随口应了一声,迅速的从毛顺的手中接过那张绢布端看起来。因为是关于自己敌人的消息,他一点也不敢大意。只见那绢布上头以极为工整的楷体黑白分明的记着那天发生的事情:李晟军是如何的出城,又如何在数个时辰之后因为天降大雨而狼狈的奔回,而敌人的增援又是怎样入城——三天前在新息发生的一切都一字不拉的叙述在了上头,没有任何的夸张,也没有任何的遗漏。单单就情报侦察这一点而言,黄巾军的情报工作无疑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平。
“看来我们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看完情报之后,龚都的嘴角因为兴奋而微微的翘起,他从那绢布的字里行间直接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怎么说?”毛顺淡淡的问道。这情报他也看过,只是看过之后,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安。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找出那不安的所在,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认为这其中有什么令人兴奋的东西。
“敌人的兵力还是这么少啊。原本他们只有一千的兵马,眼下说是增兵了,也只增加了一千五,还是远远的不如我们。这一战我想我们是赢定了。”龚都极富自信的笑了起来,以极其雄壮的声音说出了他内心高兴的原因。
“赢定了?未必吧?不知怎么的,我心中总有些不安。”毛顺见龚都那骄傲的模样,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来:“我看二爷还是要小心一些,对面的敌人可不是您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刚刚得到了另一份关于他们的最新情报,不知二爷对此可有兴趣?”
“另一份情报?”龚都听毛顺这么一说,不由得嘿嘿的笑了起来:“你这小子又去翻人家的陈年旧事了吗?”
“那也算是一种情报啊。我们完全可以从敌人过去的经历去推断对方现在个性的。”毛顺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小声的抗辩了一下,见龚都的心思并不在这里,只好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再次问道:“二爷愿意听么?”
“既然你如此地建议,那么我就听听你着陈腔滥调吧。”龚都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很勉强的答应下来。和他兄长刘辟对毛顺事事佩服不同,龚都只佩服其在军事计谋思考的一方面。对于打仗以外的东西,他不理解,也丝毫看不上眼。尤其对于毛顺用心收集的那些关于各个地区人物的往事,他更是嗤之以鼻。
“那些已经过去的东西对我们有什么用?你有这闲功夫,倒不如好好的给我去查查我们潜在地敌人有什么异动没有。”好几次,龚都都这样大声的呵斥毛顺。然而这是没有任何效果的,因为对于毛顺的这个举动,龚都的义兄刘辟在后面支持的紧。
“李晟字子旭,汝南人,大儒司马徽之徒,早年不祥,言为诸葛玄之义子,李膺公之孙。去年其二十,加冠,被荆州牧刘表提为西阳县令。因西阳乱,领兵两千五前往妇人。当时盘踞西阳的有张武、陈孙、刘吉、周延等五千人。李晟与之交战,对峙三月刘吉、周延亡,张武、陈孙与之议和。刘表以李晟有功,加封其为别部司马,领江夏北疆四县。”既然龚都愿意听,毛顺便将李晟过去的情况告诉了龚都。他知道龚都是极其厌恶长篇大论,故只是简单的略说了一些,却把李晟最重要的一点“功绩”——以两千五百人与张武、陈孙等地五千人对抗,并迫使张武、陈孙不得不与之议和的事情,重点的提了出来。
“看来这人很有些本事啊。”因为毛顺重点介绍的缘故,对李晟有些了解的龚都不得不承认了这一点:“以两千五百兵力就能迫使张武、陈孙与之议和,这就够厉害了。我不如他啊。”他叹息着,因为他明白,自己和义兄刘辟这几年拿张武、陈孙二人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此次若不是张武、陈孙二人自行决定到南边去发展,只怕自己这边还无法向现在这样号令汝南所有的黄巾军了。
“……所以你想啊!对于这么一个敌人有那么容易对付的吗?”见龚都对李晟有些重视了,毛顺便迅速的凑上这么一句来。他是希望龚都能够完全正视对方的。因为他心中的不安告诉他,在李晟那边一系列的行动中肯定有什么是自己忽略的东西,而这个被忽略的部分则很有可能成为自己失败的种因。
“话不能这么说。”龚都用力的摇了摇脑袋,“张武、陈孙与李晟交战的时候,已经是在西阳了,那里离汝南虽近,但终究还是异地,处理起各种事情来怎么也是没有汝南方便的,这与我们今日的情况是不能比的。而且在那个时候,张武、陈孙军与李晟所部的对比是二比一,双方之间的差距也没有现在我们同李晟所部差距那么大。这使得李晟所发出的计谋对那时的张武、陈孙有用。可是现在,在兵力存在如此大差距地情况下,对方的计谋终究也只是挠痒痒一般对我们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的。”对于胜利的归属龚都依旧执着。因为兵力的差距摆在那儿,他并不认为对方军队能有以一当十的水平。
见龚都还是如此的固执,毛顺颇有些无言了,但他还是想劝说一下。
“二爷还是只认为对方仅有这么一千五百的兵力么?听说,只去年接管西阳之后,李晟便大肆募兵,操练人马。根据我们对西阳实力的估计,西阳至少养得起八千人。这已经和我们眼下的兵力差不多了。就算李晟为了领地的安全不可能派出全部的八千人,但他出兵四千到六千还是可以的。”毛顺为了说服龚都,稍稍的把李晟的实力夸大了一些。他知道龚都对战斗以外的事情不怎么关心,便将情况一点一点的说得十分清楚。然而这么清楚地一说,他突然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了:“二爷,若是李晟使用潜兵之计那又将如何?”
“潜兵?”龚都出闻之言不自然的扬了扬眉头。
“也就是用一部分兵力作为明处的力量来迷惑我们,而暗中调集了更多的兵力潜藏起来。当我们以为对方明面上的兵力就是他们全部实力而沾沾自喜的时候,对方暗处的兵力便突然暴起给我们以致命的一击。”毛顺见龚都有些不理解便详细的解释道。
“果然是犀利的计谋。”龚都骇然的点了点,眉头紧紧的皱起,他开始总是这样的可能了:“你认为对方有可能会用这一招?”
“是的。”毛顺种种的点了点头:“对方的李晟可是非常之人,他用这一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汝南多山,也多小道,若他们真的有心隐藏的话,我们也不晓得他们究竟会藏在哪里。”
“嗯。那有解决的办法吗?”龚都觉得麻烦了。对于对方有可能潜藏在黑暗之中,他总觉得头痛无比。因为那是未知,而人对未知总是有几分恐惧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只要想办法把他们隐藏的兵力试探出来就可以了。”毛顺想了想说道。
“怎么试探?”龚都急切的追问。
“让曪信、富波、原鹿三处的人马加快集合的速度就可以了。他们也都是响应了大爷的号召的队伍。”毛顺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说道。
“曪信、富波、原鹿三地?”龚都稍稍的琢磨了一下随即会意过来:“这三个地方都位于淮水以东,与安阳并没有直接的道路相连。其兵力若是要到安阳来集合的话,那绝对要先经过新息这一关。只要把他们逼得紧了,他们便不得不迅速的朝新息前进,这样一来也就不得不面对新息的军队了。”
“只要让这三县的人马和新息的打三一仗,那多少也可以明白一些敌方的实力。怎么说这三个县也有三千多人,其实力也不是新息的一千五可以抗衡的。”想到这里,龚都也笑了起来:“军师你打得就是这个算盘吧。”
“确实如此。”毛顺承认了,他小声的说出这么做的另一个理由:“反正除曪信以外的两只兵马对我们可是不服的紧那。”
“那是,那是。”龚都连连点头,“也该给这些家伙一点苦头尝尝了。”他迅速的吩咐毛顺:“军师这一切就交给你了。”
“好的。”毛顺答应的十分迅速。
于是,一份份饱含着催促的命令不断往曪信发去。
“娘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居然催得这么紧。”面对几乎是一日三份的集结催促令,曪信的头领赵顺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他烦恼的看了看自己身边安坐不动的曹二、刘镜一眼,噜噜嘴问道:“你们对这事儿怎么看。这似乎不是集结那么简单的事情。”
“怎么说?”两人同时问道。
曪信、富波、原鹿三城同为淮水以东、汝水两岸的城池,因与安阳等地相距较远的缘故汝南的其他势力并没有多大的关联,多少有些自成一体的味道。当然由于其实力本身的弱小,他们也明白完全的独立是不可能在乱世中生存的,于是他们在表面上服从刘辟这位汝南黄巾头号人物的同时,也加强了三城之间的联系。在强烈的危机感和彼此间的有意的示好之下,他们三个头领倒做得亲如兄弟一般。
眼下他们遵从安阳那边的命令,不是为了讨好刘辟、龚都这两位,而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安危:比起安阳来说曪信离新息更近,而且更弱,赵顺唯恐新息那边会旦夕倍道而进的来###自己。如果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况,自己这边是绝对抵挡不住的。赵顺不想出现这样的情况,只好迅速的召集了曹二、刘镜两位兄弟和他们人手,聚集了三千人马,在曪信抱做一团,摆出了一副随时准备响应安阳刘辟大统领征召的架势。他们原本是想让新息方面顾忌而不对自己这边发动进攻的。哪想眼下新息方面的攻击还未到来,安阳方面的催促却是一封比一封着紧。
“这可真算得上是作茧自缚了。”想到眼下的景况三人不由得苦笑。他们无法不理会安阳方面的要求,因为如果他们回绝了,那无疑就明白着告诉新息方面——原本的联合是假的,事实上两边并没有任何关系。
“那可是会让新息的军队立马就来的。”对于这一点他们三个都清楚的很。他们觉得进退两难了,从催促信的第一封到来开始他们就陷入了无边的苦恼之中。
“安阳那边想害死我们啊?”深刻明白新息方面的敌人是如何强大的曹二、刘镜不由得如此做想。他们原以为这纯粹是对方的陷害。但此刻听了赵顺这么一说,他们顿时明白事情原是没那么简单。他们立马望着赵顺,静静的等待这位大块头“智者”的说明。
面对两位兄弟的关切,赵顺轻轻的摇了摇他那和斯文绝对没有一点关系的脑袋,开始了自己的解释:“安阳那边对新息的了解肯定不多,他们有些吃不准对面敌人的水平,所以他们催促我们。他们不是要我们迅速的到安阳去,而是让我们尽快的与新息方面接触一下,打上那么一仗,好让安阳方面了解,新息这边的战力情况。”
“啊?这么说,他们是拿我们当枪使了?”听赵顺说安阳那边竟是打了这么一个算盘,曹二、刘镜两人不由得勃然大怒起来。他们恼火的向赵顺提出意见:“能不能不服从他们命令?”
“不行。”赵顺摇了摇头:“眼下我们是绝对不能与安阳那边方目的。非但不能反目,我们还必须迅速的听从安阳那边的建议,出兵去新息那边一趟。”
“为什么?”曹二,刘镜两人不解。 “因为曪信、富波、原鹿三地离安阳太远了,我们等于直接面对这新息的威胁。虽说以新息那边的实力,恐怕打不过安阳方面,但要把怒火发泄在我们头上还是可以做到的。我们无法承受这样的怒火,只能去找安阳方面庇护。出征,实际三就是给我们一个接口罢了。”
“原来如此。”曹二、刘镜一下子会意过来:“那我们得马上准备才行。”
“恩。是要马上准备了。出征我们必须越快越好。
“赵顺点头说道。他随即下令城中人马:“明日卯时做饭,巳时出发。”
※※※
填报了肚子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朝南方而进。此时阴翳的天空飘起了如毛的雨点,洋洋洒洒的落下,让行进中的士兵分外觉得难受。因为不是大雨,队伍不可能停止前进。于是,下到最低级的伙头,上到赵顺、曹二、刘镜三人都不得不在这雨水的帘幕之中,冒雨前进。
出城已经大半天了,北边的城池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虽然那里真的很残破,早已没有什么油水可言,可那儿终究是自己居住过好几年的地方,眼下乍然被舍弃了,赵顺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舍的。他忍不住回头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咬咬牙再次下达了全军加速前进的命令。
“啊?”听到这并不合理的命令,曹二、刘镜两人顿时觉得有些怪异了,他们疑惑的看着赵顺。
“今日我们必须赶到淮河的渡口才行。万一迟了,雨水又大起来,我怕渡河会变得越来越困难。”面对怀着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两位兄弟,赵顺作出了如此地解释。
此时的雨越发的大起来,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如烟似纱的幻境之中。渐渐的士兵们发现自己脚下的土地变得湿润起来,有了积水,有了泥泞。他们难受,但是由于休停地命令始终没有下来,他们依旧得冒雨前进着。在雨水的滂沱浇灌之下,他们的衣服早已紧紧的贴在身上,让他们原本就因为道路的糟糕而变得蹒跚地步伐,越加迟钝笨拙了。面对如此恶劣的行军环境,军中的许多人已经渐渐地抱怨起来。他们以是多年没有战斗了,哪里还能忍受这个。尽管表面上还遵从着上头的命令而前进,但心中早已是怒火满满了。
在滂沱的雨水中行进,队伍渐渐的离开了平地。这是一段山道,虽然所处的地界不高,但确实是在山林之间开伐出来的,倒也是蜿蜒的很。地上的坑坑洼洼,比刚刚经过的地方更多了。路更加的难行,让队伍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三千人拥挤的堆在这曲折的山林路上,以那可以同乌龟一比的速度挪着。远远的望去仿佛是一条肥肥的毛虫一般。
士兵的脸是苦的。身上的难受和心中的彷徨使得他们的心就像这下雨的天一般灰暗。他们的长官并没有说明这次为什么要倾巢而出,也没有告诉他们眼下到底要去那里,要去做什么。他们只是被勒令着出城,勒令着南行,勒令着冒雨翻山越岭。他们没有目标,只是浑浑噩噩的跟着,不知所云的前行。
“唉,真是苦了他们。”曹二怜惜的看了身后队伍里的兄弟一眼叹息着回过头来。说实话,他也不想瞒着自己手下弟兄们的。但就眼下的情况而言,他们不瞒又是不行,毕竟在最后的结果没有出来以前,他们实在进行着一场“自杀”的行军。
“离渡口还有多远?”曹二又一次忍不住的问赵顺。天上的雨是越来越大了,那打在身上,都让坚硬的铠甲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来。“无法在继续下去了。真的不能在行军了。”继续前进是如此地令人难受,以至于曹二自己也都有了放弃的想法。
“放心,过了这个山头就到了。”赵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笑着说道。这路怎么走,他是最清楚了。虽然眼下的雨大得连他自己也有些受不了,但他明白自己的目的地快到了,便也就无所谓起来:“让大家都打起些精神来吧。我们到了渡口就整修一下,然后就准备渡河。现在地雨水尽管为难人了一些,但还不算麻烦。一等我们过了对岸,那才要小心呢。据说那些聪明的家伙最喜欢用计,我们到时可不要上了他们的当才好。”
“那说得也是。”曹二和刘镜对视了一眼,同时点头说道。
因为有了盼头,他们终于也笑了起来。只是这笑看在树林里的那一群人眼里却是那样的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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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伏兵(全)
雨西里哗啦的下着,从最初那有如针毛般的轻细飘柔到现在如黄豆一般的沉重,这在灰暗天空下泼起的水幕是越来越大了。它朦胧的罩着整个天地,让深处于其中的人们,只看得到左近十余丈的地方。虽然眼下不是黑夜,但在雨幕的阻隔之下人的实现,并不比黑夜好上多少。
当赵顺会同曹二、刘镜两位兄弟冒着大雨准备翻过这山头前往淮河渡口的时候,魏延也带着手下的一千人在这大雨中潜了下来,埋伏在这山道的两侧。虽然身上披着挡雨的蓑衣,但在潜伏的命令之下,低矮着身子的他们还是让从天而降的雨水顺着他们那兜下的领口流入了他们的内里。他们的衣衫此刻也是湿的透彻了,紧紧的贴在身上让他们也感受到了这透骨的冰凉。
他们也觉得难受,也想像那在山道中前进的士兵一般通过扭动自己的身子来让自己舒服一些。然而他们终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们所接受的训练,让他们有了极佳的忍耐能力。他们知道自己眼下的任务是什么,他们不曾迷茫。在自己的目标就暴露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感受到战斗将要开始的他们,于心情的紧张之下,根本就忘记了身上的一切不适。
“很快就要结束了。这些天来的等候,也将在待会有了一个交代。”望着赵顺等人那臃肿缓慢的队伍,戴着一顶围着草圈蓑帽的魏延脸上不禁露出满意的微笑。他已经将事情都安排好了,只要等对方的军队经过一半便可以迅速的杀出,教对方首尾相顾不得从而陷入被歼灭的境地。这一切是他早已策划多时的。因来到此处以久,又都是在这山里潜藏,他早就将这山的所有了解的清清楚楚。对于这计划下的结果如何,他别的不说,但至少敢拍着胸脯保证是决不会让赵顺等贼首走脱。
“为了目标而做的努力总不会有错的。”魏延收回了远望的目光,一句李晟以前说过的闲言,不由自主的涌上了心头。对于自己的这位徒弟兼主公,魏延是很满意的。他认为他是天才,虽然每天花在学习上的功夫并不多,但自己所见他却总能迅速的了解,而且还时不时迸出一些“闲言”来,而这些“闲言”往往是令人深思的。
“真不愧是我的徒弟啊。”魏延饱含着佩服的想到。虽然李晟如此的水平着实和他这位武学上的师父没什么关系,但他依旧是以这个徒弟为荣的。当然,比起李晟的言语水平,他更看重的是李晟对他的重视,以及这个徒弟对整个天下的野心——李晟重视自己,所以自己能以统率着兵马作战;李晟对天下有野心,所以他才会不断地发展自己实力。
魏延知道实力是实现野心的基础,也明白野心是实力发展的动力。他很欣赏李晟的野心,因为他从那个野心里看到了自己今后广阔的天地和辉煌的未来。尽管那一切对现在而言似乎显得还有些遥远了,但魏延明白只要李晟不断地努力,终究会有实现的那一天。所以,魏延才心甘情愿的认了李晟为自己的主公。和黄忠纯粹的为义不同,魏延对李晟的忠诚,既是为义,也是为利。
山道上的军队已经度过了大半,明显是敌方主将的中阵渐渐的出现在魏延的言中。看着对方身上那勉强还算是全套的铜甲,魏延轻蔑的笑了一笑,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大刀。他盯着对方那明显于众人不同的身形,静静地等待其将自己的后背让给自己。他知道只有将对方的大将也让过一段,才是最好出击的时候。因为在那个时候,对方将领是难以回击的,他们根本无法抵御从后方杀来的利刃。
“一步……两步……三步……”魏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自己的目标默默的细数着他们迈出的大约步伐。他所在的是埋伏队伍的最前沿,离敌人的队伍大约只有七丈左右。虽然因为大雨的缘故而严重影响了视线,但他凭着他极好的视力还是牢牢的锁定了那三个穿着甲衣骑在马上的身影。
“十步!”算到这里,魏延猛地站起了身子,眼中的精光暴涨,一种令人胆寒的杀气透过他身上的铠甲,穿过他身上的蓑衣直接散发到外面。
感受到了主将的变化,他这边的几名亲卫也同时站直了身子。他们在魏延那散发于外的杀气激荡之下,登时热血沸腾起来。他们凝望着魏延,静静的等待那一声雄壮的命令。
“杀!”魏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猛地喝出这话来。他如同一头下山的猛虎一般,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凶狠的朝自己的目标扑去。在他的身后十丈,副将陈炎正招呼着弓箭手用那锐利的箭矢为前方的主将做掩护。
“嗖……嗖……”这是飞羽破空的声音。虽然大雨的形成的水幕阻隔了这些弓箭手的视线,让他们根本看不到敌人的身影,但他们明白敌人就行进在林间的山道上,便直接以那山道为自己攻击的目标。在事先测算好的角度和力道的要求之下,一波一波的箭矢不断的飞出,给原本就淋着雨的敌人又浇上一层箭雨。此时雨大,但风却不大,飞驰在雨幕中的箭矢在那可以预料到的干扰之下,倒是勉强合格的分配到了预定的路段上,洒了下去。
“敌袭!”赵顺大声的呐喊着。作为一名“智者”的他确实比其他人要激灵几分。当魏延那低沉的喝声隐约的从雨中传来,却让人听得不甚真切,而被人过滤掉之时,他的心便已经提起了。他在第一时间里提醒着自己的兄弟,让他们迅速的明白眼下的危机。
不过这已经是有些迟了。敌人竟然会埋伏在这里,这是赵顺想不到的事情。他原以为敌人是在淮河以南埋伏,压根儿就没有加强自己城池周围的搜索。此次出兵,更因为大雨的缘故连侯斥派出。这固然是因为天候的恶劣而不利于侦察,但更重要的是因为赵顺本身的疏忽。由于这这一念之失,使得魏延能十分从容的在山里潜伏,完全布置好了今日的一切。这原本对赵顺而言只是一个小失误罢了,但在眼下这样的小失误却成了令他步向死亡的因由。
箭雨和着雨水凌厉的落下,没入了黄巾军的队形之中,迅速的溅起了多多绚烂的血花。虽然魏延这边是按照原本分好的方向,在完全看不到敌人的时候,依据测算好的力道和角度对敌军所在进行覆盖的打击,其命中率终究是比直接看到敌人的时候差上了一些,但对于早已将队伍扭作了一团的赵顺军而言,这点相差根本就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因为魏延手下的这些弓箭手都是从黄忠那儿分出的好手,其射箭水平在黄忠教导下原本就远高于一般军队的——他们中的每一个人若是拿到其他军队去,那绝对都够得上是神射手的水准。这一通出其不意的箭雨洗礼下去,偌大的山道上迅速的腾出了几处空旷的地方。不少人就这样倒下了,血水迅速的和雨水混合在了一起。
“敌袭!”同样话在士兵的口中喊了出来,迅速的传遍了全军。
一下子,赵顺的军队混乱起来。茫然和恐惧的神色迅速的爬上了这些士兵的脸。以有几年不曾作战远说不上是精锐的他们顿时慌张起来,对于突然从天而降的莫名箭矢他们惶惶然不知所措,直到道路两旁的树林里杀出了无数穿着粘满绿草的蓑衣时,他们才隐约有些反应过来,开始尖叫着逃命了。
也许他们只是因为中计而丧失了作战的意旨,也许他们自己面对突然到来的敌人而慌张,本能的现寻找可以躲避的刀剑的安全之地。但无论如何,他们这样的举动都让赵顺军变得更加混乱,更加不堪。如果说在遭遇突袭的那一瞬间,赵顺还有重整旗鼓之想法的话,那么在见到了自己的队伍竟轻而易举的发生如此哗变的时候,赵顺便只想着放弃想着离开这里越远越好了。
这当然不是赵顺的胆小了,而是因为赵顺已经清楚地明白眼下的事情不可为。“敌军突袭的是中军的后部,并已经完全将中军搅乱。这样一来,我军只能完全放弃已经混乱的中军和被阻隔在后头的后军,而尽可能的保留前军的存在。”还算有些本事的他,很快就看出了敌人的安排,并针锋相对的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姑且不论这样的决定是否正确。单就赵顺能在这样危急的混乱之刻还能作出如此明晰的判断,并迅速的定下这壮士断腕的决心,便可以清楚的明白赵顺并非一个普通的将领。尽管这样的决定对于那些被舍弃的人来说是有些残酷了,但对于整个混乱的大局而言,舍弃确实是眼下最好的方法。毕竟在最初的混乱过去之后,敌人和自己的部队已经混战在一块。虽然眼下只是一边倒地屠杀,但要在如此的混乱之下消灭所有的人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赵顺打得算盘很简单,就是在赶到前面没有混乱的队伍里去后,视身后敌人的变化而变化:“若敌人依旧和我军纠缠在一起‘当可率队回杀;若敌人早已消灭了我军,那边只有迅速的前进,直接度过淮河再说了。”赵顺并没有想过直接返回自己的县城,因为在他看来,自己的曪信城眼下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囚牢一般,回去只能让自己完全被敌人的锁链牢牢地缠住。
赵顺策马就想前进,但在奔行了几步之后,却是勒马回身又返了回来,脸上尽是一片的苦笑。不是他不想走啊。只是因为他的两位兄弟居然还傻傻转身朝敌人杀去,让他不得不回。他赵顺是“智者”,更是豪爽之士,对于义他看得也是极重的。他无法抛下自己的兄弟不理,便也只能放弃心目中对此地最好办法,转身于自己的兄弟一同战斗了。只见他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带着十几位紧紧跟随在身边的亲卫迅速的扎进了混乱的战局之中。他很狠,一心只想将自己的弟兄找到,因此凡是阻拦在他面前的,无论是自己这边的小兵还是敌方的偷袭者都在那抖落的枪锋中倒下了。一时间,他连连搠死十余人将原本混乱封闭的局面略略的打开了一些。
魏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紧紧的锁住赵顺那左冲右突的身影,心中既有些失望又有些兴奋:他失望是在于赵顺这个家伙竟也会如此地不制反身加入早已是五个就要的战局;他兴奋是因为敌人的大将终究没有一个逃脱,眼下战局的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见赵顺真如其名的那样一帆风顺的在战场上拼杀,颇有些如入无人之境的模样,魏延登时有些看不下去了。个性高傲的他根本不能容忍有人在自己存在的战场上如此的扬威耀武.只见他绰刀纵马而前,口中大喝着:“贼将休得猖狂,让你魏延爷爷来教训你一通。”便直直朝赵顺奔去。
人借马势,马助人威,魏延离赵顺不过十余步的距离哪里还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虽然如此地距离不可能用完成一套凌厉的纵马突袭,但在就是这么轻轻的策马小跑,魏延以其那高超武艺而挥出的刀势却依旧是令人惊惧的。三停大刀在魏延单手的发力之下在空中画了一道半圆的弧,那闪着寒光的刀锋呼啸着扫除一道厉风,直接将死亡的请贴送到了赵顺的面前。
尽管魏延在纵马之前早有吆喝,但如此快的突到赵顺面前,挥出如此凌厉的刀势还是让赵顺大吃一惊。面对直接就招呼到自己头上的一刀,赵顺是完全招架不住的,他只能连忙偏头一付,让自己的身子在一瞬间矮下几分。
刀锋呼呼的从耳边过去了,赵顺只觉得头顶一凉,便有十分的疼痛传来——魏延刚刚的那一击虽然被他躲闪而过,但凌厉的刀势所形成的刀风却依旧在他的脑袋上收割去了几缕黑发和一块头皮。这正是他头痛的来源。
“可恶!”血水顺着脸慢慢地渗下,受了些小伤,虽然还没到无法战斗的时候,但来自于头顶的痛觉却是让赵顺无法忍受的。他涨红了脸,为自己刚刚的狼狈而恼怒着。面对错马而过的魏延,他胸中的火焰猛地燃烧起来。他手中的长枪紧紧的一攥却是猛地朝后方扫去,边扫,边利用眼下马速不快的环境迅速的拨转过了身子。那一扫,显然没有给魏延带来多少麻烦,他很快的回马过来。当赵顺的身形摆正了之后,他首先迎上的却是魏延那略带嘲讽的微笑。
“你笑什么?”赵顺虎着脸,脑袋有些发晕的问道。
“笑你们已经输了。”魏延淡淡的说道。
“什么?”赵顺微微的有些吃惊。
“你看!”魏延的手向后一摆,将一副令赵顺沮丧的场面比给了他瞧:只见几个如狼似虎的大汉将两个身着皮甲的人往后压去。显然,在魏延所部那有若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之下,这边的这一段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虽然其他地方的喊杀声依旧在继续着,但这儿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二弟、三弟?”赵顺大声的叫到,他从两人的衣甲上认出了两人的身份。
“老大?”那两人听了赵顺的叫唤,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看了这边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去。他们想到了眼下的绝境,自是不复有半点神采。
“你想怎么样?”赵顺瞪着魏延:“想要我的名吗?如果你放了我的兄弟,我就自绝于此。”见亲入手足的两人被擒,赵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
“自绝?哪有那么严重。”魏延收起了嘲讽,心中不禁为赵顺对两人的义气而感动:“不要老想着觅死觅活好不好。你们是男人,自然得有些担待了。这战虽然还没结束,但你们却已经输了。在接下去自己我对你们的单方面屠杀而已。尽管有些残酷,可就对待敌人而言这却是必须得。只是如果你们愿意投降的话,那又另当别论。是死是降,你速速决定吧。”魏延冷着脸,说出自己条件。
“投降……?这……”赵顺有些迟疑了。他是一个刚强的人。如果魏延让他就地自绝或是束手就擒,他在自己兄弟得到生存保障的情况下绝对会立马就做的。可是投降么,那可是牵掣到了武者尊严的问题啊。对于这一点,赵顺自然有些不愿。
“你决定吧。否则我就要把你的兄弟处斩了。”魏延冷冷的恐吓着,他举起手摆出一副就要挥臂下令的模样。
“莫要如此,莫要如此。”赵顺对自己的两位兄弟可是关心则乱当下迅速的滚落下马来,紧紧的伏在地上说道。在魏延那实实在在地威胁之下,他最终也只有选择臣服这么一条道路了。
雨依旧下着,但人的厮杀却已经停止了。在魏延发动攻击之后的半个时辰,战斗结束。魏延以死二十六人,伤九十人的代价,取得了将敌三百八十人,降敌两千六百五十人的圆满战果。赵顺军,至赵顺本人以下的将领皆尽降服。至此一役,淮水以北的三座县城曪信、富波、原鹿三地完全落入了李晟手中——对于李晟一番而言,整个北征的形势大有好转。
雨终于散了,战场上的消息于数日之后,被各方势力所知。尽管这个消息对不同的势力而言有好有坏,但无论是好是坏,他们的脸上流露出的却都是相同的笑容:黄忠他们高兴,是因为自己的军队又一次取得了胜利,随着曪信、富波、原鹿三城的入手自己这边不但增加了一部分可以应急的部队,更重要的是有了进一步战略回旋的余地,这对眼下的李晟军而言实在是很重要的;
龚都高兴,则是因为他看到了敌人潜藏起来的兵力。在他看来自己无疑利用三个并不听话家伙的牺牲暴露了敌人暗中的力量。虽然这牺牲大了一些,但能让自己摸清楚敌人的一切却已经值得了。“已经暴露出来的敌人是不可怕的。”明白这一点的龚都在内心的欢喜之下忽略了军师毛颖脸上的忧郁十分迅速的下达了出兵的命令。他于建安六年五月六日引黄巾军一万人出兵新息。
然而就在他出兵新息不久,麻烦的事情出现了。
汝南多山,从安阳到新息一路,大山是没有,但小山却是连绵着一座接着一座,而山上的树林更是一片连着一片。山多林密,道路南行,再加上这春季的雨一场接着一场,以至于龚都的一万大军行进的并不快——出城两天了,他们离城也不过六十里而已。
这是一处方圆两里之谷地。四周虽有山,但坡势缓慢,且坡上的草木并不繁盛,无有伏兵存在之可能。一缕潺潺的溪水在谷口的不远处流淌着,其水清澈无比,却正是一泓好水。龚都把营地驻扎在这儿,静静地等候着天的放晴。
最近的雨多了。前面一场连绵十余天的雨才刚刚结束呢,原本以为可以顺顺利利的出城直接推进到对方的城下,但不想才出城两天,就被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给困在这儿。
“真是够倒霉的。”龚都望着帐篷外不断下着倾盆大雨,心情沮丧的嘀咕着。
黄巾军没有足够的防雨物资。虽然他们在这汝南已经生活了好几年,但各项物资却是紧缺很。互相之间的攻伐。各个山头的林立,都使得黄巾军徒有兵力雄厚的名声,而没有战力强大的实际。往常在这多雨的春季,他们大约都是窝在自己上头里,几乎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出兵打仗的。因此,对于目下这种大雨滂沱的情况,龚都和他的手下总是一筹莫展的。他们根本不晓得在眼下自己究竟要作些什么。
他们觉得无聊,除了每天做于帐中望着外面的天空,看看那雨究竟什么时候停之外,就是等着那些被倒霉的选中而派出去的侯斥的汇报了。
说实话龚都一开始并没有决定将侯斥派出。以他的说法是:“连我们这些本地人都受不了这样的恶劣的大雨更何况其他人呢?”
然而,他终究被毛颖给说服了:“二爷可忘了曪信之事?那也同样是下着大雨的一天啊。”
“这……”龚都只好答应下来。只是虽然答应了,他也是随便把事情交给了自己的手下。他并不重视这事情,也没有在事先给那些侯斥说些安定人心提升士气话。这就使得那些被派出去的侯斥心中有不少怨恨,他们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倒霉的人。上头交代下来的任务,实际上是对自己的一种陷害。在这样的认知之下,他们自然不可能用心的去完成事情,每天所得来得报告也仅仅是应付了事了。
如此得来的情报如何能做得了准。在这样的情况下,龚都、毛颖对周围的情况一无所知便也是正常的事情了。虽然毛颖已经十分小心了,也不断的加派人手紧紧的护住整个营地,但他始终没有想到敌方针对自己的行动却是自己无法抵御的。
入夜了,雨仍没有停。整个军营早早的熄灭了灯火陷入的黑暗之中。人的适应性是非凡的,虽然只在这儿待了两天,但从士兵到将军都已经习惯了在这雨声之下入眠。当营中的灯火熄灭了两个时辰之后,那隐隐约约的鼾声,已经十分普遍的在整个营地中响起了。
在离这谷地大约三里的地方,那也是一个小山包。一直远远的吊着龚都这支大军的李晟所部就静静驻营在这里。由于害怕暴露,他们是连帐篷都不敢搭起的。但因为事先出发的时候已经考虑过会有这样的情况,并早已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他们这一路人马休息的多少还算安稳。
从出兵以来李晟就带着自己手下这五百精锐之士在安阳境内躲躲藏藏的转悠着。虽然每次都因为侯斥的精锐和情报的准确,总能在敌人还未到达之前与对方错开,但其中的惊险还是让队伍里的几员将领后怕不已的。再加上李晟一直没有下达作战的命令,使得他们对李晟冒险进入安阳的事情,非常的不理解。“不是说游击游击么?怎么主公老在这儿游而不击。”一直没有任务下达,每一天都只有这样跋山涉水这使得所有人,无论是小兵还是将领心中都憋着一口沉闷的气。而眼下协同龚都军一起“困”于这大雨之中却是让他们把这气憋得更足了。
当然刚直的周睿在不理解李晟所做事情之含义的情况下,直接开口责问李晟为何要如此。但李晟并没有给周睿一个满意的结果。在周睿责问出来之后,李晟直接下了这么一道命令:“全军所有士兵须在今日落日之前将在这溪水的两侧给我筑起堤坝来。”
“为什么?”有人对此觉得奇怪。
“不为什么。你们不是觉得太闲了吗?那就直接给你们找一些事情做吧。”李晟的回答很怪。
了解李晟将军们自然明白李晟真实的意思并非如此,但他既然会这么回答,那就说明李晟这位主公眼下还不愿意将眼下事情的原因告诉自己。这让这些将领在听从命令的同时,对这命令内藏的一些事情还有些猜测。
当时大雨初下,雨水倒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李晟的这命令一下,倒是让原本以为可以好好的休息到下雨结束的士兵们不得不迅速的忙碌起来。一通忙活之下,虽是赶紧的完成了,但众人却淋了一通的雨。
如此的受罪不免让他们抱怨起来,但李晟轻轻说了一通话却一下子将他们抱怨打得无影无踪:“看样子这雨又要连绵好几天了。雨下得大了,水就多起来。敌军驻扎在下游的谷地,可是容易被淹的。只要等个两三日我们便可以折他们一阵了。”
“原来如此!”众人皆恍然大悟。各自按下不题,却是到了这一夜。
第八章 洪水(全)
黑夜之下,云幕沉沉,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响彻的都是大雨滂沱的声音。李晟带着自己的人马立于自己筑起的小溪堤坝旁,凝神注视着南边的远处。虽然那里现在什么也看不清,但李晟却明白那里的情况究竟为何。那里是敌人的宿营地,其间的一举一动,李晟都通过手中优秀的侯斥牢牢的把握着。他知道现在那里的众人还在安睡之中,对自己这边一点了解也没有。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来临,自然也不会对自己有任何的防备了。
“其实就算他们眼下发现了,有了防备也是无济于事的。只要他们还是呆在那儿,他们就不可能逃脱遭受损失的命运。”李晟喃喃自语道。他对今夜这战的结果已经看得十分透彻了——敌人会损失,但不会灭亡,会混乱,但不会崩溃。毕竟一条小溪的水无论再怎么蓄也不可能一下子淹的了万人。
“不管了,反正我也只想先折他们一阵而已。”对于估算的结果,李晟表面上总是作出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事实上,在他的心里,对于要如此的麻烦才能赢得了敌人还是略略有些不满的:“如果我有五千人马,我只要在今夜对敌人进行一次突击,就可以完全消灭他们。”偶尔他也会如此好高骛远的想到。
当然如此的想法,也只能算是想而已,对目下的事实是没有任何帮助的。无论李晟自己愿不愿意,不能一次性的消灭敌人都成了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而李晟眼下也只有接受这个事实的份了。这一点他自己也明白。
李晟那系着一抹白布条的右手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的举高了,然后又迅速的挥下,随即暴起一声清喝:“决口!”
“嚯……嘿!”站立在堤坝旁的士兵一声发喊,用力的拽起了那捆住巨木的绳索。他们一步一步的喝起了号子,一点一点的将巨木拖动。原本只是隐隐渗出水流慢慢的变大了,那奔腾而出的气势隐约而现。随着士兵们的又一声巨喝,那位于堤坝中央的巨木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牵扯一下子倒了下去。“扑通……扑通”的在士兵们的放手之下跌入水中。
“隆……隆……!”溪水的流动声在这一刻猛地大了起来,一下子盖过天上的雨声。早已蓄积两日的积水随着前方道路的通畅猛地向下游扑去,一下子形成的巨大力道将那些由树木、泥土、石块堆砌成的堤坝冲毁,将他们分散开来,非常凶猛的带着它们才滚滚的浪花中朝前狂奔。那声好似狂雷,那势有如急电。在这如雷似电之下,小溪原本狭窄的河榻已然容纳不下此刻的巨大水流。只能任由它涨漫而起,于经过之处刻下一层深深的印记。
“这下他们可就糟糕了。”望着奔腾而去的流水,李晟喃喃自语道。他明白眼下似进攻敌人的最好时刻,便迅速的让自己的士兵集结起来,下达了总攻的命令:“跟我杀到下边去,用你们手中的兵刃肆意的切割敌人的头颅吧。”李晟说得十分粗豪,他明白士兵是不懂得文雅的,一些看似粗豪的话语反而最能打动他们的心扉。这是和面对文人学者完全不同的。因此,李晟在独自统率部队面对手下士兵的时候常常故意说一些粗豪的话,做一些粗豪的动作,他利用这样的举动来拉近自己和手下人之间的关系。
军马跟着流水的锋头向南而去。因为队伍里有步兵跟随的缘故,南下的速度并没有水流那么快。李晟也有意控制着队伍的行进速度,在他看来眼下去袭击敌人的营地还是要慢一些的好,万万不能在水流漫过敌营之前到达的。
水在隆隆的轰鸣声中前进,如雷的声音响彻四里。然而不知是不是黄巾军睡得太沉的缘故,知道漫起洪水的锋头离他们非常近了,才有人迷迷糊糊的被惊醒。
“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疑惑着,有些不知所以的从帐篷步到帐外抬头看来看依旧低沉着落下雨水的天,心中的古怪更多了:“明明没有打雷啊?”
众人正疑惑着。冰冷的洪水却在这儿拍马涌到。那高高掬起的洪峰掺夹的大量的木头、石土狠狠的撞在了黄巾军营地的栅栏上。这强大的力道直如由天而降的天火流星一般,一下子就摧枯拉朽的将那木制围营栅栏冲毁,迅速的朝营地所在的山谷中没去。
水,迅速的漫了起来。对于汹涌的洪水而言,黄巾军所在地谷地,实在是他们最好的宣泄之口了。它们飞快的涌入,几个滔天的峰头打来,一切都变得无法阻止了。
龚都不是被洪水的声音吵醒,而是被早已淹到他身体的水给冰醒的。因为在雨中郁闷而喝了不少酒的他,从倒下的那一霎起就睡得很熟。他当然没有想过会遇见这样的事情了,因此他在起身之后,对于自己大帐突然被水淹进的事情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和那些不知所措的小兵一般问了这么傻傻的一句。
然而,帐内没有人,自然他也得不到回答的声音。耳边隐隐传来了喧哗的吵闹,这让他的头晕乎乎的痛了一来。一丝丝不安的感觉在他的心里孳生着蔓延着。他草草地穿上那已经浸泡在水中的鞋子,披挂上那已经湿了一半的甲具,大步的踏出帐外。
他的营帐是位于山谷后部的。这儿的地势稍稍的高起一些,原本只是为了能更好的查看前方营地情况的,却不想眼下的这儿却是他的救命之所。
立于这后营的空旷处,龚都极目往向前头。虽然因为天上的雨还未停地缘故,眼下的视线依旧不是太好,但前头说发生如此大的动静,多少他还是能看到一些的。
“哪里来的洪水?”当隐约的看到白色的浪头在自己的营地里肆虐,无数的士兵在水中挣扎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脚下的那点水是如此的冰凉。一瞬间,他的脸猛地苍白了起来,他想到了一个非常可能的情况:“这水……莫不是敌人放下的?”
这不是什么猜测妄想之类,而是几乎可以肯定的事实:这几天小溪里的水涨的并不利害,若没有人在上游积水,这在暴雨之下本身就是一件不怎么合理的事情。龚都自然也知道,只是因为对于自己军队的过分自信,他完全忽略了一点。眼下想来,却是因为这么不起眼的一点,造成了眼下军营被淹的惨境。
“真是惨哪。”龚都自责,却又无法拯救下面遭受灾难的战友。不是他现在没有这个实力,事实上他龚都手下的士兵还是不错的。在发现异状的一开始,他们这两千多人就迅速的将整个后营护卫了起来。这让他十分欣慰。他之所以无法动弹,是因为他眼下必须把主要的精力放在防止敌人有可能到来的攻击之上。在他惯性的思维中,似乎没有人会放弃袭击向自己这样出于混乱之中的目标。毕竟这是最容易造成更大战果的。
“我要冷静啊。现在不能慌,绝对不能慌的。”龚都自己告诫着自己。他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下达一道又一道命令:“……分五百人去守护粮草,注意四周,切不可让敌人接近!”;“……引一千兵去前后营交接之处做好秩序的维护,适当地接引我军的战友,但注意切不可让他们混乱的涌入,那样会影响我们眼下防务的。”;“……快去把毛颖军师给我找来,我现在急需他的智慧。”
“是……”士兵躬身领命下去了,很快就把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带到了龚都的面前——这人正是龚都想要见到的军师毛颖。
见到了可以同自己商量的对象,龚都苍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欣喜的微笑。他一把上前去拉住毛颖的手,将他那拘髅的身子扶稳了,急急忙带他离开这早已是过了膝盖的积水之地,来到那屯防粮草的高处,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军师,你对于今日之局可还有什么看法么?”
“看法?”毛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还有什么看法是重要的呢?我们太大意了啊。”
“这也确实。”龚都得眉头又一次紧紧的皱了起来,脸上的苦涩更深了,他望着毛颖,眼中还有一丝丝的企盼:“事到如今,再怎么自责都是无济于事的事情。我刚刚虽然下了两道命令却也仅仅是为了稍稍防备一些可能发生的危机而已。对于在这样的情况下究竟还要作些什么,我方寸以乱,却是没有任何想法。对于这个还请军师多多指教一番。”他十分诚恳地说道。在有求于毛颖的情况下,龚都顿时觉得毛颖的模样是那样的可爱了。
“这个嘛!”毛颖略略的沉思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其实,二爷前头下达的两道命令是十分正确的。这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让混乱平静下来。敌人虽然来用计谋来袭击我们,让我们遭受了如此的损失,但无论是遭受袭击之前还是遭受袭击之后,有一点是始终都没有改变的。那就是我们的兵力始终比敌人多。敌人根本没有完全歼灭我们的可能,他们所做的也只是在一次一次的袭扰中一点一点的削弱我们的实力。这是诡道而非正途。对我们来说这样的诡道尽管难以防御,但只要我们自身做的好,防备的妥当,敌人的攻击自然也就没有多少效果了。”
“哦?只要防备妥当就成了么?”龚都噫然应了一声不置可否。他沉思着,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的抬起头来,却是似笑非笑的问道:“毛先生诓我,向来只听说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听说有千日防贼的。若只是谨守防备只怕是累也累死了,却未必真能防得住飘忽的敌人。”
“二爷聪慧。就一般而言也确实如此。如果眼下各军各部完全的奉从我们的号令,那我们确实需要尽心尽责的找寻敌人的踪迹以免我军遭受更大的损失。但眼下我军却是由大大小小的各种势力组成的队伍。虽然大家表面上都十分尊崇我们的调令,可在实际上他们却是明白的各自为政。他们并非我军的嫡系,也不可能完全和我们一条心。如此我军何必为他们做那费耗心力的事情呢?我们大可以拱卫中后军之名,将他们的队伍遍布于四周。若遇敌人来袭,他们的部队无论交战也好,混乱也罢,我军都只要谨守营盘,不受其混乱之影响便可。至于作战,只怕是把他们的兵马都消耗光了,我军也能赢。毕竟我军还是有五千之众的。”毛颖微笑着告诉龚都他眼下这一计划的真意——让那些势力去和敌人争斗吧,只要我们能保证自己的损失不大,便可以坐视他们和敌人闹到两败俱伤的地步,到那时我们轻轻的一击就可以轻松的由此而取胜。
“真是好计策啊。”龚都闻言大赞,脸上一扫方才那眉头紧皱的苦涩模样,登时变得神飞色舞起来。
“这计策是不错。但眼下却不可以太过放松,二爷也不可以太过得意。”毛颖看着龚都的一张笑脸,稍稍的皱了皱眉头,冷冷的给龚都浇了一盆冷水:“二爷虽然将兵马派出防守做了一些预防之举,但就眼下而言,却依旧是无济于事的。说句恶言,我军眼下的训练尽管要高过下边慌乱的那一群人,但比之敌军却仍是有不少差距。若敌军以轻骑攻击,只怕我军一样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又是怎么一个说法?似乎和你的前言有些不对称啊。”龚都的眉头再次锁紧,言语将流露出了对毛颖的不满:“难道我们如此的防守,还守不住眼下之处么?毛军师你给我划出一个道道来吧。”
“二爷急了?”毛颖微微的笑了起来。他的笑让龚都不禁有些怪异。
“你就直接说吧。”龚都催促道。
“若是现在就要解释,只怕要花费很多功夫。二爷如信得过我,那就把眼下的指挥权先交给我吧。如今时间已经不多了,应当早做决定才是。”毛颖思考了一下,直接对龚都说道。
“让你指挥?”龚都心中一紧,偏头瞪视了毛颖好一会,见它似乎没有别的意思,这才施施然答应下来:“那一切就交给你了。我倒要看看你给我的答案,究竟是怎样的。”说着,他解下腰间的长剑,随手递给毛颖:“拿去吧,用我的剑号令全军。不服从命令者——斩!”尽管早已明白自己眼下的命令也就只能调动这后营还未混乱的五千人,但龚都已就说是全军如何如何。他依旧把自己看作是这一万人队的统帅。
“是!”毛颖恭谨的接过龚都佩剑,脸上是一片的严肃。
在某些时候,比方说现在,毛颖总是表现出一副恭顺的模样,这让龚都看了心中十分高兴。他喜欢别人对自己低声下气的模样。
毛颖召集起龚都手下的将领。除了已经被派到任务的两人之外,大家全来了。因为大雨还在下着,洪水还在涨着,大家已是无处可坐,便只能依着主次团团站立着。他们都是龚都手下的老人了,眼下看到毛颖手里抱着的剑,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什么也不多说,就是给龚都、毛颖行了个礼,躬身站立在一旁,等候着紧接下来的命令。
思绪已经整理清楚的毛颖知道时间的紧迫性,因此他没有多说任何无所谓的东西,而是直接下达了命令:“秦重将军引五百兵马多置刀枪衣甲隐去营后,若敌人杀来,并不需要与之作战,只需适时的在营后闹出一些声响便可;雷颌将军,引一千人伏于营中的两彻,但见号令响起,便冲出追敌;葛掣将军营一千五百人于营前阵列,只当是正规迎敌,控制好手下兵士的士气就行了。”
“诺。”三人从毛颖的手中接过令牌大声的应道。
他们迅速的下去准备了,很快就按照毛颖的命令一一布置妥当。
这时,李晟也带着自己的队伍拍马杀到了。
他带着周睿统率的精骑直接冲到了龚都所在后营的北门处,冷冷的看着大约十步开外阵列开来的敌军。他并没有停下马。为了保证等下骑兵的冲击,他就带着自己的队伍来回的在敌营前面微速轻跑着,任由马蹄带起了地上的泥水,任由那一阵阵沉闷而有力的声音震动敌人的心扉。这也是对敌人的一种作战,只是这样的作战,首先是针对敌人心里的。
纵马一直不断的奔跑,李晟一边悄悄地看着对方营地里的情况。虽然因为环境恶劣缘故不能及远,但李晟还是隐隐看出了营中潜藏着的危险。
“这儿究竟是谁在指挥?怎么营里还有埋伏存在呢?根据我的情报,这里应该是龚都自己的营地才是,怎么会……?他可没有这样的水平阿。”李晟的心里暗自奇怪着。他有关于龚都的情报,自然明白龚都并不是一个冷静地将领。他也许会在遭受打击的一霎那本能的作出一些反应,但绝对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作出如此细致的布置。
“究竟是谁接受了龚都得部队呢?这个敌人可比龚都高明多了。”李晟嘀咕着,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其实以李晟眼光未尝看不出对面的敌人似乎是在作秀。
毕竟对面的黄巾军怎么说也是身经百战的队伍,若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连埋伏都会露出破绽,那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由此李晟就判断对方那暴露出来的破绽很可能是故意露出来给自己看的。
“他们这么做是想恐吓我,还是想引诱我呢?”李晟摇头晃脑的怀疑着,心中对这儿充满了不确定。
“你怎么看呢?小睿。”李晟转头询问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兄弟。
“老大对这个很难决断?”周睿瞪大了眼睛。
“嗯,你看到这营地里的情况,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李晟问他,“敌人似乎是故意暴露出来的,我不知道眼下就进要去要大大方方的去应这个约啊。如果我们突击,当然可以击溃眼前的这些人,但击溃之后呢?没有伏兵,只是恐吓,那当然是最好的。若是有伏兵,只怕我们都得没在这儿了。”
“说得也是啊。”周睿应了一声,陷入了沉思。
李晟并没有去打搅只是和原来一般策马轻骑,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想我们可以先试探他们一下。”过了一会周睿作出如此的建议。
“怎么试探?”李晟问道。
“用骑射。在马上用弓箭打击对方。因为不需要接触对方就可以将之消灭,用来对付眼下的家伙们实在是最有用的了。”周睿微笑的说道。
“骑射?你们有骑射的水平么?”李晟讶然问道。军队训练的事情,除了自己的亲卫队之外,他大都是直接交给黄忠、魏延他们处理的。在西阳光复之后的几个月里,他主要的精力都放在那如何学习处理政务和制定各种规矩之上,对于自己军队的种种,他已是不甚了了,故在此才会对周睿的所说的事情觉得奇怪。
“当然有了!”周睿得意的扬起了尚显得有些童稚的脸,微笑的炫耀道:“老大你还不知道吧?我可算是黄忠师父的得意弟子呢!这骑兵队里的所有人都接受过黄忠和魏延两位将军的特训呢。虽然因为受训的时间太短,我们还没有办法掌握更高深一些的飞射技巧,但要做到骑射和一些基本的奔射还是没有问题的。眼下用来对付这些人已经足够了。”
“既然这个样子,那就发动吧。”李晟微笑着答应了下来。
“是!”得到了指示的周睿迅速的下达了命令。
骑兵的队型迅速的有了变化:他们分作两列,一左一右的交错开来,在龚都的营门前兜起了圈子。凭借着战马奔跑的迅速,很快他们的圈子便首尾相连起来。马上的骑士摘下背上的骑弓。他们搭上了箭,用力的张起了弦。他们没有马上发射,只是将箭矢的锋锐对准了面前的敌人,作出一副威胁的模样。
“不好!”隐藏在暗中的毛颖看到了这一点,不由得懊恼的叫出声来。
“怎么了?”龚都不解的盯着自己的军师。
“我居然没料到他们竟然还会有这一招!”毛颖比着对面举着弓箭的那一群骑兵说道:“我没有想到在这南方竟然还有人可以掌握如此高深的骑射技巧啊。”
“什么?”龚都还想问得再详细一些。
可还没等他问出口,李晟这边的攻击便正式发动了。
箭越过漆黑的空间,带着尖锐的呼啸着扑向阵列起来的敌人。先后到来的十几支箭矢在空中渐渐地收拢了起来,前后左右的距离慢慢地变小,仿佛被一支巨手用力牵引了一般,汇聚成了一道粗黑的巨鞭。周睿的攻击是很有特色的,他的箭完全成了李晟当初随便说出的一个攻击手段:“集中射击。”当原本应该被散布开来的攻击被聚合的时候,这攻击的致命度也就大大的增强了。这一条鞭宛如毒蛇的利牙,划到哪里,哪里就被死亡所光顾。很快,营前黄巾军的中阵就出现了惊人的伤亡。
葛掣觉得自己满脑袋都是浆糊了。虽然他一直都很用心的努力着,但很显然他最终得到的结果是和他自己所想得到的完全不同。整个局面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好转,反而越便越差了:他勒令自己的士兵奋勇的冲上前去,可每有士兵冲锋,那致命的黑鞭就直接将那士兵所在地地方作为重点的打击,渐渐的让他手下的士兵不敢再有什么轻举妄动的行为了;他用力的开动脑子想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但很显然他并不是那种有急智的人,在如此地危急,他的心思越来越慌也来越没有任何想法可言了。
当然他不是死人一个。不是只让自己的士兵傻傻的呆着,做一个被人瞄准却不知闪避的木头靶子。然而他眼下脑中的混乱,令他无所适从,口中发出的那并不适合眼下情况的指挥,让手下的将士们在徒劳无功的反击之中损失的更加惨重了。
随着己方伤亡的不断增加,葛掣手下那些人的士气不断的下降,脸上的神情也因为士气的变化而变化着——从最初的自信满满到初遭打击之时的错愕,从反击开始时的恼怒再到一直无法建功之时的绝望。在短短的一刻钟之内,他们脸色已经变了几副模样。虽然如此迅速的变脸在外人看来似乎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但就他们自己来说,这样的变化却不是一件好事。
终于,他们中有人忍受不住这样的绝望了。他开始逃跑,状若疯狂的消失在黑暗的雨夜之中。这是第一个,但紧接着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的出现。虽说在当初的计划里,毛颖也曾提过如果承受不住敌人的打击就可以撤退的话,但那说得是撤退而不是溃败。因此,无论是葛掣还是龚都、毛颖都对这出现的溃败没有任何办法。他们都还是人而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他们根本就无法阻止溃败的发生。
一切都在李晟的期望中发生……
第九章 水火(全)
战斗还在继续着。虽然黄巾军这边的溃败已经产生,但李晟这边的攻击依旧狂猛地持续着,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溃败而好心的放过他们。在仔细的听过对方脚踏大地的声音之后,李晟和周睿已经确认确实是在溃败而不是诱敌,脸上便不禁浮起满意的笑容来。他们下令追击。毕竟只有傻子才会在敌人溃败的时候放弃进一步的攻击,而李晟他们当然不会是傻子了,自然他们也不会就此放弃了。
此刻夜空里下起的雨已经变小了,再没有刚刚那倾盆甩落的模样,只是淅淅沥沥的下着,略略有些温柔的模样。
李晟带着自己的队伍冲进敌方的营寨,一抬眼就看到了前方不远处那累累迭起来的粮草。那是被青色的幔布油纸遮起来,放在架空的木台之上的,似乎是为了防潮。虽然因为大雨来得急,他们也只是草草地料理了一番,肯定不曾做得完备,但在这还算是合格的防护之下,纵然有损失也不会太多的。
“这些可都是他们这些人吃得粮食啊。”李晟轻轻的瞥了一眼,心中已然把摧毁这些粮食当作自己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了。
“那个……”李晟策马悄悄地来到周睿的身边问道:“能烧了它么?”他伸手指着那些粮食。他听说军队里的弓箭手是随手有准备“燃火箭”之类的东西,虽然眼下天上还下着雨,但弓箭手所带的燃火之物却是油,只要眼下的雨不大,是不影响他们使用“燃火箭”的。所以,李晟便这么问了。
“没问题。”周睿点点头沉稳的答应了下来。他平时是一个很爱笑的人,可是一旦到了这战场上,进入了这战斗之中,他便一下子变得严肃正经起来。他随时随地都保持着冷静。因为教导他带兵的人无论是徐定、彭岭或是魏延、黄忠都十分一致的告诉他,想要成为一个好的统率那就只有随时都保持着冷静才行。
平静地看了一眼静静地堆放在那里的粮草,周睿沉稳而从容的下达了命令:“全军准备!上‘燃火箭’,目标敌人的粮草,三发连射!”
“诺!”士兵们整齐有力的应道,迅速的开始行动起来。虽然只是一个用“燃火箭”攻击的命令,但其中所包含的并非是拈弓搭箭那么简单的事情。他们中间也是有不同分工的:
冲在队伍最前面的骑兵,并没有到箭囊里去取箭,而是伸手探到挂在马上的行囊里掏出来几个大约两倍于拳头大小的葫芦。他们用力的抓着着葫芦,用力的将这东西往自己的目标甩去。
“呼!”几十个葫芦在夜空中滑过一道长长的弧线,“啪”的坠入了粮草堆中,一下子碎裂开来,流出了里头莫名的液体。那是油,虽然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油,但那却是是火焰能不惧雨水的浇淋依旧燃烧的油。
后面的士兵们迅速的重箭囊里抽出燃火箭,用火摺将之点着,把它搭在自己的骑弓上,直直的瞄准了对面的目标。由于燃火箭的锋头完全被油布所包裹根本无法及远,所以士兵不得不用更大的力气来发射这样的箭矢。虽然眼下他们离目标不过六十余步,算得上是极近了,但为了能确保弓箭能够准确命中,他们还是用力的将弓张得满满的——他们准备用直射来确保自己的命中率…
红色的焰光在黑暗中展现。它们随着骑兵那执拿弓弦的手轻轻的一松,便如闪现于天的流星一般拖着耀眼的光轨朝粮草所在之处扑去。箭落火起。当炙热的摩焰触碰到易燃的油水之时,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就随着红色精灵的舞动而起,灼灼的一下子就把幔布之下的粮食给烧着了。
“糟了!”瞅着火气的龚都暗暗的叫道,他看了一眼脸色略略有些惨白的毛颖,语带嘲讽的问他:“军师,现在还不出动么?你不是说对方不可能焚烧我们粮草的吗?那眼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是我们对事情的估计错误。”听了龚都话毛颖轻轻的摇了摇头,脸上的苦涩似乎更重了几分:“我们还是小瞧了这些敌人啊。没想到从荆州出来的他们,居然是用油来作战的。”说着,他颓然叹了一口气:“二爷还是赶紧发动吧。虽然不晓得眼下我们的布置究竟还能给对方造成怎样的后果,但无论如何都得拼一下了。如果能直接将他们吓走,那么我们眼下的损失就不会很大。如果不能,那我们今夜就算是一败涂地了,需赶紧回安阳再多做准备才行。”
“哼!”龚都恼火的应了一声,随即派人下去传达命令。
很快,早在两厢埋伏以久的人马冲了出来。当先一员战将身披青铜重甲一副手中舞着一把长柄大刀,二话的就策马直朝李晟、周睿这边撞来,口中不住的喝道:“来将休得猖狂,你加爷爷在此恭候多时那!”——他正是龚都手下的第一勇将雷颌。只见他状若猛虎,势若奔雷,往着场上威风凛凛的一驰,却自有几分雄伟的模样。
面对雷颌的挑衅,李晟和周睿的血气都被激起了。他们望着直直朝这边扬威耀武杀将过来的雷颌,手中的兵刃紧紧的一握,都争着冲上前去。
“老大!让我来吧!”周睿向李晟建议道。面对这个看上去还算有几分本事的家伙,他心中意动不已,怎么也不想放弃这么一个争斗的好机会。
“不需要!我正想活动活动呢!”李晟的脸上露出一丝邪气的微笑:“小睿啊。这家伙就让给我吧。你难道没看出他也仅仅就是气势不错而已吗?以后自有大将给你解决的,至于这个小虾米嘛……!”说道这里李晟突然顿住,然后猛地催动战马向前了几个身位,拉开了和周睿的距离,这才说出了那顿住之后的话:“……就交给我吧。”
“老大……?”周睿在李晟突然顿时的时候就呆愣了一下,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拉不住李晟。见到李晟突出而去,他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在后面大声的喊:“小心啊。”
“小心?”听着周睿的关切之语,感受着其发自内心的真实,李晟的心中不由得一暖:“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啊。”他想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朝自己奔来的家伙,瞅了瞅他脸上流露出的那种狰狞的神采,胸中的战意更甚了。虽然对方真的很勇敢,但这种没有实力支持的勇敢在李晟看来,却是和愚蠢差不多。李晟在黄忠、魏延二人的熏陶训练之下,眼光和身手都达到了一个较高的水平,而西阳的战斗又给了他以十分宝贵的经验,如今出现在雷颌的面前已是一眼就看穿的雷颌的虚实,直接把握住了雷颌的弱点所在。他心中早已明白如何对付这么一个虚有其表的家伙了。
疾驰的战马背负着两人迅速的接近。眼见将要交错了,雷颌用力的劈下自己早已在头上挥舞多时的大刀。锋利的刀锋在来自于刀柄的力量灌输之下呼呼而下。那一副气势惊人的模样似乎能在一顺间将面前的一切切断。事实上,这刀也却是能做到这一点。毕竟刀的锋利是真实存在的,如果用刀主人能更好的把握住出刀时机的话,那接下来的事情也许就能按照雷颌心中所想的那样发展了。
然而……
雷颌感觉到了刀遇上了抵挡。那是一种非常坚硬的抵挡,就像是狠狠的劈在了巨石上一般,由刀锋被抵挡处传来的力道,令他的手隐隐的发麻。
“难道是被对方招架住了。”雷颌想着,心中略略有些惊讶与自己交手着少年的劲道:“真的挺强的。看来得多费一些功夫了。”他暗自盘算起来,但心中依旧没有把这事情当作一回事。他以为这一回合就这么交马过去了。
但……
就在交马而过的一瞬间,雷颌感觉到了自己后颈处传来的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奇怪着,还来不及及有更多的反应,便听得一声巨响传来,整个人便高高的飞起。在空中,他的眼睛向下,却是十分清楚的看到了地上的异样——一个无头之人正乘着依旧奔驰不已的马匹向前,那人身着一袭青铜重甲,手提一杆镔铁大刀,却是如此的像自己。
“难道……”他不由得一惊,却是再也没有了知觉。
飘洒着鲜血的头颅重重的落下,在满是泥泞的大地上溅起一圈泥浆。那是带着鲜血的泥浆,其中饱含着刺鼻的腥味。那点点滴滴的溅在了李晟的身上,让他远远的望去,显出几许风尘,耀出几分威猛来。
李晟用力勒住缰绳,将马拨转回来,手中的残月轻轻的刺出挑起地上的首级高高的举了起来,回身面对被自己刚刚那一击必杀弄得微微有些发愣的众人,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你们还要来吗?”他问着,对象正是那些因为失去主将而由自慌乱不已得众人。
此刻火已经在油上灼灼的烧起了。那桔红色的明亮十分清楚的照耀着李晟那挺拔的身躯,明晰的将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清楚地显现出来。包括他的微笑——虽然他笑得十分灿烂,但看在对面的那些黄巾军士兵眼中却直如恶魔一般。
“还要上前吗?对方很可怕啊!”低沉的话语细碎的在阵中响起。黄巾军中有相当的士兵都是汝南本地的新兵,原本就是没经历过多少战阵厮杀的,平时虽然也听说过世上的某个武将如何如何的勇猛,但却没有真正的见识过,眼下猛地一见如此地惨烈的局面,不由得一下呆住了,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作出如此的议论。他们已是有些胆战心惊了。
“可怕什么?这人也就这样了,比起那关二爷和张三爷却还差上几分。”看到新兵如此轻易的就被下破了胆,不由自主的撇了撇嘴不屑一顾的说道。
“可你既然说他不怎么样了,却为什么还一直的后退呢?”新兵的眼尖一下子就看穿了老兵心中那十分的胆怯。
“你笨蛋啊!他再不怎么样总也是比我们这些人强。不小心翼翼地顾着点,难道还如木头一般站在这儿等他们杀来吗?”老兵理所当然的训道。
“可将军他们还在后头呢。”新兵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极小极小,仿佛那蚊子的低鸣一般。
“所以我才要用这细碎的步子后退啊。”老兵明白的告诉他。
“……”新兵彻底的无语了。
如果说黄巾军是一个大湖的话,那么刚刚新兵育老兵之间的对话,便是这大湖里一个小小的波动。虽然这波动本身并不足以让湖面出现多少变化,但只要这无数的波动发起,却依旧能让一湖水变得动荡起来。士兵们小声的议论,细微的后退,都变成一波一波惊恐的浪潮。他们仿佛是那被绷紧了的细丝一般,哪怕一根头发轻轻的压上都会乍然崩溃。他们紧张的看着李晟,死死的盯住他,惨白的脸上微微有些变样。
“人心浮动,心萌退意。”这短短的八个字很好的说明了黄巾军士兵眼下的窘境。在这一场战斗中,他们是被拨给雷颌指挥的。毛颖原来是想利用雷颌的武勇来带动整个部队的士气,让他们能够像真正的伏兵一般将对方击退。这原本也算是一个不错的计划,但这计划却完全被雷颌这个人的愚蠢和不自量力给打破了。在雷颌身死之后,这一队的人马显然已经陷入了群龙无首之境。眼下没有立刻崩溃,已经算是很好了。
龚都和毛颖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赶到军中的。这时李晟带领着他的骑兵队已经同失去了首领正处于慌乱之中的黄巾军交上了手。两百人队伍犹如一把锋利的尖刀一般在名为黄巾军的大饼中肆意的纵横着。他们并不在意多杀伤敌人,而在意自己队伍的速度。用李晟的话来说:“速度才是骑兵最最关键的东西。”——他从来都是要求自己的军队保证有相应的机动力存在的。
眼下,黄巾军的前队已乱,中队也有些不稳,龚都和毛颖两人只得不断努力的进行后阵及预备队的工作。就毛颖自己而言,他原先是打算让秦重做一个疑兵的。但依照目前的情况,原先的决定却是不行。因此,他不得不让秦重把自己的队伍调出来,在这一阵的后头再设一阵,以确保已方还有这一支最后力量的存在。
李晟是一个比较冷静的人,虽然他有时候也会耍耍年轻人的脾气,作出一些冲动的事情来,但在大多数时候他却是冷静的。在杀了雷颌之后,满足了挑战趣味的他将控制整个军队的事情交给了周睿,而他自己则一边跟随着大军厮杀,一边悄悄地打量着黄巾军阵中的异动,好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提供决定的依据。
此刻的雨停了,夜渐渐地回复了清晰,视野也因为火光的缘故而明朗起来。将整个作战环境朝好的方向发展,这一切都给李晟带来了不错的条件。他冷眼旁观着。对于黄巾军阵中,龚都和毛颖二人的举动,他看得一清二楚,并迅速明白来了两人心中的打算。
“想用这样层层迭迭的防御来把我拖到消耗战之中吗?”李晟心里盘算着,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真是可笑哪。我既然已经看出了这一点就不会上你们的当。今夜的结果到此已是差不多了。随着这天空逐渐地恢复晴朗,我想也会有不少厉害的人迅速的明白过来,我们进攻的人数并不多。到时,他们若反扑,我们可是承受不了的。”他抬头看了看天,心中已是作出了决定:“是该撤退了。”
“小睿,我们该走了。”心中既然主义已定,李晟便迅速的对自己的执行将军说道。
“走?”杀得正爽的周睿闻言一愣随即会意过来:“也确实该走了。”他并非没有脑子的人,早已发现作战到现在,自己的突击能力以不像最初那般顺利。“敌人的抵抗似乎有增强的迹象。在这样下去,我们只怕会被他们围住。”周睿很快的也看出了这一点。
“呼……吁!”他将手指含入之中口中,用力的一吹,却是拉起了一个响亮的号子。因为是轻装而来,士兵们的身上除了各自的武器装备之外并没有带任何东西。因此这样很有些草莽风味的口哨便暂时取代了铜锣战鼓的作用,成为李晟眼下用来命令全军的信号。不过,这个信号李晟自己发不出,他只能让早已熟悉了这个周睿来代表自己发布命令。
号子尖细而悠远的响起。原本一直在阵中只想着往前冲的士兵不由自主的打了一激灵,迅速的从那满是杀意的境界中回醒过来。虽然他们中还有些人依旧念念不忘那血热的杀场,但他们却非常明白,这号子是号令他们的回军的命令。他们自是不能违背这样命令,便只好在这万般的无奈之下,用力的杀出一条回归的血路来。反正身后的敌人也不是太少,总算也让他们稍稍的过了一把手瘾。
骑兵迅速的退去,急急的消失在黑暗之中。他们来时如雷,去时如风,让龚都和毛颖两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有一些遗憾:“这些人太精了。一旦发现目标完成了差不多便撤退,连一个翻盘的机会都不给自己。这真是可怕啊。”他们两个原也想过利用自己在兵力上的优势将对方的人马全数陷到自己的包围之中从而一口气歼灭他们,但他们不曾下过对方竟然如此的滑头,居然在自己兵力刚有些许动静的时候便迅速的撤离,很快便逃得无影无踪。
“怎么办?”望着就此离去的身影,龚都苦笑的问着毛颖。他不敢再小看这个原先被他认为可以一战而胜的对手。毕竟对方于今夜表现出来的胆略和机谋都让他觉得恐惧。“虽然他们现在还是默默无名,但他们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却让他们有了出名的可能。我们可能真的是惹到了一个不该惹的人哪。”龚都倒吸一口凉气,颇有些心烦意乱的想道。他自己颇有几分烦躁,就十分险恶的想将这边剩下来的事情全都甩到毛颖的手上。所以,他那样问了,并静静的等候着毛颖的回答。
“还能怎么办呢?”毛颖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都是骑兵,而我们根本就没有成建制的骑兵。要追,我们是追不上他们的。眼下,我们所能做的也就是尽快的扑灭这里的大火,统计出今夜的损失,重新安营立寨,并让安阳那边给我们送来新的物资了。我们有必要在这里修整几天,好好的提升一下士气。”
“行,一切都交给你了。”龚都狡诘的一笑就此借驴下坡的将这事情推给了毛颖。当然他的理由也是十分充足的:“你知道,我只是一个莽人,是做不来这些细致的活儿。把它们交给我,只怕会让这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我明白。”听了如此充分的理由,毛颖只好答应下来。
他是被迫的,但这被迫的事情他却处理的很好:
首先,他收拢了自己营中的残兵。他没有怎样的安慰他们,只是睁着眼睛瞎说:“你们做得不错,很好的完成了我的计划。现在敌人已经被我们吓走了,我们已经取得了胜利。”之类的话。虽然这样的话毛颖自己也是不相信,但他却认为自己必须要这样说。因为崩溃的低沉已经在士兵之间弥漫,若不迅速的想到解决的办法,只怕自己的这些士兵就惶惶如惊弓之鸟日日而不可自已,这绝对是一场恶梦,无论对士兵还是对将军都是一样的。毛颖试图解决这样的困境,便第一个想到了这样的办法“说谎!”——他要消除在众人心里那颗失败的种子。
无可否认他的口才也算是不错的。经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的激昂演讲,他手下的士兵大抵都相信了他所说的事情,士气略略有些回复。至此,他认为这些这些士兵可以使用了,便一边派人整理营地,一边则让人去收拢约束前营人马,令他们按顺序进入到这后寨来,计算各自的损失。
在一支没有战败之丧气的军队维持下,这些事情很快的完成了。毛颖让那些将领将营地从低沉的谷地里搬到两边的山丘上,以龚都军立寨语北丘,其余人等立寨于南丘之势来安定中那些从属兵不安的心。他让各营的士兵伐木建营,力图把整个营地见得高大牢固起来,进一步让士兵有更安全的感觉。
虽然他也知道让保证士兵有安全感似乎是一件不怎么光彩而且好笑的事情,可眼下没有任何地办法来让这些士兵重新变得勇猛起来啊。经历了数天连续不断的大雨,士兵们早已无法忍受这样的环境,他们的士气本就是一天天的低落下去,而刚刚的那场窝囊的战斗,更是让他们连逃跑的想法都有了。
“如果这次攻来的敌人兵力更众一些,持久作战能力更强一些,只怕他们真的会就此溃散千里而逃。”很快毛颖从这些黄巾统领对刚刚所遭遇之敌人描述中明白了这一点。这不是一个好笑的事情,当整个残酷的局面摆在毛颖勉强的时候,毛颖才惊讶发现他自己对汝南的这些黄巾众将实在是有些高估了,而且不是一点半点的高估。
“就凭这些兵将的素质,怎么可能……”毛颖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利用龚都的名义把这些人召集起来,本是想大约的了解一下前营的事情和敌人的大体情况。可眼下,他却发现自己实在了解不到什么。不是这些人不肯说,而是他们说得太多太多,简直成了一个吹捧敌人的大会。
这不是明显得“长敌人威风,灭自己士气嘛!”毛颖越听越是有些丧气,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被这些人的话所感染了。
“够了!”龚都的一声断喝将这些人的话全部打断了。看他那满额头青筋暴起的模样,就明白,他也非常不喜欢这些人对敌人的吹捧。“我不想再听关于敌人的种种。否则敌人还没打来,我就被你这些人吓死了。”他嘲讽的望众人,冷冷的说道:“既然你们一说起这个就停不下来,那就不要说了。你们只需将各自的军队受损的情况,汇报上来就可以了。”
“是……”面对龚都着不冷不热的嘲讽,感受着他话语中所蕴涵的恼火,自认形势还不能与之抗衡的众人老实的选择了低伏。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站起,一点一点的将情况报了出来。虽然还不是非常具体的,但大概的损失情况却能迅速的得出:在今夜的战斗中,全军包括龚都所部,阵亡了近一千人,受伤的大约在两千左右。这其中很多不是由洪水本身造成的,而是因为洪水来临之时的混乱而引起的自相践踏所产生的结果。在死亡的士兵中,除了龚都所部大都是因为作战而阵亡之外,其他的部队却是被踩死的比淹死的多。
“你对这个怎么看?”对于这样的情况,在大帐内龚都并没有发作,他只是等着众人散了,便直接把问题交给自己的军师。他无法解决这样的问题。
“军队要大整!否则,我们终究也只是汝南这一地玩这窝里闹的把戏了。”毛颖十分坚决的说道。
“什么时候整?”龚都问他。
“最好是现在。”毛颖想也不想的就作出了回答。
“现在吗?我看不行。我想还是等这战打完以后再说吧。”龚都想了想,终究还是摇头。他依旧不想放弃眼下的出征。
“打完这一仗?”毛颖深深的叹了一口,却是什么也不说了。
第十章 连击(全)
统计损失的事情同样在李晟这边的营地里进行着。
从敌方的后营退出回到自己的营地,李晟便同自己的步兵汇合了。他仔细的打量与自己分开作战的步兵兄弟们,见他们虽然风尘仆仆,脸上总是有些许疲惫的存在,但士气还算高昂,似乎并没有遭受多少损失,便开心的笑了起来。他一把抓住大牛和罗照的手,十分亲热的将他们引到自己的帐里。
“我们这边进行的还算顺利。不知道你们那边做得如何。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我刚刚看了你们的队伍,好像并没有多少损失的模样。这实在让我高兴。我们现在于敌后作战,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众人刚一落座呢,李晟便开始了对今夜战斗的总结。他首先对众人能够安全的归来表示满意。紧接着他便开始询问今夜作战的情况了:“仲明,你那边步军的战况如何?”骑兵这边他是自己的参与的,其情况怎样他自己心中有数。因此他眼下关注的首先是自己的近卫队和步军。
“今夜的战斗步军和近卫队配合的很好。他们完全按照主公所制定的以步军惑敌,以近卫军击敌的方案进行作战。因为是混战,具体杀伤了多少敌人已经无法统计,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给敌人造成了巨大的杀伤。由于我们是在洪峰过后对敌人进行攻击的,因此我我们根本就没有遭遇到多少抵抗。故而损伤不是很大,只有十二名短兵受了一点轻伤,而无一人阵亡。如果依照主公昔日所制定的作战标准而言,我们今夜的战斗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了。”罗照在这军事会议上总是摆出一副不言苟笑的模样,他在李晟的要求下十分平静的向众人报告了今夜战斗的大概。那是不含任何感情的诉说,让人乍然一听还以为他说得是别人的事情呢。
听着罗照这近乎冷漠的汇报之音,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将其那无情的语气滤掉,而只记得其中的内容。这些内容令他们高兴,脸上的悄悄地浮起笑的颜色并十分迅速的深刻在了脸上。今夜他们是胜利者——这本身就是值得庆贺的。
“你们的情况和我们这边遇到的差不多。虽然我们这边遇上了似乎有点水平的对手,但那并不影响我们取得胜利。敌人究竟是怎样的水平,我想经过了今夜的战斗,你们都应该有一点明白了。他们与你们相比,就好像那小孩与大人一般。所以战胜这样的敌人,就不必有多少高兴可言了。其实我倒希望你们这样的表情是出现在我们打败曹操之后呢。战胜一个垃圾的敌人并不值得高兴,只有战胜前者才是值得我们庆贺的。”李晟看着众人那笑到隐约有些陶醉的模样,微微的摇了摇头,轻声劝慰他们。
“是……主公!”众人一听李晟如此说,登时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他们被李晟的理想所震动,纷纷站起生来向李晟保证道。虽然谁也不敢肯定今日的保证他们日后究竟能不能真的做到,而一点也没有忘记,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却是真心实意的感动着。
“好了……”李晟将双手往前虚按,示意自己的手下先坐下来:“这一次的出击我们无疑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但这样的成功对于敌人来说还是能够忍受的。无论今夜我们杀伤他们多少人,终究也不会让他们产生放弃的想法。虽然他们也可能会害怕,会想退却,但他们更有可能想征兵,想坚持。在遭受了一次的损失之后,他们再怎么愚蠢也会想到加紧自己营地的防御。他们很有可能会在原地修整,这让我们今后难以继续对他们本队进行攻击。所以,我们需要换一换思路了,我们不能只把目光盯在这一条大龙身上,我们必须想办法在其他方面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
“其他地方?”众人闻言不觉得一愣。
“你们知道敌人远征出来的敌人,除了他们本身以外,最要紧的地方是哪里吗?”李晟微笑着问他们。
“主公莫非想以安阳为目标?”负责情报的罗照迅速的反应了过来,按照自己所掌握的情况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正是。”李晟用力的点了点头。
“不可!”周睿闻言脸色一便,连连摆手道:“主公,这万万不可啊!”他说得十分急切,想来是真的在意这件事情。虽然周睿和周力,宋德几个在与李晟独处的时候是以“老大”来称呼李晟的,但只是因为四人之间的关系十分要好而已。一旦出席这样正式的军事会议,除了个性憨直的周力之外,宋德和周睿都与大家一般称呼李晟为“主公”。对于这个,李晟可是不满意的很,然而在劝说了周睿、宋德几次无果之后,他便再也不提了——因为两人强烈的反对这一点,甚至说出了非要如此则恩断义绝的话来,让李晟为之头痛。为了不让这样的“小事”影响到几人的关系,李晟只好顺从之。
“为何不可?”李晟微笑着问他,完全无视周睿那着急的模样。
“主公难道不晓得安阳自为黄巾军粮草重地之后,便有大量的黄巾守于此地,将之铸成了一座铁城么?”周睿一急,额上隐隐的渗出汗水,他连忙的劝说着李晟:“以无备而攻有备,这战如何能打?就算是强攻,我们眼下也没有强攻的兵力啊。”
“可是对眼下的我们而言,只有攻取安阳,焚烧掉安阳的粮草,才能用力的打击黄巾的存在。黄巾也是人,他们也要吃饭的。”李晟表面上依旧坚持着,心里却因为周睿那进张的模样而笑着。“捉弄人的感觉真的不错。”他这样想着,嘴角却是微微的翘起。
“主公在笑?”听了李晟的坚持觉得有些自大了的罗照注意到了李晟嘴角边这细微的举动,他心中对此不由得一愣,转而回想起李晟平时的为人来,心中顿时有了想法:“莫非主公眼下只是在试探或是做玩笑什么的?他对攻打安阳早已有了定计?”想着他更加的端详起李晟来,发现自己的这位主公眼下竟是那有若渊持的平静,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他悄悄的看了周睿一眼,发现这位被主公捉弄起来的将军还在焦急万分之中,便有些不舍,有意为他解围了:“主公莫要卖弄关子,您不见周睿将军已经有些惊急了吗?主公乃是高才,还请将实际的方案告诉我们,也好一解我们心中的疑惑吧。”
“……”被人说破眼下这不好的打算,李晟不由得一阵尴尬,他直接卡在了那儿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才好。良久,才稍稍的回转过来,傻笑的面对这罗照:“仲明,你怎么偏偏就看出了呢?”
“嗯……?”在罗照说出那话之后,便与李晟一般陷入呆傻的周睿听到李晟如此一说顿时瞪起眼来:“原来自己都是被人玩了啊?”想着,他心中的怒火不由得腾腾的升起来,脸上已隐隐有几许黑条浮现。“老大……”周睿难得的在这众人面前称呼李晟了,这本来应该让李晟欢喜的,但眼下谁都明白周睿这不是对李晟的亲昵称呼。“你划下个道道来吧。”周睿鼓着嘴小声的嘟囔着:“怎么人这样呢?”他才十几岁,生得自是一副脸白唇红的英俊模样,眼下这一耍起脾气来,让人看了直以为是哪家的小鬼再那儿闹别扭呢——这也无怪,谁叫他长了一副娃娃脸呢。
“好了,好了。”李晟脸厚着打了一个哈哈,将这尴尬的事情一带而过。然后他收起了玩笑的颜色,变得严肃而神秘起来:“安阳是一个对我们来说难以从外部攻破的城池。但我们却可以用一些别的手段,让我们安全的进入到安阳之内。到那时,我们要拿下安阳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需晓得任何坚固的堡垒都是被人从内部攻破的。”
“内部?”周睿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还是有些会意不过来:“怎么从敌人的内部攻破呢?”
“我不是都说了吗?可以用一些别的手段混到安阳城去的。毕竟汝南黄巾存在地山头那么多,谁也不知道这里盘踞着多少势力不是!”李晟微笑着眯起了眼睛。
“主公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用黄巾贼的身份掩护我们进入安阳城?”话说到这里,连一向憨直的周力都明白过来。事情往往就是这么简单,只要一层薄薄的纱窗捅破,几乎每个人都能现出一个合理的所以然来。
“就是如此。”李晟微笑着摸了摸自己只有一些胡子渣的下巴。
和现在的人不同,在未来生活过的他,总有些不适应留着胡子生活。以往在家的时候他都是小心翼翼地修整着自己的胡子,尽量不让它们在自己白皙的脸上长得太长——这多少也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爱好吧。他一向都习惯了如此,只是在这样故作深沉的时刻,他却感觉不到了那份适意。
“莫非只有长胡子的人,才能摆得出深沉么?”他颇有些奇怪的想着。
这只是一会儿的发楞罢了。被李晟那一通话弄得有些沸腾的手下们都纷纷思考着李晟所说那点的可行性,根本就没有注意自己的主公在发呆。即使一向很注意观察李晟的罗照,罗仲明也是如此。
“未知主公打算先朝哪里入手呢?”一会之后,议论声渐渐地低了下去,想来众人已经达成了一个大概的共识,他们示意自己的代表罗照向李晟提出这样的问题。
“不知道。”李晟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只知道要这样做。至于在这个方向上的具体行动如何,我却是一点也不晓得的。一切随机应变吧。汝南多山,我想我们只要往北走,进入这山区总会找到我们需要的机会。”
“……是这样啊。”听了李晟的解说众人都有些理解。虽然其中的罗照认为李晟想北入山区并非单单为了这一点,但李晟既然不愿意说,他也无法提出自己的疑问,只要暂时将这疑问放在心里,等待以后再说了。
“那么……大家就先下去休息吧。现在大约是寅时,天亮基本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我希望大家能稍稍的休息一下,等天一亮我们就必须迅速的转移。我不希望我们在这儿的踪迹被敌人发现,那对我们来说将是一个天大的麻烦。”李晟沉稳的下达了命令,他扫视了帐内众人一眼,发现他们的脸上确实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不由得轻轻的叹谓了一声:“虽然这对大家来说是有些困难,但我希望大家还是能够坚持一下。这也是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安全。”
“是!”众人都齐声点头说道。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李晟的苦楚和无奈。就距离而言,他们现在离敌人确实有些近了。以前是因为下雨敌方候斥的侦察受了很大限制才有了这儿的安全,可眼下雨已经停了。若再呆在这儿不走,只怕真的会引起敌人的追击,让自己的队伍受到更大的损失。毕竟敌人以他们在兵力上的优势,确实可以轻而易举的抹杀自己这些人的存在。
事情就这样最终确定下来。两个统兵的将军周睿和周力迅速的离开这营帐下到部队里去了。虽然李晟要求他们现在就去休息,但被要求现在的人里却是没有他们存在地。作为军队的长官,如何安排士兵休息好却是他们的事情。当然,这些士兵平时都有专门的后勤官员负责,但是在眼下他们却必须自己来处理。因为这一次,并没有随军的后勤人员跟随着。
一个时辰之后,天微微的有些朦胧了。李晟的队伍拔营而起,向北行去。当然,他们为了保密并没有忘记将整个营地破坏掉。在一阵“乒乒乓乓”之后,他们留在那儿的只是一个残破的废墟,除了可以证明这儿确实有人呆过以外,并没有别的什么线索留下。李晟是一个极小心的人,他甚至安排了一支专门的人手来进行处理人马行进轨迹的工作。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去向。
一路北行了几天,李晟的队伍已经进入了大山之中。这是一片几近荒凉的郁郁之地,在山里走了三天,李晟也只遇上三处人家而已。
“到底有没有走错路?”周睿看到如此荒莽的山林,不由得询问李晟。
“我都有派出骑兵侦察啊。他们说这样走确实是往北的。”李晟显得十分无辜。
“往北,这确实是往北。可是主公你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目的地吗?山很大,我们即使在这里转上一月也未必能走遍这儿啊。”周睿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主公你究竟想去哪里呢?”
“去汝南。”李晟答道:“我想去那边看看。”
“为什么要去那里?汝南,那可是刘辟的老窝啊。若说是为了深入敌境的话,那也深入得太多了。”这下子不单单是周睿了,就连罗照也觉得李晟得这个决定太过疯狂了。
“没什么。”李晟笑笑并没有直接给罗照一个回答,反而问了罗照令一个问题:“仲明可知现在汝南有什么大事发生吗?不一定要和我们有关的。”
“这个嘛!”听李晟猛地询问自己,罗照不由得愣了一下,安静下来回想起自己脑中的资料。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来平静地望着李晟。“倒是有这么一件事情,不过和我们真的是没有什么关联的。虽然这事情和刘辟、龚都有关系。”罗照从容的说道:“我听说刘备来汝南了,其目的是为了说服刘辟和龚都加入袁绍的阵营,由汝南发兵攻打许昌。”
“什么?”听罗照说起这个消息,跟在李晟身边的周睿不由得一惊:“你说的那个是和曹操煮酒论英雄的刘备么?听说他可是一个爱民之人哪。不过,他不是去了河北么,怎么会来汝南的。”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罗照轻轻的摇了摇头:“……也许是袁绍命令他的,他眼下不是在为袁绍办事么?”
“并非如此!这件事是刘备自己要求的,他不敢再呆在河北了。”李晟摇着头轻声说道:“他觉得自己在河北有生命之忧。”
“怎么会?”罗照不由得大惊,他并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情报:“袁绍大人不是很看重刘备大人吗?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不晓得有刘备大人在他那边对他的名声很有帮助吗?虽然刘备大人说服不了更多的名人高士,但他却能掌握最基本的民心,这一点对他们袁家在河北的统治应该是很有利的。像袁绍大人那样厉害的不至于连这一点都看不出吧。”
“不!”李晟轻轻的摇了摇头,“袁绍并非看不出这个,然而正是因为袁绍看出了,他才对刘备不放心。刘备是什么人,他是连曹操都佩服的人。刘备有名声,有人望,也有才能,对于一个君主来说,他是一个人才,如果能收服他,无疑对其自身势力的发展有很大的好处,但他却不是那么好收服的。也许曹操最有可能收服他,但是曹操自己对天下的野心,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刘备是出身汉室,他很重视汉统,但曹操为了自己的利益却蔑视汉统,这一点让刘备有了背叛曹操的念头。他投靠袁绍是迫不得已的,不过,他也只想暂时在袁绍那儿呆一下罢了。袁绍同样也是有着自己的野心,因此,他也不可能得到刘备的臣服。再加上袁绍这人在个性上的问题,如‘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往义’,‘喜欢阿谀奉承’,‘手下谋士争斗不已’等,使得刘备明白的看出其最终是打不过曹操的。因此刘备判断再跟着他是没有任何前途的。于是,刘备便想着离开了。只是离开之后需要有一个落脚之地,刘备似乎认为这汝南是他南下的最好地方。”
“原来如此。”听着李晟的分析,众人都不禁露出了然的神色。只是,罗照在认可李晟观点的同时,心中还有一些疑问:“答案无疑是要有条件才能作出的。我并没有接收到主公所说的那些事情,那么主公又是从哪里明白的呢?”他想开口询问,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这么一句:“那主公为什么又要前往汝南呢?”
“因为我想见见刘备,看看这位名满天下的英雄究竟是如何的。”李晟微笑的说道,眼中露出神往的模样:“我料得刘备在汝南必站不住脚。因为汝南离许都实在太近,若曹操明白刘备在此,必然会起大兵而来。虽然他要与袁绍对决,但那并非一时半刻可以解决的,而刘备在汝南地威胁对曹操而言无疑比袁绍要大的多。若真出现这样的情况,我想刘备必然不能抵挡,他会想再找一个势力投靠的,而离汝南极近的荆州显然是最好的结局。以刘备的身份是可以同刘表大人搭上的,到时我们必然要共处,迟早都要做好关系。既然如此,倒不如现在就和刘备处好一点,顺带着利用刘备关系让刘辟更容易接受我们和谈的条件。”
“刘备和刘辟有关系吗?我怎么都不知道?”听了李晟的言语,周力愣愣了半天冒出了这么一句来,还说得十分搞笑:“两个人都姓刘,莫非他们是远亲。”
“去……”李晟笑骂着对周力做了一个踹脚的姿势,“这两个一个是皇叔一个是盗贼,怎么可能有亲戚关系嘛。”
“那他们是什么关系呢?”周力憨憨地问道。
“合作关系。”李晟微笑着说道:“现在黄巾军已经不吃香了。在山里呆了这么几年,他们都已经厌恶了这种艰苦的被人视为贼的日子。他们想走出大山,想获得一个名分。前几年曹操在山东作的事情,无疑给了他们一个希望。无论是张武、陈孙还是刘辟、龚都他们都希望投入某一个英雄的阵营而得到世人的承认。于是,张武、陈孙来了荆州,他们本来想去投靠江东的,但却被我们害的留了下来。刘辟、龚都虽然没有露出迫切的想找人投靠的想法,但一个真切的机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也会心动的。刘备眼下的实力非常的弱,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如果投靠他,尽管有很大的可能是与他一同毁灭,但同样也有成为他手下核心的主力而飞黄腾达的可能。这是一个大风险的事情,刘辟眼下只怕也在选择着。不过我看他很可能彻底的倒向刘备。毕竟,刘备有宗亲的名声,又有过人的能力,而且他和他兄弟的大名,在黄巾军中早已是威名远扬了。”说道这里,李晟顿住了。
“快说……”众人催促道:“我们还不晓得为什么利用刘备的关系刘辟就会接受我们的条件呢。”
“很简单啊。”李晟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看了策马行在自己周围的众人一眼,甩了一个“你是白痴的脸色”给他们,然后继续的说了下去:“刘辟想成为刘备的手下,那必然要听出刘备的吩咐。而刘备是一个爱民之人,姑且不说他这爱民是真是假,只是他要保持自己那一个爱民的名声,那他必然要对刘辟有所约束。如果我们在这样的情况下,提出让刘辟不再袭扰西阳的话来,来刘辟很有可能会答应——其实他们不答应也是不成的,在刘辟成为刘备的手下之后,他们首先面临的就是曹操的攻击,他们是不能不把自己的兵马集合起来应付过这一关的。不过,我看还是要事先和刘备说说才好。”
“嗯,是这样!”众人很理解。
“不过这儿离汝南还有好远呢?我们不能就这么偷偷摸摸的过去啊。那样的话补给会不够的。”周睿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补给不够的问题,我想可以用掠夺来补充。从这儿往汝南,一路上多得是山寨,多得是山贼,打劫一下他们,总会够我吃到汝南的。”李晟摇摇头说这并不是一个问题。
“可那样的话……”周睿似乎想解释什么,但他却是自知有些理亏,声音迅速的小了下去:“这不是太累了?只怕赶不上阻止龚都攻打新息的事情。”
“那就告诉黄忠魏延两位师父我们现在的决定,让他们务必受到我们回来的那个时候吧。只要他们能将手中的军队保持到这个时候就可以了。至于新息城,让他们在百姓撤出以后,想放弃就放弃吧。城池再怎么重要,也没有我们的人重要。”李晟想了想说道。
“是!”罗照点了点头,迅速的将李晟所说的命令记录了下来。在这次分兵的别动队中,他这个情报官事实上还承担着传令官的职责。
“是不是要告诉他们,我们大约会迟多久回去呢?”他提醒李晟道。
“多久?”李晟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说道:“大约是一个月吧。具体的还得看情况决定。毕竟我们是深处于敌境,很多事情是说不准的。”说着,李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还有一个目的没有说出来:这一次往北,他除了想去汝南见一见这位被历代君王都视为仁主,却又被现代人骂作虚伪的刘备之外,还想试着收取一个将军的心。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只要过了这个时候,他只怕只能坐视其呆在刘备的帐下,建立其历史上早已熟悉的威名。那也许是那将军的路,对刘备而言也是十分不错的,但对也有着称霸天下野心的李晟来说却是他最不愿意见到。他认为那是一个好将军,是一件“好东西”,而“好东西”往往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赵云……虽然现在收服你很有些困难,但我多少还是要一视。”李晟抬头望着天,眼里透出无比坚定的光芒——虽然这目的对别人而言似乎有些不可理喻,但对李晟自己来说却是一个必须解决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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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旅途(全)
月明星稀,万物寂赖,当黑色的苍茫笼罩着这片漫漫数百里山岳的时候,一切鲜明的颜色都变得朦胧起来。那郁郁葱葱的山林,在黑幕月华之下变得幽深寂静,令人总是联想起一些并不好的东西。古人总有天地鬼神之说,尽管自汉武以来,遵从儒家,隐有“子不言神怪力”之语,但鬼神之道依旧没有禁绝。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种种山林精怪的传说总还有人相信。那流传于邻里朋间的可怖,让山里人纷纷视黑夜的山林为畏途。如果不是有决然的必要,如果不是有众多人结伴,他们大抵是不会在夜里行走的。这一点,即使是占据了山头的黄巾大军也不曾有丝毫的例外。每每到夜里,山上营寨里的众人便早早的闭门不出了。
这里的众人都视夜里的山为畏途,长久以来都忽略了夜里巡山之举。这使得李晟等人得以悠哉游哉的在这夜里的山中行走,在不曾惊动众人的情况下,直接摸到了山寨的栅栏边上。望着在山寨木墙上来回巡视,却是对已到眼下的危险完全不知的黄巾士兵,李晟的眼中不由得露出一丝带着嘲讽的微笑:“今夜我们是赢定了。因为我们是有算对无算。”李晟想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和印泥,他用自己的手沾着印记在本本的上头种种的按了一下,于那七个手印之后又增加了一个手印——这是这一段旅途的第八个手印了。
对于李晟来说,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的。他们一路往北倒是十分顺当地朝汝南前进。虽然在十天以前,随身携带的军粮便已经告罄,但李晟却从那时开始对汝南山区的一些小型的黄巾营寨进行了“掠夺”。这一来是补充自身队伍说需要的补给,而来则是通过在山里林间的一系列的实战令自己的近卫队得到更多的经验。李晟的近卫队可是他按照心目中的特种兵模式打造,李晟也有意让他们来承担特种兵的任务。
攻营拔寨这是李晟交给他们的任务。虽然这其间也有手下人马的配合,但李晟自己却是不说的。他不说,也不让罗照说,只是一味的让周力和周睿这脸兄弟配合着做。李晟是有意培养他们成为自己手下大将的。毕竟,随着将来地盘的扩大这方面人手的需求实在是越来越多。与其到了那个时候为自己手中人才的缺稀而头痛,倒不如从现在开始就有意的培养他们。而且似乎长期培养起来的武将才是最得君主信赖的。
轻轻的挥了挥手,周睿示意自己的兄长和身边的几位队长靠拢过来。他悄悄地一瞥,站在自己不远的地方却像外人一般什么也不理会的主公一眼,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主公还是不愿意指挥我们么。”他微微一叹。他自是理解李晟的想法,也知道在亲自指挥了这几场战斗之后自己已经有了不少的长进,但不管怎样他也还是一个未满二十的少年,心中虽然有那许许多多建功立业的想法,但要让他真的独立承担如此重要的责任,他还是有些不安。这一点就算在几次战斗取胜之后,他也没有任何地改变。
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上一次取得补给是三天前的事情了。虽然在山寨里获得了许多,但李晟却不让他们全部带走。他只交代他们带上三天的口粮而已。至于剩下的东西则在他的命令之下被掩埋起来。众人并不晓得李晟为何要这么做,但他们却十分清楚地明白这样做的结果却是让自己的肚子时时刻刻都有危机的可能。于是,按时攻打一个山寨便成了十分必要的事情,总不能让自己饿肚子吧。
“这一次我们还是按老办法分配吧。从这里通往山寨的坡并不是很陡,以我手下骑兵的载重还是可以冲得上去的。所以,还是由我来承担正面冲击的任务,你们则先行围在山寨的左右对山寨木墙上的敌人进行压制。我想在这样突然的情况下,是没有多少人可以躲避你们手中飞刀的。”周睿低声的作出了决定。他把自己的兄长和手下的队长们召集过来,说得就是这么一件事情。在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实践之后,周睿对如何攻打像这样安于山岭之上的营寨心中已是颇有心得了。
“你看这样如何?”说完之后,周睿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兄长。
“没问题。小弟你的脑袋原来就比我好使。一切就由你决定了。我么,只要有仗可打就成了。”周力虎虎的说道。他脸上始终挂着憨厚的笑容,让人一看便从心里对他放心起来。
“这样可不成哦。”清晰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原来站在一旁的李晟依旧注意听着他们这边的决定。“大牛,你就真的不想成为号令三军的统帅吗?”李晟笑着问他。
“想啊!怎么不想呢!可是我自己知道我是什么料的。”周力说着声音一下子低沉了下去:“不过老大不是常说才智过人之人比武勇之辈要强上许多嘛。说到功夫我自认有信心和小弟一比,但论才识我却自认比不上小弟了。”
“呵呵。”李晟依旧笑着,脸上和蔼的颜色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看来是我的话误导你了。你说得没错,在机谋上你却是比不了小睿,但在决断上你却比小睿却要强上许多。只要身边有人帮你出出主意,我相信你可以做得非常出色的。也许也有成为将将之才的可能。所以,我并不希望你因此而自卑。眼下你固然是要呆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安全,但这也只是眼下而已。只要我们的势力发展了,像你,像小睿,像宋德,我都是想让你们成为一方之强的。毕竟,你们都是我最亲信之人。”一番诉说之下,李晟竟直接向周力、周睿两人吐露自己的心扉。他希望他们能更努力一些,更加迅速的成长。因为李晟已经越加感觉到目下时间的紧迫。
“多谢主公(老大)的栽培。”虽然称呼因个人的个性有所不同,但是在这一刻,他们对李晟的信任而作出的反应却是相同的——他们同时躬下身去。自李晟从他们的义兄之上又加了一个主君的身份之后,原本纯粹的感情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变化。而从那时起,他们大都试着从别人哪里学习在这种新关系之下的作为。
“谢什么呢?我们是兄弟啊。”李晟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周力、周睿两人不必如此:“好好的打上这最后的一仗。过了这里我们离汝南已是不远了。”说着他轻轻的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其中的信任自是让两人感动不已。
待两人重新站直了身子,李晟又踱到另一边去。这儿指挥的舞台他是留给了他们,至于下面战斗的精彩与否,那无疑便是由他们来决定了。
“诸位,我们得准备了:各自奔赴预定之地后,默数一百二十息后即可视情况开始进攻。”周睿大声的号令着。他见李晟走远,便明白今日的主角依旧是自己。眼见手下的众人都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兄弟二人目中隐有企盼之色,就晓得此刻的战事不能再拖,须及早下达命令了。
命令既已下达,众人便从林中散去,前往各自的队伍所在。
周睿向外走却十几步,却是离开了树林来到那大道之上。虽说是大道,也不过一丈宽许,可供三马并驰的土路罢了。这是一条直通往山寨门前的直路。之所以直,原本就是为了防止敌人的偷袭。只是眼下在夜里,天已然黑却,纵然站在木墙的上头也是看不太清楚的。
周睿安坐与马上,抬眼望着黑暗中那看不见的寨门所处,深深的吸了一口,平静下心来,默默的等待前进讯号的传来。他给自己定下的任务,便是在近卫队夺取山寨木墙将寨门打开之后以骑兵的快速正面冲击敌营,给敌人以最大的伤害。虽然自己进攻的第二波次,但以骑兵的冲击力和破坏力无疑能担待得起主力的称号。在他前面的近卫队是攻击的先锋,而他之后步兵队则是扫尾的人马,只有他带领的这群人则是这场战斗中最嗜血的利刃。
等待总是无奈。虽心中早已有了准备,但面对这四下里的寂静,隐藏于黑暗中的众人总是有些心烦。对于黑暗的恐惧无论敌我都是一样,当周睿这边正屏息于黑暗之中等候着出击的同时,他也担心着敌方会不会有什么高明之人一眼看破了这一切。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李晟经常告诫他们的事情,令他于眼下越发的谨慎起来。在这战前的时刻,即使胆大如周睿着也不禁用隐隐有汗水渗出的手掌紧紧的攥住了长长的铁枪。
过了也不知多久,当周睿都要怀疑自己手心里的汗水快要汇聚成一条小溪的时候,前方的黑暗中猛地腾升起数到火光。
“坏了?”周睿见此心中先是一紧,随即又像是啥事没有一般松了一口气。点起了火光这无疑是惊动了敌人的信号,这对偷袭的队伍而言是不怎么好的消息。然而不管这消息究竟是好是坏,但毕竟有一个消息传来,让周睿终于摆脱了痛苦的等待。对于被敌人发现这件事情,周睿也只是觉得有些棘手麻烦而已,至于会不会因为这一点而造成今夜作战的失败,他却从来也没有想过。因为他相信自己这些人的实力,相信近卫队的实力。
“冲吧!攻击的信号已经传来了。虽然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多少让人有些吃惊,但我们应该相信我们的战友——他们会为我们打开山寨大门的。所以,各位我们应该向前了,让我们用手中的利刃让敌人明白什么叫做恐怖吧!”周睿大声的喝道。他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会影响到自己手下士兵们的士气。为了让这样负面的影响不至于太大,他便迅速的用自己的话语来化解这一切。
“噢!”马上士兵们举着长枪回应着。他们本就是纪律严明之辈,并没有对前面发生的变故有多少反应,此刻听周睿这激荡人心的这么一说,原本就没有什么低落的士气便进一步的高涨起来。他们兴奋着,眼里竟有丝丝杀气透出。
“杀啊!”众人呐喊着,跟随着周睿策马直往山寨杀去。他们的速度很快,近百丈的距离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眨眼一瞬的事情。很快,他们便冲到山寨的门前,兴奋的看到了那被灼热而鲜红的烈火燃烧木门。
木门在火焰之中“吡啵……吡啵”的响着,在它的周围已经看不到厮杀的身影。那遍布营寨的喊打声,已是在黑暗中的远处了。虽然不明白自己的战友眼下究竟情况如何,但从此刻的情形判断似乎一切都比较顺利,毕竟他们已经冲到山寨里头去了。
“不过,……兄长啊,你还是真给我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呢。”望着烧起来的木门,周睿苦笑着想道。他明白眼下的这个难题是谁留给自己的:除了自己那位一遇上战斗就沉迷于其中有些得意忘形的哥哥还会有谁呢?也许他也有记着要帮自己开门的事情吧。但一直记着上前厮杀的他,做起这样的事情却是虎头蛇尾的。他只想着一把火简简单单的烧却,却没有想过他这火头丢下之后,究竟要经过多少的时间,才能完全将这大门化为灰烬。
“真是头痛。”周睿脸上的懊恼表露无疑。他一边小声的嘀咕着,一边则迅速的盘算:“究竟该如何破坏掉这该死的障碍呢?”虽然不管这木门,其最后也会在大火的燃烧下变成灰烬,但那却是以时间的浪费为代价的。对于这一点,周睿可是不满意的紧。对于战场的厮杀他尽管并不像他的兄长周力那般着紧,但也没有就此错过的想法。他可是清楚地明白自己这些骑兵在今夜的战场上究竟扮演了怎样重要的地位呢。
在沉默中度过了一会,周睿抬起头来,眼中坚毅的光芒射出,显然已是有了决断。虽然他自己也不晓得这样的决定究竟有没有作用,但他却有了一试的念头。他是一个长于实干的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就此一直空想下去。
纵马转后几步,与木门拉开些许距离之后再回过身来,周睿便开始冲刺了。他冲得很快,仿佛那扑火的飞蛾一般,令人看了不禁有些胆战心惊,不住的怀疑:“将军究竟是怎么了,不会去送死吧。”他们当然知道周睿不是去送死,可是看了这状若疯狂的举动,他们的心还是悬着。
眼见周睿迅速的接近火场,众人几乎要不安的叫喊出来。却突然发现周睿有了一个特别的举动:他在离火场不到一丈的距离上猛地扯动身下战马的缰绳,令战马冲正面冲刺变成了斜冲。这似乎有些大力了,以至于战马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叫。
这时周睿手中的枪提起了。丈八长枪在他右手的把握下抡圆了,用力的挥击出去,借着战马冲刺的速度和自己的手劲将长枪捣向那燃烧的大门。“呱……啦啦”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只见那大门在这用力的一击之下,竟有如豆腐一般被摧枯拉朽的切开了,无力的散落在地上。虽然形成了一片灼热的障碍,但因为是摊散在地上的,红色的炙焰并不高,只需要轻轻的一纵马便可以轻巧的越过。
“杀吧!杀吧!”周睿的大声的呐喊。见面前阻拦直接的木门竟在自己的一击之下落得如此,他显得十分高兴。在策马回转之后,他又一次的转身纵马向前,却是如同表演一般骑着快马越过燃烧之地前行,一下子就冲入了敌人的营寨之中。
眼见自己的头领表现的如此无畏,下边这些士兵们的士气也再次高涨起来。他们呐喊着向前,一个接着一个的纵马而越,轻轻松松的将那火红的燃焰抛在了后头。虽是南人,但他们作为主将的亲卫却得到了专门的战马和骑兵的训练。
在周睿、魏延、黄忠等人的调教之下,他们可算得上是上马可为精骑、下马可为步军、搭船可为水师的精锐之士。这可是通过一系列艰苦的训练达到的——以西阳如今的形势自是无法供养大量的士兵,因此李晟便同自己的手下商议,走了这么一条精兵的路子。在李晟的手下除了李晟自己的亲卫队是特别的优秀之外,其他的正规军队伍的水平却是差不多。他们表面上尽管也有步军、骑军之更,但无论是步军还是骑军其在各自优秀的方面也仅仅比对方高上半筹。就他们自己来说,让骑兵下马或是让步兵上马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他们都是可以互相承担对方职责的。
骑兵冲入寨中,这才看见山寨木墙之内那一片混乱的局面:厮杀的呐喊声,刀剑的拚击声,火焰燃烧的“吡……啵”声,都在这被木墙圈围起来的世界里展现。天候还是很暗的,虽然有火光的照耀,但在人影重重之间还是不怎么看得真切。冲入营寨的周睿等人被这混战局面闹得一愣。他们抬眼望去,便只看得不远的地方有人在那儿厮杀,但那厮杀的两人之中究竟那一方是属于自己这边的却不怎么清楚了。在摇摇晃晃的火光之下,一个个厮杀的身影仿佛都跟着周围的世界摆动起来,让人看得只有些发晕。
“怎样?头儿,我们要杀上去吗?”跟随在周睿身边的一个小兵小声的问道。
“杀,怎么不杀?”在这样战场上,周睿也没有了原先的那种文质彬彬,他也粗俗的很,只是心却依旧平静。他知道在眼下的这种情况中,只有前进,不住的从战斗着的人们勉强经过才能确定最后的敌友。“敌人是不知道我们存在地,而我们的人却晓得。当我们从他们面前过去的时候,敌人会逃也会反击,而我们的人则不会如此。再说了我们现在只是因为站得远而看不到敌我的情形,一旦我们靠近也许情况就会好很多。”周睿想了想还是直接向自己的亲兵解释了这一点。尽量让士兵了解主将意图,让他们真心的为你所用,这是李晟教给他的带兵秘诀之一。虽然这点在黄忠、魏延等人的眼中多少是有些怪异的,但周睿还是觉得自己老大所交代下来的东西还是有些道理可言。于是,他大都遵循着。
一听周睿竟说出如此地理由来,众人大都了解了。他们应了一声,便紧跟着周睿纵马往里头撞去。
一路上过来的情况正如周睿所料的那般发展:交战中的双方,一见有这么一支骑兵过来,登时有了变化。周力这边是士气大振的狂喜,而明白那是属于敌人队伍的山寨那边则是沮丧的绝望。也许他们也有些人人选择了反抗,但作出如此抉择的人都在骑兵的冲刺枪击箭射之下无一例外的倒下了。他们的尸身任意的被战马狠狠的踏做一团肉泥,只留下剩下的人在这震撼的气势中不住的颤抖。他们最后选择了投降。
战斗就此结束了。这令周睿终究有些不满,望着高举着双手颤抖着跪在地上的山寨头领,他不由得轻轻的呸了一声:“什么嘛!前面让我受了那么多挫折,居然我一到就结束了?这根本就不能让我尽兴啊。”他想着,狠狠的瞪了那些人一眼,令那些人中有几个胆小的不禁一ρi股跪坐在地上。
虽然抱怨着,可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很快,李晟就被接到了山寨的议事厅里。
他威风凛凛的端坐在议事厅的主位上,身后站着周力这位武勇过人的近卫队长,而周睿和罗照则作为他的手下分着左右站立在他的下手。四个人,八道目光都随着一群人的入内而凌厉的射出。他们大都带着几许傲气,几许得意,俯视着这里原来的主人。
“人世如云,变换莫测。你们这些当山贼的人可没有想到,白天还能在这儿饮酒作乐,晚上却成了阶下囚跪在这里吧。”李晟有趣的看着自己的敌人,口中说着这样的废话。
“为什么要攻打我们?我们并没有惹你。”山贼首领厉声喝道。虽然这问题问得有些傻了,但这确实是他心中万分不解的事情:“我们可是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
“你很疑惑吗?”李晟微笑起来,轻轻的伸出三根手指:“我要攻打你,可是有三条理由的呢?”
“哦?”山贼的首领很是疑惑。
“第一,我是官,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但也是官。官打贼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第二,我要去汝南,可是身上的补给带得不够,所以我只能就近寻找补给点了;第三,我的士兵还没有足够的经验,而像你们这样算是乌合之众的敌人,实在是锻炼队伍的最好选择。”李晟慢悠悠地说着这三点理由,脸上始终挂着慵懒的笑。
对于这么一副高傲的模样,升为俘虏的人心里可是难受的紧,他当场就大声的咆哮起来:“可恶……”他想暴起,然而在众军士的环绕之下,暴起显然是徒劳的。两把军杖重重的砸下,一下子就把他的两条腿给打折了。
“你的山寨中,没有老人,没有小孩,只有大老爷们和关在后山的女人。你究竟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这里的山地还大都荒着。可见你是一个真正的山贼哦。”李晟从位置上站起走到他的面前轻声的说道:“你不是被逼者,而是乐在其中的人。这有伤天和的种种,你既然做了,就必须有承担后果的觉悟。所以,你就光棍一点,不要再抱怨了。”
“该死的……”山贼首领满是不干和懊恼的用手锤着大地。他绝望了,对于一切已经无能为力的他眼下只能做这样自暴自弃的举动。
不过,他这举动实在是难看的紧。李晟看不下这丑陋的一幕,便轻轻的挥了挥手示意厅中的士兵,把这些人带下去。
“一切都按规矩来处理吧。”这是李晟对这件事作出的最后决定——也就是因为这个决定,使得包括山寨首领几个人在内的人头随即被锋利的大刀砍下。
人头落地了,但它们并没有被人呈到李晟的面前,因为李晟很反感这样。虽然早已经历了多次的杀场,早已熟悉了那血肉模糊的一切,但除非有万分的必要李晟还是不愿意见到那肮脏的死人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多少也算是他的怪癖之一吧。
“快点,快点。赶紧把我们要带走的东西,都给收拾了。”解决完这些“麻烦”的事情,李晟那焦急得吼声便在这山寨的各处响起。越是接近刘备所处的汝南城,他便越显得有些急躁起来,也许就是为了赶急着和刘备见面吧。对于李晟来说,后来成为三国三大主君之一的刘备可也算是一位明星一般的人物哪。
第十二章 英雄刘备(全)
汝南城终于在望了。那青灰色的高大城墙,渐渐的地平线上冒起缓缓的将自己威严的身躯展现来来访者的眼前。虽然它的规模似乎比襄阳要小上那么一号,但却比徐州、江夏这样的地方要强上许多。周围十二里的方圆,足足五丈高度,这确实算得上是天下少有的坚城了。
站在汝南城下,望着这座三面被汝水包围,一面则被开凿出宽达五丈护城河的大城,李晟心里思考的不是怎样对城头上的人解释自己这一群人为何会到达这里的事情,而是在想:“如果是我的话,我要如何进攻这样的城池呢?毕竟,这汝南可是昔日天下第一大郡的首府啊!”
李晟凝神苦思着,心中迅速的调出有关汝南防御的资料来。很快,他就发现了汝南在城防上的几个特点:汝南郡是介于群山和平原之间的,包括汝南城在内的几座城池都位于山间的丘陵之中,而包括安阳在内的东面城池则大体都处于平原之上。一泓奔流不息的汝水给汝南地城防带来了最大的好处,使得他拥有四面阔达五丈之上的护城河,而且这样的护城河是没有被断流的可能。以如此宽阔的护城河再加上汝南城本身的高大,这就是汝南被称为坚城主要原因了。
对付这样的坚城。首先就是必须拥有强大的远程打击能力,能无视护城河的存在对城墙进行进攻的。其次着必须拥有,强大的架设浮桥的能力。因为汝南的护城河是活水,你根本就不要想用填死护城河的办法来对付他,想渡过这护城河,你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不断地扑起浮桥罢了。
“在敌人的打击下不断架起护城河?这简直是拚消耗嘛。”李晟嘟囔着,但就眼下而言这样的进攻方法却是无奈的。毕竟,这个时代攻城器具大都是近距离的登城设备,至于远程攻击的也就床弩和投石车两种了。“真是想念大炮啊。若是有大炮的话,眼下这样的城池根本就不算什么嘛!”李晟尽可能的胡思乱想着,他试图用这样的意淫来发泄自己眼下束手无策的郁闷。
“就没有什么办法对付这样的坚城吗?”李晟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汝南,心中不断盘算着。他一直在思考,而且这样的思考是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的。他就静静地策马立在那儿,直到从汝南护城河里耀起的反射之光晃花了他的眼睛为止。
“这是哪里的光?”被光直直的照射到眼睛上李晟觉得十分难受,他挣扎的想看清一切,便发现那光是乃至于汝南城的护城河——这条不可能被人堵上的护城河,是直接从汝水的河道开凿而来的,它在汝南城的前面绕了一个半圈,一下子给汝南城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保护。
望着那波光鳞鳞的河面,忍受眼睛被刺痛的难受,李晟突然记起了一个事情:“水,有的时候可以成为威力巨大的武器啊。虽然汝南郡的东边十分宽阔,但那却是在经过了安城以后的地段,至于汝南城自己却是真切的被山包围在盆地之中,成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这像什么呢?就像是一块碗啊。虽然四周的山将敌人尽数挡在了外头,但同时也限制了汝南道路的通畅。一旦有人利用汝水对汝南城发动攻击,那么汝南将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陷入滚滚的波涛之中。到那时汝南城的高大就将成为他们最致命的地方了。
“哈哈。原来,要破掉这汝南城原也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啊。”李晟心中的疑惑解开了,他一下子就高兴起来,脸上的兴奋竟在片刻之间表露无疑。
看着自己主公的脸色一下子从忧心忡忡的阴沉变为十分傻气的兴奋,周睿和罗照都不禁有些担忧。他们见李晟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便不好打扰他,只是一肚子胆战心惊的看着,紧紧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过,他们的目光似乎太有些灼热了,让李晟轻而易举的就察觉过来。“怎么呢?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除去心中疑问的李晟不解的问道。此刻,他总算有精力来关心眼下所要面对的问题了。
“没什么,只是主公您刚刚在思考时的脸色有些难看罢了些。”周睿摇了摇头直白的说道。他看了李晟一眼,见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有什么不愉的表情,便有大着胆子试问道:“不知主公您方才在想些什么?如果有什么烦恼,也请您一同说出吧。也好让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为您分忧啊。”
“呵呵。”李晟笑着摆了摆手,“其实,也没想什么。只是稍稍的琢磨一下如何攻打这汝南罢了。第一次见到这规模仅次于襄阳的坚城啊,心中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让你们担心了,这真是我的罪过哦。”已经想通了一切的李晟心情很好,满口子也花花的胡说了起来。
这确实是胡言乱语了。如果黄忠、魏延两位师父在这儿的话一定会大声的呵斥李晟:“你又没有一个为人君主的模样了。”但,眼下却没有人会这么做:罗照是一个只管理会自己手中事情的人,他不会去计较这些礼仪上的事情,而周睿、周力两个却是李晟的义弟,他们更没有理由去纠正李晟在礼节上的差错。面对李晟这有些忘形的话,三位手下不约而同的使用了一样的态度来对待,那就是遗忘。
“哦……”他们只是应了这么一声,便不再言语了。只在过了好一会,才又罗照提出下一步的问题:“主公,我们下面该进城吗?”
“进城?”李晟微微的一愣,随即便想起自己来汝南究竟要做什么事情了:“当然,我们来这里本身就是为了和刘备见面嘛。”说着,他便这样大咧咧纵马向前而去。
“等等!”罗照一把拉住李晟战马的缰绳:“主公,虽然按照我们事先的估计,此去汝南是没有什么危险的,但人心难测,为了以防万一,主公还是应该及早做准备才行。”
“哦,准备?”李晟一愣,总算是想起了自己还忘记有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安排:“呵呵,对不住啦。我忘了!”李晟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讪说道。在没有任何预知的情况下,被人猛得说起自己的差错,李晟重觉得有些难受。当然,他不会为此而发火,但“适当”的不知所措还是有些免不了的。只是李晟的反应还算快。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想过这些,便十分虚心的对罗照拱了拱手:“这件事情,还请仲明安排一下吧。”
“是,主公!”罗照肃然的一曲身迅速的答应下来。他随即作出了以下安排:由周睿引一百骑随同李晟入城,其余人马包括李晟自己的近卫队在内全数在汝南城南十里的山谷里静候。与李晟约定时间为三日,若三日不至,则由罗照派近卫队入城打探消息,并派人将汝南的事情传给刘表知晓。
“主公,您看这样可妥当?”说出了自己的安排之后,罗照望着李晟,等候着他对这事情的最后裁决。
“骑兵入城是为了在万一是逃跑方便;近卫队在城外是为了在出现状况时能视城墙为无物的打探消息;若出了事,迅速的将情况回报刘表大人则是为了借用荆州的大军罢!”李晟一听罗照的话便十分迅速的猜测出了罗照这些安排的用意。
“主公果然英名,我确实是这样打算的。”罗照点了点头,满眼都是对李晟的激赏。
“那就这样做吧。”李晟在思量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遗漏之处,便迅速的确定下来:“你们就在这儿守着,我和小睿自去汝南便了。”
“是!”罗照和周力齐齐向李晟敬了一个军礼。
一行人分手,李晟引周睿径自来到汝南城门之下。他让周睿去叫城,只言道:“荆州牧刘使君帐下别部司马领西阳令李晟李子旭特来拜见左将军阁下。”
一百飞骑不算很多,但比起平时来往于汝南的商客而言还算是众了。眼见这么一帮子人马来到城下,打得又不是黄巾的名号,汝南城头上的那些人隐约便有些惊诧。他们依惯例将吊桥拉得半起,然后举刀拉弓的对着下面的众人。他们实在是有些紧张的。
听见下面的人在那边如此地叫唤,似乎又是一副完全无害的和平模样,再想想自己这边的雄厚实力,城头上的人们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对于周睿提出的这个要求,他们不敢擅专,只能一边吩咐这边的人继续做好戒备,一边这让人快马通报在城内的大头领。
“什么?有人要见我?”听得刘辟手下报来,正与刘辟在商量事情的刘备颇有些惊异。
“刘使君可认得此人?”刘辟正儿八经的询问道。
“不认识?”刘备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我就吩咐人把他们都赶走?”刘辟试探着说道。
“那倒不必。”刘备觉得这样不好:“荆州牧刘表大人与我本是同宗,这李晟既然是他的手下,我们也不好驳他的面子。不如把他唤进来,好好的询问一番,也能弄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汝南南临荆州北接兖豫,我们既然与北面的曹操交战,那便不能与南边的刘表结仇。相反,我们如果能和刘表达成联盟的话,那我们今后的发展将是十分有利的。”
“原来如此。使君真是高明啊。”刘辟点了点头:“那我就让下人把他们放进来吧。”他看刘备有想要和李晟见面的意思,便迅速的答应了下来。虽然他还没有正式加入刘备的麾下,但他早已将刘备视为自己的主君,对于刘备的要求他一向是自无不可的。
“那就有劳了。”刘备依旧显得十分客气。
因为得到了刘辟的命令,汝南城的吊桥迅速的被放了下来。刘辟亲自在城门口将李晟一行迎了进去。他不是不知道李晟就是眼下在南方同他的兄弟龚都交手的那支官军的统帅,但他却没有一点的担心。在他的心目中自己已经是左将军的下属了,也同样是官军,只是与李晟还不算是同一个势力罢了。李晟此次前来与主君刘备交谈,若是谈得顺了,他只要让人把自己的兄弟招回来就罢。若是谈得不顺,反正各为其主,这战继续打下去就是了。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自己手中还是有两万的兵马,要吃掉这么区区的两千人还不和吃饭一般。
一路上刘辟与李晟从完全的不认识到稍稍的有些熟识了。一通通恭维的客套话你来我往,虽然始终没有说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对于提升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有些用处,这是其一。其二便是从城门到郡守府的路程实在有些距离,若不说些这有的没有的事情,那也太过沉闷了。
将李晟引到刘备的勉强,刘辟便如同家臣一般斜坐在刘备的身后,在他的左边做得是与刘备同来汝南的简雍。这位字宪和的中年文士,身得颇有几分雅致。他是刘备的同乡,与刘备从小便相识着。刘备很信任他,其地位在刘备手下的文臣之中自是排名第一的——他负责的是刘备军的交涉官之职,算是刘备势力的“外交部长”吧。
李晟一进这屋子,一双带着十二分冷清的眼睛便从屋内的众人脸上扫过:
刘辟,他是知道的,这位长得就像是一位土匪的武将就是眼下汝南城实际的主人;
刘备,他也熟悉,只觉得他和游戏电视里的样子十分的相像。他的耳朵是大了一些,但也不是十分的过分,至少和后世的净善使者不能相提并论,手也颇长却不曾过膝。虽然身上穿着一身的布袍,但从他那挺直的身板和紧紧抿着嘴唇的模样来看,他确实不像一个读书人。他没有儒雅,有的只是几分豪爽,几分威严。他决计不像后世的人议论的那般是一个伪善的人,因为他的眼睛十分清澈,让人一见就有对他亲近的想法;
至于他的同乡简雍,看在李晟的眼中确实大不一样了。虽然他的样貌除了普通以外便没有别的形容可言,虽然他的气质除了儒雅之外,便只剩下几分痞,几分放荡,但那圆圆的脸上时不时放射出来的几缕精光,却让李晟的心一下子警惕起来:“看来今天与刘备相会,表面上是和刘备在谈,但实际上与我接触的却是这位简雍简宪和呢。”李晟清楚这位就是刘备手中有名的辩士。
李晟打量着刘备这边的人,刘备自然也用他那看惯了世事的眼睛打量李晟这两位。刘备已经四十好几了,至中平年间参与征讨黄巾起到现在也有十六年,其间涨涨跌跌却始终落下这么一个颠沛流离的下场,世事对他来说早已看得多,自是有些波澜不惊了。他静静地看着李晟二人,心中则不住的称赞:“天下果然是能人辈出啊。就在我面前的这两位,却也算得上是天下少有的俊杰了。”
刘备见这李晟样貌清秀,虽然脸上还有些稚气,但气势却是不凡。他一入屋是看了自己数眼,但没一眼都有着不同含义。从最初的闻名职敬,到后面的了然于胸,再到最后这洞察一切,刘备都深深的感受到了。对此刘备颇有几分兴奋,他觉得自己和这位叫做李晟的年轻人尽管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但却像是早已相识千百年一般投契的很。这也是一种亲近的感觉,只是和自己面对关羽、张飞两位义弟的亲近不同,这样的亲近却是一种知心。刘备认为只要自己说出口的话,这位叫李晟的就一定能够理解。
刘备见这李晟样貌清秀,虽然脸上还有些稚气,但气势却是不凡。他一入屋是看了自己数眼,但没一眼都有着不同含义。从最初的闻名职敬,到后面的了然于胸,再到最后这洞察一切,刘备都深深的感受到了。对此刘备颇有几分兴奋,他觉得自己和这位叫做李晟的年轻人尽管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但却像是早已相识千百年一般投契的很。这也是一种亲近的感觉,只是和自己面对关羽、张飞两位义弟的亲近不同,这样的亲近却是一种知心。刘备认为只要自己说出口的话,这位叫李晟的就一定能够理解。
“唉,可惜了啊。”刘备在心里暗叹,“这样的人才居然不是在野之身,真是可惜了。”在见过了曹操手下那一茬接着一茬的谋士之后,他早已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我并非比不上曹操这个人。只是我的人没有曹操那么多,我没有曹操那么多的人才。这让我可以算计曹操一个,却被曹操手下的众人算计。曹操有众多的军师,可是我刘备的军师又在哪里呢?多年征战,我却依旧是一事无成,这多少是有些令人沮丧的啊。”
刘备见了李晟,便想起了这么许多,不禁只有自怜自艾起来。不过好在他并非普通人,如此伤感的情绪在心中也就是一下过去而已。当众人都没有察觉到,他心中有了这么一个变化的时候,他早已将自己的视线投向李晟身后的那人。
这同样是一个年轻人。有着与李晟相同的稚气,但他那一身英武的装扮和浑身上下所透出的点点杀意却让人不得不在暗中对他有了提防。
白袍、白甲、白枪,刘备怔怔的看着周睿,渐渐把眼前这位英气逼人的小将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人重叠在一起。
“像,实在是太像了。”刘备喃喃自语道。他不是说周睿的装扮和样貌与那人相像而是说周睿的气质和那人颇有几分相同。“也许,他在这几年之后,也会成长为与那人相当的程度吧。带着这样一往无前的勇气,那几乎是肯定的。”刘备望着周睿,心中不由得对其有这样期望。
目光在彼此得来往间交错而过。片刻的打量令原本互不相识的两人对对方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他们都觉得对方不是那么讨厌。故而,在双方落座之后,谈话便迅速的展开了。他们没有过多的寒暄,因为他们都知道对方并不是一个喜欢寒暄的人。
“不知子旭来此何干啊?”刘备开门见山的问道。
“虽然我李子旭眼下名声不彰,职位不高,但我也想会一会天下英豪的。玄德公乃当今名士,与曹丞相青梅煮酒论英雄之事更是天下皆知。我对此更是闻名已久了。听说玄德公来了这汝南城,我自然是这么眼巴巴的赶了过来。”李晟颇为风趣的说道。他平视着刘备,眼中的光芒却是不卑不亢的。
听了李晟的话,刘备笑而不语什么也不说。而他身后的简雍似乎已经看出了什么,便适时的接上这话头,微笑着询问李晟:“那不知子旭对我主的看法如何呢?”
“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盛闻名。对于玄德公我只能说您确实当得了英雄二字。”李晟微笑着,眼中对刘备的敬佩一望而知。
“子旭过赞了。备到今日不过是颠沛流离一人而已。唉,从军十六年,备未得寸土,只是不停东奔西顾,可谓是功业全无了。”刘备叹息着。他似乎被李晟的话勾起了心中的感伤。说一句实在的话,眼下身处于汝南的刘备确实狼狈又难堪的紧。他已经和自己的兄弟家臣失散了,身边跟随他的也只有简雍这么一号人物而已。虽然刘辟有心将自己在汝南的势力交付与他,但刘备实在不看好这里。他认为刘辟手下,也就是“人多”而已。如果单说战斗力的话,只怕还不如他当初在徐州之时。这虽然很残酷,但却是摆在刘备勉强的现实,而对于这样的现实,总让刘备一想起便有几分担心。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左将军难道忘了高祖皇帝的旧事?”李晟微笑的说道。对于刘备的沮丧和沮丧之下所潜藏的意思,他只是用这么简简单单的两句话来回答。他相信刘备是一个聪明人,是能够明白只是所说的。
“唉,我也明白我不能放弃。可眼下彷徨四顾,却明白自己该走哪一条路。”仔细咀嚼了李晟话,刘备的眼睛猛得一亮随即又黯然下去。他向李晟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他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毫无头绪,虽然眼下尚有汝南可以安身,可是下一步究竟该怎么走,他却没有想好。他不是一个善于长远谋划的人。
“未知子旭可否为我主解惑呢?”见刘备有些悲凄,简雍又迅速的Сhā了进来,问道。这问题,刘备并不好直接向李晟提,毕竟李晟现在还没有答应转仕于刘备,但如果是由简雍这样的臣子来问,那便没有什么好不好的问题。简雍可以花花的问,李晟可以花花的回答,就像朋友同僚间聊天一般,自可以随意。
“左将军来汝南,想必是希望能借用汝南之军以攻许昌吧。”对于简雍的询问,李晟只是淡淡的一笑却不直接回答,而是自顾自的反问刘备。
“我确实是这样打算的。”刘备直接的承认了这一点。面对着李晟那平静如水的目光,他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略略有些尴尬的问道:“你认为这样不好?”
“左将军知道这汝南的势么?”李晟又问。
“势?”刘备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过他还是明白的告诉李晟:“未知。”
“汝南大小黄巾林立,其号称有数万余众者,却十分零散分散于各处。刘辟大头领虽在名义上统领汝南黄巾之全数,但真正完全听命于他的也不过万余尔。以这区区的万余兵力去奔袭许昌无异于找死。”李晟毫不留情的话语批驳了狠狠刘辟和刘备两人所策划出来的作战方案。
刘辟听李晟如此说,脸上不禁有些发青。他是想发怒的,可他眼下终究记起了眼下已不是自己作主,自己已经决定归附于刘备的事实。无奈,他强自按下心中的怒焰静静的等候着刘备那边的回答。他原想刘备也会生气的,但他却发现自己错了。到现在为止自己的主君依旧是微笑着——他脸上那和煦的笑容一直没有任何改变,让人着实看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难道我们不能先整合汝南的队伍么?”简雍这时开口问道。
“整合?就在这汝南?”李晟故作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你当曹操是吃干饭的啊!汝南之势曹操并非不知道,他之所以不曾入主汝南就是因为汝南这大大小小的势力太多,他一时半会是清除不来的,反正分散的汝南对他没有什么威胁,他自然不愿意将自己的兵力放在这泥潭里。但,不愿意攻打汝南却不表示他对汝南不闻不问,一旦他知道左将军在汝南,知道汝南在左将军影响下逐渐的整合起来。那一直视左将军为眼下最大敌人的他便必然会在同袁绍决战之前,先回兵解决掉左将军。到时近十万精锐之军南下围攻此处数万乌合之众,其间谁胜谁败这不说也是一件十分明白的事情。
“先解决我们?难道曹操都不怕袁绍在后面对他进行袭击么?”简雍提升又问。他显然是不怎么懂得军事的,这话问得有些傻了。
“袁绍是什么人,一优柔寡断之辈而已。他能如此灵敏的抓住战机?”李晟说着重重的摇了摇头:“如果他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当初他就不会坐视左将军徐州之危而不理了。”
“那么子旭的意思呢?”一直微笑着的刘备终于开口询问道。
“收汝南之兵,往荆州一行。”李晟看着刘备十分严肃的说出这十个字来。
“这不是完全放弃了对许昌的攻略了么?”刘辟听李晟如此一说,顿时有些忍耐不住的囔囔起来,“我们汝南有兵有粮,为何还要寄于人下。左将军休得再听此人胡言,我看他完全是为了他主公刘表做说客来的。”
听了刘辟在一边的囔囔,刘备却像是听不见一般,依旧平静地端坐在那儿。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用自己那冷静而锐利的视线不断的在李晟的脸上扫视着。对于李晟说这话的动机他在观察,对于李晟说这话的含义他在思考。如此过了许久,他才呵斥刘辟:“头领不必动怒,我想子旭是不会害我的。不过,为何要往荆州,还请子旭教我。”
“留在汝南与曹操交手乃是必输之仗,这不打也罢。”李晟平静地回答刘备的问题:“若要离开汝南,这必折一地而投之,离汝南最近的莫过于荆州和江东。虽说江东眼下比荆州强上许多,但左将军与其主孙氏无旧,带得兵马又众,只怕会让江东人害怕的。更何况江东素来排外,非本地世族不得在其生存。若去江东,只怕是困难重重。”
“那么荆州呢?”刘备望着李晟。
“我主刘表乃左将军之同宗。虽未得与左将军相识,但概数兄弟尔。此为左将军谋,不可不利用。若以兄弟之情托之,我主必会答应。如此,则左将军之人马尽可往荆州落户。”李晟细细的解释道。
“好,很好。”刘备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随即出言拉拢李晟道:“子旭为我用心,我以尽知。未晓得子旭,可否辅佐与我?今日之事,说大不大,但让人知晓了,我怕对子旭不利啊。”
“多谢左将军的关心,但我既然已经投在主公的帐下自然就不能轻言背叛。事实上我今日之话固然是对左将军有利,但何尝也不是为我主公着想呢?”李晟摇了摇头,淡淡的拒绝了刘备的招揽。
“怎么说?”刘备不解。
“很简单,荆州需要大将,需要人再北面抵挡曹操。”李晟直白的说道。
“难道荆州没有将军吗?”刘备刨根就底的想问个明白。
“荆州防务想存于三人之手,襄阳由我主公的心腹文聘大人接手,江陵则是蔡瑁、张允两位将军掌管,而江夏着完全是由黄祖大人负责。这三位大人分别负责荆州东、南、中之防务,却无一人可以在北抵御曹操。这样的形势对荆州来说是十分糟糕的。荆州的北面原来是交给张绣负责,但自张绣投降于曹操之后,一切都变得十分糟糕。还好眼下曹操专注于北面的攻略,否则……”李晟没有继续解释下去,但谁都明白他这言下之意是什么。
“子旭真是有心了。不过据你前面所言,你不过是一县令而已,怎么能枉自议论如此大事呢?”刘备有问道。
“主家之兴亡,匹夫有责。凡是对主公有利的事情,我自然必须放在心里好生的琢磨一番。我对荆州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我可不希望它沦为战乱之地啊。”李晟如此说道。他在演戏,不过这戏演得确实逼真。
“子旭真是忠臣。”刘备叹息着,随言道来:“对子旭所说的,我还需与大头领商量一番。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倒是认为子旭所说的十分有礼呢。”
“左将军明白就好。”李晟微笑起来,他已然肯定刘备心中的决定究竟是什么了。
“呼,总算是解决了……”李晟如此想着,心神不由得一松,偷偷地喘了一口气过来。他朝着脸上隐约还有一些不爽的刘辟,问道:“大头领,不知我们之间的事情该如何解决啊?”
此言一处,除了刘辟自己和李晟这边的人,不由得大惊。刘备更是有些奇怪的问道:“难道,子旭和大头领之间有什么过节么?”
第十三章 谈判(全)
听刘备惊异的询问,李晟淡淡的笑了。他摇了摇头,对刘备说道:“怎么会呢?我和大头领只是第一次见面,怎么也说不上是有过节的啊。”他说得十分诚恳,仿佛事实就是如此一般,令站在刘备身后看着的刘辟不禁有些怪异。
“那就好!那就好!”刘备拂拭了一下自觉得有些发热的额头,松了一口气说道。他刚刚可是把心都悬在了喉咙口上。因为刘辟的汝南黄巾军是他眼下主要的兵力,而刚刚与自己相谈甚欢的李晟则是他眼下的“重要谋士”,一文一武,两人对刘备来说都十分的重要。刘备可不希望这两人再眼下闹出什么矛盾。那对他而言绝对是一个灾难。所以他才会如此着紧的询问李晟想尽快的落实清楚,并在李晟否认这一点之后长长松了口气。
“好?”李晟轻轻的扬了扬眉头,脸上的笑容却是怪异的,“我认为一点也不好啊。虽然我和刘大头领没有任何的过节,但我手下的部队眼下正在南边的安阳、新息一带与刘大头领的兄弟龚都头领交战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刘大头领无疑算得上的是敌人的关系。”在刘备那隐隐有些僵住的笑容之下,李晟平静的说出了让刘备错愕不已又十分担心的话来。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脸上显得十分焦急的刘备苦笑了一下,颇有几分尴尬的问道:“你们两位,一个在汝南,一个在江夏,应该不可能有什么瓜葛才对他。怎么会打起来呢?”刘备觉得眼下十分的痛苦,因为他无奈的发现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发生了——自己眼下最看重的两个人,一个李晟,一个刘辟,居然在彼此将有如此重大的矛盾。“还在打仗呢?这究竟该如何才好噢!”他想着不由得皱起呢眉头。
“那就要问刘辟大头领了。”李晟的脸上似笑非笑的挂着一种奇异的神色,“我本自在西阳保境安民做得好好的,若非汝南来惹我,我还不想来这么一个混乱无比的地方呢。用区区的两千兵力与汝南的数万黄巾作战,我真是吃饱撑着才会做这样的傻事。”李晟平静的说着,他完全将发动战争的责任推到刘辟那边。
“你胡说八道!”对于李晟这颠倒是非的说法,刘辟不由得涨红了脸大声的囔囔起来:“明明是你自己枉自发兵来攻打汝南的,怎么反而说是我们的缘故。”他咆哮着,口沫四溅,摆出了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我胡说八道?”李晟的眼睛一下瞪大起来,一种凌厉的气势如刀一般从那的身上发出直直的纠缠住了刘辟。
这是一种十分可怕的气势,非但刘辟自己可以深切的感受到这气势的威力,就连站在刘辟身旁的众人也都能察觉到这一点。他们清楚的明白李晟已经动怒了,若刘辟在有什么举动,李晟只怕真的会冲上前去一把卡断刘辟的脖子。
“怎么办?”刘备有些紧张。他看着被李晟的气势压得不住后退的刘辟,心里十分担心李晟会就此做出一些激动的行为来。“若是那样,恐怕我们都别想出这汝南城了。”刘备一边害怕这最坏一幕的产生,一边则有些奇怪:“从前面来看,子旭应该是一个相当和气的人啊。怎么对刘辟就如此的愤恨呢?”他对此十分的不解。
不过,最坏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李晟喘息着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压制住了自己心中那嗜血的冲动。他冷冷的看了被自己的气势压得满头是汗的刘辟一眼,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份书写在绢布上材料来重重的甩在了刘辟面前。“你们汝南黄巾究竟做了什么好事,你们自己看吧。”他语若寒霜的丢下这么一句,便转过身去不再看刘辟了。也许他担心自己再看见刘辟那透过黄巾的打扮,真的会忍不住的出手将之击杀吧。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从原来的笑声不断到现在静寂无声也不过是一会儿的事情,如此突然的转变让几个人明显觉得有些压抑。不过,作为旁观者的刘备和简雍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他们两人并不晓得眼前事情的经过,自然也不好选择自己的立场了。他们只是迅速的捡起李晟丢过来的绢布,拉上对李晟的态度十分不满不由得一直在那儿咬牙切齿的刘辟,凑到一旁细细的观看去了。他们都明白要解决眼下这个矛盾,首先要做的就是了解。只有了解了一切,才能作出合适的判断。
他们翻看着卷轴,细细的将绢布上的每一个字都映入了自己的心中。渐渐地,他们皱起了眉头,脸上的愤怒虽然强制压抑着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展露出来。当然,他们不是因为这绢布上有什么辱骂他们的话而生气,而是生气于这绢布上所提到的事实都是出于黄巾军之手。尽管是乱世,但人心大体都还是向善的。除了少数几个杀人魔王或是疯狂之人外,似乎没有人会对这样的惨剧而无动于衷。
“这上面说得都是真的吗?”看过之后,刘备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哀怜和愤怒。想来他心中正为黄巾军的作为而不满,为百姓的悲惨而哀伤吧。
“看来他是一个爱民之人。”李晟心中暗自对刘备的评价又高了一分,随即点着头回应了刘备的问题:“确实是如此!绢布的后头还有我江夏北部四县受灾民众的血印签名,当可作为佐证存在。”
“嗯!”刘备听完神色严肃的点了点头,心中已然十分确信李晟所言的一切。于是,他转身朝向刘辟:“大头领啊,这又怎么说呢?”他幽幽的问道,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千斤重锤一般狠狠的砸向那刘辟。
“这……这……”对于绢布上所描述的事实,他也相信了。虽然他认为这只是下面那些小山寨之人轻举妄动的结果与自己这位大头领并没有什么相关,但他还是在刘备那逼人的气势之下承受不住的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看着气氛又更加的沉闷了几分,瞅着刘辟那有苦说不出的模样,简雍心中不由得暗叹了一声。他理解刘辟眼下的苦恼:正如李晟当初所说的那样。刘辟虽然说是汝南黄巾军的最高统帅,但也仅仅是名义之上的统帅而已。汝南黄巾山头林立,刘辟只能控制着他手下的那部分人马,而对于那分立与各个山头之上的势力,他却是无能为力的。绢布上所描绘的事情尽管很严重,但那很可能是那些不听他号令的黄巾部众犯下的。对于只是名义上听从自己吩咐的人任意犯下的过失,到此处却要由自己来承担这份职责,这也确实太让人生气了。
简雍静静地看着刘辟,瞧出了他那苦涩的愤怒,心里对此人顿时有了几分怜悯。他决定帮刘辟一把:“主公、李司马,我想这很可能是刘辟手下那些独立的势力做的。这些势力虽然表面上归于刘辟大头领的指挥,但实际上的情形却如李司马所说的那样是各自为政的。对于他们所犯下的这些事情,我们都是明白人,自也不必将一切的罪过都怪到刘辟大头领头上吧。毕竟,他也不容易的。”
“嗯,这么说也有些道理。”听了简雍的劝慰,刘备铁青的脸色稍稍的好了些许,他迅速的冷静了下来,思索了一下刘辟所处的地位和汝南的情况,便也认为刘辟多少是有点冤枉的。他有心为刘辟开脱一番。但这件事情是李晟引起的,他也只好询问一下李晟的意见:“不知子旭对这件事情如何看得?对于下面人的胡作非为,我想大统领他自己也很头痛吧。”
“这个我自然也是清楚的。”李晟点了点头说道。他对这一点的认可,让无论是刘备、简雍还是刘辟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他们还真怕李晟在这一点上纠缠不放呢。
“不过……”李晟又提出了这两个字,让他们刚刚松懈下来的心神再次紧绷起来。虽然他们心中都不禁有些怨恨李晟老是如此地调人胃口,但既然李晟还有事情要说,他们便也不得不静下心来听他说这“不过”之后的事情:“不过,我当初就没有把刘辟大头领列为我必须要消灭的目标啊。在西阳犯下如此罪过的人必然是从汝南南边靠近西阳边境的几个县里流窜出来的。这一点我们看得很清楚,所以我也打算以这几个县的势力为目标进行打击。可以说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和刘辟大头领为敌。至于为什么后面会同大头领的兄弟交手,那纯粹是因为大头领放不下脸上的面子,认为我的军队进入汝南就是冒犯了他,便自主的发兵从安阳来攻打我罢了。在这其中,我可是没有做任何事情哦。”
“……?原来如此!”听李晟说了这么许多,刘备、简雍、刘辟三人不由得一愣,随即意识到,对方真正想说的也就是这么一点罢了:他们并没有想要与汝南黄巾一直纠缠下去的想法。之所以会交战,那无非是出于一种误会,一旦将这种误会解释开来,并由汝南黄巾这边认错接受李晟这边提出的一些条件的话,那一切也就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毕竟,无论是刘备这边,还是李晟那边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与不是自己主要的敌人发生什么争斗。
“子旭的心思我们大家都明白。南边的交战只是一场误会引起的,虽说只要解释清楚就可以两厢罢兵,但对于子旭方面所因此而遭受的损失,我们却愿意作出合适的赔偿。这是我们的诚意,也请子旭理解。”在刘备的示意下,简雍略略的一思考,便说出了如此的话来。
尽管刘辟加入刘备势力的事情还未曾正式的确定下来,但无论是刘备自己还是刘辟本身或又从李晟那边看来,刘备可以代表刘辟方面作出承诺已然是一个事实,而简雍的这一席话无疑是代表刘辟方面对于这由误会引发出来的“战争”向李晟方面认错。即使这其中认错的字样一个没有,但认错的意思确实实实在在可以让人感受得到的。
对此,李晟微笑着点了点头:“既然这是一个误会,那我们也就不为己甚的继续纠缠下去了。只要刘辟头领能答应我们的一些要求并撤军的话,我甚至可以利用我手中的势力对汝南进行一些适当的援助。想来大头领也很不满意汝南军现在的装备吧。”借着简雍的话,李晟迅速的脱离了那些本不应该继续纠缠下去的话题,转而说起实利来。
“装备?”猛地一听这话,刘辟原本十分的不满便迅速的减弱到了三分,他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把眨的张望着李晟,企盼着问道:“你说得可是真的?”
“那是自然!”李晟重重的点了点头。他环视了屋内的众人一眼,见非但是刘辟这个大头领对自己的这个条件很感兴趣,就连刘备、简雍的目光之中也闪着点点精芒。
“那会有多少的量呢?”简雍紧接着问道。作为善于和人交往之辈,他的脸上总是挂着那毫不在意的憨笑,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被他放在心底一般。当然这只是一个迷惑人的表象而已,从他口中迫切不已的问出的这话儿,就已经让人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焦急。
“不会有太多。毕竟,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而已。”李晟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以我权限最多只能调集五千套制式装备。”
“五千套啊。”刘备原本兴奋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下去,他喃喃自语着:“这是不是太少了些?”
“那也没有办法啊。”李晟十分为难的说道:“这还是把我手下士兵的战损都算进去了呢!五千套装备都给你,我手下的军士这次就无法得到装备上的补充了。”
“啊?是这样啊。”众人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他们不好再对李晟抱怨什么,只能十分愉快的答应下来:“五千就五千吧。这一切都拜托子旭了。”
“好的。”李晟满是诚恳的应道,他随即又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那我的要求呢?”
“你的要求?”刘备等人闻言一愣,随即会意到自己这边出了状况:“糟糕,与子旭谈军备说得太过尽兴,竟把他前面说要满足要求后才提供军备这一点给忘了。”猛得想起这一点的刘备脸上不禁露出些许尴尬,他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李晟,轻声开口问道:“你到底有什么要求呢?”
“我的要求主要有以下几点。”李晟稍稍沉吟了一下随即说出自己心中已然打了千遍的底稿:“第一,我要求两军立即停战。就刘大统领而言,我们双方的交手乃是出自一个误会,既然眼下误会已经澄清,那么就没有必要让这战斗继续下去。毕竟,双方士兵的生命都是非常重要的,我不愿意看着那一条条鲜活的面孔,在我眼中逐渐灰暗下去。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点,我希望刘大统领能迅速的派人去执行它。”
“说得很好啊。”刘备感触颇深的抚掌应道:“嗯,迅速停战这是必须的事情。”他用眼神示意刘辟,“你还不赶快去办?”
“啊?是!”刘辟应着刚要转身,却被简雍拦住了:“既然都说开了也不必急于一时。我们还是听听子旭剩下的要求吧。这些事情可都是和大统领有关的喔。”
“哦!”刘备应了一声,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太心急了。毕竟就眼下而言,汝南军还没有正式并入刘备麾下,汝南的大头领还是刘辟,而不是他刘备。人家李晟是和汝南在谈,而不是和他刘备在谈,就这样把刘辟支开那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嘿!”刘备尴尬的笑了一声,感激了看了简雍一眼,心中只是对他十分感激。接着,他目视刘辟,用自己那歉意的目光诉说着“对不起”这三个字。这让刘辟着实有几分感动,虽然他自己原本就不怎么看重这些。
“请子旭试言下面的条件吧。”一切重新理顺之后,刘备唯恐自己再出什么差错,便把与李晟交谈的事情交给了简雍。至于他自己只榜样那么一个点头摇头的角色。
“好的。”李晟点了点头接着说了下去:“这第二点嘛。就是关于对惹气事端的那些人的要求了。也许那些人是刘大统领的手下。如果是这样,我请刘大统领把人交出来。如果不是,考虑到刘大统领真实地位的问题,我请刘大统领不要Сhā手这件事情,任由我进攻那些并不服从六大统领命令的势力。因为我已经在西阳民众面前宣誓要彻查这件事情,所以我必须得到一个确实的结果。”
“行!”在刘备的点头示意下,简雍简简单单的吐出这么一个字来。这对刘辟的势力来说并没有多少损失,毕竟那些阴奉阳违的势力本身就不曾被计算到刘辟的势力中来,相反刘辟还是十分厌恶这些“独立自主”的家伙。
“还有么?”简雍望着李晟。
“第三!”李晟点着头伸出了自己的三根手指:“为了弥补西阳的损失,我请求大统领能够割让宜春以东、汝水以南的数县,并允许我方商队能够自由通过汝南山区。”
“这……”简雍见刘备摇头,稍稍的迟疑了一下。
“子旭要得城池会不会太多了一些?”刘备随即提出自己的意见:“宜春以东,汝水以南,那可是足足五个县城的地盘啊!即使我们愿意给你,恐怕以你现在区区两千的兵力也守不住吧。”
“是否能守住,是我自己需要考虑到事情。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想要这些地方,只是现在左将军走后,曹操到来之前在这汝南安下一些自己的势力罢了。因此,我也不需要大统领这边现在就交割地盘,只要大统领允许我向这里稍稍的移民一些,也就足够了。至于什么时候正是交付城池,那大可以等大统领离开的时候再说。”李晟微笑着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也就罢了。”刘备一听是为了以后对付曹操的,不由得心中一软就此答应下来。虽然他并不晓得李晟究竟怎样用这些地盘去对付曹操,但他的直觉却告诉他必须相信李晟所说的。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便迅速的答应了下来。
大体上便定下这三点。至于是否还有什么遗漏的问题,那就要等停战之后,双方再派专人来谈了。毕竟这里的人除了简雍以外谁也不是谈判高手,而简雍又是刘备那边的,李晟自不愿意拿自己的短处去对上对方的长处,他想等自己的手下都到齐再细议一番。反正,必须先停战,这已经是铁定的事情了,他大可以等得。
话题谈完自是要去赴宴。虽然汝南在黄巾的掌握之下,在周围各大势力的包围之下,其物资自然不是很丰富,但不丰富也只是下面的小势力而已。像刘辟这样的大宗,即使在军械装备上有一些紧张,可在其他方面上,却也和外面的诸侯、郡守什么的差不多,他还是能凑得齐一份完整筵席的。在一阵的杯碗交错之中,在那随营军妓的歌舞之下,这一顿筵席倒是弄得宾主尽欢。在双方刻意的结交之后,刘备和李晟之间的关系大幅的拉近了——从“主公”刘表那儿追溯上去,刘备便成了李晟的叔叔。
一切都说得十分顺利。几乎是紧跟在刘辟派出的信使后面,李晟派往新息通知这件事情的人马也出发了。他带去了李晟的最新命令:“……在刘辟军先行停战之后,我军各部宜谨守方向,巩固现有阵地,布置各种陷阱。只要对方不对我军发动进攻,我军也不得对对方进行挑衅。……在此其间宜加强队伍的侦查工作,对新息、汝水、淮河一线须尽快的掌握,切不可让敌方任意的切到我军的后方去……”
命令是写在绢布上的。也许是太过担心新息方面的缘故,李晟竟在在绢布上洋洋洒洒的写了五百字有余。他将自己所思考到的一切都写了上去,有些根本是谁也不可能犯下的错误,他也交代的清清楚楚。这让承载命令的绢布变得很长很长,以至于最后叫道信使手上的时候就是那么鼓鼓的一包。对于这样的情况,虽然信使没说什么,但一直跟在李晟身边的周睿却觉得自己的主公有些反常了。
“有必要交代那么多东西吗?”回到了刘备给李晟安排的客房后,周睿小声的问道。
“可能没有必要吧。不过第一次遇上这种停火谈判的事情,我很担心。”李晟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摊开手回答道。
“主公您到底在担心什么?”周睿觉得很奇怪。
“担心于未知。”李晟幽幽的说道:“停火谈判是一件需要有十分耐心的事情。在这件事情中等待是十分重要的。我以前并没有做过这种谈判,因此我对于谈判本身和谈判之后所要发生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我讨厌这样的未知,因为他给我一种完全无法掌握的感觉,所以我便显得有些关心过渡了。”
“是这样啊!”周睿有些了解,不过他还是觉得奇怪:“可是看主公写了那么多的样子,似乎并非对谈判之后的事情是无知的啊。”
“话不是这样说的。”李晟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似乎在与周睿的交谈中心情稍稍的好了一些,脸上显出淡淡的笑容量来:“其实我知道谈判之后有可能出现的种种问题,但那也仅仅是知道而已。因为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很多,以我的经验,不可能正确的判断其中的某一种。所以,我才会在极度的关心之下,将自己所想到的一切问题都写上去。我无法对此作出判断,但以元直他们的智慧和经验应该是可以的。”
“这么说你那份说是命令的命令,其实不是命令而只是一种建议了?”周睿终于明白了这一点。
“是啊!你难道没注意我那里头的话并不是非常强硬的么?如果是命令话,用这种的语气只怕会让他们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吧。而且我还在那绢布的最后加上了这么一句:‘具体情况如何,君等可依战场情势自行斟酌。’”李晟微笑的说道。
“呵呵,明白了。”周睿也笑了起来,“反正只要老大你没事的话就好了。”——这才是他说这么多真实用意。
猛得听周睿这么一说,李晟不由得微微的呆愣了一下。他随即想通了周睿和自己说这么多的用意。一时间,他感动了,一股暖暖的热气涌上胸口。“谢谢你!”他卡了半天只说出这三个字来。虽然简单,但其中所包含的感情却是非常浓厚的。
“不客气。毕竟,我们是兄弟吗!”周睿笑得十分灿烂。
“是啊,我们是兄弟!”李晟幽幽的重复着。
兄弟,什么是兄弟?能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帮你一把的,能在你心中彷徨的时候关心劝慰你的,能无论你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默默支持的,能在身处高位的时候也以一颗平常心对待你的,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正对得起兄弟二字。
李晟望着周睿那灿烂的笑容,心中略略的竟产生一丝愧疚的情绪。他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当初和他们相约结拜之时的目的并不纯洁而如此。虽然眼下他的身体年龄只有二十似乎和周睿几个差多,但他绝不会忘记在自己的年龄前加上十三的。想想当初仅仅为了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仅仅是为了模范刘关张的桃园结义和他们结拜,仅仅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而让他们陪同自己一起走上这征战的路,李晟的心就会抽动不已。他觉得自己有罪,是自己对不起这些关心自己的人。
深深的看了周睿一眼,李晟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和我一起卷入这烽火连天的战场,你后悔吗?本来向你们这样的,应该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才是。”
“不,不是这样的。”听李晟的问题,周睿不觉得一愣,随即迅速的摇头否认道:“其实,我倒喜欢现在这样呢!因为正是认识了老大,我们才有机会摆脱平庸。我一直认为只有这样的激烈才是真正属于我的世界。”
“是吗?”李晟淡淡的嘀咕了一句,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既然这样,就让我们兄弟一齐合力改变这个乱世吧。”他甩甩头,再次把心中涌起的愧疚给放到一边。
第十四章转向卧牛(全)
在汝南李晟呆了数天,本来也没什么事情的,只是陪着刘备继续和他搞好关系罢了。或许一直以来他所接触的长辈总比同龄人多的缘故吧。李晟完全按对待师长的那一套恭谨来对待刘备。这然刘备十分满意,再加上李晟与之相谈中时不时露出些许富有韵味的话和种种追捧之语,到最后刘备将要离开汝南的时候,刘备对李晟已是亲密的完全如同一对真正的叔侄一般。
刘备认为世间能真正了解他的也只有这位子旭贤侄,至于自己的两位兄弟云长和翼德,其虽在感情上与自己十分投契,但在别得一些事情上自己却无法与他们沟通。这不是自己不愿意说,而是自己即使说了,他们也不能够理解。
正因为与李晟如此的相宜,刘备便硬将李晟留了下来。“反正你们那边也没什么事情。”他如此说道。当然,他也让李晟将这儿的情形通报给外面的人,他可不愿意在和李晟的手下有什么误会,产生什么冲突了。
刘备与李晟相处得十分愉快,而令人愉快的日子总是飞闪而逝的。刘备终于也要离开汝南了。他必须返回袁绍那边复命。这是他必须做的事情,不是为了取信于袁绍,而是为了将自己在袁绍那边还留下的部属都带过来。因为袁绍并不十分的信任刘备,所以此次让他出使汝南只肯他带上一员部下和十几民护卫而已——他实在害怕刘备会就此脱离自己。而刘备自己则由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缘故,而将自己的部属留在了河北。他自是一直想着脱离独立,因为他早已看出袁绍的不妥。既然眼下已经有更好的路可走,他自然不愿意自己和自己的手下一起陪着袁绍丧命了。
“唉,真是舍不得子旭啊。”分别的时候,刘备紧紧的抓住李晟的手哭泣道。虽然一个大男人这么的爱哭很容易让人讨厌,但刘备的哭却总让人心生一丝同情。哭泣是弱者的专利,而带着感情的哭泣更是让人有一种被感动的心悸。
李晟自己原本也是一个容易哭泣的人,尽管他现在也已经不怎么哭了,但他却能理解刘备的心情:因为不舍于知己,因为一无所成的苦涩,因为要违背自己本来的尊严而寄于人下的郁闷。刘备无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虽然他的外表有些麻木,喜怒不形于色,但他的内心却十分的火热敏感,所以在某些时候他会因为一些小事不由自主的落泪。
“这个人的心中有着太多的苦啊。”李晟看着刘备那隐隐有了皱纹的脸,心中不经意掠过这么一个念头。
对于刘备的哭泣,李晟忍住心中共鸣和眼中将要滑落的泪珠,扯着干涩的笑容,说道:“左将军太过担心了。不过是分离一段时日罢了。我相信左将军能安全回到汝南,来到荆州的,到时我还需要左将军多多提携呢。”
“不要叫我左将军。”刘备终于收住了泪水,“以你我的关系,我们实在不应该如此疏远的。若子旭不嫌弃的话,你大可称呼我一声叔父。”刘备如此说道,他想在感情上给李晟定下一套关系来。他看得出,李晟也是一位情义深重的人,是值得信赖与托付的。
“那不是高攀了?”李晟推脱道:“您可是皇叔啊。”
“高攀?怎么能算是高攀呢?”带着泪水的脸上始终有些苦涩:“我只是一事无成的人罢了。子旭如此推辞,莫不是看不起我?”
“哪里呢!”李晟连忙摆了摆手,也就是答应下来,迅速的改了称呼,拜道:“小侄李晟见过叔父。”他顺水推舟的躬下身去,心中却是高兴的紧。其实在刘备作出那个提议的一霎那,他就想答应了。之所以还要推脱,不过是让刘备晓得自己并非是一个攀沿富贵之徒罢了。正如刘备觉得李晟这个人是适合用感情的枷锁来纤绊一般,李晟同样也认为对付刘备这样人,最好的也就是用真心用情感来打动他困住他了。
他这一声叫得十分真挚,倒是让一直没有子嗣的刘备胸怀大慰。刘备连忙扶起李晟脸上满是显而易见的欢喜:“我有侄如此,真是大快人生啊。”他如此说着,心中却掠过一丝懊悔:“为什么偏偏就只认他为自己的侄子呢?早知道,认他为义子不是更好吗?”想着,他还想再开口,却终究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或许就是鬼使神差之下的缘分吧。”——除了这一点之外,似乎没有别的能说明自己此刻的错失了。
“好了,好了。”刘备轻轻的拍了拍李晟的肩膀,轻轻的笑道:“相聚总是有个时间的,我们终需要分别。虽然不舍,但这却是必须的事情。我得走了,只希望能在不远的将来,能有再次重逢的一天。”说着,他迅捷的翻身上马,对着汝南城下前来送别的众人一拱手:“各位回去吧!不必再送了。”
“左将军(叔父)走好!”汝南地众人和李晟一道躬下身去。他们俯着身子,抬起眼睛,远远的目送刘备的离去,静静的等那略略有些孤单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良久,他们才站起身子。
“刘大统领,我们也要走了。”站直了身子,李晟翻身其上自己的坐骑,对一同出来的刘辟拱了拱手说道。
“要走?少将军为何不多留几日呢?”因为李晟认了刘备为叔,刘辟便改口称李晟为少将军了。毕竟,刘备眼下并没有其他的子侄。
“不行,我的部下都还在新息等着我呢。太迟回去的话,对他们不好说。”李晟轻轻的摇了摇头:“为了陪玄德叔父,我已经在汝南多待好几天了。眼下,玄德叔父既已离去,我也不好继续留在这儿独自享受。再说,关于贵我两军停战的事情,有的也需要我亲自处理一番,实在是不便久留。”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挽留了。”听李晟如此说,刘辟便意识到李晟是非走不可了,于是他也不在挽留,只是对李晟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还请少将军一路走好。”
“多谢!”李晟领着周睿对刘辟一个回礼便迅速的纵马而离。因想到早已超过与罗照等人约定的时间数日,虽也曾派人通知过他们,但却终究是有些思归心切,一时间便走得快了。
按照事先的约定标记,李晟与周睿两骑带着手下在汝南城南边的山里转了半天,终于将罗照等人寻着了。当下,天已是有些暗了。已然不可能继续赶路,李晟便于罗照商议着在这山里在住上一宿。反正各样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完毕,新息的众人在徐庶的带领下也不肯出什么问题,自也不需要李晟这边眼巴巴的赶将回去。
立帐,生火,就食。夕阳西下,在灼灼燃烧的篝火之旁,众人一边烤着从宿营地旁的小溪中捕捞上来的鱼,一边着互相说起这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眼下的地宿营地,已不是当初李晟与罗照约定的地方。因为担心那么一个万一的出现,罗照在李晟派人来通知之后便迅速的转移了营地。这是他谨慎的所在,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为何主公要眼巴巴的把刘备拉到这荆州来呢?眼下荆州有我们不是已经足够了吗?如果刘备真的像主公说得那样厉害,让他们来荆州不是对我们很不利么?毕竟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啊。”听完李晟诉说这些天的经历,罗照不禁颇有些奇怪的问道,他对李晟拉拢刘备来荆州的行为很是不解。
听罗照如此地问,李晟笑了。他并不直接回答罗照的问题,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如果我们和刘备同样发展起来,你说世人会认为我们厉害呢?还是会认为刘备厉害?”
“这……”罗照迟疑了一下,随即便会意过来:“主公原来是想让刘备当我们前面挡着的盾牌啊。”
“正是如此。”李晟笑得十分开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这两人聊得投机,却把一旁的周睿、周力两人听得迷迷糊糊,云里雾里的颇有些不知所谓。为了弄明白,这听上去似乎有点重要的问题究竟是怎么回事,周睿不得不开口问了这么一句:“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呢?”
“我在问主公让刘备来荆州的用意呢。对于这个我原先并不了解,但现在却是明白了。”罗照微笑的答道。
“究竟明白了什么?”周睿追问道,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这……”罗照望向李晟见其轻轻的点了点头,知道他是允许自己把这件事情说开来,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始了自己的解释:“主公在刘表帐下谋求发展,其不臣的种种野心无论我们做得再怎么隐蔽都必然会引起刘表的注意。如果荆州这边只有我们一家谋求自立的话,那刘表无疑会将所有的气力都花在针对我们之上。到时就算我们依然能够发展下去,但这发展的势头无疑会大受影响。这是我们所不愿意见到的。要对付曹操,如果不把我们现在地实力翻个几番上去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对我们来说时间实在是紧迫的很,是不能有半点放松的。因此,我们根本不希望看到来自刘表方面的制辄。所以主公就极力的拉拢刘备来这荆州。”说罢,罗照甩了一个眼神给周睿、周力二人,其意就是:“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不明白。”周睿、周力齐齐的摇了摇头:“还请罗先生说得更详细一点吧。”他们倒是显得十分虚心。
“唉!”对于两人的转不过弯,罗照不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耐心的继续解释下去:“刘备是天下闻名的人物。他曾为一方之主,虽缕战缕败,却也是缕败缕战。天下诸侯欣赏他的能力和个性,但也同时防备着他借用自己的势力而谋求独立。对于如此人物,我们把他请到这荆州来,爱好面子的刘表大人必然会因为其与之同宗又早已闻名于世的缘故收留于他。这是刘表大人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他明里上一定会善待刘备,而在暗地里却又会对刘备的种种详加提防。到时,在刘表大人的心中刘备的危险性绝对会在主公之上。如此,他便会更加的注意刘备,而不把精力放在我们这边。如此一来,只要我们自身做得隐蔽一点,基本上我们的发展是不会受到刘表大人那边任何制辄的。”
“原来如此。”周睿和周力终于了解了。他们钦佩的望着李晟,对于主公的厉害,他们可是崇拜的紧。
说完这事情,众人又聊了一会,大体议论的便是如何在以后,也就是刘备来荆州之后如何处理同刘备的关系。当然,他们没有具体详细的讨论其中的每一点每一条,只是大体的定下一个框架:亲近刘备的势力,与刘备势力下的每一人都出好关系,并适当辅助刘备势力的发展,另其引起刘表的注意,使刘表对刘备产生一定的防范。
“这可是很有些困难的喔。”李晟如是说道。所谓的困难关键就是对刘备势力那个亲热度的把握:即是,既需要与刘备势力变得亲密起来,又要在暗中给他下一定的拌子,让他的发展被刘表所阻。
“这确实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不过我想只要回去把这事和几位先生商量一下,便也很容易解决才是。毕竟,几位先生的才智在众人间都是十分出众的。”周睿想了想,却是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倒也是。”李晟的脸上一下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说了这么许久,夜早已深沉了。篝火旁聊着的众人渐渐地有了些许困意。罗照满是担心的望着已经开始打哈欠的李晟,关心的劝说他:“主公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我明白。”李晟轻轻的点了点头,“不过,仲明我们能不能不要那么快返回新息?”
“怎么呢?”罗照奇怪的问道:“我们出新息已经如此许久了,如何还能在外面耽搁?须知新息的众人可一直都担心着主公呢。”
“这我知道。不过我还打算往西去卧牛山一行呢。”李晟点头对罗照说道。
“往西去卧牛山?”罗照闻言不由得更加诧异了:“去哪里做什么?”
“收人。”李晟如是回答。
“收人?收谁啊?”这下子不单单是罗照,就连周睿和周力两兄弟也来了兴趣。
“我听说在卧牛山中有一支并不听从刘辟号令的黄巾残军,其首领名为周仓、裴元绍的,皆为弓马娴熟之辈,素有武名。我眼下去,便想收服他们。毕竟,我军眼下能够真正出来带兵打仗的将军还是,太少太少了啊。”李晟真真假假的解释道。他没说自己真正是为了那位名叫赵云的家伙。因为那事究竟会不会遇上眼下还做不了准,而对于做不了准的事情,他实在不好拿来作为理由的。
“主公还真是爱才啊。”罗照叹息着。对于李晟如此充分而有力的理由,他实在不好在反驳什么,只好提醒式的问了一句:“那新息的事情呢?”
“在作一封书信过去说明一下吧。毕竟,寻找人才的事情,也是为了我们今后的势力更好的发展。这一点,我想师父和元直应该能够理解的。”李晟想了想,最终作出了决定。
“也只好如此了。”罗照显得有些无奈,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
从汝南城前往卧牛山大约有两三百里的路程,既不是太远,也不是太近。因为大都是山路的缘故,人们总是得花好几天的时间才能行到那地方,这还走得都是大路。
李晟知道周仓、裴元绍二人在卧牛山落草,但他却不晓得这两人究竟在卧牛山的那里落草。因为历史上对这些事情,说得实在太过含糊,而他自己对于今天要进行的事情又大都是遮遮掩掩事先并没有派人前去侦察一番,使得他带着人马来到了这卧牛山附近,便如同进了迷魂阵一般纷纷扰扰的颇有些不知所以了。
“没想到这卧牛山这么大啊?”望着不知道连绵几里形似卧牛的山头,李晟无可奈何地感叹道。对于这样的情况,他有些迷茫了,只得小声的询问负责情报的罗照:“仲明,你看眼下该怎么办呢?如果让我们的人去找那可是还得花上好多功夫啊。没有几天的时间,这山头是跑不遍的。”
“嗯。是这样没错。”罗照点了点头。他详细的查看这卧牛山的地形,却发现这山竟是在那通往兖徐二州的大道边上。他命人拿来汝南的地图,详细的察看了一番,不由得露出笑容来:“主公勿忧。以地图而示,离这卧牛山大约还有二十里之处正有一村落。若周仓、裴元绍真是在这卧牛山落脚,那这村中必有熟悉他们人。我们只要过去这么一问,哪里还得不到有关这些人的详细呢?”
“有道理。”李晟迅速的答应了下来。
二十里的路程并非是一段很长的距离,在沿着通衢大道行军两个时辰之后,李晟终于看到了那被道路贯通而过的村子。那是一个大村,李晟遥遥的望去,见其中竟隐隐重重的立有四五百户人家,其外还筑有一圈草做防御用的木墙,将整个村子包围得有如营寨一般。
李晟这一行人可是大目标,一个个持枪带甲的模样,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路数”。这显然对乱世中的百姓是一种威胁。当他们远远的看到李晟这一行人往村子而来的时候,村中的铜钟便猛得响了起来:关村门,闭家户,出丁甲,持刀枪,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因为汝南这边没有官府,有的只是那多如牛毛的山贼,是以这边的人一看到有组织的武装过来,便迅速的做好了种种的防备——他们完全将前来此处的李晟所部看作了山贼的一支。
对于这些李晟自是明白的很。毕竟来汝南这么久,他早已见得多了。当下,他便让罗照上前去说明,费了半天口舌总算是让村民把村门打开。
村子的西面有一处大庄院,那是村中族长的加。这个时代,存在于山里的村落大都还没脱离氏族范畴,同村的人大都是同姓,所以村子的名称也十分的简洁明了。郭村,这就是村子的名字。
李晟将自己的大队人马留在外头。他自己则带了一百的亲卫队和周睿、周力、罗照三位将领入了村子。这固然是为了不给村里带来麻烦,但更重要的是,为了取得这儿的人心。当所有的势力都习惯于让自己的军队入城入村休息,抢夺百姓民房的时候,只要有那么一支部队表现的与众不同,作出那么一个与人秋毫无犯的样子,那这个部队绝对会让人记忆深刻的。虽然不清楚自这以后自己还要过多少年才能重新回到这汝南,但李晟依旧想尽一切可能的获取这一带百姓的心。因为他觉得那对自己的事业终究会有好处的。知晓民心重要性的他,怎么也不会觉得民心太多。
与郭村的村长郭常见面是在郭村的祠堂里进行的。那是一圈紧贴着庄园而立的屋子,有着可以容纳几百人的厅堂。无论从规模还是豪华程度都是除了郭常庄院之外最好的,倒也足够让自己这些人和他们那些人都处在一起。但,这却是不适合的。毕竟祠堂里放得是祖宗的灵位,是庄严肃穆之地,并不能随意的让外人进出。是以,当郭常提出会面商议在村中,倒是让郭村的人苦笑了一下,让李晟这些外来人惊讶的一阵。对于李晟而言,他们在许久以后才明白郭常为什么会这么做:这老人无疑把现在活着的人比以前的祖宗更重要一些,他其实是在把祖宗的灵牌那来当作自己的护身符。
会谈十分愉快的进行着。在明白了李晟这一行人的“真实”目的之后,这位名叫郭常倒是对李晟的进军行动异常的赞同起来:“如果将军果然有心帮我们解决伏牛山匪患的话,我愿意大力的资助将军。”
“如何资助?”闻言李晟心中暗道有门,他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闪着锐利的精光望着郭常:“我看贵村倒不是一个富贵所在。”
“那是我们藏拙了。将军须知金银钱财不可入他人之眼的道理。”郭常那一张老脸鞠起鸡皮笑了起来。他指着村子外边的围墙道:“若没有些许财力无力,我们能完成这样的设施?”
“这说得也是。”李晟重重的点了点头:“不过你为什么要这样明白的告诉我呢?你难道不怕我们真的是传说中的盗匪吗?”
“老朽不才,一点观人之术还是有的:将军的部属衣甲分明,正气浩然,乃属堂堂正正之师,与一般的盗匪自是不同,而将军自己更是目光清澈,一脸和睦,与山上那些满脸横肉之辈又不一般。若如此之军,如此之将都算是盗匪的话,那岂不是黑白颠倒了吗?”郭常笑着,一席话倒是说得李晟连连点头颌首不已。
虽然李晟自己是不太喜欢阿谀奉承德拍马之语,但猛然听见有人在赞赏自己,而且赞赏之处又是言之有物,恰好挠到自己心中最得以得的地方之一,他还是忍不住欢喜起来,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谦顺许多:“长者过誉了。在下做得不过是一为将者因尽的本分罢了。”
“本分?如果天下的每一位将军都有阁下如此的本分,那天下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征战了。”老郭常感叹了一下,随即又把话题转到了援助李晟进兵这事上头:“阁下既然是来帮助我们剿平盗匪的,那么我身为本乡本土之长,愿提供给将军钱三万贯,米一千石,并愿择本村青壮两百人加入阁下之军以助阁下讨敌。”
“真的?”李晟听郭常给自己献上如此大礼,不由得大喜:“如此我就多谢长者了。”对于郭常给的那些东西,钱粮什么的李晟根本就不在意,他真正看重的是村中的那些个壮丁。虽然前面只是匆匆地一眼瞥过,虽然自己眼中的他们眼下拿着的武器装备并不比汝南本地的黄巾部众好到哪里去,但他们的气势,他们所站在那里的那副模样,就让李晟一下子心动不已。他看得出来,这群拿着简陋武器的年轻人是很接受过几分高明的训练,其进退之间都有与士兵相近的一套法度。
“嗯,虽然他们的训练似乎还不足够,但却比一般人要好了许多,拿来给我做预备兵确是再好也不过的了。”李晟心里正是存了这么一个念头,眼下才对郭常分外的客气起来。毕竟,从新息一路行来,他的手下不可避免的有了一些损伤。尽管这样的损伤还闹不到让他伤动筋骨的必要,但作为一个将军能看到好兵源,那里还会有不心动的呢。
当然,这对李晟来说还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尽可能在这卧牛山边多呆几天的机会。正是因为接收了这些新兵,李晟大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罗照他们:“我们必须在这里训练一段时间。新兵必须在合格之后才能投入战场,否则就是对他们的不负责。”
“这真是天助我也。”李晟望着刚刚归入自己军中的那一张张淳朴坚毅的面容微笑的想道。对于他来说,在这卧牛山边呆得越久,与自己心目中那人碰面的机会也就越大。虽然他自己也明白自己不可能真的有多少机会去说服他加入自己的阵营,但机会渺茫却不代表机会为零,哪怕百分之中只有一分的机会可能成功他也一定要去尝试一番的。因为一切正如他自己以前在心中所说的那样,是一个梦想,一个他从回到三国这个时代起就一直渴望的梦想。
###第十五章 被期待的邂逅(全)
五月天如孩儿的脸,说变就变。昨天还是好好的艳阳高照呢,今天变乌云蔽日的下起大雨来。那可是气势磅礴的大雨,如筛豆一般的雨声响彻了这一方天地,而云层中隐隐传来的闷雷,却更是把这气氛变得更加压抑起来。雨点砸落下来,重重的将原本被厚厚的尘土覆盖了一层的大道击得如同人的麻脸一般。那四散飞溅而出的黄|色水滴,一点一点的落到了大道两旁人家的墙角门边,静静的滑落下去却是留下一道道带着些许颗粒的轨迹。
进行了三天的训练因为这大雨的来临而被迫终止了。士兵们连同他们的将领一起都老老实实的呆在郭常为李晟等人准备的房屋里。虽然没有了训练,但那些新加入军队的士兵依旧不能回家。李晟勒令他们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按照建制以队为单位相处在一起。在他看来,只有让新来的士兵长期和自己的战友相处,才能最快最迅速的融入到整个部队中去。这是非常重要的。比起锻炼士兵本身的个人战斗能力来说,培养士兵群体的认同感、默契感显然是更重要的事情。毕竟军队是团体来交战的。
处于通衢大道上的郭村在这大雨之下安静起来。路上的行人没有了,外出家门的人也很少很少。在大雨的肆虐下,更多的人都是躲在自己的家里,怔怔的望着外面灰茫茫的一片发呆。有点心思的就和自己的家人说说话,聊聊最近的事情。比较困难一点的,则准备好了各种工具准备为了保护自己的房屋而战斗。
李晟不在自己的屋子里,而是在村中唯一的客栈呆着。他没有做别的事情,也就是让人照看给自己一壶浊酒、几盘小菜在那儿捧着书独自斟酌着。他一面实在打发这下雨天里无聊,一面则是再做被人讥笑为无用的守株待兔之举。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来到了地头,得到了老天爷的眷顾而有了如此空闲的时间之后,李晟总算是开始为圆自己心中的那一个梦想策划开来。他清楚的明白,他的目标和这块土地是没有人任何关系。他来这里,只能投宿于客栈。
“既然这样,那我便在客栈等他吧。”李晟这样想道。他随即打听清楚这村里只有一家客栈,便迅速的作出了这个守株待兔之举。这在罗照等人看来或许是有些古怪的,但就李晟自己而言却是一种激动不已的等待。他并不清楚自己要守候的人究竟会在什么时候过来,所以他除了按时在辰时到西时坐在这客栈里的那个固定位置上等候之外,还小小的花了一点私房钱让客栈的小儿般自己留意这样一个人——大约是一个武将的模样吧!身高在八尺左右,白马,银枪,样貌十分俊朗。
当然,这件事情李晟并没有同罗照他们说起。因为他认为这还不到时候。虽然眼前的一切都还在他自己的控制之下。
※※※
事情终于发生了。李晟描述的那人出现在郭村的寨门外,却是有气无力的被另一个娇小的身子扶住。他们显然在雨中走了很久,无论是白袍银甲的男子还是扶着他前进的那名红袍青甲的少女,都是满身的湿漉。他们是一步一步走来的,行走的时候略略有些踉跄,一点一点的殷红液体从他们身上滴落,淡淡的在他们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丝丝痕迹。他们是在剧斗之后受了伤逃往到此的,这从他们身上的伤痕可以看出。想来他们之所以有气无力,也是因为身上的伤颇重吧。
他们是外来人。外来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别的去处自然要尽快的找到客栈了。不过在这不大的村子里找客栈显然是不要发什么工夫的,因为它就在那村口的大道旁。在看到了那用隶书写就的巨大“栈”字两人明显的送了一口气。
男子已经没有任何气力了,他受得伤比女的重上许多。可以说以他身上的受伤程度而言,能行到此处而不晕倒,已经就是一个奇迹了。因此,叫门的事情是由扶着他的少女去做的。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客栈的门自然是紧闭的。店主人家住在后面,自是很难听到前面的敲门声。好在还有一个尽职尽责的守着前头,要不然只怕那少女哪怕把门敲破了也是无人理会的。
因为受伤,因为疲惫,少女的声音已经明显沙哑起来,显得并不是那么地悦耳。在她的心急之下,那声音自然就大了。很快就将已经进入梦乡之中的小二给惊醒。此刻已经是子时,大多数的人都在梦中,而自梦中被人叫醒的感觉又不是那么愉快。虽然明白客户就是老大的道理,但刚刚才睡眼惺糅清醒过来小二心中却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
“这么晚了你鬼叫什么啊!你难道不晓得我们这店一过子时就关了吗?”他骂骂咧咧地拉开门板,却发现两个有如水鬼一般湿漉漉的人正站立在门外。接着由客栈大厅里透出的光线他依稀的看到一个隐约沾染的血迹的枪头正直直的往自己的胸口撞来。
“妈呀!”店小二怪叫了一声,骇然的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慌的跌坐在地方:“客……客官,您究竟想做什么?”他结结巴巴的问道,脸上的那一丝恐惧已经是表露无疑了。
“快给我们收拾一下屋子。”少女扯着沙哑的声音下令道。她也想好好同这个人说的,但眼下外头那名男子所受伤害的严重性却让她不得不用一些快刀斩乱麻的手段来解决眼前的问题。对她来说外面的人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并不愿意看见自己的亲人在那儿受罪。在外面的他没有得到妥善安置之前,她绝对没有心情与任何人寒暄。
“是!”望着又逼近了几分的铁枪头,店小二分明感受到了从那尖锐的地方传来的冰冷含义。因为害怕会有什么自己绝对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发生,店小二也只好无可奈何的答应下来。
一阵忙碌之后跟少女一起过来的男子被安放在了客栈二楼的客房中接受少女细心的照顾。其间店小二有上来过几次,无非就是帮忙送送热水,打打下手什么的,也没在和少女说别的什么话。虽然他心中的怨气仍然不小,但看着少女经过整理了一番而露出秀丽的面容和随手打赏过来的几钱碎银,这心中的不满也就慢慢地消散了。基本上没有人会对一个美丽的女孩发火,基本上没有会不喜欢钱这种东西,尤其是想干店小二这一行的,他们原本就不怎么在乎别人对自己的态度。
不过,店小二的心中对这突然找上门来的“凶恶”客人心中还是十分的好奇。他发现那为一直都表现得十分凶狠的女子在单独面对那男子的时候却显得万般温柔,这让他瞧得隐约有些呆住了。
“不会是哪家的小姐和情哥哥一同私奔出来了吧。”店小二的心中颇有些不怀好意的乱想着。尽管是身处与这样淳朴的村庄之中,但可由于在客栈中听走南闯北的客人说得多了,他这个小小的人物自也变得奸猾起来,脑子里装得尽是那些零零碎碎的垃圾。
“可能,就是这样哦。”店小二尽力回想着刚刚看清楚两人,心中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在刚刚退出的房间中,他已然瞧清了那梳洗清楚之后两人的容貌。那可真当的上的是男俊女美啊。看着如出出色的两人,就算没什么文化的他心中也不由得想起了一次听别人说起过的词来:“金童玉女”——无疑,这两人确实当得起这样的称呼。
然而,店小二瞅着他们心中依旧觉得有些不对劲。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店小二呆愣了半天,才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正是他们那两人的装扮,确切的说是那名男子的装扮:白袍、银甲、长枪,容貌俊朗。虽说没有白马,也多了一位同行的少女,但他的一切都与李将军叮嘱自己注意的那人十分相似。很有可能今夜投宿的他就是李将军所想找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岂不是发达了?”想到这一点,店小二的脸上不由得露出欢喜的笑容。他仿佛看到了李晟打赏过来的大笔金钱。
未来是如此的美妙啊。店小二这下明白那两人的重要了。他将他们视为自己的财神爷,手脚顿时变得麻利起来。他忙碌的跑前跑后,通过一系列手段,将那受伤的二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这是他擅长的地方,也是他让那少女满意之处。也许是因为习武的缘故,那少女照顾起人来,虽然有心,但却显得无力。她在许多方面考虑的不怎么周到,只好无可奈何的仰仗店小二的”照“顾了。当一切都安顿下来的之后,少女那清秀的容颜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如是,一夜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客栈的主人家刚刚醒来,店小二便迅速向他告了个假:“老板,李晟大人让我到他那边去一下。”
“哦!”店主人点了点头,不放心的叮嘱他:“小心点,莫要惹大人生气了。人家可是有实权的。”对于这位勤快的伙计,他还是比较关心的。
“是,老板。”店小二点了点头,飞快的取了一件蓑衣冲进茫茫的雨幕之中。
虽然村子很大,但要找到住在村长家中的李晟还是十分方便的。当店小二在雨中狂奔的近一刻钟,找到了李晟的时候,李晟正和自己的士兵兄弟们一起吃着一天最最重要的早餐呢。
“主公,客栈的店小二说有急事要见您。”当值的亲兵向李晟汇报道。
“要见我?”刚刚才喝下一口粥的李晟来不及将口中的东西吞下,便含糊的点了点头答应下来:“让他进来吧。”
“是。”亲兵答应着。他将店小二领了进来,看到了与士兵们同食的李晟。
“有什么事情吗?”李晟问道。因为见得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人,他并没有摆足礼节。面对进来的店小二,他只是一边吃着东西,一边与他说话。
“是的。”见到了这位很有可能给自己带来巨大财富的主顾,店小二略略显得有些激动。他深深的喘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急剧的心跳,这才将事情说出:“昨天半夜有一对男女来我们客栈投宿。那两人似乎都是武将,而且其中那名男子的打扮与大人交代下来的那人十分相似,只是他没有带白马,身上也受了颇重的伤。我不清楚这是不是大人要找得,有怕大人因此而错过,便只好一早就来拜见大人了。”
“什么?真的有那样的人出现在你们那边?”李晟闻言一愣,急切的说道。不过因为喉咙还含着东西的缘故,这急切的话一说完,他便呛了,咳嗽的很是厉害,直到把刚刚咽下的东西吐出来,喝上一口水,才算是稍稍的缓和一些。他对店小二说的那个情况十分的重视,刚一缓和过来他又急切的抓住店小二手,追问道:“你说他受伤?怎么样?伤得重不重?要不要我们这边派人过去呢?”
虽然李晟看上去总是那么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但实际上有着不俗武艺的他可是有很大力气的,眼下心情这么一激动,抓着店小二的力气就不免大了一些。那如同铁钳一般的力道加在那还算是粗壮的手臂,让一直都不认为自己身体不行的小二哥不由得痛楚地囔囔起来:“大人……大人,您先放手吧。您要问什么,我都告诉您啊。真的……放手吧!”
“嗯?放手?我为什么要放手?”李晟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本能的反驳道。只是这话才出口,他便意识到不对了。当下,自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讪讪的放开店小二的手尴尬的笑了笑,小声的道歉起来:“对不起。”
“对不起?大人,向我说对不起?”店小二的脑袋当场就变得如同米糊一般在也放不下任何事情了。他呆在那边,知道李晟连连叫唤了好几次,他才迷茫的清醒过来,傻傻的问道:“大人,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什么事?”这下轮到李晟呆住了。不过,他并没有呆很久,而是迅速了解过来,重新说出了刚刚自己的提问。
“大人,他确实是受伤了,浑身都是血,一副很可怕的模样。但他究竟伤得重不重,我也实在判断不出来。毕竟,我也听人说过外伤和内伤的区别。”店小二喘息着卖乖的说道。他从李晟刚刚落激动的表现中已经看出了,其对那人的重视。
“是这样么……”李晟不放心的嘟哝了一句,随即下了决心:“那我就大几位军医过去罢。嗯,身上带着伤,那可是要小心一些了。”他如此说,最后却是自言自语起来。
叫上这次带出的队伍里仅有的两名会医术的士兵,李晟跟着店小二,一行四人就这么重重的闯进雨幕之中。大家都在李晟的催促下跑得很急,以至没有一人听到随后赶到门口的罗照那关切异常的叫唤声。
“主公,究竟是怎么呢?”看到似乎没有听见而消失在街角的李晟,罗照无奈的回过身来,一脸奇怪的询问与李晟一同用早餐的几位士兵。
“主公,说他要去见一个十分重要的人,而那个人受了伤,眼下正呆在村中的客栈里。”一位长相平常的小个子士兵平静地说出了他所知道的事情。
“重要的人?”望着外面那混成一片的雨幕,罗照陷入了沉思,他无疑把李晟这一段时间“诡异”的举动和眼前表现出来的这又一个失常联系了起来。“看样子,似乎整个事情的最后结果就要揭晓了啊。”他叨囔,目光变得深远起来。
就在罗照对李晟最近的情况琢磨不已的时候,李晟早已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走进了他这几点一直呆着的客栈,来到了那两位奇怪客人的房前。
“也许就要和那人见面了啊。”想到这里,李晟不由得深深的吸了一口。他本想借此平复自己心中激动的,但不知怎么的,胸腔里的心却是跳得更快了。他在紧张着,紧张自己要与那人见面之后,究竟该怎样开口,才能把那人留下来。毕竟,那人是自己异常喜爱的一名武将。
这与和刘备见面是不同.虽然他同样很敬仰刘备,但他对刘备所提出的种种要求,并没有抱着什么非达到不可得心理。因为存了合作固然可喜,不行也无所谓的心态,他对刘备实在是无所求,所以他能对刘备抱着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而对于眼下这人,他因为急切的想拉拢他加盟,又知道他早已和刘备有了约定,更明白他是一个重信之人,因此心里便有了种种患得患失的顾虑。他对眼下这人有求,便也觉得尴尬起来。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这话说得还真是好啊。”李晟站立了良久,苦笑了一下,最终还是敲起了这客房的门。
“谁?”里头的人不客气的问了一声,随即一把将门打开,探出一个锋利的铁枪头和一张秀丽而冰冷的脸。“你找谁?”少女皱着眉头从李晟等人的脸上扫过,她的容颜很秀气,英武之间还包含着几分天真的模样,只是因为眼下心情不好的缘故,说出的话不是冷冰冰的:“我似乎不认识你们。”
“不认识不要紧,重要的事,你们的伤员需要。我听说这里有人受伤了呢,便过来看看了。”李晟仿佛没有看到对方的冷眼一般,十分热情的说道。
“你是医生?”少女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露出一丝怀疑的颜色。她并不相信李晟所说的。因为她看得出来李晟并非一个普通人,他身上有着很浓得杀气,似乎和自己一样都是一个军人,是一员将领。“不会是卧牛山那边的人吧?”她担心着。毕竟就眼下而言自己和里面的人并没有脱离卧牛山的势力范围。
“不,我不是。”李晟很老实的摇了摇头。他知道对方看得出来。“我只是驻扎在这里的人吧了。听说你们也是武将,而且受了伤,便带人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可以帮你们一把。”
“哦?是这样?”少女还在怀疑着。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紧紧的瞪了李晟好一会,明白他确实没有别的意思之后,终于像松了一口气式的把李晟等人让了进来:“麻烦你们帮我兄长看看吧。不过要小心一些,他现在还睡着呢。”她说话了,声音放缓一下子显得温柔起来。
“好的。”李晟带着手下的两名会医的士兵进了屋子,一下子就看到榻上躺着的那人:眼下的他只是平躺着,因为受伤身上自然没有穿铠甲——铠甲被放在榻旁的木架连同那杆银色的丈八长枪一起放着,一席白色的便衣随意的贴在他的身上,虽然十分的宽松,但却恰到好处的显露出那宽松之下的力量。他无疑长得十分英俊,当他的妹妹将他脸上的血渍污迹都清理干净之后,他的这份英俊便崭露出来。只是和一般那种近乎美丽的英俊不同,他的英俊却带了更多的男子气概,让人怎么也不会把他的性别联想到其他地方。
看见李晟他们进来了,他显得十分平静。这让李晟十分看重,因为李晟清楚自己说话的声音有多小,他知道这样细微的声音是不会被里面的人发现的,也就是说在这里面的躺着他根本就不晓得自己的到来。
“即使面对意外的情况也毫不变色,子龙你可真像是传说中的一样厉害呢。”看到了,李晟迅速的辨识出他的身份:因为他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丝毫不输于魏延、黄忠两人的气势,知道这人拥有和魏延、黄忠相当的水准,而有这种水准,又是白袍、银甲、银枪的将领也只有赵云一人而已。
“终于看到你了。”李晟与榻上躺着他睁开来的黑眼对视着,脸上表露出一丝激动的欢喜。他总算是和自己最想见面的武将见面了,而且他已经苏醒过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当李晟的脸上露出激动的时候,榻上躺着的那男子,也就被他认为是赵云的人开口说话了。虽然他脸上依旧是那平静的表情,但李晟分明在他说出的话里听到了一丝颠音。这说明他并不如表面所看的那样从容,因为不明白前面发生的事情,他自然是不清楚李晟他们是他妹妹亲自放进来的,在身处于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他自觉的将事情都往坏的方面考虑,也许他都以为自己的妹妹已经被李晟他们给害了。他认为李晟有这个实力,毕竟,他们现在都受了伤,实力是大不如前了。
看出了“赵云”对自己戒备,略略有些被伤了心的李晟不再说什么,他只是对外间喊了一声:“那位小姐,你兄长已经醒了,现在还是由你来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吧。”
话音刚刚落下,李晟便看到那少女如风式的跑了进来。她并不是急切的想替李晟解释什么,而是因为自己兄长的苏醒而着紧。当看到自己兄长那已然略有恢复的模样,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轻轻的拍了拍自己胸脯,脆声说道:“二哥,你可好了?感觉怎么样呢?”
“还行。”榻上的男子虚弱的笑了笑,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似乎不希望再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妹妹担心,便有意的转换话题:“小芸啊,你还没告诉我这些是什么人呢?”
“二哥,他们说是这儿的卫队,带了两个说是会医术的小兵要来替二哥您看一下呢?”小芸说着,小心翼翼的将那男子扶起,从一旁找了一块枕头过来轻轻的让他靠上。
“这里的卫队?是乡勇还是官军?”那男子还有些疑问。
“我们是荆州刘表治下的队伍。因为前些日子汝南黄巾的一支来江夏郡的西阳犯下了屠村的罪状,我们便出兵往着汝南来###了。”李晟看见男子疑惑的神色,便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这事情的经过。
“原来如此。”男子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才稍稍的减少了一些怀疑。
眼见事情已经说开,李晟自也不打算在多说什么。他示意与自己同来的两名医兵走上前去帮那男子查看一下,而他自己则轻步走向外头,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那位名作“小芸”的少女。因为检查身体是需要赤身祼体的,她作为一名女子实在也不好就在旁边看着——虽然那是她的兄长,虽然她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
“这真是谢谢你了。”一出这屋子,小芸便对着凝视外面雨幕的李晟由衷的说了这么一句感谢的话。她偷偷的看了李晟一眼,不知怎么的对面前的这位男子竟有几分莫名的好感起来:“现在像他这样的人似乎越来越少了。”她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仅仅为了治下的百姓被人屠戮就出兵报复,仅仅听说有人受伤就冒着大雨派人上门为伤者治疗,这是仁德的表现。她知道对方并不认识自己和兄长,也明白自己这边并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对方图谋的,对方派人过来,那完全是一种雪中送炭的行为,而对于这样的行为没有几个人会无动于衷的。尤其在这乱世,在这大多数人都道德沦丧的世界里。
“不客气。”李晟淡淡的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相见既是有缘,还没请教小姐大名呢?”
“小姐?”小芸明显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纯真的笑开了:“长这么大,还没人这样叫过我呢!我叫赵芸。”
“赵云?”李晟呆住了,“不会吧!赵云不是男的吗?怎么成了女的?她叫赵云,那里面的人是?”李晟很烦恼,他觉得这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都了乱了起来。一时间,他的脸色变得不是那么好看了。
“怎么了?我就叫赵芸啊。”赵芸看李晟来变得难看的脸色心中不由得一痛,不由得紧张的追问道。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对这么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人如此关心。
“没什么?”李晟轻轻的摇了摇头控制住了自己心里的慌乱。“我听说有一人白马银枪,于界桥之上两挑河北两大猛将,后从属于公孙瓒大人之下,不知……”他斜眼看着赵芸,打住的话题,等待她下面的回答。
“那不是我哦!”赵芸轻轻的摆了摆她那纤细的手:“那是我二哥!虽然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发音相同,但字却不一样,我是有草头的,而他没有。”少女微笑的解释道。她很轻松,呆在李晟的身旁,她不知怎么的竟然会变得如此健谈起来。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却着实信任于他。因为他给了她一种安心适意的感觉,而这种感觉自从离开家乡之后,她还是第一次找到。
“原来如此!”李晟默默的点了点头,心情却有高兴起来。他看着少女娇嫩的容颜微微的笑了,只是这笑容之下有着他自己的古怪:他不清楚自己这笑是为了少女的欢喜,还是为了自己的偶像并非女子而高兴——也许两种都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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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初步拉拢(全)
李晟和赵芸两人并立在客房外屋檐的下头愉快的交谈着。虽然他们只是初次相见,但冥冥之中谁也说不清楚的感觉却让他们有一种一见如故的知心感。面对外边连成一片的流水雨幕,静候着身后客房里那事情的结果,同样关心里面那名叫做“赵云”的两人,却是在这外头聊了一个没完没了起来。其间李晟的话比较多,以至于在大多数时候那表现的比较活泼的赵芸都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只是静静的在那儿听,偶尔露出有如银铃一般的笑声。
“这很不寻常哦!”如果是里面的赵云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对自己妹妹的表现感到吃惊,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但眼下赵云却在里头接受治疗,在客栈房间那还算是不错的隔音措施之下,他根本就不明白自己的妹妹与对方聊得是多么的愉快,相处的是多么的反常。
对于那心性有如孩子一般纯真的赵芸来说,刚刚认识的李晟无疑是自己的另一位“兄长”。尽管这位“兄长”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对他的依恋。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健谈的他纳入自己的心扉之中了,虽然这看上去似乎有些快了。
两人之间的交谈是愉快的。只是这愉快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是一刹,还是一转眼?总之当的两人被人从交谈打扰到清醒的时候,他们总有些奇怪时间为什么会过去的如此飞快:“怎么就这么一下,给二哥(赵云)的检查、治疗就结束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两人自是有些不解。但既然里面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他们便也不好呆在外面。
“情况怎么样?”一进屋子,李晟便急切的询问与自己同来的那两名医兵有关于赵云的种种。
“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主公。”看见李晟进来,两人连忙起身对一了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说道:“这位将军的情况并不如表面上看去的那么可怕。虽然身上的创口很多,但却不深,最多只算是皮肉之伤,只要好生的修养几天就会没事的。而且他现在的创口,我们都用最好的‘玉灵散’给他重新上了一遍,没多久只怕连疤痕都会消失的。”
“那就好。”李晟微笑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两人的医术,他是绝对没有任何怀疑的。因为他知道他们都是张仲景培训出来的医术高手。虽说所学的并非完全是外科,但应付这样的小伤小痛之内还是足以胜任的,而且他们所用的“玉灵散”还是外科圣手华佗研制出来的灵药呢。不错的手段,加上顶级的伤药,这一切的结果就是让李晟对他们所说的深信不疑,毕竟李晟自己也是这一切的受益者——当初他右臂的伤就是在这两者的配合下回复到现在的完好如初的。
“真是感谢这位仁兄呢。”虽然赵云自己对是否能留下伤痕的问题并不是很在意,但他也知道这种连伤痕都可以消除的药是一个怎样的品级,对方能拿这样的药来救治自己,这心意本身就是令人感动的。
“不客气。”李晟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药治不死病,医救有缘人。对我来说,能用‘玉灵散’救治像将军这样的名将,这本来就是一件只得高兴的事情。”
“名将?”赵云微微的一错愕,似乎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这样称呼过他:“我算什么名将哦。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小兵而已。”
“小兵?”李晟瞄着他,脸上尽是不信的神色:“如果能和颜良、文丑这样的河北猛将抗衡的人还被称为小兵的话,那天下也没有人可以称为猛将了。”他摇头晃脑的说着,偏是道出了赵云心中最痒的地方之一。
“呵呵,过奖了,过奖了。”赵云谦逊的摆摆手,脸上迅速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来。他当然不是一个喜欢阿谀奉承之徒,但作为一名武艺不俗的猛将他的眼界自然也是极高的。他虽然待人平和有风度,但在这和气的背后他也有这自己的傲气。因为他有这傲的资本,初出茅庐便能战败颜良、文丑,这使他对自己本领有十分自信,他认为自己是不同于常人的。然而这样的不同于常人,他这些年过得去不是那么痛快:自他在界桥救了公孙瓒一命之后,他便加入了公孙的军中。可公孙始终对他并非十分的信任,既没有给他一坚实的权利,也没有听取他忠心的进言,只是把他和一般的将军视为相同。
所谓“高不成,低不就”说的就是他在公孙手下的情况。没有信任,又没有发泄的地方,他在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到了现在。公孙瓒死的时候,他正为自己的兄长处理后事。当一切平复下来之后,他便已是无处可去了。尽管袁绍是河北的霸主,也愿意用高官厚禄招揽他,但在他早已看破了袁绍的不堪和坚持心中的义理之下,他并不愿意为这为昔日的敌人效命。带着足足小自己一轮的妹妹,忆着昔日与刘备的约定,在探得刘备存于汝南之后,他却是双人双骑得跋山涉水而至,既是为了实现心中那还世人一个平和的梦想,也是为了实现自己的功业。毕竟,他已经年过而立了。
赵云心中的思绪如此的转了千遍,但因为他的脸上依旧从容,是以李晟这边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来。对于自己的偶像如此的谦虚,李晟更觉得他伟大了,心中自然也更加坚定了想要招揽他的想法。当然事情还是要一步一步慢慢来的。
“不知赵将军,眼下要去何处啊?我听说你们的老家并不是这里呢。”李晟似乎风随意的问道。
“不瞒李大人,我到这里是为了投奔一个人的。”赵云客气的答道。他从刚刚为自己治疗的士兵那儿知道了李晟的身份,明白他眼下大小也是一个官,虽然不大,但也是比此刻身为平民的自己好上许多。对于这一点,他没有什么不服气的,反正各人有各人的机遇么。但就眼下的称呼而言,他因为和李晟不“熟”,便也只能称呼李晟为大人了。
“唉,赵将军称呼我为大人,真是折煞我了。对于将军的威名,我可是仰慕已久呢。还请将军就称呼我为子旭便好。”李晟微笑的说道。
“即如此,那我也就缄越了。”着实客气的与李晟推脱了一番,赵云终究还是按照李晟的要求称呼了,不过他同样的也要求李晟:“那你也不要称呼我为赵将军了。子旭大可直称我为子龙啊。”对于待自己好的人,赵云始终都放在心里,存了那么一份感激。
“那我就称阁下为子龙兄了。”李晟微笑这打蛇迅速的绕了上去,改了对赵云的称呼。
“呵呵,……好啊!好啊!”赵云看李晟如此的豪爽,顿时高兴的笑了起来。
当两人就这样随便聊了一下,说了一些事情,加深了一点对对方的了解之后,李晟便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往自己希望的方面去说了:“不知子龙兄来此是投靠谁呢?”
“也不瞒子旭。我来此,是想来找刘皇叔的。昔日在公孙瓒帐下之时,我与其相交甚厚,此刻无处可去,便想来投他。我听说他在汝南,便到了此处。”这问题没有什么不可说的,赵云倒是十分详细的和李晟解释了起来。
“即如此,那为何子龙兄又会落得如此地步?”李晟故作不解的惊呼起来,他见赵云不解便又详细的解释了一番:“子龙兄是来投刘皇叔的,而刘皇叔早已控制了汝南这大大小小的黄巾势力,如果他们知道子龙兄的情况应该会善待子龙兄才是,怎么会?……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李晟试探的问道。
“误会?哪里有什么误会喔!我们早已向那些山贼说明了,可是他们还是不信。当时兄长已经有些病了,实力大不如前,再因为要保护我的缘故,经不住那些人的围攻,才落得如此地步。”赵芸垂泫预泣的说道。自从她的大哥去世之后,二哥赵云就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再加上这件事本身就是如她所说的那些原因而造成的,她当然既气且悲了。“只要等二哥的身体好些,我一定要杀上卧牛山去给二哥报仇。”她咬牙切齿的说着,眼中透出了无比的坚定。
“好厉害。”感受到了赵芸身上发出的那一丝杀气,李晟不由得微微的吒舌。他可以看得出来,赵芸的功夫实际上和自己不相上下,甚至有可能比自己还好一些。“也许,她也有一流武将的水准吧。”他心中想着,却是望着赵云。他知道赵芸刚刚的话有些冲动了,以他现在的身份自然不好劝说于他,只有让赵云自己来处理这麻烦的事情了。毕竟,赵云是她唯一的亲人。
“你昏聩啊!”赵云猛地发火起来,“就以我们两个人去对付他们的山寨?你以为我们都是神仙啊!如果是单挑,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会把他们放在心头。但,眼下我们已经失去了一匹战马,而对方又早已据寨而守。如果没有一定的实力,就这么冒冒然的冲上去,我们只怕是去送死了。而且……”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看了看面露委屈的赵芸一眼,就这么猛得断了。他相信李晟所说的这些土匪已经投靠了刘备的事情,因为他有听他们说过,要把自己的战马送给刘备。对于这样的话,他当初自是怀疑着,可是在听了李晟的说法之后,他便认可了这事的真实。“……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就只能忍着了。你兄长我是要投靠刘皇叔。而皇叔对每一个投靠他的人都相当的好。对于这样的事情,因为我们双方都是投靠过去的人,他只会在后面调解。虽然不会刻意的偏袒其中的任意一方,但同样也不会让矛盾升级激化。所以,我们并不能拿他们怎样的。大家以后都是同僚,也只能互相的礼让一番了……”这话是他本来想说出的,但他还是止住了。他觉得如果自己再这样说的话,那无疑会令自己的妹妹更加难堪。“麻烦啊!”他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对不起……二哥!”不知道赵云心中的想法,只是直觉的认为他的烦恼,他的皱眉都是因为自己那冲动话语的缘故,赵芸不由得自责的哭泣起来。她认为自己实在太不应该让兄长担心了。
“没……没有啦!小妹……你……你不要哭好么?”看到赵芸的泪水,赵云顿时慌张起来,他挣扎着起身要劝说赵芸,然而他的劝慰却是慌忙而搞笑的,除了让整个场面变得更加慌乱之外并没有任何用处——可以说他完全不懂得如何安抚人。
“嗯!……呵呵!”瞧见兄长如此关心自己的模样,赵芸的泪水慢慢的止住了,想了想兄长那忙乱的好笑模样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那挂着泪水的笑容是发自她内心的,让人看了不由自主的产生对她的怜惜之情。一时间屋里,除了赵云以外的人看着她不禁都有些痴了,一道道灼热的视线如火一般紧紧的往她身上靠去。她感觉到了,脸上不觉一红,顿时记起了自己还要作的事情来:面对因为关心自己,而站起身来的兄长,她连忙上前重新将他扶住,让他回躺到榻上,把他再次安顿下来,然后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来。就像是兄长万分的着紧她一般,她也万分的着紧她的兄长,因为他们两人对于彼此的双方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亲人,是手足。
看着他们兄妹两人表现出的那种手足情深的模样,李晟很有些羡慕,他是从现代来的,自小都是独自一人,哪里能体会到什么叫做兄弟之间的感情啊。虽然平时也有几个玩得比较好得朋友,也有互相之间用兄弟来称呼的,但不管怎样那样的感情总没有给李晟带来血浓于水的感觉。“兄弟”,这两个字他在现代长了二十年一直都没有感受到,直到回到了这三国乱世,重新变成了那十三岁的小鬼模样之后,他才在自己周围的几个人如宋德、周力、周睿、孔明那儿感受到了一些。
“他们是真的关心我的人。虽然我终究还是没有血亲兄弟,但有他们存在,似乎是不是真的血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回想着这些年的种种,回想着与宋德、孔明他们的情感,看着眼前着感人的一幕,李晟嘴角边不由自主的扬起了淡淡的笑容,脸上显出一丝明了的感悟之色来。
闹了一阵之后,众人重新安稳了下来。赵云对李晟还是相当客气的。他知道自己与妹妹之间的那种感情流露在自己看来或许是正常的事情,但是在别人那里未必会取得对方的谅解。因为刚刚与李晟认识,他并不清楚李晟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个性,所以他为刚刚发生的事向李晟道歉:“让您见笑了。”
“怎么会呢?”李晟轻轻的摇了摇头:“这如何说起?你们之间的感情自然流出,正是让我感动的呢,怎么会笑话你们?如果这样的真情都会被人笑话的话,那笑话之人绝对是一个无情之人。不过,你们看我像么?”李晟瞪大了眼睛故作无辜的望着他们,仿佛十分委屈的眨了眨眼睛。
“好好玩哦!”赵芸被李晟逗着笑了起来。那欢快的气氛感染的赵云,让他那日显成熟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他是一个沉静的,就一般而言是很少把自己的表情表露在外的,除非那是确实触动了他心中的某一更弦。
“好了,我们说说下面的事情吧。”看着两人笑了一会,李晟终于将谈话重新引回到正题上来:“不知子龙兄下面有什么打算么?”
“我想就在这里等候刘皇叔的到来。”赵云想了想坚定的说道。这是他以前答应过刘备的事情,眼下他已经回复了无主之身,那么答应的事情便必须做到,这也是他心中坚定义理的所在。
“不过这里可是有些危险的哦。你们就两个人,而且也只有一匹战马。”李晟淡淡的说道,他望着赵云,看着他因为自己在提到战马之时脸上掠过的那一闪而逝的伤感。“看样子,那战马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只得怀念的东西。”李晟想到了这一点,变试探的说道:“子龙兄就没有想过将战马讨取回来马?须知战马而武器一样都是武将的第二生命啊。”
“这……”赵云有些迟疑了。李晟所说的事情他想过,但在明白那边的人也是去投靠刘备,很有可能成为自己今后同僚的时候,他便不再想讨取战马的事情了。”不想因为战马的事情,引起同僚之间的争执。“这是他心中的想法。虽然他也清楚道理真正的在自己这一边,但正如李晟所说的那样战马和武器一般都是武将的第二生命,那么已经把战马抢去的一番就一般而言是不会轻易把自己的战马交还的。因为那对他们也是同样重要的东西。”他们也很看重这个。
“就算他们在自己或是刘皇叔的交涉之下将战马还来,但却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他们很有可能由此产生不快的裂缝,那是会对大家不利的。”对于这事情他想了很多,也看的十分明白,他清楚的知道卧牛山上那个叫裴元绍的家伙绝对算不上是一个正人君子的存在。
“这事就这样算了吧。“赵云张了张口本想说出这样的话来,但终究还是止住了。他看了看李晟那关切的目光,想了想妹妹方才那不甘的神色,他将这快要出口的话改做了一个问题:“未知子旭对此有何打算?”他已然看透了李晟心底的那个主意。
“我?”被赵云突然问道的李晟不由一愣,随即从他那洞察一切的目光中明白了他问这话的用意,于是便很直接的说了下来:“我想请你们能留下来帮我打败卧牛山的这批人。你们没有帮手,而我有。我想以我们两边和起来的势力,要击败那么一个山寨是极容易的事情。”
“你有多少人?”赵芸这个小丫头迅速的追问道。当然她也不是随便乱问,有其目的所在的:“如果人数太少的话去攻打那么一个防守坚强的山寨是根本不可能的。”虽然她有时冲动的紧,可是在没有冲动的时候,她往往能一眼看穿事情的本质。
“也不多,就那么五六百人吧。不过都是好手,拿下这么一个山寨自然是不在话下——原来我就有打算在雨停之后便进军的。”李晟说得十分明白直接,他认为这些并不算什么秘密,便当着赵云这个还算是外人的面说了出来。
“哦?”赵云应了一声却是陷入了沉思。他也在抉择着:虽说原来也讲过要放弃寻仇的话,但那并不是他对抢走自己战马的人一点怨恨也没有,而是从更高的角度来考虑全部的事情,所以他当初做了忍让的决定。这就全局而言并没有错,而现在有些心动的想推翻这个决定,则是在知道了李晟的实力之后。
李晟是有实力,这并不会有假,也不可能是他的自大。尽管用几百人去攻打一个有着相同人数防守的山寨有些困难,但也不是什么决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如果自己手下也有那么几百人的话,那自己也有信心和李晟说出相同的话来。
所以,他完全相信李晟所说的。他知道,李晟有能力单独解决面前的敌人。而所谓请自己帮助他,只是给自己那么一个光明正大而又不会有任何把柄的报仇机会而已。只要自己答应下去,那么自己大可以跟着李晟一同出击了。日后就算有人问起,自己也可以将事情推脱的干干净净,而言道:“我只是为了报答救助自己之人的恩德而加入###军的。我对裴元绍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仇恨。若真要说的话,那也算是当时各为其主罢了。”
“这确实是一个好理由。可是自己究竟要不要答应呢?”赵云为难着。李晟提出的条件怎么看都是最为他着想的条件,但他却直觉的想拒绝这样的条件。“要报仇就报仇,要放弃就放弃,
以别人为借口,那也太不光明了。”这就是他的理由,也是他心中的执着。想到这里他心中主意已定,抬起头来坚定的看了李晟一眼说道:“我加入你们可以,不过我却要用自己复仇的名义加入。”
“为什么呢?”听了赵云的话,感受到那心中那股正气的李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问道。
“人生于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在下还没到敢做而不敢当的地步。”赵云斩钉截铁的说道。他没有看李晟,担心自己这样的拒绝他的好意会引起他的不满。虽然身为男子,但他的心思也是相当细腻的。
“呵呵……”出乎赵云预料之外的,李晟对于赵云拒绝并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样子,他反而在赵云说出那似乎很伤人的理由之后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敢做敢当,光明磊落,子龙兄不愧为男子。如此当是,我辈学习的楷模。不论以后如何,此次能与子龙兄并肩作战,真乃我李晟之福啊。”说着,他拱手对赵云施了一个躬礼,其中仰仗的意味登时表露无疑。
“子旭过誉了。”赵云微笑着淡淡的谦逊道。
事情既然已经确定下来,那几个人便迅速的进入了对事情的具体商谈之中。在没有任何多余废话的商讨之下,怀着相同心思和目的的几人便很快达成了协定:赵芸和赵云从现在起以客将的身份加入李晟军,负责李晟的“保卫”工作,在攻破卧牛山寨夺取回赵云的战马之后,将任由两人去留。
“为什么不说直接让我们离开,而说是任由我们去留呢?”赵芸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偏着小脑袋问道。她也有二十了,可长期的单纯生活使得她在某些个性上还向小女孩一般天真,想问就问,想说就说, 一点也不晓得什么叫做场合。
“给我留点希望好么?想你们这么优秀的人才,我可是非常想招揽的啊。”李晟听赵芸问得如此直接,不由得无奈得苦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原来你打得是这个主意哦。”赵芸一听拉长了声音,水灵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似乎在打算着什么。“你难道就不怕刘皇叔么?”思量了一会之后,赵芸微笑的问道,“我老哥可是刘皇叔一直想要的人噢!而刘皇叔是天下闻名的大英雄,你难道就不怕他找你算帐么?”
“刘皇叔是人吧。”看着小姑娘似乎有为难自己的打算,李晟微微一笑,却是和她对上了。
“那是自然。”赵芸点点头。
“刘皇叔是人,我李子旭也是人。为什么刘皇叔能成为英雄,能名动天下,我李子旭便做不到呢?想当初黄巾未显之时,刘皇叔也只是涿郡一小贩,天下又有谁知道他呢?没有一人是天生的英雄,而我现在想做的也就是不断朝着英雄的方向努力而已。”虎虎生威的气势随着李晟的话语从他的身上冒出来。这一通话说完,非但是赵芸,就连一像面不改色的赵云看向李晟的眼神也多少与原先有了些许不同。这一刻,他们都明白这位看似邻家小弟的少年,心中藏得竟也是吞食天下之志。
“有志气。不过却是很不量力。”赵芸仿佛一个大姐姐似的点头评价李晟的志向:“你难道看不清势力的大小吗?刘皇叔可是比你强多了。你这区区几百人的小兵,如何能与刘皇叔相比。就如同你刚刚所说的那样。刘皇叔可是拥有了汝南所有的军队,掌握好几万人啊。你如何能比得上他,这起点可是不一样哦。”
“是不一样。”李晟显得很有些无所谓,“不过有一个缺点却有可能让刘皇叔痛苦万分。”他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的微笑了起来。
“什么缺点?”这下子连赵云也显得十分关心起来。
“刘皇叔的名声太大了,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戒心。他所掌握的势力和他的名声很不相配,在‘柿子拣软的吃’的情况之下,他只要稍稍发展得有些起色了,就很容易遭到并不希望他强大起来的诸侯的攻击。这很容易,让他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基业遭到损失。”李晟从容的分析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果皇叔的势力是枝繁叶茂的大树,那还能经受得起大风的考验,但眼下……他的实力比曹操实在差得太多了。刘皇叔只擅长专注于眼前,对于长期的战略如何发展,他始终没有一个长久的打算。”
“那么你有吗?”心直口快的赵芸似乎很看不惯的李晟的笑脸,连忙逼问道。
“我?自然是有的了。”李晟回答的十分干脆。
“说说看?”赵芸望着他。
“这不能说的,在你们成为我正式手下之前是不能说的。毕竟,如果你们去投靠刘备或是其他人的话,我说出来的东西就将成为你们刺出的利剑了。”李晟微笑着说道。
闻言,赵芸翻了翻白眼:“你还真是坦白!”
第十七章 欢迎(全)
这边的事情说定下来,李晟便又一次冒雨匆匆的回营了。他必须回去同自己的手下说明白这些事情,并为赵云他们的到来做好准备。尽管可能赵云他们是很随意的,不是十分看重这些,但作为李晟,他却有兴趣将一切尽可能的朝完美的方向发展。因为他对赵云非常看重,总想关于他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这或许也可以算是关心则乱了吧。
李晟飞快的去了,把他带来的两个医兵留下来给赵云他们使唤。或许是出于关心,或许是出于自己那边对于时间的需求,李晟并没有对赵云何时去自己军营那边报道有更多的要求,只是淡淡的说道:“子龙,你自己看一看你的身体吧。现在外面下着大雨,我们这几天也是没什么事情的,一切都得等你的伤痛好了再说。”虽然没有更多关心的词句,但赵云分明可以从这平实的话中听出他对自己浓浓的关切。
“他是一个好人哪。”听着李晟的脚步声渐渐的远去,赵云不经意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他被李晟的关心感动着。
妹妹赵芸过来了。她刚刚将那两位十分热心的想帮忙的士兵安排到外头去,准备自己来整理屋里的一些私人物件,便听到赵云如此说法,不由得也万分赞同的点点头,应道:“确实是如此啊。”说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慢慢的迷朦起来,双颊变的通红。
“你怎么了?”赵云十分关心自己唯一的妹妹。他见她竟有着异乎寻常的反应,不由得吃了一惊,急忙追问道:“莫不是在外面受了风寒?”
“没……没有哪!”似乎有些害怕和为难,赵芸红着脸在急切否认的同时,十分迅速的将话题转到了另一边:“二哥可有心改变呢?”
“改变?”赵云闻言不由得一愣,随即会意过来:“怎么可以改变呢?人无信不行啊。如果我在遇上刘皇叔之前就同子旭相识,或是在我说了那句话之前认识他,那我或许还有跟随他的可能。但现在么……”他说着顿了顿轻轻的摇了摇头:“‘云终不负备’,这话时刻都响彻在我的耳边。刘皇叔待我不可谓不厚,他并没有对不起我,那么我就只能实践我的诺言——无论子旭再怎么优待于我,我都不能因此而跟随他。虽然我还没有和皇叔见面,但我已经算是他的手下了啊。”
“这样么?”赵芸喃昵着,气势一下子低落下来,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她并不在说话,只是默默的再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你怎么了?”赵云看自己妹妹这突然变得古怪的模样,心中更加不安了,他连忙追问道。
“没什么!”赵芸轻轻的摇了摇头,尽可能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二哥你还是早点去休息吧。伤还没好,切不可太劳累啊。”
“这我知道。”对于妹妹的嘱咐,赵云满头雾水的点了点头。虽然他并不清楚赵芸心情突然变差究竟是为了什么,但他分明看出她并没有让自己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对于此,他无奈,却也只好遵从妹妹的决定。“你自己也早点休息吧。”他小声的说道,这是他唯一能说的了。
“好的。”赵芸轻轻的点了点头,小心将自己的二哥安顿好便轻步退出了屋子。她现在是心烦意乱的时候。自从今天见了那人起,她便隐隐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心有些慌张,眼总是往那英俊的脸上瞄去。对于那人,她总觉得他身上有种莫名的魅力在吸引着自己,令自己很喜欢与之相处。虽然她也知道这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不合规矩,但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她不愿也无法改变自己心中的悸动。她只能顺其自然下去,依照自己的感情行动,让一切都听凭自己心意的安排。毕竟,在这之前她并没有遇过这相类似的事情。
※※※
李晟回到郭常的家中,才进自己的屋子,便看到罗照,周睿,周力三人都在那边等着自己。他们似乎心中有很大的火气。即使心中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李晟也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沉闷的压力迎面扑来。“这有古怪!”李晟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偷偷的瞄了他们一眼,便发现三人都黑着脸死死的瞪视着自己。
“怎么了?”李晟问道。尽管他心里已经隐约的猜出了一些这三人来此的目的,但他却不愿意直接说出来触犯他们的霉头。
“主公到底还把不把我们视为臣子呢?”沉着脸,罗照面无表情的问道。
“我当然把你们看作我的臣下哪。这还用问吗?”李晟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那为什么您始终都把事情藏在自己的心中什么也愿意告诉我们呢?难道我们不值得您的信任吗?”罗照紧追着问了过来,眼中的光芒坚定的很,似乎想将一切的疑惑都在今日问一个清楚明白。
“哪有这样的事情啊。”李晟摇了摇头,连忙否认道。对于这么大的罪过,他可不敢承认下来。
“那最近您的不对劲又怎么解释呢?从前往汝南开始,大家对您着与平时不同的意料之举可是关注的很。新息那边可是连连发信过来,追问主公您究竟为什么不回去呢。我看得出主公似乎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在办,我们时常看到您愁眉苦思的模样。对于此,我们比您更急,因为就我们而言让主公忧心无疑是我们的罪过。我们很想帮主公您分忧解难的,但主公您不告诉♂发生呢什么事情,我们是没有任何办法的。这就我们看来是主公您对我们的不信任,所以我们需要向您讨一个说法——请您告诉我们,您最近这一系列举动究竟是为了什么吧。”罗照显然已经成为这屋里三人的代表,一切的话都是从他的口中说出的,而周睿、周力两人只是在一旁坐着,静静的为他声援。
“你们想知道?”李晟望着他们,试探着确认道。
“是的!”三人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我就告诉你们吧。”李晟无奈,只好开始了自己的解释:“虽然这有些奇怪,有些荒诞不经,但我说的的绝对都是真的,我没有必要在这些事情上骗你们。”一开始,他唯恐别人不相信自己这荒诞不经的想法,便先行保证道。虽然已经二十一了,但李晟在某些方面,并没有多大的成长,他并不深沉,甚至还有些孩子气。
“嗯!”众人认可的点了点头,催促李晟快点说下去:“我们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事情从哪里说起呢?”李晟微微的一迟疑,眼做迷茫状的陷入了回忆之中。尽管被自己的手下,逼得不得不作出解释,但他已久不可能将完整的事实告诉他。他所能说得也就是五分真五分假得事情,是他早已考虑好的解释。为了让大家完全相信这个解释,他不得不连表情都打扮的为难起来。他在演戏,演一场逼真的戏:“大约是在我小得时候吧。那时候,天下已经打乱了。各地的英雄们都纷纷走上自己的舞台。我所呆着的徐州正处于南北交界之处,不但安定,同时也是各种消息的汇聚之地。当时的我,年纪还小,十分喜欢听有关个个英雄的事迹,如刘备、关羽、张飞、曹操、孙坚等等。我痴迷于他们的武艺,也痴迷于他们功业。这或许是每个男孩都经历过的英雄情节。因为我家的客栈在各地都有人负责采购对策缘故,我也时常让他们带回一点新的消息。有一次,我听到了一个这样的事情——公孙白马与袁车骑战于界桥。袁车骑手下大将颜良、文丑两军而出,将白马将军手下困于战阵之中。突然有一白袍小将突出连续战败颜良、文丑二人,救得白马将军而去。当时,袁车骑帐下有兵马无数,但无一人可近其身。这当真是威猛的紧,也很让人向往,于是我便牢牢的记住了这个白袍小将的名字,赵云,赵子龙。”
说到这里李晟稍稍的顿了顿,轻轻的喝了一口热茶下肚,抿抿嘴让自己干涩的嘴唇变得湿润起来,这才抬起头看了众人一眼。对于这个故事究竟如何,能不能吸引住大家的心思,让大家以为这就是真的,李晟并没有丝毫的把握。他只能视众人的反映而定。眼下看见众人似乎对自己的话很专著很着迷的样子,他便微微的一笑继续说了下去:“对于这位年轻英雄的着迷握可是有些废寝忘食忧虑过度的。我为他每次上场斩杀了众多敌人而兴奋,为他想主君进言而没有被采纳而忧心,为他兄长的被杀而悲伤,为他多年的闲置而蹉跎,当时少年的心思便是怎么简单,根本没有想过更多。自也没有算到自己也会有争霸天下的一日。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也成了你们这一大摊子的主公,也准备与天下的英雄相较长短了,但我对他的关注却一直没有降低。只是眼下的关注并非为了崇拜,而是为了收集更多有关他的资料,为了以后能有机会收服他。他是一个忠贞、武勇、重义且有智慧的将军,是完全能够承担一番重则的大将。虽然他现在的名声不高,但他的实力我想决不在当今名动天下的关羽之下。他是一个人才,而这样的人才,是我们最缺少的一群,所以我自听说公孙白马的势力灭亡之后他准备来汝南,便时时刻刻打探着有关于他的消息,在他即将到来的这里等着他。”
“原来如此。”众人都点头称是。对于李晟的解释,他们大体是满意的,虽然其中还有些许并不开窍的迷糊之处,但他们也不敢细心的问到底。毕竟,那也有可能是主公不愿说的为难之处呢。主公为主,他们为仆,而仆是绝对不能把主逼得太过了。有了这样的一个解释也就差不多,罗照眼下思考的就是如何将李晟所说的这些美化一下,然后传给新息方面知晓。
“嗯,这书信要怎么写呢?”罗照思考着一下陷入了沉默之中。他是文人,但却不是那种非常优秀的文人。让他立马书就一封,他还是办不到的。他必须思考,静静的思考。
这时,一直没有吭声的周睿开口了。对于李晟所说的那些,他可是理解的紧,在加上年纪不大,他依旧有些许孩童对英雄的崇拜之感,自然想了解更多有关这事的情况了。于是,他问道:“那主公与他见面了吗?”
“见面了,也说了话。他大约明天就回过来这儿,我想你们明天就会碰上了。”李晟微笑的看了周睿一眼,自是从这小鬼的脸上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的事情,便点了点头将对方明天要来的情况说了一下。
“那不是说我们明天就可以和他比划了吗?”听李晟这么一说,周力和周睿的眼睛一下子也亮了起来。他们对此都存了相同的心思,他就是和那叫赵云的比划一下,看看这位被自己的老大如此推崇的将军究竟有怎样的比试。“是不是有黄忠、魏延师父那么厉害呢?”他们遐想着。对他们来说,黄忠、魏延二人无疑是他们所讲过最强的武者了。
“嗯?比试?”李晟微微的一愣,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周睿和周力都十分不解。“难道说那人只是徒有虚名?”他们怀疑着,脸上也不禁露出古怪的神色。
“你们都想到哪里去了?”一看他们脸上的表情,李晟便明白他们想歪了,顿时大声喝道:“不要有点本事就老想着这边打打,那边打打的。锋芒毕露并不是一件好事,他过张扬自己实在是很容易惹人讨厌的。”他告诫着他们,见这一顿训斥之下他们都有些听入了,便小声的解释到不能让两人与赵云比试的原因:“其实,他眼下受着伤呢。正是需要安心修养的时刻,我并不希望你们就这样过去打扰他。我希望你们对他要尊重一点,毕竟,我是很想要拉拢他的,知道不?”
“哦!”周睿、周力两人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沉静在了一边。虽然他们心中还有许多疑问想出口,可是在眼下,在老大这厉声的训斥下,他们如何敢立马就这么在问下去呢?他们只能先默去一阵,过了好久,似乎估算到李晟不那么生气了,便才再次询问:“嗯……那个……老大,不知那位赵云将军为什么会受伤呢?如果他的武艺高强的话,在几百人的围攻中大可突袭而去啊?”
“这个嘛?”听到这个问题的李晟抬起头来看了看周睿、周力两个,见他们脸上的企盼并没有消失,仿佛对这事情有着更加浓厚的兴趣,并摆出了那么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便只好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他原本见他们两个安静下来,便去处理自己这些天落下的文件。此刻看他们又发问了,便只得暂停手上的工作,再次向他们解释道:“前几天天候变化的快了,军中也有很多人生病。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很头痛也很无奈的事情,想来我们事先早已有了准备却还落得如此下场,那更何况他人呢?子龙将军,很不幸的也赶上了这么一件事情。因为连日赶路的疲惫,他受了风寒病倒了。原本好好的休息一下就可以恢复,但就在这个时候碰上卧牛山那边贼人的劫掠。他们看上了他的马,便打算要做掉他。如果在平时,这些人对他来说或许就只是小菜一叠而已,但在他重病发烧的时候,这战力究竟能发挥出几层,却是很让人怀疑的。一场血战下来,他便受了伤。虽然不曾劳动筋骨,但也是小伤不断,流血颇多,这自然是迫切需要静养了,如何还能与你们这些人一仗呢?这话我可是都告诉你们了,不要到时候给我出一些麻烦,让我头痛。”李晟微笑的说着,到了这最后,几乎都是在板着脸告诫周睿、周力他们,让他们都各自小心一些。
“是!”对于李晟这一而二,二而三的叮嘱,周睿、周力两人哪里还不晓得李晟对赵云的看重,当下不由得连连点头称是,不再琢磨下去。他们无聊,便各自从李晟的房中找了两卷兵书战策来看。这是李晟自小就教导他们养成的习惯,虽然李晟自己也不清楚他们对于这些东西看来看去究竟能有多少体会,但李晟却认为哪怕他们将这些都死独硬背的记录下去,那么只要这战打多了,见识广了,那自然而然就会慢慢的理解兵书上的意思。
说实在的,李晟并不害怕手下那些纸上谈兵的人,就他看来,那些人只要是真的谈得来,那也是好的,也算是有些许才干的。只要自己并不马上委派他们承担重责,而是先让他们在下头锻炼锻炼,那他们也就可以成长起来,逐渐脱离那“纸上谈兵”的范畴。“懂人,更要会用人。”李晟觉得这才是身为君主最重要的才干之一。虽然这些事情,他早已在过往的书中,看得多了,也略略有一些心得,但他却依旧清楚的明白,自己还没完全掌握这些。他觉得自己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学习。
※※※
第二日,天已有些开了。头上的云已不像前些时候那般浓浓的一块,而是有些散却的样子。雨虽然还淅沥哗啦的下个不停,但却是小了许多,连带着雨下的风也小了,不让人既是穿着那蓑衣也会被强劲的雨水淋做汤鸡一只。
因为要迎接那重要之人的缘故,在雨水明显小了许多的情况下,李晟手下的军士被早早的叫起来打扫。郭常家的大厅,中院的个个角落都被人,分包过去务令其打扫整理的干干净净。于是众人都无可奈何的动了起来,呈现出好一派火热的场面。尽管这下雨的天气还有很一些凉意,但大家在不停的劳作之下还是有不少人热出了一声大汗。
大扫除自辰时起,巳时止,几百人劳作起来,将各自所要负责的地方打扫的几乎是一尘不染。赵云他们是要午后才来的。李晟便让这些热和起来的士兵去各自清理一番,作一作那个人卫生,整理好一声新的军服,吃上一顿饱饱的午餐,等候重要之人的到来。虽然这很有些是流于形式了,但在李晟看来,在某些必要的时刻,这样的形式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这代表了一种态度,一种对人重视的态度。
午时初刻,在细细的雨丝,一辆马车从村中的客栈开出,缓缓的朝郭家大院这边驶来。这是李晟安排下来马车,其上坐着的自是与李晟有了约定的赵云兄妹俩。作为军人,他们可是严格的按照与李晟相约的时间出发的,既不提前,也不拖后,摆出了那么一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的架势。
这边马车一出发,那边便有人早早的将情况通报给李晟知晓。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早就做完一切欢迎准备的李晟带着手下诸如罗照、周睿、周力等人径自走到郭家大院的门前,立于那大门的屋檐之下,半躬着身子遥遥的望着马车将要出现的方向。他们都以这恭迎上差的架势,来等候赵云的光临。对于礼节,他们可是做了一个十足。
在那道路的远方,马车的身影出现了。它慢慢的朝这边驶来,渐渐的近了。最终,拐头,侧身,停下,却是已经到了郭家的大门前。这时两位站立在大门边上的士兵连忙上前,将一个踏凳放在那车后,接着便躬立于一旁静静的等候那车中之人下来。这一刻众人都无言着,屏息着,任谁也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他们全然将自己那热切的关注投在了那普通的马车之上。除了李晟,所有人都对那将要从马车中下来的人感到好奇。
在众人重视的目光中,一支修长而纤细的脚从马车的门帘中伸出。那脚被湖绿色的翠裳包裹着,一支深褐色的牛皮蛮靴轻轻的套在上头,一望而见,便可感受到那活泼的动感。这不是一个男子的脚,围观的人们感受不到那属于男子的气度。而随着这个脚的落下,弹出那秀丽的脸蛋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这是一支属于女子的脚。
“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叫赵云的竟是一名女子么?”由于昨日李晟并没有告诉大家赵云还有一个名字与他十分相似的妹妹赵芸,所以场上的众人一看见赵芸从马车上走下来,顿时心中便有了不好的联想。他们纷纷的议论起来,小声的嘀咕着,怎么也不肯相信就这么一个年轻的小丫头有李晟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就她?也能敌得过颜良、文丑?”他们想着,纷纷摇了摇脑袋。
练习过武艺的人,耳朵眼睛总比一般人要好使许多。何况,场上的这些人虽然一个个的声音都很小,但众人的声音叠加在却大得很,自然把这些不好听的怀疑之词送入这小姑娘的耳中了。这些话实在是不中听的紧,赵芸的秀眉一拧,便狠狠的朝李晟那边看去。这一刻她可是对李晟不满的紧。她以为这些都是对面那个男人给自己的好看。
“你打算怎样了?”赵芸用自己愤怒的目光传达着这个意思:“想给我们下马威么?”
“哪有?这些事情是我不清楚的。一切都交给你来处理吧。”李晟朝那些人轻轻的摆了摆头,耸耸将回传了这么一个意思给小丫头。
“明白了。”少女点了点头,脸上顿时有了笑容。她的手猛然向后一抄,却是把自己的拉杆亮银长枪把握在手里。赵芸的枪与她的老哥赵云是一般模样,同样是丈八长短,只是因为是其身为女子的气力并不如男子的缘故,枪的分量比赵云的要少上一些,一共四十五斤,正是赵芸所适合的总量。眼下她挚枪在手,眼神锐利的朝那些依旧没有停下话头的的众人一扫,顿时挽起了几个银色的枪花,就这样二话不说的朝那些人劈头盖脸的打去。
“啊!”对于场面上出现如此变故,被视为目标的人顿时尖叫起来。
“住手!”这是其他人的喝声。虽然他们也觉得就这样笑谈着并不怎么好,但看到自己的同袍因此被打,他们怎么也不能无动于衷吧。他们也想上前去阻止赵芸,不过看了看赵芸手中那舞动作一条银龙状的长枪,瞅了瞅那纤细而矫捷的英姿,他们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最终还是止步不前起来。尽管他们一个个都自认是有血性的大老爷们,但他们并不冲动。在看出了那赵芸的身手决计不是自己这些人赤手空拳所能制服之后,他们不得不更多的为自己的小命着想。于是,他们迟疑起来。
只是他们这一迟疑却把早已被赵芸当作目标的众人陷入了危急之地。就这么眨眼的一瞬间,包着厚实白布的长枪已经连续不断的在众人的身上点过。当然这点,只能就赵芸自己而言。事实上,每个被他点到的人都觉得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捅到一般,总是连续不断的后退几步,便捂着伤口在那边哼哼不已,却是没有半点再战的能力了。对于他们来说,这赵芸实在太强了,他们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就这么一会,他们这些自认识大老爷们的人就一个个的趴下了。这其中虽然也有赤手空拳对上手执兵器的原因,也有无备对上有备的可能,但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些人本身的实力并不如赵芸。这个事实,不管他们自己是否愿意承认,总之都已经明显的摆在了大家的面前。众人都为赵芸,这个年轻少女的狠辣与武勇咋舌不已。
“住手!”终于有人再一次发出这句话来。只是这声音传来的方向并非李晟这边,而是马车那儿。虽然发声的只是区区的一个人,但就这一个人的声音却比一开始那么多人同时发声要有用的多了。在这声音的断喝之下,赵芸终于收住了手中的招式,嘟着嘴似乎很不甘愿的停住了对目标的打击。她转身朝后看去,引带着众人集中在自己的身上的光芒,一起投向自己的目标:从马车上又下来一位十分帅气英武的男子。
第十八章 攻营(全)
只见他年约三十许,身高八尺有余,头未及冠,只用一条蓝色的发束将那乌黑的长发箍起,令其随意的坠着自显出一种别样的风流来。他长得极俊,目若朗星,眉如利剑,面似白玉,唇比脂红,再配上那宽阔而平整的肩膀,壮实而修长的四肢,以及微微收敛的腰腹,无不散发出一种让人心折气势。虽然他眼下因为身体受伤的缘故,不能着甲,只穿了一件宽大的文士袍,给些许文弱的感觉,但只要仔细的观察上一会,你就会发现这文弱仅仅是表面的外壳而已,一股令人丝毫也不敢大意的武者威严静静的在那文弱的外壳下潜藏着,隐隐有爆发的迹象。——这就是赵云,有着丝毫不弱于天下任何一位名将身手的赵云,也是李晟口中传说的主角。
刚刚他还在车中,由于门帘阻隔的缘故并不清楚这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隐约的从四周的呼喝声中明白自己那位淘气的小妹不知怎么的有何人对上了。他知道小妹不是一个爱惹事的人,但更明白在这儿摆下这样欢迎阵势的李晟同样也不是一个刻薄而口是心非的伪君子。眼下双方对上,那肯定是因为什么误会没有说清楚的缘故。于是,他一边开口发生喝止了小妹的进攻,一边则挣扎着从马车上下来,准备先了解这事的来龙去脉。
他巍巅巅的走来,虽然身体经过昨天的治疗和修养,稍稍有些恢复的样子,但终究还是不甚有力的,眼下那站在地上,缓缓朝众人走去,那步伐还隐约的有些颤抖。然而没有人敢因此而小瞧了还在伤病之中的他,因为他早已在那一声大喝中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能发出像李晟、周力、周睿这样的武将都有些神摇的吼声,这就已经说明了他的非比寻常。
“赵云见过将军!”看李晟立在人群的一边,赵云自先走过去朝李晟行了一个礼。他眼下的是托庇于李晟帐下的。虽然没有称李晟为主公,但必要的礼仪还是要敬的。于是便有了上面的称呼。
“子龙来了?”李晟热呵呵的一笑,拉着赵云的手就要往内走。对于在着大门口发生的事情,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将军,这外面的事情……?”李晟可以不在乎这外面的混乱,但他赵云却不能不在乎。毕竟,他的妹妹可也是这混乱的一方的。虽然他相信凭自己妹妹的本事并不会吃多少亏,但要是因此而把李晟的手下得罪光了,那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因为,李晟怎么说也是刘皇叔的盟友啊。
对于赵云所想的事情,李晟不听他说也可以明白几分过来。只见他冷冷的瞟了手下那些士兵一样,淡淡的说道:“让他们受些苦也好。军中是以实力说话的地方,而实力并不已男女来区分。他们仅仅看到你妹妹是女子,便轻侮与她,这本身就应该受些教训的。眼下就由着他们在这外面受罪吧。我倒要看看,他们经此以后,是否还敢仅凭着手中那已经等到的些许功绩,便随意的小看天下英豪。”
“啊?”听李晟居然打得是怎么一个算盘,赵云惊讶之余轻轻得噫了一声却是不在言语了。就他看来,李晟说得这些都是正理,是王道,虽然其间有一些自己怎么也说不上来的怪异之处,但大体的方向是没有错。既然眼下自己入他军中,他便算是自己临时的主君了,自己实在是不好辩驳于他的。更何况他早已将那“惩戒骄军”的帽子高高的挂上了,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去触这顶帽子的。
无奈,赵云只能轻轻的摇摇头,略略有些歉意的看了那些被自己妹妹打倒在地的兵丁一眼,转过身去跟上了李晟。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可以说一切都有了结果。随着李晟出口之话的落下,被打的士兵也只好无可奈何的认下了这么一个“轻视他人,自讨苦吃”的罪状。尽管心中对自己挨打这么一件事情还有那么些许的愤恨和不平,但更多的却是对自身的羞愧和恼火。在仔细的想想过后,他们觉得这事还真的都是他们自己的过错。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身为男子却打不过一名女子的事实。
“男的不如女的?”这可是让他们窝火的紧。就这么几十个男人站在那边居然不一会就被人打趴下了,这固然有自己这边轻敌之类的原因,但自己的实力不够也却是无可厚非的一点。
“主公不满,我想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吧!看来我们需要更加努力了。”几个战败者互相对视了一样,同样眼中冒火的想道——很显然,他们将李晟话想偏了。
不过,想偏归想偏,他们可没有反驳李晟的意思。身为李晟手下的士兵,对于李晟的指着,他们只有一个字那就是“认”了。他们更多的是想着自己的错处,而不是考虑其他。整个场上除了身为当事人另一方的赵芸,没有一个不表现出唯唯诺诺的受教模样。
正当众人看着李晟转身迈步,后面赵云跟上准备往里走的时候,一个很不协调的女声突然起来:“李子旭啊,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呢?今天的事明明你也有错的,为什么还作出那教训人的模样,难道你很了不起么?”
“嗯?”被人突入其来的说了这么一通,李晟不由得错愕的转身。他看到了赵云的那位同“名”妹妹正一支手Сhā腰,一支手用长枪比着自己。这姿势破有些不雅很像茶壶的模样,但配上少女那娇憨的容颜和玲珑有致的身段,却让人从其中感受到了几许异样的风采来。李晟稍稍的打量了她一会,随即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意思?你自己明白!”少女十分不爽的瞪了李晟一眼,如此说道。她本来想将一切都说清楚的,但经过了刚刚李晟那令人“心烦”的目光扫视,她却实在不愿意和那男人说得更多了。因为眼下的她,心也乱得很。
“我明白了什么我?”李晟就像是一个小男生似的抓了抓脑袋,破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说道。
“你真的要我说?”赵芸显得十分认真。
“这……”对视着赵芸那瞪大了的眼睛,李晟不由得一阵心虚,略略有些迟疑起来。他偷偷的像赵云投去了一个目光,问他:“你妹妹这样是不是很危险?”
“危险?那是肯定的了。“赵云一看见自己自己妹妹那瞪起来的美丽瞳孔,心中就有了不好的感觉。他看到了李晟投过来的眼神,但却小心翼翼的不敢对此有丝毫的回应。因为他害怕自己这边一旦回应过去,那一旦到了自己与妹妹独处的时候,自己可就倒霉了。妹妹必然会向自己提出比武要求的,而且这一比试起来,她绝对像发疯了一般。所以,他只是正目向前着,看都不敢看李晟一眼。
“麻烦哦!”从赵云那边得不到回应,李晟顿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面对气势咄咄逼人而来的女子,他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一时间,他飞快的转动起大脑来,思索着她那问话的意思,务求了解明白这问题的一切。
思索终究是有结果出来的。李晟把握到了一些缘由,心中顿时有些安稳了。他不在心惊肉跳,而是颇有些玩味的看着赵芸:“你说我有错,不过说是我忘了提起那件事而已。只是,这忘了归忘了,却和眼下我教训他们的没有任何冲突。赵小姐,未免管得有些太过了。”他存心想气气她。
“说我管得太过?李子旭你行啊?”被李晟这么一说赵芸的颜面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娇憨的脸蛋一时间充满了怒气,完全仇恨的目光紧紧的锁住了李晟的头颅。如果她的眼神能像她手中的长枪一般锋利的话,只怕眼下李晟的脑袋早已被她戳得千疮百孔了。在这一刻她确实有杀掉李晟的冲动。
望着着越来越阴沉的娇颜,谁都不怀疑,赵芸这座火山将要有一次猛烈的大爆发。那些被赵芸痛打一顿的人小心翼翼的瞄着赵芸,偷偷的看这位十分厉害的小姑娘接下来的举动。他们紧张的戒备着,唯恐着母老虎突然爆发,危害他们的主公。虽然从刚刚主公与这女孩的对话中似乎可以听出主公在今天的这件事上也有过失,但心思单纯,只一心记着李晟所给予好处的士兵们却一点也没有因此而怪罪李晟。他们还是十分忠心的为李晟着想。就他们看来李晟就算再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也绝对比他给予自己这些人衣食无忧的大恩要小上许多。做人不能忘本,这就是他们所坚持的道理。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是出乎众人意料的,赵芸并没有因怒火的集结而暴躁的迸发出来。相反,她似乎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渐渐的消去了心中的怒焰。尽管她还是有些恼怒李晟,却也没有了更加冲动的行为,只是淡淡的瞄了李晟一样,冷冰冰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李子旭原来你也是这么一个敢做而不敢承担的小人。如你这般,更本就没有争夺天下的资格。”
“什么你说我没有争霸天下的资格?”听赵芸这么一说,李晟也不禁有些不高兴了。虽然事情的起因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将小事说到现在却成了另外一关乎名声的大问题。李晟决定把着事情都闹清楚,毕竟就这么一时糊下去的话,谁也不晓得那个好强的女孩子有会弄出点什么毛病来。在和赵芸接触了这么一阵之后,李晟已经略懂得一些她的个性了,他知道她是一个爱憎都非常分明的女子,一双明堂堂的大眼中是容不得半粒沙子的,为了坚持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东西,她甚至任性得很——这或许就是她有时候最令人头痛的地方了。
“因为你不像一个男人样,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用我二哥的话来说那就是一个小人。”赵芸鼓着脸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这话很直,也很单纯。然而就是这样单纯的话,李晟却有些不明白该怎么回答了。毕竟,这过错自己刚刚确实犯着并没有认下。这是一个存在的事实,而对于明白在面前的事实,李晟还没有那死不承认的脸皮。
“这怎么办?”李晟有些苦恼的甩了一个求救的眼神给赵云,“你帮我劝劝你妹妹吧,不要一直纠缠在这一点上了。”
赵云看到了李晟递来的眼神,心中不禁也有些同情李晟起来。毕竟,以他“复杂”的人生经验来看,李晟在这件事上也没有错:为上位者本来就必须保证一定威严的,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罪过的话,那忽略就忽略过去吧。太在小事上计较,太过频繁的向下属认错,这似乎是一件损伤威严的事情,尤其就军中而言。
“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啊。”赵云为难的想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帮李晟劝说一下自己的妹妹吧。于是,他对着赵芸开了口:“小妹,这事情就到这里吧。雨还没停呢!你难道想让所有人都站在这儿一直淋下去么?算了吧,那不过是小事一件,不要太较真了。”
见自己最最敬爱的二哥都开了口劝说自己,赵芸虽然心中不甘,却也只好无可奈何的答应下来。她沉默了,心有不满的低着头踢着地上的小土块走了几步,又偷偷的抬起头来气鼓鼓的瞪视了李晟的背影几眼愤怒的发泄着自己的不平。“李晟那家伙绝对是一个小人。”她委屈而生气的想着:“明明是他自己说不过我嘛。却又向二哥求救,让二哥来训我。这绝对是一个小人的行径啊。二哥也真是的!”她气着,嘴上说不出来,只好费劲的憋在心里骂着,脑海中不知何时完全充满了李晟的身影。
将赵云兄妹俩迎进了大屋,李晟先是当作没看到赵芸脸上那团阴影似的,笑着陪两人说了一些客气话,然后便下令开张筵席进午餐。在筵席上以周睿、周力为首的武将可是用尽了手段务必是赵云吃得热乎热乎的,大碗喝汤,大块吃肉,大声谈笑,将整个餐桌上的气氛变得活络起来。虽然因为用餐完毕之后,便要开始商谈如何进攻卧牛山的事情,而没有在筵席上准备酒,但在如此热烈的气氛之下众人还是略略有些陶醉起来。一场饭吃喝下来,众人的关系已经变得亲切起来,就连前头还在生李晟气的赵芸小姑娘,此刻也像是忘记了一切似的,对包裹李晟在内的每一个人都笑意盈盈起来——她原本就不是一个记仇的人。
吃饱喝足之后的众人,没有休息而是迅速的进入了议题之中。他们都知道今天天气的转变,略略的可以估算出来,天晴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虽然就李晟自己而言并不希望这晴天来得太早,因为那无疑会让自己与赵云相处的时间变短,但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无不希望赶紧解决掉眼前的事情,迅速的干回各自的事情去:
罗照可是记着想回新息,结束这一路来令他心惊胆战的旅行呢。
而赵云这更想早点离开这位对自己有吸引力的年轻人。他知道他在招揽他,他也承认他对他有些好感,但无论他的招揽是多么真挚,自己对他是多么有好感,自己都已经决定遵守自己的诺言。因为人无诚信,自己既然已经答应呢刘皇叔要去投奔他,那么自己就绝对必须做到。虽然在眼下他面对李晟多少也有些微微的不舍。
少数服从多数。尽管李晟心中再怎么不愿意,在只有他一个人反对而其他人都坚持必须尽快解决卧牛山问题的情况之下,他也只好服从了。双方,李晟和赵云这边便在这欢迎筵席之后的时间里进行商讨。
由于李晟这边参加讨论的几个人如李晟自己、罗照、周睿等都不是什么不动脑子的鲁莽之辈,而赵云自身也有着很不错的战术素养,使得这个关于攻打卧牛山的讨论进行的十分顺利。与会的几人都惊喜的发现,自己与交谈的对方似乎在很多观点上都有着惊人的相似:比如在攻打手段上,究竟是快打还是慢打,双方几乎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快打。虽然对于他们来说,似乎都有在战争要求以外迅速解决问题的需要,但选择快打却与这需要是完全无关的,他们都是从单纯的战术考虑上来抉择“快打就是比慢打好!”这一点就连一直都企盼着慢点解决卧牛山问题,以求能更久的和赵云相处在一起的李晟也同样承认着。
在两边的合计之下,最终的方案和出发的时间很快就确定下来了:打一场夜战,利用这几天雨还在下敌人心里麻痹的想法,突袭对方的营寨,趁乱将对方消灭——时间是明晚西时。
※※※
随着天黑的到来,早已整装待发的队伍静静的奔向了西方。马蹄人脚裹布,马嘴人口含衔,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所有人,从士兵到将军全都披上一身灰棕色的蓑衣,远远的看去恰好和那阴沉的天地混作一体,不仔细根本就看不出那么一个真切来。此时,雨还在下着,虽然比前些日子要小了许多,但依旧抽抽泣泣的落个不停,一点也没有要停下的模样。
李晟带着队伍跟着随军的向导前行,一边走,一边听向导讲解有关这山这水的故事。向导叫郭捷,是郭村本地人,自也姓郭,其血缘与郭家的老太爷郭常十分相近,自然在村中得到了一些特别的照顾。他识得字,看得了书,对于这方圆百里之内的事情,他总也能划得出一个道道来,其口齿还是相当伶俐。李晟看重他这一点,便提拔他,让他当了自己中军的向导,给了似乎很喜欢当官的他一个向导参军的职位。这让他的话一下子变得更多起来,脸上始终笑着。
队伍于酉时出发,经过近两个时辰的跋涉,到卧牛山半腰的时候已经是亥末了。李晟让已经有些疲惫的士兵们在进入各自的位置之后原地休息来,就在敌人营寨的眼皮子地下,稍稍的修整一番,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雨天中的人大都是早早就睡去了。一直都十分顺遂的山寨中人也没有例外。当李晟他们到达的时候,整个山寨早已是漆黑的一片,完全看不到一点灯火。
卧牛山的匪营,从半山腰就开始设栅栏围截起来。周仓他们将整个营地分为内外两营:外营在内营营出来近一里的地方,平时都是由裴元绍管理的,建有几个射楼,并驻扎一百多山贼。
“这可真是有些麻烦哪。”李晟从一开始就听说卧牛山的匪营这边有这么一档子事情。他原来还不以为意,但眼下这么一见,却明白真正的情况居然是如此的糟糕:就一般而言,这一百多的山贼并不算人多势众。就算是集中起来正面交战也不够李晟带来的这几百人啃的,更何况卧牛山的一百多人是分散开来的呢?但眼下的情况却是不同。这一百多人是分散开的没错,可他们分散却是居于射楼之上为了防止敌人进攻而作出的警戒。周仓对他们的要求,并非是在敌人进攻的时候能抵抗敌人的攻击多久,而是让他们能在敌人进攻的时候能在第一时间里将遭遇进攻的消息分发出去,其作用与古代的烽火台是一般的,为的就是防止山寨遭受突袭。
“这真是该死的……!”李晟恼火的骂道。他看清了敌人的布置,也算明白了敌人的安排,但对于如何破解敌人的一切,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对于今夜的偷袭,在敌人如此的防备之下,他有把握袭取敌人的一两个射楼而不被发现,但却没有办法保证连续袭取十个射楼也同样不被发现。因为这些射楼并非围着外营的栅栏而立,而是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外营与内寨的空隙之间,怎么也不可能一次性搞定。
“麻烦……这个讨厌的箭楼战术!”李晟皱着眉头轻轻的念叨着。面对于眼前的这种情况,和别人的茫然四顾不同,李晟自己却是相当熟悉眼前的这个布置的。就他看来,敌人如许的作为似乎和自己以前在电脑上玩即时战略游戏中经常于手中千两颇丰的时候对敌人布下的箭楼战术颇有些相似。当时的自己面对敌人攻击的时候,就是依靠着错落成交叉状的箭楼作火力,才得意用少量的士兵挡住了敌人的攻击。虽然眼前周仓布置下的射楼阵其作用和自己当初在游戏里建造的箭楼十分的不痛,但正如游戏里一个箭楼遭到攻击便会被自己知晓调集机动兵力对来犯之地予以围攻一般,贸然进攻眼前的射楼阵只怕也会惊动山上的敌人,从而让自己今夜原本制定好的偷袭计划落空。
“你们看这样的情况要怎么解决?”虽然熟悉面前的一切,但要如何处理这些问题,李晟自己也是说不清楚的。他不是没有解决这些问题的办法,但那却需要一些特殊的远攻武器来配合,那已经是强攻了,而眼下李晟所带的部队却一点也不具备强攻的可能。他们都是轻装军。
“怎么办?”这就是李晟想问的。面对眼前的困境,罗照、周睿、赵芸、赵云四个头脑出众的家伙对在一起商量起来。他们习惯性的没有叫周力商量,虽然周力也就呆在他们的身边,但他们都认为这个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莽汉的将军,根本就没有思考战术策略的可能。
讨论在众人之间僵持着。每个人都有一些自己解决眼前问题的想法,但这些想法都轻涩的很,只能永远的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而不能作为一个办法来使用。随着时间的过去,士兵们都已经稍稍的恢复了些许体力,打起精神来做好战斗准备。想来已经到了可以下令的地步,但对于如何破解面前的外营众人还是没有作出一个肯定的结论来。
听他们就这样一直辩论个不停,一向对这些并不怎么在意的周力,也渐渐的不耐烦起来。他看到了李晟的皱眉,越发肯定眼下的事情必须到一个需要解决的地步了。于是,他吭了吭自己的嗓子,说出了他自己心中的想法:“何必要讨论那么多呢!只要我们突破了外面的栅栏,将兵马全都送到敌人里头去,摆出一个要强行攻打敌人的架势,那自会将敌人内营的人马勾出来的,到时我们只要打就是了。毕竟,我们所面对的只是一群山贼而不是正规的官军。只要我们能在突击中消灭敌人头头,就是那个叫裴元绍的家伙,敌人的兵马还不四散而逃?”
“嗯?这个方法么!”对于周力所说的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出于心中的谨慎和其他方面的顾忌,而不约而同的放弃了这样的想法。因为,他们都想到了那非常重要的一点。“要是敌人对我们射箭怎么办?贸然的冲进敌人的射楼之中,我们遇到的将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赵云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这个问题?看了眼前的射楼还需要考虑吗?敌人射楼太小,支架也太细了:太小,所以站在上面的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这样射出的箭也少,根本就不可能形成威胁;太细,虽然搭建起来简单,但却很容易被破坏,只要给我一把大刀,解决这些东西根本不需要花多少气力。”周力翻了翻白眼说道。
“嗯?”众人听周力这么一说抬头看了看前头黑暗中隐约,觉得似乎就是这么一个情形。
“那么……”众人沉吟了一下。就在周力还以为他们会就此下定决心的时候,他们却说了一句令周力快要晕倒的话来:“我们还要想想……”
“想……想什么?难道就一直想下去直到天黑吗?我们现在就在敌人的眼皮地下,待得越久,就越容易被敌人发觉。眼下已经不容我们多想了,现在是需要决断的!”难得,周力也会有如此的顾忌,虽然是十分愤怒的咆哮出来,但他的话确实打动了众人的心。
“是啊!确实不能再拖了。”他们都发现自己已经浪费了不少宝贵的时间。
“您觉得呢?主公。”他们摆头朝向李晟,将最后的决断权交给了他。
“打!”李晟没有多余话,只是沉沉的看了他们一样,幽幽的吐出这么坚定的一个字来。他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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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拔寨(全)
裴元绍这几天心情不好,十分的郁闷,整天就板着那么一副死气沉沉的脸,每每一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就大声喝骂开来,山寨里的许多人都被他骂过了。虽说当土匪的人大多没有什么好脾气,但像他这样的易怒,随意的骂人也确实让他手下的那些觉得有些头痛和不甘。
不过,他们都是熟悉裴元绍,知道自己这位首领是一个怎样的个性:和一向热呵呵的待人,总是和手地下的士兵们打成一片的周仓不同,曾经当过一任衙役的裴元绍更有些当官的气派,他讲究尊卑,讲究规矩,更喜欢用一些被周仓说成是“诡计”的方法来处理问题。如果说周仓是卧牛山中的猛士的话,那他裴元绍则是卧牛山里的文臣了。虽然两人在个性上南辕北辙,但在能力上的互相弥补却使能十分融洽的相处在一起。和其他地方的首领不同,卧牛山的这两位几乎都没有任何“缺点”:除了裴元绍爱马,周仓爱归顺刘备之外——其实这些根本也算不上是缺点。
“听说了吗?老大这几天生气是为了这贼老天。”一位士兵拉了拉与自己同岗袍泽的袖子神神秘秘的说道。为了保证战斗力,周仓和裴元绍都把自己的手下管得很严,这使得山寨的“活动”并不如其他地方那么多。如数的大老爷们爷们,没了更多发泄精力的地方便也学着乡间的民妇一般,舌头渐渐的长了起来。在他们中传说最多的,就是关于两位老大之间的秘闻,尤其是比较有趣的裴老大的秘闻。
“怎么说。”同袍眨着亮澄澄的小眼好奇的靠了过来。关于有意思的小道消息没有人不感兴趣,也没有人不愿意听。虽然这些消息的真实性很多都是值得怀疑的,但作为一种休闲的消遣众人还真是一点也离不开它们。
“知道裴老大上次抢了一匹白马的事情么?”提起话头的士兵用这么一句文化掉起了书袋。
“那自然是知道的。”对事情有了兴趣的同袍重重的点了点头:“裴老大爱马,他一听说经过这附近的行人手里有好马,就会兴冲冲的带着人下去,想尽办法把马匹抢来。为了这档子事,我们死了不少人,也并因此才和关二爷搭上啊。若不是为了关二爷的赤兔,我们怎么会和二爷碰上,并得到一个有盼头的前程呢。不过听说白马原来的主人也是一个不好相与的角色,上一次也因此而死了不少人哪。”同袍迅速的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他怎么也不愿意让人看轻了自己,把自己视为无知的人。
“问题就出在这白马上。裴老大爱马,一得到好马,他总要好好的骑上几圈溜达溜达。但从那天开始就一直下个不停的雨,却把他的兴头给阻了。这几天他一直憋屈得很,自然心情也就变得暴躁了。”提起话头的士兵微笑的说道。
“原来如此啊!”事情一旦说得清楚,听到的人便会有那种恍然大悟的表情出现,而这样的表情往往最容易让说者自豪的。
在雨夜里的射楼上,细细碎碎的谈一些这样的秘文,两人稍稍的晃动了一下略显得有些僵直的手脚,才发现这时间已经在这不知不觉中跑到了半夜。
“有什么情况没有?”射楼西边的下脚有人大声的喊道。虽然那人的话声显然已经是尽力了,但对于楼上的人而言,却还是要颇费力气才能听得明白。因为天上的雨还在下着,那密密麻麻的雨点落在地上的沙沙声,将这天地里的其他声音全都掩盖下去。如果不是吼着,还真听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还行,还行!你们也不看看这天气,这几天还不都这样过来的吗?”说起秘闻的士兵随意的扫了一圈面前的情况用一种极不耐烦的语气吼了回去。
射楼建起已有两三年的功夫了。虽然中间也有损毁,但在山寨上头的两位老大的安排下却总是迅速的被重新搭建起来,牢牢的控制了山寨前的这一片土地。对于射楼的存在,也许山寨的老大们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但就自己这些小兵而言,却实在看不出这射楼有什么好的。也许是摄于两位老大威名的缘故,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人来攻打山寨,使得射楼始终没有被派上用场。因此,士兵们对射楼的理解也就始终停留在哨岗的基础上了。毕竟,这射楼在平时除了被他们用来观察更远的地方之外就没有其它的用途了,而那每隔一刻钟时间就有一次来人询问的事情似乎也说明了这一点。
“过来?别过到蛋蛋里去了。”下面的人嘀咕着,骂骂咧咧的走开了。或许是不满意楼上不耐烦的态度吧。虽说一刻钟就要过来问一次,弄得上面的人很烦,但对于下面的这些查询者而言,被人恶面相向总是令人不愉快的。其实他们认为最应该抱怨的是他们自己,因为在这样的雨夜里,他们这些人可是冒着雨满山遍野的查询啊。相比起他们来,上面的那些人可算是生活在天堂之中了。
都说坏话传千里,虽然外面下着雨,虽然下面那人的声音并不大,但上面的士兵还是听到了这样的骂声。于是,他们站起身来就要对下面回口。这不是说他们对下面的人非常的不满或是仇恨什么的,而是他们已经养成了这么一种互相谩骂的习惯。对他们来说这样的谩骂是影响不了彼此之间的关系。
然而骂声终究是没有出口——两只锋利的箭矢莫名的飞射而来,带着强大的力道直接贯穿了他们的脖子,击断了他们喉骨。当时他们正趴在射楼的边沿上,突然被这么的射杀,整个人宛如被人打了一拳般翻着跟头从射楼上掉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溅起了一片泥水。
“怎么回事?”下面的巡楼走的不远自然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他走过来一看,却见刚刚还和自己的斗嘴的两人竟这样死不瞑目的被人射死在地上,不由得震惊的尖叫起来。在这个时候,无论是谁都不得不承认一点:有时候某些男人的声音却是比大多数的女子还要尖还要凄厉许多。这叫声听在外面的李晟耳里就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个名词来“午夜凶灵”。
“真是要命哦。”李晟皱了皱眉头,小声的嘀咕道。他忍住心中对这声音的恐惧,继续跟随着队伍往前冲。在眼下的这个时候,他既是统帅,也是普通的小兵一员。由于战斗的规模的并不大,根本不需要沉稳的站在后方也能把握,他便选择了和士兵们一起战斗,以此来提高自己军队的士气。
“你怕了吗?”耳边传来的是赵芸那略略带着嘲讽意味的轻笑声。在这场战斗中,她是被安排着跟随李晟一起行动的。这不是她的要求,而是非常疼爱她的兄长赵云强制安排下来的。他原本想让她呆在郭家大院里,但最终还是栏不住她,便只好给他定下了这么一个规矩。在赵云看来李晟应该是在后方坐镇才是,把妹妹安排在他身边应该是比较安全的吧。赵云从没有想过李晟会在这样的战斗里打冲锋,而且还是和一个小兵一般用自己的两脚冲锋。
“怕?我是有点怕的。我在担心刚刚如果那个尖叫声突然在面前不到一尺的地方响起,然后猛地在黑暗中出现一个白色的人影会怎样?”李晟古怪的笑了笑,直接就把自己心目中经典的女鬼出场之局给说了出来。这或许算是空前了吧,在这样厮杀的地方说起幽灵,也真是……
“呀……!你不要再说了。”赵芸尖声惊叫起来。那女性独有的尖细嗓音可是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手中的兵器不由自主的颠了颠。谁也不晓究竟有没有人在这一声之下间手中的兵器掉了下去。
这声音实在太恐怖了。众人都不禁以怪罪的眼神来看赵芸:“不要这样吓我好不好?人吓人会吓死人地!”
“不要这样看我好不好!”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错事的赵芸颇有些尴尬的笑着回应了众人一眼,随即兴冲冲的去找李晟算帐了。她自然没有打算就那么让李晟逍遥法外,可在众人都在身边的情况下,她只能示意李晟靠过来,然后重重的一拳打在李晟腹部。
这可是让李晟肚子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力道。面对小姑娘那笑意盈盈的模样,他觉得自己的肠子都青了。在眼下的他看来,赵芸这人完全就是一个小魔女,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因为她做得隐秘了,使得其他人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即使有人看见了,都还以为那是赵芸和李晟闹着玩呢。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李晟小声嘀咕着,无可奈何将这挡子事情咬牙落腹不再说起了。当然,对这样的忍气吞声,李晟自己可是十分的不满,但在眼下他实在没有更多的精力在这样的事情上继续纠缠下去,便只能很学“阿Q”的安慰自己:“我们是男的,我们心胸宽阔。”
战场的局面随着李晟这边大张旗鼓的推进,连连破袭了数个射楼。在黑暗的隐约中山寨的人没有一个知道究竟有多少敌人袭来,他们只能从四面八方的呐喊和眼下所能看见的敌人摆出的架势来猜看:敌人是强攻,他们足足有好几千人。
“怎么办?”他们惊问。
射楼的建立,原本也有打算让他们在遭遇攻击的时候互相支援的。但在眼下这一点似乎不可能实现了,在几乎所有的外围射楼都遭到攻击,内部射楼都遭到压制的情况下,每个人都手忙脚乱的自危起来。他们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哪里还有功夫去帮别人?在得出了敌人足足有数千以上的巨大兵力之后,长期在这外营防守几乎没怎么下过山的他们几乎连战斗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唯一想着的就是如何活到内寨的人过来支援为止。
时间,他们眼下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内寨离外营不过是一里,自然是极近。当李晟他们把整个外营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内寨的人自然很清楚的明白自己遭遇了攻击。山寨里的螺号声响了起来,将这些刀口子上舔血的家伙们从各自的被窝里叫醒。虽然是稀稀拉拉的痞子模样,但他们确实在短短的半盏茶功夫里聚集了起来,拿起了各自己的兵器。
“敌人有多少人?下面还没有把情况报过来吗?”裴元绍皱着眉头,着急的问着他手下的大哥们。
“没有!我们并没有得到下面的情况。现在又是下雨,又是天黑的,我们根本就不明白,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暂时负责外寨工作的大哥摇了摇头说道。
“那能不能估计出一个大概?”裴元绍的眉头并没有放松,反而纠得更紧了。这不是他希望听到得答案。
“大概?”那大哥微微的愣了一下,脸上却满是苦涩:“大概的情况,估算起来很不妙!我们似乎遭到官府的攻击,敌人兵力众多,是从正面强攻上来的。”
“官府?”裴元绍听到这个久违了的名词,心中顿时有了更多的疑惑:“我们这附近根本就没有什么官府的势力啊。难不成是曹操那边的人马?也不对,曹操的势力虽然大大的超过我们,但眼下他们所有的心思都发在了如何对付袁绍之上,怎么会有空来光顾我们这么一个小小的山贼?卧牛山的地势虽然不错,但实在对他们都应该不会有任何影响才对。怎么会……”一通分析下来,裴元绍的脑袋变得更加混乱了。
“你确认是官府么?”他还想再确认一下。
“是不是官府我并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今夜的敌人确实有着足以让我们通通完蛋的的实力。”那大哥颇有些沮丧的说道:“乱世里的官府一般都不管自己直属地界以外的山贼,他们都认为那没有必要。这正是我们得以存在的基础。然而,他们的没有必要,却不代表他们没有剿灭的实力。一旦他们下定决心要剿灭我们,那我们最终也只有消亡一条路可以走了。就像青州和泰山那边的势力一般。”他是从泰山那边过来的人,对于几年前曹操发大兵清剿青州和泰山盗匪的事情有着很深刻的记忆。他清楚的明白,站立在自己周围的诸侯是一个怎样强悍的存在。
“哦?”听了那大哥的解释,裴元绍更加烦恼起来。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山寨,眼下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
“怎么办?”这是他需要迅速的想出的办法的事情。毕竟,大火已经烧到眉头,他不快就会面临死亡的结局。
“周和,你带着你的卫队给我留下,把我们的一些东西全给我放好了。其余的人跟我到下面冲杀一番。我操他的,究竟有没有那么多敌人,我们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虽然我们都是山贼,是被人看不起的,但我们也确实血性的男儿。不给来侵犯我们的人一些颜色看看的他们还真以为我们都是软蛋了。”裴元绍大声的喝道。虽然他说得话,对于下面的人来说似乎还有些文了,但他们终究还是能够明白的。
在他那激昂的话语之下,众人身上的热血顿时沸腾起来,他们全都叫嚣着激动着。
内营的大门被打开了,已经燃起了那一股子凶悍杀意的山贼们大声的叫着吼着沿着山寨筑就的坡地猛冲下去,也不排列什么队形就这么风风火火的一头扎进离自己最近的敌人群中。
山贼都是没有经过什么训练,不懂得什么叫阵型的人。也许在持久的对战上,他们比不上正规训练出来的士兵队伍。但比起最初冲锋的猛劲和对厮杀的理解上,他们却是比大多数士兵要好上许多。他们都是从无数次厮杀中存活下来的人了,打起战来,那一股血腥的惨烈意味自然而然的就散发出来。这逼人的紧,就像在眼下,既使是李晟最精锐的部队之一,但在突然遭受攻击的情况下也顿时显出些许疲态来。他们被山贼的冲锋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不得不向后退却。
当然,他们的退却是主动的。他们并不是败退,或是溃散,而是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而为更好的歼灭的人。事实上不单他们这群和山贼正面接触的队伍在后退,就连其他地方除了留下几个继续给射楼进行压制的连弩手之外也都在不住的后退。若说最初他们是将手摊开用一个巴掌打人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却是准备将伸展开来的手缩回,准备凝成一个拳头揍人了。这也是迫不得已的,如果不这样做,那么最后的失败绝对是他们这一边。毕竟山贼的队伍乱归乱,但终究还是凝成拳头的队伍。
“看来裴元绍这家伙还真是有点脑子啊!居然也会看到这一点。”李晟听着亲兵从各个方面带回来的情况之后,居然很令人意外的出言赞赏了自己的敌人一通。
“怎么说?”赵芸奇怪的问道。
“他在以聚对散呢。”李晟十分简单说了这么一句,作为赵芸那问题的回答。
“哦!”赵芸算是了解,不过她于李晟称赞敌人有其他方面的想法:“你是不是在变相的夸奖自己呢!你说裴元绍这家伙厉害。但他无论再怎么厉害都始终没有摆脱你的控制,那是不是说你比他还强?”
“呃,也可以这么说吧。”对于赵芸的分析,李晟还真得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十分正确。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啊。看着事情完全按照自己制定的步骤发展,李晟显得很满足,也很愉快起来。他淡淡的笑着,像是看戏一般的轻松。即使前面赵芸有心挑拨他怒火,但他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将那嘲讽的语气完全给忽略了。他不想因为某个“小女子”而让自己的心情变坏。在他看来只有自己心情好了,才能更好的想出对付敌人的办法——从这点上说,心情对他是十分总要的。
两支队伍终于在在各自首领的带队下碰在了一起。双方交接的对战了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的队形,只是各自摸上了一名属于自己的敌人,然后就这样捉对的厮杀起来。在铁与铁的冰冷对撞中灼热的火花和红色的鲜血时不时的迸射而出,清脆的交鸣声和或嘶哑或粗壮的吼声交织在一起。完全凭着各自本能的厮杀,另这一处混乱的地方,随时都有人倒下,或是李晟这边的,或是裴元绍这边的。
战斗持续着,裴元绍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敌人也就是自己眼前的这些。虽说是负有伤亡,但他这自己这边的伤亡却明显的超过了对方那边。他的队伍在敌人的攻击下不断的后退。他试图阻止这样的后退,但根本就无济于事。敌人很强,强到了居然能连连突破他手下对自己的护卫直接攻到自己面前来的地步。尽管攻来的人每每又被压制下去了,但裴元绍知道,自己的手下并没有能够消灭他们。因为他在对方不断的突破中看到了逐渐熟悉起来的面孔。
“怎么会有战斗力这么强的队伍?”裴元绍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的一切。他拼上了一个敌人,虽然只是一个小兵模样的家伙,却明显让他觉得有些棘手。他不断的挥舞着手中铁刀朝对方的身上招呼而去,对方也不住的在着招呼中退却,但情况就此纠结在一起:一个前进,一个后退,配合得可以说是完美了,以至于裴元绍根本就没有办法斩对方头颅。在挡开了从左右而来得两柄铁矛的刺击之后,他更是完全失去了那人踪影。
“敌人的长矛兵很讨厌。”这是令他火大的另一件事情,到了眼下的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意识到了一点:“敌人最初的后退完全是一种故意的行为.那个时候,敌人的兵力绝对是分散的。“
“唉,失算了。”他叹息着,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在郁闷中无奈的继续下去。然而他却是不甘如此的,他一直都想将今夜的事情理出一个头绪来。在击退了敌人尖兵的又一次突击之后,他让自己的手下将阵线稍稍的往后撤了一些,更加坚实了自己周围的防御力量。这使得他从紧张的对敌中摆脱出来,稍稍有了喘息的机会。利用这个机会,他继续思考下去。现在他已经有些相信敌人是官军的说法了。因为面前的敌人是如此强悍而有纪律。
在他的仔细观察中,一些细微的端倪顿时被看了出来,这更肯定了他对于敌人是官军的判断:虽然对方的主将试图在掩盖这个事实,并不以军阵来与自己交手,而是同自已一样用散阵拼杀,但这只是大概上的状况,是属于表面的。潜藏在表面之下的内里是:对方在看似散阵的同时以少量士兵的互相配合以一种小规模的阵势来侵蚀自己的兵力。自己手下的士兵,并不是与面对面的一个敌人作战,而是同时必须面对一个小队里的五个敌人。
“好厉害的手段。”清楚的明白了这些之后,裴元绍暗暗的咋舌着。由于对方编排的巧妙,互相配合的士兵在作战时总是不停的前后移动,使人无法一下子把握到这一点,而以为整个战局是处于混战的状态之中。“因为混战是无法控制的,所以在这个时候的大多数将领都只能坐视这一切的继续。而这种继续的存在,却正是对方所希望看到的。”很快裴元绍便想到了这一点。
“那么如何破解这一切呢!”裴元绍想到一招。也许这招不是最好的,但在眼下这种时候,却是最有效的。他迅速的下达命令:“撤退,回营巩固。”说着,他带头首先回转回去。
“什么?在这个时候后撤?”在阵中看到这一切的赵芸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她瞪着那双美丽的大眼问李晟:“怎么?他难道不怕这样的撤退变成溃败么?毕竟在这样的混战之下,只要有一方顶不住了,那另一方是完全可以压着对方打的。他难道都不怕这个么?”
“他不怕的。因为他手下的这些人都是他的老人了。完全都理解他每一句话的意思。山贼和官军不同,你很难界定出他们败与撤究竟有什么区别。虽然他们也都是听山寨总首领的话,但底下的各个小头目却对他们下面一级的部署有绝对的权利。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所有的小头目都死掉或是他们都背叛,否则他们都不算被完全的剿灭。因为他们会以独立成各个小团体的模样继续跟你作战。这是他们最令人头痛的地方。”李晟笑着解说到,基本上将对面敌人的情况给分析了一个十之###。他看着对面裴元绍的举动,心中已然猜想到他接下来要作出怎样的反应了。
“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将军。壮士断腕,果然是好手段啊。”李晟想着,脸上的笑容更加深沉起来。
这时赵芸却说了一句让李晟有些警觉的话来:“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这些盗匪似乎和刘皇叔的部队有点相像。听我二哥说刘皇叔的部队在战败的时候也会出现这样小团体抵抗的情况。”
“这样么?”李晟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刘备的军队可是要小心了。”他想着,心中暗自盘算着:“如果正规军队也能做到即使主将阵亡或是败逃,其抵抗依旧以小集团的方式继续而不是一溃千里的话,那就证明这支正规军已经具备了初级军官为主的基层实体。如果能把这样的实体再锻炼一番,那只怕是很接近后世的军队模型了。虽然这样的部队,从表面上看似乎与其他的队伍没有什么区别,但在实际上,无论将领指挥还是受到重创之时保存都会比一般的军队要好上许多。嗯,刘备果然有他不同常人的地方啊。”
“看来我以后要注意了。”李晟小声的提醒着自己。因为他知道,自己说不准什么时候也会和刘备交手的。
战斗还在继续,但夜已是渐渐的转明了。今夜的战斗竟会持续如此之久,这无论是李晟还是裴元绍都想不到的事情。然而,在互相之间都不可能停止的情况下,虽然从士兵到将军都已经疲惫万分,但他们还是不得不继续的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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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结局(全)
在李晟等人还在卧牛山的问题和拉拢赵云的事情花费心思的时候,因为徐州战役的失败而分离开来的桃园三兄弟中的关二哥,也正式离开了曹操,千里迢迢的开始了找寻刘备的历程。在突破了沿路的拦截之后,他到达了汝南。原以为可以在这儿见到自己兄长的,却不想慢了一步,只得到了刘备返回河北的消息。虽然刘辟请他在汝南等候并誓言旦旦地向他保证说刘备最终会回到汝南,但心中以然等不下去的关羽依旧不肯在汝南住下,而是护送着刘备的妻子踏上往河北的路程。
一切都和历史上的记录一模一样,关羽在这次折返河北的道路中路过了李晟所要对付卧牛山,收了周仓,探得了张飞的消息。当李晟正在大雨中等待赵云到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古城,见到了分别许久的三弟张飞。
由于早先见到了刘辟得知刘备已经在汝南取得了落脚之处,关羽便同张飞商议着分别行动了:关羽径直带些许人马会同孙乾往河北与刘备见面,而张飞这带着刘备的两位妻子尽起古城之兵往汝南而去。他要张飞尽快地接管汝南一地的军马,训练同意投靠刘备的黄巾,尽可能快速的壮大自己的实力,为以后进入荆州做好准备。
“我把周仓也留给你。此去汝南是会经过卧牛山的,你大可让周仓去把他的兄弟们都招过来,那可都是精锐的悍勇之士啊。”临别的时候,关羽突然想起了这么一件事情,将周仓托给了张飞。虽说刘辟已经同意归顺刘备,但自傲的关羽对身为黄巾大头领的他并不信任。关羽认为他还是外军,是需要防备的。于是,关羽便迫切的想收拢更多可以信任的部队,来防备刘辟的变化。
“俺省得!”张飞点了点头,用手直接抹了抹嘴巴说道。他的行为总是和他的外貌不符——长相相当英俊文雅的他,做起动作来却粗豪很。这或许就是他那直爽而暴躁个性的结果吧。
古城的队伍出发了,却是李晟与赵云相见的那天。
从古城到卧牛山大约是一百二十里左右的路程。虽然都是大路,但因为要护送刘备两位夫人车驾的缘故,张飞他们走得并不快,他足足花了数天的功夫才来到卧牛山脚大约十里的地方。他在那里扎下了营地,让周仓带上十几个士兵去山寨中带人下来。
周仓是辰时出发的,张飞估算他大约到午时就可以把人都带来。因为这条路关羽平平安安的走过一回,自是清楚地告诉他这一带出了卧牛山之外并没有别的势力存在,所以张飞安心的很。他认为只要实实在在的等待下去就可以了。
果然,在放晴的日头慢慢升到的中天的时候,周仓十分按时地出现了。只是和早上那意气风发的精神颇有些不同,回来的他不仅看不到后头跟上了多少个手下,就连周仓自己也是那种丢盔弃甲狼狈万分的样子。渐渐的近了,张飞甚至可以看到他那走得像醉酒一般的身影上新添加了不少飘红的痕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成了这样?”张飞以不客气的眼神恼火的盯着周仓:“去接应你的人应该只是一件小事,你居然也会弄得如此狼狈,难道你这么大个子是白长的么?”他大声的怪罪道。或许是说得激动了,口沫四溅的沾染到嘴角,他十分不爽用自己的手擦拭过去。“你说说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在暴躁的怪罪一通之后,张飞终于给了周仓一个解释的机会。
对于张飞的个性,周仓已经从关羽那边知道了一些,他明白这位模样极为英俊的三将军那火爆的个性和对下属隐隐有些伤人的话语都只是习惯而已,实在是不需要往心里去的。所以他就像没有听见张飞那劈头盖脸的怪罪一般,详细的给他解释起来。“三将军,我们遭遇到了敌人,我兄弟的营寨已经被他们攻破了,千把人被他们杀上,我只抢得我兄弟的尸首回来。”周仓无可奈何的说道,脸上仿佛是见了鬼一般尽是仓皇和恐惧:“敌人很强。我是跑得快了,才得以逃脱,跟去的人大都被杀了,只剩下这么几个和我兄弟的亲卫还留下。我见过,那杀死我兄弟的大将,虽然不知其姓名,但却可以看出他的实力,我总觉得那敌人有着不下关二爷的水准。”
“嗯?有着不下于二哥的水准?”张飞一听不由得蹦起来,用自己那宛如白玉一般白皙的手轻轻的摸了摸周仓那黑色的额头,“你不会开玩笑吧?这穷山僻壤的地方哪里会有这样的高手?”
“这不是开玩笑。我远远的看过那人一眼,我感觉得到他身上有着和关二爷一般凌厉的气势。他当时就在后面追赶我,只是不晓得为什么没有追上来。”周仓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虽然这份小心翼翼的模样和他这么大的一个块头并不相符,让人看了总觉得有几分怪异,但就周仓自己而言却是十分自然。他的身手并不算低,在关羽、张飞这些高手身边呆了这么一段时间,他对那所谓的高手气势也有了一定的适应。他原以为自己这样出去尽管未必会打得过所有人,但总也不会害怕任何人才是。然而,经历了方才得事情之后,他才明白自己是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他发现自己在会看那一脸苍白的将军之时,竟会有种面临死亡的错觉——从那人身上发出的气势,让他的心脏几乎都要停顿起来。
“可怕,这实在太可怕了。”周仓暗暗的对自己说道。眼下,站立在张飞的面前,他回想起刚刚的一切,脸上的冷汗还是不住的流下。这是他无法抑止的。
看着周仓这副几乎要下破胆的模样,张飞并没有笑话他。虽然他一向对属下都是十分暴躁的,但暴躁也要分一定的场合和时机。比如眼下,张飞就明白自己觉不能因此而怪罪这位二哥手下的爱将。毕竟,他也明白周仓是一个不会所胡话的人。他既然说对方有那么强悍的身手,那真正的事实就很可能与他所说的那样相似:对手真的很强,他真的给周仓带来如同死亡降临一般的恐惧。在这样的恐惧之下,周仓需要的也许是一个冷静的时间,也许是他人的安抚,但绝对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这一点,张飞看的明明白白。
正如关羽所说的那般,张飞除了某些恼火的时候是真正的在骂人之外,他在大多数时候对人的责骂往往是他一种对士兵手下表现爱心的手法。尽管这着实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张飞的用心却是好的。只是他个性比较急罢了。其实真正比较其文化水平,张飞可是比关羽要好上许多。关羽只读了一本春秋和一些兵书,而张飞基本上是什么书都看过。因此他的内心与别人所想的不同,在急进和暴躁之下,他所拥有的却是比常人还有纤细几分的心思,只不过这样的心思平时都被他那风风火火的作风给掩盖了而已。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去会一会他吧。”张飞眨了眨他那有如铜铃一般大小的眼睛,虎虎生威的说道。这虽然是在做戏给周仓看,让他明白这里还有不怕那人的人,给他一个安心,但也是他本身战意的燃烧。在听了周仓说上那么些情况之后,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高手,也非常的有兴趣起来。
“全军拔寨,我们现在有事情要做了。”张飞扯着他那洪亮的嗓门吼道。作为日后可以在长坂桥上喝止曹军的人,他要做到全营都能听见他的声音还是相当轻松的。
队伍就这么风风火火的冲出寨去,带了一个心中胆怯的周仓,这一千来人便投向了卧牛山的方向。对于敢抢在自己前面就吞并卧牛山的人,张飞并没有多少的怨恨。他眼下之所以出击,不过是为了向那传说中与自己处在同一级的高手交锋而已,只是出于一个武者本能的冲动。毕竟,他还是人,并不是神仙,并知道卧牛山那边在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
战斗的阵形随着一方的撤退和另一方的紧逼不断的向山寨那边移动。既没有扩大的分离开来,也没有更加紧密地混杂在一起,而是即若即离的保持着与原来相当的距离。这样的结果并不让裴元绍十分的满意,但也没有坏到他无法接受的地步。望着渐渐陡峭起来的山坡,裴元绍的心渐渐的放下了。他认为只要把坚持僵持的局面维持到内寨附近就是自己的胜利,到时自己只要用一个反冲锋将双方的距离拉开,那自己便能够依托山寨内营防御工事来赢取战斗了。因为,裴元绍知道内营的那些是自己花费了数年的结果,绝不是像纸糊的一般脆弱的东西。
“坚持,在坚持一把我们就胜利了。”裴元绍明白的告诉自己的手下。他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然而事情往往是在一个人最乐观的时候有了变化,而且往往是那种从极乐到极悲的变化。当裴元绍正以为胜利很快就要属于自己的时候,马蹄声中与出现了。那是在他的身后,一个本来不应该出现任何的身音的方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裴元绍骇然的转过头去,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和几个陌生而彪悍的人正骑着马从自己的山寨中冲了出来。那些马裴元绍十分的熟悉,因为那些都是他这些年来从别人手中抢来的好马。他是天天着的,对于这些畜牲,他甚至熟悉自己的手下还知道的更多。
看到这些人马的出现,裴元绍的心一下子低沉下去,他知道自己的山寨已经被他们攻破了——敌人并非只有在面前和自己交手的这些人,实际上一直和自己交手的这些只是一个吸引自己注意力的诱饵罢了,他们的真正的目的便是要用诱饵吸引住自己,然后利用一些特别的方法将偷袭的部队送到自己的后方去,在那里当时是没有任何防守实力可言的。
“可恶!居然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裴元绍无可奈何的恼火着。他自然看的出来眼下的情况已是极危险的了:前有敌人,后有伏兵,可以说他完全陷入了被夹击的危险之中。虽然他并不清楚有多少敌人跑到了自己的后方,但从前面敌人所表现出来的架势和悍勇度来看,这个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敌人绝对不会比自己面前的敌人容易对付。他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这怎么办?”裴元绍还在想着,他试图迅速的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来,可脑中的混乱,让他一时间只是错愕的呆在那里,无对事情作出判断。这是非常致命的,因为眼下和平时不同,就在眼前的敌人根本不可能给他以考虑的机会。
当他还在进行思考的时候,身后奔来数骑中的那位白马银枪越众而出。虽然苍白的脸上依旧有些许虚弱的痕迹,但熟悉的面容上那份坚毅和浑身上下发挥出那种惊人的气势,还是让裴元绍面前的卫兵不由自主的朝两边退去。尽管他们也不愿这样,尽管他们也是非常悍勇之辈,但那白马银枪者那腾腾杀气的逼迫之下,他们却宛如大人面前的三岁稚童一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他们只觉得自己在对方的面前早已是生死不由己。他们不住的后退着,因为他们抵受不住那种死亡还要恐怖的感觉。随着他们的后退,使得裴元绍完全暴露在来者的视线中,不得不直视于他。在对方那微微翘起嘴角的面容上,裴元绍看到了那包含着挑衅意味的笑容。他觉得对方是在朝自己发出挑战。
“要回应这种挑战么?”裴元绍轻轻的问自己,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的选择么?对方的武力如何他是知道的,那绝对是比自己高了太多的水准,就这样上去那绝对是死路一条。可尽管明白自己上前迎战绝对是死路一条,但转身而逃也决计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是在自己营地里应战,因为自己的营地是在山上,所以裴元绍他并没有乘马,这使得眼下的他根本没有安全逃脱的可能。
“既然上前也死,后退也死,那倒不如上前呢。毕竟那样的话也算是尽一个武将的颜面了,倒也是死得轰轰烈烈。”看着对方的逼近,裴元绍心中一发狠,便破罐子破摔的想到拼。即使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和对方拼的本钱,但不拼除了让自己手下鄙视自己之外没有任何的用处,自己还是一样得死。
想通了这一点,裴元绍不禁握紧了手中长刀。他努力得止住自己心中的战栗感,让自己的头颅不在对方的实现中低下。看着对方纵马如飞一般靠近的身影,感受着对方那如海如山一般的气势,他坚持着,试图将让自己的战意燃烧起来。
“我可以输,可以死,但我觉不能在他的面前表现的软弱。虽然我不是将军,但我一样也有我自己尊严。”裴元绍不停的告诉自己,渐渐的让自己那饱含恐惧的心平复了下来。他看着来者,原本显得绝望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在一瞬间尽让人感受到了其中锐利的锋芒。他突破了,在对方那凌厉气势的压迫之下,他竟然突破了数年不曾突破的武艺之境。现在的他尽管仍然不是对方的敌手,但比起原来处处压在他头上的周仓却是好得太多。这或许就是他努力的结果吧。
知道自己的实力有了长进,裴元绍心中自是一喜,知道今日之局,也许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遭了。
决战,在卧牛山山寨内营的门前展开。其尚是黎明时分,乃为一日中最黑暗的时候。虽然谁都晓得这日头离光明的到来已是不远,但谁都为难于这不远之前的黑暗:四周的一切都迷迷蒙蒙的,对于裴元绍来说,除了自己周围站着的几位亲卫和面前那穿着显眼无比的敌人之外,一切都仿佛离得他极远,渐渐的有些看不清了。
风在这时吹起。山中的风,黎明时的风,带着一丝丝冰冷的气息如透骨的针一般扎入了人们的身体之中。那些身着单薄之衣山贼们都感觉到了这份寒意,只是在眼下这种紧张无比的气氛之中,他们也不晓得这冷究竟是因为风的缘故,还是因为那即将要交手的两人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滔天的杀意。
雨终于停了。在谁也没有注意到时候,天放开了。渐次变淡的云层似乎说明了天明之后将会有一日高阳的存在。那在平常确实是经历了数天阴雨之后的人们最喜欢见到的,但在眼下这儿交战的双方却完全不关注这一点。随着那两人的对上,一切还在交手的人几乎都已经停止了手中的战斗而返回各自的阵营。局势变得明朗起来:对于李晟这边,看到尽是一派好风景;而对于裴元绍那边,却是一片的惨淡。然而无论是李晟这边崭露笑颜的人,还是裴元绍那边垂头丧气之辈,没有一人不对那对上的两人投以万分的关注。虽然战局的胜负早已在这之前就已经分出了。
虽然眼下的光线并不清晰,但大家还是清楚的看明白了那极为短促的一瞬间发生的事情。那是眨眼间就已经完结的战斗,可其中让惊心动魄的感觉却让人觉得时间越来越慢,最后宛如凝固了一般:裴元绍在白马银枪者将要贴近自己的时候抬起了自己的大刀,他本想就此砍下去的,但对方的动作却比他明显的要快了不少。正当他用力将刀高举过头顶准备劈下的当口,白马银枪者出手了,借助奔驰战马的加速如雷若风一般的飞到裴元绍的面前,快似流星一般的刺出了手中的长枪。说实话,白马银枪者的动作只比裴元绍快上那么一点,然而在这种瞬息间便可以分出胜负的情况下,就是这么毫厘之间的差距,造成了生死两重的隔离。
当感受到自己身体被刺穿的痛苦,当耳边如同幻觉一般响起了鲜血滴落到大地的声音,当强大的冲击让自己不由自主的飞向天空的时候,他的心反而平静下来。对他来说一切都已经有了结果,他可以安心了。虽然这个结果并不让他满意,但他最终也不得不认可这个事实。他接受了,闭上了眼睛,一个强大的冲击感轰然传来,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主将死亡,后路被劫。如此的场面出现在那些山贼们的眼中,无情的击溃了他们心中对此的保佑的最后一点希望。队伍终于崩溃起来,大大小小的头领带着自己的手下四散的逃开,宛如受了惊吓的猴群一般。
“现在如何了?”看到对面散阵的模样,李晟心中不由得一阵发苦。他不是没有预料到这一点,但绝对没有想过这散阵尽是来得如此凶狠。密密麻麻的人头把他面前的一切都挡住了,昏暗的光线更是让这里的一切变得迷茫起来。李晟不知道前面究竟有了怎样的变化,不知道只有十几人的赵云在对方的身后会遭到怎样的对待,一切一切的不通,让李晟头痛起来,令他着紧的询问刚刚回来的亲兵,试图了解则在一瞬间变化作混乱的局面终究是是一个怎样的情况。
“很不好!”亲兵摇了摇头:“敌人的冲击太突然。我们一下子会意不过来,便被这汹涌的人群冲上。我已经看不到赵云将军的所在,只听我的同袍说赵云将军似乎直追着敌人的亲卫去了。他想夺回那匪首的尸身,斩下那人的首级。”
“什么?”李晟惊讶的站起身来,“子龙将军就这样追下去了?这怎么可以呢?你们都不晓得拦住他么?须晓得他现在还带着伤啊。”李晟紧张的说道。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代赵云过来的,毕竟赵云的身体是一个怎样的情况,他清楚很:那是绝对支持不了多久的身体啊。
“怎么办?”赵芸焦急的询问李晟。
“还能怎么办呢?对于这一点,我们只能赶紧派人马追上他了。”李晟无可奈何的说道。对于赵云这异乎寻常的贸然举动,李晟怎么也无法理解。在他看来赵云应该是一个很冷静的将领才对,怎么还会如此的冲动呢。——他想不明白。
其实,李晟并不晓得这只是赵云心中的执着而已。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加入李晟的队伍之中,因为他要实现对刘备当初的诺言。但对于李晟给自己的恩德他也不能不报,毕竟李晟实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一把。在这样两难的抉择之下,赵云决定先偿还了李晟的恩德之后再去加入刘备的队伍,他打算干净利落的把眼下的事情先解决了。他知道刘备和李晟的约定,也明白裴元绍他们说得话不太可能有假,那么裴元绍被李晟所灭的事情很有可能影响李晟和刘备之间的关系,对他们产生不利的影响。如何消除这样的影响?赵云选择了斩草除根,他想把卧牛山这边的敌人全都杀掉,并把裴元绍的首级带给李晟。
“自己的事情必须自己承担。”这是赵云心中始终牢记的一点。尽管他是因为李晟帮助才得以几百卧牛山的盗匪,但他却因为事情是由自己而起便认为自己必须承担这件事情的后果。在他看来,既然是自己杀掉的裴元绍,那自己就必须保证杀掉裴元绍的事情在别人的口中与李晟毫无任何关系。为了达到则这一点,则消灭能够将一切都说明清楚的人则是这其中关键。就赵云的理解而言,将裴元绍尸首抢去的那些亲兵无疑就是这样能将一切都说明清楚的人。
于是,赵云带着李晟拨给他的十五名骑兵疯狂的追了上去。但由于山地并不适合战马奔驰的缘故,赵云追着追着却是把人给追丢了。他已经看不到逃亡者的身影,只能凭着对方留在地上的那些蛛丝马迹继续跟踪下去,渐渐的追远了。
时间在奔驰中过去,赵云的脸上额头也隐隐有汗水渗出。对于他那还未全好的受伤之躯而言,他眼下的追击实在是有些勉为其难了,但他却是一个不愿放弃的人。当他早已决定要完成这件事的时候,他就早已将自己的身体视若无物了。尽管难受,他还是坚持了下去。
从山上跑到山下,在那笔直的官道上,赵云有看到了那些蹒跚的身影。他不知道那些人要把裴元绍的尸体带向何处,但他还是很钦佩这些人的忠诚。既是到了如此的窘境也丝毫不放弃,这样的执着,赵云觉得他们和自己颇有些相似。看着他们那踉跄前行的身影,他心中不由得有些发酸。他知道自己对这些人产生了同情。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放这些人离去,但他知道这终究事不可能的。随着前头的身影越来越变得清晰,赵云心中也有了决定,他最终还是遵循了自己的理性而不是感情。他开始催促自己的战马冲刺了。
随着赵云决心的下定,那些人的命运也被确定了下来。他们都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马蹄声,回过头来都看到了赵云等人追击的身影。现在是在平地上,他们是不可能逃过这些骑兵的追击。于是,他们迅速的作出了决定:一部分人回过身来停下了脚步,而另一部分人则抬着裴元绍的尸体继续向前,他们加快了速度,试图利用战友舍命给自己带来的时间抓紧的脱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只要带着自己老大的尸体离开这危险的地方就是他们的胜利。
双方飞快的撞击上了。拦截者和追击者碰在一起,引发了一场屠杀。是的,这是一场屠杀,一场追击者对拦截者的屠杀。虽然作为拦截者,早已有了死斗的决心,并摆出了一副死斗的架势,但从昨夜战斗到现在的疲惫,早已让他们丧失了死斗的本钱。他们已经没有力气挥舞他们手中的兵器了,要拦住试图追击的人,他们除了用自己的身体作为阻挡之外并没有更好的办法。然而就算他们真的用身体作为阻拦的工具,他们也拖延不了多久的时间。在赵云等人手中锋利长枪的刺击下,他们一个又一个的倒下了,几乎没有什么拖延的就让赵云他们穿过了自己的防线。
望着敌人那飞速而来又飞穿而去身影,还没有立即死去的山贼们只能痛苦万分的发出了最后的哀嚎:“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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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误会(全)
周仓的心情是愉快的,因为他很快就要和自己的兄弟见面了。虽然他与裴元绍的个性极不相同,但数年的相处还是让他们互相之间有了极为深厚的感情。那是谊同兄弟一般的淳厚,是情同手足一般亲密。两人分别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因为从来没有分别过这么久的时间,周仓心中对裴元绍的挂念便有些重。当然这一切他都将之埋藏在心底不让人看出。毕竟,周仓是一个大老爷们,他知道自己不能也不习惯将一切的感情表露于外的——那样绝对会让人瞧不起。
“只要过了前面的那个弯就到卧牛山了。”周仓乐呵呵的说道,黝黑的脸上曲现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这话他是对自己说,也是对同行的手下说的。现在跟他同行的这些士兵都是张飞的手下,他们都是没有来过卧牛山的,因此他们大都不晓得卧牛山的所在。一路平静的走过,早已让他们的心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还没到?”这句话他们虽然不敢说出口,但额间的眉头还是紧紧地皱了起来,他们稍稍的表现出了自己的不满。这落入了周仓眼中,所以便有了上面的话。
“那不是很近了?”望着前面不远的一个拐弯,跟着周仓的士兵们都不由得露出欢喜的笑容来。他们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走在山间的大道上,左边是陡峭的山壁,右边是一眼看不到边的绿林,虽然还不到上坡的时候,但如此的地形还是让众人感觉到一丝隐含在其中的惊心动魄。
“这地形挺险的,可比我们古城要险了许多。”士兵们小声的议论着。在适时而起的山风吹拂之下,他们明显的感受到了一丝冰凉的寒意。
“险?这还是在山下呢!若你到了山上只怕……”周仓打了一个哈哈微笑的说道,然而这么说到了一般他却是止住,从迎面而来的山风中他隐约听到了其中蕴含的声音。“有人。”他凝神分辨,很快就了解了一些情况:“来者一共有两批,一前一后,前面的人似乎是徒步,而后面的人则是骑马。嗯,似乎还是一方对另一方的追击。”随着声音变得越来越近,周仓分明听见其中还有喊杀声和哀嚎声的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谁会如此大胆竟在卧牛山脚下大闹?”周仓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就像是动物有自己的领地一般,人也有自己的领地,尤其是那些有力量的人。虽然周仓的势力不强,但在这方圆百里的卧牛山周边他却是独一无二的,长久以来他已经把卧牛山这儿视为自己的领地。在他的心中,这里是断断不容许他人指染的。
于是,周仓有些在意了,他急忙忙的让众人加快了速度,迅速的拐过那个弯道,看到了圆圆的朝自己这边冲过来的两伙人:果然对方如他所才显得那样是一方追击着另一方。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卧牛山下打打杀杀啊。”周仓的脸色越加发黑了。他本想就此上前好好的臭骂来者一番,说不得要给他们一些厉害瞧瞧。但他只是上前了几步,便又停了下来,他怔怔的望着跑近的,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认出了前面这一批过来的人。“四儿……是你吗?”他冲着来者,不敢相信的问道。
“是大头领?”听到周仓的问话,被后面的人追赶过来的那群,惊讶的抬起头来,脸上随即露出了一丝惊喜的颜色。“大头领快救救我们,后面的人要杀来了。”他们高声的像周仓求救。对于他们来说已是溺水已久了,眼下哪怕还有一根稻草存在,他们都不顾一切的去把握,更何况他们所熟悉和尊敬的大头领并不是一根稻草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周仓急急忙忙的让过他们,紧张的追问道:“你们怎么不在山上?裴首领呢?”
“山寨已经被敌人攻破了,逃出来的人并不多。裴首领阵亡了,我们只抢出了他的尸首来。”稍稍的喘了一口气,逃得一名的四儿如此说道。
“什么?”从众人口中探出的这个消息对周仓来说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一事件将他从天上打落下来,却是晕头转向的颇有些找不着北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周仓恼火不已的瞪大了眼睛,一副择人而嗜的模样看的他周围的人心中一阵阵发虚,这实在也太恐怖了一些吧。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昨夜突然来了这么一群敌人。”四儿哆嗦着身体说道,他似乎也被周仓的怒吼吓得不清。
“嗯?”周仓吭了一吭,他对四儿的解释并不满意。
“其实对于这件事情我似乎知道一点的。”四儿身边一个小个子的山贼说道。
“说!”周仓简短的吐出这么一个字来。
“几天前裴老大下山抢了一匹马,并打伤了马的主人,现在就是那马的主人过来报仇了。他实在是太厉害了,只一枪就把裴老大给刺杀了。”那小个子一想起赵云的勇猛心中就不由自主地恐惧起来。
“这事情似乎有点说不通啊。既然那的主人如此厉害,那他就不应该来元绍把他的马抢去啊。”周仓很疑惑这一点。
“当时我们出动了好几百人,而且是乘他重病的时候去抢的。前些日子天气怪了,很多人都生了病。”小个子连忙说出了这一点。
听说了这一点,周仓无语了。对于这件事他还好再说什么吗?整件事情从头到尾似乎错是在自己这边啊。如此发生的一切和几个月前让自己与关羽将军相识的场景很像:当初也是裴元绍想盗取关羽将军的赤兔才使得自己这些人与关羽将军碰上的,只是那个时候自己等人的运气好些,即时的改变了口风没有硬同关羽将军扛下去,才有了今日自己得以在刘备帐下的可能。而眼下的元绍又一次去盗马,又一次碰上了扎手的人,但他见机的慢了,抢了对方马,又打了对方的人,便有了如此的祸事。
“这或许是一个报应吧。”不自然的周仓猛地想起自张飞军中那些曾经和浮屠教有关的人经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词“报应”。“哎!”周仓颓然长谈一声:“出来混的终究要有杀人或是被杀的觉悟啊。”
事情既然已经如此的明了,周仓便想到了放弃。他打算上前去对后面追来的人求告一番以便解决眼下的这个问题。他并不想继续的和对方打下去了。这不是他怕了对方,而是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眼下的身份:在归顺了关羽之后,他已经是一名将军而不是山贼,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继续的快意恩仇下去。更何况这件事的谁是谁非,早已很清楚了呢?
周仓想着便要上前,他脸上流露出那份坚毅和痛楚让他身旁的人看了一愣。没有人知道他眼下是如何打算的,除了四儿。
“二叔,不想为裴叔叔报仇了吗?”四儿是一个聪明的人,他从周仓的举动中看穿了周仓的想法。对于这个想法,四儿很不能理解。年纪并不大,又一直在山寨里长大的他早已将弱肉强食视为一种规矩。他并不认为劫掠对方的马匹有错误。当然以此而推算,他的理智告诉他裴元绍被人杀了也是正常,但他终究还是一个不大的少年,心中还无法泯灭那种身为人的感情。他心痛与自己最为要好的裴元绍的死,鄙视那些在裴元绍死后就四散逃开的人。山寨里最讲究的就是义气,当他发现周围的人不讲义气的时候,他便将这些人视为陌路了。他非常的单纯,以至于他根本就不能理解周仓的决定。于是,他出言提醒周仓,为得只是让自己身边剩下的最后这么一位亲人不要变为那没有义气的小人。
“四儿,你不了解……”对于这个本家的侄儿,周仓试图说服他。
“没有什么不了解的。”四儿的目光十分的坚定:“我只知道这是对裴叔叔的无义,而无义之人,关将军是非常厌恶的,因为关将军本身也是以义气未先。我不知道二叔为什么会忘记了这一点,难道说二叔已经胆小了,已经害怕战斗了吗?”对于周仓这样颇有几分沉稳,却又不是能够真正的沉稳下去的人,四儿十分聪明的用言语去刺激他。他了解,关羽对于义气之人是十分看重的。
“唉,也许你说得很对!”周仓屈服了。他最佩服的人就是关羽,因此他听说关羽对义气深重的人佩服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整了整容颜,努力的将身上的气势提起,他便迎着追来的人挡了上去。
“来者何人,不知道我们在这边追缉盗匪么?”对方远远的过来了冲着这边喊道。他们似乎已经看出了这边的不妥,适时将队形展开做出了攻击的样子。
“追缉盗匪?你爷爷我就是这卧牛山的老大,我看看你们究竟是怎么追缉我的。居然敢杀我兄弟,屠我儿郎?”周仓粗声粗气地说道。这一刻他已经恢复了原来那种属于盗贼的豪爽本色,行事做派再没有任何的顾忌,全然是那种遇神杀神,遇鬼诛鬼的模样。
“既然如此,就让我们手中的兵器来决定一切吧。”赵云大喝,更不言语,就这么直通通的策马往周仓这边杀来。那真是如烈风一般迅猛,如疾电一般飞驰,只是转眼一瞬他便冲到了周仓的面前,瞅着他的喉咙便是狠辣的一枪。
“好快!”眼见对方的枪直如一条白线一般递到自己的眼前,周仓不由得咋舌的暗吃一惊,他急忙忙抬起手中的长刀搭了一个斜斜的角度避过对方的枪尖狠狠的砸在了对方的枪身上。他本是想以此来使对方过来的枪势偏离以求能逃避这穿喉之局的。然而不想那一股巨力从对方的枪上传来,竟把周仓往下扎去的刀给反弹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周仓痛得不由自主的紧皱起了眉头。刚刚赵云刺来的那一枪虽然没有要了他的性命,在那那奋力的一砍之下,避过了穿喉之苦,但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使得赵云的枪终究还是在他的身上造成了一个伤口。那枪刺中了周仓的左胁,这是武将身上的另一个要害,一背刺中,死是死不了,但却让将军完全散失战斗的能力。只要对方再有一枪刺来,只怕周仓就得完全交待在这里了。
“该死的,好像惹到了不得了的角色啊。”周仓心中大惊。就在这么转眼的一回合间,他便看出了自己与赵云之间的差距:“这人绝对是关二爷、张三爷那一个档次的水准,我比他差的还不是一点半点啊。”他相信了,以对方的水平是绝对有可能在一回合中就杀死裴元绍的。
“混蛋,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吗?”眼见赵云都举起了手中的银枪,周仓一下子绝望起来。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和状况是绝对躲不过这接下来的一击。难道就只能这样闭目等死吗?虽然心中十分的不愿可是在眼前的这种情况下,似乎除了坐以待毙之外,就没有别的可想了。无可奈何的,周仓闭起了眼睛。
然而,疼痛的感觉并没有来临,在黑暗之中的周长自觉的似乎有一个人用了手中的兵器在自己坐骑的后面刺了一下,然后便使得自己的坐骑如飞一般的奔去了。风声迅速的带起,而周仓分明听清了那由风中传来的一声声惨呼。周仓回过头去,却正见四儿几个被赵云用银枪从马上挑落,殷红的鲜血如泉水一般从他们的身上喷出,显然他们已经是活不成了。
“四儿……”周仓凄惨的呼唤着这个名字。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的看着亲人在自己面前死亡更令人伤心欲绝的了,周仓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眼珠布满血丝的前突出来,一整副一睚眦欲裂的模样。一瞬间他了解了一切,明白自己眼下之所以还能好好的活在这里,完全是四儿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拦住敌人的缘故。他们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了。
“怎么办?”周仓含着泪水,心怀惶恐。他的感情告诉他,他必须回过身去与敌人交战,为自己的子侄们报仇雪恨;而他的理智,却束缚着他如此作为。毕竟就这样傻呼呼的充上去,最多也就是给对方的枪多添一个杀敌记录罢了。自己并不是对方的对手,这一点谁都看得清清楚楚。
“既然自己并不是他的敌手,那么就去找一个能打败他的人过来。”周仓在揪心的痛楚中,迅速的想到了这一点。他策马狂奔,去的方向正是张飞的军营。他想到了请张飞出马来对付眼前这个家伙的事情。对于这一点,他是很有几分把握的。在与张飞相处了这么十来天之后,他多少已经有些摸清了张飞的个性:张飞十分的冲动。周仓有把握能说服的了他。
接下来的事情,便真的按照周仓自己的计划发展了。在他那声色俱现的演说之下,张飞真的对那人有几分兴趣了。他出马了,虽然周仓自己也无法猜测,这位张三爷究竟是为了替自己讨回公道而前往敌人那边,还是听说有这么一个强悍的高手而急着与对方比试,但对于周仓来说,张飞的内心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肯出手就好了。周仓知道以他张飞的个性,一旦动起手来而没有在一时半会分出胜负的话,那张飞绝对会越打越凶,以至于到后面全然是一副拼命的样子。这正是周仓所希望看见的。
张飞出阵了。周仓跟在他的后头,急忙忙的往当初交手的那个地方赶去。在他们,两人的身后跟着的是直属于张飞帐下的两百骑兵。因为不知道对方究竟还不会不会留在原地或是走的不远,张飞他们赶得很急,他们是唯恐看不见对方的。
奔驰了半晌,张飞在周仓的带领下,来到刚刚交战的附近。敌人已经消失了,所留下的不过就是几具狼藉的尸体,而一道很明显的马蹄印罢了。裴元绍的尸体自然也在其中,只是和别的尸体不同,它尸体上的首级被人取走了,留下的只是那一个死气沉沉的躯干。望着眼前这令人心酸的一幕,周仓眼中的泪水又无法抑制的落下了。他傻傻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的哀伤就不必说了:在这一大片了无生息的尸体中,有的是他的手下,有的是他的子侄,还有的是他的兄弟。这些都是同他生活在一起好几年的人,要说他对他们没有任何的感情,那绝对是不可能的。所以周仓落泪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么:“男儿不落泪,只是为逢伤心时。”
张飞见周仓伤心,便轻声的劝慰于他:“莫哭了,伤心落泪虽然正常,但总让人觉得自己是弱者。你再哭也唤醒不了他们的转醒,倒不如奋发起来,追寻仇人的足迹,以求能亲手斩杀仇人。当然,那样同样不能令死去的人复活,但那样却是能让生者得以安心。就所谓‘浮屠’的教义而言,这样似乎就是因果使然吧。”
“嗯?这说得是什么?”周仓对于张飞所说的话云里雾里的听得迷糊起来。他并不理解这话中那高深的含义,只知道这话提醒了自己一点非常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复仇。
“是啊,必须复仇了。”虽然这事情的一切因果是由裴元绍自己的惹起的,但他终究是自己的兄弟,自己是绝对不愿意见到他的死区。这一点非旦是对裴元绍如此,对四儿他们也是一样。没有人会愿意看见与自己有关系的人死去,哪怕那个是一个天地不容的坏人。
“报仇!”周仓轻声地叨念着这个词,眼神变得清澈而坚毅起来,他直直注视着远方,将充满了愤怒的光芒对着那曾经是自己家园的地方。
这边看不到敌人的身影,周仓便提议去卧牛山的山寨看一看。虽然他也知道那里可能被敌人所占领,但从敌人估算的时间和他们的作为来看,他们似乎不可能那么快就打扫战场离开的。“也许,在那里还可以捕获几个俘虏,得到一些别的的消息呢!”周仓便是这么打算的。
“也好!”张飞点头答应下来。
一路往山上行去,虽然走得都是大路,也没遇上什么敌人阻拦,但众人的速度还不是很快。这自然不是他们想慢走,而是因为这路的地势和这上山的难度。骑兵并不适合登上,这一点越发明显的被证实了。
在经历了那九转十八弯的绕来绕去之后,张飞他们终于看到了人影:一个斜坡笔直的通向山寨的大门,在大门的前面,数百手持弓箭前架长枪的士兵正严阵以待的面对着自己这群人,他们都是在拒马之后的,手中的大弓早已被他们拉开,锋利的三棱箭矢被搭在弓上散发着点点寒气。
“居然都有准备了?”原本以为可以看到一片慌乱之景的张飞、周昌等人心中暗暗吃惊,随即便命令跟随他们同来的士兵:“注意,不可造次!”张飞知道眼下跟着他们同来的就是自己手下那两百精骑而已,剩下的步兵都被自己的副将带领着在后头慢慢的赶来了。他们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到达这里,而在他们到达之前自己无论如何是不可以发动进攻的,因为那样只能让自己白白的损失——用骑兵去攻击已经做好准备的营地,那只是一种送死的行为罢了。
张飞不做送死的事情,他一边约束好自己的手下,一边着纵马上前过去。他看到在那些士兵的前头有一名银甲白袍手持亮银长枪的小将驻马而立着,和周仓形容的那人颇有几分相似,便以为眼前的人便是那个高手,顿时脸上露出兴奋的神采。
轻轻的咳嗽两声,满腹文采的张飞早已罗织好了接下来将要说的话语。他策马步上前去,正要开口,却见对面的人比自己抢先了一步。
“你们就是卧牛山那些盗匪的同党吗?”银甲白袍的小将粗声喝斥道。
虽然这白袍小将已经压低了声音,可是听他说话的人心中都有些奇怪,“怎么他的话语中还有那隐隐的尖细之音呢?”
“呵呵,看来这赵芸学她兄长的声音,学得还颇有几分相似呢。”李晟站立在寨门后的山寨广场上,一边整顿着手中的骑兵队伍,一边则用心留意着眼面的情形。
作为策划了眼下这一切的他自然清楚地知道一切:真正的赵云,那个一枪刺死裴元绍的赵子龙,眼下正因为受伤的身体承受了过度劳累的缘故在山寨的偏室里休息呢。此刻在前面与张飞对峙的,却是赵云的妹妹赵芸。
只是他李晟也是人,也只知道一些他所亲手安排的事情。将赵芸安排在前面去面对那个很有可能是关羽手下周仓的队伍,让她与这些人产生一些误会,以便他有更好的机会去拉拢赵云是他所盘算的事情。他知道这其中的大将是周仓,也明白周仓的功夫并非是赵芸的对手。毕竟赵芸在她兄长的调教之下实力也是非同小可的。虽然还不能和赵云这种级数的人相提并论,但也只比她兄长稍差一些而已。以她的水平来对付周仓,李晟以为是绰绰有余的。李晟并没有想到,在过来的人中还有张飞,他以为周仓在被赵云教训了一番之后,带来的只是更多的人马,所以李晟放心的很。他让赵芸直接去面对外面的人,而自己则在后方整顿自己的骑兵,准备适时冲出去让这火边的更加旺盛一些。
他让赵芸直接面对了对方。
和赵云不同的,这个小姑娘可是没有见过传说中的桃园三兄弟的。她对刘备等人的了解,也仅仅存在于兄长的言语中。她并不认得眼前的张飞,只是把这个追到寨门前面的人当成了李晟告诉她的,那个卧牛山盗贼的同党罢了。当然这也并非李晟在故意误导她,因为李晟自己也没有见过张飞的真实样貌。在李晟想法中,张飞早已是千百年来人们传颂的那个模样,豹头环眼、狮子胡、面目黝黑,哪里还会和面前的那个潇洒翩翩的武将联系在一起呢。故李晟也不知道,他就是张飞。
对话在赵芸的开口之后展开。可能是因为赵芸在李晟的暗示下,早已将这些人视为盗匪同伙的缘故,她刚刚出口的那话就有点冲了。直斥别人是盗匪的同伴,这对那些确实是盗匪同伴的人来说或许就是听了觉得无聊的事情,但听在那些和盗匪没有任何伙伴之类的联系,且是依靠剿灭盗匪才升到眼下这个位置的人来说,这话便很有些诬蔑的味道。张飞听着这话,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一皱怒火暗自在心中聚集着。他自然是明白,那话只是对方无意而已,但明白归明白,把这话听在耳中,他总还是觉得颇有些不顺耳。于是,他反驳了。
“我是盗匪的同伙?笑话,你张爷爷我在剿灭盗匪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张飞满口粗俗的说道。这就是他令人惊讶的一面,那英俊文雅的脸上说出来的竟是和那市井之徒相差无几的话语,这确实让人觉得颇有些不可思议。
听闻张飞的话,赵芸不由得满脸通红起来。她并非是惊讶而如此,而是被对方气的。对于一个未婚的少女而言,张飞那反驳的话多少是有点不堪了。
“还说不是?那跟在你身旁的人究竟是谁?我听手下人汇报上来,说这个家伙可自认是蜗牛山的老大呢。”赵芸的话掷地有声的说出。因为这是一件确实发生过的事情,她说得十分肯定。
“兄弟,你说得事情过时了。他原本是盗匪没有错,可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眼下的他早已是我二哥帐下的将军了,与你同是官军一脉。 怎样?那事情能不能揭过,就此了断呢? 我听周仓说你也有些本事,不如就此加入我们,同为这大汉出一份力吧。我大哥可是刘皇叔哦。”虽然心中十分迫切的想与对方较量一番,但早已吃过任性苦头的张飞还是按奈住心中的不满向对方提出了招揽。他看得出对方的水平,知道对面的这个人虽然没有像周仓夸张的那样达到自己这么一个级数,但也相差不多,就整个天下而言也是少有的。如果能招揽到他,那对大哥的事业也是很有帮助的,所以他努力的争取着。
“想要招揽我?那就得先赢过我手中枪再说。”赵芸皱起了眉头,脸若寒霜的面对着张飞。对于张飞后面究竟说了一些什么,她根本就不太清楚。那并不是因为张飞的话不够大声,反而正是由于他的话太大声了,震得她耳朵生痛,才听不清张飞后面的话来。虽然她也隐约的明白张飞在招揽自己,但她可不敢随意答应下来,一者她上头还有一个死脑筋的二哥存在,二来她现在也还算是寄于别人的帐下,而且那人对她还有恩,她可作不出那种背恩的事情。当然,她不会明着说清楚这一切,毕竟对方又不是她什么人,她解释那么多做什么。出于对张飞前面那话的反感,在不想多作解释的情况下,她最终选择了用枪来说话。她朝张飞攻去。
第二十二章 他是张飞?(全)
“当!”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在两把兵刃对击的火花中,张飞却是连人带马的退了两三步方始立足。他一脸欣赏的望着面容沉静赵芸,轻轻抖了抖略略有些发麻的手臂,颇有点兴奋的说到:“你很行啊,竟然能让我的一只手臂都麻了。看来你的力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这战似乎有的打了。”说着,他将原来持矛的手由单手改为双手。一个打架拉开,散发出了那种有若实质一般的气势。
刚刚的这一击只是赵芸和张飞之间的试探而已。在级数到了他们这个地步的时候,眼睛都会变得锐利起来。正像张飞一眼看出赵芸的不俗一般,赵芸也明白张飞是自己所见有数的高手。她知道他是与自己兄长同样水平的人物。虽说自己并不害怕他,但要打也显得有些麻烦。“自己并不是大哥那种级别的对手。”这一点她是早已明白的了。不过,明白归明白,但眼下是战场上的对局,可是不能退却的,所以赵芸首先出手了。尽管只是试探,但那也是打。对于从未交过手的两位高手而言,即使从对方的气势中评估出对方的水准,也还需要真正的交手一方才能大抵判断出自己接下来究竟该用怎样的手段。
互相试探了一下,张飞和赵芸两个都已经算出了对方的路数。
就赵芸看来,那张飞似乎走得是力量与技巧并重,并以力量为主的路子,他的招式动作在阳刚威猛的同时还有诡变,端的是难以抵挡。虽说前面的交手,似乎是自己在力量上超过了对方,但只要是明白人都清楚地明白,张飞的力量是远在赵芸之上的。因为赵芸用的是双手,而张飞用的单手。
“不能和他拼力量。”赵芸小声的在心中提醒自己。她脸上突现的那一丝明悟的神色看的张飞连连点头。
在赵芸明白了张飞武艺格调的同时,张飞也看出了赵芸的路数。他清楚地明白,眼前的这位身材娇小的将军,走的是技巧和速度的路子。他善于奇变,防守、游斗、躲避,在时间的拖延中寻求敌人的弱点以求给对方以一击必杀的致命,这就是他杀人的方法。就张飞看来,以对方的风格在面对一般敌人的时候,无疑是十分合适的,但以这样的风格来对付自己,那虽然会令自己有些麻烦,可终究还是不能战胜自己的。因为对方的力弱,使得其在气息悠长上大为吃亏——这正是自己能够赢过他的地方。
“嗯,就这么办!”心中早已想好了一切的两人,几乎是同时抬起头来互相对视了一眼,便迅速的做好了再次进攻的准备。
淡淡的山风轻轻的吹来,抖动了两人身后的披风,扬起了两人身前的沙土。张飞和赵芸两个互相看着对方,虽是凝神以待,但端持了良久却没有动手的迹象。他们都互相用自己那足以看清世事的清明之眼,搜寻这眼下最好的出手时机。两人的气势在互相距离间的终点撞击着,也不知是山风的缘故,还是两人气势互相作用的结果,总之在两人之间的沙土十分怪异的总是比其他地方要慢了几分落下。在这沙土轻轻落在赵芸这一侧的时候,张飞突然动了。他迅速的纵马向前,手中的蛇矛如同张开大口的巨蟒一般,吐着择人而嗜的红信,直朝赵芸的脸面扑来。进攻,首先由张飞一方展开。
面对张飞的攻击,赵芸自然的做出了反抗。她手中的长枪如银蛇一般激起,如飞龙一般舞动着那变化莫测的躯体与张飞的蛇矛纠斗在一起。由于战斗是在这方圆不大的地方展开的,张飞和赵芸两人并不能像一般的武斗那般打成回合。他们只能就这样面对面的纠合在一起,在不过两丈的方圆中交手。虽然没有一般战场搏杀的那种气势,但由于双方距离近了,招式的变化自也快了起来,看在外人的眼中却是一团纠结在一起的影子,其中的诡变多异自是比一般的拼斗要多了许多。
这种打法,拼的不是气势,不是力量,而是招式。如何在方丈之内用招式的变化来保护自己,如何用招式的多边来攻击敌人,如何破解敌人的招式,这便是这种比斗最重要的地方。而对于赵芸来说这或许就是他的长处所在。她的功夫是学自他兄长赵云,而赵云所学的有有些不同,她的枪比赵云的枪更多了许多变化,更减少了几分对气力的消耗。这是赵云这个天才特别为她而作出改进,若说天下还有什么枪法是最适合女子使用的,那这套经过了赵芸改进之后的“梨花枪法”无疑是其中最出类拔萃的枪法之一了。
只见赵芸舞着长枪如繁花落英一般将枪尖抖得只瞅见一片枪影。她或用扎、或用刺、或用扫、或用挑,总之是把枪势上所有可能实现的变化都使了出来。她便招的速度极其快,往往上一招才刚刚使出一半,她下面的一招就紧接着上去。在多变的枪势攻击之下,她堪堪的与张飞斗了一个难舍难分,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好强!”四下里的人看到如此的拼斗,心中都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在此刻,无论是李晟这边的人还是张飞那边的人,眼下大都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两人那快得几乎没影的动作。虽然以他们中大多数人的水平并不能真的看明白场上两人的动作究竟为何,但外行的人看他们将手中的兵刃舞得那么急了,时不时又有破空声发出,他们就算是傻子也明白双方的拼斗是如何的激烈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两人的胜负依旧没有一个明显的结果出来。他们仿佛像不曾经历了时间的流逝一般,仍然和最初一样僵持在哪里。他们还是旗鼓相当的斗着,谁也没有露出哪怕是一丝败落的迹象。
“也许,他们就是这样差不多的水平吧。”外行的人大都是这样认为。
然而,眼光比大多数小兵要高上不少的李晟、周力、周睿和周仓却不是这么看。“赵芸(那个白袍之将)会输!”这是他们都看出的一点。虽然这结果发生的征兆眼下还不怎么明显,但作为互相敌对的两方,对于如此的可能还是抱有不同感受的:
周仓自是心情愉快的紧,毕竟对他来说,敌人被杀败,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情。即便那被杀败的人并不是害死自己兄弟子侄的凶手,但看对方与那人的打扮是如此的相近,周仓就算再笨也能猜出他们之间必然有极为深厚的联系。“既是有这样的联系,那就先要点利息吧。”周仓想着眼前仿佛就出现了张飞将蛇矛刺入对方的身体而令鲜血四射的场面。对于这个臆想中的场景周仓一下子兴奋起来。他好像已经嗅到了刺鼻的血腥味一般,忘我的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他原本也是一个嗜血之人啊。
与周仓的愉悦不同,李晟这边的几人对此可是忧心忡忡的很,其中自然是以李晟为最。出于对赵云看中,出于对赵芸本身的喜爱,李晟十分关切的注意着场中两人的态势。在发现了赵芸很有可能会输的情况之后,他便迅速的做好了准备。他一边让罗照去营地里把正在休息的赵云叫起,看看能不能利用他的实力来阻止赵芸战败身亡的可能,一方面则吩咐自己的两位兄弟做好随时冲场救人的准备。他盘算着如果一切都在赵云过来的时候发生的话,那说不得自己得冒险一方了。虽然面对这个英俊的敌人,他自知没有与其放对的可能,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不愿意看到赵云的妹妹,这位十分动人的少女死在自己面前的。李晟决定要救她,即使豁出了性命也要如此。
在变换莫测的枪影矛锋的舞动中,时间又是飞快的过去。在众人关切不已的眼神里,争斗的结局渐渐的有了胜败高低之分。
赵芸的汗水沿着脸颊贴着早已被她捂热的头盔流下,落入了她的衣领之中。那潺潺的汗流令她铠甲之下的内里和她的肌肤紧密的贴在了一起,那种毫无间隙的感觉令她十分难受。和一般的将领相同,也是那种普通的男式盔甲,并非是为了她而特制的。当初,为了穿上这样的铠甲,她不得不把自己勒得紧紧的。那原本就是一件十分疼痛的事情,更何况眼下因汗水而收缩的更加紧致呢?
对面的敌手很强,很有力量。赵芸十分深切的感受到了这一点。与张飞交手了如此许久她自然明白张飞用得都是一些刚猛的招式。她知道,那是十分消耗气力的。她明白,如果让自己来使用这样的招式,只怕不到百招自己就会累得不行,而对面的敌人却在交手了这么几百招之后依旧没有露出丝毫气竭的模样,这不但她让暗暗的扎舌,更令她头痛不已。她双手的酸痛和两脚的麻软甚至于身上的僵硬都十分明显的告诉她此刻身体状况的不妙。在连续交手了这么许久之后,她也确实有了疲惫的感觉。
“不成了,我自得像办法退下才是。”作为女子,赵芸的心思却较一般的男将冷静许多。她见自己无力在支撑下去,便想到了撤退。她并不想和张飞就此斗到死。
在千变万化的招式间隙中她凭着自己对招式的掌握,稍稍的卖了一个破绽给张飞。那虽是两招之间衔接不畅的破绽,其展露的功夫只是眨眼的一瞬,但对于张飞这样高手而言却已是足够了。一把蛇戟在张飞那有力双手的把持下用力的向前突刺而去,穿破了层层的枪影叠嶂,竟直往赵芸的胸口捅来,似乎就要给赵芸来那么一个穿心而过的痛楚。但这一切却早在赵芸自己的预料之中。只见赵芸手中长枪的铁尾横胸的一扫用力的荡开张飞的蛇戟,随即长枪的锋刃竟像那抡圆的大刀一般往张飞的脖子扫去。尖啸着的破空之音传来,虽锐利的枪锋还未到达,但张飞早已明显的感到了自己颈边那一丝充满了危险的寒气。
“刷!”张飞低头勒马,十分惊险的躲过了这一击。他可没有想过对方竟会给自己下套子,尽管就战场上而言在怎么给敌人下套子都是没有过错的,但无论如何被人下套的感觉总是不好受。张飞在发了一身冷汗之后,胸中的怒火顿时勃发起来。他见赵芸乘着刚刚的那个机会逼退了自己便转身就走,心中一下子有了不甘。
“如何能这样呢?把我的性子挑了起来便想离去?那可不行,你得陪我打个尽性再说。”就像一个得不到自己喜爱之玩具的少年一般,张飞勃然大怒起来。他策马奔上前去,一把蛇戟朝赵芸的后背长出,似乎想在一招之间将他刺死。
“不好!”眼见战局突然有了如此的变化,李晟不由自主的惊出来。他原本见张飞被逼退,却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以为赵芸可以就此顺利的脱出战斗,但不像张飞的反应是如此之快,以至能在落后几个马位的情况下追上赵芸——这实在是太令人吃惊了。李晟见赵云还没过来,情急之下只得飞快的纵马向前,算准了张飞蛇戟的轨迹之后,用手中的残月死命的往那戟上挡去。
“叮!……哗!”一声撞击的清鸣,一道连续的撕撤声,当张飞的蛇戟被李晟的残月奋力挡开的时候,一起撤裂的还有赵芸的背甲。剧烈的疼痛火辣辣的从背上传来,虽然明白这只是普通的皮肉之伤,但赵芸还是紧皱着眉头趴在了自己的坐骑上。她无力的任由身下的战马把自己带回本阵,只留下挡开那致命一击的李晟和张飞相对。
紧张的气氛依旧在这片狭窄的空间中弥漫,只是这次互相对着的人有了些许的变化。
“你想和我打吗?”张飞紧皱着眉头闷闷的开了口。怒火被他隐在了心里,面对另一个能截下自己招式的高手,他除了兴奋还有些谨慎。因为他看到在那人的身后又出现了实力似乎不在那人之下的两人。
“古怪的……怎么你们想群殴么?”张飞不屑的冷笑起来。他奇怪的看着李晟,心中对突然出现的这人好奇不已。他没有发现李晟身上的杀气,这是最让他疑惑的地方。毕竟,在战场上没有杀气就意味着没有战斗的欲望,意味着死亡。
“不!”李晟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想我们并不是你的对手。”他如是说道。
“哦?”听李晟如此说,张飞脸上的兴趣更浓了。这也难怪,毕竟这是在这战场上,是生死相搏的地方,在这样的地方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毫无畏惧,偏偏又没有一点杀气,当着敌人的面又自呈不如的家伙,这只要是让人看见了都会让人觉得奇怪的。而且,这个人又是一个“高手”。
“你究竟想怎样呢?”这是张飞对李晟的询问。
“就此作罢如何?”李晟不想再打下去了。虽然他到现在为止还不晓得面前的这个大汉是谁,但以他的眼光完全看出面前的这个人实际上有着与赵云相当的武力。若不是他的样貌长得如此俊秀,单凭他手中的蛇戟,李胜便会以为他是张飞。但眼下一看,他显然不是。
“他究竟是谁?”李晟对于对面这人也很有兴趣,可就眼下而言,却还不是深究其中“奥妙”的时候。必须先解决这么一个超级高手,这就是李晟此刻的打算。
“就此作罢!小子,俺可是打出了性头来,哪里能就这么算了呢!”听李晟那么一说,张飞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没有了,虽说不是就此板着脸,但比起刚才那好奇可爱的模样,还是让人看的有点心惊。
“那您想如何呢?”见对方居然是这么一个武痴,李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实在是太个性了一点吧。”
“和我比试,只要你们能让我满意,我便退去如何?”张飞打了一个哈哈说道。什么帮周仓复仇,什么端平了这个山寨,全都给他甩到十万八千里以外去了。张飞眼下只记得自己要战斗,要在这个高手如云的地方淋漓尽致的酣战一场,让长久以来的霉气一扫而光。对于这件事,他已是发了性子,除非有像自己兄长那种级别的人来阻拦,否则是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性致。
对着张飞那坚定而狂热的目光,李晟知道他主意一定,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便也自好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的抬起了自己手中的残月:“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只有一战了。我自认我并不如你,所以我必须请我的两位兄弟一起来,还望你见谅,莫要说我们以多欺少啊。”
“以多欺少?”张飞洒然一笑,端正了手中的蛇戟:“有本事就尽管来吧。我还会怕你们吗?”大吼着,滔天的战意从他的身上发出有如卷向海岸的狂潮一般铺天盖地的朝李晟他们三个压去。对于李晟所提出的一挑三的建议,他不觉的一点麻烦,反而因此更加兴奋起来。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打的畅快。
“那我们就上了……”李晟拉长了尾音说着,稍稍的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张飞之间的距离。他并排着和自己的两位兄弟站在一起,手中的残月平端着,用力的一旋镔铁制成的枪杆,仿佛放开了什么似的,一股惊人的气势同样从他的身上发出。说实话这气势并不如了张飞那凌厉庞大,但其中的从容、浩然却是张飞的气势中所没有的。随着他身上气势的发出,周力、周睿也同时开放了自身的气场,他们两人的气势与李晟大体是相同的,只是在一些小地方略略有些变化:周力的气势多了一些沉稳而周睿的气势着多了一些灵动。他们三人将各自的气势联系在一起,齐齐的朝张飞那边逼去一时间竟盖过了张飞的风头。
“果然不错啊!”张飞满意的笑着,仿佛海中的坚石一般抵受着海浪的侵袭,又如奋勇的弄潮儿一般在惊涛中嬉戏,那近似于孩童一般纯真的笑容看在别人却以为这张将军正沉醉于温柔乡中呢。面对于敌人那迎面袭来的压力还能作出如此陶醉表情的,天底下只怕也只有他一人吧。众人看着,却他更加适意的将眼睛都闭上了。
时间在呼呼的风中经过。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一盏茶的功夫,或许只是转眼的一瞬,便见张飞那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脸上原先的适意顿时化作威武的模样,一道暴起的精光从他的眼中射出,却是连带着一声怒喝响起:“三个小娃娃,接我这一招吧。”他策马奔前,左手紧勒战马的缰绳,右手把握着蛇戟的尾部,倒提着令宽宽的戟刃触地,却是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这纵马奔跑实在是极快的,虽然双方相距的长短并不足以让张飞的速度达到最快,但要从原地到达对方的跟前也就是那么转眼一瞬的事情。当双方间的距离急剧的缩短之后,张飞手中的蛇戟终于在他的单手之下执拿而起,抡圆了,便如那千斤大刀一般在空中扫出一道弧形,闪着那金色的锋刃之辉直往李晟等三人的颈间划去。别看他起先所得好好的,仿佛没有一丝火气的模样,可真正动起手来,他的每一击都是如此的不知轻重,都是要在一击之间要将自己对手斩杀的、
“好有力的一招啊。……只有真实的面对着高手递来的招式,才能感受的到高手为什么会被称为高手。“感受着迎面扑来的锐利的劲风,面对着张飞的李晟、周力、周睿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涌起了惊骇的感觉。若非事先李晟就和他们说过撤退只有死路一条的话,三人只怕当场就会被这一击吓得溃逃而去了。论单挑的经验,他们还是很少很少。
虽然心中已经打定了不退的主意,可是面对这迅捷而简单却非常致命的一击三人若是不想出解决的办法来,只怕也只有等死一条路可走了。李晟提起的了残月微微的一让,却是不理会即将扫向自己的锋刃而是将手中的兵器直挺挺的刺出,戳向了张飞的坐骑。他是位于众人左手的,因张飞的戟是由左往右横扫,他便成了最后一个遭到攻击的人。尽管其间的差别只是转眼的一瞬,但李晟却十分放心的不作理会起来。他将抵挡张飞招式的任务交给了自己的两位兄弟,而将攻击目标从攻击张飞本人上头,转到了攻张飞身下的战马之上。所谓“射人先射马”,眼下的李晟手里没有弓箭可射,但在不到一丈的距离里,直接用枪刺也是一样的。
“当……”一把刀,一把枪架住了张飞扫出的蛇戟。在巨大的对击力道之下,不但是周睿、周力二人退后了两三步,就连张飞自己也不得不后退了近十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在刚刚兵刃交接的时候,张飞看到了那直扑自己坐骑而来的寒光——那是李晟攻来的残月。
如果李晟的目标是张飞本身,那么以张飞自身高超的技艺,自然不会一下子退得如此急。可眼下李晟的攻击却是往张飞身下战马而去的,这其中的干系却又是非常不同了。人是人,马是马,纵然有人真的能作出传说中的人马合一之境,但在如此狭窄的交锋场上也依旧避不过李晟那极为“阴险”的一击。虽然张飞即时的反应过来,用力提起战马的缰绳令自己的宝贝坐骑微微的一侧身躲过了那朝它而去的致命一击,但由于暴起的距离近了,而李晟手中的残月又像是吕布的方天画戟一般是有旁支的,因此张飞的宝马还是十分不行的被李晟给划伤了前肢。
马哀鸣着,虽在张飞的安抚下渐渐的沉稳了下来,但如此的疼痛还是让它丧失了继续战斗的可能。张飞远远的推开,抬起头来又惊又怒的看着李晟。对于这么一个奸猾的小鬼,张飞可真是恨不得把他给杀了。
“你居然如此的卑鄙?”张飞瞪了李晟一眼,一面继续安抚着身下坐骑,一面则大声的呵斥李晟。
“我打不过你,我早已说过的。但不愿意死,所以在这战场上也只好无所不用了。阁下若是就此退去便罢。若是不退,我只怕还有更多的得罪之处。”李晟收敛起身上的气势,就马上微微的欠了欠对张飞如此说道。
“你还有理由了?”张飞被李晟的这一通话反驳的竟有些回转不过来。他自是明白李晟的话并没有错,可却是违背了千百年来单挑作战的规矩。那实在是很不地道的,毕竟以前都没有人做过。张飞吃了大亏只能这样无可奈何的气乎乎归去,返回自己的阵中,一边把自己的坐骑交给身边的亲卫带着,一边则迁过另一匹战马将就的乘了上去。他的脸色十分不好,就那么阴沉沉的仿佛谁欠他了几千两银子一般。
“走了!”狠狠的又看了李晟一眼,张飞猛然大喝一声,带着胸中无尽的懊恼,转身便要下山。败于这么一个孺子之手,可是他从来也没有过的事情。虽然他心中对此颇有些不服气,还是有些不理解李晟那样“卑鄙”的行为,但就对方的解释而言却是没有过错的。败就是败了,即使是败在对方的阴谋下,张飞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也不知他接下来会怎么作,但眼下的他却是要离去——他必须遵守自己的诺言。于是,他走了。
“等等!”李晟在后面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情吗?”张飞沉着脸转过身来,满是不悦的看着李晟。
“争斗半晌,我等还不知晓这位阁下的姓名呢!以阁下的身手和经验来看,当不致是无名之辈,还望阁下不吝赐教。”李晟拱了拱手,仿佛没有看到张飞的冰脸一般微笑的问道。
“我的姓名?”张飞略略的一顿,似乎也想起了这个疏忽。虽然他隐约记得只有有通报过姓名,不过那时和前面的那个小子说的,至于眼下的这个家伙,他并没有和他说过。
“我叫张飞。”既然没有说过,那就是自己的误失,张飞白皙的脸上微微的一红,对上了李晟那并不带嘲讽的笑颜,心中的不满却是一下子消散了许多。他直面这着李晟那清澈而平静的目光,反问了一句:“你又是谁呢?”
“在下李子旭!”李晟文绉绉的说道。至于为什么要这么说,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见自己极为敬重的桃园三英中的另外一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又和自己打了这么一战,自己还用一些小聪明把他打败了,如此戏剧化的结果,令李晟头晕目眩颇有些如在梦幻之中的感觉。他怔怔的往着张飞那边,也不知是在是在看人,还是在发呆,也许是后者更多一些吧:他在张飞都离去许久了也还是那个模样。
第二十三章 说服赵云(全)
赵云匆匆的赶来了,看到的却是已经结束的战局和身上满是血渍的妹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是被人直接从困顿中唤醒又被拖着来到这里,赵云并没有得到更多的解释,心中自然还是疑惑的紧。
李晟没有回答赵云的问题,只是径自走到赵芸的坐骑旁,轻轻地将那受伤的少女抱下,并不大声却是既有威严的说了下令道:“我们回去再说。”
“哦!”赵云轻声应了一下,不再言语了。他看了看早已因疼痛而昏厥过去,眼下正斜靠在李晟肩膀上的小妹,眉头不由得皱了皱,一种深沉的担忧明显的在脸上表露出来。
回到山寨里,李晟连忙让人把赵芸安顿好,并请了两个医兵先帮她照看一下,务必使她的伤势不致于恶化。然后,他便吩咐士兵骑快马到郭家村去请一些手脚麻利的妇人来协助疗伤。虽说在这时代里,男女之间的防范并不如后世那么严格,但女子的身体也不是随便都可以给人看的。一般的军中都只有男军医而没有女军医,即使李晟这边也没有做更多的准备。遭遇了如此突然的情况,而迅速的下令做这些,已经是李晟现在所能做的极限了。
安排好了一切之后,返回到山寨的大厅,才一进门,便看见赵云冲冲的撞了过来,紧张兮兮的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芸儿是和谁打的?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若是让我知道我非杀了他不可。”
一连串的问题,到最后竟变成了咬牙切齿的咒誓,从赵云这一点也不冷静的行为中,李晟看出了他对其妹妹的关心。对于赵云来说,妹妹赵芸实在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坐下再说,令妹虽受伤颇重,但却是生命无忧。只是因为是女子的缘故眼下并无法立即处理伤口,我已经派人到村里去请人了,只需稍稍忍耐一些,当属无忧的。”李晟一脸平静的让厅内的众人坐下,安抚着赵云说道。轻身说道。
“哦!”赵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却是再次追问道:“今日之事究竟为何?”
“这个嘛……”李晟拉长了音节,略略沉吟了一下,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好说。”
“怎么不好说?”赵云不理解:“难道子旭连对面的敌人是谁都不晓得吗?”
“这……”李晟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拒绝了赵云的要求:“你就不要再问了。”他紧紧地皱了皱眉头,似乎很苦恼于赵云的紧逼。
“为什么?”赵云懊恼起来,他用力的一拳砸在自己膝前的地上猛地发生了“嘭!”的一声巨响。“为什么不告诉我?芸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为她讨回公道,帮她击败她打不过的敌人难道也是不该的吗?”赵云涨红了脸,胸膛不住地起伏着,大声地这么吼到。作为一个一贯冷静的人,他实在难得有如此激动的时候。
“莫急,莫急,急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而且你现在还需要安心静养。”李晟依旧轻声的规劝于他。
如何能不急呢?赵云越加烦躁起来,惨白的脸上隐隐渗出点点汗水。他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紧紧地盯着李晟:“请子旭告诉我理由!”
“理由?”对视着赵云那异常执着坚定的目光,李晟十分明显的感受到了从他身上发出的那惊人的压力,他似乎抵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便苦笑的问赵云:“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赵云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我便告诉你吧。”李晟显得十分无奈:“和我们交战的是刘备的人马。当然刘皇叔自己是不在这儿的,但打伤你妹妹的却是张飞。你要报酬,便得对张飞刀兵相向,而对张飞刀兵相向的结果,我想你自己也应该明白。如是那样的话,只怕在刘皇叔军中,你在无立锥之地。刘皇叔虽说爱才,爱利,懂得明辨是非,但他更看重感情。若是要他在你和张飞之间做出一个抉择的话,我想有可能选你而不选张飞吗?倒时,你将如何自处?”
赵云默然。他不得不承认李晟所说那些是正确的:如果自己执着于为自己的小妹复仇,而执意要与张飞打一场的话,那无疑是重重的得罪了张飞。得罪张飞就是得罪了刘备,他自是明白刘备是一个多么看重兄弟感情的人。
“那么就此不理会李晟前面说的话,就此忘记小妹受伤的事实,当着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快乐的投入刘皇叔的帐下么?”赵云的脑海中掠过这个想法,却是非常迅速的否决掉了:“笑话,如果自己这样做的话,那还算是自己么?自己之所以会对刘皇叔情有独钟,念念不忘的要投入他的帐下,所为的也不就是他的仁德宽厚么。自己看重的不是他的名节,不是他的势力,而是他的个性,那种待百姓以仁,待下属以义的个性。正是由于这些个性与自己颇有相似之处才使得自己最终向他许下了那样的承诺。而到现在为止自己都一直坚持那个承诺,无非是因为自己讲信义的个性。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己只怕还是会一直坚持下去的。但——眼下似乎要有另外一些考虑了。毕竟,自己同样在已经过世的兄长灵前,像兄长许诺过,要好好照顾小妹的。”
“唉……真是头痛。”赵云苦着脸心中暗自抱怨不已。打自卧牛山边遭遇了裴元绍的偷袭之后,一切的事情似乎都变得有些难以掌控。自己总是被逼着在两个问题之间进行抉择,而两个问题却始终属于那种极端的问题,断断没有综合的可能。自己在其中作出选择,往往便是依从了一方,便会得罪了另一方,似乎隐隐约约中有一把大手将这一切都操纵了一般,总让人产生一种命不由己的感叹。
“操纵?”赵云突然想到这个词,心中顿时霍然一惊。他抬头望着李晟,却是不经意的闪过一个念头,一个很可怕的念头:“莫非从我自卧牛山下来开始遭遇李晟之后的一切都是出于他的安排?”看着那张关切的容颜,赵云用力的甩了甩头,一心想把着这事情忘却。他从李晟的目光中看到了真诚,自是不太原意相信李晟竟会有如此的心机。但无论如何,疑惑都在他心底暗暗的扎下了根。
“不知,子旭如何的看呢?”想了半天,赵云终究还是没有从这纷乱的事情中理出一个头绪来。在无可奈何之下,他便直接把这问题甩给了李晟。这其中固然有想借助李晟的智慧来解决这个问题的考虑,但也有赵云对李晟不放心而产生的试探。不过,或许是觉得自己把本属于自己的私事一脑子推给别人的举动太过孟浪了,赵云不得不在那话的后头,迅速的跟上了一句:“子旭勿要推迟,眼下我思绪以乱,惶惶而不可自安,这其间自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呵!”看着赵云这么一个赳赳武将竟也说出如此斯文的话来,李晟心中不由得好笑起来。只是,他可不晓得赵云心里对自己已然有了怀疑。眼见,赵云有求于自己,便沉吟着细细的考虑起来。他在思索:究竟要如何说法才能将赵云纳入自己的帐下。这是他颇为难的地方。若是平时,他大有身边的罗照可供参赞,但在眼下,在赵云的目光注视之下,他是决然不能就此去问罗照的。对于赵云这突如其来的请求,他所能依靠的只是他自己。他必须动用自己的脑筋好好的思考一下了。就他而言,如今赵云因其妹之事与张飞有了麻烦,从而对入仕刘备帐下有所顾忌,正是他说服赵云的最好时刻,若错过了眼下,天晓得还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收得到这位智勇双全的将军呢。
细细的思索,翻来覆去的将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李晟在良久之后,才略略的理出一些头绪来。他想到了许多,也看出了赵云心中对自己的怀疑。为了不让这种怀疑更持续下去,他并不直接给赵云的话做出回答,而是略带指导性的问道:“未知子龙心中真正的打算是什么?若还是想加入刘皇叔的帐下,那我自有一种策略可助你;若无意于此,则有另一种道路可抉择。虽说子龙将事情交给我来把握,但我终究不是子龙本身。像这样算得上方向得大问题,却是要子龙自己来把握得的。”
“开诚布公,直接向令妹解释一切误会的来由,以稍解令妹心中对此的不满。由我以书信形式,差人或往汝南或往河北说明一切,言明此等误会,则此事可以轻易的解决。”李晟微笑着说道:“处理这等事情关键要明。毕竟这事误会,而误会只要及时的说开了,当不会被人记于心上。君子坦荡荡,我想刘皇叔必不是那种一味护短之人。”
这说的是正言,就一般而语,确实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但赵云在听了李晟如此说之后,却是无奈的苦笑了起来。他知道李晟是真的在为自己谋划这一切,他所做的重重考虑是基于他对自己妹妹和刘备的认识之上。对于妹妹的重重,赵云不得不承认,李晟是看对了:作为赵芸就平时虽有娇蛮之处,但于大事之上却是看得十分清楚。若自己真的将一切与之说明,则小妹当真是会因此而不在意这一切。但是对于刘备,说实话赵云承认自己实是看不透此人。虽然刘备就一向的表现而言都是那种重感情、重信诺、亲民爱民的模样,但赵云却也明白那喜怒不形于色的平静淡然之下也有其甚为疯狂的地方,那就是过于看重感情。关羽、张飞与刘备之间的感情极深,那程度是自己也无法形容的。刘备会为这样的感情作出怎样的事来,赵云不敢估计,因此他也不太相信李晟后面对刘备的判断。
“若是无意于此,又当如何?”因为对刘备的看不透,赵云并没有因李晟的解释并没有而安下心来,他略略皱了皱,却是问起了另一点。
“那子龙可缓图,静观天下之主,在寻任一适者而投之。”李晟与这一点所得很简短,却也很明白。
“任一适者?”赵云望着李晟,心中略怪他有些不地道。作为赵云,他自是早已知李晟有招揽之心,这从前些日子李晟的言谈举止中可以看出。再他想来,既然你李晟有这样的心思,那为何不直接说明呢?偏偏要说得如此隐讳,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心机深沉的味道。他觉得此刻的李晟似乎和自己看不透的刘备有点相似了。
“未知子旭认为如何才算一名合适的主君?”赵云笑望着李晟。在李晟不肯直接说出其心中想法的情况下,他干脆就这样发问了。
“为君主者,其自身才能并非是最重要,重要的当是识人、用人、爱民、有远识、有志向。只有能做到这几点的君主,方能在如此的乱世中立足、争霸。”虽然不太清楚赵云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李晟还是有简要的一段话明白的说明了自己的看法。这是他对一个明君所必须具备之特点的概括,也是他眼下一步一步要求自己做到的几点。因此,他的语气显得真挚许多,让人一听就有这么一个想法:他说的是真话。
“能具体说说吗?”听李晟说起这个话题来,众人一下子都有了兴趣。非但赵云眼巴巴的望着李晟希望得到他更进一步的解释,就连周睿、周力、罗照等人也无不紧盯着自己的主公,他们都竖起了耳朵,非要把李晟从口中说的点点嘀嘀听上那么一个明明白白起来。
“具体说说?”李晟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我所说的话已经够浅白了你们不会还不理解吧?”李晟的目光是对着周睿等人的,他颇觉得有些奇怪:这些人与我都相交已久了,我的志向和对君主的理解问题,他们都应该明白啊?怎么还会?想到这些他偷偷的看了他们一眼,却见其中的罗照甩了一个目光给自己,让自己注意一下身旁的人。李晟这才忆起来,这些已经说过的事情,自己眼下是必须重复的。毕竟这些事情罗照他们是明白,但引起这个话头的赵云却是不明白——他与李晟的交往并不深。
“识人即为辨识人才、擢耀人才。不以人者出身为考虑,而以人的能力为标准,无论是儒者、武者、辩者、农者、工者、甚至于商人,只要有一技之长皆可量才录用受以管职;用人则有两点。一为,君主者须做到对臣子的最基本的信任,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二为,将能力各异的臣子用到最适合他们的地方,让他们将自身的能力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这一点是最为关键,若只是单纯的识别人才,提拔人才为官,却不能将之放到最适合他的岗位上,此为误人,轻者可以让人才郁郁而终,重者可以令人众叛亲离。至于爱民,则为是否能取得天下的最大关键之一。天下万物,唯有民众是最重要的。民心之向背,有道无道的区分皆从这爱民与否而来。所以便有了这么一句:‘民之若水,君之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李晟一口气说了许多,或是口有些干了,当下便暂停下来,从主位上取下茶杯,一口气,也不待人劝说的便将其中那冰凉冰凉的水给喝光了。
终于,喉咙得到了滋润。那冰凉冰凉的感觉下去之后,李晟心满意足的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用自己的目光环视了屋内的众人一圈。他从他们那专注的神色上得到满足,也从他们那丝毫不曾放松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他们无言的催促。
“真是麻烦的一群。”对于这样的催促,李晟在心底无可奈何的叹息过了之后,不得不抬起头来,继续解释下去:“有远识,有志向,大体可以作为主君往明君的方向提高的两点。有远识者,目光远大。凡能忽视一时之小失,而专注长久的大利,能抵御一时小利之惑,而避开灭亡之灾,能在战略的方向上坚定的沿着正确的方向走下去者,即为之;有志向者,心意坚定。能与挫折之时不气馁,能于富贵之时不自傲,能于大成之时不忘旧日之志,既能与诸臣共患难,又能与诸臣共太平者,即为之。”
李晟说完了,却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一段话,他不知怎地竟用类似于官文的词句说了来,古古怪怪的让他自己也颇觉得难受万分。他偷偷的看了看,厅内的众人一眼,发现他们都用十分异样的眼睛看着自己,不停的往自己身上脸上打量,仿佛是第一次与自己相见一般,让他感受到了那似乎要把人赤祼祼拨衣干净的恐怖。“这究竟是怎么了?”李晟战栗的想着,略有些害怕的看着这群沉默的手下。
良久之后,才听得他们“啊……”的一声反应了过来。
“你……能做得到这些?”听明白李晟所说的之后,赵云的脸上便挂着这似笑非笑的神色,他望着李晟淡淡的问道:“按你所说的,从古至今除了三皇五帝之外无一人能做到。有其是待臣下有始有终这一点,即便是高祖也做不到的。”
“也许罢。但总要有一个目标,虽然达成到那一点很困难,但我会尽力的。至于待臣下有始有终这一点,我肯定能做到。因为在功成之后,我会制定一部法令,只要你们和你们的后代不触犯法令,那自然就可以享受相应的权利和富贵。到时,我要建一个大堂、一个大碑,我要把你们的姓名都刻在上面,以求千秋万代的供奉。”李晟微笑的说道。关于以后的种种,他似乎在心里早已有了打算。
“那不知主公对于功成之后,可有什么大体的构想吗?”罗照配合的问道。他知道李晟想收服赵云,也明白赵云在经历了这一连串的事情之后已经有些动摇原本的心意,于是他便想让李晟说出更多的东西来。毕竟,知道的东西越多,就另一方而言,就越不能离开。这既是用来打动赵云,也是为了牵绊着赵云。为了让主公的阵营更加扩大一些,他便用这样的权谋。
“构想?”李晟闻言一愣,随即便看出了罗照这么问的原因。他抬头看了赵云一眼,见他也是颇有兴趣的望着自己,脸上不由得微微一笑,却是开口解释起来:“我的构想,便是让天下之民富裕,让中华之国强盛。”
“如何做?”罗照又问。
“以法为规矩,以教化为基石,以农为根本,以工为博兴,以商为富道,以兵甲而骋四方,令天下之民,人皆有食,温饱不饥而知礼仪,令四方之夷,唯我中华是命,赤旗所至无有不从。”李晟从容的答道。
“主公是要以法治国,并重工商,起大兵而征讨四方了?”罗照闻言霍然一惊,他看出了李晟那话中的意思,心中在为李晟那野心而惊讶的同时,也有些疑惑李晟的观点:“以法治国,主公难道不怕重蹈秦二世而灭的覆辙么?并工商,古之未闻;且任意征讨,似乎有穷兵孰武的可能;四夷之地,未闻有和特产,任意攻打只是陡费钱粮啊。”罗照反对道,这些观点他也是第一次听李晟说起。虽然觉得其中有令人热血沸腾的地方,但他觉得这似乎和古之圣人所教有所违背,好像是那取乱之道。
“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看提出反对意见的人居然是自己的情报官,李晟不由得叹息了。他原本用那古文来解释一切,本身就是想将这些说得玄一点,好好的在赵云面前糊弄过去就是了。在他看来,赵云虽然聪明,但在这涉及到国家方针的问题上他也不怎么懂,因此也不需要怎么解释的。哪想现在赵云是没说什么,可自己的手下却十分尖锐的提出了一系列的问题。
“又是违古制,又是违圣人之言的。这些从读书人的脑子怎么这么死?”李晟狠狠的瞪了罗照一眼,心怀偏见的想道。从现代过来的他,满脑子听得可都是有关儒家如何如何的死板的话。虽然他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也为了适应这个时代的种种,去研习了儒家的典籍,但他那也只是对比着看了看而已,在他心中占主要地位的思想依旧是原来的那一套。
心中尽管叹息不已,可表面上的回答却还是要做的。在改变别人之前,必须先统一自己人的思想,李晟从来也不认为凭借自己一个人的能力就可以改变整个世界。对他来说,改革是长期的,眼下这个时代,不必后世的南宋、明末其工商的基础还是极弱,自己现在所要做的是为工商的发展做一点点的加快而不是一下子就把后世的种种生搬硬套过来。毕竟后世适合的,未必就适合此刻。
“秦二世而亡是因为法吗?我看不是,民不患法重,不患税高,而患不公。在同样的一群人中,大家都干一样的活计,却有人能少干而多得,有人多干而少得的时候,这便是不公。但不公利益扩大,以致权贵能凭着手中的权力日进斗金,而小民日夜奔波而饥不裹腹的时候,这天下也就要乱了。民之如水,却是不争。只要给百姓哪怕是一点活路,那百姓决计不会去造反。他们需要的是安稳,需要的是能在辛苦的劳作之后,填饱自己的肚子,而不是其他。”李晟平静的解说道。
“那么这法……?”罗照迟疑了一下。
“我想把法提到一个更高的位置,让全天下人,包括皇帝、包括贵族、包括官僚都不能违背这个法。朝廷有制定法律的权力,有终止,改变法律的权力,但在法律发布下去之后,一切的人都必须遵守他。比如收税,我用法律的形式规定你一年必须上缴你收入的十分之一,那么你一年就必须交纳这个分量,无论你是皇帝也好、官僚也罢,你都必须上缴,没有一人可以例外。这就使法,真正的法,是必须让所有人在法的面前都一样的。”李晟十分严肃的说着。
“这也太……不合古制了吧!”罗照喃喃自语。人对已经习惯的东西都是有一定依恋的,虽然罗照也认为这样的法是有助于国家百姓的,但他依旧对其有些反感。他一下子无法接受这样的法。
“古制是什么?”李晟笑着问他。
“圣人之言,天地之理。”罗照回答的十分肯定。
“圣人之言?那或许是有的,但天地之理嘛?那倒也未必。”李晟轻轻的摇了摇头:“其实无论是‘圣人之言’还是‘天地之理’都是某一个时候人们为了管理自己,管理整个天下,为了适应和发展那个时代所制定的种种。这些制度之类的东西,一旦适合现实情况的,那么便有利于发展,如果不是,那反而会束缚发展。就好比一个人,但他还是小鬼的时候,你自然可以让他穿小鬼的衣服,而以后他长大了,你还能让他继续穿小鬼的衣服么?那还不是会把他勒死?”
“哦!“罗照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李晟对于法的看重。“那么工商呢?工者不过是微末之技,商者更是利益之徒,如何能与农者相提并论?”罗照对这一点依旧不能理解。
“昔汉武帝远征匈奴,一举消除大汉百年边患靠的是什么?”关于罗照对工商的疑惑,李晟并不作正面的回答,而是另外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那自然是依靠武帝时大将们的努力和大量的骑兵了。”对于这事,周力以前仿佛听李晟说过,便迅速的回答上来。
“大量的骑兵,那也是需要钱的,而且匈奴和中土士兵的战力,尤其是马术方面的差距可也是非常的大哦。”李晟点点头,却是有些不置可否的说道。
“那么……”众人都望着李晟,似乎有些明白他接下来要说的东西了。
“汉兵较之匈奴兵的优势在于铁制武器、在于马镫、在于弓弩,而这些东西都是由工匠生产的。如果这些工匠,那么我们的军队就不可能有铠甲,不可能有锋利的武器,到那时,我们消灭敌人,就算心中有千百条智计,要实现它也需要消耗更多的人力、物力。假设我们有一样事情原本需要三个人来完成,而我们使用工具之后一个人就可以完成,那么我们就相当于真加了两倍的人力。这就使工的强大之处。”李晟说着看了众人一眼,见他们听得专心,便兴致勃勃地继续说了下去:“如果说工,是令我们强大的基础,那么商则是我们富裕的基础。当今之世不比过往,人们对东西的需求更多了,而同一个地方生产出来的东西却不可能面面俱到,这时我们便需要商人对我们需要的东西进行流通。无可否认商人都是重利的,无可否认商人挣钱的速度确实比工农来的快,那么我们要收取税金,是在钱更多的商人身上收得多呢,还是在钱少的农民身上收的多?这我想是任何一个人都知道的事情。”
“可是,如果看重商人的话,会不会让所有的百姓都不种田而去经商呢?那样会不会动摇整个国家根本呢?”罗照承认李晟的正确,但心中的怀疑依旧没有消除。
“人都是趋利而避祸的。当人们发现经商挣得钱比种田多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去经商。那么国家的粮食就少了,粮价高了,这时他们又会发现种田似乎更有利,那么他们又会回头去种田。事实上,无论他们是经商还是种田,都必须在朝廷一定的监控下进行,只要朝廷能把握一个大度的话,那自然可以存在一种三者皆赢的局面。而这样的局面则是我们所必须达到的。”李晟如是说道。
“真的很有道理啊。”众人沉默的思考了一会不由得点头承认,“如此一来,我大汉还不能更加强大起来。”
“那是自然。不过,这还需我们所有人的努力才行啊。”李晟微笑着望着他们,眼中的光芒是热切的:“不知各位是否愿意为了实现这些而与我一同努力啊?”
“故所愿,不敢辞耳。”众人一齐拱手对李晟说道,这其中自然有赵云的身影。
“呵呵!”见自己所需要的大将终于入手,李晟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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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返回新息(全)
收了赵云,这一等一的大将,众人 自是高兴非凡。毕竟他们都大体明白赵云的水平是多么强悍:能教导出可以和张飞打成那个样子的妹妹,其身为兄长的水平至少和张飞是处于同一个等级——这已经是一个够可怕的等级了。“强悍啊,有如此强悍之人的加入,咱们以后的发展自然是更快了,说不定以后的天下真的是归的所有呢?”带着这样的想法,在欢迎赵云的宴会上众人大都是喝得大醉一片。
当然,在大多数众人皆醉之中也有人是清醒着的,比如说赵云,比如说李晟。赵云是因为受伤不敢饮酒而醒着,而李晟则是因为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得到解释,而不敢多喝。在一切都散去之后,李晟找到赵云。
“其实我心中对你还有一些疑惑,所以想找你谈谈。”李晟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为什么如此容易的就答应留下来?从这些天,我对你的观察来看,你是一个心意坚定的人,就一般而言你是不会轻易改变自己对一件事情的看法,所以我颇有些疑惑你今日的改变。”
“你怀疑我今日是作假,不是真心的投靠你吗?”听李晟这么一说,赵云苍白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他语气不善的反问道。
“不,我不怀疑你。因为我知道你的个性:一旦决定加入一位主君的帐下,除非那个主君彻底完蛋了,你是不会投靠其他人的。说句不怎么好听的话,你是一个死心眼的忠诚者。”李晟摆摆手笑笑,对赵云的忠诚给予了十二分的肯定:“我之所以疑惑只是源于心中的好奇和一些别扭,我想弄明白这个事情。当然,你不想说也是没关系的。”李晟说得十分真诚。
“是吗?”赵云不置可否的笑笑:“能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这本身就说明你不是一个奸猾之人。不过,从你以前的表现来看,你应该是非常希望我投靠你才是。为什么我现在投靠你了,你反而会有这样的疑惑呢?你疑惑在哪里。如果仅仅是因为你看我的个性和现在的表现不符的话,你是决然不会这样问的。因为这不符的情况,完全可以说是你的话把我给说服了。”
“这不可能。”李晟轻轻的摇了摇头:“说一通话就可以让原来完全没有和你接触过的人服你?除非那个人是别有用心或是傻子,真正有头脑的人是不会这么快答应的。我现在和其他人的差距我自己明白,我没有多少兵,没有多少名声,和刘皇叔的相比,我实在差太多。你原本是要投靠刘皇叔的,可眼下却投了我,如果说单单是为了我的话语而投靠的话,那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我是一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家伙,怎么也不可能有如此大魅力的。”说着,他自嘲的笑了起来。
“你把事情看的很明白。”赵云笑着,破有些赞许的说道:“能自承自身缺陷的主君,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这也说明我的选择并没有错。”
李晟并没有接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赵云。他知道,他会把这话继续说下去的。因为匣子已经打开了,那话头自然也不好立刻收回去。
果然,赵云在这微微的停顿之后并没有止住话题,他开始的解释:“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选择什么都不是的刘备吗?不是因为我认为他能成大事,或是看中他皇叔的身份,而是被他对待百姓的爱民和对待下属的真心而感动了。你知道的,我是一个普通猎户人家出身,虽然学了一手好本事,但因为出身的原因,我并不被那些豪门出身的君主们看重。最初的袁绍是如此,后来的公孙瓒也是如此。在他们的帐下,我大体上是属于那种冲锋第一,升官无缘的人。没有人看得起我,除了刘备。当初的刘备,只是一个区区县令,其地位并不比你现在多多少。但他在平原收流民,开田地,兴水利,练兵甲,将一个小小的平原国发展成了青州数一数二的大郡,几乎成为这个乱世的净土。成为冀州、幽州、青州百姓最向往的地方,人们纷纷归依到那里,不单单是我们汉人,就连辽东、辽西一带的胡人也以到平原生活为荣。我听说到这些就明白,他是可以带给天下百姓更好生活的人。于是,我便注意上了他,留心起他的种种来。当然,那时我对他仅仅是抱有一定的好感罢了。真正让我向他许下诺言则是在前往徐州救援的时候,在那段日子里,我感受到了他身为君主对手下每一个人的关心,也看到了他对他两位兄弟的感情。虽然我自己也有兄弟,也有妹妹,但因为我自小离家习武,并没有很多时间同他们在一起,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情感。当我看见刘关张三人的感情竟是那样醇厚的时候,我便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下定了加入刘备手下的决心。”赵云说着幽幽的看向远方的天空,他一下子沉静下来,显然陷入了对过往的回忆之中。
“那后来呢?”场上一下子沉默下来,李晟等了许久也不见赵云继续说话,不得不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赵云闻言一愣,笑着抬起头来。如果不是李晟这一声适时地话语,只怕他还是会继续的回想下去吧。人并非这么容易就忘记过往的一切。告别、忘记这些词说得容易,但在事实上却很少人能干净利索的做到。
“就连我也不能啊。”赵云之嘲的摇了摇头,在李晟关注的目光中继续说了下去:“我为什么会改变心意投靠你,主要因为三点。第一,因为种种误会的缘故,我和我妹妹已经得罪了刘备许多。如果得罪的只是一般的将军还好,可可偏偏得罪的是刘备的兄弟,这是很难取得刘备谅解事情。刘备这个人把兄弟的情谊看得极重,他会为了自己的兄弟做出怎样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于是,我怕了——我答应过兄长要照顾好芸儿的;第二,让百姓活得更好是我最初参军的目标,我想通过我的努力辅佐我所认可的主君达到那一点。我看过刘备为爱民而做的事情,他所做的那些和你今日所说的种种,完全是标本之间的关系。他做的只是治标的事情,而你做的却是治本事情,两相对比我觉得你以后应该会比他做的更好;第三,芸儿已经不小了。我可以继续奔波下去,跟随任意的主君征战天下,而芸儿不行。她终究还是一个女子,是不能没有安定生活的。以刘备眼下的情形来看,还不晓得他究竟会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地盘。为了芸儿的今后考虑,似乎加入你的帐下更好一些。”到了最后,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李晟一眼,却是有些奇怪的点了点头。
李晟不理解赵云最后那个眼神和点头究竟是什么意思。虽然他对此也有些奇怪,但却十分大条的不再深究下去。在听了赵云的那三个为什么会投靠自己的原因之后,他便有些郁闷了。因为他听得出来,赵云并非是敬佩自己而投靠的。他只是迫不得已,在一系列的阴差阳错之下没地方去了才来到自己的军中。
“如此的投靠,他对自己的忠诚会有多少呢?”告别了赵云之后,李晟回到自己的屋内一直思考的便是这么一个问题。尽管他自己也说过相信赵云的忠心,也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那终究也只是明面上的种种罢了。他太看重赵云了,所以对赵云的每一点都关心的很。因为知道赵云只是被逼着才投靠自己,他便异常重视起赵云的忠诚来。他知道赵云不会轻易的背离自己,可如果他对自己的忠诚太低了,那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看来,我的尽快的做出一些事情拉拢赵云的心了。”望着窗外幽幽的夜李晟下定了决心,他迅速的开动起自己的脑子来。
关心慰问是必须的,促膝长谈是必要,为了让赵云认可自己,了解自己,李晟恨不能用一根绳子把赵云拴住,让他随时随地处于自己的视线之内,好让他就近的观察自己,了解自己是怎样的“英明伟大”在返回新息的途中,李晟和赵云两个几乎做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他学着后世传说中刘备给赵云的任命,让他统领自己的亲兵,成为自己的亲卫队长。这对李晟来说是控制赵云的最好办法之一,而对包括赵云在内的其他人而言,这举动却是李晟将自己的生命交到赵云的手上,是对赵云的无比信任。
“看来我的选择没有错……,跟着这个年轻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赵云心中这样想着。到这里,他才真正相信李晟,那天晚上所说的话:“我绝对没有怀疑过你的忠诚。”
李晟对赵云可谓是极厚,这当然也引起了他几位兄弟的嫉妒。虽然他们也明白赵云的能力确实比自己强,但在怎么强也是和黄忠、魏延两位师父差不多的水平吧。可李晟对黄忠、魏延二人都没有对自己这帮亲厚,怎么对赵云却……。他们不满着,为为自己的师父报不平,但为了顾及李晟的颜面,他们并没有直接将这样的情绪表达出来。在李晟一贯的教导下,他们对于自己的情绪还比较能把握住。他们知道这些兄弟的情绪,在兄弟相处的时候可以表现,但于有外人在的时候,这些情绪是必须隐藏起来的。
由于他们本身将情绪隐藏的很好,而李晟又忙于拉拢赵云,并没有对他们过多地关注,便也并不清楚这个事情。如果不是一直注意事态发展的罗照发现了这一点,只怕会仍有他们将不满发展下去,直到某一天出现一个总的爆发。那无疑是伤人又伤已的。罗照很明白这事情的重要性,在并不引起李晟注意的情况下,他把周力、周睿二人叫了出来。
“你们是不是对主公最近的行为有所不满?”罗照直接了当的问道。他明白在这样问题上,言语最好不要有任何的闪烁。
“哪有……”突然听闻此言,周力、周睿二人不由得霍然一惊,连忙摆手否认道。
“真的是这样吗?”罗照严厉的看着他们,那如剑芒一般锐利的目光将他们看得低下头去。他们口上虽然否认连连,但心里却是存了那么一个想法。眼下猛地被人说破,自然就略有些心虚了。
“这个……”他们唯唯诺诺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一味否认固然是不敢了,可要让他们承认下来却也是不愿。他们只是尴尬的站在那儿,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在银色的月光之下显得异常古怪。面对罗照那咄咄逼人的气势,他们惶惶着,恨不能立刻就逃走。
对着他们那闪烁不已的目光,罗照感受到了他们心中的不安和茫然。“你们知道你们和主公的关系是怎样的吗?”他开始自己的解释了,虽然一开口就是这么一个似乎与问题本身并没有任何关系的问题。
“是兄弟吧。”对于这个问题,周睿和周力二人没有任何迟疑的点头答道。童年结拜的誓言,他们到现在依旧记得牢牢的。
“那现在的赵云呢?他和主公是兄弟的关系吗?”罗照又问。
“不是。”这一点,两人也是没有任何疑问的。
“知道这点就好了。因为知道了这一点,记着这一点,我想你们就应该能够明白,为什么主公待赵云会极厚了。”罗照如是说道。
“为什么?”周力和周睿还是不明白。
“你们和主公是名为君臣,实为兄弟的。无论主公作什么决定,你们都会毫不犹豫赞成。主公使用你们就像是挥舞自己的手臂一般自如,这便是所谓的一体同心。”或许是明白二人的阅历和知识并不丰富的缘故,罗照给他们的解释是十分细致的:“身为一体同心的君臣与一般的君臣不同。你们不会因为主公对你们有所轻慢而心生背叛,而中途加入的臣子则会因待遇不好而离开。昔年,高祖皇帝与萧何、曹参同时举兵,是为老臣。可在高祖成为汉中王的时候,萧何与曹参的地位还在后来加入的韩信之下。对于这个事情,我们不曾听闻萧、曹二人对此有任何不满之言。”
“明白了……”听罗照说得如此明白,又是举例子,又是详细解释的,周睿和周力两个顿时清楚了李晟对赵云那么好的用心:“老大,原来是害怕赵云跑掉啊。如果是这样,那也确实该待他好些。毕竟,像赵云那样的人才难得啊。”尽管对李晟待赵云的亲厚有些吃味,但对于赵云这个人的能力,他们还是十分钦佩的。他们也认为,如果赵云跑掉了,对自己这边而言绝对是一个重大损失。
“明白了就好。”罗照见他们脸色渐渐的平复,明白他们心中的结已经解开,不由得欢喜的点了点头。对于李晟的忠诚,他并不比这两位李晟的兄弟少多少。所以,他才会异常的关心这件事情。
“其实,主公这么做不单单是为了拉拢赵云。”微微的笑了一会,罗照又开了口。他想到了一点新东西。
“那还有什么?”周力、周睿二人连忙问道。他们的心结已经解开了,整个人一下子也轻松许多。对于罗照现在所说的,他们大抵是抱着一种听听看的玩笑态度来对待的。
“为了更好的招揽人才啊。赵云的能力,我们都是明白的。但光光我们明白并没有用,这天下人看中的大多数是名声而不是能力,而赵云的名声并不高。以现在主公对赵云的热情只怕回到西阳以后还有重用。这样一来,我们对一个名声未彰之人委以重任的消息就会传播开去。知道事实真相的人就会认为主公是一个看中能力而不是看中名气的明君,而不知道这一切的人也会因为主公对不知名字人就如此重用的类比来投靠我们,这两相一合计,只怕加入我军的人以后会越来越多咯。毕竟,主公在这荆州还是很有些名气的。”罗照微笑的解释道。
“这样是最好哪。”周睿听到这一点颇有些兴奋起来:“想打天下,人才是最重要的。一旦有无数的人才加入到主公那边,这天下还不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那是。”罗照点了点头,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神色严肃的叮嘱他们:“主公会找到越来越多的人才加入。对于这些新加入的人,你们可不能像今天对赵云一样心怀不满了。对于那些新人而言,我们这些老人无疑算是先行者。我们应该帮助主公留住他们,帮助主公收拢他们忠心,让我们这个势力更加团结起来。因为在整个争夺天下的大局中,我们的起步已经晚于曹操、孙权他们,如果我们在不团结的话,那天下基本上就和我们无缘了,而主公的梦想也会因此而夭折。”
“我们明白。”周睿、周力二人连忙保证:“决不会有下一次了。”
※※※
返回新息的旅程无疑是漫长的,因为队伍里有两个非常重要的伤号存在,自是无法走快。好在与汝南方面的约定已经传遍这儿所有山头,虽然还有人对此心怀不满,但面对这能够以一当十的强悍队伍和在这队伍之后的强大后台,却是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一路平安。在经过了近一个月的行走之后,李晟终于再次看到了新息城的城墙。
“看来元直他们把这儿整治的还不错嘛。”望着前方地平线上那青色的石墙,李晟不由得欢喜的赞道。那已经和当初离开时不同了,高大的墙体完全被修葺了一番,不但修好了原来的破损之处,而且还加高了些许,增加了一些好像是投石车模样的重武器。遥遥的望去,城头上旌旗招展,士兵林立,还真有那么一番大城的模样。
“那也是托了主公的洪福啊。说实话,我也没想过那些年轻人居然有这样的能力。”跟在李晟身边的罗照如是说道。他先是微微的捧了李晟一下,然后做出这样的感叹。他今年三十有六了,虽然就旁人而言依旧是年轻,但在李晟军中,却也只比黄忠、张机二人小一些,再加上他是从诸葛玄时代就待在李晟身边的“老人”,故而在此刻,他可以老气横秋的称呼徐庶、石韬等李晟的同学为年轻人。
“呵呵,仲明什么时候也变得会拍马屁了啊。”李晟摆摆手不置可否的笑了起来。对于罗照所说的话,他虽然否认了前面的,却对后面的石峰赞同:“话说回来,元直、公渊他们确实是很有能力的一群啊。”
“那是……”罗照正想点头附和一下,却见得前方的地平线上一阵尘土扬起,大地微微的震动起来——好像是骑兵的马蹄声,看来是有人朝自己这边过来了。
“大牛。派个人到前头去看看。”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众人原本的谈话中止,虽然眼下已是在新息城下,算是处于李晟自己的势力之中,但为了保险李晟还是先行加派了人手,对这突发的情况进行侦查。对他来说,小心再小心一些是绝没有错误的。
“是!”周力尊令着派出了侦骑。
人很快就回来了。似乎是遇上了不错的事情,那名侦骑的脸上还挂着一丝兴奋的笑容:“启禀主公、将军,徐庶大人令新息县的守军出城来迎接我们了。”
“是元直他们?”李晟闻言一愣,随即便高兴起来:“真好啊!”虽然新息也是李晟占据才几个月的地方,但在这里却是有徐庶、黄忠、魏延、廖立等人驻守的。对于这些熟悉的伙伴,李晟可是将他们视为亲人一般的存在,眼下见他们如此热烈的出来迎接自己,李晟不由得感受到了那种回家一般的温馨之感。
队伍向前,走在最前头的却是李晟几个将领。离新息是越来越近了,城门下的一切自然也逐渐清楚地展现在李晟等人的眼中:几个方阵的士兵正笔挺的站立在城下,在他们的阵中无数的旌旗飘扬,远远的望去给人一种气势磅礴的感觉。方阵是沿着城门前的大道而对的,他们彼此护卫着大道的通畅。在城门之下,大道之上,远远的站着一群人。虽然因为距离的缘故一下子还无法看清他们的样貌,但很显然的,他们就是前来迎接李晟这一行的黄忠、徐庶、魏延、廖立等人。
近了,已经可以看到他们脸上的颜色。虽然几个月的分离并没有让他们在样貌上有什么变化,但对于互相关心着对方的彼此来说,急切地想看清对方是否安好,却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远远的李晟便看到了他们那伸长了脖子的模样。到近了,他更是看清了他们脸上那企盼的关注。
“他们是真正关心我,辅佐我的人啊。”感受到他们的情真意切,李晟觉得自己的心暖暖的,隐约有一股热流在其间回转。眼见,包括自己师父在内的众人都静立于城门之下,身为弟子的他却是不敢托大,他远远的下了马,用走的,一步一步朝黄忠他们这边行来。
“主公!”见李晟竟是用走的过来,众人心中都是一片感动。毕竟,这个举动在当时,可是体现了主上对下属的尊重。城下的众人自是不敢渊持的站立在那里,他们在李晟快要进入士兵组成的方阵的时候迅速的迎了上来,将李晟一行圈住。
“主公,见到你真好啊。”徐庶一把抱住了李晟,很热情很暧昧的在李晟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我也是啊。”李晟点点头,却是受不了徐庶热情的轻轻将他推开了一点。“各位小子孟浪了,外出月余而不回,将这一切杂事都交给各位,这实是小子的任性,还请各位多多见谅了。”李晟抱着拳对手下的众人先是做了一番道歉。他知道这些人对自己擅自更改敌后计划,故意流连于敌占区而不回,实在是担心的狠。对于自己执意找去找寻赵云,事先又没有同他们进行任何沟通的事情,李晟还真怕他们会因此而产生自己不信任他们的感觉。虽然他们未必会因此而对自己有所怨恨,但如果什么也没说,也不给他们做任何解释,只怕他们真的会对自己失望吧。
“不敢,不敢。”听李晟这位主公如此的说法,众人连忙摆手逊道。对于李晟那“任性”的行为大家就此揭过了,虽然他们当初真的想好好的教育李晟一番,但在眼下李晟都已经向自己这边做出表示的情况下,他们实在是不好再多说什么了。看到李晟已是安好无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还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呢。过往的担心,也只能就此随风散去,作为臣子他们自然是明白什么是臣子应有的举动。
礼行一通过后,众人将李晟等人迎到了城中,随即开始了对这个把月来成绩的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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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总结与展望(全)
众人聚集在新息县衙的大厅里,分了主从,让李晟居上首,便都安稳的坐下了。汇报开始,众人皆安静下来,除了汇报者的声音之外,便听不到其他的声响了。虽然众人眼下所说的这些,原先都曾整理出一份大概的资料由专人送往李晟的手中供李晟阅览,但一来那时李晟紧张于拉拢赵云,并没有多少心思处理这样的事情,二来将这么多的事情就用几张纸写就,也实在是有些简略过头了。为了让李晟不担心新息这边的情况,他们在资料上只写了一些好事。至于麻烦的,他们却是压下了。这些并非是需要迅速处理的问题,他们打算留到眼下再说。毕竟,其中有些问题,还是需要李晟自己来做决定的。
先说的是新息一带的内政情况,那是由廖立负责的部分。尽管眼下还算是战争事情,什么都应该以军事为先的,但在自从李晟去汝南于刘辟会面之后,安阳方面的龚都也撤兵回城了。双方如今大抵就是盘踞着各自的城池安阳、新息而立,这战自是不打,内政自然也就派上了日程。
说是内政,事实上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做。基于李晟离开之时给新息定下的框架,新息的内政基本上就是围绕着两点进行的:
第一点,拉拢民心,收聚民力,让新息县一带的百姓了解李晟的队伍,令他们心甘情愿的为李晟制作战斗所需的物资,建立各种战防工事等等。这原本也算是军队事务的一部分,但由于李晟严格禁止扰民、强拉壮丁、抢劫掠夺等行为,使得军队在紧张的守备之时没时间也没兵力去做这样的事情。只好将这事交给了廖立负责。而廖立,则学着李晟用赎买的方法来处理这件事情,他适当的付给帮助自己的百姓以布匹、以粮食,让他们完全感受不到军队的存在对他们危害。这算是一个惊天动地的举措了,不要说和占据新息一带多年的黄巾残党相比,就算和天下其他地方的诸侯军队相较百姓也越发觉得李晟军好起来。在廖立那学自李晟的举措和从西阳派来的崔浩手下的宣传之下,新息的民心完全朝着李晟了——已经受了太多苦难的他们,对李晟军抱有非常高的忠诚。
至于内政方面的第二点则是与第一点有关,甚至必须在第一点完成了大半的情况下进行的:那就是移民。
为了充实李晟手中四县的实力,让原本人烟稀少的西阳等地迅速的发展起来,他打算将新息城中的老百姓转移到西阳去。一方面是让自己的领地更好的发展,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让汝南这块地方恢复变得遥遥无期。这也是针对曹操的,因为李晟根据以后的历史明白,曹操将成为这块土地的主人。由于李晟现在实力的不济,他并没有办法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所以他只能用两个手段来打击曹操在这儿的统治:第一,就是把这里的所有人和东西都转移到自己的地盘上去,让曹操在占领这儿以后,除了土地基本上什么也得不到。第二点,则是准备把这边几个山头的黄巾贼全部换成自己的人,他打算让自己手中一部分忠诚的士兵将领在汝南就地转业,把他们作为一支特殊的奇兵安排在汝南的地面上。
这也许就眼下而言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但李晟明白这个布置在不远以后的某一天是能够切实的派上用场。虽然自己眼下还没有办法想属下们解说清楚这一切,但有些事情却可以先让他们去做,比方移民这样的事情。
对于这事情,廖立自也是做的极佳。虽然李晟对他在报告中说明的那一连串枯燥的数字,如多少人去西阳用了多少时间消耗了多少钱粮之类的,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可一听他最后自信满满的说了那么一点:在移民的过程中没有一人死于途中。李晟便明白他是圆满的完成了这个任务的。
“做的不错啊。”李晟赞道:“公渊,看来让你当这个内政总管是对的。”
“这都是有元直他们帮忙的结果。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那绝对是做不到这些的。”廖立连连谦逊道。在新息独立处理政务的日子里,他了解了许多,渐渐的将实际与以前在李晟身边的所见所听的种种联系起来,慢慢的懂得了如何与同僚相处,如何与同僚配合,如何借助同僚的力量来完成自己手中的任务。尽管他表面上还是那么一副高傲的模样,但在实际的行动上,他的个性也隐隐的有些改变了,他明白了什么是谦虚。
“不敢,不敢,我们也没帮什么忙哪!”听廖立提到自己,徐庶等人连忙站起来谦逊着说道:“我们也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而已。”
“好了,你们就不要互相谦虚了。谦得太过,即为虚伪,知道么?事实上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我们是一个整体,每个人不但要在自己的位置上发挥自己的作用,也必须配合着其他人一起发挥作用才行。只有互相之间配合的好了,我们才能发挥出远在自己水准以上的能力,就像你们这次的配合一般。我当初是下达了命令没有错,但就连我自己也不太相信你们能这么快就将这任务完成的差不多呢。”看着手下的众人一幅和谐融洽的样子,李晟微笑的说道,他在为他们的团结而高兴。虽然他在表面上还是着实的人真的告诫了他们一番。
“好了,说完了有关内政的种种,现在我们应该来讨论一下军事的问题了。”看廖立已经结束了关于他那个方面的汇报,李晟便适时的转移了话题,说起了眼下最重要的一个方面——战事。毕竟,眼下李晟军这边和汝南刘辟、龚都那边还处于战争的状态之中。虽然双方之间的大冲突因为李晟去汝南同刘辟签订能了那协约的缘故并没有爆发,但由于最终的停战协定无法在李晟未回的情况下签署,以致双方间的战争状态并没有解除。双方都是有些放心不下对方的,故而小规模之间的冲突并没有结束。新息这边时不时地能听到,某某侦查小队又在边境消灭了多少敌人的消息。对于这些消息,乍然一听之下自是令人欢欣鼓舞的,然而听多了也会觉得心烦起来。当然,李晟不想纠缠在这些小事之上,他考虑的是整个大局事情。
“好像这城里的士兵增加了许多啊。你们征兵了?”李晟首先问到了这一点,他的脸色不时太好,眉头紧紧地皱着,显然是为这件事情觉得烦恼:“你们难道不晓得我们根本就养不起这么多人吗?”
“不,我们知道这些。”负责军队事务的徐庶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
“知道?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这么做呢?”李晟不理解了。他疑惑的看着徐庶,迫切的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元直一定有什么理由。否则以他那并不疯狂的个性是绝对不会毫无缘由的作这样的事情。”李晟如此想着,对于自己这位师兄的性情,他确实清楚地很。
“因为两点。”徐庶十分从容的伸出了两根指头。对于李晟的问题,他并不惊讶,心中十分早已有了答案放在那边。
“哪两点?”李晟关切的问道。
“一个是作战的需要,一个这时我们完全有能力在这里养活更多的部队。”徐庶微笑的说道。
“怎么说?”李晟依旧疑惑着:“兵力不足,有征兵需要的问题,我能够理解,可是说我们有能力在这里养活更多部队的事情,我实在是不晓得从何说起了。”
“启禀主公,以我们在西阳的方法自然是无法养得更多的士兵。但整个天下以我们西阳方式养兵练士的又有多少呢?以江夏北部四县和如今新息一带的地域总和已经可以赶得上中原一郡的地盘了,而人家可以用一郡之地养活几余人马,我们为何不能利用这一郡之地供养万余人呢?”徐庶微笑着提出了这个问题。
“那是因为我们眼下名不正言不顺的缘故。我们现在还算是刘表大人手下的直属,以县令之民供养数千士兵已经是刘表大人给我们的优惠了。我们再增加人马,只怕会引起刘表大人的怀疑。处于他人屋檐底下,什么事情都要好好考虑一番的,不能由着性子乱来。而且我一向都认为,数量不是关键,关键是士兵的战力,我始终想将我们的士兵训练成王牌中王牌,精锐中精锐。”对于徐庶的问题,李晟如此解释道。
“那自然是没错的,我们目前也更应该小心才是。”徐庶点头赞同李晟的话,但赞同却不等于他认为自己做错了,相反他更加肯定自己是正确的。因为他现在所做的,正是为了弥补李晟这位主公在战略布置上的一个失误。
“不过主公,我曾听您说过要在着汝南一带留下一支兵马的事情,不知道这是真的吗?”徐庶突然问起了这个。这其实也不是李晟亲口说出的话,而是在某一次与罗照的交谈中偶然谈起的事情。虽然他自己只是说说,有这个打算并没有马上去做,但作为臣下罗照却把这事情传到了新息,传给徐庶等人。对于主公突然冒出的这么一个古怪想法,新息留守的众人在吃惊之余,也仔细的思考了一下关于这事的缘由和可行性。他们都是心智高绝、经验丰富之辈,很快就想出了这个事情的大概:“主公是想在这里留下一直奇兵啊。”他们了解了李晟的想法,更是为李晟布局的大胆而惊奇着。他们开始为实现这个布局而努力着,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要征兵的原因之一。
“嗯,是有这个打算。这块地盘离曹操的心脏太近,不是我们眼下能够直接控制的地方。等龚都、刘辟跟着刘备走了以后,这里恐怕就会落入曹操的手中吧。对于这么一个我非要打到的敌人,我才没打算那么容易让他得到这里呢。正如你们所猜测的那样,我打算在这里留下一支,一支随时都可以引发整个汝南混乱的精兵。我想在曹操把这个地方发展起来以后再重新掠夺干净,让他曹操着着实实的吃一个大亏。”李晟点着头十分干脆的承认了徐庶的猜测。
“那请问主公可有打算在这里留下多少兵马,又把这些兵马交给谁负责呢?”听李晟承认下来,徐庶便更进一步的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这个嘛!”李晟茫然的想了想,一下子却是没有任何头绪,面对众人的目光他觉得有些尴尬起来,无奈的抓了抓自己头发,却是很不好意思的承认了自己的不足:“这个事情,我还没有想过呢?你们可有什么建议吗?”他虚心的向徐庶求教道。”
徐庶不答,只是微笑的递了一个眼神给坐在他斜对面黄忠,示意这位老将军站起身来回答这个问题。虽然这问题有点难度,但答案早已在他们这些人的心底想好了,他们只需要将答案说出来让李晟信服便可以了。经过研究,这个任务就落到了众人间年龄最大的黄忠身上。他们知道李晟对于自己师父是十分看重的,因此他们便想借用这黄忠的威信来让李晟跟容易的接受他们的观点。
“主公,我认为这支潜藏在敌后的人马不能由我们现在的兵马来担当。”黄忠对李晟敬了一个礼,随即沉稳而从容的说道。
“怎么说?”李晟愣了一下随即问道。
“这主要是因为两点:一是我们的士兵在这儿容易被人发现,二是用我军已经训练好的人手留在这儿只怕有些浪费了。”黄忠正儿八经的反驳道:“我军士兵不是西阳那边的人,就是江夏、襄阳一带的人,这两地的口音与新息、汝南这边可是大大的不同,是很容易引起他人警觉的,很容易暴露我们这些潜伏者的身份;再者,我军士兵都是久经训练的精锐之士。想来主公也有打算将这些人培养成为以后扩军主力,故而这些人是不能有丝毫损失的。如果把他们这么几千几百的散在这儿,那岂不是让我们半年过来的功夫都白费了吗?所以我认为这是浪费。”
“那么你们对此有何打算?”李晟紧忙问道。对于黄忠师傅所说的,他迅速的考虑了一下,还政察觉出来这是自己思虑不周的地方:在敌后安排奇兵的想法并没有错,但在安排的时候自己十分没有考虑整个事情的可行性了——自己的兵力本来就少,有如何能安排他们在这里扎根呢?要是不顾一切的把他们安排下去,只怕自己的心血得全搭在这边吧。想到这里,李晟不由自主地吓了一身冷汗。
“答案就在这些新招收的士兵身上。”黄忠微笑着抚着自己的胡须说道。
“为什么?”李晟迅速的追问。
“这些人都是来自新息附近的山民,平时都过着苦哈哈的日子。眼下我们把他们召集过来,只要教训的妥当,在适当的给与他们一些企盼,那么他们的忠心还是能够保证的。他们原本就是这里的人,口音自然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在加上他们是后来的人,根本就和我军原有的编制没有任何关联,就算我们为了更好的控制他们,派了一些士兵过去给他们带队,那所需要的人手也比我们直接派人下去要轻松许多。奇兵和正规军不同,他们在敌后需要的是更适应眼前的环境而不是其他。若说到对环境的适应性,还有什么可以比得上这些本乡本土的人呢?”黄忠详细的对李晟解释道:“虽然主公有下令不得征兵,但我们在前思后想的考虑之后,却认为眼前征集这么一批人手是必要的。为了实现主公的计划,我们擅自违背了主公的命令,这一点还请主公原谅。”
“你们也是为了我好啊!”李晟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随即又关切地问道:“不过你们招收了这么好几千人,对我们的财政可是有很大压力啊。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这是李晟最关心的事情。从现代回去的他,始终牢记着一点:打仗打的是什么?打得是钱。他可不愿意自己这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一些基业被自己这么一个异想天开的计划给生生的拖垮了。
“请主公放心,对于这支部队供给问题,我已经和公渊他们商量过了,打算把他们就地安置下来,用村落屯田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只要安排的恰当一些,完全可以让他们自己养活自己的了。这样根本就不会对我们的财政产生任何不利的影响啊。”徐庶微笑着说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不是会降低他们战斗力?”李晟对于这个办法颇有些不置可否。他知道曹操就是用了这个办法在乱世里养活了他的几十万人马,其功效自然是有的。但这个办法真的好么?李晟有所怀疑,在他看来曹操只是养了一大群为他生产粮食的农民而已。所谓屯田的士兵,基本上是看不到他们在战场上厮杀的,他们只是负责生产,负责改变一个地方的人口结构罢了。如果他们真的有很强战斗力的法,那么眼下曹操和袁绍在官渡对峙正危险的时候,曹操实在是应该把这些人派上区才是,也不需要派很多,只要在派上十万,我想对争强曹操在正面战场上的实力也是很有帮助的。可是曹操终究没有这样做,这或许就可以看出屯田部队战斗力的低下了。
“战斗力下降?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徐庶无奈的点了点头:“不过,虽然如此,但用这个办法对我们的计划并没有多少影响。反正这些人只需要能在敌后潜伏下来,能进行破坏,有一定的山林作战能力就可以了。难不成主公还希望用他们和曹操的大部队正面相抗么?”
“这也是。”李晟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装牛角尖了。”他这下终于明白了徐庶他们最后商议的结果:训练一支大军,不需要他们有多强大的战斗力,但需要他们有一定的潜伏能力,适应能力和山林作战能力,使他们能在汝南这块土地上生存下来,为以后的“计划”作准备。原本李晟在西阳训练的乡勇就是准备用来应付这个问题的,但由于没有实际调查过汝南一带的情况,很多都是想当然的事情,使得李晟训练出来的乡勇并不具备汝南地方的口音。虽然可以用训练的方式让他们改变口音,但无疑是需要很多时间的,对于李晟来说,他眼下最缺的就是时间。
“那这事情就这样吧。我们还是说说下面的事情好了。”既然一切按照这个办法下去都没有什么问题,李晟自然将话题转移了。
“等等……”徐庶突然Сhā嘴进来:“关于这奇兵统领的问题,主公可有什么想法么?”这是紧连着那个问题的问题,虽然前面他们也问过,但李晟却是没有说,想来他是忘了。
“这个嘛!”李晟沉吟了一下,心中虽然有了一些计较,但却不肯直接说出来,而是朝着徐庶他们问道:“奇兵统领之选,需要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能够自主的应付各种不确定因素的袭扰,这是一种很高的要求,不知道你们中有谁可以胜任啊。”他的意思是要他们自荐或是推荐一个人出来。
众人沉默了一会,却是坐在黄忠身边的魏延开了口:“主公我愿意守在这里。”
“魏延师傅?”李晟看了魏延一点,思考了一会,随即点头下来:“……好!不知文长对于防守还有什么要求没有?”他是知道魏延能力的,自然很放心由魏延来处理这件事情。为了让计划更好的实施,他打算配合魏延的行动。
“嗯,我想要两样东西。”魏延静静的思考了一下,开口说道。
“什么东西?”李晟问。
“权力和一个人。”魏延沉稳的说道。他看李晟听了以后,却是一年茫然的模样,随即祥细的解释开来:“权力:我需要新息这一带绝对的控制权。一旦我潜伏下去,主公需要我们在这儿做什么,都不能直接的向我们这里任何一支部队下令,只有通过我才行。也就是说我能绝对的统帅这里所有的兵马,包括现在已经招收的和以后再招收的。”
“哦?”李晟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那么人呢?”
“我希望主公能把元直先生留下来帮我。”魏延提出自己的第二个要求:“元直先生是全才,不但对内政极为精通,就连军略也比我高上数筹。我是一个粗人,让我去处理军事上的事情,我自是有几分自信,但要我负责屯田之类的事物,我却很头痛。汝南这边地域广阔,又是半山半平原的,交通多少有些不便,我们不可能现在就占据着城池,而是要以山村为据点,若是没有元直先生的才干,我恐怕很难办哪。”
“这样啊。”李晟略略有些烦恼的皱了皱眉头:“魏延师傅难道不晓得原子是我的军师么?我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帮忙啊?”
“知道是知道。但我认为,我们这边前方比主公以后所处的后方更需要元直先生的帮助。”魏延坚持着。
“那好吧。”想了一会,李晟点头答应下来:“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么这里的事情就拜托。我把你需要的权力和元直都交给你。反正我们今后一段时间江夏那儿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多谢主公。”魏延站起身神色恭谨的对李晟敬了一个礼。
“嗯。”李晟回了一个礼给他,点点头,却是转身对徐庶说道:“元直,这边汝南的事情一解决完,我们这边就差不多能安定几年。虽然也有可能出现调动的情况,但大体都是在荆州,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我听说你母亲还在乡下,孤零零一个人的,不如把她先接到西阳来吧。我让芸儿帮忙着照顾她。”
“这会不会不太好意思?”徐庶听李晟说起这个顿时有些尴尬了。不过,他也没有想到其他的地方。
“没什么?你我虽是同窗而至主从,但情同兄弟,你母亲就是我母亲,照顾自然是应当的。元直何须客气啊?难道你希望伯母就独自一人呆在老家么?”李晟反驳着说道:“你在汝南可是很重要的工作,而且这一呆就是几年,基本上是没有空让你回家去的。”
“唉!”听李晟这么一说,徐庶似乎想起了这几年自己东奔西走没有一日承欢于母亲膝下的行为,不由得谓然长叹一声,低下头去:“我还真是不孝啊。”他喃喃自语着,良久才复又抬起头来,答应了李晟的安排:“既然如此,那一切就有劳主公了。”
“客气什么啊!”李晟不由得嘿然一笑,心中却是乐翻了天:好啊,好啊,只要把徐老夫人请到我自己的管辖之下,不让曹操或是其他人把她抢走,那徐庶就应当能为我好好办事了。嗯,这实在是一件好事。虽然人家都说徐庶比不上阿亮,但我看他其实也不比阿亮差多少,尤其在对战机的把握上,战术的安排上,我看他甚至比阿亮还强。只要他能好好的发挥出来,配合上魏延的武勇,我想汝南这一地是不用我担心了。
越想,李晟便越兴奋,脸上的笑容在大家的注视中也就越来越多起来——“这还真是有够傻的。”众人不理解李晟为何如此,心中便不约而同地如此认为。他们纷纷怪异的看着李晟:“主公你没事吧?”
“没事!我怎么会有事呢?”李晟用力的摇了摇头,随即转移了话题:“明天,就派人去安阳同龚都取得联系吧。我们得赶紧吧这儿的事情解决了,把和约签下,不能在拖下去。”
“是!主公!”众人听李晟这么一说,便知道他有散会的意思,顿时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向李晟敬了一个礼说道。
看着下头众人这整齐划一的举动,李晟淡淡的笑了,他从这里颇找到一些以前在电视中才能看到的气氛。虽然这里的众人,有的也颇不习惯李晟那敬礼的模式,比如说赵云,比如说廖立,但 大家都做了,他们便也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无疑就是权利的好处。
“只要有了权利,我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知怎么的,李晟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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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阴谋(全)
与龚都、刘辟会盟于汝南安阳那似乎是没什么好说的事情。虽然其间也有争吵,也有僵持,但在大体的条件都已经说清的情况下,所争吵、僵持的问题不过都是一些支末细节罢了。在谈判桌上,龚都、刘辟这边根本无法与李晟这边徐庶、廖立较量,既使他们有了张飞的帮助,但就算是张飞也不是很擅长这谈判中的争吵。面对李晟一再提出“迅速结束谈判”的要求,他们这些初哥,也只能匆匆的结束了这令人心烦意乱的谈判。最后的决定大体都满足了李晟的需要,除了一些李晟原本就不想达到而只是作为一种手段抛出的地方外。
带着重达二十斤的竹卷返回新息,李晟开心的笑了。毕竟,什么也不做,什么也没消耗就能独得安阳这个重要的城池并获得安阳府库理物资的一半,这确实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对于李晟来说,有了这安阳城一半的物资,就足够抵消这次出征的军费粮草的消耗了。再加上慎阳、安城、襄信三城的府库,李晟此次出兵可算得上是挣翻了。他打算除了将这些钱粮物资留一部分给魏延徐庶他们作为留守之用外,其余的,连同三城的百姓都带回西阳去。因为,西阳四县是李晟的根本,是他眼下首先要发展的地方。
移民的事情是李晟与刘辟军联手完成的。具体说就是由刘辟的黄巾军拌黑脸将百姓从土地上赶出来,然后将这些人交给李晟的人马看管。而这时候的李晟军则扮了一副白脸的模样,对这些被迫离家的苦难人许下了种种好处。通过一系列又是关心慰问,又是送钱送粮的举动,李晟牢牢的收拢了这些人的心。在这些人的眼中李晟早已是比传说中的刘备还要仁义的主君了。
在新息又待了大约两个月的时间,移民的工作大体完成。押送着最后一批运往西阳的粮草,李晟带着自己的队伍返回西阳。与来时的队伍相比,这回去的人马可是多了好几百人出来。这些并非是李晟新召集的人马,而是一些黄巾残党。他们都是一个月前又刘辟派人亲自押送到李晟这边的,说是今年二月冒犯了西阳地界的“垃圾”。看着手中那收集的有条有理的罪证,李晟自然是相信了刘辟的话。虽然根据他的探子回报说刘辟也在这其中安Сhā了一些不听话的异己,但这并不重要。反正这些人都是黄巾军的残党,被抓到都是要杀头的,对于那些胆敢冒犯西阳或是有这种想法的人来说,更多的人头和更多的鲜血无疑可以给他们带来更多的震撼——这一点就是李晟所希望见到的。
将这些押回西阳,把他们在百姓面前来一次公审,然后当场斩杀。这便是李晟心中早已给他们安排好结局。虽说几百人一起落脑袋是有些血腥,但就李晟这边而言却是必要的。自李晟以下的所有人包括新加入赵云兄妹对此都没有任何意见。
公审是在李晟等人返回西阳后的第十七天早上进行的。由于前些日子刚刚返回西阳,手中的事总有许多需要处理,李晟一时间也没有多少空档来解决这件事情。再加上李晟自己的意思本就是要把这件事情办得热闹隆重起来。虽不一定要请到多少高官来参看,却也要让江夏北部李晟所辖四县的百姓多少明白这件事情,所以李晟和石韬、崔浩、廖立他们商量了一下便把这公审的日子有意拖后了,留到这五月十五西阳县城赶集的时候。
所谓赶集,就是城镇周边的山村之民在每一月的特定之日将自己所生产的物品运送到城镇里来,或购买或换置自己所需的物品。因为赶集的这一天商品丰富,时常能买到一些平日里买不到东西,故而赶集这一天人都是比平日里多十几倍的往县城里聚集。因此,李晟把这一天作为公审的日子实在是再恰当也不过的事情了。毕竟,只有在这样的日子里,才能让更多的人看见这西阳发生的事情。
公审大会准时召开了。在西城门外的空地上,无数的百姓不约而同聚集在这里,兴奋的圈住了偌大的会场。他们欢喜着,用自己那带着仇恨焰火的光芒瞪视着里头那些被木枷压着不得不跪倒在地上的人们。那些人究竟是做什么的,他们已经在李晟的宣传下是很明了起来。他们大都听说过“二月惨案”的事情,虽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不一定和那被害的村子有什么联系,但那些害人者的作为无疑让他们觉得心寒,觉得生存受到了威胁。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对受害者自有一种感同身受的认知,对害人自也有那么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了。在纷纷的议论之下,各种各样难听的骂人之语喧嚣而起,如飞蝗的箭矢一般刺击着那些人的耳朵。听着百姓对他们那仇恨的话语,原本趾高气昂的人们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他们害怕起来。
辰时,大会开始了。在布置起来的主台上端坐着李晟和他手下的诸人,以及一些临时过来的观摩者。这些观摩者大体都是有些身份的,或是从荆州被李晟请来的名士,如司马徽、庞德公等,或是西阳地面上十里八乡德族长乡老等,或是临时来到西阳的客人,如张武、陈孙。观摩者坐在李晟他们的后方,基本上和百姓一般小声的议论着今天的种种。除了同样是黄巾出身的张武陈孙二人对下面跪着的有种兔死狐悲的感伤之外,其他的众人大体上都是抱着一种兴奋的态度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在他们的眼中,眼下的公审无疑是善战胜恶的典范。虽然他们自己也明白李晟为什么要让这些泥腿子也参加这种神圣的大会。
“也许是为了给这些人一些震撼吧?”司马徽猜测道:“也是一种警告!”
“不过更可能是为了收拢这些老百姓的心。”庞德公看得似乎更细致一些:“民众都希望统治自己的主君是一个能保护自己的强者。”
“说得也是。看来子旭已经掌握了身为君主的窍门呢。”司马徽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眼见自己的弟子竟有如此出色的本事,他实在是非常高兴的。
他们这边谈谈笑笑,那边的大会却在李晟的断喝声中一一按照预想的步骤展开:宣读祭奠死难者的告文,宣读这次出征的经历,宣读这些人的罪状,然后便发出了那最令人“激动”的一个:“斩!”字。站立与那些黄巾贼俘虏身后的都是李晟手下近卫队的人,他们都经历了这一次的出征洗礼。在铁与血的厮杀中,他们早已成了那杀人不眨眼的人。此刻,一听李晟下令,他们手中的大刀顿时整齐的高高举起,接着便迅速的挥下。一阵红光飘起,却是点点鲜血飞溅而出,只见那几百个头颅在身前主人最后的惨叫声中飞天而起,划落出一道高高的弧线跌落在地上的尘土中,沾满了灰色的痕迹。
一声断喝,人头落地。虽然早已想象过结果,但李晟依旧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撼了。他原以为自己见识过战场的厮杀,是应该不会惊讶于眼前的种种,哪想这事情真到眼前了,他的心却有些无法控制起来。非但他是如此,就连场上的所有人都是如此。在这人头落地之后,所有人都呆住了。整个场上一点说话声也没有,有的只是那呼呼风声和死人的鲜血流地的声音。血的腥味迅速的弥漫开来,充溢着每个人的嗅觉。
“呕……!”终于有人忍不住的吐了。从第一个开始连带起了一大片不约而同的举动。
在一片的作呕声中,一个鲜明的声音洪亮的传出:“犯我子民者,如是!”那是李晟的声音。
在这震撼人心的声音中,所有人都紧记住了今日的一切。他们在大会结束之后散去,或多或少都在议论着这次的事情。
“你对这次的事情如何看呢?这个叫做李子旭的家伙究竟想在众人面前表达什么?”在归去的鄂县路上,张武皱着眉头询问自己的兄弟。他们因为同样是黄巾军出身,故对今日所见的事情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反感,并且十分在意李晟于这事情之后的目的:“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这才是他最关键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陈孙不解的问道。
“你不觉得这次得事情很有些古怪么?听说这些人早在半个月前就押来西阳了,李子旭一直都没有处决他们,直到眼下。我们来了,他才处决。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给我们好看,在暗中警告着我们呢?我担心,他是不是知道了那件事情。”张武显得十分紧张。虽然那件事情,他们自认是没有告诉给任何人知晓,但整个鄂县却已经在他们的暗中布置下略略显得有些紧张起来。这紧张是淡淡,就一般而言并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可对于那个西阳的李晟来说,他们实在是没有多少信心。就他们而言,李晟实在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尤其是在他们对李晟去年的种种手段以及那场战役前思后想的分析之后,便越加如此认为了。
“你太敏感了。”陈孙笑着摇了摇头:“根据我们探子汇报过来的情况,李子旭之所以要把斩首之举放在今天,纯粹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观看。我并不否认他有向外界传达讯息的意思,但那传达出来的声音却是和我们基本上没有任何关系的。他只是想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强大,有能力保护治下的百姓而已,并没有向我们提出警告的想法。对于鄂县发生的事情,他显然是不知情的。”
“但是,我们……”张武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陈孙给打断了。
“我知道你再担心什么。那并不重要,只要我们自己小心,不要被过去所吓倒,就有可能会成功。李晟这个年轻人是很厉害,但他再厉害也只是人而不是神,他不可能什么都知道的。只要我们动作快些,能在十月之前发动,那就算是李晟也无法阻止我们。当然在这之前我们要更加低调一点,不要引起他的注意了。”陈孙是这么说的:“一旦我们得到了东边支持,这区区的江夏就是我们的地盘了。到时,你害怕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闹翻天吗?”
“说的也是啊。”张武点点头,他将眼睛毫无焦距的投向了远方,脑中不由自主的浮想起了一个月前的那件事情:那时一个样貌俊雅的男人找到了自己。
“你是……?”看着眼前这位留着三缕清须的文雅之人,在鄂县县衙大厅里接见他的张武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是被手下人从床上叫下来的,那时他正在做那样事情,可谓是性子被打断了。不过手下说是自己的好友来找自己,当时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哪想来到这大厅一看,却满不是这么一回事,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己是绝对没有见过的。
“在下阚泽。”端坐在张武跟前的男子首先说出了自己的姓名,他拱手对张武行了一个礼:“见过张都骑。”张武是以都骑尉的身份守鄂县令的,故而这名男子用张武的官职来称呼他。这也是对张武的一个尊重。毕竟,出身于黄巾军的他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字。
“阚泽?江东的参军?你来这里做什么?”张武皱了皱眉头小声的问道。因为以前有想过投靠江东的缘故,张武这边对江东的风景人物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知道这个阚泽是江东水军大都督周瑜手下的部将之一,而周瑜则是眼下在江夏的对面和黄祖对峙的“敌人”。虽然就张武自己而言,对于这个敌人是没有任何的恶感,但对方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跑到这里来,与自己见面,这也太令人奇怪了。
“特来解救都骑您的。”阚泽微笑的说道。
“解救我?”张武乐了,“我有什么好解救的。你没看我在这鄂县生活得好好的吗?”
“过得好好的?”阚泽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将军就满足于这小小的县令之位吗?”
张武只是都骑位之职自然当不得将军的称呼。但作为曾经当过黄巾军一部首领的他却早已习惯了被人称做将军。这是几年下来的养成的习惯,却不是断断几个月时间可以改变的,甚至在几个月的不曾听闻中他越加怀念起这个称呼来。
“确实是很怀念。”张武的脸上露出一丝陶醉来。不过,他很好的把握住了自己,迅速的端正了自己的心情:“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吧。至少,我现在可以安心了……”反驳自然是必要的,张武已经略略的猜测到了一些阚泽的来意,但他不好迅速的把话说白了,便只能先这样打打擦边球——眼下正是双方互相试探底牌的时候。
所谓安心,说得是自己不必向以前那样被人视为贼而东奔西跑。虽然那时候的生活比现在要舒服很多,但同样也危险许多。在那样的日子里,任何一个势力只要是有实力都可以名正言顺的来攻打自己,而那些所谓有实力的势力又太多,实在是让人有些提心吊胆的。因此,张武眼下如此说,多少也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在黄祖的手下当一个小小的县令,这地位自然是低了,也没有以前那么多的随心所欲,但日子却过得稳当起来,加上以前当黄巾时还集下的一些老本,眼下自己这儿的生活却也挺滋润的。
“将军真的是这么想的吗?”阚泽笑着。他已经从张武那最后一句话中的拖音听出了他的不对劲。
张武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阚泽。
“看来将军还是没有看到危险的存在啊。”阚泽摇摇头,略带惋惜的说道。
“危险?我有什么危险?”张武十分的不解,但他没有迅速的反驳过去,而是颇有兴趣的看着阚泽想听听他究竟想说些什么。
“将军难道还不知道吗?”阚泽惊讶起来,摆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提高了声音:“江夏太守要害大人。”他直接的吐出了这么一句。
“害我?”张武的脸上挂着嘲讽的微笑:“我和黄祖大人并没有仇怨,你说他为什么要害我?而且我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但手下的兵马依旧是那么多,他害我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吧。”这语气已是不太好。
“我只说八个字将军就会明白了。”阚泽笑笑,故作神秘的说道。
“那八个字?”听阚泽这么一说,张武的兴趣被调了起来。
“怀壁之罪,借刀杀人。”阚泽一收敛脸上的笑容轻轻的呵出这八个字来。因为这话语本身就几近于呼气的声音,所以阚泽是靠在张武的耳边说得。他呼吸的气从鼻中出来,虽是热乎乎的扇到张武的脸上,但配合了那惊人的话语,依旧让张武觉得毛孔悚然了。
“这怎么说?”张武霍然一惊。
“很简单,黄祖是一个贪财之人。将军往昔所集下的那些财富,他可是眼红的紧,随时都想着吞并呢。如果将军出身清白,那黄祖还未必敢对将军动手。毕竟,刘表大人还是要这个颜面的,但将军却是黄巾。这可是眼下无论到哪里都算得上是叛贼的身份。刘表容得下张绣,却未必容得下将军。他早已下令黄祖要对将军徐徐图之。这无疑让黄祖有持无恐。如此,将军还能说安稳吗?”阚着微笑得说道。
他越说张武便越觉得心惊。听那一个又一个字音从他得口中吐出,张武的心便一直上下跳个不停。他忐忑着,以致到了最后,却早已是大汗淋漓的一片了。
“那借刀杀人又何解?”对于阚泽这入情入理的话,张武不由得信了几分。他的思路不由自主的跟着阚泽转了起来,紧接着问起了这个。
“将军也知道我们江东与黄祖是世仇。去年本是要来攻打江夏的,但由于发生了那件事,而不得不暂停进攻。如今,我江东大定便复有西进的想法。从豫章的兵马已经出发了,很快就会到达江夏,而黄祖大人对于这个消息也知晓。听说黄祖大人有意让将军去打先锋呢。”阚泽说道,他似乎怕张武不理解,便还在后头加了一句:“是没有援兵的先锋哦。”
“没有援兵的先锋?”张武眼中的精光猛地一闪,随即消散过去。他已经完全理解阚泽所说的了:所谓没有援军的先锋,就是要让自己直接带着本部兵马去和江东的几万人碰上那么一个头破血流,以至全军覆没。如果自己直接在战斗中被江东军杀了,那自是最好的。如果不是这样,自己命大从敌人的包围出来,那回到这里,只怕等待的就是黄祖那军法的利刀吧。只要他轻轻的说上一声:“汝作战不利,以至全军覆没,丧我全军精锐之气,按律当斩!”的话,那时早已没有任何实力的自己是绝对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果然是一个毒辣的计策啊。”张武惊讶着,头上的汗水不住的落下。对于黄祖的这招,他眼下自是没有任何的破解之道。
“怎么办?”张武问阚泽。
“还能怎么办呢?刀剑就要加临将军的脖子了,将军除了揭竿而起之外,还有别的路可走吗?逃亡,将军能逃得到哪里去?认命,那也只是死路一条。我想将军绝对不会选择这个吧。”阚泽将自己得目的露了出来,极力的鼓动张武:“而且到时我江东军会适时的进攻江夏以为将军的后援。只要能够成功,我江东自愿以将军为江夏之守。毕竟,我家主公所想的只是为了报亡父之仇,克尽先兄之志而已。”
“哦?就是这样吗?”张武不置可否的笑笑。“你骗谁去?一旦得了江夏,荆州便如婴儿一般暴露在你们大军的面前,你们会不想吃下这块地方?鬼才相信呢。如果无论是你们是否能攻下荆州,是否愿意给我以太守的高位,我都是没问题的。因为你们是强者呢,比刘表那个渣子强多了,只要能依附上你们我想以后兄弟们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吧。”他心中盘算着,默然了一会,却是主意已定。
“看来也确实只有这样了……”张武叹息着。他的表面可不像他的内心那么干脆。在阚泽的眼中,他似乎还有疑惑:“不过万一你们没有按时出兵又如何?去年的那一次,我们可是被你们害惨了啊。”
“那是一个意外,眼下是绝不会像上次那样的。”阚泽保证道,“眼下鄱阳湖的大军已经整装待发了,只要将军在江夏这边把对方的后防扰乱,对我军而言就会有一个绝妙的机会出现。对于这个机会,你还怕我军的周大都督不会把握吗?将军与我们江东也有过交往,应该明白我们对江夏是抱有这样的决心了。”
“我明白了。”听阚泽这么一说,张武立刻答应下来:“如果统帅是周大都督的话,那我愿意再拼搏一回。”
“那就多谢了。到时如能攻下江夏,将军可是居功至伟啊。”阚泽笑了起来,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四方方的东西放在张武的面前:“这个还请将军收下。”
“这是什么?”张武不解的问道。
“偏将军的印信。这是我江东为了表达此次合作的诚意给将军带来的礼品。”阚泽一脸正经的说道。
“那就多谢了。”对于这个,张武一点也不同他客气。
阚泽来得时候,陈孙正好出去了,只留下张武与他会谈。对于这样的事情,尽管陈孙更熟练一些,但张武也可以做得了主。毕竟,这军中的老大是他张武,而陈孙只是他手下相当于军师的人物而已。
阚泽走了,陈孙回来了,张武十分自然的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陈孙:“……如此这般,你看怎么样呢?”
“这可以啊。”听张武说完之后,陈孙几乎没有迟疑的答应下来。
“怎么说呢?我还以为你会有疑问的。毕竟,你比较谨慎,而我这一次似乎有些冒险了。”张武奇怪的问道。
“冒险?老大的这次决定也说不上是冒险。”陈孙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一手搭上张武的肩膀:“对于整个荆州的态势,我们当初的决定似乎有些草率了。照眼下的情况继续发展下去,即使荆州的刘表大人再怎么昏庸无能,这荆州的地盘只怕也落不到我们的手上。”
“为什么呢?”这下轮到张武好奇了:“如果说刘表手下的蔡冒、张允这些大臣,黄祖、文聘这些大将有实力阻挡我们的话,我是不信的。我认为他们并不能对我们构成威胁,他们比我们强的也就是兵多罢了。”
“他们是不足为惧,但老大不要忘记北边的。那人眼下虽说和我们一样都是县令,但他和刘表的关系却比我们要强硬的多,亲密的多。你说像刘表这样任人唯亲的家伙,是信任北面的人多一些还是信任我们多一些。我们同他交过手的,应该知道他的实力才是。”陈孙无可奈何的说道,“事实上,他比我们强的并不是在军事上,而是在谋略,在政治上。想想去年的战争,想想今年他们北部的发展,你也就知道他是我么可怕了。荆州诸人,唯一有君主潜质的恐怕也就是他了。”
“你担心李晟那家伙会挡在我们前面?”张武瞪大了眼睛。
“没错,从现在来看。李晟所采用的战略和我们是一样的。”陈孙如是说道。
“那是个麻烦事啊。”张武苦笑起来。
“所以,我们只能走其他的路了。可能,投靠江东是我们眼下最好的出路了。”陈孙苦涩的笑笑:“你知道的,我们的出身并不好。”
“嗯。”张武重重的点点头:“我明白。”
“现在已经是四月了,我们必须赶紧准备一下。眼下,李晟不在西阳,我们自然还不需要怎么顾忌他,我们的动静自然可以打一些。但等李晟回来,我们就要小心了,一切都必须放慢。如果能用三个月的时间,把他们重新武装起来,整军备战完毕。那我们就很有把握袭取沙羡,攻占黄祖在长江以南最重要的粮仓之一。”陈孙平静的向张武建议道。
“我了解,虽然以我们眼下的实力根本没有可能攻过江去,但只要我们打下沙羡,那黄祖不乱也就不可能了。我想江东那边来找我们,为得也就是这个了。”张武点点头对陈孙的意见十分赞同:“现在也算是做贼呢。当然是要小心了。”他眯着眼,心里沉寂了几个月的野心之火,再次燃烧起来。
第三卷 第27章~第29章 平叛
第二十七章风再起
七月的西阳是平静的。农人们并不忙碌,除了每天花半天的时间巡视一下田间之外,便是在李晟的要求之下以保甲的形式参与一定的军事训练了。
以保甲来组织民众,控制民众是李晟在公审大会之后作出了决定。它基本上与以后的历史里制定的保甲相当,但有一点却是灵活的,那便是保甲的自由度:一个外来者只要能找到愿意接收你入保的人,你便可以入保;本地的居民若是想要到其他地方去,只要提出申请便可以退保离开,任何人都不能阻挡。虽然有点麻烦,但却避免了将百姓牢牢的束缚在土地上的事情,这对百姓是一件好事,对李晟以后的发展也是一件好事。从现代过来的他,或许对其他的事情不甚了了,但对整个历史发展的大体趋势却是十分明白的。必须大力发展工业、商业,稳固农业,这便是李晟对今后内政的一个态度。
因为长久以来的教育,就是李晟的手下也有人不太了解他如此看重工业、商业的原因。他们也曾因此向李晟提出反对的意见。但对于这些意见李晟从来没有反驳过什么,他只是这么说:“如果书本上的东西能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大,那么我们就按照书本去做也没什么。如果书本上的东西,对我们的强大并没有帮助,那我们就得自己想办法了。世人都认为工商无用,唯有农胜。但我却认为工商也很重要,如果你们不信,那就等等看了结果再说吧。只有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听自己的主君如此的坚持,众人的嘴巴暂时闭上了。他们都各自去完成李晟与众僚幕制定下来的计划。在李晟给他们制定的“军法”管制之下,没有人敢偷懒的。毕竟,鲜血淋漓的事情才刚刚发生。虽然不是针对他们,却也让他们心中有些凛然。
一切都按照李晟的预想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李晟手下的那批人由于看到李晟训练出来的那些政务人员颇有些本事,以能够处理一般性事务,对减轻他们的负担很有好处,便也学着李晟继续的把那“吏员”培训班继续办了下去。只是和李晟挑人不同的,他们挑得都是一些被他们或是李晟得名声吸引过来的年轻学子。这些人都是有一定文化基础的,根本就不需要更加长期的培训。等到李晟回来,这“吏员”培训班出来的学生便有几批了。他们充实在江夏北四县的各个角落,与李晟留守的那些人一起基本完成了整个北四县的行政构架。在这个构架中,李晟和他直属僚幕无疑是在高层的。他们并不负责具体的事务,而变成在大略上对整个行政方案进行指导。
秉持着李晟给他们说的那些理念,整个江夏北部四县的结构是细致的,更多的权利被划分出来,形成了更多的部门:在李晟直属的名义下划出了六个部分,廖立掌管的政厅、石韬掌管的财厅、崔浩掌管的吏厅、李晟自己掌管的军厅、马良掌管的律厅和罗照掌管的监察厅,平时这些部门负责自己所分派的各种任务,而在必要的时候这些部门的头头这会来李晟的要求下集合在一起作为一个立法机构以确定在江夏北部四县实行的各种政策。虽然没有公开的说明,但江夏北部四县是李晟的地盘已经是一个无可辨别的事实。李晟是有权利在这片土地上进行自己的运作。
在六个部门下面还有更小的划分。廖立的政厅之下,分有农司、工商司、水利司、教育司;石韬的财厅之下,分有预算司、核查司;石韬的吏厅之下,分有考核司、升迁司;李晟的军厅之下,分有参谋司、野战司、守备司、军宣司;马良的律厅之下,分有诉讼司、巡检司;罗照的监察厅之下,分有捕风司和精调司。
六厅十六司构成了李晟眼下整个领地的统治机构。这对外宣称只是一个临时的统合机构,但对内,作为李晟直属僚幕的他们都明白,如此精细的组织实际上是对今后整个政权机构搭建的一个试验。虽然眼下李晟离到那一步还很有些距离,但包括李晟在内的所有僚幕都有信心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那一点。
他们都是荆州的年轻一代,都明白以眼下荆州所遇到的这种情况,在刘表的继续统治之下是没有任何前途的。荆州很有可能成为其他势力瓜分对象,要改变这一点那就要换一个主子。而在司马徽和庞德公的隐约吹捧中,领有江夏北部四县的李晟无疑成为这些年轻人的另一个选择。这是李晟自己都不甚了了的一点。
当然,这样的不了解并不能影响李晟什么。就李晟来说,他眼下可是忙碌的紧,恨不得一天能有两天的时间来用。非但他自己如此,就连他周围的这一群人也是一样。在李晟的命令下,几个新鲜出路的厅长聚集在西阳县衙里的一栋被士兵紧密包围住的小楼之中,秘密的召开了会议,以决定现一阶段在西阳实行的一整套规矩。这些都是要用文字写出来的,虽然没有人说它是法,因为那是逾制,但其在北四县起到作用和法也差不多。
这个规矩是根据汉律改编的,主要就是按李晟的意思加了一些东西。比如税收,扩大了征税的范围,在西阳的所有人包括李晟自己都必须按照自己每月的收入多少固定缴纳占收入二十分之一的税金,即二十税一;并改农税十税一为十五税一,以户主占有农地的多寡征税;改商税五税一为十税一,以商者在西阳的卖出的货物多寡征税,并取消江夏北部四县境内所有的关卡,只统一征收这一份的商税;不再征收工税、人头税,鼓励手工作坊的建立,鼓励外来人口到西阳落户,等等……因为讨论的事情多,众人居然老老实实的在那小楼里呆了整整五天五夜的功夫,就连吃喝拉撒的用度也是由外边送进去的。等到最后众人出来,一个个早已是软弱无力至极了——他们都累坏了。
规矩制定出来已是六月中了。对李晟而言该忙的事情都已经忙完,当是可以休息一下的功夫。在这天气夏天的热浪已经到来的时候,作为一个不是很称职老公的李晟终于有机会陪着自己的小妻子好好的游玩一下。虽然在这西阳地方未必真的有什么好景可看,但只要夫妻团圆在一起,那就基本完美了,除了身后还有赵云兄妹跟着。
李晟本想用这个机会把自己的领地走遍的,但一个消息传来,让他不得不迅速的转返回西阳——庞德公来了,同行的还有庞统和孔明。
“有劳德公先生久等了,我子旭真是罪过啊。”星夜赶回西阳,将自己的妻子暂时抛到了后头,李晟便随便抹了一个冷水脸匆匆忙忙的来县衙的客房见庞德公等人了,他一看见他们首先就对他们来了一个告罪。毕竟庞德公是李晟长辈是与他老师司马徽齐名的人,对于自己的两位兄弟庞统和孔明他大可随便些,但对这位名声赫赫的长辈,他可不敢有哪怕是一丁点的失礼。
“也不算多等的,是我们来得匆忙了。”庞德公一把抚着自己那早已斑白得胡须,脸上洋溢着慈爱的笑容:“子旭啊,每次看见你似乎都比过往要成长不少了。眼下的气质和一个月前所见又有许多不同。”
“是吗?我自己也不知道啊。”李晟笑笑,伸手请三人坐下,命下人奉上茶水。
四人端坐下来,李晟居了主位,庞德公坐在李晟的对面,庞统和孔明则居于李晟的左右下手。坐好,李晟便开口问道:“不知德公先生有什么事情吗?”他明白这位长辈是爱好隐居的,这是个人的习惯,勉强不得。虽然自己与他和他们家的关系都还不错,但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他也不会来找自己。因此,眼下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大事。
“刘表大人于一个月前出兵了。”庞德公说起这个消息:“目标是荆南。长沙太守张羡病死,其部将虽然拥立他的儿子张怿,但依旧无法与刘表大人抗衡,荆南四郡已平,刘表大人正准备班师了呢。”
“这个我知道。”李晟点点头,心中略略有些奇怪:“德公先生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呢?刘表大人向荆南进军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刘表大人的希望就是放在荆州统一之上。以前没有做是因为顾忌到曹操,而眼下曹操和袁绍对峙在官渡自然没有功夫来理会自己在荆州的这个盟友。刘表大人抓住这个机会彻底解决自己背后的那根刺,并没有什么不对啊。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德公先生如此说,难不成有什么用意?”想到庞德公并不是一个说废话的人,李晟顿时严肃起来,侧耳倾听。
“真是没意思。我原以为这次出兵会打得多么轰轰烈烈呢!可不想竟是如此得寒酸。荆南那边除了长沙城稍稍有些抵抗之外,其他的都是不费吹灰之力。”庞德公如此说道。
“那不是很好吗?不费什么功夫就能打下偌大的地盘,刘表大人的并没有在进攻中损失什么,这对他自身的势力并没有影响。这次打仗他算是挣了,成为拥地数千里,聚兵十余万的强大势力,这或许可以和北边抗衡吧。”李晟微笑的说道,“只要刘表大人有进一步的魄力的话。”他为自己前边的最后一句做了这么一个注脚。毕竟,眼下的这种形势对荆州来说是大好——刘表已经解决了自己身后的麻烦,但曹操依旧在与袁绍对峙。
“这恐怕很难啊?”庞德公笑着:“你太为难刘表大人了。他的个性可是和那位汝阳的英雄很像哦!”
“汝阳的英雄?”李晟一下子没有会意过来。
“德公先生说得是袁绍。”诸葛亮微笑着说道。
“所谓相像就是指,袁绍和我们的刘表大人都是外宽内忌、好谋无决的人。他们两人与其说相像,不如说酷似。”庞统沉稳的在一旁解释道。他是一个蛮沉着的人,行动有些缓慢,经常被人视作鲁钝。但李晟、孔明这些和他交好的人却看出,他那貌似“鲁钝”的外表的之下,却转着一颗思考飞快的脑袋瓜子。“想得多,却说得少,每说必有所因。”这是李晟和诸葛亮两人对他的看法。
“外表看来很宽容,其实内心相当猜忌,喜欢讲究谋略,却偏偏缺乏决断力……嗯,他们确实是相像的禁。非但他们如此,不少名门出身的人都有这种个性呢。”李晟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他随即进入了思考:“为什么名门出身的人都会有这种个性?是因为环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如果我建立了新的国家,那我和我身边这些僚幕的后代也有可能成为新的名门,到时我们又该如何避免这一点呢?”他走神了,一下子想到了很远,以至于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完全没听清庞德公说了些什么。
“子旭,你对官渡之战的看法如何?”直到孔明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才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十月,曹公必然会大破袁绍。”被突然问到,李晟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将自己脑中原本的记忆给说了出来。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孔明觉得很奇怪,“虽然德公先生也认为在冬季之前会有一个结果,但也无法向你那样精确啊。你究竟怎么得出那个结论的?”孔明对这个很有兴趣。非但是他,就连一向沉稳的庞统也不由自主的露出探寻的精光。
“我有情报啊。”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李晟,迅速的用这么一个理由作出补救。
“什么情报?”孔明追问道。
“关于袁、曹两家军粮的情报。”李晟脑子转得飞快,他立刻找到了说辞:“据说,无论是曹操还是袁绍,其随军的粮食都已不多了。袁绍的粮食稍好一些,大约还有四个月的分量,而曹操的粮食基本上就只剩下三个月了。”
“这和曹操能在十月战胜袁绍又有什么关系?”孔明和庞统都不理解这点。
“曹操和袁绍在官渡对峙,形成了拉锯。在双方手中都有粮食的时候,这种对峙基本上是不会打破的。毕竟,能安安稳稳下去是最好了,没有人愿意随随便便的冒险。但,一旦曹操和袁绍的粮食都有些紧张,那么事情就会产生变化:以袁绍的个性和实力来判断,他在粮食出现问题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派人回去催粮。河北之地粮产颇丰,自然能够让他再征集到一些。而曹操却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与袁绍的河北早已休养生息了数年不同,曹操的中原之地才稍稍平定不到一年,自然没有那么多粮食供他征收。此刻的他可谓陷入了窘迫的绝境之中。在这样的情况下,曹操非常有可能进行破釜沉舟式的抉择。”李晟从容的解释道。
“那会是什么抉择呢?”诸葛亮问道。
“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在短期之内,让敌方的大军不战自乱?”李晟并不直接说出答案,而是对孔明作了一通启发。
“莫不是断人粮道?”孔明试探的回答道,他想得快,回答的也快。
“断粮道还无法解决这个问题。要知道,袁绍的粮食可比曹操多上一个月呢。”庞统轻轻的摇了摇头,他比孔明多想了些东西:“我看只有直接焚烧袁绍粮草囤积地才能办到吧。”
“这怎么可能?袁绍在谋略上虽然比不上曹操,但对于军粮的重要性他还是知道的,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将这个地点让曹操知道呢?”孔明迅速的反驳道。
“他不可能说,但他的手下却有可能说。”庞统却认为那并不是一个问题:“袁绍喜欢名士却不能用,以至于他手下的众人彼此怨怼,互相不和。若有人在这个时候对袁绍这个主公心怀不满,而想去投靠曹操的话,那么袁绍的粮草囤积地就将成为他的晋升之资。这不是偶然,而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是这样吗?”孔明还有些不确定。在没有确实的证据之前,他是不太相信所谓推断的,这是他谨慎的地方。
“是这样。”李晟轻轻的点了点头:“非但这种事情一定会发生,就连那个背叛者的名字,我们也可以猜测出来的。”
“啊?那是谁?”孔明望着李晟。
“许攸,那个被荀彧评为贪而不智的家伙。”李晟微笑着说道。
“是他?”孔明和庞统看李晟真的能说出一个名字来都有些吃惊,随即又有些疑惑:“为什么是他呢?”
“因为,在袁绍手下的众人之中,唯有他和曹操的交情最好,而且也只有他最有可能出纰漏——他太贪了。”李晟微笑的说道。
“那确实!”听李晟这么解释,众人再结合有关于许攸其人的种种传闻,便十分认可的点了点头:“如果是许攸的话……”
“那么子旭认为我们荆州的和平只能维持到那个时候了?”庞德公开始考教李晟。
“不,应该还可以继续维持几年。”李晟摇着头肯定的说道。
“为什么?”庞德公又问。
“因为袁绍的实力。”李晟微笑着解释:“诚然这次袁绍可能吃败仗,可就算是如此,以河北四州能力,还可以为他再次的崛起提供实力。一个势力能否被另一个势力完全吞并,看得不是一次两次的战役的胜利,而是两个势力之间整体的对比:如人口、地域、经济等等,这可以称之为国力。而官渡的失败对袁绍来说也就是一次失败而已,他四州的国力还在,还需要曹操花精力一个一个的去攻破,这大概要消耗曹操五年左右的时间,在这之前曹操不太可能来指染荆州。就一般而言,曹操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对于世上的群雄,他心里都有一个帐目可查。他看得起袁绍,因为袁家的名声摆在那儿;他看得起刘备,因为刘备的能力让他害怕;可他却看不起刘表大人。对他来说,荆州只要他想要,随时都可以南下把他杀个落花流水。所以,他会花时间专心的解决袁家,他不可能再让袁家有翻盘的机会。”
“那么你认为天下最终会归于曹操吗?”庞统这样问道。
“不会。”李晟笑着否认道,“如果天下最终归于他的话,那么我们眼下还需要努力什么呢?曹操认为荆州是唾手可得之地,主要就是因为荆州的主君是刘表大人。但如果刘表大人有了情况,荆州再换一个主君又是如何?”这算是叛逆的话了,可李晟在庞德公、诸葛亮和庞统的面前却说得十分自然。因为他知道他们是决计不会出卖自己的,相反他们是会帮自己的。
“天下不能落入曹操这种人的手中!”撇开一心想当隐士的庞德公不说,就孔明和庞统而言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想法。
“子旭果然有心啊。”庞德公笑着,轻声告诉李晟这么一个消息:“我听说刘备的使者来荆州了。”
“哦!”李晟微微的愣了一下,总算明白庞德公急忙来此的目的:“他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啊。”
因为李晟并没有把自己与刘备之间的事情告诉他们,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刘备来荆州是“由”自己邀请的。对于他们来说,来到这边的刘备无疑是一个威胁到自己的对手。他们急急忙忙的跑来西阳告诉自己这个消息,便是要自己对刘备有所防范。
“真是太关心我了。”李晟被感动了,他决定告诉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三人——这原本是没有必要的,但为了不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他还是决定说出:“其实,是我让刘备来荆州的。”
“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你不知道刘备会同我们争夺荆州吗?”孔明不由得大惊,他为李晟的这个决定而紧张。
“不能理解……”庞统也是一个劲的摇头。
“也许子旭有自己的理由吧。”庞德公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从容样,淡淡的说道:“可能子旭看到了我们所看不到的东西。”
“那是什么?”孔明和庞统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到了李晟的身上,他们紧紧地盯着他,大有你不说我们就看到你说为止的架势。
“呃……!”在两人的目光连续的紧逼之下,李胜不禁有些害怕起来。对他来说,那目光是在有些可怕。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他屈服了:“刘备诚然会成为我们的竞争者,但有着如此大名声的他同样会引起刘表大人的注意,这就是我的目的。在我和刘表大人之间,我需要一个盾牌,而刘备无疑是这个盾牌的最佳人选。他诚然很有能力,但在争霸天下的过程中只有主君有能力是不够的,他想要在荆州发展就必须要有荆州本地人才的支持。而现在荆州最出色的几个都在我这边,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只要多注意他一点,找到一些能让他与刘表大人产生矛盾的事情,他还能发展的起来吗?刘表大人可也不希望自己的基业被人给吞并哦。”
“这也没错哪……”孔明点点头:“不过子旭你还是要小心点。”他还是担心着。
“我知道。”李晟重重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众人又聊了一下,便由李晟请他们进了一顿午餐——众人聊了这么久,日头自是早早的升上了高空。
庞德公一行三人在西阳呆了三天。在这三天里,他们应李晟的要求为西阳“吏员”培训班的人讲了三场课,说得都是政略和战略之类的实用之物。不要看他们这三人都没有当过官,接触过政事,就认为他们不行。事实上,由于他们所读的东西多,虽实际的操作能力还是一个未知,可讲解起来却是头头是道。对于天下大势的精辟分析,再加上他们自身名气的号召使得西阳的“吏员”们听得是如痴如醉。
很快三天就过去了,庞德公他们启程返回襄阳,而李晟也再次陪着自己的妻子,带着赵云兄妹这两个“拖油瓶”踏上了旅程。
两匹马,一辆车。听着身后车中传来的重重嘻笑之音,李晟不由得抹了一把头上的热汗。如今已是六月,天下的太阳可是火辣辣的,早已让李晟汗流夹背了。如果没有赵芸,那么眼下李晟当可以躲到车里和直接的妻子卿卿我我一番,顺带着稍结一下暑气。虽然这样就别人看了是很没有气质的举动,但李晟才不会管这些呢。
然而,赵芸却在了。对于这个不知为何总想着眼巴巴的非要跟来的“小姑娘”,李晟实在没有任何办法。尽管,她只比自己小一岁,比自己的妻子还要大上两岁,但她却纯真的好像一个孩子一般,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她很任性,也很古怪,更是爱哭。就像眼下,她让李晟不得上车,李晟就必须在外头呆着。如果李晟想“强行”来那么一套的话,只怕刚露一个脸,就会迅速看见赵芸那两眼泪汪汪的脸。到了这个地步,只怕是妻子铛儿,也不会给自己好看的。
“麻烦哦!”李晟心中暗自叹息一声,转头看了看身边显得一脸适意的赵云,瞅了瞅他那十分“舒服”的样子,不由得悲哀起来:“人比人,怎么就是比不了呢?”他无奈了。
这一趟再次上马的巡回之旅,持续足足两个月。当树上的绿叶稍稍变黄,滔天的热浪过去的时候,李晟才满是疲惫的带着妻子和两位“保镖”返回西阳。这一回来,他也不像一个勤奋的主君那样,迅速的就把手下的众人召集起来,商讨那一系列事情。而是与那“昏君”一般,悠哉悠哉的躲到自己的后院里,再次休息了那么十几天。用他的理由,就是出去走得太累了,需要恢复一下。说是恢复,但众人都明白李晟又是和他自己的妻子在一起,偷懒起来。
摊上这么一个忙起来天昏地暗,闲起来又是几个月看不到人的主公,众人在叹息自己是一副劳碌命的同时,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眼下的一切都已经上了轨道,很多事情早已不需要李晟亲自处理。只要他端端正正的在自己的家里带着,随时让人看到他那一副从容自安的模样,让众人心稳也就够了。就一般的臣下而言,或许只有这样,才是一个君主应该表现的作为。
日子就这么过去,在一贯的平静中到了十月。在这个月份里,两个惊人的消息传来:一个是曹操放火焚烧了袁绍在乌巢的粮草,大破袁绍军于官渡;另一个则是……
“鄂县张武、陈孙叛变?”李晟注视着这份刚刚传到手上的情报,嘴角边掀起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第二十八章
奔袭张武、陈孙的叛变是在十月初发动的。因为事先准备的机密,江夏的黄祖那边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由于江东军在刘表南征之后,便再次有向东的迹象,江夏一带重新紧张起来,黄祖的兵马被牢牢的牵制在那里,令江夏的后方产生空虚,再加上襄阳的刘表正设法接纳刘备,也没有多少精力来理会这边的事情,使得整个荆州一时间除了李晟之外再没有可供机动的兵力可用。张武、陈孙选在了这个时候发动,完全是选择了一个好时机。
“江夏危险了……”罗照将情报交待给李晟的时候如是说道。因为鄂县是在江夏以南的后方,此刻发生的叛乱无疑是对黄祖的一个重大打击。
“这也确实。”李晟点点头,他命人找来地图,迅速的查看了一番,复又询问罗照:“叛军是往北还是往西?”
“是往西。”罗照回答道:“他们的目标是沙羡。”
“占领黄祖军的粮仓吗?”李晟喃喃自语:“这或许是为了配合江东军的行动吧。这次叛乱,很可能是江东方面在后面一手推动的。”他想了一会,随即下令:“把几位先生请过来,我想我们必须针对这次叛乱作出一些决定了。”
很快,众人来到了西阳县衙的大厅里,依照那早已熟悉了多次的顺序端坐于李晟下手的左右两端。李晟高高于上,见人都到了差不多,便让罗照把有关鄂县叛乱的消息宣读一遍,紧接着便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对于这次的叛乱,我们究竟该如何应对?”
“如何应对?”众人听闻都有些错愕。虽然李晟并没有提出出兵的要求,但他们都从李晟的这一个问话里听出了这个意思。这可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毕竟,西阳和鄂县,一个在江夏北部,一个在江夏南部,中间相隔颇远,又有长江天堑阻隔。西阳对那边来说颇有些鞭长莫及。况且眼下西阳这儿,根本就没有出兵的授权。这与进攻汝南那块混乱之地是不同,那是“外战”,只要西阳这边能支持的住,自是爱怎么打都可以。而这个叛乱却是“内战”,如果没有黄祖或是刘表那边的授权,那么带着这么一大票军马出去,经过沿途的几个县城绝对会出现问题的。那些县城里的人和李晟这边不同,他们可是没有这么迅速的情报通知的。
因为考虑了许多,他们一下子沉默一下来,整个场面冷了。
良久听不到新的声音,这让李晟多少有些变了颜色。他认为这是他没有将问题说清楚的缘故,便直接告诉众人自己的想法:“我想要出兵呢!这场战斗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立功的机会。在刘表大人的账下,我们只有立更多的功勋,才有办法求得太守之职。”
见李晟已经十分清楚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手下的众人自也不好再含糊下去。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推举出廖立来向李晟表达自己的顾忌:“可是主公,鄂县离我们太远了,我们没有水军,也没有刘表大人的勒令啊。”
“这倒是一个问题。”李晟沉吟了一下,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便问他们:“你们对这事可有什么对策吗?”
众人再次冷场,一半是正在思考,一半这根本就是无法可想。毕竟,在李晟手下的众人中除了几位将军之外就只有徐庶在军事计略上有较强的能力。眼下,徐庶跟着魏延镇守汝南,并没有在当场。剩下的这些谋士,让他们去想这些进兵方案之类东西,他们或许能想的出来,但却非常耗时间。
良久的等候,让李晟渐渐的着急起来。虽然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但眼下的这样完全令人琢磨不透的等待,却十分迅速的将他的耐心消耗干净。他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正要发火,却见自己下手边站起一个人来:“主公,我们能不能这样做呢?”
闻言,李晟朝那人望去。视之,却是赵云。
“子龙,可有什么想法吗?”李晟热切的望着他,对于赵云的谋略他还是有些期望的。因为在以前的传说中,赵云就是这么一个有勇有谋的将军。
“主公若是有心出兵的话,可差三人分别往襄阳、江陵、江夏而去。”赵云如此说道,随即便详细的解释起来:“去襄阳者,是向刘表大人汇报鄂县叛乱的消息和江夏郡的窘境,并向刘表大人说明主公有心讨贼的情况,请求刘表大人给主公一个正式的名号;去江陵者,则是拜见水军都督蔡瑁、张允二人,以求得这二人在水军上的支持,务必让他们派一支水军由江陵而至华容渡口接应我军;去江夏者,便是向黄祖大人通告这边的一切,一来让他安心,二来则请求他在后方事情上给与我军一些支持。这样一来,我军无论是在大义上、水军支持上和后方粮道的通畅上都有了一定的保证,自然就可以让主公安心的进行这场战斗了。”
“这倒是很有道理啊。”李晟微笑的点了点头,随即朝着厅内的其他人问道:“你们觉得呢?”
“赵云将军这么做果然很好。因为是单人轻骑,这来返与三地的时间自然大大缩短了。在派人前往三地的时候,我们自己这边自是可以整备兵马准备出发嘛。”事情就是这样,一旦有一个人说破,那么周围听到这些消息的人,只要不是太笨便能迅速的理解过来。
看着下面的众人都十分赞同赵云所说的,李晟自是打算就此确定下来。尽管不能立即出发,让他多少觉得有些麻烦,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可说啊。他只能下令了:“马良去襄阳见刘表大人,崔浩去江陵见蔡瑁大人,石韬去江夏见黄祖大人,务要说服对方,另对方赞同我们此次的行动。”
“是!”马良、崔浩、石韬三人一齐起身领命道。
“下面,我分派此次出征的随行人员。”在搬掉了自己出征路上那块麻烦的石头之后,李晟终于开始点将了:“命罗照为参军,随军参赞军务;命赵芸儿为先锋,领骑兵五百;命赵云、周力为中军近卫,随军出发;黄忠、周睿、宋德、彭岭、徐定留守本部,以黄忠为留守军总领。”
原本正摩拳擦掌准备出征的黄忠,此刻猛地听闻竟让他负责留守的任务,不由得大感失望起来。他紧紧地皱着眉头,满有些恼火的质问李晟:“什么?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把我们留下来?主公,莫非认为我老了?”
“师父误会了。”李晟轻轻的摇了摇头,他看了看非常不满的黄忠一眼,又看了看同样显得有些不甘的几位,轻轻地笑了起来,说出了自己这么做的目的:“这次作战,我可没有和对方正面交锋的打算。我只想用一次突袭,直接敲掉张武、陈孙这两个家伙。由于整顿兵马出发还需要时间,我们这次出征很可能瞒不过张武的眼睛,因此我们只能在别的地方想办法,让他们尽可能的不注意我们,比如用一些没有什么名声的将军。对于张武、陈孙他们来说,师父和你们几位都是不可小看猛虎,他们对你们是心怀戒备的,所以,我便不能把你们派上去。老虎,待在家里,这才能让某些人安心啊。”
众人无言了。事情便如此决定下来。
建安八年的十月二十,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李晟带着他精心挑选出来的一千五百士兵出发了,目标是华容,他要在那里乘船前往沙羡。在这之前,出兵所需要完成的那三个问题,已经解决了。一切似乎都很顺利。事实上,也不可能不顺利。毕竟,襄阳的刘表主君和江陵的蔡瑁大人与李晟都有很深厚的关系,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李晟的亲族,对于李晟的要求,只要不是非常过分的,他们当然不会反对。至于江夏黄祖,虽然与李晟没有太大的交情,但对于眼下这件事情的厉害关系,他还是看得十分清楚。他自是明白李晟这么做实际上是在帮他,而他也十分需要这种帮助。他知道在自己不可能在后方遭到骚扰的情况下,继续取得与江东对抗的胜利。因此,他在李晟派来的使者石韬稍稍的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便迅速的答应下来。
队伍一路行来,由南新至云社,过竟陵而到华容。这大约有数百里的路程,其间又是山,又是水的,颇有些难走。但李晟为了赶时间,还是用三天的时间,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到了华容。虽然到了那里一票人早已是人困马乏,但由于从江陵支援过来的水军很早就到了那里,因此李晟的队伍一抵达华容,便被接到了船上去休息。
从华容走水路到沙羡,大约有三到五天的航程,这已是足够李晟的士兵们很好的恢复体力,迎接下船开始的战斗了。
从江陵而来的舰队,一共有五十艘战舰,三艘楼船,十七艘斗舰,二十艘运粮船,一共五千的兵力。这些都是在这次战斗中听侯李晟调遣的人马。为了让自己的这位晚辈能在战斗中生存下去并取得功勋,蔡瑁这次可是十分下功夫的加大了本钱,据说,他原本是打算全部派战舰来的,但却被李晟交给崔浩带去的书信给拒绝了。李晟要求舰队中必须要有运粮船的存在,因为在张武、陈孙叛变以前,每隔半个月的时间,必然就会有一路运粮舰队把江陵的粮草运往沙羡。而眼下李晟就是要将另方面装作还不知道张武、陈孙叛变一般继续派出这么一支运粮舰队。这不为别的,只为这实在是一个非常好的掩护。
乘船在江上航行已经三天了。四周的景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茫茫四顾,辽阔的江上除了水还是水。宽阔的江面好像海一般,总也看不到陆地的边界。这一段的江水很静很静,若不是你有心仔细的去观察,你恐怕根本就发现不了,这江水是在流动着的。
不过,李晟早已明白,他们离陆地已是进了。如果没有意外出现的话,那最迟明天早上,自己这边便可以看到长江南岸的陆地了。
“嗯,是时候了。”李晟念叨着,随即让人把自己的手下和舰队的副将杨续他们找来。
“杨将军,明天能不能放缓航行一下呢?我希望你能在天黑的时候悄悄的先送一批我的人到对岸,让他们能先潜藏起来。”大伙儿聚集在楼船的大厅里,刚一落坐下去,李晟便向杨续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李大人为什么要这样呢?”杨续在疑惑不解中点头问道。
“因为先行下船的这一批都是骑兵,是这一次作战的杀手锏。我们究竟能不能很迅速的平定张武、陈孙两人的叛乱,主要就是看这支骑兵队的作为了。”李晟微笑的解释道。虽然杨续并不是他的手下,但眼下这一系列步骤确是需要他的配合,所以李晟便并不避讳他来参加自己这次的会议。当然因为他终究是外人的缘故,对于整个计划的解释,李晟没有说得很多。
“哦?”杨续应了一声,便立即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我便先下去安排了。”他如此说着,十分知趣提出了离开的请求。
“恩,那就烦劳将军您了。”李晟顺水推舟的说道——他也还有好多秘密的事情需要和自己的手下们安排呢。
杨续走了,大厅里只剩下李晟、赵云、赵芸、罗照、周力五人。李晟笑着,用扫视的眼光打量着他们。这令不知所以的他们隐约有些紧张,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自觉地自己的心中好像有些发毛。
“这真是有些古怪啊。”他们念叨着,不由自主地向后挪了挪,正怀疑到底是怎么呢,便见李晟开了口。
“我想请子龙和芸儿调换一下,位置由子龙来统率这五百精骑,以完成这次奔袭任务。”李晟微笑的望着赵云:“子龙须在后天午时以前赶到沙羡渡口一带潜伏起来。这是非常重要的。”
“我明白。”赵云沉着的点了点头,一贯平静无波的脸上竟稍稍出现了些许兴奋的神色。能这么快就有独统一军,直接参与作战的机会是他自己也不曾想过的事情。虽然这次带兵的机会是从他妹妹那边“抢”过来的,虽然这次能统率的只有区区的五百骑而已,但他依旧高兴着。他企盼,因为能够再次上到战场的舞台上。他认为这是他真正的归属。作为一员武将,平时表现的冷静淡然的他,心里也是异常渴望着能够在战场上树立自己的威名建立自己的武勋。至于在李晟身边当一个近卫,那可不是他真切希望的事情,尽管那是李晟对他的信任。
“那主公我呢?哥哥去做了我的事情,那我又要做什么?”相较于赵云的兴奋,他妹妹赵芸眼下的脸色可是不太好。本来嘛,到手的任务就这么飞了,这摆明着是对自己能力的不信任嘛。虽然她也承认兄长的能力是比自己更适合做这件事情,可既然是这样,主公你一开始就应该任命兄长做先锋啊。为什么当时不做那个任命,而现在又来做这一套呢?莫非是为了扫我的面子?我可不记得我在哪里有惹到你啊。脑筋就是那么一根直线的赵芸一下子利用她的聪慧想了这么许多。她越想便越觉得李晟对不起自己。她恼火起来,狠狠的瞪视着李晟,大有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便和你没完的架势。
然而,她略略有些失望了,李晟并没有理会她的眼神,也没有回答她追问,而是仿佛什么也看到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的说明了下去:“这次调换是换人不换号。也就是说子龙必须打着芸儿的旗号来统率这五百的偏师。无论你子龙是杀了张武、陈孙也好,还是攻占沙羡也罢,对外对其他人来说,都不是你子龙再做的,而是芸儿的功绩。”
“啊?为何要这样?”听李晟这么一说,非但赵芸觉得不理解了,就连包括赵云在内的其他人也不禁露出疑惑好奇的神色来。
“因为我过一阵子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子龙去做。那是需要你‘失踪’好几年的事情,如果你眼下出名了,那就不太可能失踪过去。”李晟微笑着神神秘秘的说道。
“那是什么任务?”赵云并没有问。虽然他自己对那任务也是非常好奇,但他看得出来李晟眼下并没有解释下去的意思。
赵云不问,那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开口了,只能任由李晟将会议推向下一个议题——那是对赵云明天的潜伏行动的具体安排。虽然眼下的夜已经很深很深,但李晟却一点也没有结束这个会议的意思。他总想将一切可以讨论到的东西都讨论到。这无疑令众人觉得他有些婆妈了,但也让众人察觉到这次战斗对他的重要性。对于李晟来说,这场###战是他通向太守之路十分重要的一步。他必须走好。
一天后,李晟分兵。赵云带着五百精骑由运输船载着于沙羡东边的一个浅滩登陆了。那是一处荒凉的草地,从月光下隐隐照射出来的样子来看,那其中肯定是隐藏沼泽陷阱。五百人牵着自己的马涉水而渡。他们对于自己要面对的一切大都是一无所知,也许他们能够一个不落的平安归来,也许他们中有好些人会遗留在这昏幽的未知之中。谁知道呢?反正,他们有必须过去的必要就是了,这是为了取胜而必须的。绕过沙羡城,潜伏到敌军港口的后方为最后的攻击做准备。
对着乘船离去的众人,李晟默默不语。他倚栏站立在楼船的顶上,感受着秋夜里迎面而来的凉风,两眼出神的望着前方,也不知是看那江景月色,还是看那奔向未知的队伍。登陆的环境是如此的恶劣,这是他想不到的事情。罗照的情报组织并没有将云梦泽一线的情况打听的清清楚楚,这就造成了眼下这种麻烦的境况。对于这一切,李晟自是没有说什么,他的脸色十分的平静,仿佛这些东西都不在他的考虑之中。然而,此刻站立在他身边罗照,却清楚的明白,自己这位主公的内心并不如外表所见的那样平静,他的收紧紧的抓着身前的栏杆。那份用力的样子,说明了他心中的不安。
“主公,不比如此担心。情报没有收集清楚那是我的过错。但我以前也听人说过这云梦泽的一些情况。虽然这其中有些危险,但却不是杀机重重,只是稍稍的有些麻烦而已。我想以赵云将军的能力,自然可以克服这些危险,完成主公所交代之任务的。”见李晟担心着赵云他们,罗照不由得在一旁宽慰的劝说道。
“也只好如此了。”李晟无奈的点了点头。
舰队再次起航。李晟一直都是将整个舰队的航行交给杨续来管理的。他并不懂水军,便也不想Сhā手这方面的事情。他只是告诉杨续:“我们必须在明天午时以前到达沙羡的渡口。”这是他提出的要求,至于杨续怎么达到这个要求就是杨续自己的事情了。李晟不管经过,他想看到的只是最终的结果。
如此,一夜无话。
***** 张武这几天过得很是痛快。
由于黄祖那个“白痴”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有可能再次叛乱,并没有通知沙羡这边做好准备的缘故,张武攻取这座层次便显得十分轻松了。自己当时便带着那三五千人马悠哉游哉的过来,在城下谎称黄祖大人有密令过来的这么一叫唤,便把这沙羡的县令给骗了出来。那个县令老头是一个看上去似乎有些颇为献媚的读书人,出了城竟也飞似的奔跑过来,对自己报以笑脸。那想自己根本就不管他那一套,只是等他过来近了便大喝一声:“你太无礼了!”便手起刀落的将他斩于当场。那可真是爽快啊。看着他那尤自不甘心瞪大着双眼的白花头颅滴溜溜的滚到了地上,自己一想起便觉得有些兴奋起来。当然,这兴奋对自己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开始。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自己这边的兴奋可是一天高过一天。
比如:第一次占据这么一个繁华的城池,兴奋……
第一次看到县衙府库里那堆积如山的金钱,兴奋……
第一次看到城中六个大粮仓中堆得满满得粮草,兴奋……
第一次玩到那城里的少女,兴奋……
沙羡作为黄祖粮草的集结地,其城中的各项设施和城池自身的繁荣可是江夏郡中有数的。尽管它不是郡治所在,但看在张武等人的眼中,却也不比那郡治差多少。这大都是被张武一刀斩杀的那个县令的功劳。虽然他已经死了,但他剩下来的东西,如城池,如这钱粮,以及他所遗下的那个如花一般美貌女儿,都令张武十分的满意。一时间,张武看花了眼。他将手中一切的事情都推给了自己的兄弟陈孙,自己则带着那个长得有如梨花带雨一般楚楚可怜的少女进了县衙的后院。这一进,就是几天……
与张武的开心享乐不同,陈孙可是有做大事的打算。当张武在轻松的时候,陈孙却是异常的忙碌起来。他接手过张武帅下的事情,迅速的处理起政事来。从约束军队安顿百姓,到查点粮草计算金银,在到收缴城中铁器打造兵器,深知###军很快就会到来的陈孙可是在深感危机之下忙了一个天昏地暗。
他当真是一个劳碌命。等到他好不容易将一切都稍稍的理出一个头绪来的时候,却听见下头的人飞快报来:“启禀二将军,有船从西面过来了。”
“西面?”陈孙闻言不觉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可能是###军来了。”他一边迅速的下令城中做好应敌的准备,一边则飞快的跑到县衙的后院,叫起了张武:“有情况,很可能是敌人来了。”
那时的张武还在女人的被窝里,他对陈孙的突然闯入可是有些窝火的。然而,“敌人?”他听到陈孙如此汇报,呆了一下,也不敢大意起来,随即慌乱的从被窝里爬起,迅速的将自己的那一身铠甲穿了起来:“是东面的敌人吗?”他问着。虽然他有些荒唐了,但对于所谓的“大事”还是不敢有丝毫的麻痹。他知道,那是关系到自己生存的问题。
“不,是西面来的!是水军的舰队,似乎是刘表最精锐的长江水军。”陈孙迅速的将情况告知自己的义兄。
“有多少人?”张武追问道。
“不清楚!下面的人报得很急,兵马应该不少吧。”陈孙摇着头说道。
“那军队准备好了吗?”张武又问。
“就等着你下命令呢。”陈孙说着,一把拉住张武的袖子将他带了出来。
这时,他们的军队早已在城外集结完毕。
“走,为了我们的好日子!”来到城外,面对那一张张企盼的望着自己的面孔,张武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断喝一声便带着人马出发了。
沙羡的渡口在沙羡城西六里的地方,那是一个深水渡口,是可以同时停靠十艘以上运粮船的。当张武、陈孙带着手下人快要赶到渡口的时候,便发现渡口的守军早已被杀散了。败兵三三两两的过来,俱言敌势浩大。
“到底是哪里的兵?”张武皱着眉头说道,对于这些一战就溃的人,他可没有给他们好脸色的必要。反正,他们也不是自己的手下——为了发展自己陈孙可是原封不动的接收了沙羡原有的一千守兵,其中就包括了渡口的这五百人。
“是江陵的水师,人有好几千哪。”败兵惶惶不安的说道,他们早已被对方给杀怕了。
本来嘛,在渡口负责物资转运的他们,就不是什么武勇的人。陈孙收编他们,也不是为了他们能为自己增加多少的战力,而是因为自己的手中并没有多少可以利用的渡口管理人员。
“其统兵大将是谁?”张武用鼻孔对着他们问道。
“是杨续。蔡瑁手下的偏将,平时是老跑这一线的,他是江陵到沙羡的运输长官。”士兵打着哆嗦言道。
“杨续?”张武琢磨着,发现自己并不对这个名字有什么印象顿时安下心来,“可能也就是这么一个押运粮草的人吧。敢直接来攻击我,那还真是勇气可嘉,但有勇气未必就有能力。他?我想也就能对付你们这些人吧。”对着那些败兵,他无情的嘲讽着,随即命令手下将他们带下去,然后领着自己的兵马继续向前。
他很快就接近了,渡口的所在。遥遥的望去,已然看见那停靠在渡口旁的的一溜烟三十艘运粮船了。那些船吃水颇深,想来里头载满了物资。一支大约有两千多人的队伍,正在渡口上建立着工事,他们想来是要先坚守渡口一段时间,再等待后方的援兵吧。
这是一个很好的想法。但张武却认为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他决定吃掉他们,顺便再把这而是艘战船抢来。对于这些钱粮物资,张武可从来也不会嫌多的。
“冲……”张武下令道。
第二十九章平叛
战斗展开了。
张武的人马犹如看见了食物的饿狼一般凶狠的扑抢上去,疯狂的对杨续手下的人马展开了阻杀。在利益与理想的驱动之下,他们这些人竟也变得勇不可挡起来。他们认为他们在沙羡获得的一切,原本就是他们应该得到的,他们不允许其他人从他们的手中把这东西抢走。这是强盗的逻辑,但在张武的灌输之下,他队伍里的那些士兵都接受了这么一个强盗的逻辑。一下子,他们变得不要命了。
杨续败退了。他承受不了如此疯狂的攻击。他完全被张武军那嗜血的模样给吓坏了。虽然他的队伍也很强,但眼下的敌人却显得比他更强。也许这样的强并不能用简单的强悍二字来概括了,而应该称之为有如野兽一般的疯狂。人是不能和疯狂咆哮着的野兽正面对抗的。于是,在承受了一定的损失之后,杨续铁青着脸带着剩下的人马后退了。此刻的他,不得不佩服李晟的先见之明了——早在最初他带兵攻击这个营地的时候,李晟就交代过他,若是遇上张武本人率领的队伍宜先退为上。
“果然如此……”退到了后方,杨续看着前方遗落下来的那些兄弟的尸首,心中充满了愧疚,他觉得那些人的死完全是由自己造成的缘故:“要不是我贪功的话,也许这一切也不会……”
这次出击承担先锋的责任是他自找的。他一直都以为收拾张武、陈孙这样的叛乱者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为张武、陈孙根本就是黄巾,像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本事?杨续看不起黄巾出身的人,也看不起将张武、陈孙看的话那么厉害的李晟。虽然他没有在表面上显现出来,但在心理他对李晟用来对付张武、陈孙的种种措施打不以为然。他觉得那实在是太谨慎了,或许也只有像李晟这样公子哥出身的人,没有见过什么利害的家伙,才会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这件事情。这样的小心当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这确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只要一个突击就能把张武他们全都拿下了。”杨续如此想着,一贯冷静的心也变得躁动起来:“原来我可以成为主角,获取这次###叛乱的首功啊。”他看得很远,也想得很美。
诚然,这是一个大功劳。张武、陈孙二人的叛变,加上江东军的威吓,使得江夏面临着紧迫异常的危机。它随时都有被攻破的可能,而江夏一旦被攻破,那江夏西边的江陵、襄阳也就危险万分了。荆州本地这些官员,对天下未必看得清楚,但对于荆州本地的安危,却还是重视的。这叛乱,令他们觉得危险,让他们对之重视起来。而上头的重视,对下头来说无疑就是危险与功劳并存的一个重大机遇。只要能独立剿灭张武、陈孙的叛乱,让江夏恢复安定,就李晟来说,便可以凭借着他和刘表的关系,取得太守的地位。而就杨续自己而言,最不济也能从一个负责运量的冷门偏将变为在蔡瑁大都督面前倍受重视红人。
这实在是令人心动啊。
因为心动而行动。杨续在可以预见的功劳诱惑下,直接向李晟提出了参加战斗的申请:“子旭大人,我部想承担这次作战的先锋之职。”
“哦?能告诉我原因吗?”见一贯知进退而无所争的杨续突然变得有争起来,李晟不由得呆了一下,他好奇的问道。
“子旭大人,想必是打算在沙羡的渡口来一次登陆战吧。这样的想法是没有错。但登陆战与一般的陆地作战是有所不同的,他需要指挥登陆战的将领有一定的水战知识,而对于这一点我想子旭大人的手下没有一人能做到。因此,大都督才会派我来这里帮助子旭大人的。”杨续知道李晟不懂水战,便用了这么一个看似正确无比的话来作为自己“有所争”的正当理由。事实上,登陆作战和正规的陆地作战虽然有些区别,但这样的区别就眼下的条件而言并没有杨续所说的那么大。当然,这一点李晟是完全不知道的。
“还有这区别?那是我疏忽了。那就交给你吧。”李晟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承认了这一点,也顺带的答应了杨续的要求,不过他手中还有一件麻烦的问题:“只是,你过去了。那这边的舰队怎么办?我手下可没有指挥舰队的人才啊。”
“那不是问题。”杨续既然想出征,那他就把出征以后的一切都想好了,他向李晟推荐了自己的部下郑平:“郑平这个人在水战方面的能力比我强多了,只是由于水贼出身的缘故,一直都得不到大都督的信任,被调到了我的帐下。子旭大人,如果能信得过他,那把舰队教到他的手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他可以把整个舰队指挥的如同自己的手臂一般灵活。”
“还有这样的人才?”李晟一听不由得大喜。他让人把郑平给找来,用一些他所知道的水战方面的问题来考教他,郑平都对答如流。这令李晟大喜过望,随即便让杨续将舰队的指挥权交给了郑平。
“我是不太懂得这些。但我知道自己所需要达到的效果是如何。我把舰队交给你,你只需要能做到,我想得到的就可以了。至于你是怎么做的,完全不需要回报给我知晓。在这方面,你完全有决断之权。”李晟神情严肃地将这些交待给郑平。
李晟把郑平完全等同于杨续来看待,完全没有因为他的出身而轻视于他。这份平常的看待,便很让郑平感动了。只是因为他自身的个性稍冷的缘故,他并没有说那些感激的话,只是对李晟用力的点了点头,来保证自己绝对能把这件事情做好。
于是,杨续带着一千五百水兵上了岸。而郑平则在李晟的要求,于杨续上岸之后将舰队的阵形调动起来,将运输船至于最靠近渡口的方向,将楼船斗舰驶离了水岸,将它们的身形潜藏起来,完成了杀手锏之二的隐蔽——这就是张武、陈孙带着人马来到渡口之时所看到的景象:江面上一溜烟的只有那载满了粮草物资的运输船。
这些运输船摆放在江面上,对于张武而言是一个绝好的猎物,但对于设计这一切的李晟来说却是一个诱饵,一个诱使张武带着人马奔向江边的诱饵。在那里,在那些运输船的后头,隐藏的战舰已经摆开了架势,他们是作为对张武军进行攻击的杀手锏之一存在的。一旦张武军奔到一个特定的距离的时候,江面上的运输舰便会四散开来。以看似惊慌,实则却是有目的地散开,将身后的战舰给显现出来。到那时楼船斗舰上的床弩、踏弩和运输船上的弓箭手便会一同向送上门来的张武军发动攻击,让张武军遭受那当头的棒喝。——这些便是李晟最初所制定的作战计划。
在这计划之中,很关键的便是在运输船散开之后,战舰到达之前用以抵挡张武军攻击的部队,也就是执行阻击任务的部队。当然,在李晟的安排之中,这支部队不单单是进行阻击那么简单的任务,他要做的还包括了事先的诱敌,以及事后的缠敌。也就是说他们还必须在张武军发现这里不对劲,而有了放弃的想法之后,继续的缠住敌人,将他们拖到,赵云的骑兵到来的那一刻。
这实在是一个很艰巨也很繁琐的任务,它需要将领有很强的能力才行。在李晟原本的计划之中,它是打算让赵芸来执行这个计划的。就李晟看来,赵云的妹妹别的不说,单单就对军队的指挥而言她已经具备有她哥哥八成的能力,所缺的可能就是在军队里的威信和实际应变能力罢了。对于这些,李晟是打算用自己训练出来能够完全听从号令行事的士兵和罗照这个在自己军中有一定威望的“老人”来弥补的。李晟相信他们经过这些弥补之后,由赵芸出击,绝对能适应自己的要求。
这想法是不错,但计划似乎永远都赶本上变化的迅速。当杨续用了那么一个理由从李晟的手中获取了先锋的职位之后,李晟对于这阻击部队的安排便完全成了空话。原本要从运输船上岸的赵芸所部被换成了杨续自己的人马。由于李晟对这批人马并不熟悉,因此他完全不能对这支队伍提出什么意见或安排。他所能做的,也就是相信杨续和他的队伍。
战局发展着,一切就如李晟所预料的那般。也许杨续自己想改变这种照计划行事的局面,但在见识了张武那疯狂的攻击之后,他不得不重新退回到李晟给他安排的道路上来。他放弃了渡口前面的营地,而全力把手后面的部份。在这里他建有一部份还算完整的工事,正好供他坚守一阵。虽然他这次提出要当先锋是冒失之举,但他本身还是小心之人,他也有想过万一失败的事情。
弓箭是水战的利器,作为精锐水军的杨续所部自也是装备了弓箭。这在进攻的时候,并不是十分有利。但在他们一心想着防守的时候,弓箭就成了十分有用的武器了。
后方军士们退到工事之后,迅速的整列好队伍。队伍列作七排,除第一列是手持长枪而立之外,其余的人都将身上背负着的弓箭给去了下来。他们有条不紊的张弓搭箭,然后也不管前头究竟还有没有正在与敌人混战在一起的战友便“嗖……嗖!”的把箭射出。作为由早已参军多年的老兵组成的队伍,这些士兵虽未必的是最强悍的一群,但无疑是最懂得取舍的一群。
“战场并不需要感情!”——他们早已将这句话牢牢的刻在了心底。
黑色的箭矢拖着白色的尾羽铺天盖地而来,犹如闷头闷脑的一记重棒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张武军的头上,令张武军的攻势为之一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张武微微有些清醒了,他看到自己的军队在正面冲击敌人阵地的时候大片大片的倒在了敌人的弓箭之下,还看到了自己的猎物——那些载满了钱粮物资的运输船好像要四散而逃的模样。
“可不能让他们逃走啊!”张武顿时紧张起来。在如今正面进攻不利的情况下,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点子,他把自己的亲卫队长牛二给叫了过来,吩咐他:“你给我带一路人马绕过去。我就不行这区区的工事能拦得住我。这些垃圾能防得了正面却未必防得了侧面。”
“明白!”牛二点头答应下来,很快就带着自己那百十个弟兄过去了。
片刻之后,张武的脸上露出了难得欣喜的笑容。他看见对面敌人阵形一片大乱,在隐隐约约中好像有一位大汉带着一票人马凶狠的于敌人的阵中拼杀着。“牛二的动作果然快啊!”张武大喜过望之下,迅速的下令自己的前军加快进攻:“敌人已经乱了,我们只要在快上那么一把那些船就是我们的了。可不要慢吞吞的把自己的猎物放跑啊。”
“哦!”稍稍放缓的军队在此变得快速起来,当他们发现原本压制自己前进的箭雨逐渐稀疏而几近于消失的时候,他们仿佛吃了一种让人亢奋的药物一般,变得更加凶猛起来。他们做到了完全无视于别人的生死,而只记得不断的向前。其间或有人中箭而亡,但除了令他们先前的理由多了一条要把那些该死的躲债工事后头把自己战友杀死的垃圾消灭之外,并不能阻止他们分毫。
一切对杨续来说都是那样的不顺,以致他不住地怀疑今天究竟是不是自己倒霉日,自己本就应该躲起来的,而不是呆在这外头以致眼下步入几近灭亡的窘境之中。
“这真是流年不利啊!”杨续在心理哀叹着,手中的剑却花做一道虹光折入一个敌人的身体之中。
牛二的攻击完全是成功的。面对这突然从两翼袭来的敌人,杨续的队伍根本就无法阻止起抵抗。他们这些人的手里拿的都是弓箭,而用手中的弓箭去和那着利刃的敌人格斗,那本来就是一个笑话。攻击的阵型崩溃,令牛二得以顺利地深入到杨续的阵中。虽然老大张武的目标仅仅是让牛二把对方的弓箭手剿灭而已,但牛二却不愿意完全按照这个目标来做。“攻击到敌人的中心去,直接把敌人的将军杀死。”牛二打的就是这么一个主意。他,也想在这战斗中取得更高的功勋呢。
人就是这样。在没有发达的贫穷之时,往往可以很甘于平淡,可一旦发达了之后,却想要得到的更多。李晟如此、杨续如此、他牛二自然也没有例外。他不是不小的这么做是同自己的主公张武的命令有所不同的,但他却完全不在乎这一点。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能在战斗中摘取敌人那个将军的首级,那张武非但不会因为他的自作主张来怪罪自己,反而会给自己以更多的好处。这是利益,虽是未来的,但也是可以预见的。他牛二眼下就是为了这预见的利益而不断努力着。他利用手中的长刀不断的开路,渐渐的已经杀到了对方的跟前。
“敌将受死吧!”牛二大喝着手中的刀狠狠地斩向杨续。在前方开路的过程之中,他也有意看了杨续这个敌将一会儿。他发现他并不强,手中的剑虽然灵动的很,对那些小兵很有杀伤力,但剑本身的力道却不大。因此牛二对于自己横斩向对方的这一刀是很有自信的,他知道自己把握住了时机——趁着对方和自己另一个手下交手的时候,攻出这一刀。这是令对方来不及闪避的一刀。尽管对方可以格挡,但牛二相信无论对方有无格挡,那最后的结果都是差不多的。他这一击下去绝对能让他吃到很大的苦头。
事实的情况也确实如此。牛二这刚猛的一刀下去,的确让刚刚才刺死一个敌人的杨续大吃一惊。面对即将劈到自己面前的刀锋,杨续想躲闪已经是来不及了,他只能用手中的剑朝着牛二那劈下的刀路上格挡过去。“当……”的一声轻响,杨续被牛二的这一刀震退了几步,却是两手发麻的再也提不起那剑来。这下子,他有几分绝望了,两眼无神的看着牛二那由嘴角边掀起的笑容。这笑对于牛二来说是高兴的笑,但对于杨续而言却是有如魔鬼一般的笑。这笑看在杨续的眼中令他心如刀割。他清楚地明白,如果没有什么奇迹出来拯救自己的话,他今日无疑是自己的死日了,对方的接下来的那一刀绝对会很快劈来,彻底结束自己的生命。
“就要死去了吗?”杨续无奈,只得在心中哀叹:“我不甘心啊!”
牛二的刀已经举起,他顺势劈下,似乎要将一切都完结。
然而在这个时候,奇迹出现了。一把锐利的长枪从斜地里猛刺过来,架开了牛二的长刀,将牛二震退了几步。一个纤细的身形闪出,却是李晟身边的将军赵芸。
“得救了?”杨续怔怔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略略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看着威风凛凛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赵芸,他在庆幸自己得生的同时,也对赵芸的身手和气力暗暗咂舌:“这世上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有啊。想不到赵芸这么一个小块头,居然还能把那个力气极大的家伙打得连连后退。这可是毫无花巧的硬抗啊。这实在是太厉害了。”
他惊叹不已。眼下的争斗显然和他是没有什么事情了,因为他看到赵芸并非是一个人来这边的,跟随着他一起过来的还有李晟旁边的那位名叫罗照的先生,还有李晟直属的一千多士兵。此刻,战局已经在此稳定下来,原本在自己弓箭手中作乱的这么一群敌人,上到那个首领牛二,下到普通的士兵都被彻底的压制住了。虽然战斗的结果还没出来,但他们已经不能再对自己构成威胁。由于有了这么一群援兵的及时加入,自己这边的士气已经安稳住了。在罗照指挥的队伍帮助下,他们再次能够于对面的敌人相抗衡。一切都朝着好的的方向发展。
这对杨续来说是件好事,但对于牛二而言却不是那么美妙了。不过牛二眼下也没有什么精力来处理这件事情。因为他的对手赵芸紧紧地纠缠着他,将他苦苦的压制在哪儿。对他而言赵芸出乎意料的强悍,令他全然无法脱身。原先做好的先解决掉这个搅局的家伙再去恢复战局的打算已经不可能实现了,在赵芸的攻击之下,他只有防守而无力进攻。
对于这一切,张武是不怎么知晓的。因为交战还在继续,就张武这外边看来,里头的混乱并没有停止。虽然对方的攻势逐渐的又有些转强的迹象,但张武依然认为那只是敌人的反扑,造成的结果。他相信以牛二的实力是可以解决掉这些问题的,因此他并没有让自己的队伍停下。
这时江面上的战舰正全速往这边,他们已经在上游调整好了阵形,正以一字的队列贴着江岸前进。由于指挥舰队的郑平本就十分的熟悉这一带的情况,因此整个舰队虽是沿江而下,靠着水浅的地方而行,但整个舰队的速度并没有下降,他们依旧保持着一个相对的高速。他们也想快点赶到战场。
大约在一刻钟之后,舰队抵达了。那楼船的巨大身躯出现在渡###战的重人眼中,带给双方完全不同的感受:对杨续这边,舰队的到来,无疑是令他们欢欣鼓舞的,较之看见赵芸来援尤甚;而对于张武这边来说,看到这突然出现的庞然巨物,他们的每一个人都不由得一怔,一种惊愕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敌人的援兵来了,我们不可能取胜!”楼船战舰那高大的身躯带给张武手下小兵们的无疑便是这样的感受。
士兵们自认为那是敌人的援军,而身为指挥的张武、陈孙却这么看。在这一刻,他们完全清醒过来,明白今日的自己完全是陷入了对方一环扣一环的陷阱之中:他们先是用粮草船来诱惑自己,又用军队的诈败让自己深信不疑,最后再用这楼船的攻击和威慑让自己遭受最大的失败。
“这真是好厉害的手段。”张武对自己的对手佩服不已,他迫切的想明白:“这战的指挥到底是谁?我可不相信里头那个家伙有这样的本事。就现在来看,他也只是负责诱敌而已。”
“看来是这样了。”陈孙苦笑的点了点头,他抬眼瞅向江面,脸上随即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我道是荆州几时又出现了这么一个人才,原来是我们的老朋友啊。”
“谁?”张武追问道。
“李子旭!”陈孙狠狠的说道。
“是他?”张武微微的一愣,同样朝江面上看去,只见那绣着斗大一个“李”字的号旗在江风中招展着。“果然……”张武也苦笑了。
“怎么办?”陈孙问道:“如果是李晟的话,我想我们还是要撤退了。对方并不是好打,要是没有整军就这么下去的话,我怕……”
下面的话陈孙没有说出来,但张武却明白自己这位兄弟的意思:李晟的计略决不会是我们眼下看到的这么简单。水师的战舰看上去有很强的攻击力,但只要自己眼下就撤退对方拿自己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船是开不上岸来。虽然这也有可能对自己造成伤害,但毕竟还要不了自己的性命。这与李晟的目的是完全不符。因此以李晟的精明,他肯定会在暗中再藏上一支杀手——这才是最恐怖的。自己这边眼下还无法猜出对方的那个杀手究竟是什么,但无论如何自己眼下整顿兵马却是十分重要的。对手不同了,自己也必须要用不同的办法来对付他。所以,回城整军显然是必须的。
“嗯……很有些道理啊。那么一切就按二弟所说的去做吧。”张武沉默的思考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希望越快越好。我可不想一直被人盯着。”
“明白!”陈孙赞同的说道。
两人并不曾提起被陷在敌阵之中的牛二如何如何。或许是他们两人都忘了,或许他们都认为牛二这个人并不重要,至少还没重要到他们愿意冒一定的风险去救他的份上。在吃过一次李晟给自己带来的苦头上,张武、陈孙二人可是下意识的将李晟当作一个极其厉害的对手来看。他们都不太相信,李晟的布置会仅仅由水面来进行。
“眼下还是自己的性命要紧。”他们不约而同地如此想到。
最终,撤退的鸣金声响起了。与它同时响起的是江面上那些由楼船射来的枪箭和白羽破空的声音,有如长矛一般的铁箭混杂了掺夹在其中的无数细碎箭是铺天盖地的朝张武军的的前营所在袭来。那里因为牵头冲得极了很大一部分都处于江面上战舰的射程之内。
或许张武‘陈孙二人的命令下达的十分及时,但他们及时了,李晟这边的进攻的速度却也不是很慢。一支军队是由许许多多的人组成的,它和一个人不同,在战场上,尤其是像现在这样略有些混乱的战场上,军队是不可能立刻对号令做出反应的。这需要一个时间,而这个时间却正是李晟发动攻击的时间。这可能是一个巧合,但这个巧合的出现却让张武军从极盛转到了极衰。因为撤退的命令刚刚下达,所有士兵心中都有些茫然和惊恐。而打击在这个时候到来,一举将大批大批地人手射倒,则让这些士兵把惊恐和茫然变成了恐惧和骇然。面对战友瞬息的死亡,他们对那停靠在江边的巨物可是害怕到了极点。
“快点离开,离那家伙越远越好!”这显然已经成为他们内心最深刻的想法之一了。
“惨了。”看见老天爷也不帮自己一把,让李晟攻击的时机与自己下达撤退命令的时机完全相同,张武不由得在心中暗叹。然而,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显然也没有多少扭转乾坤的手段。被纷乱的士兵裹挟着往后退却的他,只能无可奈何的将这对老天爷的气憋在心底,暗暗的咒骂去了。
这时候,脚下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
第四卷 序章~第01章 风云
第四卷风卷
序章恭喜升职
这并不是地震。因为来自脚下震动虽然很轻微,但却是由远及近逐渐增大的。它很有规律,似乎是某种动物奔跑的声音。张武侧耳聆听着这种声音,总觉得十分熟悉,仿佛在记忆中的哪一个角落里藏有关于这个声音的资料。
“那究竟是什么声音?”张武努力的回想着。他不知怎么的,在听到了这个声音之后,心突然慌张起来,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终于,他回想起这个声音由来:黑夜之下,铁骑袭来,那马踏大地的声音,与眼前自己所听到却是一般无二。“骑兵,是李晟军的骑兵!”他眼睛猛地瞪大起来,死死的瞅着那属于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有着说出来的骇然。
“李晟的骑兵?”一直跟随在张武身边的陈孙猛得听自己大哥如此一说不觉得也愣一下,随即会意过来:“快退,以我们眼下的军势若是被李晟的骑兵撞进来可就糟糕了。”说到这里,陈孙也是害怕异常。虽然他们也知道李晟的骑兵并不多,也就区区的五百骑而已,但就眼下的情形而言,对方的五百骑兵,是足以让自己的队伍大败的。因为,自己这边的队形正混乱着,根本就无法承受骑兵的突袭。
“这个我也明白。但,眼下说这个是不是太迟了一点?”张武苦涩而无奈的说道:“整顿队伍需要的是时间,而我们现在最缺的也就是时间。如果我们停下来整顿,只怕是还没有整顿好就已经被对方的骑兵给赶上了。到那时,我们会有怎样的下场,你应该明白。”
“唉,说得也是阿!”陈孙点点头头,有些丧气了。“怎么办?”他问张武。本来这些事情该由他来回答的,但眼下他显然已经方寸大乱,脑袋泥泞的有如浆糊一般,丝毫也没有想法可言。他只能垂询自己的兄长。
“只能下最后的决定了。”张武无可奈何的说道。
“最后的决定?”陈孙吃了一惊:“事情有坏到那个地步吗?”陈孙当然明白那所谓的最后决定是什么:那是指在一切都要完蛋的情况下,自己和张武两人只身逃亡的计划。想当初,大家刚刚从山里出来,对于外面的一切都是未知。考虑那最坏的可能,两人便事先制订了这么一个计划——执行了这个计划,就意味这两人放弃了眼前的一切。这真的有必要吗?
“你舍得?”陈孙问张武。事到如今,还能像当初什么都没有的那样,说放弃就放弃吗?
张武沉默了,他仔细的思量这自己,发现自己早已无法忍受那种一无所有的生活了。
“既然如此,何不奋力一搏?我们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如今也只有在这条路上坚持下去了。”陈孙看出了兄长的心意便趁热打铁的说道。虽然他也明白即将到来的战斗将会是十分辛苦的,甚至有可能是自己这一生的最后一战,但他依旧下定了决心,打算狠狠地同对方拼上一拼。“最坏也就是死而已,老大怕死吗?”陈孙激道。
“怕……我怕个球啊!”张武问言骂道。一下子,他身上的那种蛮横又回来了。
“那就好……”陈孙重重的点了点头。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昔日叱咤在汝南南部的那个黄巾军大头领张武又回来了,他的蛮横,他的张狂,他的凶狠,他的无所惧,都是昔日众人为他卖命的根源所在。虽然在这半年里,安稳的生活已然把他这位老大的强横之气消亡了不少,但陈孙知道那安定日子里消磨得仅仅是这位老大的表面威风,而在骨子里,他那深深蚀刻下去的霸气却是没有消融的。一旦等他回过神来,在那强悍的霸气之下一切都还是有可能的。
“哼……”这是张武对陈孙那个嘀咕的回应。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一种习惯罢了。在很早的以前,张武和陈孙之间的相处便是如此。
渐渐的对面骑兵的身影显现了出来。当先的一员战将,身骑白马,一身白甲,一领白袍,手持一杆亮银长枪,却是张武陈孙俩人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
“不是周睿?”张武、陈孙对视了一眼,心中暗自雀跃起来。从那一战以后,周睿这个少年将军统帅骑兵的恐怖,就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们的脑海中。他们是害怕见到周睿的,因此眼下看到统兵前来的并不是自己所见的那个熟悉的年轻面孔,他们心里顿时轻松了一下。毕竟,眼前的这个人,他们可看不出他有什么强大的地方。
“杀,兄弟们。他们已经截断了我们的后路,如果我们不想死在这里,就只有杀开后面的敌人了。放心,他们不是很强大的。虽然是骑兵,却只是一介无名之将统帅的五百众而已。我们还有取胜的机会,只要我们能回到城里,便可以依托城池来防守。他们跨江而来,可没有多少攻城设备啊。”张武对着自己的手下鼓动着。眼下脑袋瓜子已经清醒过来的他,已然不像前面那样莽撞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手下们,眼下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哦!”士兵们一齐呐喊起来。在不断承受的打击之下,他们已经濒临于绝境的边缘,他们士气低落,已处于哀兵之势。虽说哀兵必胜之语,在战场上未必能说上是百分之百的准确,但人在最困难的时候确实会为了那百分之一的希望,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张武已经成功地将他们这些人的哀兵之势给逼了出来。
一边是乘兴而来的气盛之军,一边则是为了生存的而不得不努力的哀兵,两者正面相撞究竟会有怎样的结果呢?也许是赵云的气盛之军将那些哀兵杀得溃散而逃,因为他们就像是一把匕首般锋利;也许是张武的哀兵把气盛之人淹没在如海的人群之中不溅起一朵浪花,因为他们的力量就像潮水一般恐怖;也许,两者的相撞注定有一场好杀吧。
碎裂,是相撞而迸射出的火花。鲜血,是带走生命之后的残留。人的厮杀,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赵云的队伍像一把锋利的刀刃深深的Сhā入了张武的阵中。那腾飞的马蹄,将整个队伍的速度加到了一个极点。突破,突破,不断地突破,保证整个队伍的速度就是他们在这场战斗中存活下去的关键。毕竟,五百人的队伍相较于整个张武军而言实在是太少了。
和对方才接触这么一小会,张武和陈孙便觉得不对劲了。他们原本以为对面的敌将只是一个无名的无能之辈,但就像在看来对方是无名没有错,却不是无能,相反他还十分的“有能”。能让敌人在战场上恐惧,那可不是一般将军能做到的。非得是武勇非常的人才能做到,这已经是十分难得了。而在突袭之中,还能时时刻刻的注意到骑兵队形的变化,时时的约束骑兵的队形,这更是难得。能够这两者的人,虽算不上是名将,但无疑已经拥有了名将的雏形。
看着对方带着这么一票人,在自己的队伍中左冲右突,仿佛自己这边只是他们家的后院一般,张武顿时有些忍不住了。“这完全是看我们无人嘛!”他心中想着,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死死的瞪着赵云手中那在自己手下身体里进进出出的长枪:“这人实在是太可恶了。”他恼火着,手中的刀却是攥得更紧了,此刻他还在忍着。然而,他的忍耐终究不能维持多久。因为赵云一再的顺利,令他一次又一次的受到了刺激。
“杀!”眼见自己的心血一点一点的被毁掉,张武心痛不已,他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便大吼一声,纵马直朝赵云奔去:“来将看刀!”他喊着,手中的战刀在头顶上轮圆了,却如一道龙卷一般呼啦啦的朝赵云的身上劈去。他看准了赵云正被自己的手下纠缠住的时机,想要靠这飞快地一刀将这个直觉得很危险的家伙搞定。虽然有偷袭之嫌,但他却完全不在乎,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这样,他到最后只是死路一条。
刀飞快的卷去,接近了赵云。而赵云仿佛什么也不晓得一般,依旧将手中的长枪送入自己面前一个敌人的胸膛。他真的不知道有人向自己偷袭吗?这怎么可能?如果他不知道,那他也就不是那个武艺惊人的赵云赵子龙。事实上,张武袭来的一切都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从张武卷起的刀风声中听出了张武的水平。他不认为那能对自己造成多少威胁,所以他一直没有反应,直到张武的刀离自己非常近,大约只有一尺的时候。
赵云突然动了,他手中的长枪猛得往后一撤,却是极为迅猛的用枪的根拨开了张武劈来的大刀。因为这用力似乎有些大得过了头的缘故,赵云整个人都被这枪势扭转过身子来。他从原来的侧对张武,变成了正面张武,手中的长枪也连带着划过一到优雅圆弧将锋利的枪刃递到了张武的面前。
双方之间的攻守转换竟就在这瞬间完成,令外头看着的小兵们咂舌不已。他们看不清赵云和张武之间的动作究竟是怎样的,对于他们来说,这些细致的变化只是眨眼间就完成的事情。仅仅就是眼前光亮的一闪,他们便看见张武势危了。
“好快的枪!”不但那些观看的士兵们这么想,就连局中人的张武也惊骇不已的掠过这么一个想法。然而与局外人的事不关己不同,直接与赵云面对的他可是感受到了从银亮长枪上传来的杀意。他因此而恐惧,觉得危险,手中的刀不自觉地回抽,人也跟着摇摆,想顺势移开着危险之地。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决定,他见机的也十分及时。如果他最终面对的不是赵云这种级数的将军,而是别的什么人,那么他最终还是可以躲开的。然而他终究是和赵云对决,因此他十分可惜的没有了躲避的可能。
当他的身子微微的晃动,初露出摇摆的样子,赵云便已经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于是银色的长枪以一种绝不可能的态势动了起来。它灵动的好像那长蛇一般,左右摇摆着用枪尖上头银色的反光映耀着张武的眼睛,弄得张武一阵眼花,不可避免的顿了一顿。而这短短的一顿,却是赵云所希望见到的。摇摆不定的枪尖一下子变得笔直,它迅速的前突犹如一道闪电一下在就穿过了张武的喉咙。红色的血喷了出来,张武的身躯在马上微微的僵持了一会,随即便倒了下去。落地,溅起一片尘土。转眼间,张武便如此的倒下,场内的众人不由得一阵错愕,他们“聿……”也许是哀叹主人的身亡吧,张武身下的战马不由得嘶鸣起来,平添着为这由赵云引起的平静之局加了几分哀凉之气。
听着它的低鸣,赵云一下在将目光投到了它的身上,紧接着就被它那雄壮的身躯给吸引了。“这是一匹好马啊。”赵云如此想着,他上前几步宛若无人一般轻轻的牵过它的缰绳就要把它往回带。这一举一动是如此的自然,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而已。
“该死的,我要为我的大哥报仇!”虽然那人马之间的自然在眼下有些突兀了,但那确实是一件美好的事,然而偏偏就有人见不得这美好的存在,出生打断了这一片场景的继续。这突然而起的声音十分沙哑,隐隐的略带一些哭腔,好像是悲愤到了极点一般。赵云遁声望去,却见那发声的人却是张武军的二头目陈孙。只见他泪流满面,两颊通红,正为张武的的死而心伤。眼下见赵云竟如此的视他人为无物,不由得越加愤怒起来,似乎是一时头脑发胀了,也不管它自己的水平和赵云之间的差距到了怎样的一个地步边喊杀着纵马飞奔过来,举枪就要刺赵云于马下。
见陈孙来势汹汹,赵云却是不屑一顾的笑了。他从陈孙摆出的架势中看出,这陈孙的功夫比张武还差。“连张武都不是我一合之将,更何况你陈孙?”赵云可怜他气疯了头,便更不答话,拨马回过头来,手中的枪如天空中散落而下的流星雨一般刺出,又只一合挑陈孙于马下。
这时早有赵云手下的士兵上前,用手中的兵器将张武、陈孙二人的首级割下交给赵云,由他将这两个脑袋用长枪穿着高高的举起,喝令张武军中剩下的那些人:“张武、陈孙已死,汝等不降,更待何时?莫非要统统与张武、陈孙二人一起上路不成?”他的声音并不洪亮,却也让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于是,张武军开始躁动起来:先是四散的想溃逃开来,后又发现无论如何的逃都没有赵云手下骑兵的速度快,根本就逃不掉,便无可奈何的一个个跪倒在地上,抛下手中的兵器,向赵云这边投降。
这时赵芸和杨续也解决了牛二等人突袭队带兵赶了上来。他们原本是想与赵云打一个配合的,哪想赵云的动作却是如此的迅速,一下子就以骑兵突击的威力和自身超强的武艺将这边的敌人解决了,令他们在吃惊不已之余又欢喜无限起来。他们一边让自己的人马接手了打扫战场的事情,一边则派人前去渡口方向给李晟报信:眼下张武、陈孙二人已死,沙羡那边应该是没有多少敌人了,他们打算直接前去攻打沙羡城。
建安八年十月二十九,沙羡城守军在张武、陈孙死后的第二天向李晟军投降。至此,江夏叛乱平定。李晟于役,以区区六千五百之军大破张武、陈孙的叛军两万人于沙羡,其手下女将赵芸立马斩张武、陈孙二人于战阵之中,斩首三千余,获俘虏一万多人,收降叛将牛二等。
当时,东吴与荆州相持于夏口,被黄祖的横江铁索阻隔而不得前进。其原本是待张武、陈孙扰乱黄祖后方之后而动的,却不想,张武、陈孙败得竟是如此的迅速,后又闻豫章一带,山越族有不稳的迹象,便即退兵,不敢西进。江夏稍得安宁。
半月之后,李晟与黄祖的捷报被送到了荆州牧刘表的手中。刘表一见大喜,以为这是近年来少有荆州的大胜之一——其仅在自己南征攻取荆南四郡之下,便与众臣商议要嘉奖黄祖、李晟等人。最后加江夏太守黄祖为安东将军、关内侯,擢升西阳县令李晟为长沙太守,并遣使者迅速往江夏、西阳两地报信。
往江夏的使者不必说,这往西阳的使者却是李晟的老“熟人”伊籍。因为是多时不见了,伊籍此刻带来的又是好消息,李晟在大喜之余也难得奢侈了一把,他在自己的县衙里摆上了好几桌酒席来款待伊籍,坐陪的还有这次出征中表现优异的将士和李晟手下的僚幕们,这多少也算是一次庆功宴了。
对于伊籍来说,参加这种酒宴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和他以前所见的那种分席的酒宴不同,李晟摆开的酒宴可是十几人围坐在一席的。李晟让大家团团的围坐在一起,再也没有了那主客上下的区别。这就伊籍而言是很难理解的,但对于那些和李晟相处了久的将士们而言。这样的部分准备,虽然有些令人意外,但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李晟以前在军营里的时候,就很经常在营地里与这些将士们同食。或许那时的环境和眼前不同,可大抵确是差不多的,不过就是把环境换到一个比较正式的场合罢了——李晟就是这样对他们说的,他知道他们能够理解,也明白他们很快就会抛开这一切。在几杯黄汤下肚之后,气氛变得热烈起来。以军方人和李晟手下僚幕为主的大多数人都迅速的适应了这种吃法。于是,酒席上杯碗交错,无论是主人还是客人大都放开了原来的那种斯文模样变得热情起来,他们开始了谈天说地。
“恭喜子旭升任长沙太守啊。今日你可要多喝几盅。毕竟是一个大好日子,不醉可不行。要知道,你现在可是全荆州最年轻的太守了,也是全荆州最有前途的人。”伊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对李晟说道。他是一个豪爽的人,虽然脸很快就红了起来,隐隐有些醉意,但手里酒杯却始终没有放下,对于他人敬酒的理由他从不懂得推迟,相反他还会自己找上那么几个理由和别人干上几盅。
“哦?是这样吗?那荆州那边肯定有争议吧。虽然我立了这么多功劳,但喜欢名士的刘表大人必定还会有所疑虑。”李晟略带讶意的举起了酒杯,当着伊籍的面一口将杯中的酒干下,然后问道。
“那是……”伊籍摇晃着脑袋点点头:“当时接到你发去的捷报,刘表主公虽然高兴得紧,但也只是想把你身为长史、郡司马这样的官职,而没有把你外放太守的打算。与你的能力无关,对于刘表主公而言,太守这样的官职是老人名士担任的,你确实还是太年轻了。”
“那为什么……”李晟这一桌子的人注意倾听着,他们对伊籍所言的种种辛秘报有十分浓厚的兴趣。
“刘表主公是没有这个打算,但他手下的其他人有啊。无论是刘表主公的近臣心腹,如蒯越、蒯良、蔡瑁、张允等,或是荆州的名流,如司马徽、庞德公、黄承彦等,都十分的赞同子旭出任太守。他们说,现在这个世道,还不知道要混乱多久。他们这些人都算是老人了,也不晓得能不能看见天下重归于安定的时候。既然如此,那么就有要做长远打算的准备,如果不适时的将新人提拔起来,恐怕到以后,荆州将会出现无人可用的局面。”伊籍微笑着说道。他在自己的话中重复着别人的言语,来解释刘表是如何改变心意的。
“这话,大概是司马老师、德公先生和承彦先生说的吧。”李晟猜测道。
“你怎么知道的?”伊籍觉得很惊讶:“我并没有说这是他们说的啊。难道他们事先就告诉你了?”
“不是……”李晟轻轻的摇了摇,又干下一盅酒后说道:“其实我是猜出来的。这原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我是他们的学生,自然很熟悉他们的语气了。”
“这样啊!”伊籍了解了,“你能仅仅重我复述的话语口气中就明白这是谁说的话,这实在是厉害。不过,我还要考教你一番。我要你猜猜蔡瑁、张允他们是用什么你有来劝服主公的。”伊籍明显有些嘴了,开口说出的话也显得有些不稳起来。若是在平常,他是决计不会把这样能够正常解释的话,便作一种考教的问题,来问别人的。
“哦?有什么提示没有?”李晟也有些酒意了,因此也不曾对伊籍的行为觉得怪异。
“有。”伊籍摇头晃脑着,谁也看不明白,他究竟是在点头还是在摇头。只听他断断续续的含糊道:“所谓的提……示,就……是他们说的话,和……和那个司马先生……他们说得十分相似,但……听起来却总……让人明白他们的私心。”
“哦?”李晟微微的呆愣了一下,随即会意过来:“是不是有牵扯到两位公子的事情?”
“你知道就好。”伊籍摇头晃脑的好一会,却是冷冷的笑了:“蔡瑁、张允那一票混蛋……还真想把荆州变成他们的荆州啊。”
“哦!”李晟不置可否的笑笑,心中早已十分明了蔡瑁、张允他们究竟是怎么和刘表说的了。可能,那也不是直接由他们的口中说出;很有可能,是刘表的枕边人蔡夫人说的,但大体上却是蔡瑁、张允、蒯越他们意见——必须为二公子找一个亲信之臣了:“如果主公打算立长公子,那只求有一城一地,供二公子安养;如果主公打算立二公子,那也请为二公子求一肱骨之臣。”话可能有所不同,但李晟猜测,他们大约就是这么说的。
“哼,不管他们怎么说,总之我能成为太守,这就是一件好事情。”李晟如此想着,沉沉的醉倒下去,嘴角边轻轻的掀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他并不在乎蔡瑁、张允或是别的什么人,把他归属到那一番的阵营里去。就他自己看来,这阵营归属的问题都是小事,关键在于自己的手中的实力有多少。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心想成为太守的原因之一:和县令不同,太守的权利可是大的很,那是可以掌握十数个县,近百万人口命运的实力官职。而且比起事事都要向上汇报的县令来说,太守是基本可以自主决定其辖地内各项政策措施的。这一点才是李晟最看重的地方。他既然有心要在这乱世里建立一番功绩,就不能不对这乱世作出改变,而太守在职权上的“自由”,正可以大大减少他施展拳脚的束缚。
一夜酒尽,众人皆醉。
第一章风云
虽然是建安八年十月底就接到了自己被任命为长沙太守的命令,但李晟直到建安九年的二月才真正动身前往长沙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李晟原本以为升任太守是意见简单的事情,但不想在这荆州,事情处理起来却是如此的麻烦。十一月初,返回襄阳,晋见主君和各位同僚,又是喝酒又是请客的,一闹就闹到了十二月底。此刻已经是接近年关了,尽管已经可以前往任所,但李晟自己却不愿意出发。他向刘表申请了一下,在襄阳和众人过了一个团圆的大年。这才在处理好一切事情之后的二月二离开襄阳。
前往长沙的这一路坐的都是船:由襄阳起经汉水而至长江,横渡之后逆湘水南下直抵长沙。因为在襄阳就多方“运动”的缘故,李晟得以保留自己的军队,虽说额度和原来的一样,只允许拥有三千人的队伍,但李晟却是不怎么在乎的。他知道这三千的额度只是指“官军”,至于其他的武装,只要你养得起,哪怕用收养“家丁”的名目来组织,也不会有人过问的。就像襄阳的蒯家那样,看上去蒯家都是文臣一群,但其武装家丁却有将近五千,在襄阳城里也算是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了。
大军是随船而动的。一溜八十艘战船,运载李晟从西阳那边转来一部分家当和一万名家丁、三千名官军,浩浩荡荡的在江面上巡游着。虽说长江水域并不怎么安稳,但自从这一带最大的水贼部众甘宁投靠了黄祖之后,已经没有大规模的水寇组织了。那些小规模的水贼抢抢一两艘商船还可以,让他们打这荆州水军的主意却是不太可能。因此,李晟这一路而行倒是风平浪静,没有什么波折的。
没有波折往往就意味着平静和无聊。李晟自认是一个很能甘于平凡的人了,但长时间在船上的无所事事,也确实让他有些不耐起来。在这个时候,他便会让人将自己的手下请过来,在楼船顶上摆开一个圆桌,与他们半是聊天半是处理工作的呆上半天。因为很多时候都是为了打发时间,所以在谈论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事情的时候,李晟往往也把自己的妻子叫来陪伴自己。就他而言,平时忙于公务,陪妻子的工夫并不多,此刻既然有时间了,又不涉及那些保密的问题,自是让妻子听听也无妨。
长沙郡是秦朝就设立的三十六郡之一,下属临湘、攸、荼陵、安城、酃、湘南、连道、昭陵、益阳、下隽、罗、醴陵、容陵等十三县。从名称和汉代府制的编成来看,长沙郡似乎也就是后世市县这一级别,但从后世的考究来说眼下的这个长沙郡却是包含了后世湖南东部、南部和广西全州,广东连县、阳山等地,其面积绝对是省级的。这么一大块地盘并不比中原的某些州少,而只能被称为郡,大约是和人口有关。长沙郡的人口就目下而言是一百五十万多,与那些大郡相当,自然也就够不上州的水准了。
“你认为我们到长沙之后首先要发展什么?”在初步的阅读了长沙的一些资料之后,李晟微笑的询问自己的手下。
对于这个问题,李晟手下的众人可有着各自不同的看法:有的说是要大力发展水运,因为长沙是长江边上重要的据点之一;有的则说要大力发展农业,因为洞庭湖到湘江一线都是南方少有的平原。看着他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样子,李晟摇着头轻轻的笑了。他始终一言不发,对大家的意见不置可否。
“不知主公是怎么想的?”见李晟始终没有说话,罗照心中便明白李晟是有着自己的想法,于是他凑了过来轻声询问李晟的意见。
“我认为无论是发展水运还是发展农工,都大可让百姓自己去选择。我们不能强制的干涉他们,而最好在其他的一些方面作政策上的倾斜,要引导,而不是逼迫。事实上,对我们长沙郡这么一大片地方而言,最缺的应该是人口才是。洞庭的水深,湘江的水纯,这一湖一江的两边当可以养活更多的人口才是。我想即使把我们长沙郡的人口提升一倍以上也是没有任何问题。”李晟微笑的说道。
“可是,那么多人口从哪里来呢?如今北方袁绍以被曹操所败,虽然这下面年左右从北方而来的流民还不会减少,但估算出来的数量最多也就在三十万口左右,离主公的要求可是远得很。而且……”负责政事的廖立着实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主公,这长沙郡真的能养那么多人吗?”
“没问题……”李晟笑着,脸上满是自信的容颜:“相信我,没错的!”不自觉地,从他的口中跑出了这么一个在后世十分有名的广告词来。对于还没发生的事情,对于众人的怀疑,李晟无从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便只能这样像大家保证了。
或许是他脸上的自信实在有说服力,或又是李晟以前的种种让人觉得他的一些惊人之举实际上都是大有深意之为,故众人对李晟的保证倒是十分相信的。他们点点头,不再牵扯下去,自已是把李晟的话当作了以后施政的基础——长沙可以养两百万以上的人口。
“不过,如果要产生这么多移民的话,对我们的财政倒是有一定的压力啊。毕竟,这些移民一开始都是没有任何生产能力的。”石韬皱着眉头说道。尽管事情真正未必像他所说的那样严重,但在一定的高峰期里对李晟这边产生压力却是一个事实,尤其是今后这一两年的时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李晟的家底并不厚实,处理半个郡还可以,但处理一个郡,却不行了。
“总会有办法的,只要我们肯去思考。”这一点李晟自然也明白,但眼下他却不愿意因为这一个问题,来让自己打发无聊时间的会面变得枯燥无味,所以,他便这样说了。
“也是……”众人笑着点了点头,想来也是明白李晟心中的所想。
“西阳那边的事情也不知道确定了没有。虽然我们在那里只经营了一年多,但百姓多附,我可不想在我离去之后,让百姓重新受苦啊。”李晟提起了这个问题。事实上,他在襄阳待了那么久,主要也就是为了打通关系,确保自己在西阳的利益。对于李晟来说,保住西阳,不是因为那里是自己的第一块领地,是自己现阶段主要军粮来源地之一,更因为西阳那一带重要的地理位置。那是李晟接近汝南德存在,是李晟为了在以后的赤壁大战中打击曹操的一个支点。从后世过来的李晟知道几年后的那场战斗,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发展速度和能力无法在那之前控制整个荆州从而阻止曹操对荆州北部的攻略。因此,他只能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觉,早一步为了那场战斗作准备,以求能在那场战斗中,给与曹操的势力更为沉重的打击。而李晟如此看中西阳,无非就因为这西阳是他计划中一个十分重要的基地所在。
“嗯,刚刚收到的情况。说是刘表大人已经任命罗茂为西阳四县之首了。刘表大人似乎没有撤销西阳‘特区’的想法。”罗照以一种十分平静的语气,说着这一切。虽然其中涉及到他的兄长,但已经帮助李晟处理了这么久情报的他早就学会了什么叫做从容不迫。他说着,仿佛里头的一切与他完全无关一般。
“那就好,我可以放心了。”李晟微笑的点了点:“想来刘表大人也不想把已经有些条理的四县重新变乱吧。”
“这怎么说呢?罗茂并不是我们的人啊。”廖立对罗茂并不熟悉,因此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众人一听刘表把原来李晟的位置交给了罗茂,李晟他们便是这么一个如释重负的模样。
“虽然罗茂不是我们的人,但他和我们是很有关系的。你或许不清楚,他就是仲明的兄长,当初他和仲明一般都是由我义父举为孝廉的。后来我义父病危,询问他和仲明之志,他想继续从政,便推荐了他去刘表大人的手下,而仲明却是留下来。虽然两人的志向不同,但彼此之间还是有联系,对我们也还算是友好。让他来接我的位子是在是再恰当也不过的了。事实上我去襄阳那么久,也主要就是想把他推上去。”对于廖立的疑惑,李晟微笑的解释道。
“啊?主公居然是为了这个……”听闻李晟如此说,众人不由得一阵吃惊。他们原本以为李晟在襄阳待那么就纯粹是为了和家人团聚的,却不想李晟还有如此的动作。
“主公还真是有些高深莫测呢。”想到李晟几次未与他们商量就自行作出的举动都似乎大有深意,众人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这位主公实在是很有些本事,是属于那种高深莫测的人。于是,他们都凛然了,看待着李晟的目光顿时变得比以前更加恭敬起来。
话题说到这里,时间已然不早,李晟有稍稍的和他们说了一会,便各自上去。江面上彤红的夕阳已然悄悄的挂在了西方的天际,那粼粼的红辉随着船过江面的流痕一圈一圈的荡漾开去。散了,复又变得平静起来。随着它们的平静,舰队的身姿已然离去了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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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深,杂草繁茂,绿荫成林,那灰色的瓦当尤自挂在残破的屋檐下摇摇晃晃着。如果没有人特别说明的话,只怕没有人会想到这里曾是那“荆南牧”、长沙太守张羡的私邸。曾经这里也是车水马龙不断,门庭若市不觉的热闹之地,作为整个荆州南部统治者的常住之所,这里也曾是能和刘表分庭抗礼的所在。但自从去年刘表攻灭张羡之后,这里就败破了。近半年无人看管,这里竟变得如同百年鬼宅一般,充满了阴森的气氛。
这里是没有人的,屋子里能搬走的东西,都已经被人搬走了,有的落入了士兵的口袋中,有的则落入了刘表的手中,除了这么一个空空荡荡的宅院之外,什么也不曾剩下。最初还有一些流浪汉过来的,但隔了许久杂草长出之后,这里却出现了闹鬼的说法。在流浪汉死了三四个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来这里了。非但如此,就连原本住在这大宅左右的人家,也纷纷搬迁而去,彻底的将这一处地方荒废下来。
夜漆黑着,天上多云,无星,只有一轮泛着微弱银光的月牙。那冷清的光静静的投射到大地上,仿如一冷静的旁观者无言的注视着一切的发生。对于高高在上的月而言,或许这令人害怕的鬼屋,也没有什么恐怖的。因为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隐藏极深的局,并非真的有鬼存在。
月光之下的大地,丛丛幽草之间,几个看不清容颜的黑影互相对视的站立着。他们小声地讨论着最近才收到的情报,其中的重点正是刚刚被刘表任命为长沙太守的李晟。
“你们对这个小子怎么看?从无到有,以区区弱冠之年便登太守之位,这非但放在荆州,就连放在整个天下也是少有的。”黑影中的一人如是说道,听他那苍老的声音,似乎这个人是一身手出色的老者,声如洪钟,语气却充满了苍茫。
“少有?我看也不怎的。据说他和刘表有很大的关系。看来他也并非完全凭着自己的实力而登上这高位。他所打得三场战斗:西阳之战,不过是和一群由土豪和流寇组成的乌合之众打;汝南之战,不过是和一堆饿的都快走不动的黄巾残党斗;沙羡之战,也不过是靠了荆州水军的帮忙。若说是有本事,也仅仅是比一般的纨绔子弟稍好一些而已。实在不需要我们太看重的。”众人之中的另一个声音说道。听得出,这是一个年轻人,话语中充满了高傲的味道。出于同龄相轻的原因,他很瞧不起李晟。
“景儿,你实在太大意了一点。且不说这李晟究竟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都不能直接的将他说出来。我们现在的能力还不够,与他们相比我们还是弱小。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怎么看高敌人都没有错。因为我们已经没有了失败的余地,稍有差池,我们只怕就要人头落地。老夫这些人死了就死了,自然是我们无所谓的。但景儿你,却是主公为一的骨血,若轻易就这样而去。我等在九泉之下,又如何能向你主公交待呢?”黑影中一个一直都没有开口的人说话。和第一个开口的人一样,他的声音也十分的苍老洪亮,想来他也是一名老者。只是和前面的那位老者不同,他的话语更充满了威严。从三人的话语中可以看出,那高傲的少年是两位老者的主人,然而后面的这位老者,却可以向教导自己的孩子一般教导自己幼主。
“知道了,外公。”年轻的身影低下头去,唯唯诺诺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唉……”前面说话的那个老者长叹一声:“若不是柯兴这个小人投靠了刘表,将这长沙城里的虚实尽与他知晓,刘表的大军又怎么会进的来者长沙坚城呢。”
“子恒兄就不要再说了。如今再长叹这些早已是于事无补的。柯兴这家伙,如今可是高高在上的长沙长史,这可不是你我眼下这样的实力能够扳倒的。再说新太守就要来了,如何对付他可是需要好好考虑考虑的。对于李子旭这个人我们了解的太少,不晓得他究竟是好名、好色、亦或是好财,因此我们可是要先将原来的计划暂停一下,好好的先观察他一番。只要能找到他的弱点,将他控制住,我想我们的成功也许会更进一步的。李子旭这次带来的可是有三千兵马,只要能控制住他们,再与江东修好,这长沙城又将是我们主公的了。”少年的外公沉着稳重的托出了自己的计划。看来,他是这群人中的主心骨。
“我知道……看来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那个唤作子恒的老者轻轻的点了点头。
“对了,景儿。”少年的外公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询问少年:“你与那山越公主相处的怎样呢?这可是我们获得兵力的又一途径啊。这些山越人是很会打仗的。只要你能成为山越的驸马,这千千万万的山越人都会成为我们的战士。这对眼下缺少兵力的我们而言却是一件大事。”
“孙儿晓得。”少年肃容的点了点头,将自己这边的情况汇报给了自己的外公:“事实上,蔷薇已对孙儿是千肯万肯了。只据说她父母尚未首肯这事情——她们这一支部落倒也奇怪,虽说是蛮夷之辈,但作风上却学足了我们。蔷薇也不像其他山越女子那样大胆,羞答答的倒像是我们汉家女子。”
“那是你们的事情。”少年的外公如是说道,“我要的只是结果。至于你和她以后怎样,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孙儿明白。”少年老实的点了点头。
至此,三人便不再说话了。凉凉的夜风轻轻的拂过,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
就在这张羡的残党商议如何对付李晟一行的同时,一场与之内容相当的会议也在这长沙的府衙里展开了。主持会议的人,正是那“黑影三人组”口中的小人柯兴。只见这柯兴年约四十几许,面白无须,直如那女子一般脸上涂着厚厚的粉,身着一袭宽大的青色长衫,大大咧咧的坐在府衙的大厅之主位上,瞪着一双即使是睁大起来,也看似一条细缝的眼睛,精明的打量着堂下的众人。
此刻虽是夜深了,但这大厅上确是灯火通明,近百盏油灯安放在各自的架台上将这宽敞的大厅,照亮的有如白昼一般。在明灯的照耀之下,十几位门客渊持而座静静的听着上头主公的诉说。
柯兴还是有点本事的。尽管张羡的残党不怎么瞧得起他,刘表也看不上他,认为他不足以大用,只碍于他在长沙这儿的势力和他在刘表南征中立下的功劳,而把他立了这么一个长沙长史的名位,甩在这南边,但他却很麻利的将这长沙城打理得清清楚楚,才半年的时间,他已经让这长沙一地安稳下来,渐渐重现了往日的繁荣,远不像这荆南的其他郡那般萧条。当然,他也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对于别人来说,他是一个多疑的人,是一个务实者,更是一个野心家,那双时时透着精光的小眼睛,让人总觉得被一只毒蛇盯着一般令人难受的紧——这也是为什么刘表讨厌他的原因之一。在刘表看来,他无疑是一个难以驾驭的人。
因为他有野心,因为他总想着掌握一切,因为他多疑,所以他对刘表任命李晟为长沙太守的事情也就十分的重视了。
“……根据情报,我们新任的太守大人已经进入洞庭湖了,没几天就会到这长沙城来。看来我们当初的估计是错误的,他是真的想来这长沙到任哪。”对于李晟的到来,柯兴既是恼火又是无奈。他当初之所以背叛张羡而投靠刘表,无非就因为刘表比张羡强势,他不想为张羡效忠而亡,只想利用张羡这一方的头颅来为自己的前途取得高位罢了。虽然因为张羡这老家伙死得早,他不曾真的获取其首级以作晋身之资,但他还真的将刘表引进了长沙城中。他原本以为凭着这个功劳,可以让自己成为长沙太守的,但刘表却以一句“君资历不足。”来回决了自己,只将自己任命为长沙长史。好吧,长史就长史吧。刘表大人并没有立刻任命四郡太守的事实给了柯兴以很大的希望。他认为只要自己能再努力一把的话,那成为太守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他也认了。但没想半年之后,当他将长沙城处理的不错的时候,刘表却任命了李晟为新的长沙太守。
“这不是让我当傻子嘛!我把长沙发展起来,却要被他采摘的果实。”如此的不平衡,让柯兴懊恼不已,他不仅恨起了刘表,同时也恨起了他从未见过的上司李晟。
对于李晟,柯兴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对他一无所知。当初柯兴在张羡手下负责的就是情报收集方面的工作,对于自己的敌人——刘表那边的种种他倒是十分了解的。在李晟这个新贵崛起之后,他也奉命对李晟调查了一番,对李晟所做的一切“大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是一个有能力的年轻人!”年纪比李晟要大上一倍柯兴老气横秋的对李晟下了这样的评语。虽然他也很欣赏李晟,但对于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总是以看待后辈的眼光来俯视他。他绝对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成为他的手下。等到不久前接到了命令,他在不可思议之后,便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
“|乳臭未干就想成为太守?行,你就那出点本事来吧。”接到命令之后的柯兴脸色不是太好,他紧紧地攥着从襄阳递送过来的邸报,脸色铁青着十分难看,心中原本那一丝对李晟的欣赏此刻全然变成了深刻的怨恨。
仇,有时来得便是这么突然。
柯兴是一个会拉拢人的人。他很向往战国时期的养士之风,因此凡是有求于他的,他无论贫富都给与了相当不错的待遇。在其本身家族庞大财力的支持下,他在某些人的心目中还是有着不错的地位。在他的身边也确实跟着那么几个还算有些本事的人。
他们,就是眼下在柯兴面前座着的这几位了。
“那么,主公打算怎么对付他们呢?需要运用一些特别的吗?”听了柯兴的介绍,下头的众人稍稍的沉默了一会,便有一个神色冷漠,满脸都是杀气的年轻人站起来问道。柯平,柯兴的族弟,幼少好击剑,尝游侠四方,现为柯家的总教头,负责柯家家丁的训练。
“暂时不必了。”柯兴轻轻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这位族弟的意思:“现在的他们都在船上,我们的人并不太好接近。打打杀杀始终是最后的办法。眼下,我多少还算是长沙最大的官员,如果我们的太守大人就这样去了话,那最后遭受责问的,恐怕还是我们。”
“哦!”柯平点点了头,冰冷冷的坐下却不再言语了。
“子元,你手上控制的粮店都还在吧。”又沉默了一会,柯兴想是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他开始分派任务起来:“把这些店子都给我攥牢了,时候到了不怕没有一票子行动。”
“明白!”一个瘦小精干的白衣人站起来,如军士一般对柯兴拱手领命。
“叶涛,你那一票手下都还好吧。”柯兴满意的对白衣人点点头,让他坐下,随即又唤起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在,主公。”一个满脸横肉的粗壮之人站起身来,如塔一般顶起了那高高的个头。
“你回去和你的二当家商量一下,务必要在这三天之内,让这长沙全城的人,都了解我们的新太守是一个怎样的人。”柯兴语气平平的说道,看着叶涛的眼睛却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显然,他要叶涛作的事情并没有他表面所言的那样简单。
“知道了。”叶涛点了点头,就地离席而去了。说起来,他也不真算是柯兴的门客。作为一个没有什么营生,却开销阔绰的人,他叶涛可是这长沙城里私底下能说得上话的头面人物之一,也是眼下长沙地面最强的老大。他之所以强,是因为他得到了柯兴的帮助。而柯兴之所以帮助他,无非就为为了利用他作一些平素里见不得人的事情。作为长期负责张羡情报管理的柯兴可是十分清楚的明白,这些所谓混混的本事有多大。
“高恒,你去和武陵的阿尔塔联系一下,就说这长沙城很快就要有一桩大买卖了。”柯兴望着叶涛离去的步伐,嘴角边微微扬起一丝淡淡的笑,轻身的下达了这最后的命令。
“是!”一个身材瘦小的人起身领命。
一切的局都已经布下了,眼下就等着李晟如何的出招破解。
夜深沉,长沙城里风云涌动。
第四卷 第02章~第03章 查知
第四卷风卷
第二章破局
今日虽然不是什么喜庆的节日,但长沙城的内内外外还是被清洗得干干净净。从西门到府衙的这一段路,更是被打扮起来,大道两旁的民居商铺前头都竖起了竹竿,一幅幅彩绸被来回的拉扯着,将整条大街都笼罩在彩色的布荫之下。这份隆重可是前所未有的,似乎比往年的元旦还要热闹一些。
若要问这是为什么?为何今日会如此的热闹。这些长沙的百姓便会以一种“你是老土”的眼光看着你,然后便神神秘秘的轻声在你的耳边诉说:“今日是我们新太守到来的日子。听说我们这太守是州牧大人的亲戚,是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儿,最喜欢的便是这排场气度。我们长史大人为了让新太守高兴,便下令做了这么一个排场。”
“这排场如此的隆重肯定要花很多钱吧?”有人这样问了。
“钱?哪肯定是要了。就连我家这么穷也被收去了五十钱啊。”说话的是一个年约五十的老者,看他脸上皱纹沉沈,身上的衣着处处都是补丁的样子,任谁都明白他的家里并不富裕。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问的人叹息着。
“过分?这只怕还是刚刚开始呢。一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哥儿又能有什么本事治理州郡,只怕他是靠着关系上来,想来这长沙城捞钱的。想我们长沙城刚刚从战火中度过来,便摊上了这么一个父母官。唉,以后的日子难过咯。”老者苦着脸,摇头晃脑的说着。他脸上的麂皮紧紧地皱了起来,尤自为今后的活路担心不已。
“唉,是难过了……”老者这么一叹息,引得周围众人也纷纷点头起来。显然,他对老者的话颇为赞同。
李晟的船队虽然还没到达,但他的名声却早已传到了这里。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李晟听到这些话,只怕会大叫冤枉吧——他根本就不晓得有这么一回事啊。
街道的两旁站满了百姓,他们都是被人从家中“请”出来,到这里来欢迎新太守到来的。据说太守要到午时才来,但眼下还是辰时,他们便已经被要求着站在哪里了。虽然早春的太阳并不是很大,可是就这么干站着不动,任由那阳光直射在身上,众人也不禁是汗流浃背。他们很难受,但却不怎么敢放松自己,毕竟一干如狼似虎的衙役站在那儿,让人打心里产生一种畏惧。他们可是不敢与官府相斗的。
临近城门的地方有一家客栈。高两层。此刻在客栈第二层的窗沿,几个穿着儒衫的年轻学子正团团围坐在一起,一边饮酒进食,一边则冷眼旁观着下面的发生的事情。
“公琰,看到眼下的这一幕,你想起了什么?”一名年纪稍长似已弱冠的学子微笑的询问其中的一名年幼者。
年幼的学子龄约十五,生得是面如冠玉,唇若脂涂,朗星珠,剑刺眉,一轮鹅蛋似的脸虽在眉目间上有些许稚气,但浑身上下那平和渊持的气势却把那份童稚冲得极淡。对于那年长者的问题,他略略的思考了一下,作出了这样的回答:“三人者成虎,人言可畏!”
“这么说你是不相信这些百姓的话了?”年长的学子笑着看他:“这里有千千万万的百姓,可声音只有一个,这也会错吗?”
“我没说不相信这些百姓的话。事实上,他们这些人说得都没有撒谎,但他们所说的内容却很让人怀疑。”那位叫做公琰的年幼学子如是说道。
“你这么说倒是有些矛盾啊。能不能说得更清楚一些?”年长的学子疑惑着问道,一举杯,干下一杯黄汤。
看着这么一杯酒被自己的师兄一下饮尽,年少的公琰嗅着那浓郁的酒香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对于向往着成长为大人的他来说,酒这种禁忌物品无疑是有着致命吸引力的。当然,因为家教的原因,他不敢就这样斟酒来喝。在自身强大自制力的控制之下,他一发狠,大口的将一支鸡腿扳下迅速的吞咽下腹。
等到自己稍稍解了口舌之苦,公琰这才回答那年长师兄的问题:“这么多百姓是不可能同时说假话,所以我相信他们没有撒谎。但他们所说的有关于李晟的种种,却太不符合实际。我不相信他们所说的那些。就我看来,这一切都是有人在后面教唆,有人不想让李晟这个太守在长沙城待得安稳罢了。”
“哦?有这么一个说法?”年长的学子以一种玩味的眼光看着他:“你又是怎么判断这一点的呢?”
“我相信公渊的抉择。虽说公渊是一个很不合群的人,但他的名声和才干却是令人佩服的。他自视清高,不可能去服侍一个纨绔子弟。因此我相信,这些人说话的内容都是被人引导了,真正的长沙太守可不是如此呢。无论他是否贪财,都绝对不失为一个有才能的人,因此他不太可能做出这种自掘坟墓之举。就像高祖未发起时一般,高祖也是一个爱财之人,但在初入关中之时,他还是尽封府库了。”年少的公琰将一切说得头头是道,他所举出的例子让年长的人无从辩驳:在这些荆南学子之间,廖立廖公渊的名声无疑是极大的,不管你是否喜欢廖立,你都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名声和才学都是如此的惊人。这样才学惊人之辈,却归顺了一个并不怎么有名的李晟,那就证明这个李晟确实是一个有本事的人,绝对不是一个纨绔子弟那么简单。
“这确实有点道理啊。”年长的人似乎被说服了。
“你认为李晟这个太守会怎样对待这种造谣的事情呢?”他又问。
“这个我却不清楚了。”公琰摇了摇头:“我也只是因为相信公渊的决定,而想到了这些。你拿如何解决来问我,在一切都没有掌握清楚情况的条件下,不是太为难了吗?”
“那也是!”年长的学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些唐突了。他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去,想就此将这个问题打住。
然而,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却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感到了惊奇:“解决这个问题的具体办法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就想得明白,但大体上却是可以把握住方向的。无非就是内外两种手段罢了。”
这是一个十分童稚的声音。公琰和他的师兄遁声望去,却见那说话之人是他的小表弟刘敏。那是一个十分机灵的孩子,那粉嫩的小脸上,圆圆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悠着,总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又在计划着什么调皮的事情。他家里就他这么一个独子,平素里自然是惯坏,总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起来,帮他请来先生教学,却总是被气走了一个又一个。他家中无法,见其与表兄公琰相善,便将之交与公琰管理,希望能让他收起些调皮气来。对于这个要求,公琰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够办到,他只是出来游学访友的。不过既然是自己的娘舅拜托了,那也只好把他带上。一路过来,也只求他能乖乖的沉默下去。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嘛,公琰可不晓得他竟然能看清自己都没有办法看清的东西。
“嗯?有点意思。你能不能详细的说说呢?”年长的师兄摆了摆手示意公琰先不要劝阻刘敏的发话。他觉得这个小孩有点意思,想要套明白他究竟有多么聪明。
“详细?”小孩子微微的楞了一下,这才会意过来:“那我就大概的说说吧。”他讲着,却学着那大人的模样,沉着脸故作严肃的站起身来,踱起了小方步:“所谓软的一套,就是暂时不理会这里发生的一切谣言,而只把事情一件一件的做好了,用存在的事实来证明自己并不是那样的人。这样的办法优点在于稳,不容易出什么问题,但缺点便在时间耗费太久。这对一般人来说或许不是什么问题,但对于想干更多事情的李晟而言或许就是一个大麻烦了。”说了这么多,小刘敏似乎有些嘴巴有些干,当下就轻而易举的放弃了装扮作正经的大人样子,一把扑在桌上,乱没形象的大口喝起汤来。
“快说。”见小刘敏说得有理,无论是那年长的师兄还是年幼的公琰都对此露出浓厚的兴趣来。
“等等。”小刘敏摆了摆他稚嫩的手语焉不详的含糊道。直到几口热汤下肚,小刘敏口中的干涩稍解,他这才继续下面的话题:“所谓硬的,就是大张旗鼓的测查这见事情,将军队,衙役布满全城来查找究竟是谁散步这样的谣言。这样的优点是解决问题的时间快,不会耽误下面的工作,但缺点便是对李晟太守的名声有所影响。”
“这也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昔日国人之鉴,不可忘却,只怕李晟太守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吧。”公琰的师兄叹息着,眼睛却是再次投到了街道下面。此刻时间已然接近正午,想来李晟的船队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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潺潺的江水缓缓的流逝着,远方城池已然渐渐的显示出它那高大而威严的身躯。江风徐徐的吹来,扬起了船上翩翩的旗帜,也浮动了李晟两鬓那细细的发丝。眼见这目的地快要到达,他站立在船头凝神远眺南方的天际,怔怔的发愣,谁也不晓得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众人都已经各自下去准备了,此刻在他的身边只有赵芸这个“保镖”和罗照这个随身的“活字典”而已。
“看,那就是我们的城了。人家都说襄阳是天下第一大城,可我看这长沙城也不比襄阳要小上多少嘛!”在迎面吹来的江风中,良久不曾说话的李晟突然这样开口了,他用手指着前方说道。
看着在眼中一点一点变大的灰色,远观的众人感受到了那蕴涵在无言中的压迫感:“好一座壮观的城池啊。”虽说这长沙确实不如李晟夸奖的那样和襄阳差不多,但其和江畔的大坝似乎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城墙,却给人以远比襄阳城大得多的冲击。如果说襄阳城的大是繁荣与宽大的话,那长沙城的大却是厚实与高深了,它给人的感觉并不像是一座城池,反而像是一座要塞,一座矗立在湘水边上的要塞。
长沙城有两个码头,一个在城池的东边,一个在城池的西边。湘水的主干和支流就在长沙城北的一点汇合了,而长沙城本身就存在于这两江将要汇合的地方——一块又江水冲击而成的平原之上。由于主干的水多,适合大船开行,而支流的水少,大体只能通航小船,所以长沙城的西港一般为军用港,而东港则为民用。
庞大的船队缓缓开来,靠近了依次在西港的码头上停下。长沙的码头也是一个相当大的地方,虽不能像襄阳的码头那样一次停靠百十艘船只,但要将一次性接纳这八十艘战舰确实没有任何问题的。毕竟长沙也是一个大港,平时也是要传送从荆南四郡收来的各种物资。
船靠岸,李晟便在自己手下们的拱卫中下得到传来。他一脚才踏上陆地,耳中便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种种喧哗之声。那是十分杂吵得声音似乎是菜市场里的喧哗,又似乎是节庆日子里的锣鼓。总而言之就是各种杂闹的声音汇聚在一起,远远的就开始肆虐人们的耳朵。
“这是怎么回事?今天长沙城怎么这么热闹阿?”李晟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其实早有长沙城的衙役在这儿等候李晟等人的到来了。
“那是长沙的百姓知道大人您来了,特意出城来迎接大人您呢!”负责接待的衙役大体都是口齿伶俐之辈,对李晟的问话倒是十分迅速的就给出了一个答案。
“迎接我?”李晟并没有笑起来,额头反倒是更加紧皱了:“我又不是名人有什么好迎接的?”微微的抿抿嘴,他的眼中已经有些许了然。
“这个嘛……太守真是谦虚啊,您的勇名可是威扬四海呢。就连江东那边也知道,荆州有您这么一个少年英杰呢。……”衙役稍稍的愣了一下,却是飞快地反映过来,天花乱坠的吹捧开了。他很能说,两片嘴巴就像是蝴蝶震动的翅膀一样不停的动着,一串又一串的话吐出,令李晟渐渐的起了厌烦之心。大约没有一个人喜欢自己身边跟着这么一个苍蝇。
“现在长沙城究竟是由谁负责?”冷不丁防的李晟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是长史柯大人。”衙役恭敬的回答道。
“这一切也都是他安排的?”李晟皱着眉头又问了一句,对于这样盛大的“欢迎”他并不喜欢,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达到那样高的民心。百姓是不可能为了他的到来,而自发的来欢迎他。“这一切都是有人在后面推动的。”很有自知之明的他,迅速的想到了这一点。
“这……柯大人对大人可是景仰的很,自然是大力宣传大人的仁德了。”衙役看到了李晟的皱眉,自然不敢直接回答李晟的话,而是说起了另外一点。
“这样吗?”李晟不置可否的继续向前走去。
几近城门,李晟便感受到了这场面的宏大。只见:城头上旌旗高扬,城门口人头涌动,无数的人聚集在那里,黑压压的似乎只留下一条通向城中的大道。路旁,早有香案摆起,几个似乎老得都快走不动的老者抱着好像是用来装酒的罐子瑟瑟索索地站着。在他们的身边,立着另一群衣衫光鲜红光满面的人——李晟估计那柯平就是这其中的一员。
一下船李晟便乘上了马。虽然长沙城里码头很近只有大约一里的路,但作为太守的他是不可能用脚来走完这一里的。这关系到颜面问题,就算李晟自己愿意也不行。因此,他是缓缓地乘着骏马而来,也是在这马上看到这一切的。
当下,他做了一个很出人意料的动作:他就在城门口上翻身落马,直挺挺的朝那些出来欢迎自己的人跪下了。
“啊?……他……他这是怎么回事?”所有的众人,包括那些心怀不满的百姓,心中打着小算盘的柯平一党,乃至李晟自己的手下,都对李晟眼前的行为吃惊不已。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因为太过吃惊,他们反而不晓的自己眼下究竟该说些什么了。
他们静下来,这边李晟却开始说话,他的话语是缓慢而沉稳的:“晟乃一无名小卒,本无懿德,得以被任命为太守自以为战战兢兢,自以为能力不足。如何有感有劳各位乡亲父老前来相迎呢!这真是晟的罪过啊。对于各位的厚爱,晟只有先跪谢了。”李晟说到后头依稀有些动情,他哽咽的落下泪来,将整个场上的气氛为止一变。
“啊……居然为了这个跪下?这个太守……是个好人呢。看他这样子,和传闻中似乎有很大不同,也许他爱财是真的,但同样也会为我们办事吧?”看到李晟如此的作为,一种新的印象在百姓们的心底传播着。他们小声地议论着这件事情,对李晟的讨厌一下子淡却了许多。本来嘛,他们也只是听到了传闻,才对李晟有所厌恶的。但是百闻不如一见,他们当然更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的一切了。
如此一举竟大大的缓解了百姓们心里的厌恶。看见这一切的发生,策划这个局的柯兴心中别提有多别扭了。他没有想过李晟会这么做,向百姓下跪啊,似乎从古至今也没有这么一件事情嘛。如此出人意料的举动,能产生如此震撼的效果,柯兴相信这一切都在李晟那个人的脑海中计划好了,他似乎早就能算到这一切的因果。
“真是一个令人琢磨不透的人哪!竟向贱民下跪!厉害啊!”柯兴的眼里闪着惊异的光芒,心中不由得将李晟更看高了几许,对李晟的戒备和厌恶也更深了。在他看来,李晟绝对是一个比他更会做作的人。对于这些,他自认自己是无法做到的。“失算了一步。”柯兴暗自叹息的检讨着自己。
接下来的一切都按照柯兴的安排顺利进行着,只是没有了麻烦。虽然柯兴原本是有打算,在这城里再给李晟闹出些麻烦,但在认为李晟比自己还要厉害之后,他便下令将这些小把戏收起来了。他觉得在彻底探查出李晟的水平到底有多少之前,最好不要用一些并不致命的办法去对付他,万一让他查到自己这边的事情可就麻烦了。在现在,他还没有做好最后的准备,下定最后的决心,没有完成背叛刘表的计划的时候,他并不想和李晟闹得太僵。在他看来,一切也就这样将就着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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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城门口香案旁发生的事情,酒楼上的青少幼三者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以他们那都还算是不错的脑袋,却是从外面传来的零碎议论和描述中,了解了事情的大概。他们作为年纪不大者,自然对这样的事情很感兴趣,当下便讨论起来。而最先开口的却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刘敏:“老哥,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李晟大人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不是一个坏人啊。”公琰那白皙的脸上浮起崇敬的神色来。他十分钦佩李晟能向百姓下跪的勇气,他认为这样的人无论他自身的能力有多少,只要他能一直保持着这样对百姓的心态,那么他终究有办法在这乱世里站稳脚跟的。毕竟,存了这样的心思的人是很容易招人喜欢的,这样的人很容易受到众人的追捧,而拥有众多的辅佐者——仁义是这个天下至武帝以来一直讲求的,虽然这个天下的众人并没有太多人在实际中全然的贯彻这一点。
“那么他是一个好人吗?”公琰的师兄抓住了自己师弟说出的“错口”迅速的追问道。
“应该算吧!只要李晟大人能一直贯彻他承诺下来的的爱民、仁德,那他就是一个好人了。”公琰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你认为他能做到吗?我听说李晟大人在西阳做的那一套实质上就是把西阳那边所有的土地、人口、钱财都变为他自己的。传闻说他爱财,其实也没有错。”师兄对李晟依旧怀疑的紧。他研究过李晟施政种种,得出的结论却是惊人的:“李晟在敛财!”
公琰默然了。师兄知道的事情,他也知道。虽然他也明白李晟那样做,作为一个乱世君主而言并没有错,但他的行为就“理”而言确实是违反了所谓的“仁德”。“这样也能被称为好人吗?”他听出了师兄话底的意思。
看到表兄的默然,心中却已被李晟的举动感到佩服的小刘敏自然不愿意让自己这边的“理”被压服下去。于是,他开口问道:“未知那江夏四县的百姓此刻的生活是较原来高了还是低了?”
“那应该是高了吧。……毕竟,他们原来是一无所有。”对于这一明白的事实,公琰的师兄并不能否认。
“是高了就可以。那些大叔、大婶们可不会管大人们做什么事情,收到多少好处。对于他们来说,关键能在这世道里活下去,有一口饭吃。”小刘敏在两位兄长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十分难得的说出了这么一通严肃的话来。这,也是一个无可否认的事实。
“这倒也是。”已经见多了这乱世之景的公琰轻轻的点了点,他明白自己的小表弟说的十分正确:“……事实上,不仅仅是乱世里的百姓只谋求一口饭吃,即使是天下太平了,百姓们所想的也不还是那一年下来的温饱么。”对于因为得不到温饱而发生的惨剧,公琰不仅从以前的老人那儿听说过,而且也在近一两年的游历里见了不少。每一次见到,他都觉得的自己的心好痛,自己是如此的无能。
“可是,他却利用了那样的手段……”师兄似乎还想再争辩些什么。
“那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次是公琰开了口:“西阳是李晟大人一手发展起来的,他不太可能将自己的心血白白浪费给别人吧。你说他自私也好,为了顾及百姓也罢,总而言之,在当时的情况下,他想保住自己的成果,让西阳的‘新政’继续下去,也只有将西阳所有的东西变为自己的私产。要知道,这荆州还不是李晟大人自己的啊。”公琰十分理解李晟的作为。在仔仔细细的想过了李晟的种种行为之后,他自认李晟至今所作的一切都是他当时那种情况下最好的决定。
“……”沉默,师兄无语,他似乎想不到什么别的理由来证明自己的话。终于,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中已将原来的立场放下。他笑着问公琰:“怎么样,能陪我一起去吗?”
“去哪里?”公琰有些错愕。
“去李子旭大人那儿。”师兄微笑的说道:“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可是被你们说服了。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急需我谋得一份职业。本来我是打算到刘表大人那边碰碰运气的,但既然你说了这新任的太守是这样的利害,那我便想先到他那边去看看,有没有入幕的机会。不过你也清楚我这个人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总是那样手足无措,所以我想让你明天陪我一起去壮壮胆。不知,公琰师弟能不能帮我这个忙呢?”
“你想到李晟大人帐下?”公琰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师兄。
“是啊。我母亲已经重病了,家里有没多少钱财,如果能到李晟大人那里谋取一份职位的话,那我想应该有钱来治疗母亲的疾症吧。”师兄淡淡的说着,话语中略略的含着些苦涩。
“你为什么不早说呢?那样我也好帮你一把啊。”公琰有些怪罪的看着自己的师兄。
“算了吧。”师兄轻轻的摇了摇头:“你家也不是非常富裕的。而且,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吗?”
“唉……”公琰长叹一声,终究答应了下来:“既然师兄如此的坚决,那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公琰不敢再说要帮助他的话,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师兄是怎样的“好强”:他是宁可自己吞下所有的苦果也不愿意让别人帮忙的。对于他来说,前来拜托自己陪他一起去李晟那儿“考核”,已是他拉下的最大面子了。这也是自己与他的关系非同一般才会如此,若是一般的朋友只怕他连自己家里的情况也不会说出。
“这才是我的好师弟嘛!”师兄笑着,轻轻地拍了拍公琰的肩膀。
第三章查知
当公琰的师兄准备前去拜访李晟,试图在其帐下谋得一职位的时候,一封家中寄来的书信打断了他的计划。
“母亲病重,盼君早归。”一条白布上书写着的娟秀字迹,让公琰师兄的心怀不由得大乱起来。他打算连夜启程返回自己的武陵老家。因为知道自己的师弟公琰在这长沙城里还会带上一段时间,他便写了一份书信让公琰替自己交给新上任的太守。他还是不愿意放弃进入李晟帐下的机会,老母亲越是病重,他便越觉得这事情必须赶紧办妥——他明白自己的家里已经快要接不开锅了。如果这封信能打动李晟,那或许自己便可以得到李晟这边的资助,如果不行,那一切也就休提。
“公琰,一切就拜托你了。”师兄神色慌张的拍着前来送行的师弟那瘦弱的肩膀说道。此刻,他所能拜托的也就只有这位年未及弱冠的师弟了。他殷切的希望自己的书信能够到达李晟的案头,并引起李晟的注意,从而得到李晟允许入幕的承诺。这原也不是什么太难得事情。毕竟,他书信中提到的,便是李晟眼下所要面对的危机。
“放心,师兄我天一亮便去拜访李晟大人,将这书信转交给他。”公琰那尚有些许稚气的脸上满是关切的紧张,他将一个包袱交给自己的师兄:“师兄,我是知道你不喜受人资助的。但,眼下情况危急,你家中可是急需用度。这里大约有三千贯钱,算是我先借与师兄的。以师兄的文采,当能受到太守大人的器重,倒是师兄害怕还不上钱吗?师兄,若还视我为弟的话,那还请收下吧。”
“这……”年轻却充满了风霜之愁苦的脸微微露出些许迟疑,却随即转变成一种决绝的感激,他一把接过公琰递来的包袱,朝这位与自己最是要好的小师弟点了点头:“那我就收下了。多谢!”他的眼睛微微的泛红起来,隐隐却有湿润的迹象。
“保重!”公琰说了这最后的一句。
“你也是!”师兄点点头,转身便走。那修长的身躯很快就没入了黑暗的阴影之中。
一夜过去。第二天,日头才刚刚升起,公琰便带着自己师兄托付给自己的书信,敲响了长沙城太守府的大门。
“什么事情?”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探出脑袋来问道,脸上尽是不快。这似乎也怪不得他,毕竟公琰的到来有些找了。虽然太阳已经露出了自己的脸面,但终究没有高高的升起。此刻离衙门一般开门治事的辰时还有那么一段不小距离。衙门里的人,只要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眼下都还在梦中。
“我想求见你家大人!”公琰微笑的说道。
“哪位大人?”小厮揉着还不停往下掉的睡眼略略有些迷茫的问道。
“这里是太守府,还有那位大人呢。自然是新来的太守李大人了。”尽管心中对小厮的回答觉得有些奇怪,但公琰依旧微笑着说道。
“哦……”小厮微微的一愣,随即迅速的反应过来,“你是谁?找太守大人有事吗?”
“在下零陵蒋公琰,乃你家大人的师弟,此刻有要事想求见自己的师兄。难道,这也不成吗?”公琰并不是一个死板的人,为了能够顺利地见到李晟,他不由得对那看门的小厮撒了这么一个谎言。
“我家大人的师弟?”小厮闻言怔怔的打量了公琰一下,发觉这年轻的小哥儿确实有那儒雅的风采,顿时花花的笑开脸来,一把打开了大门:“这位少爷请进来在前厅稍后,我这便去请教我家大人。”说着,他便引着公琰穿过前院,将之带入前厅坐下。
“有劳了。”公琰看着小厮在这太守府里似还有些决断的权利自也不好小瞧于他,依旧微笑着和气的说道。
“不敢!”小厮略有些惶恐的说道。他是这太守府里的“老人”了,并非是跟随新太守一起到来的。虽说平日里有些趾高气昂的毛病,但对于事情的冷暖,人情世故的变化还是比较明白的。他知道,新太守昨天才来,一切的一切都还没被自己知晓,因此自己也必须得藏起以前那对人不同的嘴脸,分外的和气起来。毕竟自己也不晓得眼下所遇见的每一个人和那新太守究竟有怎样的关系。万一因为自己的刻薄而惹恼了自己得罪不起的人,那可是千万分不好的。
因此,他快步的走向后院,将自己这边遇到的事情报告给了总管,再由这位总管转达给刚刚才起身不久的李晟。那时的李晟正同自己的妻子和僚幕们同用早餐呢——一大早就要吃上这么多东西,而且中午也没有下令减餐,这不是说这些人一天要吃三餐吗?“真是贪吃阿。”总管将事情报告上去以后,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他们的回复,他一边看,一边不免如此作想着。
“蒋公琰?我的师弟?”李晟闻言不由得一愣。他努力搜索自己的记忆,发现自己的心中并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印象。虽然他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但却可以肯定的是他并非与自己相熟的“师弟”。“这个人是谁?”李晟无言的将自己垂询的问话递给了自己的“情报顾问”罗照。
“蒋琬,蒋公琰,荆南有数的年轻才子之一。虽然年未弱冠,但在荆南还是很有名气的,两年前曾游学至颖川,得颖川书院很好的评价,被誉为‘荆南英杰’。其家为零陵大族,在零陵郡有很高的影响力。”罗照不愧为掌管情报的人,他贴在李晟耳边轻声说出的这短短的几句却是把蒋公琰的虚实说得清清楚楚。
“蒋琬……”李晟呆了呆:蒋公琰就是蒋琬?我才想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原来是蜀国那边后来接替孔明成为宰相的人啊。我都有点忘却了。不过这蒋琬不是在益州的吗?怎么又回事零陵郡的才子呢?对于这一点李晟觉得十分奇怪,他有些疑惑:“是我记错了?还是历史发生了改变?”
不过,现在并不是理会这些的时候。对知晓后事的李晟来说,蒋琬这个名字,无疑代表了一个人才,一个极为优秀的人才。
后世人常说诸葛亮的事必躬亲扼杀了蜀国大片的人才,令蜀国走向最后的失败。但他们似乎有意无疑的忽略了一点:在诸葛亮死去之后撑起蜀国这一片天空的人无一都出自诸葛亮的丞相府。他们都是诸葛亮培养出来的。相较于三国中的其他两国而言,蜀国是最弱的,因此它几乎没有失败的条件。给新人一些实践的机会固然重要,其中也必然会产生失败的挫折,但对于蜀国而言,如果挫折过多而影响到国本,那绝对是一种空前灾难。就某种意义而言,孔明的谨慎固然是有其差错的地方,但也未尝不是为了国家的稳定着想。毕竟,当时的事,只有当时的人最清楚了。
当然,这些后事、后议是不能摊开来放在台面上说的。虽说蒋琬以后能够成为“宰相”,但就眼下而言他还只是一个少年,一个在“乡下”小郡微有名气的少年。对于这样的“名人”在已经接受过赵云之教训的李晟来说,究竟该如何的表现自己早已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了——一脸的平静不可露出丝毫惊讶的模样,这就是李晟眼下的表现。
“唔!”李晟轻轻的点了点头,貌似沉稳的吩咐下去:“既然是我的师弟过来了,那就请他在前堂稍候片刻。等我们这边结束了,在去会他吧。”他知道自己眼下是不能表现的过于急切。否则,那又是一通麻烦的解释。
“是!”,管家点了点头,随即就下去了。
虽然饭才吃了一半,但因为前头还有一个人才等着,李晟便匆匆扒了几口便往前赶去。他已经有些迫切的想见到这年轻的蒋琬了。
当李晟赶到前厅的时候,蒋琬刚刚将前头奉上的水干下最后一口。他眼见李晟过来了,便施施然的站起身来,向李晟抱拳着行了一个礼说道:“蒋琬,蒋公琰,见过大人。”
“你就是蒋琬?果然是不错呢!”李晟略略一打量,便喜欢上了这个有着阳光笑容的少年:“我对你可是久闻其名了。”他疾步走上前去微笑的牵着对方的手说到。
“不敢不敢。”蒋琬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他觉得李晟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不是那种正常欢喜的眼神,而是带了一点别的意思。那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猜不到,便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一个可怕的方面,不由自主地抖了几抖。他不愿意李晟拉着自己的手,觉得这实在有些难受,便不留痕迹的轻轻将手抽出,跟随着李晟来到前厅左边的一个偏厅里,分了主客正坐下,开门见山的说道:“这一次来,我是受了我师兄叶谨的嘱托,给大人送一封信过来的。”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轻轻地递给李晟。
“哦?你师兄的信?”听蒋琬这么一说李晟不觉得呆愣了一下。他记得自己和这个叫叶谨的人并没有什么交往,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叫叶谨的人,就连名字也是第一次听说。
“一个没有听说过的人来找我做什么呢?”李晟带着这样的疑惑,伸手打开了那信封上的火漆,将里头的信纸取出,细细的展开端看起来。
师兄的书信上到底说些什么,蒋琬知道一点,却不是全部知道。他受这个时代重信义的影响,却是十分老实的不曾看过这封信的内容。他不知道师兄究竟是怎样向李晟建言的,因此他担心李晟会因为书信中的某些“不敬”之语而恼火起来。他知道师兄很直,怕他会得罪了李晟,便在李晟看信的时候紧紧地注视着他,试图通过观察李晟的表情,来了解师兄书信中的一切。
一时间偏厅内无语。蒋琬注意这李晟的表情,在见到了他那时而恼火,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最后又归于平静的变化之后,心中原本的忐忑暂时放下了。他已经确认了一点:师兄的书信写得不错,已然引起了这位年轻太守的注意。
“令师兄是武陵人?”放下信纸李晟开口便问了这么一个令蒋琬觉得有些奇怪的问题。
“是的。”尽管不理解李晟为什么要问这个,蒋琬还是作出了确实的回答。
“那他怎么会知道这长沙城内内外外如此隐秘的事情呢?我虽然是长沙太守,但眼下却是初来乍到的过客,对于柯长史的事情,我并不认为他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也许他只是好心呢?我并不想这么快就对忠心耿耿的人下手啊。”李晟开口闭口的说道,努力作出一幅十分相信柯兴的样子。
“这是假的。”虽然李晟作出的模样十分诚恳,但蒋琬还是凭借着他智慧和眼力,一下子就看出了李晟潜藏在言语后面的真实。他确定对方是相信自己所言的。
既然心里相信,那为什么在表面上还要这样呢?李晟没有直接将原因说出,但蒋琬还是能从他的话语中听明白:李晟担心的是眼下自己根基未稳,他害怕一下子办了柯兴,会引起整个长沙城混乱。显然,他对长沙城眼下的势力分布没有一个正确的了解。毕竟,他才刚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他一把吧,帮他把眼前的事情看清楚,让他明白迅速的解决柯兴的问题,对他来说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蒋琬迅速的下定了决心。因为他知道眼下帮李晟,也就是帮助了自己的师兄。
“太守大人,可知柯长史其人么?”清了清喉咙,蒋琬开始了解说。
“未知也。”李晟很老实的摇了摇头。
“昔日张羡占据荆南四郡,依长江天险而与刘表大人抗衡,依靠的不单单是荆南四郡带甲数万的强大兵力,也同样依靠长沙这一派平原之地的丰富供给。湘江两岸乃是荆南粮仓所在,替张羡管理这个粮仓的就是荆南转运使柯兴。”说到这里蒋琬偷偷的看了看李晟,见他依旧是那一脸平静的模样,便继续解说下去:“柯兴是一个很有才干的人,当看他能以一人之力而将四郡的税收调整的很好让张羡没有后顾之忧的与刘表对抗,就知道他的才华如何。只是他的个性十分高傲,与同僚间的关系相处的也不是很好。张羡固然十分的信任他,可当张羡一死,其子张铎即任之后,柯兴的地位就有些危险了。他的同僚用各种事情陷害与他,而他又不屑于争辩,反而由此作出了一些不合理的事情。这或许是为了他自己的家族利益,也可能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柯兴一直认为自己应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这野心倒也挺大的。”听着听着李晟突然Сhā进话来,他已经被蒋琬给吸引住了,不得不迅速的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的情况很简单。柯兴利用自己职权所做的事情哪里瞒得过一直对他虎视耽耽得同僚,当诬陷渐渐变为确实得时候,他在荆南的日子也越加不好过起来。如果不是他在城中的势力也不小,张铎还真想一口气将他剿灭呢。不过在这个时候,刘表的大军来了。这外来的强敌远比内在的病痛要厉害的多,张铎不得不将自己的心思放在如何对抗刘表上头。一下子,整个荆南忙乱起来,自然也没什么人去关注这么一个转运使的种种了。张铎和他的老子张羡不同,他考虑问题,往往只考虑其中一个方面的。当他忽视了柯兴的时候,柯兴却已经与刘表的人马勾搭上了。他开城将长沙和自己的主子张铎献给了刘表。他原本想以此为进阶的,但不想刘表却任命他为这么一个长沙郡的长史,让他泄气万分。”蒋琬在李晟追问下将柯兴的事情说了一个大概。
“这么说,他柯兴并不满足于长沙长史的位置了?那为什么不见他向刘表提出意见呢?”对于这个问题李晟一直觉得很奇怪,他直接问了出来。
“因为柯兴已经对刘表失望了。在经历了张铎、刘表二人之后,柯兴已经可以说是除了自己人以外谁也不相信了。他见刘表一直都没有任命长沙太守,便存了将长沙纳为己有的心思。为此,他在城中大肆操练家丁。眼下,他在城里已有了两千兵马。在太守未来之前,他可以说是这长沙唯一的主人。”蒋琬微笑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啊。”李晟点了点头,心中已是十分确定蒋琬所说的了,只是他还有一个疑问:“这些都是很机密的事情?你也不是长沙人,你又如何得知?”
“在下的舅舅刘陵乃荆南大商。对于这些事情,他们这做商人的哪里会不知道?更何况,无论是张铎、柯兴还是他们原本那些同僚,做这些事情并非都做得那么隐蔽。市井之间早有关于此事的议论了。”蒋琬笑着说出了一个让李晟信服的原因。
“既然如此,那你看看我们接下来是否要按令师兄的建议去做呢?”李晟点点头,直接将手中的书信交给了蒋琬。在刚刚的谈话中,他已经确认了蒋琬的才华。于是,他便想将蒋琬拖到这件事情中来,好让其最终为己所用。
“我师兄的建议?”蒋琬带着一丝疑惑,接过李晟递来的书信看了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他对于某些事情并没有像李晟那样想得深沉,他察觉不到李晟得用心,只是很自然的存了要帮助自己师兄的打算。在李晟的引导下,浑然不觉的一步一步进入了整个事件的谋划之中。
他细细的看望之后方向书信,并不开口说话,而是托着下巴开始了思考。在看了自己师兄的意见之后,他重新思考起眼下的局面来。“师兄的意见究竟适不适合目前李太守所遇到的问题呢?”这无疑是他此刻最关心的。
时间在思考中过去。随着思考的深入,蒋琬的脸色渐渐的凝重起来。他发现了自己师兄所提之意见中存在的问题。
“似乎是太急切了一点。”他皱着眉头说道。虽然是师兄的意见,但对单纯的少年来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一般是不以人来考虑事的。
“哦?怎么说呢?”李晟好奇的问道,脸上闪过一丝让人无法察觉的笑意。“是太急呢!”对于蒋琬所说的这一点,他自然也看得出来,甚至他心中早已有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案,但为了将蒋琬拖入其中,让他为自己所用,并切实的考察他处理事情的能力,他不得不装作对此一无所知的模样,“低声下气”的询问这个才过“志学”的年轻人。
“你看啊,师兄的计划一开始就要求将军队完全驻扎在城里,将现在城里的军队调到城外。这不是不行,只是这样一来,不明摆着,说我们对这城里的人有怀疑吗?大人刚刚才来,又遇上城里的人大肆宣扬大人的谣言,这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大人首先要做的应该是稳定人心,而不是用快刀斩乱麻的霹雳手段来解决这一切。虽然这样解决问题的速度很快,但大人的名声却不是很好,更容易引起整个长沙地界的混乱。”蒋琬对着书信不敢苟同的说道。
“那你认为我们应该慢慢来呢?”李晟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声音猛地拔高起来:“你莫不是想用缓的手段吧?也许你认为缓,可以完美的解决一切,但对于我来说,要做的事情多了。我可没空慢慢的跟这群小丑慢慢来啊。”
“果然……”蒋琬一下子恍然过来:“这位年轻的太守大人确实是有着自己的野心啊。他真的不像外面所传说的那样只是一个贪财的纨绔子弟呢。既然这样,那么……”他想着,心中的念头一下确定了下来。他迎着李晟看过来的目光,轻轻地摇动着自己的手指,笑道:“我可没有说一定要用缓啊。对付这些小人的行动必须立刻进行,但这步子却要一步一步走。”
“如何走呢?”李晟又问道。
“首先要安抚城中的大老们,让他们对大人不心存疑惧;其次要加强城里巡查工作,将城里的这些混混游民都控制起来。要知道,任何惊天动地的谣言都是从他们那边传出。此次长沙城里出现对大人的非议自也不是一件例外的事情。一旦控制了城中的大老和城里的混混,大人只需发一贴告示,便可安定城中百姓那昏乱的心情,令整个局势稍稍的安稳下来。为下一步,做好准备。当然,在这之前,大人是绝对不能将兵马驻扎在城内的,我们必须安抚柯兴等人,让他们对大人这一步一步的举动没有怀疑。”蒋琬细细的说道,犹如潺潺的流水一般,将一切的条理都头头是道的安排好。这,或许就是他的长处所在。
“那么下一步呢?”听蒋琬说的如此仔细,李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想将这轻松继续下去,便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蒋琬下一步的方案。
毕竟,人都是贪图安逸的。当有那么一个人将你想办的事情全都安排好了,你只要下个命令,便会有人一步一步的去完成,你还会自己想其他的办法再去处理问题吗?只怕,是不会的吧。眼下,蒋琬所说的无疑就是把李晟所遇上问题的解决方案一步一步的都说了出来,李晟只要将这命令交给相应的人去完成就可以了,他自己什么也不要考虑。
“下一步?下一步还有什么问题吗?一旦大人稳定了城里的人心,自然可以一步一步的按照我师兄书信上的建议来了:先找个缘由将长沙城现在的驻军调到城外去整编,在进一步削弱柯兴在长沙城里的影响力,最后在解决柯兴这个人。在有了坚实的基础之后,只要不犯大的错误,柯兴的命运也就底定了。”蒋琬斩钉截铁的说道。
“如果真的能做到的话。那确实是如此啊。”李晟肯定的点了点头,微笑的问了一个令蒋琬觉得意外的问题:“公琰啊,你如此的聪明,有没有打算加入我的帐下?”
“什么?”突然听李晟如许问自己,公琰不由得吓了跳。他看着李晟那微笑中带着几分严肃的脸庞之后,他确认对方并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不行,我还打算继续求学一段日子呢!这么早出仕,并不适合我的个性啊。再说了,你也不觉得我的年纪太小了吗?”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客气却是十分肯定地拒绝了李晟的邀请。
“那么几年以后呢?我很看重你,想到你这里求一个约定呢。”李晟依旧不肯放弃的问道。虽然显得有些急迫了,但他的语气却是十分的诚恳,让人很容易就感觉到他的真心。
“这……”蒋琬一下字有些激动了。他并不是一个一心想当隐士的人,在这个十五六岁的年纪里,他和大多数的少年一样都有着关于英雄的梦想,他们都想着出人头地有着自己的一番事业。虽然提出邀请的李晟比他只大上数岁,但却已是高高在上的太守之流,由他向蒋琬提出邀请,这不能不让蒋琬心动。当下,他匍匐在李晟的面前,脸上激动得都有泪花闪现:“既是大人所邀,琬如何敢不从命。若大人不嫌弃琬之愚钝,三年之后,琬当拜服于大人帐下。”
“如此,甚好!”李晟微笑的点了点头。虽然没有立马挽留住蒋琬这个人才,但与他有了三年的约定,这也让李晟安心不少。李晟并不怀疑蒋琬是否会遵循这个约定,因为在这个古代,在整个儒家思想的教化之下,遵信守诺无疑是大多数人都遵循的一点,尤其对这些士子来说。
事情确定下来,无论是李晟还是蒋琬都显得十分高兴。至于蒋琬师兄叶谨的事情,也在李晟的首肯下得到了很好的解决:李晟不但任命他为自己的主簿,同时还恳请自己帐下的顾问张机前往武陵替叶谨的母亲看病。这不但是对叶谨的关心,同时也是在向蒋琬和其他的手下证明自己是一个好君主的存在。对于人才,在有了更大发展可能的情况下,李晟是迫切需要的。已经成为一郡之长的他,无疑可以养得起更多的幕僚。
建安九年的初春,虽还是春暖乍寒的季节,长沙的暗潮依旧波涛汹涌的滚动着,但已经初步踏上争霸天下之路的李晟却着着实实的开始了打造一个强力班底的计划。
一切都在暗中……
所有的表面都平静着……
第四卷 第04章~第05章 解决
第四卷风卷
第四章民变?
四月的天下出奇的平静,就连北方的战事也稍稍的告一段落。袁绍与曹操军的敌对虽然还在继续,但只是小战不断大战没有。这对于旨在河北霸局的两方而言,小站的胜负简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无论是曹操,还是袁绍,首先关注的都是对方主力,而非其他。对峙还在继续,衣服山雨欲来风满楼样子,让人觉得似乎又有一场大战要发生。只是这大战的影响,对中原和河北更多一些,而对于江南而言,除了让人警惕某一方有独霸北方的迹象需要警惕之外,就是所谓南下流民充溢的问题了。
荆州的富庶比自正在发展的江东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自然是南下流民的首选之地。尽管过多的流民涌入让刘表大人很有些头痛,但在西阳经验的榜样面前,听了李晟的强烈要求之后,他还是决定接纳这些人——他大手一挥下令将流民迁往长沙安置。一时间倒让长江到湘江一线的水运异常的繁忙起来,连带着还有长沙郡下属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
“此诚为疯狂忙乱之春也……”一个自以为有些文采的县令在自己的日记上写下如许的字句。
这或许也是一个事实:近十万人的涌入,虽然按照李晟的要求,把这十万人分散的安置在长沙郡下属的各个县里,但对这些还很有着奉行着“小国寡民”思想下层官员们来说,一下子多了这近千张吃饭的口也确实令他们忙乱了。一时间,似乎除了府城长沙的官吏之外,其他地方的人全然处于一种焦头烂额的状态之中。
“众人皆乱,我不乱”,难得的平静,在众人的眼中成了一种异样。当他们发现这样的异样,乃至于李晟帐下那有条有理的组织构成之后,他们便对李晟接下来让他们模仿着进行“政府”变革的命令变得顺从起来。毕竟,他们也向往着清闲。
由于改革完成以后,县令下属所分的官员职责颇细,所需的人数大为增加,而李晟又在政令文书里限制了完成的时间和人员所要具备的才能素质,使得长沙郡的官员各个都在为找到一个好的属下而发愁。当他们从各种渠道中听说李晟所办的“吏员培训班”中正好有自己所需要的人的时候,他们便纷纷和李晟联系了。而李晟也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己培养出来的亲信下放到长沙郡的各个县里,通过政改的训令着实的将各县的实权控制起来。对此,各县的县令们虽然有所察觉进而有了不满,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一来他们对李晟派下来的吏员基本满意,二来他们对李晟任用私人的举动根本就没有反对的权利。这是全天下的太守都在做的一件事情。
建安四月到六月,李晟的工作都在于如何掌握长沙下属四县的权利。虽然他的政令发了一道又一道,但却没有一个是和长沙城本身有关的,更没有牵扯到长沙城里那位大人物的命运。长沙城百姓的生活既没有因为李晟的到来而变得更好也没有因为李晟的到来而变得更差。他们对这位新太守的认知除了停留在脑海里的那属于几个月前的传闻和李晟那出人意料的举动之外,就只有关于太守喜欢宴请宾客的爱好了。这些消息,都是作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除了说说,他们本身是不怎么在乎的。毕竟,太守再怎么喜欢宴请宾客,都不可能宴请到他们这些小名头上。能够被太守看上的都是那也名士,那些财主。
“平静,还是平静。你们觉得这个太守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李晟那做出来的一无所知的模样,让柯兴颇有些捉摸不透,不得不在自己家中的大厅里询问自己的门人。
眼下,他觉得十分郁闷。在这两个月里,他不是没有试探过李晟的心意,有几次甚至是非常露骨的给李晟难堪。但李晟却显示软绵绵的棉花一样,对他给自己造成的麻烦没有一点反应。他依旧向以前一样专著着做自己的事情,宴请城里的宾客。
“这实在是太反常了,面对我的挑衅不做出回答的人,那不是傻瓜,就是胸有城府的阴险之辈。而李晟当然不是一个傻瓜,那他肯定有什么阴险的后着在等着自己,而这样的后着是很可怕的。他究竟是打算怎么做呢?”柯兴的心里一直琢磨着这一点。
对于柯兴这位主人的话,大厅里的人没有一个回答。不是他们不愿意回答,而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回答。由于柯兴自己的名声和个性的缘故,对于召集谋士这样的事情他是不太理会的,因此眼下聚集在他帐下的都是一些实干型人才,并没有人可以为他出谋划策。从很久以来柯兴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我谋断,这也是他早已习惯了的。至于前边的问话,事实只是他的自问而已。他也知道自己手下的人是不能回答的。
自问,谋求的便是自答。可是对于李晟的种种异样,柯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内心的焦躁,让他颇有些抓狂起来。他讨厌这种一头迷雾一般的感觉,便不置可否的问了一句:“李晟这小子最近还有没有什么举动吗?”
“太守大人还是和以前一般不断的宴请宾客,并没有什么举动。只不过最近这几天,从东门那儿进城闲逛的士兵多了许多,都是来城中各处享乐的。”叶涛这个混混的老大,在充当柯兴手下头号打手同时也负责柯兴监视城内情况的耳目。对于柯兴来说,他手中最能凭持的,除了他手中的两千家丁以外便是叶涛这个城里的大佬了。甚至,在一般的情况下,这个大佬起到的用处比手中的家丁的还大。
“还有这样的事情?外面不是一直都说李晟的军队很严吗?怎么在主管不再的时候也如此的散漫?”对于叶涛报告来的这个情况,柯兴不知怎么的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他觉得这其中绝对有什么阴谋的存在,虽然具体到哪里,他是说不清楚的,但他还是得觉得必须重视这件事情。
“好好的给我看住这些人,莫不要让他们闹出什么问题来。”柯兴神色严肃的吩咐道。
“明白。”叶涛重重的点了点头。
看着叶涛那诚恳的脸,柯兴不由得一阵安心。因为刚刚的那个问题而引起的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稍稍的回复了些许,得以再次以那平静的心态思考最早的那个问题:“李晟究竟想做什么?”
对于李晟到任以来的一举一动,柯兴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位年轻的太守大人,到任以来不是“正常”的削弱自己这个郡长史的权利,在这郡城里玩那个安Сhā亲信的一套,而是大肆搜刮地方官员的权利,将自己的亲信都分散出去。虽然还有宴请宾客,拉拢沉重大佬们关系的举动,但往往都是当那个冤大头,只有送出,而没有收入的。
这都是不正常的举动。
“那么这些不正常的举动,由那个聪明的李晟做出来究竟还有什么用意呢?”带着这个疑问,柯兴突然回想起了李晟当着他的面说出的一件事情来。那并不是李晟对他说的话。当时,他也是在旁边听到而已——“派人去襄阳把孔明和士元给我请来。”李晟就是这么说的。
孔明和士元是谁?或许其他地方的人不甚了了,但作为同处荆州的柯兴来说,对于这两个被庞德公和司马徽认为是高徒年轻才智可是久闻大名了。“一个是龙,一个是凤。‘龙凤得一,可安天下。’这两个人即使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玄乎,但也真得可能有点本事。李晟要找他们过来,那肯定是为了增强自己班底的实力。”柯兴很快的就想到了这点,随即恍然:“李晟这家伙作的可真是谨慎啊。他这两个月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布局,厚实自己的班底。就好像走那围棋一般,他心里存了一个先占四角,后取中央的打算。果然厉害,看来这事情会变得有趣起来。”柯兴想着,慢慢的露出感兴趣的微笑来,他自以为已经看破了李晟安排。
“下一步,该是一点实质性的东西了吧?”他猜测着。
实质性的东西?那确实很快就出现了。只是和柯兴所猜测的不同,引起这个事件的原由不是在上面的李晟等人,而是在下边的士兵。确切的说是李晟新收服的降兵和叶涛手下的那些混混们。事情,总是由某个不经意的角落引起。最初,那只是一个小冲突罢了。
牛武最近过的还可以,只是心情有些不顺。他眼下正带着直属他管理的几名士兵大大咧咧的走在城西的大道,用充满着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这大郡城里,前所未见的一切。
自从沙羡战败之后,牛武便投降了李晟,名字也从原来的牛二改成了现在这个。在李晟军中人人平等大环境之下,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快乐的存在,那是发自心底的高兴之情,与以前掠夺他人而产生的那种紧张的刺激兴奋是绝然不同的。他很享受这种轻松的气氛,久而久之,他整个人也变得开朗起来。
当然,营中的还是有些麻烦存在的。牛武的营队是以沙羡之战的降军和一部分西阳的乡勇组成的。虽说都是降兵,但牛武却因为在战场上的出色表现被李晟看中而任命为了这里的营官,成为这里最高长官。这一点引起降兵中一部分人的不满。毕竟,在以前的时候,他们的地位可是比牛武高多了。他们无法正面挑战牛武的权威,便只好暗地里在营中散播一些谣言,说这牛武其实是一个败在女人手下的弱者——对此,牛武也有所耳闻。
虽然常在营中被人说成是败在女人手下的弱者,但他却丝毫也不放在心上。他是真心佩服赵芸,毕竟他和她交过手,知道到她比自己强多少。对于这些在背后嘀咕着说自己的人,他认为他们才是真正的小人——“既没有胆量和芸姑娘较量一番,又不敢当面指责自己这个牛二,真是十足的胆小鬼。”牛武这样认为着,便也大人大量的不去和他们计较。他一直认为和小人计较的人也是小人。
“我才不和那些人打交道呢。”牛武嘟囔的走着。对于营里的种种,要他完全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只是他这个人比较好些懂得抑制自己的怒气,并将之转为自己执行任务的冲劲,就像眼下这般——他满是大不如如风的走在大街上。虽是去完成任务,但脸上的颜色却不是太好。
脚步重重的踩在城西的石板路上发出怦怦的声音,脸上铁青的郁闷之色配合着那种经历了战场之后的张狂气势,使得牛武就像一尊移动的瘟神一般,走到哪里就会引起哪里的骚动。或许他的本意并不是如此,或许这只是他的无心之过,或许老百姓们害怕的只是他那要杀人的气势而不是他这个人本身,但眼前引起的一切鸡飞狗跳的局面更是让盯着他们的觉得愤怒。
“好嚣张的狗腿子?也不过就是块头大一点嘛!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奉了叶涛的命令,暗中负责监视入城士兵的两个小混混,似乎不满意牛武表现出来的张狂,不由自主地在自己的心中腹诽着他。
不过腹诽归腹诽,两个小混混还是十分尽职的执行着老大派下的任务。他们一路远远的吊着牛武等人,利用人群和熟悉的地形,紧紧地盯住对方。直到对方走进了一个不大的酒楼许久没有出来,他们便也走了进去。
酒楼是一个客人众多的地方。眼下已经接近中午,酒馆里的位置更显得的珍贵起来。虽然位置不太好找,但两个混混却利用自己在城西的熟脸让老板给自己找了一个离牛武他们并不远的桌子坐下。当然那桌子原本是有客人的,但那些客人也识趣的很。当他们看见走过来的是这城西老大手下的时候,只也是低眉顺耳的走开。他们是正经人,可惹不起这些不要命的主儿。
这下子双方离得近了,两个混混这边自也能很清楚的听到对面那些人说些什么。对于这些能打仗的人,他们原也是好奇,总以为他们与自己是不同的,便也侧耳倾听了一会。然而这一听,却也让他们失望起来。
牛武他们谈得失什么呢?金钱、女人、军队间流传的黄|色笑话,难得出来一次,虽也是执行任务,但上头早有要求他们不必过于死板。这让牛武等人放肆起来。而这一放肆,却让后面跟着他们的混混以为:“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见牛武等人点了菜吃喝起来,自也是不甘落后的叫了一桌,埋头于填宝自己的肚子。一时间,他们也忘记了仔细观察对桌的情况。
这无疑是他们的大意,然而由这大意引起的后果,却是他们最后怎么也想不到的:正吃喝间,一个满是汁水的盘子飞了重重的砸到了他们身上,溅起了一泼油腻,让他们这边变得一片狼藉。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恼火的站起身来,瞪着眼睛向四周望去,却见那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牛武几个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牛武这一桌居然起了内讧。跟随着他一起过来的两个伙伴突然吵了起来,而牛武则在一旁不停的劝着,似乎也没有心思理会自己这边。
“混蛋,你娘的想找打么?”尽管明白对方很可能是无心之失,但对于平素里吃不了亏,即使无事也要找事的两个混混来说,眼下的亏是绝对不能忍受的。他们一下子抹了一把身上的狼狈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
“找打?你爷爷我还怕你打不成?”内部里的纷争被外人打断,两个还在争执的士兵,居然一下子忘记对对方的怨仇而一至对外起来。他们异口同声的大骂两个混混:“你算哪个驴球?还敢来管你大爷的事情?还是赶紧跪下给你大爷我陪个不是,然后滚蛋。否则你大爷我非得把你的软蛋捏碎了不可。”
“什么?”被人如此的谩骂,两个小混混可是有些受不了了。他们都是在叶涛发达以后才跟随老大闯荡的,虽然人没有少杀,事情没有少惹,但被人骂了而还要忍耐的事情倒是一次没有承受过。当下,他们眼睛猛地等大起来,陡然卷起自己的袖管。“你娘的骂我?老子操你!”混混涨红了脸一拳就往那士兵的脸上打去。
“嘭……”的一声响起,那士兵在“措手不及”之下竟被打了一个正着,鼻子里顿时留下鲜红的血液。
这可是捅了牛武等人的马蜂窝的。虽然说自己的士兵刚刚还在互相争吵,但那多少只算是内部矛盾,自是可以任由他们自己解决的。可眼下士兵被人打人,而且是被一个混混打了,那可算是外部矛盾了。被外人欺负到脑袋上,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牛武顿时不干,卷起袖子,也将自己硕大的拳头挥向了混混。
打斗开始了,混乱成了这酒楼最是热闹的一面,事情闹大了。
两个混混论武力又怎么会是牛武他们的对手,当下就被牛武打了一个半死。虽然牛武也不想惹得太过分,将他们放了回去,但他们却是怀恨在心,一回到自己的窝里,就揣啜着自己的头头领着一群兄弟来找牛武他们的麻烦。当时,牛武他们正走在大街上,四周都是百姓,本是一个不好动手的地方。然而那个头头却顾不得这么许多了——被打的两个混混中,有一个是他的弟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自然是重视的很。当下他们在街上堵住了牛武几个,也不管大街上的百姓如何,一挥手就让自己的兄弟们一拥而上将牛武他们拿下。
他们人多势众,街上又是那狭窄而不好施展拳脚的地方,那些混混可以丝毫不顾及百姓,而牛武他们却不能这样。见到那么多敌人围冲过来,牛武只得将手放在口边吹起了号子。这是一个紧急集合的号令,当着尖锐的号声响起的时候,凡是听见的士兵,无论他是否从属于一个单位都必须迅速的赶往号子响起的地方。牛武估摸着自己无法抵御眼前的这一群,便用这个号子来召集自己的同伴。他知道今天进城的同袍也是很多,他们有的是真正的休假,有的则是和自己一样执行着某种计划。
打斗在继续。随着号子的响起时不时的便有三三两两的士兵寻到了这里。他们一见这混乱的场面中有自己人和一群百姓模样的人交手,而且是百姓模样的人围攻着自己的战友,打斗起来颇有些无赖的模样,他们便什么也都明白了。他们迅速的加入战团,虽然手中同样没有兵器,却是用自己的铁拳好好的和那些人打在了一起。随着他们的加入,原本还算是小小的斗殴变成了一个混乱的漩涡,而围观的百姓也由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同样陷入了这混乱里,渐渐的变成了整个城西的###。
这可是大事件了。安坐在城中太守府的官爷们或许还不知道,但负责城内治安的校尉杨龄可是在第一时间就听到这样的消息。一开始,他还眨了眨眼睛不怎么相信城中居然还有人敢发动暴乱,但在手下人再三汇报过来的情报确认之下,他相信了。为了让这个“###”不至于扩大而影响自己的前途,杨龄决定带兵前去,用霹雳手段解决这些问题。当下他怒气冲冲的点齐了自己手下三百亲兵,飞快地奔向城西,让自己的兵马将那些###的人群团团围住。
众多的士兵,明晃晃的刀枪,一种沉闷的压力让混乱中的人们一下子安静下来。混乱被制止了。杨龄的脸上露出心满意得的笑容,面对在刀枪面前有些战战兢兢的众人,他高兴起来。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大人物,是可以操控众人生死的。这似乎也正是如此。
“你们这些刁顽,眼力还有那王法么?胆敢在大街上闹事,这胆子还是挺大的嘛,哼!”说道这里,杨龄重重吭了一声,当下也不管那些个被捕的人如何哭天喊地,就要让自己的军士,把他们押送回去。毕竟,被抓住的人太多了,不怕有近百人,实在不好在大街上处理。
“等等,你们不能这样抓我。我们是被冤枉的。”被抓住的众人中突有一位发出这样的高亢。虽然当时发出同样声音的人也不少,但这位仁兄的声音似乎有某些独到的地方。即使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之下,他那尖锐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听闻那人的声音如此特别,杨龄的眉头稍稍的一皱,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略略的有些心惊。他已经认出了说话的人,虽然也想来一个听而不闻,但无奈的是对方的声音实在太大,就连自己身边的人也不住地提醒自己:“不好了,大人。我们似乎把叶老大的手下给抓了。”
“是抓住了啊。”想起叶老大那护短的个性,杨龄缩了缩脑袋,似乎可以预见自己以后的悲惨——以叶老大在长沙城里的权势和他同长史大人的关系,要找个缘由来惩戒自己这么一个校尉那还不是和吃饼一样简单。他发愁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当然不敢时撕破自己公正的面具,但为了能解释清楚自己所造成的误会,他还是悄声吩咐自己的亲兵:“把那人给我带过来。”
人很快就被带到了。似乎是为了保密,杨龄将自己的卫兵散布在数丈以外,微微的低下头去俯在那人的耳边细细的说将起来。至于他们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那是无人知晓的。众人只清楚的看明白了一点:在这一通说话之后,那人是微笑着回到原本的队伍之中,脸上有着掩饰不住得意,似乎他们很快就会被释放一般——事实的情况也正是如此。就在杨龄将他们这一群人押到自己的营地里后不久,那些属于叶涛手下的混混们就被释放了出来,而杨龄的军营口则响起了一片挨扳子声音。所有的人除了事先被放出来的那些以外,一律都是在被痛打了十记军棍以后被轰出了大营。
望着那些背脊上早已是血红一片狼藉的众人,杨龄冷冷的笑了。十记军棍就数量而言并不算多,但只要手法拿捏的妥当,照样能让人痛记着一辈子。因为很这些人给自己制造麻烦,让自己差点与城中的老大发生误会,杨龄下得命令可是狠狠的。虽然他也听说这其中很有些人属于城外的军营,但早就已经眼高于顶的他却不以为意。在他想来,眼下打得也只是普通的小兵而,自是无足轻重的。
第五章解决
长沙城里出现这些变故,作为城门校尉杨龄是明白的,因为他亲自处理了这件事情,而城里的那些低级官员和士绅们也是明白的,因为他们或目睹或耳闻都听说了这件事情。至于这长沙城最高的那些官员却是不明白,当事件发生的时候,他们正被李晟强要着往城东的渡口而去。在今天,李晟的两位兄弟孔明和士元将会到达,李晟打算好好的做一场简单而隆重的欢迎场面来迎接他们。虽没有必要影响到普通百姓的生活,但那些自己身边的这些重要人士却是肯定要到场的。为此,李晟还拉上了长沙城的长史柯兴。
欢迎的场面那自然是热闹的。当众人在寥寥的数语中为龙凤二人的学识与风度而赞叹的时候。一骑探马绝尘而来,神色略略有些慌张的想李晟汇报这么一个惊人的消息:“主公,大事不好了。周力大人准备带兵攻城!”
“攻城?攻什么城?”李晟和众人的脸上皆露出错愕的神色。
“长沙城。”探马张惶的脸上满是因焦急而流下的汗水。
“啊?”这一下众人皆惊。长沙城不是我们自己的城池么?周力这莽汉打自己城池做什么?众人疑惑着,慌乱着。除了少数的几人,大都十分担心自己在城中的家小。
“怎么办?”众人望向李晟和柯兴想听听这两个分别是长沙城职位最高的官员和最有权势的人究竟是如何说的。
正自疑惑中,忽见前方的大道上又奔来一骑,近到跟前,在李晟的前面跪下,报道:“启禀诸位大人,城西营叛乱此刻围城甚急,请诸位大人早做决断。”他飞快的说着话,眼睛却滴溜溜的偷瞄着柯兴。作为在长沙军中呆久了的老人,这探子还是以柯兴马首是瞻的。
“周力叛乱?”李晟的眼睛瞪得老大,他反应的十分迅速,在柯兴还没开口之前就说话了:“周力自小与我一同长大,他这个人是什么个性我最清楚。说他叛乱,即使把我杀了我也不信。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李晟斩钉截铁的说道,根本就不给其他人以反驳的机会。
看到李晟那急切分辨的模样,柯兴相信他并未在这件事情中策划什么。于是他暗自高兴起来,冷冷的将嘲讽的话语从口中说出:“那会有什么误会呢?长沙城被周力围着可是事实。李大人,既然周力是你部下,那还请你亲自去看看。毕竟,刘表主公的长沙城是不能有半点闪失的。”
“我明白。”对于柯兴的冷言冷语李晟仿佛是没有听到一般,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他动作是十分迅速的,那边一答应,这边便迅速的派出了身边的亲卫前往城外周力的军营之中,他让周力来这儿见面。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等周力过来就明白了。”他如此说道。随即带过自己这边的一群手下走到一旁却是闭目养神起来。当时的众人心中皆是慌乱,此刻见李晟竟是如此的镇定自若心中不免都有些佩服起这位年轻的太守来。而在众人没有注意的时候,孔明和士元二人偷偷的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时间的流逝对某些人来说是难以忍受的缓慢,但对另一些人来说又是让人惊觉的飞快。也分不清究竟是几个时辰还是转瞬的一会。李晟派出的亲卫带着一大群的人过来了。从来者打着的旗号来看,过来的正是被人称为“叛乱引导者”的周力。只见他乘着战马而来,黑炭似的脸上满是沉沉的怒火。
“老大,你找我?”周力近了李晟跟前,下马,虎虎生威的走到李晟的身边问道。
“阿力,你怎么私自调动军队,还把长沙给围了?这是我们自己的城池,你围着到底是什么意思?”李晟一见周力走了过来,脸上顿时勇气愤怒的火焰,他紧紧的瞪着周力那显得憨厚的脸,一句又一句的质问从他的口中说出,让周围看着人不禁为周力捏了一把冷汗。他们谁也不曾想过在前面还在为周力说情的李晟在眼下周力过来之后,对他竟是如此的不客气。
“我想把杨龄的脑袋给拧下来。”不回答李晟的话,周力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拧就拧嘛。这也没什么,只是……”李晟随口应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说你要把谁的头拧下来?”
“杨龄。”周力恨恨的沉声说道。
“杨龄?那不是我们长沙城的校尉么?”李晟作出一副很迷糊的样子。
“自是这个狗贼!”听见这个名字周力的火气更大了,他咬牙切齿的说道,眼睛瞪得已如那铜铃一般。
看着周力这气势汹汹怒火燃遍得样子,包括李晟在内的所有人不禁有些纳闷:“这周力怎么对杨龄如此的愤怒呢?难道两人之间有什么瓜葛?这也不对啊?平素里两人一个在城内一个在城外并没有来往。难不成今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晟沉着脸问周力。
“老大,跟着咱们过来的兄弟可是老大您一手带出来的。老大对兄弟们怎样,下头的兄弟们只也是感恩不尽呢。平素里兄弟们训练辛苦,老大让他们在这段时间里轮流休息一番,也是好事。可……可杨龄那家伙却借故把咱们的兄弟打了一个半死。老大说这长沙城是我们,城里的人也是我们自己的人。可如今,自己的兄弟没死在敌人的手里,却伤在了自己人的手中。老大,你说杨龄这崽子还有存活的必要吗?”周力黑着脸,满怀怒气的将今日的事情与李晟说了一通,半是威胁半是恳求的对李晟说道:“老大,这事情可得给兄弟们做个主啊。若没有一个说法,只怕咱们自己的队伍可就要散了。”
“嗯?”李晟吭了一声,似乎料不到事情有如此的严重。他听了周力所说的“事实”,明白周力之所以厌恶杨龄,厌恶到恨不得把他给杀了地步,其关键就是杨龄的处世不公。本来嘛,今天发生了这么大事情,无论士兵也好,百姓也罢,都应该受到惩罚。挨上十记军棍虽说太严厉了一些,但也不能说错。可杨龄却偏心的自然士兵和百姓挨军棍,却把同样有罪的那些混混给放了,并暗中下黑手加重军棍所造成的伤害程度,这便造成了不公,也引起了周力的不满。李晟知道周力是一个爱兵之人,他此刻围着长沙城自也是为了替自己手下的士兵出头。然而,这也是错的。
“好了,关于杨龄的事情我会处理。他会得到应有惩罚,但关于你今天放下的错误我也不会姑息。”李晟面无表情的下达了命令:“左右,暂且将周力押下,记上五十军棍。”
“是。”李晟身边的亲卫迅速的上前执那住了周力。而周力也没有什么反抗,只是默默的跟着李晟亲卫下去。
一时间,场面上静了下来。谁没有想到,李晟在眼下这个当口还是如此的铁面。在听了周力的诉说之后,包括柯兴在内的所有人都暗自的怪罪起杨龄来。毕竟,如果不是杨龄那个混蛋下达如此不公平的命令的话,那今日的事情原本不会发生。虽然在整个事情之中,周力也是有过错的,但和杨龄这个“罪魁祸首”比起来那错误却显得不是很大了。
“下面该怎么做?”众人看着默默不语的李晟,似乎明白了一点:“下达处分周力命令的这位年轻太守心中也不太好过。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这命令还是下达了。”
“走吧。”过了好一会,李晟才开口说道:“我们去瞧瞧那个杨龄。”他下达命令的声音并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出了他这声音之下蕴涵的怒火。
“杨龄可就要惨了。”望着纵马带队朝郡城而去的李晟,柯兴在心里暗暗的说道。他已经可以遇见一场风暴的来临。这风暴是由杨龄引起的,因此他必须承担所有的责任,没有人可以救的了他,即使柯兴有心也有力。
弄明白了缘由,众人跟随着李晟返回郡城。虽然远远的就看到两军互相对峙的模样,但李晟并不因此而觉得紧张。风里来,火里去,好歹他也是经历过战阵的人了,胆怯终究是与他无缘的。他轻轻策马独自上前,亮明了自己的身份,自也是十分轻易的喝止了两军之间敌对。
“所有人都给我退下。从今日起郡城守军一律驻扎在城外重新进行整训。所有的士兵不得擅自出营入城为令者斩。”一入得城里,李晟便风风火火的下达了命令。他认为今日的事情原本就是因为军队驻扎在城里而引起的变化,所以他便下令要禁止这一点。
“子旭兄,这是不是有些过了?如此一来,长沙的城防交给谁呢?”看着李晟下达了这样的命令,整个长沙城一下子忙乱起来,庞统不由得担心的问道。他不是没有猜出李晟心思,只是他觉得李晟这样做似乎有些过犹不及的味道。“仅仅为了两军对峙的事情就把城防做了一个空虚。这,有必要嘛?”庞统摇摇头,不能理解这一点。
“士元,这并没有什么。其实把长沙之军掉到外面来,也只是为了一时的整编而已。以晟哥儿目下的情况来看,我们是无论如何都必须将郡里所有的武装力量都掌握在手中的。这是一个底线。或三五月,或六七月,当这些兵马整顿完毕了。长沙城的城防自然可以重新巩固起来。”见庞统如此的担心自己李晟不由得暗暗的感动,他正想解释眼下的情况呢,却不想被一旁的孔明抢了先。
“可是,这整顿人马的期间……”庞统依旧有些不放心。
“士元,现在晟哥儿还未自立门户。这长沙的北方有大江天险,西面亦有湘水之固,东面则有大山阻隔江东的进攻,南边更是桂阳之地,就眼下而言是不会有战争发生在这里的。除非……”诸葛亮说道这里不由得顿了一顿,随即想到了一件事情。
“山越来袭!”这是庞统和诸葛亮同时吐出的话。
事实的情况也确实如此:尽管江东的实力叫刘表军略胜一筹,但刘表的水军却是能与江东抗衡一时的。在江东没有能吃下江夏,击破刘表水军的情况下,江东军是不太可能跋山涉水来攻打长沙的。毕竟,江东的实力是建立在水上,而非陆战步军。因此临近江东的长沙实在是安稳的妥当,除非那些住在山里不知有多少人的山越来袭,否则长沙是不会有濒临战火的危险。
“这可不好办了。一旦山越来袭,必定是在城中有内应的情况之下。若依眼下晟哥儿的举措将城中的队伍全数调出,只怕城里的防御兵力会出现不足。到时……”说道这里孔明额头上不禁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对于李晟的事情他十分的关心,然而关心则乱,他眼下全然没有那属于卧龙的高士风范。
看着孔明那慌张的模样,李晟心中自有一番感动,他轻轻的笑着,开口宽慰道:“孔明何须如此着急?所谓‘兵来将当,火来水淹’。且不说山越来袭也只是一个可能,就算它们真的来袭了,只要我们布置的妥当自也能顺利的击退他们,又何须放在心上呢?”
“莫非晟哥儿心中已有什么想法了?”孔明紧紧的盯着李晟。
“我哪里有什么想法噢。我眼下的这个举措只是为了对内,为了掌握这长沙郡的权利,至于山越来袭的问题,我并没有想过。我只知道‘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此刻你们二人都来到我帐下,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正是因为知道你们,相信你们的实力,我才可以安心啊。反正眼下这个问题,就交给你们处理吧。”李晟很不负责任的说道。
“哪有这样的。”孔明和士元对视了一眼,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他们同时向李晟抱怨起来:“我们才刚来啊。不必这么快就派任务吧。休息一个月可好?”
李晟不言转身就走,后面跟着那一粗一细的两个声音:“……要不半个月?”
“哎……十天也可以啊。”
“……子旭,不要跑那么快哪!”
孔明和士元两人连忙追了上去。三人一路打笑着前进,却一如数年前一般。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长沙城军队系统遭受了一场强劲的风暴:先是城门校尉杨龄被撤除官职,关押起来。然后又是负责城防的守军被集中调到了城外,进行所谓整兵集训。在开头的三天里,李晟用了自己正规军的训练来来压制他们,迫使他们中许多不合格的人离开了军队。紧接着又用互相推举的办法将军队的中下层军官都换了一遍,把军队的权利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至于原来城防军的那些人,李晟则在保留了他们原来官职的情况下,给了他们招“兵”的权利。他让他们去召集一些人手组成一支专门负责城内治安的军队——“城卫军”。李晟并不怕他们重蹈杨龄的覆辙,因为面前早有一个前车之鉴,他们已然明白这长沙城真正的主人是谁。
一个月的整军很快就过去了。李晟的兵马由此而达到了五千之众:一千水军,五百骑兵,五百近卫,三千步卒,一千城卫。李晟的兵力在刘表治下的荆南四郡里雄踞第一。由于李晟自身的关系与刘表乃至刘表身边的众人都十分良好的缘故,在荆南长沙拥有如此兵马的他,并没有受到刘表的猜忌,反而更加受刘表的重视。
对于这一次的整军扩编,李晟给刘表的理由就是:“长沙乃危乱之地,东需防孙氏的偷袭,西需防山越的反叛,即使在北面也需要水军来保障湘水大江一线的安危。此非兵少不足以守,故征兵以自保。”
对于这样的理由,刘表自然是大为赞同的。自然也批准了李晟要求组建一支湘江水军的计划,让黄祖将甘宁拨调给了李晟。这可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就刘表看来,直接向上级请示拨调兵马是李晟忠心的表现,自是很好;而对黄祖来说,以一个区区的水寇甘宁就换来一千两白银,自也是令人高兴;至于甘宁自己也因为能够得到重用而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他在接到黄祖的将令之后,便带着自己人马匆匆的赶往长沙了。
且不说甘宁是如何的星夜兼程来往长沙赴任,只说这李晟在忙活了一个月完成了对长沙郡城的军队掌握在城南设立了大营之后,终于开始了当初蒋琬和叶谨说制定计划的第二步,针对长沙城的隐势力下手了。
这是李晟早就想做的事情,甚至连当初引发的那一整个事件都是为了到这一步而做得准备。通过蒋琬和叶谨的解说,再对比了罗照苦心调查过来的情报之后,李晟对柯兴这个被誉为长沙实力者的人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他明白柯兴的势力实际上是由三个支点组成的:一是通过校尉杨龄掌握了长沙的城防军;二是通过城中的大佬叶涛掌握长沙城的三教九流;三则是柯兴自家训练出来的两千家丁了。
“正如那个蒋琬所说的那样,要切除柯兴这么一个巨大的毒瘤,我们首先要斩断柯兴在军队中触角,让自己立于安全之地。然后剪除柯兴在长沙城里的势力,将他的耳目完全消灭。最后才是和柯兴摊牌。”当李晟将计划和孔明、士元二人说了之后,二人自也是分同意这个计划所说的一切,甚至士元还自行的向李晟献计:“剪除柯兴在长沙城里的势力,而不把柯兴更快的逼上最后的绝路。我想我们应该支持一边,打击另一边。我们的军队必须在最后的关头才能调上战场对敌人进行打击。至于这之前的一切,我想我们应该让城东的老大去对付了。”
“说得也是啊。”李晟很赞同这一点。于是,便让人找了一个理由把城东的老大颜虎给“请”了过来。
一处朴实的宅院,一个不大的昏暗厅子,几颗苍劲的红松,一切都显得如此的简单。然而眼下刚刚苏醒过来的颜虎却十分清楚的感受到这简单之中所蕴涵的可怕。他是被抓过来的,是在自己的家中,被人轻轻松松的敲了一记脑袋瓜子而昏迷的。这实在是够令人担心的了。别人或许不晓得,可他自己却明白,家中的防卫是如何的密致。来者既然可以在那样的防卫中带来自己,那无疑是证明了来者的手段。
“我究竟是得罪了哪路尊神呢?”摇了摇依旧有些疼痛的脑袋,颜虎开始回想起来:“是叶涛?”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眼前这个最大的敌人,但他立刻的否认了对叶涛的怀疑。毕竟对叶涛来说真能请到如此高手的话,那直接杀掉自己绝对是最好的抉择。
“杀掉自己,扶植一个帮中的早已倾向于他们的老大。这比抓住自己要好上许多。”颜虎相信叶涛会这么做的。他知道,自己手下有对方的人,就像对方的手下也有自己的人一般。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生为老大的他们,真正能管的也就是直接由自己提拔起来的这一批人。至于其他,他们名义上说是听自己的号令,实际上他们各自也有自己的老大。对于这些老大,由于实力不济的缘故,一个个滑溜的都像是墙头草一般。昔日自己势大的时候,他们大都倒向自己这一边,而眼下叶涛的势力大了,他们又都靠着叶涛。所谓忠诚对于自己这样生存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来说实在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颜虎知道在自己这圈子人中首先说得是利益,然后才是那一点点的义气。
想了许多,却始终想不出一个头绪来,颜虎自然不打算再想下去。正好此刻厅外有一阵脚步声自远而近的响起,颜虎明白是有人过来了。
来者是谁?颜虎并不知道,但他明白对方是冲自己来的——这从他们说出的话语可以听得出来:“那人请到了嘛?”声音有些清脆,可见说话的人很年轻。
“在里面呢!”回答的声音有些沉稳,显然是一个中年人。
“那就好,咱们的这件事情恐怕……”年轻人说道这里突然止住,因为他看到了颜虎,自然颜虎也看到了他。
一个不高的个头,一张还算英俊的脸蛋,带着继续略有些童稚的笑容。虽然顶着一个象征着成|人的冠子,但咋然一瞧却像是未成年的弟弟偷穿了兄长的衣服一般,让人总觉得有些别扭。
眼见他轻步走到大厅的上头坐下了,却是占了主位。跟在他身后的中年人斜倚着身子端坐在他左后,将他这个主人的地位更加完美的体现出来。
“在今天的这档子事情之中这个年轻人却是主事者。”颜虎很快的就确定了这一点。尽管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个年轻人真有这样的本事,但摆在面前的事实,使得身为囚徒的他不得不泄气了几分。此刻他正摊坐在大厅冰凉的地上。
“你就是颜虎?”上头的年轻人发话了。他居高临下的望了下来,他略带鄙视的眼神,让颜虎觉得自己就像是猪狗一般。
“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他颜虎自然明白,当下也只能耐着性子低声下气去。
“你就是城东的老大?可以和那叶涛对着干的人物?”年轻人撇着目光中充满了不信:“我原以为能霸占一方的老大应该是很有气势的呢?哪想说话却细得像女人一样。”
这是挑衅,是不屑,是被人看不起了。所谓“输人不输仗”,成天在刀口上舔血的混混老大也是很有几分血性的。只见这颜虎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透着熊熊的火气。“你待怎的?”他虎着声音回答道,心中的不满和愤怒被上头年轻人开口所说的话一下挑了起来。
“没怎么。如果你真的是那位和叶涛对着干的颜虎,那就证明我没有找错人。”年轻人微笑的说道:“确认一下也好,省得我还要让手下再去跑一趟。”
“哼!”颜虎不满的吭了一声。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可知道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吗?”年轻人笑着脸,像安慰小孩一般安慰着颜虎。
颜虎瞪着他,分明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一丝得意。对于对方的这个问题,颜虎可是很在意的。他当下就忽略了对方那足以气死人的语气,瞪大了眼睛,沉沉的问了一句:“为了什么?”
“为了让你帮我去对付一个人。”年轻人脸上的微笑陡然收了起来,换做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吐出一句有如寒霜一般的话语。
“对付谁?”颜虎问道。
“叶涛!”年轻人淡淡的说出着个名字。
“他?”颜虎莜得一惊,随即追问道:“为什么要对付他?”
“因为他挡了我的道。”年轻人这样回答道。
是这样吗?颜虎听到这个年轻人的回答不觉有些奇怪。因为他感受到了年轻人身上的贵气,那是与自己这种草莽之人完全不同的气质。他知道对方和自己和那个叶涛是完全不同,两者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才对,怎么会说叶涛挡了他道呢?这一点颜虎想不明白。他张了张口想问清楚这个事情,可一见对方不太想说的模样,他便放弃了。他知道自己眼下还在对方的手上呢。颇知时务的他,并不想惹得对方不快。
“你难道不知道对方的后台颇硬吗?我是混的人,再怎么强也强不过官府的。”颜虎说出自己的顾虑。这实在是他对叶涛最感到害怕的地方。在叶涛的后面有一个长沙长史撑着,已经在以往的历次争斗中让他吃了好些亏了。
“我不怕。”年轻人摇了摇头:“实话告诉你。我对付叶涛,实际上就是为了对付叶涛身后的那人。他虽然在在长沙城里根深蒂固,但我也不是白吃饭的。我决不容许我今后视之为根基的长沙城有人和我捣乱。”说着,年轻人眼里陡然射出凌厉的目光。
“啊?”见对方说得如此强硬,而且话语中充满了无比的自信,颜虎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他注视着上头那人的年轻脸庞,心中有些猜测到此人的身份。于是,他小心试探着问:“您莫非是新来的太守大人?”
“知道就好。”年轻人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冷冷的向颜虎下了封口令:“今天的事情你给我小心了……”
“明白。”颜虎连忙点头。
这时,风起了。厅外的红松沙沙的作响起来,很快就掩盖了大厅里的一切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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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06章~第07章 战略设想
第四卷风卷
第六章零落
叶涛这几天的心情不好,十分的不好。因为他所控制的城东码头接二连三的出现了问题:不是今天有几个人被颜虎的手下打了,就是明天有一批货物被人在码头上劫走。虽然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动摇不了自己的根基,但一天到晚都有相当的琐事传来,倒也让叶涛烦躁不已。原本他依靠自己与城卫军的良好关系自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封锁码头,将自己的利益保护起来,并搜查那些该死的家伙。可现在城卫军的人被带到了城外,说是参加什么集训,杨龄那家伙也因为自己手下人的事情被太守下令撤职,整个长沙城里的官面势力,除了长史柯大人之外自己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力量。眼下出现的这些问题,自己显然只能凭实力自行解决了。
于是,在叶府的一间小室之内,摆了一张堆着竹简的案几,两个蒲团,叶涛和一人正做在蒲团之上,互相而对,瞅着那案几上堆放着竹简,叶涛谓然叹息着:“唉!这可是头痛了。那些家伙来无影去无踪,打了一票就跑,可真让人防不甚防啊。”
“家大业大了,难免就有一些宵小窥视,老大也不必过于担心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自当是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才好。”室内的另一人开口说道。
这人说得平和从容,尽管对着叶涛这个粗人话语皆用那较为平实的白话,但就是这样的白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却自带了一些儒雅的风味。只见他年约四十,双目小而精明,一头黑色的长发散开了披在肩上,虽有些不和常理,但却又给人以一种豪放不羁的感觉,再加上那细长的三缕清须,白皙的面容,让人一望而知的明白,他是一个学识丰富的智谋高深者。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正是那叶涛手下以为臂膀的二当家杜羽杜子云。
这杜子云原本是个不第的茂才,后因家境困难不得不投靠了叶涛。由于他为人精明多智,时常在叶涛身边帮他出出主意,才使得叶涛从一个什么也不是的混混头领当到了如今的长沙城老大,并与长史柯兴搭上了关系,利用柯兴把城东码头的控制权从颜虎手里抢了过来。虽说他并不能打,但叶涛的江山有四分之三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得以壮大也是不争的事实。故而叶涛对他极好,颇信任于他,而他对叶涛也是忠心不二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问题一直这么下去的话,咱们的城东码头可就要废了。这几天那些个商人天天来我这儿哭闹,要我们保护他们货物不至于遭受损失。虽说咱们并不怕这种哭闹,也绝对不会按照他们的话去做,但若让事态再这样持续的话,我这个长沙老大的位置可就不好办了。”叶涛说着皱起眉头来,看了看还有些不以为然的杜羽一眼,吐出一个他认为最麻烦的事情来:“听大人说城东的事情已经惊动了太守,太守似乎有打算让一直部队进驻城东码头以安抚那些商人。”
“这可不行。如果让太守大人的军队进去,我们在城东码头的利益可就彻底完蛋了。”听到这个消息,晓是一直镇定不已的杜羽也不由得吃惊的站起生来,他强烈的反对这一点。因为他知道,城东码头的收益可是站叶涛手中收益的三分之一以上,一旦少了这一块,家大业大开支也大的叶涛只怕会立马垮下。
“这我也明白,所以我才希望子云能迅速的帮我出一个点子解决这档子事情。毕竟现在咱们和太守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叶涛说,着紧紧皱起的没有并没有舒展开来。眼下的他正彷徨无措不已。他知道自己有几分聪明机智,因此他所能依靠的也只有杜羽了。
听了老大给自己布下的任务,杜羽静心的思考起来。他仔细的将这几天所看到听到的资料情况汇总在一起,将他们放在一起研究。对于杜羽来说,这样的研究是他找出事情真相所在的方法之一,是十分必要的。他以往都很喜欢用这样的办法。但这次不同,他越是研究就越觉得事情真相的可怕。在搜寻到情报中所体现出的种种蛛丝马迹之后,他已经有九成的把我可以肯定眼下自己和老大正陷入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之中,有一张非常大的网在悄悄的朝自己这边扑来。自己此刻就像是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一般,只要稍微有一点不稳就会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这真是太可怕了。”杜羽担心着,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让对面看着他的叶涛也一阵骇然。
“子云,你怎么了?”叶涛问着,关切的推了推杜羽,让他从恶梦一般的思绪中苏醒过来。
“老大,我一时想得出神了,还请见谅。”感受着叶涛对自己得关心,杜羽歉然的说道。
“没什么?你想出了什么吗?”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乎这个,叶涛开口问道。毕竟眼下的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一点。
“是的。”杜羽按奈下心中的不安,强制恢复了镇定说道:“我前思后想了这些天来我们所遭遇的种种损失。我发现我们所遭遇的一切都不是偶然,在这一连串零碎的后面,有一个黑手在对付我们。眼下所遭遇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说着,他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叶涛。他想明白自己所说这些是不是被老大所理解。他知道,自己的老大有时候脑袋并不是很灵光。
“这一点我明白。”很令杜羽意外的,叶涛在听了他的讲解之后,居然轻轻的点头附和起来:“这几年我们控制了长沙的大部分,治下一直都是我们一家独大的。从来也没有什么人敢对我们进行袭击。如今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要说那后面没有一股很大的势力在敌视着我们,对我们进行这一次又一次的攻击,那才是有鬼了。”
“哦!”听叶涛竟是根据“反常即为怪”的情况推断出今日问题背后所蕴涵的阴谋,杜羽不禁暗暗的点了点头:“能听知道这一点就好。那下面事情也就好说了。”想到这里,他稍稍的整理了一下自己思绪,开始对自己的老大进行引导:“老大,可猜得出与我们对着干的人是谁?”
“颜虎!”叶涛愣了一愣随即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个名字来。这是很正常的想法,长沙城的每个人都晓得,能在长沙城与自己对着干的人也确实只有这个颜虎了。
“不单单是他。以这几次袭击的遭遇来看,动手的绝对是高手。我不否认颜虎有在这其中Сhā上一脚,但以他颜虎眼下的势力而言还请不起这样能把事情干干净利索的高手。我怀疑颜虎已经被别人所控制了,他在这场斗争中起到的恐怕只是指引者的作用。”杜羽一边想着,一边说出自己的猜测。
“这可能吗?”叶涛有些不敢相信。
“完全可能。”杜羽说道这后头,甚至有些斩钉截铁了:“根据情报来看,袭击我们的人所动用手段十分狠辣利索,而死去兄弟身上的刀口都是整齐划一的,似乎都是同一种武器造成的。而根据手下曾经当过并的兄弟所言,似乎攻击我们的人所使用的兵器是军队所有的制式兵器。因此,我敢肯定袭击我们的事情恐怕有官面上的人物Сhā手。”
“什么?官面上的?他们难道不晓得我们和长史大人的关系吗?”听杜羽如此说,叶涛不禁恼火的站起身来,眼中腾起熊熊的烈焰。
“知道也是无用。因为眼下,长史大人并非是长沙的老大。太守已经来了,他控制着长沙城所有的军队。”对于叶涛的愤怒,杜羽并没有好言好语的劝阻,而是冷冷的说出这样的话。他知道老大是一个很清醒的人,虽然他生气,但还没有被气疯。
“你是说……”果然,叶涛理解了杜羽言下意思。
“袭击我们的事情恐怕是太守下令的。”杜羽轻轻的点了点头。
终于确认下来了。听杜羽如此说,叶涛不由得腾得站起身来。他迈出了脚步就要往外走。
“老大,你想作什么?”杜羽连忙拦住了叶涛。
“我们是长史大人那边的人。太守之所以要如此针对我们,其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对付长史大人。眼下可以说我们和长史大人已经在一条船上。对于如此重大的事情我们怎么不能和长史大人商议呢?”叶涛着紧的说道:“我必须把着一切都告诉长史大人才可以。”
“那没用的。”拦在叶涛面前的杜羽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一丈长史大人已经输定了。老大若在继续和长史大人在一起,我们最后只会落到那一起灭亡的下场。”
“怎么说?”叶涛不理解这一点。
“老大请先安坐下,听我慢慢细言吧。”杜羽让叶涛重新坐回到原来的地方,这才开始了解释:“太守大人是长沙城名义上长官,长史大人只是太守大人的属下。就大义而言太守大人若是对付长史大人只是内部整顿,而长史大人若是对付太守大人则是阴谋叛乱,此大义不在长史大人那一边,为是一败;自从城西‘民变’之后,长沙兵力有五千,尽数掌握在太守大人的手中,得到了严格的训练。虽然长史大人家中也有两千兵丁,但训练不齐,装备混乱,根本就不可能与太守的兵马抗衡。若长史大人叛乱,与太守大人之军对决,其败亡的肯定是太守这一边,此为二败;长史大人自领长沙以来,只控制了长沙一城,对于长沙城以外的地界并没有多少理会,这使得长沙城内与城外成了两个世界。而太守自来到之后首先做的便是安抚长沙下属个县,如今已是颇见成效。若太守与长史大人对决,即使败了,他也能利用长沙周边县之力再起,而长史大人若是败了就只能坐以待毙,此为长史大人之三败;老大久出入长史大人的官邸当明白长史大人手下之人究竟是怎样的水平。说实话,长史大人手下的那些人用来困守一城可以,让他们去争霸天下却是不行的。而太守大人手中之辈,非名士即猛将,可以说整个荆州的精锐之士,智谋之辈皆在其中,且又经过战斗的洗礼。他们这些人不要说是守住这长沙一地了,就是拿去争霸天下也是绰绰有余的。此人才之高下,智谋之长短,长史大人远不如太守,是为长史大人之四败。
如今太守大人以着手与削弱长史大人的权柄势力,而长史大人尤在不知之中。对于校尉杨龄是太守大人的第一步,而对付老大你则是太守大人的第二步。此乃有心算无心。长史大人为无心之人。无心之人必败,是为长史大人之五百。
有此五败,焉能不败!老大还是赶紧和长史大人划清界限才好,不可拘泥于那所谓的情谊啊。“
“你的意思是?”叶涛听了杜羽的话,脸越发的铁青起来,他紧紧的瞪视着杜羽。
“旧的门庭已经有些驻了,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要换一个门面。”杜羽并不直接回答,但他相信叶涛是懂得这个的。
果然,叶涛沉默了下去,那明亮的眼睛便得昏沉起来,只有一点黑色在其中闪动着。“你有把握做到吗?我们和太守并不熟。”良久之后,叶涛开了口。
“对于太守来说,我们这些底层的人是永远也消除不掉伤痛。而太守最多只能控制这伤痛的大小罢了。他拉拢颜虎打击我们,并不是真的仇恨我们,而是因为我们跟随了长史,如果我们脱离长史去跟随太守的话,太守肯定会接纳我们的。也许我们的势力可能会被削弱,但绝对不会被削弱到伤痛筋骨的地步。毕竟太守是一个想干大事的人,他明白什么叫做平衡。”杜羽微笑起来,言语之间显露出十分的自信。
“那事情就交给你了。”叶涛想了想,终于咬牙确定下来:“我不能因为我个人的决定,而让手下的兄弟们吃苦。要说墙头草也好,无忠也罢,我们干这行的,始终不能和官府对抗倒是一个事实。”
“老大明白这个就好。”杜羽说着对叶涛拱了拱手,“那我就去办了,还请老大静候佳音吧。”
“恩!”叶涛轻轻的点了点头,十分信服的注视着杜羽。他相信自己这位二当家的能力。在他看来自己之所以会有今天的发展,其主要的就是有了杜羽的帮忙。“我有杜羽,而颜虎没有,这就是我胜过颜虎的地方。”对于人才的重要性,叶涛虽然不是打天下争夺霸业的人,却也十分明白这一点。
事情就交给杜羽处理,而杜羽则非常迅速的联系上了城东的老大颜虎。虽然以前彼此间是竞争的对手,更可以说得上是敌人,但互相之间却不是默然的不识。出于知己知彼的考虑,无论是杜羽还是颜虎都互相掌握了对方十分细致的情报,尽管他们两人并没有正式见面过。
会谈是在临近太守府的一个酒楼里进行的。杜羽包下了酒楼的三楼,作为这次会面商谈的场地。按照事先与颜虎通报过去的情况,他只带了三个身手不错的打手来保障自己的安全。其实,这也只是充充场面做个秀罢了。对于自己的安全,杜羽可是有着十分自信的。他选得这个地方离太守府不到百步,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太守府那边绝对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而以眼下保护太守府的那些李晟带来的亲卫的水平来看,自己这些人是绝对不敢在这儿闹。因为一闹起来,自己这边就绝对是死路一条。没有人会自寻死路,无论是杜羽还是颜虎。
见面的时间被定在巳时初。因为杜羽对这件事情的成功保有极高估计,所以他都已经打算好了,在这事情成功之后的午时直接开一个庆祝筵席。
“但愿一切都可以顺利吧。”早早就坐在谈判地点三楼的杜羽,看着窗外逐渐升高的太阳,心中充满了信心。在他看来,只要李晟这个颜虎的幕后老板真的有争霸天下的兴趣,并具有一定决断力的话,他就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
巳时初,酒楼三楼的木梯就通通的响了起来。杜羽明白自己的客人已经准时的到达了。
果然,三楼的楼梯口出慢慢的出现了四个人的身影。只是让杜羽觉得十分意外的是,这四人中打头的并非颜虎那个留着虬须的豪壮之脸,而是一张非常年轻的光净面孔。对于这张面孔,杜羽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却早已将他牢牢的记在心中。因为他知道这张面孔是谁的,那是整个长沙郡最高统治者李晟李子旭的面孔。对于这位太守大人的出现,杜羽可是惊讶得不得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亲自到来。尽管他也估计出这件事情对太守要对付长史得计划十分重要,却也没算过竟会重要到这样地步。
“太守大人难道不考虑自己的名声吗?和我这样低贱的人见面,甚至于坐在一起,对他今后的名声恐怕很不利吧。”杜羽苦笑起来:“什么时候我这个‘茂才’也变得低贱了?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不过,遇上大当家,却是我不幸中的万幸了。
想归想,杜羽那有若实质一般的目光依旧放在上来的那些人身上:紧跟在李晟后面的是两名年轻的年轻的男子。当先一人的脸十分的柔和,虽有一股英气的存在,但杜羽还是一眼就看出这男子实际上却是一个女儿身。他不知道她与李晟到底是什么关系,可从她始终都跟随在李晟身边,并且有指挥李晟手中卫队的情况来看,她显然是履行着保护李晟的职责。她是李晟的亲卫。至于跟在她后面另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倒是真正的男儿身,一年文质彬彬的儒雅风范,让他那原本只是比普通人稍显英俊的脸变得分外动人起来。
“这是一个智者,也是一个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人。”看着那身着一席月牙色长衫,手持白羽扇的高个子,杜羽在心中已然为他下了如此的定义。他从对方跟随在李晟身后的位置,推断出来——此人正是李晟的智囊,是他的军师。
至于原本认为是此次见面领头人物的颜虎,此刻则是十分恭顺的像一个小姑娘一般跟在这一众人的后头。杜羽看着他那任劳任怨的模样,就明白李晟这个太守已经完全把傲桀不逊的老大给驯服了。这个一向眼高于顶始终不肯低头认输的城东老大,已经完全成为李晟手中极为听话的一个棋子。
“看来这个太守也蛮有些本事的嘛。”更进一步的了解到了李晟的能力,杜羽不由得微微的眯起眼睛来。他对李晟更加感到好奇了。
随着李晟这一行人的到达,谈判自然也在简单行礼之后开始了。和杜羽这边一人坐着三人立于其后的正常模样不同,李晟这边则是在李晟自己的强烈要求拉拉扯扯之下全然坐了下来。在杜羽那颇觉得的怪异的目光之中李晟几个倒是如朋友一般的团坐在一起围了一个半圈。
“一个和蔼会拉拢人的君主。”看着李晟这边那有些忙乱的拉扯,杜羽在自己的心中又给李晟下了一个定义。他就目前的举动来看并没有办法肯定李晟这样和气是不是发自内心的,但他却可以肯定李晟绝对是一个聪明而令人愿意为之效劳的人。“如是这样,那就好了!”对于李晟到目下为止的表现,他露出赞许的笑容。
由于李晟亲自赴会的举动,杜羽不由得对今日会谈的成功率更高估几分,同时也肯定了今日会谈的保密性和安全性。毕竟与自己见面对太守自身的名声和安全都是有一定影响的。就算李晟再怎么大胆,他似乎也不可能就这样大大咧咧不作任何布置的过来。杜羽可以十分确定的判断在楼下的大街上,在整个酒楼的各个角落都已经有这位太守大人的亲卫存在。这可是令杜羽十分安心的。
会谈是在一片安定祥和的气氛中以循序渐进的方式展开的。从一开始的互相介绍,到后来的互相试探,双方始终都没有太过于锋锐的言词。除了颜虎和赵芸以及杜羽自己带来的那三个打手之外,交谈的两边对于对方的立场和意向都已经十分了解。在缓和之中,两边慢慢的进入了会谈的重点。
“对于那件事情,我需要你们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能成为朋友,亦或是敌人我都希望听到一个确切的消息。”李晟觉得差不多了,便十分直白的放出问题来。眼下他有绝对的实力放在那边,他相信眼前这个聪明的“黑社会老大”会很务实作出令自己满意的回答。
“让大人失望了。在我见了大人之后,我就知道我与大人终究不能成为朋友的。”令李晟很觉得讶意的是杜羽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点头,而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他给了李晟一个几乎要要抓狂的回答。
不能成为朋友?那就只能成为敌人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今天还约我过来作什么?听了杜羽的回答,李晟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他一副憋气的模样,死死的堵住了自己内心怒火的爆发。对于杜羽的回答,他在不满意之余觉得自己被耍了,故而气愤不已。
看着李晟那隐含着愤慨的模样,杜羽笑了。他笑得很是古怪,仿佛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实现了自己心目中的恶作剧一般。笑了一会,在李晟那逼视而来的喷火目光注视之下,他这才说出自己的最终决定来:“我知道自己有几分能力,也明白我们在这个天下的地位是如何。对于有可能成为天下一霸的您,我们是不敢有任何不敬。我们不可能成为您的朋友,只能成为您的忠实部属。从此以后我们依照您的意愿行事,这将是我们忠诚的表现。”
“啥……!”李晟愣了一下随即迅速的会意过来——原来要当我的手下啊。这当然好了。李晟笑起来,一瞬间从地狱到天堂的转变,让他的心激动,也让他的笑便得更加深沉。他悄悄的瞥了杜羽一眼,心中对这人的评价更高了:“很有些水平嘛。就这样成为区区一个黑帮头子的军师是不是太可惜了?不过,眼下也没办法,对付那些人也很需要脑袋瓜子啊。”李晟的野心很大,他并不只想统一了长沙本地的这些人这么简单。在见到了杜羽这个家伙之后,他心中甚至有了让杜羽为自己统一整个天下“黑帮”势力的想法,当然如果那些城市有“黑帮”的话。
“侠以武犯禁,这样的事情我们永远无法做到杜绝。既然这样我们就只能想办法尽可能的将这样的势力控制起来了。我们站在上面干着光明正大的事情,而在我们的背后,我们需要有人替我们打理这些属于阴暗的东西。”会谈结束了,吃饱喝住的李晟望着一步一步离去的杜羽将自己潜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这话,他是说给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听的。无论是赵芸、颜虎还是诸葛亮对此都听得十分仔细,也许他们也从这次的会谈中看到了天下的另一面吧。
第七章战略设想
李晟与杜羽会面的结束,标志着李晟对长沙城地下势力的控制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水平。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受李晟命令全权负责这方面事务的罗照可是忙乱的异常。李晟只给他布置下了两个任务:一个是建立遍布长沙郡的情报网络,以实现对长沙郡的进一步掌握;另一个则是负责颜虎势力与叶涛势力的整合,将他们和他们所属的各大完全真实有效的控制起来,仿照军队形成一种层次分明控制有力的组织以便于自己以后的掌控。
这两个命令对李晟来说或许只是两句话,但对执行者的罗照而言却是足以让他手忙脚乱片刻不得安宁的事情。尤其在眼下还不能惊动柯兴那一边的时候,罗照要完成这两个命令就更显得困难了。不过好在李晟并没有给他定下需要完成的时间,所以罗照眼下虽然一天一天的忙乱着,却并不显得有多少慌张。
长沙的事情渐渐的上了轨道,李晟以庞统为军师,黄忠为司马,开始训练起长沙郡的兵马起来。在参考了后世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和眼下流传在军中的固有军法而定下自己这支军队的军规之后,李晟便不太管军队的事情了。他相信黄忠和庞统的能力,自是很放心的将一切都交给了他们。
至于行政方面的事情,李晟也放手了。他将这些事情托付给廖立、马良他们,让他们依照这原来在西阳的办法来处理整个长沙郡的政务。
该放手的都放了,作为名义上长沙最高官员的李晟眼下所作的事情就是拉着诸葛孔明这个人埋首于地图和情报之间细细盘算着以后的方略。
“在完全掌控了长沙之后,下一步究竟该怎样走。”这是他们一直讨论的事情。虽然现在他们还没真正的掌握长沙城,但他们却已经不管面前的小沟了。针对柯兴的行动方略已经发布了下去,下面就等着罗照那边将颜虎和叶韬两方的整合告一段落,便可直接向柯兴摊牌。对于柯兴的事情李晟自以为胜券在握,所差的也只是时间罢了。
“立足荆州,交好东吴,收取两川,以荆益之力而求鼎立之势。”这是孔明的看法,也是后世很有明的“隆中对”。尽管眼下他们所在的是长沙而不是隆中,孔明也是面对着李晟说出了这样的看法,但无论如何这样的方略李晟听在这耳朵里总有着说不出的熟悉。事实上他也认可了这样的攻略,在他自己所思考的方案中孔明的这个三分天下之策实在是他这样的后发者唯一能选择的道路。只是他觉得这个道路有些麻烦。这麻烦的关键就在荆州。
李晟从历史中知道荆州在赤壁之战以前一直是天下最安稳和繁荣的地方,而赤壁之战以后直到陆逊火烧连营之前,如果把天下说成是一个大三分的话,那荆州无疑是一个小三分。曹操的魏,孙权的吴,刘备的汉都为了这个荆州而搅尽脑汁。他们都是英杰,都看得出来荆州在整个天下大势中所起到的作用。为了争夺到这块地方,三方在这儿上演了一幕又一幕的好戏,无论是单刀赴会、水淹七军还是白衣渡江、败走麦城,荆州都成为了最吸引天下人眼球的地方。
诚然荆州是必须取得的,但是取得之后如何防守却是令李晟头痛的事情。李晟知道自己眼下所走的就是当年刘备所走的路。在大概的攻略方案上李晟完全是给以按照历史上刘备的手段一步一步的来,但对于荆州,对于这个刘备最终失却的地方,李晟却必须用自己的手段来解决了。
“怎么解决?”对此李晟自己也没有头绪,因此他只好依赖自己的“弟弟”孔明。他知道孔明这个家伙想得也是挺远的,想是能在自己的提点下想到那一层吧。抱着这样的想法,李晟说起了尚属“假设”之中的疑惑:“交好东吴,以荆益之力而求鼎足之势,我怕是不成的,需明白东吴的人对荆州也是抱有很大野心的。”
“野心?野心有用吗?东吴对荆州可是力有未逮啊。以他们的实力根本守不住这样大的地盘。多了一个荆州,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多了一个需要防守的地方的。他们的人少,兵力可是不足的。对于这一点,我想以江东那些人的水平不会看不出来吧。”孔明说的十分务实,在有大量情报的辅助之下,他对于江东那边的情况可以说是十分的了解。
“你就不怕有个万一吗?江东的人既有野心又有能力的可不在少数,但拥有很远目光的却不多,尤其是江东的主子孙权,他自己可是对荆州一直念念不忘呢。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实在害怕江东会有行险之举。我怕他们会和北方联盟。毕竟对江东的人来说,北方的威胁反而没有占有荆益的我们来得大。”李晟摇着头斟酌的说道。
“怎么会这么说呢?全天下都知道北方才是最强大的啊。”孔明不能理解这一点。
“北方虽然强大,但却没有水军,只要长江摆在那儿,没有水军的北方终究是无法攻破南方的防线。对于这一点,也许江东人到现在还有疑问,但只要经过了一两次大战之后,我想他们肯定就会看明白的。”李晟十分肯定的说道。
“是这样吗?”孔明是颇有些不以为然的,不过对于自己的晟哥儿,除非真的是碰上一些原则性的问题,他总是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看着李晟那坚定有力的目光,他沉默的低下头去,良久才抬起头来又问了一句:“如果真的有你所说的那种情况出现,那你有什么对付他们的办法吗?”
“我认为和江东的同盟,必须是在保证我们为主导的情况下进行的。具体的说,我们必须拥有能够震慑江东的实力,尤其是在水军上。”李晟想了想开口说道。
“水军?晟哥儿难道想在长沙发展水军吗?”孔明瞪大了眼睛:“听人说发展水军的开支可是很大的。原本长沙也有一支水军,但自从刘表大人攻取长沙之后,这支水军就被取消了。刘表大人虽然宽大,但对于会威胁到自己地域安全的力量可也是毫不留情呢。晟哥儿难道不怕打草惊蛇吗?”
“这点倒是不需要担心的。我已经处理好了这方面的事情。刘表大人已经允许我拥有一支人数在千人左右的水军。虽然不大,但用来培养我所需要的水军人才却是足够了。说实话,我对纵横在大江上的水军并没有什么兴趣,我想要建成的是那种可以在大海上畅游的舰队。那与其叫做水军倒不如说叫做海军更明了一些。”李晟略有些兴奋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海军?纵横在大海上的舰队?”听李晟这么一说,孔明倒也有些兴奋起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创举啊。如果真能大海连都掌握住,那江东那边区区的江军又怎么能威胁的到我们呢?”孔明见过大海,自然明白大海比大江要大的多也波涛汹涌的多。他对于李晟的想法自然是十分赞同的,他一眼就看出了李晟这个想法的目的所在,也明白这个想法究竟有什么缺点:“这好是好,不过荆州可没有出海口哦。”
“荆州没有,但南边有。交州那块地方虽然荒芜了一点,但海口尤其是深水海口据说还是听多的。而且交州产盐,产铁,这对我们荆州而言实在是一个很大的补足。我想我们应该在拿到益州之前先把交州拿下。海军的发展是需要大量钱财的,而海南的交易之利正好大量的补足这一点。”李晟将自己的方案直接摆了上来。
“拿下交州?这想法是不错,但要把交州发展好却很困难。交州有发展的潜力,却没有发展的人,这和江东是一样的。”孔明眯起眼睛盘算了一会,对李晟的方案提出自己的看法。
“人口啊。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李晟听了不由自主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他直接询问孔明:“对此,你有什么办法吗?”
“有两个手段:一个是大量的接收来自北方的移民,不过这必须等到我们差不多掌握了交州以后才能进行,眼下只能进行备案了;另外一个则是吸收本地的山越族人,他们虽然生活在我们的土地上,但我们却不曾承认他们的地位,也没有给他们相应的权益,这使得双方之间有很大的矛盾。说实在的这些人都是很好的士兵和很好的铁匠。我们不知道他们的人口到底有多少,但大体可以估算的出来,他们决不会少于两百万。如果我们同意给他们以汉民一般的待遇,让他们到地面上来生活,那这么多的人口无疑会给我们带来很大便利的。”孔明想了想说道,同样的他也将这个办法的缺点列了出来:“不过,第二办法也有一个麻烦的地方。那就是山越人对汉人的戒备之心和汉人对山越人的厌恶。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在一个稳定的环境下让他们安稳下来,那么山越人对于我们就非但不能成为的助力,反而会成为我们的累赘,就像江东那样。说实话,孙权这个人的个性有时候也太强了一点。”
“也就是说,不论是第一个办法还是第二个办法都不是我们现在能做的。那虽然是以后可能遇上的问题,但对我们来说都实在是遥远的紧。至少在今后的几年里我们都不太可能触及到这些。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就是不断积累自己的力量,为自己以后的‘一鸣惊人’做准备。”对孔明的话李晟作如此理解。
“这可不能这么说哦。”孔明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实话,第一个办法确实可以放一放。毕竟眼下的关键不是移民到交州,而是移民到我们长沙。而第二办法倒是现在就可以进行了,要知道长沙这东面、西面也是有大量山越族人的。”
“呵呵,的确是这样。”听孔明这么一说,李晟的脸上显出几分不好意思来:“你看我忙一下都把这个给忘了。”
“忙?未必吧。晟哥儿这几天蹲在这里可是悠闲的很哪。”孔明不满的瞥了李晟一眼:“把手上的事情都交给我们这些人去作。晟哥儿,你这个主公当得也太轻松了吧。”
“轻松?这很正常啊。我可没有把什么东西都攥在手里的爱好。很多事情,你们处理好了就可以,我只需要一个结果,而不是完全掌握其中的每一步的。世上的事情太多了,不要说我,就说你,也没有必要事事亲为啊。管得太多是会把自己给累坏的。”李晟微笑的劝解道。他知道孔明最后是累死的,虽然那是好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了,但五十四岁去世还是让他觉得太早了。为了不让自己的兄弟加臂膀那么早就耗尽心神,他不得不时不时的提点他一下:“不可一把抓啊。适当的放一放对自己别人都有好处。”他知道孔明聪明,想来他应该会听出自己话中的意思。
“是这样吗?也许是吧。看来我得注意一下。”孔明喃喃自语。他总是能分辨的出什么是好什么是差,并十分冷静的依照这好与差的分别来改正自己。看来他始终没有抛弃自己以前的那种随时反省自己的好习惯。
对于孔明的喃呢,坐在他身边的李晟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微笑的看了看这“千古闻名”的人物,心中更加真实的感受到了他的可爱来。
“你说这山越的问题交给谁来处理比较妥当一些呢?”前面的偏题稍稍的告一段落,李晟迅速的又问起正事来。
“这还要考虑吗?我们的手下可有一个真正的山越专家啊。”孔明微笑的说道,轻轻的摇了摇他手中那雪白的羽扇。虽然这羽扇兴不起多少太大的风,但却让坐在他对面的李晟感受到了一种自信的气息。本来,孔明就是一个以气质取胜的美男。
“是谁?”对此李晟有种完全错愕的感觉:“我的手下有这样的人吗?我怎么完全都不知道呢?”努力的回想无果之后,他甩了甩自己那有些昏沉的脑袋。
“是士元啊。他前几年游学的时候曾经在长沙、武陵这儿住过一段时间,听说也交了不少山越的朋友。你也知道他这个虽然外表差了些,但他的文识和气度都是非常吸引人的。在山越之中听说还有不少迷恋他的人呢。”孔明眯着眼笑道。他越说声音就变得越轻起来,言语充满的那种味道,令李晟感觉好像是后世“娱乐新闻”里那些所谓“狗仔”们搞出来的八卦。
“孔明怎么会这样呢?真的是一点风度也没有了。”李晟暗自叹息着,脸上却不露一丝的不妥。对于这些“八卦”他和后世的许多人不同,他对这些非常的厌恶,一点也没有那所谓“追星一代”的模样。这或许是因为他看多了历史的缘故吧。他也迷名人,但迷得都是历史上的名人,正确的说或许是被称为英雄更加准确一些。
李晟不喜欢孔明这样,但处于不干涉他人私事的考虑,再加上眼下这个社会的风气大体都是如此,他最终还是没有将心中的想法放在脸上表达出来。
“那就把一切都交给士元了?”李晟最后问了一句:“不过你可要担负起他现在负责的工作哦。”
“恩。”孔明重重的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李晟那最后一句话的含义是什么:就现在看来似乎和山越联系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即使将一切都交给庞统去做,以庞统对山越的熟悉度而言,也一样会消耗庞统大量时间的。而庞统眼下说负责的军队训练同样对李晟来说是一见大事,他不可能让这件事无人理会。于是,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来代替庞统无疑是最恰当不过的了。孔明知道,李晟最终选择了自己。“这可是一个机会哦。”孔明对军事也十分感兴趣。
两个最高层的一席话,确定了长沙城的一个人事变动。当庞统略有些不满的和孔明交接了任务之后,便噘着嘴一头雾水的来找李晟了。不知道为什么,孔明并没有将他今后所要负责的事情交代给他,弄得他还以为自己不知道在哪里得罪了李晟以至于眼下被闲置了。
“会不会是孔明做的手脚了。”庞统偶尔甚至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这也难怪,他一直以来都是和孔明相提并论算是并排,但在来到李晟这儿之后,孔明却因为和李晟的关系更“亲密”一些而被李晟任命为了军事直接参与李晟的战略规划,而他自己却被下放到了实际的工作中去。虽然他也晓得自己负责的这个工作十分的重要,但就在李晟手下众人的地位而言,孔明却是完全立在自己之上的。这令他多少有些不满,而眼下孔明直接顶替了他的工作,让他心中的不满更重了几分。他想好好的去问问李晟,让他说清楚自己在这儿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位。
然而怒气冲冲的走来,重重的推开门行到李晟面前的时候,庞统才晓得自己满腔的不平终究是无用的。在李晟那有如阳光一般温暖的亲切笑容之下,他根本就说不出那质问的话语来。尽管心中的不满没有消失,但显露于表的怒色却已经平复。他放下了脸,颇为平静的问道:“主公,你找我?”
“士元啊。”李晟抬起头来一脸微笑的看着庞统:“不要叫主公那么生疏了。我对待你可是和对待孔明一样的,我看你还是和孔明一般叫我晟哥儿就好了。”说着,李晟不等他回答,就一把拉着他的手坐下,关切的问道:“你来到这里还好么?”
“不好。”庞统肯定的摇了摇头,他比了比自己的心脏,故意装出一副哀怨的模样:“我心里慌张啊。”在见到了李晟那真情实意的关切,他心中对李晟的不满被抚平了。他回想起以前在襄阳求学时和李晟的情谊,不由得放开了胸怀和李晟开起玩笑来。
“怎么个慌张?”李晟微微的一愣,偏着头问道。
“你只重视孔明,一点都不重视我。”庞统的怨妇表演显得更加逼真了。他直接甩了一个白眼给李晟,一瞬间竟让他有了作呕的感觉。
“别这样。”李晟连忙跳开过去,离庞统远远的。虽然他也知道士元是在同自己开玩笑,但对方表现的如此真切,倒也让他在躲避的同时仔细的回想起自己的种种来。“我是不是不够重视他呢?”李晟扪心扣问自己。
这个问题是无法得出结论的。李晟想了想弄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也索性将这个事情彻底的放在一边。他重新坐到庞统的对面,收起了脸上玩笑的意味,平静却是很诚恳的说道:“士元,今天找你来实际上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我想这个任务也确实只有你能完成。
只有我能完成的重要任务?闻言庞统的眼睛不由得一亮,脸上显出几分关注来,他紧紧的瞪着李晟,不想错过从他口里说出的每一句话。
“听说你对山越很熟悉?”李晟开口问道。从与孔明的交谈中,李晟了解到庞统在这南方发生的许多事情。虽然具体出了什么事情孔明自己也不太清楚,但看来士元与山越很有些纠葛却是真实的。李晟敏锐的观察到他在听自己说出“山越”这一个名词的时候,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看来其中有戏。
“啊……是啊。不过你怎么知道?”庞统一愣之后迅速的回过神来,恢复了原本的自如。
“我听孔明说的。”李晟微笑的回答。
“这个孔明,还是标准的大舌头啊。我怎么不知道他以前这么爱打听人的消息?还是说,他是被阿寿影响了?难道结了婚的男人都会变样么?”庞统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将这些罗嗦的话嘟囔了出来,听了李晟一阵好笑。
“好了,好了。别再多想那么多了。我对你的那些私事可不怎么感兴趣。”眼下是说正事的时候,李晟不打算和庞统胡闹下去,便轻轻的摆了摆手,摇着头问道:“我只想明白如果让你负责山越方面的事情你有信心没有?”
“负责山越方面的事情?难道主公,你是想……?”庞统睁大了眼睛看着李晟,他那聪明的脑袋似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李晟的意图:“是不是想收这些人为己用?”
“没错。”李晟微笑的点了点头:“你也知道的长沙的人口太少了,我们要发展起来。以现在的这些人,还是远远的不够啊。”
“恐怕不光光为了现在的发展吧。我看主公应该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才对。”庞统听了李晟的话微微的摇了摇头,眼睛却投向了两人面前的地图中那标示着荆南与交州的位置:“主公,真正的意思是让所有的山越人都加入到我们这边吧。”
“你猜到了?”李晟微笑的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你现在做的只是一个试点。如果你能做好这收服山越的工作,让我们的名声在山越中打将出去,则对我们今后的发展是很有好处的。荆南四郡和交州这些都是我们需要稳拿到手的地方。想要得到这些地方,以我们今后发展起来的兵力而言确实是很容易的。但在拿下这些地方之后,我们如果不处理好山越方面的问题,那么这些地方将会成为制约我们发展的泥潭,而不是帮助我们发展的助力。这些我想你应该会明白的。”
“为了以后做准备呀。”庞统念叨着点了点头,突然眼中的精芒一闪而逝:“莫非主公存了一个‘以荆州之米粮交州之金银为根,图谋两川为业,而后定鼎天下’的意思么?”
“大约是如此。所以山越的问题是很重要的。”李晟肯定下来,他直接求问庞统:“对于这方面的问题,士元可有什么好主意么?需要我给你提供什么便利?”
“便利么?大体就是地契和盐巴。”庞统思考了一下说道。
“为什么需要这两样东西?”李晟不解的问道。
“地契是土地的代表。山中困苦,山越之民自是十分向往平原上的丰饶。这地契就是给予他们土地的合法凭证了。”庞统微笑的解释道:“至于盐巴则是山中的紧缺之物。不要说山中,就连我们自己这儿都不是产盐的地方。荆州缺盐啊,但偏偏人无盐不行。故收服山越就必须供给山越以土地和盐巴。”
“原来如此。”李晟了解的点了点头:“总体来说就是必须给予对方所需要的东西拉拢对方的心吧。这原本也是正常。只是我们自己这儿本身就有些问题。土地还好办些,毕竟湘江两岸还有大片荒芜之地,正需要人手开发。但这盐巴,我可就头痛了。你自己也说了,这荆州并不产盐啊。”
“荆州不产盐是没错,但荆州产茶啊。尤其是这长沙的茶叶,可是全国闻名的哦。那些个名人,可最喜欢这茶了。”庞统微笑的眯起了眼睛。
“茶?现在就已经有茶了吗?”李晟显得很吃惊,“我怎么以前都没听说呢?”
“呵呵,那是因为以你以前的身份和地位,谁会拿茶招待你呢?这可是万金一两的东西,珍贵的紧呢。我当初也是偶尔在刘表大人的筵席上吃过一两回。虽然没有酒带劲,但重也是香留齿间啊。”
“嗯……”李晟莫名的吭了一声。他喝过茶,喝了十几年了,虽然不曾享受到那极品好茶的滋味,但十几年的习惯下来,即使隔断了这几年的光景,他脑中依旧残留着关于茶的重重记忆。他对庞统的描述是很赞同的。自然也明白茶是如何令人迷恋了。
“既然我们长沙是产茶之地,那我这里应该有茶叶吧?”怔怔的呆愣了一会,从李晟的口中跑出的却是这么一句。
“应该吧。怎么主公自己也不清楚么?”庞统有些惊讶——这李晟来长沙当太守好歹也有几个月了,怎么连自己的太守府里有没有这些东西都不清楚呢?
“我原本就不知道有茶这东西,自然也就没有过问了。”李晟无辜的回答道,他看了看因为说到这茶而明显有些意动的庞统,心中不由得好笑。“不如我让下人去查看一下,若真有这东西,便让他们奉上,咱们自己好好品尝一番如何?天天喝着淡水,总也觉得腻味了。”李晟建议道。
“善!”庞统如鸡啄米一般点头不已。他似乎期待这再次问道那淡淡的清香。
第四卷 第08章~第09章 粮食风波
第四卷风卷
第八章船
不说长沙的百姓认为李晟这太守的权利是否比柯兴那个长史大,单只说这长沙太守府里实在是没有人可以质疑李晟的权威。一道吩咐下去,那些下人便迅速的行动开来,很快就将李晟所需要的都备齐了。
也许是因为前长沙太守张羡也喜欢喝茶的缘故,这太守府里的茶具倒也有些。虽然还没有李晟后世所看到的那么复杂,但在负责泡茶的侍女那不断变幻的花样中,一股浓浓的茶香渐渐的弥漫在了这屋子当中。
“就是这个味啊。”李晟觉得很怀念,口中的津液自也流出了不少,只是没有不雅的滴落于地罢了。
轻轻的端起小小的茶盏放在嘴边品上一口,随着那滚烫的茶汁滑入腹中,一种苦中含甜的滋味便迅速的被李晟所感觉。“真是不错啊。”想着,李晟没有张口,只是用自己的舌头来感觉那残留在齿间香甜。此刻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微微的发热,却是有一种舒畅化作一股里在自己的四肢百脉疏散开来。他陶醉了,斜眼看着对面的庞统,却见他的表情与自己是一般的痴迷。
“好东西啊。”庞统喃喃着。他接下来的动作却是让拿泡茶的侍女看得发呆:只见他不在细细平常茶水得味道,而是一把端起那盛着滚热得茶杯将其中的所有全然吸汲于腹。
“哪有这样喝茶的?那不是一种浪费吗?”因着这样的想法,侍女的眉间轻轻的皱了起来。在她看来正是因为这茶难得了,才要慢慢细细的品尝才算得上够味啊。当然,她不能说出口,毕竟她也只是一个下人的身份,是不能反对这位客人的。但她却依旧惋惜不已,微微的摇头成为她心中不满的表达。
对于侍女的惊诧与可惜,李晟自是看在眼里,但他却不曾因此而对庞统的举动产生相同的感觉。一来,作为后世人的他原本就尊重个人的个性,不想太过追究个人的私事;二来,与庞统相熟的他自是十分了解庞统这个人的爱好:“这家伙见到好吃好喝的东西,只要是喜欢上了,从来不是细嚼慢咽小心品尝的。对于他来说,一口蒙下,将所有的东西如风卷残云一般扫落下腹才是最好的享受。从这里来说他是一个急性子,怎么也不会让人联想到他居然还有一个‘沉稳’的考语。”
当然,这些都是那所谓的枝末细节,李晟是不会关心的。作为一个还想着大事业的人来说,与其花时间去细细的考较自己的军师喝茶是否文雅,还不如赶紧解决自己口渴的问题,直接探讨下一个问题呢。
时间,时间,对已经知道赤壁之战发生的时间并明白自己还不曾具备改变这一切发生的李晟来说,时间无疑是他最最需要的。因此他珍惜现在度过的每一时每一刻,总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朝自己既定的目标前进——在赤壁之前,刘表去世之后,以长沙之兵扫平荆南四郡,这就是李晟现阶段为之努力的。
同样也是一口饮下那茶水,李晟便在那侍女不解的目光中将她遣了下去。此刻在这小屋里商谈的可是关于自己今后战略方面的问题,可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李晟故而小心翼翼不已。在用那难忘的茶水解了自己口中的干渴之后,他重新拉过庞统的手,引着他重新扑在了那足足有一张茶几大小的地图上。
地图是李晟让泗水局的人联合着那些走南闯北的浮屠教徒绘制的。虽然不如军方的地图那般将各个关卡的要害、守军的众寡以及各府库钱粮的多少都记录的清清楚楚,但对于各地城池的所在、山川河流的分叉、各城资源的记录大体都详备于按的。用李晟的后世眼光来看,这是一副经济地理图,而不是军事地图。
“用我们茶去换江东的盐,这事儿可成么?我总也没听说荆州的那些个大家族干过这个啊?”匍匐在地图之上,李晟用自己的手在长江上描绘了一段,算计了一下事情的可行性,便向庞统提出了这么一个疑问。在地图的算计中,他自然认为这是可以办到的,但以前并没有听过这相关的传闻却又让他心中疑惑不已。荆州和江东这两地是毗邻而立的,可是由于两方统治者的敌对使得两者之间的交流甚至是经济上的交流都十分稀少。荆州需要盐,但荆州的盐都是从交州进的。这一条路子现在掌握在蔡家手中,很不合李晟眼下的需求。
“荆州的那些大家族没干这个,那是因为刘表大人的禁止。毕竟我们荆州和江东可是有隙哦。但不是完全无人接触这一方面。我们来往船只若要进行大规模运输,那绝对是要经过长江的。虽说长江宽阔,只要行得小心一般不会遇上麻烦,但如果不疏通疏通江夏那边也确实会有意外存在。要是我们能把黄祖的侄儿给逃上,这江夏一路自也是行得通了。刘表大人可是宽大的紧,他只禁军政,而不禁百姓哦。”庞统微笑的一席话确实很直接的趋散了李晟心中的疑惑。
“这可行吗?”李晟还想再确认一下:“万一碰上检查怎么办?”
“检查?只要搞通了岸边,让岸边的人不会找我们麻烦就可以了。至于江面上的检查,那都只是十分迅速的,不可能做得细致。我们反正再把船改改,也就差不多了。”庞统眯着眼睛若无其事的说道。作为一个智谋高深之辈,他的反应还是很快的。
“改造船只么?”听庞统如此一说,李晟的眼睛不由得一亮:“确实应该有所改造了啊。”他看着庞统,想了想,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打算:“我想把我们水军的那五十条船改造一部分作为商用。至于水师训练可以暂时先用剩下那些应付一下,等到新船制造出来,我想我们的水军应该可以和江东抗衡了。”
“有那么神奇吗?”庞统还是第一次听李晟说起这个,当下就显得有几分不信。
“当然有了。”李晟看庞统满脸惊讶的样子,便笑着问他:“士元啊,你说我们现在包括江东那边的水军主要的武器是什么?”
“好像是弓弩吧。”庞统说得虽然有些不确定,但他给李晟的答案却是正确的。
“是弓弩。不过你发现没有,无论是弓还是弩,其主要针对的目标都是船上的士兵而不是船本身。战船上配备的弩,即使是最大号的楼船,其所使用的大小也远远的不及我们在城墙上用来防御的那些东西。江东最好的楼船配备的弩也只有十六张左右,这样的战斗力实在是太低了啊。”李晟摇了摇头,故作惋惜的说道。
“那又如何呢?”庞统对于水军方面的东西不是太熟,他虽然从李晟的口气中听出李晟似乎已经有一种更好战舰的设计,但他却明白在眼下这个时候,舞台还是让给自己主公的好。他给予李晟继续解释的条件。
“随着更强的床弩,更具有威力的投石机的出现。我想以后的战舰应该可以用来直接攻击敌人的战舰本身吧。士兵都是用船来进行战斗的,只要能把对方的船毁了,对方的战斗力自然也就消失了。我认为这才是以后水战的发展方向。”李晟缓缓的诉说着自己的想法。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叠绘有各式各样战船图案的纸来轻轻的放在了庞统面前的茶几上。“这些是我们今后所要建造的战舰,有小的飞轮梭子船,也有防御力增强的艨艟舰,更有未来作为水军主力的新式楼船——配备了四十张床弩,三十张踏弩,九台投石机的水轮战舰,象这种可以带五百士兵巨舰将会把一切横档在我们面前的家伙全部摧毁。”李晟微笑着说道,眼里闪动着充满了力量的光芒。
“那是……那是……”庞统连忙点头不已。他不懂船只,但却能数字上去分析。在他看来装备了四十张床弩的战舰确实是比只有只有十六张床弩的战舰要强上许多。只是……“主公,这新造的战舰很花银子吧?”庞统又问了。作为大家族中的一员,家族中自然有人也负责过相关方面的事情。虽然那人与他并不熟识,可他也略略的听那人说起过:“新造一艘船可是很耗钱事情。即使是水军最强的江东,其新造的战舰也只占其水军比重中很少的一个部分,更多的还是来自于改造的旧船。”
“是很花钱没错。所以我才有打算先把现在的战舰拿来改造成商船啊。要知道我们水军所装备的战舰可是比那些商人的要大上许多,也更不惧江盗的攻击啊。”李晟微笑的解释道。对于庞统疑惑的这些问题,他老早就想到了。作为从后世来的人,他在一些问题上想的往往比同时代的精英更远。
“主公英明。”看李晟说得激动肯定,在没有想出更多问题的情况下,庞统稍稍的捧了李晟一把。
“呵呵。”李晟笑着。他不是一个喜欢别人恭维自己的人,但对于自己的努力能得到他人的肯定还是十分在意的。一瞬间,他觉得面前的庞统比平时似乎更帅气几分了。
甘宁终于带着自己的手下来了。他才向李晟报道,李晟便把水军的大权完全交付与他。
“长沙水军的限额是一千,这是刘表大人规定下来的。我对此也没有办法。眼下我已经招收熟识水性的良家子弟五千人,完全交给你训练。你就尽可能的从这五千人里选上最优秀的,来充实我们的水军吧。至于剩下的人,我打算把他收入我的商船队之中,也算是所谓的武装水手吧。”李晟如此告诉甘宁。
“主公你究竟想作什么?”对于李晟的想法,甘宁猜到了一点,却无法窥得全豹,他只好询问李晟。
“我们是要做大事的,水军自然不能只有这区区的一千。虽然因为刘表大人的缘故,我们不可能明白着扩军,但商船队方面的扩展似乎不包含在水军之中吧。”李晟皎捷的笑了笑,直接向甘宁托出了他那将水军现有舰船一分为二的打算:“一部分作为训练用的战船,一部分这用来经商坚实我们长沙的钱粮。只要如此下去三五年光景,恐怕长沙的实力就会达到一个惊人的地步。”
“可这却是以牺牲我们水军战力为代价的啊。长沙水军的战船本来就不多,在被主公你这么一分,只怕我们的水军就只够在长沙的洞庭湖里打打鱼消灭一些湖匪了。”对于李晟所说的方案甘宁理解,但不赞同。
“放心,新的战舰已经在建了。你只需要稍稍的忍耐些许,先把那些新兵蛋子都训练好了,那一切自然会转好起来。”李晟微笑的说道。对于甘宁,李晟关于这方面的解释并没有象当初对庞统所说的那么清楚。这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他期待着甘宁自己去新船常那儿看一看,给他一个出乎意料的惊喜。李晟知道,甘宁是一个爱船之人。
“是这样吗?”甘宁摇着头的退下了。对于李晟那信誓旦旦的保证,他还在疑惑之中。虽然他也想找李晟问个清楚,但他最终还是忍住。对于李晟他是在陌生与熟悉之间徘徊:一方面他对李晟的种种事迹有了一定的了解,并从与李晟的短暂接触中对李晟产生了一定好感,使得他愿意从黄祖那边出来加入李晟的帐下。他很确信的知道李晟会看重自己。然而李晟究竟会看重自己到一个怎样的地步,却也是他无法说清的。他与李晟接触的还少,对于李晟细致的方面他却是全然不晓得。他并不熟悉李晟的脾气,故而不敢确定向李晟进行明白的询问究竟是不是一件错事。
“算了,算了,还是先去我自己的军营看看吧。”从李晟那边出来的甘宁心中如此想着。他知道李晟给自己的条件就是明面上所说的那些。虽然这样的条件有些苛刻,让自己处理起来多少麻烦,但无论如何自己眼下也是那独当一面的人物了。在李晟这儿,自己的官位是没有提升多少,也只是领了一个都骑尉的职,但自己所负责的却是整个长沙的水上防务,多少也挑上了那偏将担子。甘宁对自己究竟能不能挑着这担子走路多少还有些怀疑,但对于李晟直接把担子交给自己的信任还是非常感激的。他打算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水军的营寨设在城西。一道道用上好杉木卯钉起来的栅栏将整个城西码头周围近两里方圆的土地接圈入其中。虽然还不是很大,但如此的面积住个四五千人却是足够了。在密密布置起来的旌旗招展之下,被旗角耀得有些花了的人,根本就无法看出那木栏之后白帐堆里的虚实。他们只能远远的望向江面,通过那停泊在码头上的十几艘楼船来估摸着这水军的规模——与汉水水军和长江水军相比,长沙水军自是小了那么一号,但这所谓的“小”也仅仅是对江东的水军而言。事实上,这支有六艘楼船和二十几艘斗舰组成的舰队,已是整个洞庭湖上最强的势力所在了。那些江盗、湖匪什么的,根本就连楼船也没有一艘呢。
甘宁赶来营寨的时候,舰队的划分还没有开始。虽然已经有五条斗舰被李晟早早的拨去作为商船前往柴桑那儿去探路,但作为舰队主力的楼船却一艘未动的泊在那儿。水军营地里的训练正进行着。因为都那些人都是刚刚入伍的新丁,训练还不到一个月,自然还没有上船操练的资格。眼下,他们都在水军副都尉杨续手里进行那枯燥而痛苦的训练。在甘宁还未到来之前,长沙的水军正是由杨续和郑平两人负责的。他们在去年的沙羡平叛中展现出了自己的才能,被李晟所看到而要了过来,成为长沙水军的统领。
对于这两人的情况,甘宁也曾经听人说起过。他知道这两人是长江水军中的干将。虽然是声名未显,官职不高的,但作为有能力的将领,却是在下面的士兵中颇有口碑。
甘宁在辕门外给看营的守卫验过了自己的虎牌便径自往校场这边走来。对于如何训练水兵,甘宁自认也是颇有水平的。作为眼下这个水军的头头,他自然认为自己有必要观察自己的手下,看看他们的水平到底达到怎样的一个地步。“耳闻已是不错了,就不知这眼见的真实又是如何。”甘宁这一路慢慢的行来可是带有一点考教性质的。
也许是因为杨续训练的颇为认真的缘故,也许是因为甘宁自己的动作十分小心,总之甘宁立于校场旁的树荫之下端看了杨续的训练许久,杨续也丝毫没有察觉甘宁的存在。他只是一个劲的扯动那明显有些沙哑的嗓子,用那大声的吆喝来纠正新兵中那些“捣蛋”之人。
正如李晟所说的那样水军中招收的人都是那些在江里湖边讨生活的湘江子弟。他们水性而言自然是很好的了,如果遇上一些紧急的情况自也能在短期之内形成一定的战力。但现在有的是时间,并不是那么着急的要他们上战场,于是他们的任务就变得简单起来。训练,再训练,自然就成了他们入伍以来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唯一的事情。
新兵蛋子入伍,无论他们是陆军还是水军,一开始所接受的训练都是一样的,甚至出了后期水军所需要的一些特别的士兵如操弩手、踏弩兵以外另有特别的训练,步兵和水军之间的区别也不是非常的大。这是一个火炮还未出现的时代,水军之间的战斗,除了用弓弩射杀敌军之外,便是两船之间的登船战了。水军士兵之间的肉搏是常有的,自然他们在很大的程度上还是得和陆军做一般的训练。
世上的情况,大体是如此,就连杨续、郑平他们的训练也不例外。当然此刻的士兵入伍还不到一个月,让他们立刻拿士兵器进行招式的操演自还是太早了一些。作为还处在从民到兵转换过程之中的士兵们来说,如何培养他们的纪律性是杨续和郑平眼下关键要解决的问题。于是,站队训练就成了两人手中法宝。虽然这法宝显得有些古老了,但并非那种脑袋一转就有智计千条的两人,还是把这古老的法宝发挥的淋漓尽致。
看着他们两人在这五月的骄阳下如此的尽心尽责,甘宁终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暗暗的道了一声好。他对自己的这两员副将还是很欣赏的。他觉得他们很有那种实干的劲头。这对一支想要成长起来的队伍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不在看下去,甘宁带着微笑回到了营地的中军帐里。在褪下了满是风尘的铠甲战袍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升帐,而是先唤人将水军的一些情报都送将过来。李晟同他所说的关于水军的种种还是太简单了,对于这支自己即将掌握的队伍,他需要通过各种各样详细的资料来了解他们。
很快,记录着各种情报的书卷、竹简便被下头的书记官给抬了上来,一份一份的归类放好,堆在了甘宁帅案的面前。他并没有立刻下去,而是直接站在了一旁,用手比划着向甘宁解释起这些情报的大概来——与别的军队不同,李晟这边很重视军队文书的整理归纳,以及将领各种命令的收集,故而便有了书记官一职。虽然原本汉军自将军以下也设有主簿一职,但主簿除了负责书记官的任务之外,还需要负责钱粮的统计等等根本算不上是专职,自然也不可能向书记官那样在文书情报的归纳介绍上给予主将以很大的助力了。
甘宁静静看着,一份一份的看得很是紧细。偌大的军帐里除了甘宁翻动书卷竹简所发出的声响之外,就是甘宁偶尔垂询身边的书记官一些事情的问答声了。李晟的军队虽然大体上按照汉军制进行编排,但在具体的细节上与汉军又有一些不同。而这些不同,就是甘宁着紧询问的东西。
一卷一卷的看去,在时间慢慢的流逝之中,甘宁所看得的资料也渐渐的到了一个尾声。眼下,他对自己这支队伍的了解也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在会意过李晟对军队进行了怎样细致而正确的变革之后,他最明白的就是自己的两员副将究竟是怎样的人才。
“保守稳重,中人之姿,善于执行,而惰于思考,为实干之将。”这就是甘宁给他们的评价。对于如此的二人,甘宁自是赞许的紧,连带着对李晟的评价也更加看高许多。毕竟,甘宁知道这两人都是李晟提拔起来的。
“这是什么?”看着看着,突然甘宁发现了一卷书册中夹带着的图纸,虽然只有薄薄的几张,但甘宁分明看出了这是一些舰船的设计图。对于这些重所未见的战舰图纸,甘宁对此抱有了万分的兴趣。他微笑的询问身旁的书记官:“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这些?”书记官瞅了一眼,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微笑的说道:“这些是太守大人设计出来的战舰图纸啊。听说已经把这些交付给造船厂的人了。想来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有第一艘新船装备我们了吧。”
“新船?”甘宁一下子兴奋起来。对于熟悉水军也熟悉战船的他来说,只是轻轻的一瞥便已经明了的看清,图纸上战船的基本实力。看着那与船体本身混成合一弩炮射口,以及在巨大的船体之上标实的几个投石座,甘宁便明白这种战船所具备的战力是在现阶段所有战船之上的,可算得上是现阶段最强的战船了。
“这是主公设计的?”在兴奋过后,他追问了一句,眉头却是紧紧的皱了起来:“我可不曾听说主公会造船啊。按照这图纸的描述是很强了,只是不知道可行性究竟有多少。万一因为太沉太重而沉船那可就是一个笑话了。”因为看重“新船”,甘宁这才着紧起来。他回想起李晟的种种,突然对这图纸的真实度提出了疑问。
“主公不会造船?那可就奇了——我前些日子还看见主公和造船厂里的那些人谈得热乎呢。那些人投向主公得眼神都是充满了崇拜的,火热得仿佛要烧起来一般。”书记官微微的一愣,略有些惊疑的反驳了甘宁的怀疑。
“是这样吗?”甘宁听书记官说得如此肯定不禁有些不确定起来。毕竟,他与李晟面对面的相处也就是一两前晚上的一会而已,对于李晟会什么东西,他大约也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道听途说的事情原本就是不能肯定的。”甘宁很清楚这一点,便也对自己怀疑有些动摇了。他将自己的目光重新摆到那些绘着战船模样的图纸上,眼神再次变得火热起来:“要是这些都是真的,那一切将会是多么美妙的啊。”他喃喃自语,心中已经有些略略会意过来:“主公想要把现在的舰队进行一次拆分,恐怕也是想在保证舰队战船的数量不变的情况下,提升舰队的战斗力吧。有如此好舰的出现,只怕现在所有的战舰都会显得过时了。”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会带领这样强大的舰队与敌人作战,甘宁那平静如水面容之下的火热之心一下子又变得激动起来。
“中啊!”他眼下只怕最想喊得就是这个了。
心中的激动过后,甘宁直接就比划这草图上的新舰直接向书记官询问起来。在此刻,心情激动的他根本就不理会书记官是否这些,这些又是为什么那些资料之中,而心想闹明白那些战船的具体情况。人都是有喜好之物的,而甘宁的喜好就在这水上。眼下这水还是江,但以后也未尝没有可能是海的。甘宁听说过,海比江来得更大。但无论是江还是海,能够承载自己梦想的也只有船。因此,甘宁对这船还是十分看重的。
他仔细听着书记官的解说,眼睛随着书记官的手指而移到了那图纸上各个标着特殊记号的地方。什么“龙骨”、“隔水室”、“内置型大水轮”、“双船体结构”……,对于这些古古怪怪的名词,他可是从来也没有听说过的。不过,他却从书记官对于这些东西的大体描述中,明白了这些对于船的重要性。在书记官滔滔不绝的解说下,他一边听得津津有味,一边这不断对李晟的那种种“奇思妙想”佩服不已。
“我的这个主公,真的……‘好强’。”终于掩卷而息了,甘宁感到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他沉沉的睡去,心中只最终留下了这么一个念头。
第九章粮食风波
随着甘宁的到来,李晟军的编制逐渐的完善起来。不说,李晟手下那些负责政治方面的人才,但就说李晟所掌管的军队之中,陆上就有魏延、黄忠、赵云这样的大将,有诸如赵芸、周力、周睿、宋德这样的新一代崛起者,而水军方面也有甘宁、杨续、郑平这样的能征善战之辈统领。不说和那些拥有数州之力的大军阀相较,只说和诸如马腾、张鲁这样的小势力相比,李晟的手下可谓是人才出众。再加上荆州最有名的卧龙、凤雏二人的加入,以李晟军师的身份帮李晟参划军政,李晟这边依旧有无限壮大的可能。就连李晟自己也万分的肯定只要给自己一段安定的发展时间,自己就有可能以长沙为起点,席卷整个荆州,成为天下间有数的实力者。眼下,他正不断朝这个方向前进着。
“和平与时间是我最需要的东西,但愿我能如意。”明确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时间可供挥霍的李晟总是异常的感到时间的紧迫。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获得发展的时间更令他心动的了。
然而,麻烦的事情总是不断的找上他。随着时间进入建安七年六月的到来,一件记忆中似乎并存在的事情爆发了——武陵郡的山越族造反,近万的山越兵攻破了武陵郡城,将整个武陵郡洗劫一空,造成了武陵郡百姓的大量逃亡。其中有不少人来到的长沙,带来了山越族的下一个目标是长沙的谣言。
于是,在难民人口急剧增加,并很有再次沦为战火燃烧之地的可能之下,长沙城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由于谣言是从那些难民口中说出的,而难民的数量又非常的多,李晟根本就无法禁止这些谣言的传播,只能坐视着那无止境的流言将整个长沙城的人心闹得慌乱。
“头痛啊!”李晟皱着眉头拍了拍脑袋,一脸无奈的模样。在外头风言风语正盛的时候,李晟正和自己的手下以及长沙郡里一些愿意听他指挥的官员在太守府里商议着长沙城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近一个月来,长沙城的政治形势越发的分明了,李晟和柯兴之间的矛盾,虽然在表面上还没有明朗起来,但在暗中,在那些下级官员的心里却也不再是什么隐晦的事情。长沙城的官方分成了两派,柯兴那边自然不会找李晟这边的人商讨事情,而李晟这边同样也不会去找柯兴那边的人。即使偶尔有需要大家齐聚一堂商讨的事情,两边互相之间也是吵闹不已,基本上就是你这边赞同的,我这边就反对,总之是商讨不出一个结果来,就连眼下这似乎要火烧眉毛的事情也不例外。
“仲明,你那边可有什么情报么?”李晟责问自己的情报负责人。他那平静的话语中,隐含着有如乌云压城一般的怒火。
对于在武陵郡发生的事情,李晟始终觉得奇怪:“怎么莫名其妙的就突然爆发叛乱呢?”武陵在长沙的西面,就水系而言当数长沙的上游,两者之间的联系是很紧密的。一旦武陵郡发生了风吹草动什么事情很快就会传到长沙,更不要说是叛乱如此重大的事情了。虽然李晟刚来长沙不久,面向荆南的情报网络也才刚刚布置,但无论如何也不肯能一点消息也不曾听到啊?“简直是被人耍了。”李晟对此十分的恼火。
“关于武陵的这次叛乱,我们事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叛乱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就成了燎原之势,就连武陵郡城本身也是在一日之间就被攻下的。因此我怀疑山越是在武陵郡蓄谋以久的,他们肯定早就控制了武陵郡的方方面面,只是到了此刻才发动而已。”罗照平静的说道。在他那沉静的表面之下,一点点愤怒的火焰在灼热着。对于李晟此刻的责问,罗照自己也有些委屈,但他不敢将恼火对着自己的主公,只有将目标转向别人了:那些发动叛乱的山越人无疑成为他眼下愤怒的对象。
“是这样吗?”李晟反问了一句,随即认可了罗照的解释:“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眼下的一切啊。”他说着,下意识的压了压自己的怒气,又问道:“现在城里的情况如何?谣言还在流传吗?”
“城里的情况不是太好。对于流言我已经让叶涛、颜虎他派人尽可能的去辟谣了,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辟谣的结果几乎是不行的。毕竟那些人的凄惨模样摆在那边,人们都比较相信他们所说的。眼下,我们所能做到的也就是,不断向他们保证我们能够击败敌人,不至于让山越人占领这里。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我们可是不断拿主公您过往的战绩来说明呢。”罗照做事情还是很尽责的,他把李晟所要询问的东西全都答上了。
“恩,那就好了。我们不必和流民对着,说他们讲的都是假话。只需要让他们相信我们的战力能够击败对方就可以了。稳定百姓的心思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而这件事情,我只有交给仲明来办。你的担子颇重啊。”李晟语气深沉的说道,言语间多有托付的意思。
“主公……”罗照感动了,他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对了,仲明先生。你知道柯兴那边还有什么消息吗?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刻,我不希望我们在这样的时候还被某些人牵制着。若要与山越征战,长沙将会成为我们的后方,是千万不能乱的。”这时孔明突然开口问道。
“柯兴那边?听叶涛说柯兴这几天在家里安坐,除了一些属于他们那边的官员频繁的出入他的府邸,议论此事之外并没有更多的举动。不过,叶涛怀疑武陵的叛乱很可能就是柯兴引起的。前几个月,主公刚来的时候,柯兴有派人去武陵找一个山越部落的首领阿塔尔一趟,而这阿塔尔则是眼下武陵叛乱的首谋。”罗照回想了一下,答道。
“哦?柯兴这家伙和阿塔尔有联系?那这么说的话……”听罗照这么一讲,李晟、孔明、士元都对此抱有万分的兴趣来。他们互相的对视了一下,却是异口同声的说道:“只怕我们现在所遇到的一切都是柯兴这家伙算计好了的。”
“主公,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直接把柯兴这家伙给宰了再说。”一听李晟等人说得如此肯定,个性略有些冲动的宋德一下子腾的站起身来虎虎生威的说道:“只要给我一千人马,我保证能那柯兴的人头回来覆命。”虽然他的举动在别人的眼里是有些浮躁,但就他自己的感觉而言,却依旧认为自己是小心的。他知道情报,明白柯兴的家里有两千家丁。他没见过这些家丁的水平如何,却自主的认为这些人的水平并不高。在他看来以一千的士兵去对付他们已经是“杀鸡用牛刀”了。
“不可。”宋德这边的话语才刚刚落下,那边的李晟便皱起了眉头连连摆手否定:“柯兴这家伙再怎么也是朝廷命官,我们是不能随便处置他的。说起地位,你宋德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尉,而柯兴则是堂堂的长史,两相比较你也不怕人骂你一下犯上么?我明白你的好心,但我却不能这么做啊。”
“为什么?”宋德不解。
“因为我们没有证据,因为我们还是刘表大人的手下。”李晟无奈的说道。
“这是什么原因。”宋德白了白眼睛,无法可想的巴望着李晟。“还要证据做什么?我们直接把他们宰了不就行了吗?老大是不是有点发昏了啊?”他心中暗自腹诽着。
看到了宋德那依旧不明白的眼神,李晟不得已叹了一口气明明白白的将不能对柯兴动手的原因说开来:“柯兴与阿塔尔勾结的事情,我们只是凭叶韬的一句话进行推断而已。虽然我们感保证这是一个事实,但这一切对于别人来说却是不能理解的。在没有更多佐证的情况下,这个推断我们也只能放在暗地里。柯兴是长史,等级只在我之下,名义上是刘表大人的亲信。对于这么一个人物,在他没有完全暴露出来的时候,我们是绝不能先动手的。因为先动手很有可能引起刘表大人对我们的戒心。到时,我们将会被认为是反叛——而我们并没有能够对付刘表大人镇压军的手段。”
“明白了。”宋德低下头去。李晟如此明了清晰的话语深深的震动着他的心房。对于这些他要是在听不明白,那只有真的找一块豆腐撞死了。
宋德闭上了嘴,整个话题便顺着前面所说的继续下去。其实,李晟所召开的会议都有一个固定的模式,那就是:审问、分析、想办法。
所谓审问就是审问罗照。作为李晟手下情报总管,他就像是一个活动的知识库一般,不断在李晟还有其他人的追问下,将自己所听到想到的说出来。虽然这样可能也有不大不小的问题,但在李晟想出更好的可以执行的办法之前,罗照的任务始终也不会有如何变化的。
至于分析,自然就是从分析从罗照那边所获取的各种情报了。关于这一方面的事情,有的是由罗照自己负责的,有的则又李晟或是诸葛亮、庞统等人负责。总之,就是将那些零散的东西,整理出一个规律来,让人可以窥破其中奥妙。在李晟的会议上,从这里开始就是各人七嘴八舌开始议论的时候。在李晟强力的要求下,每个人都是不允许沉默的。他们总是被要求着说出自己对于这些看法,哪怕这些看法是多么的幼稚。
通过审问和分析,事情的条理到了这个时候,大体都已经整理清楚了,所需要解决的问题也大都明白的放在大家的面前。由于各人所擅长的方面不同,各人的智力也有高低,所以在这个时候李晟不在强制他们发言。对于李晟来说,你要真的什么也想出在这个时候沉默也是可以,但如果你真的还有什么办法,那你也是可以直接说出的。不管有效无效,只要能得到任意一个人的认可,那么就可以作为一个数字记录在功劳薄上,作为以后评定军功的依据。
这也是李晟“发明”的一种方法,他学足了以前游戏里的那一套,用数字来记录各人军功的多少。虽然这个办法在军功的计算上还有一些出入的地方,但多少还是比以往的那一套要准确多了,明显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
“叶韬既然知道柯兴与阿塔尔的联系,那他一定还知道对方下一步将会怎样。对于这些你有再详细的了解一番吗?”孔明开口问道。他还需要更多的资料。
“我有问过。不过,叶韬对这事情也不是非常清楚,他是一个憨人,其他的事情也没多问。只是听说柯兴还有和林顶林子元有来往,当时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柯兴还吩咐林子元要把手中的粮店攥好,说会有一个大买卖到来。”罗照回想着说道。
“大买卖?”庞统和孔明先是错愕了一下,无法理解的摇了摇头:“柯兴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他只是想挣钱吗?怎么前头派人和阿塔尔商量,现在又和商人说话?”
“这很简单。”庞统和孔明不能理解这些,但眼界更为开阔的李晟却是一下子就看出了这里的奥妙:“柯兴并不想真让山越人攻来这里。他派人去找阿塔尔只是为了造势,造出一种长沙危急的形势。他真正的杀手锏是城里的那些粮食商人。我想我们过几天就会听到长沙粮食涨价的消息。”
“难道说柯兴是想囤积粮食,让我们长沙陷入无娘的状态?”听李晟这么一说,孔明和士元微微的一想,便认为这很有可能:“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而我们又不知道的话,那长沙是绝对守不住的。毕竟,军无粮,则军心乱。到时,柯兴自然能用他那两千家丁轻松的将我们攻破。真是好手段啊。”在身冒冷汗的同时,两人也不得不佩服柯兴这个敌人的狠辣。
既然眼下敌人最大行动的可能已经被分析出来,那么如何阻止这种可能对自己造成极大的伤害,并利用这个可能所造成的机会消灭柯兴这个家伙,就成了众人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在宽敞的大厅之中,李晟和他手下的几个亲信人物紧紧的圈围在一起,很小声互相交流了一下各自的意见,定下了对柯兴的最后任务。虽然李晟认为武陵那边的叛军不太可能发兵来攻打自己,但作为一个谨慎的统帅,他却是不想犯那个低估敌人的毛病。他将所有的部队都派到了长沙西边的益阳,摆出了一副全力防守山越军的模样,同时让甘宁的水军由洞庭湖逆阮水而上监视汉寿方面的动静。眼下,在长沙城里留下的只有刚够维持城防的基本战力。
“看来,我们的太守大人是把精力全都放在了对武陵那边的防御上了?”安坐在家中,摆出一副不理世事模样的柯兴在听到了由下边送上来的这份情报不由得轻轻的扬了扬眉头:“果然是年轻人啊。在得到了几次小小的胜利之后居然就把‘兵战凶危’的事情给忘了,自顾自的跑上前线。真是冲动啊。”对于这情报里的描述,柯兴给了这样的一个评语。
李晟去了益阳,同他一起过去的还有黄忠、赵芸、庞统、周力、周睿几个。可以说李晟军中的大部分都前往了前线,留在长沙的也只有诸葛亮、宋德、马良等并不出众的人物。虽然李晟把自己手下战力最为强大的亲卫队留了下来,可就是这样的亲卫和另外一千的城防军对柯兴来说却是一个可以忽略的对象。在他想来,处于有心算无心的自己只要,出击的机会掌握的好,那也应该可以轻松的拿下这些人才是——哪有吃饱了的军队打不过一群饿汉呢?
“长沙啊,长沙,你终究是我的。”柯兴想着同时派人替自己传命令给林顶:“可以开始了,我希望从今天起长沙城再也买不到一粒粮食。”
随着柯兴的命令下达,长沙城的百姓惊恐的发现城里的一家家米店都不再开张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派人上前去叫门询问,所得到的回答却是冰冷冷的门板。虽然还有人想冲门进去,但这些人几乎清一色的被叶韬的人马所阻挡。叶韬归顺李晟的事情只是在暗中。在李晟那边作出了决定之后,为了让柯兴摔得更惨一些,叶韬被要求尽可能的配合柯兴进行这“愚蠢”的行为。
第一天过去了,长沙的人们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哪有全城的米店都关门的呢?
第二天,这份不安被扩大了……
第三天,人们的心中已经有了阴影……
第十天,阴影已经变成了一种绝望的惶恐,城里许多人的家中已经是皆不开锅了。百姓们那带着惶恐的怒火在心底暗自的积聚着。他们都存在于死亡与爆发的两可之间。
第十三天,一股暗流开始在柯兴的授意下涌动起来。
接受这种授意的还是叶韬。作为一个“地下工作者”叶韬实在是摆不上台面的,虽然他跟随柯兴已经多年,也颇得柯兴信任,但由于他的出身和他所接受的种种任务,使得他并不能像一般的家臣属下那般得到柯兴的奖赏。无论他多么的劳作辛苦,最后得到的也就是柯兴不再压迫他,并替他压迫其他一些人的帮助。如果没有李晟的出现,那叶韬也许就这么一直混下去了。但眼下,在李晟提出了要扶持叶韬、颜虎二人成为全国有数的老大之后,叶韬的心动了。是男人都是会有野心的,只是说大多数人的野心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潜藏的很深。
当柯兴把“挑动民心,让百姓的怒火转给李晟”的任务交给叶韬的时候,叶韬便在第一时间里将情况报告给了在湘江对岸秘密等候消息的李晟。他知道自己的新主公在这个时候已经等不及了,而罗照的这个信号,无疑是一个可以令他有发作机会的信号。
“真想看看柯兴那家伙一脸灰败的颜色啊。”叶韬想着用手轻轻的按了按自己的胸脯。在那里有一份杜羽仿照柯兴笔迹和印章书就的信,是给粮店老板林顶的,是作为李晟所制定计划的罪证而用的。叶韬眼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这罪证在第二天之前送到林顶家中的某一处,等天亮之后被李晟的军队所搜出。
至于挑动百姓激愤的事情他也是会去做,只是和柯兴的要求不同,他将挑动的目标定在了那些粮商身上,顺带着再隐晦的捎上柯兴这个原来的主公。叶韬知道自今夜之后,柯兴再也没有反抗的机会,便行事也变得大胆起来。虽然他没读过多少书,但作为在血海中拼杀出来的老大,他却十分明白:当李晟把整个长沙的军队都攥到手中的时候,柯兴就已经输定了。
第十三天,终究是忙碌而慌乱的一天。对于柯兴来说,这一天他是在紧张而带着希望的等待中度过的。为了撇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他十分聪明的将自己的头颅深深的埋藏在家中,一点也不曾上街去观看什么。他认为这还不是自己出面的时候。
而这时李晟则在紧张有序的布置着一切。虽说事先对于此事早有了计划,但事到临头之下情况究竟有什么变化,是否还需要注意什么都需要李晟与身边的庞统、罗照再详细考虑一番的。为了能够更好的消灭柯兴那个家伙,李晟早在抵达益阳的第二天便悄悄潜回了位于长沙西城渡口对岸的莫难滩。他带着临时拨掉给自己的五百军士这几天一直住在莫难滩附近的树林里,通过在湘江上来回巡逻的甘宁所部,利用早已备下渔船与长沙城进行相应了联系,遥遥的掌握了长沙城里的一切。
夜幕静静的降临了,湘江的两岸随即陷入了漆黑之中。而这时黑灯瞎火的莫难滩上,却有几百个黑影在默默的行动着。他们没有交谈。所有人的口中都衔着一根小木棍。他们将船从隐藏的树林里抬出,推到那浅滩之上,然后重重一撑竹嵩,五十几艘那种载着十数人的小船便晃悠悠的朝对岸飙去。
这些都是两岸渔人家里的渔船。为了今夜的行动,李晟早在十天之前就将这些船收集起来,并以防备山越的名义对长沙境内的渔民下达了禁捕令:“战争期间除了水师战舰之外,洞庭以西不许有片船下水。”——当然,对于这道命令李晟相应的给了这些渔民以补偿。补偿的金额是三千钱,这已足够这些渔民数月的开销了。
两个时辰之后,船到了对岸。此刻东边的天际已微有些蒙蒙的光亮。天快明了,李晟等人的行动也越发的快了起来。李晟所带着这些人都是来到长沙以后所征发新兵中的姣姣者,虽然因为训练不足的缘故,他们的战力自然比不上那些跟随李晟战斗多时的老兵,但作为湘江子弟的他们却有着一项连老兵也望之莫及的能力。他们能在狭窄的船上就这样做着睡觉。这是很了不得的“特技”,至少在今夜的行动中,因为这个特技的缘故,他们即使在经历了一夜的行船之后,依旧很有精神。
稍稍休息半晌,众人便弃船登港。时早有诸葛亮所派之人在城西的军港里候着,见李晟等人到来便马上接着,将之迎入城中。此刻,长沙城里的各个要害所在,全然被孔明所控制,再加上叶韬早已暗中投靠李晟。故柯兴尚不知晓李晟已然回转,依旧做着天明发动,正式掌控长沙的美梦。
第十四天,天明了。早已在暗中得到消息的百姓从四面八方聚集到太守府附近,齐声要求官府开仓放粮。由于百姓来得太多,负责留守的孔明下令将城防军调了过来将太守附近维持治安。也不知是孔明暗中早有密令,抑或是城防军的都尉宋德将命令理解错了的缘故,前来维持维持秩序的城防军士兵竟是全副武装的将刀枪都执拿在手。当明晃晃的锋锐对着太守府前众多百姓的时候,整个场上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城防军和百姓大有一触即发的架势。
柯兴在这个时候也来了,他带着几个三大五粗的护卫隐藏在人群中细细的端看着。他对于诸葛亮的这么一个举动,他心中实在暗喜不已:“真是失策啊。这个孔明,人家还说他是卧龙呢?眼下来看也不过如此。将刀枪对着百姓,虽然能在一时起到阻喝的作用,但却会在百姓的心底印下不好的印象,并让百姓心含愤怒,对解决事情并没有任何好处。唉,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太冲动了,不过却是省了我不少麻烦啊。”
日头渐渐的升了起来,百姓却因为没有见到那些个大官而心有不甘的不曾散去。虽然因为刀枪在前的缘故,他们不敢轻易的冲上去,可他们对于李晟这个太守以及太守府里那些官员的愤怒却是越来越大。他们纷纷议论不已,将整个太守府门前的广场变做了一个闹市,各种乌七杂八的声音可是喧嚣而上,令整个太守府都不得安宁。
对于次孔明这位卧龙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他个性是喜静而不喜闹的。尽管在实现早已想好了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但孔明依旧有些承受不了。他本想做一些事情,批改一些文书,来打发到李晟过来之前的一段时间,可眼下外头如此的吵闹,说得言语又是那样的不堪,令他实在是坐不下去了。自然他是明白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自己是不能出去的,但坐在这前厅他又是难以忍受。终于,他踱起了快步,直接躲到了太守府的后边去。他知道在太守府后花园的假山那儿又一个安静的密室存在。就他想来,不管外面传来的声音多么的响亮,总也不可能就这样传到那深处于地下几米的地下密室里吧。
“晟哥儿,我的主公,伟大的太守大人,你还是快点来吧。再处于这个令人烦恼的地方,听着这些让人心浮气燥的声音,我会发疯的。”在前往密室的途中,孔明不住的轻拍自己的胸脯,心中暗自想道。虽然他自认自己的心脏一向很好,可在眼下的这种环境中,他还是有了心跳就要停止的感觉。毕竟,他还是一个年轻人,那种沉稳至极的修养与年轻的他还是不怎么搭边的。
第四卷 第10章~第11章 尘埃底定
第四卷风卷
第十章特别行动
“啊……噗!”当诸葛孔###中叨念着李晟的时候,站在“奸商”林顶府邸之前的李晟突如其来的打了一个喷嚏:“谁在诅咒我?”心里猛地一阵发寒的他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脑海中随即闪过一个个鲜活的面容:“是士元、孔明还是甘宁、周睿他们……”李晟觉得凡是自己的手下似乎都有这样的可能。
歪着脑袋思索半晌,由于“嫌疑犯”实在太多,李晟根本就想不出这其间谁的嫌疑更大一些,便索性不在怀疑下去。毕竟这只是一件小事,与其花时间想那么多有的没有的倒不如,做好眼下的正事呢。“突击林顶的府邸,在控制这个奸商所有势力的同时搜索出这个奸商的种种不法证据”——这就是李晟所要做的。随着城北太守府方向一阵一阵呐喊声的传来,李晟知道自己的动作必须快了,总要抢在百姓的怒气最终爆发之前才可以。
正门来了两百人,是李晟的亲卫,是作为这次行动的主力存在的。至于连夜同李晟一起渡河过来的五百士兵则在这府邸的四周以及其他的一些要害路口堵上了,他们的任务就是手住那些要害道道。为了确保今日的成功,李晟可是下了严令:务必要将林顶府上的所有人都控制起来,不能让一个人逃脱。
当一切都已经就绪到位的时候,李晟轻轻的一挥手,下达了开始行动的命令。
两名士兵迅速的上前,重重的敲打起林顶府邸的木门。
“谁啊?别敲了……这么重,叫鬼啊!”在沉重的敲打声不住的响了足足一刻之后,林府里才响起了一声叫骂,响起一个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厚重的木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一个满是皱纹的脑袋探了出来,依打扮来看似乎是这林府的管家。“你找谁?”老人问道。
老人的话语很是柔和,全然没有传说中一般大户人家下人的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若是一般的时候,李晟手下的这群士兵应该是被要求同样和气的,但在眼下,在已经打定主意将这一家子视为敌人的情况下,士兵们显然不能弱了气势。
“开门,不然我宰了你。”士兵们粗声咋呼着,用力的冲开门,在将门后的老人带倒的同时一窝蜂的涌进了林府的前院。
见他们说话竟是如此的凶恶,手中拿的有是那明晃晃的刀剑,老人的顿时觉得不妙了。他头上的冷汗不住的渗出,心中的惶恐迅速的扩大。“你们……你们想怎么样?”老人颤抖着身体,颠声问道。刚刚的那一跤,他摔得不轻。
“怎么样?把你家的主人叫出来吧。我们怀疑你们林家粮铺囤积粮食祸害百姓。”士兵肃着脸义正词严的说道。
“什……什么?老人明显的被吓着了。他是管家,也只是单纯的管家而已。主人林顶和长史柯兴所商量的事情他全然是不清楚的。虽然他也觉得主人这几天来的举动有些异常——怎么突然就把自己的粮店给关了,他也问过,可主人不说,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当下他听冲进来的士兵如此的一说不由得就愣僵在那里了。”不……不会吧!“良久老人才结结巴巴的反驳道。
“不会?我们可是有确切证据的。”士兵们说得十分肯定。因为他们直接得到了李晟的命令:“林顶的家里囤积着大量的粮食。这次长沙城里的粮食风波就是由他们引起的。”既然太守大人都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士兵们的态度自然想的强硬了。他们一个个都是冲动的行动者。一直在这前头与老人纠缠不清可不是他们的个性。在扔下了这句话之后,他们迅速的拨开老人的身体,匆匆的就要往后头过去。尽管他们自己声称是手里掌握了证据的,但那只是一个托词而已,他们知道关于这件事真正的证据还在这个府邸的某一处静静的躺着呢。
“站住!”突然间另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了。随着几十名家丁冲前厅的各处涌出将正要进去的士兵挡住,林家的族人林顶踱着非常方正的步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他很有气势,虽然只是商人的身份,但长期以来都处于这个行业的高点,使得他本身就带了一种凌人而下的俯视感。他气势汹汹的出现在士兵们的面前,眯着眼不屑的藐视他们,口中十分强硬的威胁道:“你们难道不晓得这是谁的府邸么?还不快给我退出去。如此的放肆,莫怪我到柯长史那儿去告你们!”
士兵们明显被林顶的话给镇住了,他们呆在当场。虽然没有退后,但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却一下子被削弱不少。李晟并没有告诉他们柯兴才是这一事件幕后主使者的事情,这使得他们会顾忌柯兴的身份。他们都是士兵,平时都是在城外的,对于柯兴同李晟早已有了矛盾的事实,他们是完全不知道的。于是,他们在林顶的压迫下,多少显得有些难以抉择了。他们在等待,等待身后李晟对于这一事件的回答。
“告?你告谁呢?命令是我下达的,你还有谁可告?柯兴?他可不是长沙的太守啊。”眼见自己手下的士兵都被林顶这个老不死的家伙给吓着,李晟不得不走出来为自己的手下打气。他用一通明明白白的话告诉自己的士兵不必担心柯兴这个长史,即使他真的站在自己这些人的面前,这结果也是一样的。
“你……你是太守大人?”林顶一看到李晟身体不由得一阵哆嗦,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再也没有了最初的那种趾高气扬的模样。作为生于长沙,长于长沙,并在长沙开家立户的老人,他对于长沙的官员还是有几分畏惧的。他之所以不把士兵们放在眼里,那是因为他勾上了长史柯兴这么的一个高官,而他见到李晟会害怕,也是因为李晟这个太守就品位而言还是远在柯兴之上的。
“自然是本官。”李晟倨傲的点了点头,大步的走进前院,却是看也不看林顶,自顾自的说道:“本官忝为长沙城的太守,自然得为长沙的百姓着想。听说,你林家联合了城中的几大粮商以这次山越来攻为契机,乘机囤积粮食预谋求暴利,不知是否属实啊?”
“冤枉啊,大人!”听了李晟所说,林顶那形容枯槁的面容越加显得的悲痛起来,他连忙呼喊着,大叫起冤枉来。那语气,那泪水,可做得仿佛真的一般,若不是李晟找从暗中归顺自己的叶韬那儿问到了确切的情况,单看眼下林顶的种种表现,李晟还真以为自己是错怪了他。
“看他着模样,哪怕是这粮店倒闭了,他也能凭借着这份脸上的本事,当几年戏子,混几碗饭吃吧!不过我却不记得,现在到底有那些戏呢!”看着林顶那假惺惺的模样,李晟的脑袋瓜子胡乱的想着。虽然他自认自己在某些时候说起谎来的表演也决不会输给他,也经常见过别人的那种种更加出色的演出,但他却从来没有因为知道他们是在演出而觉得虚伪,相反他是能够理解他们的。然而,眼下林顶的这一通表演却让他有了异样的感觉。“这个人很龌龊,很讨厌。”这是他冷冷的看过林顶的哭闹之后,对林顶那精湛的演技作出的评价。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的讨厌眼前这个老头。
“冤枉?呵呵,你是不是冤枉知道让我们查查你的府邸就知道了。虽然这样可能对你这个‘好人’有点不敬,不过实实在在的证明也是最让人信服的。为了洗脱你的怀疑,这也是必须完成的。”对于林顶的叫喊,李晟终淡淡的微笑着说道。他表达的和他士兵原来所说的是同一个意思。只是这相同的意思从作为上位者的他口中说出,却多了几分强硬——你必须让我们搜查你的家,否则你就是囤积粮食的奸商。这话李晟并没有明了的说出来,但在他的话语终却已经表示的十分明白了。
“那……我也无话可说了。”林顶无奈的摊开手来,让李晟他们向前。他不在阻止李晟的搜查,相反还十分的配合李晟。他唯恐李晟的人手不足,亦或是忘记了什么需要搜查的地方,还特地大声的命令自己手下的家丁:“这些军爷是来证明你们老爷我无辜的,他们也很辛苦,所以你们必须好好的配合他们,让他们的搜寻进行的顺顺利利。”
他根本就不相信李晟能在自己的家里搜查到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同柯兴的所有约定,都是用口头来约定。自己根本就没有留下片纸证物,自然也就没有被搜出的可能了。在这方面,他林顶可是小心翼翼的紧。终究是有着几十年的人生经验人,对于各种保命之道可是精通的很。
至于他要让自己家丁陪着李晟的士兵一起去,则是为了防止李晟的手下在搜查的过程中耍什么手段。作为一个城里人,更是柯兴的心腹之一,他可不像城外的士兵那样什么都清楚。当李晟不知怎么的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家里,他就明白李晟是来找麻烦的。这令他实在有些紧张,不得不更加的小心翼翼起来。
对于林顶心里存的这个心思,李晟自然是知道的,可他却没有说破。与林顶一般,他也对这次搜查的结果抱有信心。当然这样的信心是与林顶不同的,他确信自己的士兵能从这偌大的宅邸中找出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东西所在的位置。虽然他没有把这个位置直接告诉手下的士兵们,但他相信出去搜查士兵很快就会有结果来报。毕竟,那东西可是放在很显眼的地方。
果然,一切正如李晟所想的那样。进去还不到一刻钟的士兵就喜气洋洋的奔了过来,他们中一人的手上拿着一封雪白的信纸。看样子那正是李晟让叶涛到林顶府邸上所安放的东西。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尽管心里早已对此了解万分,但李晟在表面上还是摆出了一副错愕不已的表情。就外人看来,他似乎真的很诧异这些士兵居然能在如此快的时间就有了搜查的结果。
“启禀主公,我们在林顶的书房里查到了这封信,是长史柯大人写给林顶的,说是要求他利用山越来攻的借口囤积粮食。”李晟的这些亲卫兵可都是略识文书的,他们兴冲冲的过来当下就将搜查到信纸上的内容简单的给李晟报了一遍,随即将信纸递上。
“哦?竟有这样的事情?”李晟很是讶意的扬了扬,斜过眼来狠狠的瞪了林顶一眼,紧接着就将信纸摊开来仔细的看了。他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脸色也变得更加铁青。等到他最后看完,一层愤怒的云烟却早已在他早已笑翻了天的心给隐藏起来露出一副将要爆发的火大模样。他一甩手将信纸抖到林顶的面前,讥讽的看着他,冷冷的笑道:“我的林大商人,你好强啊。不知长史柯兴大人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决定以长沙城这数十万百姓的生命为代价行此毒计来害我?难道说这区区的太守职位就那么令你们痴狂吗?”
“我……”林顶看着信纸,脸一下子刷白了。这是一个圈套,一个针对自己,针对了柯兴的圈套。看了看李晟的冰冷中隐带着一丝兴奋的面容,林顶知道今日的一切早就在这位年轻太守的策划中。“完了,一切都完了。只怕这次连长史大人都逃不掉了吧。”林顶无言的低下头去,浑身无力的摊坐在地上。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含冤,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怎样的辩驳都讨不出这位太守的掌握。今日太守会来到这里,原本就是想坐实这一切的。
“唉……”一声蔚然的长叹,那是李晟发出的,也不知实感慨林顶自己面前白弱,还是在叹息林顶的愚蠢。在确立了自己是胜利者的地位之后,他脸上的冰冷稍解,对地上坐着的这位仿佛在一瞬间逝去十岁的老人,稍稍的兴起几许怜悯。“把他收押下吧。不可虐待于他。今日的事情我们还没解决。你先带一百士兵控制这里,我则带剩下的人去太守府一趟,现在该到了彻底解决柯兴的时候了。”李晟淡淡的吩咐着自己手边的人,随即带着大约一百的亲卫匆匆的出了府去,快步奔向太守府那边。
此刻孔明那边的情况正到了最为危险的时刻。由于官府中人的迟迟不曾出面,使得百姓们怒火越加的高涨起来。在某些有心的人暗中策动之下,他们的杂吵不在显得混乱无章,而变得渐渐有针对性来。他们大声呼喊这诸葛亮这个太守府留守长官的名字,迫切的要求他出来解释眼前这事情。事情正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孔明固然依照李晟的计划是绝对不能露面的,而在暗中帮助李晟控制情况的叶韬也因为柯兴本人在场的缘故而不能将某些动作进行的太过明显,他们无论是听还是看都只能无奈万分的任由事情朝早已预料到的最坏情况发展。作为深处于局中之人,他们在焦急不已的同时,也得迫切的呼唤李晟的到来。
也不知李晟究竟有没有听到众人的千呼万唤,总之他是赶来了。在整个场面气氛凝聚到极点,将要爆发的时候,他带着身边的一百士兵冲冲的来到这里。于众多百姓的企盼之下,十分从容而迅速的登上了太守府的门槛。虽然很显得有些风尘仆仆的模样,但他的起色却是很好,顾盼之间隐隐些许兴奋的神色,让下头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柯兴突然有了不好的感觉。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益阳前线的吗?”柯兴觉得奇怪了,心猛地发寒起来。尽管眼下他是被众人所包围着的,但他却宛如一人独处于冰天雪地之下一般,冷得紧。他遥遥得望着上面的李晟,看着他甩头向自己这边看来,突兀的感受到了一记带着古怪的光芒。那是有如实质的目光,它直直的罩在自己脸上,深深的刺痛了自己的心。
“难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发现了吗?”一个从来没有想过的念头霍的出现,它宛如梦寐一般紧紧的揪住了柯兴的心。虽然对于此,他不想承认,但一丝丝不好的感觉却无法挥散而去。在抱着还有一个万一的运气之下,他依旧站在了原处,瞅视着上面李晟的表演。
风起了,轻轻的拂起了李晟的发丝,给他那俊秀的面容带去了几分飘逸的感觉。李晟站立在太守府门前的高阶面对着下面议论纷纷的众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知道大家是为了什么而来的,也知道大家的愿望是什么,但我在这里却告诉大家,官仓里存着的粮食是为了供给军队而存放的。在眼下山越的大军不断逼近的情况下,大家切不能短视,而让我们士兵空着肚子去和敌人拼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我们的军队败了,只怕大家也好过不到哪里去。”李晟用自己那原本就很有些雄壮的嗓门侃侃而谈的说着这些浅显道理。他在劝说这些围观的百姓。
“反正也都是一个死字。晚饿死一点对我们来说却是比早饿死要好的多了。”一个不知道属于那一方的人在下面大声的鼓动着。虽然暗中早有叶韬的人手在下面维护着秩序,但整个场面实在太大了,他也着实管不过来。
“那如果我能让你们不死呢?”李晟微笑的引诱道。对于有人怀疑自己的话,他并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这里的这些小民大多是听不懂那么许多道理的,他们只想着生存,能生存一天就是一天。所谓“仓禀足而知礼仪”的事情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过于遥远了。
“若真能如此。我们自然也不会要求开仓了。”还是那个声音回应了李晟话语。就一般而言,这个说话的人还不是显得那么愚昧无知。
“那么……”李晟说着顿了一顿,随即瞅着前方大声喊道:“把那些个该死的奸商都给我带上来。让我们长沙的百姓们好好的看一看,这些良心都给狗吃了的家伙究竟是一副怎样的德行。”
“带上来?带谁?良心给狗吃了的家伙又是谁?”百姓的心里疑惑着,一个个拉长了脑袋就往自己的身后看去。所谓“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眼下也确实如此。
在众人的翘首企盼中,一路士兵小跑着上前,在人群中分开了一条通道。随即一个又一个显得有些臃肿的身躯被强押了上来。“哟……那不是张老板吗?”,“还有米家粮铺的米大老板?”……见了被带上来的几位,众人一下子就议论纷纷起来。他们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也明白这些都是在半个月前就消失的人。虽然李晟这个太守还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但人群中有些聪明的人已经隐约猜出这些人究竟是犯了什么才被李晟抓住的——“莫不是囤积粮食?”他们怔怔的看着李晟,等待他的证实。
“大家都知道半个月前,长沙城的粮店统统关门的事情。也正是因为那些粮店都关门了,你们买不到粮食,才会出现在这里。”李晟大声的说着,将一切都讲的十分明白:“那并不是因为这些粮店的粮食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因为这些粮店的人都得到了某一个高官的指示,要他尽可能的将粮食囤积起来。他们想获取暴利,更想以此来挑动你们,让你们愤怒的将我推下台去。这是一个阴谋,一个以你们的生存为手段的阴谋。他们想得真是很美好,但却是永远不可能成功的。我们得到了密报,抓到了他们,并查到了他们手中粮食的存放之地。现在我把他们都押了上来,让他们站立在你们面前,作为一个罪犯接受你们的审判,是杀是放由你们一言而决。”
“啊……?原来是这样。这些挨千刀的……”听了李晟的话,又看了看那些在台阶上拉耸着脑袋的人,百姓们多少便有些相信了。他们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口中高呼着“杀了他们……”的号子,却是将早已酝酿多时的怒火发泄到那些人的身上。
柯兴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听着李晟所言的一切,他终于明白自己是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虽然眼下李晟并没有在话语中明白的提点到自己,但柯兴明白李晟是早就将自己视为目标的了。“这可不好。”柯兴觉得不妙,便乘着整个场面还在闹的时候偷偷回转了。他打算回到自己的家中,依靠自己手中的家丁去和李晟做最后的生死一搏。毕竟,就他看来,自己手中的家丁可两千人,而李晟手中满打满算的也只有一千五百人。一旦打起来,自己以两千人的兵力依托庄园进行防守反击,也不是没有机会消灭李晟。
“是生是死,就看这一下了。”柯兴打算最后赌一把。因为眼下他已经没有后路了,什么都不做那也就只有束手就擒一途。
或许死因为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晟那边,又或是李晟根本就没有想到柯兴会混在这人群之中,看着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总之,在没有任何阻拦的情况下,柯兴是安然的脱离了人群,顺利的踏上了回家的道路。至于跟随他一起出去的那些家丁,这被他遗忘在了太守府前的广场上遗忘在了人群之中。对于这些人,他没有什么可惜的,反正他们也只是家丁而已。是下人,自然不被柯兴放在身上。而且柯兴也不认为李晟会针对这些人做些什么,毕竟他并没有见过他们。
很快就要到家了,自己马上就可以发动起来。想着心中抱有极大期望的事情,柯兴的脚步一下子变得轻快起来。一股年轻的冲动在他的胸中酝酿着,这感觉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熟悉。人以步入中年的他,可是许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真令人怀念哪。”柯兴小声念叨着。他走在这空旷的大道上,心情激荡起来,仿佛从回了那抛洒青春的年少之时,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李晟……?我一定不会输给你的。”虽然到现在为止他还是落在了下风,但他心中从来没有服气想法。
脚步重重踏在石板铺就的城中大道上,想着自己心思的柯兴自然没有注意到更多的事情。他没有注意到平时这里是人烟繁华的道路,此刻为何是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几个轻微的脚步声已经在他的身后响了好长的一段时间。
前面就是一个拐角,只要过了就到家了。这是一个很令人放心的距离,原本就没有多少警觉的柯兴,这下更是彻底的放心下来。
就在这时,后面的脚步声突然变大了。几个死死跟随在柯兴后面的身影突然向前,从两边超过去迅速的把他包夹起来,在他还来不及惊叫的时候,一把雪亮的匕首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对不起了,长史大人。我们主公想请你留步一下。”一个年轻的声音在柯兴的身边响起。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架在脖子上的匕首轻轻的紧了紧,让柯兴明白这件事是没有任何余地的,他必须要服从。
“你们的主公?是李晟吗?”无可奈何的跟随对方行走,柯兴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除了太守大人之外,还有人能够成为我们的主公吗?”年轻的声音热切的回答道。
柯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崇拜,但他眼下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去考虑这其中的崇拜究竟是为何。已经落到眼下这种境况,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输了。就在自己原以为可以做最后一搏的时候,自己败在了李晟的手下。
柯兴不相信如此细密的计划是李晟自己的足以,就他看来这或许更多的是诸葛亮和庞统这龙凤的意思。他服气了:“盛名之下无虚士,这还是真的啊。”柯兴颓然下去。接下来等待着他究竟会是什么,他早已猜出了许多。然而败就是败了,他总也无法做更多的悔恨。
第十一章尘埃底定
柯兴最后的结果在他被李晟捕获之后的两天就已经出来了。很正常的,他被摘掉了脑袋,连同他一起的还有那些合谋这件事情粮商。这是老百姓们共同决定的,就连李晟自己也因为话说在了前头而无法改变这一切。于是,命令被执行。斩杀的时间就想着在捕获柯兴第三天的下午,一个充满了午后阳光的时候。
看到一个个被砍落的人头,早已见惯了生死的李晟居然有了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虽然同样是杀人,但杀人的原由不同,给李晟的感受是不一样的。面对战场上的敌人,他心中有的是兴奋,手中的残月不断的挥舞,自然不会把杀人当作一回事。而去年的那场大屠杀,他心中也是被愤怒充满了的,他知道那些人杀了多少百姓,做了多少坏事。对于他们,他早已将之视为死囚,当然也不会对他们动什么感情。
而眼下却是不同,柯兴和他的同伙并没有真的残害多少百姓,也不曾正式的和自己在战场上对决。尽管他在长沙城中囤积了粮食,造成了百姓半个月来的困苦,但李晟知道这只是他为了夺取自己的太守之位,所用的一种手段罢了。若这次是他取胜,只怕他所做的第一件是也是和自己一样迅速的开仓将粮食发还给百姓。其实就双方的目的而言,柯兴和自己是一样。只是这长沙城实在太小,容不下两个有着相同目的的人,使得他们两人之间只能有一个存活。
对李晟而言,柯兴所做的一切无论如何也够不上一个死字,但由于他是挡在了自己面前的,却是非死不可。政治的残酷就是如此。李晟所有的理性告诉他必须下令杀掉柯兴,他也照办了,可照办的后果,却是让他的感性接受不了。在看到那飞血溅出,人头落地的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在犯罪了。
一切都结束了。随着柯兴的死亡,长沙城的大权已然全部掌握在李晟的手中。借助这一日的血腥之举所造成的震撼,李晟在长沙城里说一,似乎没有第二个人敢说二。李晟最初的目的达到了。此刻的他,按道理应该是高兴才对,但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仿佛被什么烦恼的事情困惑住一般,沉着脸整个人郁郁的。
从刑场回来的一路上,他都眉头说话。那紧皱的眉头和沮丧的脸色,让跟在他身边的孔明和士元看得心惊。聪明如他们自然明白自己的主公究竟为什么而烦恼,但他们却实在不懂得究竟该如此开解这样的烦恼。毕竟,他们和李晟不一样,他们本身就是从这个时代成长起来的,自然将这个时代的种种视为理所当然。对于李晟的困惑,他们因为从来也没有过,自也无从开导了。
“真是古怪啊。我的主公又不是没见过杀人,怎么会突然被刑场上的事情吓着了呢。”庞统故作好奇的对孔明说道。作为和孔明并称龙凤而闻名于世的他在与孔明一同投入李晟帐下之后,他同孔明的关系便原来单纯的朋友变成了现在这种朋友加竞争者的模样。他总是喜欢在和孔明独处的时候,用话语来刺激孔明,考教孔明,看看究竟是自己厉害还是孔明厉害,就像现在一般。
“或许主公认为柯兴并不该死吧。嗯,一定是这样。主公就心理而言认为柯兴并不该死,但却因为形势的缘故不得不杀了他。虽然在事前下得了决心,但在事后多少却又有些伤感,认为是杀了不该杀的人,所以主公便不快了。”孔明想了想肯定的回答道。
“杀了不该杀的人?莫非是说柯兴么?主公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柯兴完全就该死啊。”庞统故意作出一副吃惊的模样。事实上,孔明所说的这些他也已经想到了。
“或许因为主公是一个仁慈的人吧。因为不是在战场上厮杀而决定了生死,也不是由于对方有了非死不可的罪状而必须伏法,就主公看来自己与柯兴的目的相同,手段也十分相似。可以说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在将心比心之下,主公自然会认为柯兴并不该死了。虽然他终究还是下达了处决的命令。”孔明解释着,斜眼瞟了瞟对面的士元,摇着头笑道:“你不要再装疯卖傻的来考教我了,这些我不相信你不曾想到。”
“怎么能这样说我呢?”庞统那黝黑的丑脸上顿时显出了几分委屈,让人看了不禁有些笑意:“其实我只是猜出了主公是因为柯兴的死而不快罢了。至于你后面所说的那些,我可真没有想过。我不像你啊,与主公相处了那么久,对他的心思基本上室了如指掌。”
“了如指掌?那也未必见得。主公这个人是一个很容易读懂的人,你只要和他接触久了,自然就会明白他的所思所想。”孔明摇着头苦恼的说道,“虽然他在我们的上边,但他却不一定想让我们将之视为上者。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对事件的感触,他往往理智的作出抉择,却有会陷入自身感性的苦恼。说实话,这样的他实在是太苦了。”
“那么对于今日的事情,你可有什么办法去开解他么?”庞统认真的询问,“我看主公如此的郁闷可是一个心结。如果不把这个心结解开,只怕对我们的发展是很不利的。”
“我明白,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对我自己可是看得很透。我是一个冷血的人,我很冷静,以至于能将事情看得透彻。就今日的事情,我并不觉柯兴有什么不该死的地方,相反我认为他就是该死的。我虽然可以看穿主公的郁结所在,但因为我就心理而言无法与主公产生供鸣,自然也不好说服他了。”诸葛亮郁闷的说道。他一向都已自己能够随时随地显得理智为荣,但在眼下他也发现了太过理智的坏处。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看出了李晟郁闷的原因,也很理解李晟为何而郁闷,但他却无从帮助李晟摆脱这样的郁闷。
“那可怎么办?这件事情可要迅速解决才好。西边武陵的战事还在发展着呢?若让主公就这么一直消沉下去,只怕……”庞统皱着眉头说道这里便打住了。下面那些不好的臆测,即使他现在没说出来,孔明也完全明白。李晟如今的状况对他们这些臣子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麻烦。所谓“在不适合的时候,出现不适合事情”指的便是眼下了。
“嗯,这是个问题。如果情况不是那么紧急的话,这说服主公的事情交给你来办倒是一个合适的抉择。但就眼下,你似乎还不太适合。”诸葛亮十分冷静的说出这一点。他与庞统早已是熟识,互相之间都明白对方的个性,故在有的时候他说出来的话根本就是不给庞统任何面子的。
不给面子的话,庞统听得多了,自也不会放在心上。他知道孔明是实话实说,便也十分真切的询问孔明:“我明白。不过,你可有什么建议么?”对于他们来说,帮自己的主公解决眼下的这个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要解决这件事情,只怕还得去找主母才行。眼下,也只有主母对主公好说话一些。”诸葛亮想了想说道。
“这……能行吗?一个女人?”庞统问道,无意识的嘟囔了一句。他的思想还是比较传统的。虽然平素里,也偶尔见过李晟的妻子李铛几面,但相较于他对李晟了解来说,李铛对他更是陌生了。
“主母大人很好说话,也明白事理。只要我们把这边的事情与她一说,她便会明白了。她是一个仁慈的女子,在这方面的事情上,同主公应该有相同的想法。只要我们说服她,再由她去开解主公,那事情自然就容易说通了。”孔明笑着解释道。他和李晟、李铛也算是自小玩到大的,对于两人的脾气当然是了解的很。
“那谁去说?”庞统问道,眼睛却瞅着诸葛亮。
“除了我还能有别人吗?”迎着庞统的目光,孔明大笑不已。他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只等这边一回去,便迅速的让自己的妻子阿绶去帮忙。虽说他是李晟兄弟,是李铛的小叔子,但就这档子会面的事情来说,却还是由他妻子阿绶来说更妥当些。这自然也是为了守礼。
“那就拜托你了。”说这话时,庞统敛起了笑容,脸色显得十分严肃:“西边的事情可需要主公赶去解决。我们最多只能在长沙呆上三天。时间可是不多啊。”
“放心吧。”孔明认真的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时间的紧迫性。
时间就这样过去。当李晟以不错的精神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已是第三天的早上了。他在自己的房里足足呆了一天的时间,期间除了他的妻子李铛进去过之外,在那一天里,他们没有再见过任何人。李铛与李晟究竟说了些什么,孔明和士元都不清楚。他们再看到李晟的时候,只注意李晟的脸色。他们仔仔细细的看着,在发现那上头再没有一点颓废之后,他们终于安心下来,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李晟出来,诸葛亮庞统他们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商量起事情来自也是畅快许多。这也是正常。毕竟他们只是谋士是军师,却不是大将不是主君。他们有建言的职责,却没有决断得权利。虽然许多事情,他们早已想好了那一套一套的方针,但最终选择什么,却得由李晟自己来决定。
三下五除二,将这些天积下来得事情安排好,同时让孔明整备好长沙粮草,并花钱向零陵、贵阳购买粮草物资,李晟已经在为之后与山越的决战做好准备了。他向刘表请命,让他将###山越的事情交给自己。虽然他已经是长沙太守了,但这只是文职,就军职而言李晟依旧是一个别部司马的身份,这让李晟多少有点不甘。让自己的军职匹配上自己的文职,这才是李晟想要的。他期待着在这次与山越的对战中取得更高的功勋,如果能封候那就更妙了。李晟明白从汉朝开国到现在,二十出头的候爷并没有多少个。要是能得到,那将大大满足于自己的虚荣心。李晟自认自己也是一个凡人。
“必须把山越彻底的打痛了才行。这些个少数民族,无论是塞外还是塞内,都同样有遵从强者的习惯。虽然我们打算安抚他们,但着安抚必须建立在自身强悍的实力之上才可以。我可不打算养一群永远也喂不饱的狼。”李晟的心结似乎是彻底解开了,他对攻打山越的事情做了定性,当着孔明和士元的面说出了这,他原本也不会说的理性之语。
结束了公事,李晟引着孔明、士元两人来到这太守府的后院里斟上一壶香茶,摆上几品鲜果,就这么面对着面谈说起来。
“武陵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机会。山越这么一乱无疑会把整个武陵地界打得天翻地覆。虽然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没法任命自己的武陵太守,但在剿灭山越叛乱的过程中,逐一替换武陵下属各县的县令我看还是可以的。最近一期的吏员培训班的人已经毕业了,我看就从他们当中挑选几个出色的过去,应当能解决这些问题。反正只是县令这样的小官而已,我们的刘表大人是不会看重这些的。”李晟微笑的解释自己对武陵进行作战的意图。他当然不会暴露自己的虚荣心,只是用了另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说明这一切。这也是正理。
“可是以我们眼下的实力能把握这个机会吗?长沙初定,一切都求一个稳字。冒冒然的出兵武陵,只怕这长沙的钱粮不足以支撑这次战斗啊。”孔明谨慎的说道。他和李晟探讨过未来战略,自然从李晟那儿了解到许多关于长沙的情报。他知道长沙才刚刚被刘表打下来,正处于一种百废待兴的状态中,府库里的钱粮虽没有因为战争而被毁坏许多,但也仅仅够长沙自身的恢复发展所用,根本就不够发动一场战争所需。
“机会有了就要抓住。虽然孔明你提出了这样的疑问,但主公也不是不谨慎的人,他既然敢作出那样的决定,当是有所凭持吧。”孔明说完,李晟还来不及说话,这边的庞统便抢先着替李晟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相信李晟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是吗?”孔明怀疑的看着李晟,却见自己的这位主公依旧无动于衷,仿佛是没有听见两人的对答一般,只是一个劲的消灭盘中的鲜果。
“这些东西就这么好吃吗?”孔明古怪的问道。
“非是好吃,而是昨日到现在我一直是饿着肚子的。”李晟无奈的苦笑。他认为孔明和士元都是绝对的自己人,故也不在此刻端起那主君的架子,而是像一个人寻常人那样表现出自己的性情来。
“吃慢点,可不要哽着了。”见李晟吃起东西来竟是如此的风卷残云,孔明不由得连连劝说道。
迅速的将面前的东西扫落干净,再灌下一大口清茶,李晟这才心满意足的缓缓吁了一口气出来。他还记得孔明前边担心的事情,便十分明白的告诉孔明:“你可不要担心钱粮方面的问题哦。长沙城的钱粮是不多,但我们去年在沙羡那儿还缴获了一批属于张武陈孙的东西,当是可以解决我们一时之需了。在说这次可是替刘表大人平叛,我们只要出人就好,后勤方面刘表大人难道还会真的来截留我们吗?”
“那说得也是啊。”孔明笑笑:“我还真是多虑了。”他自嘲道。
“多虑,那也未必。”李晟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孔明虑得多,而且当面向我提出询问,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我始终是人而不是神,再怎么厉害也终究会有失却遗漏之时。若我只是一个平常人,那所造成的危害自然是小很多,但我现在已是一郡太守了,以后更是要征战天下的。对于我来说,随便作出的一个决定都有可能影响到成千上百人的性命。因此我是需要顾虑更加周全的人来帮助我,孔明此举可正是符合我们的需要啊。”
“是这样吗?”孔明被李晟夸得可有些不好意思了。
“当然是这样了。”李晟微微得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我现在手中的人手不足,后方非得需要孔明你这样文武兼通的人坐镇,否则这次对山越的作战我还真想把你一起带去呢。你稳重,善于用正兵,士元机智,善于出奇。若是把你们两人的计谋综合起来互补一番的话,只怕这天下间再也没有我的敌手了。”
“就连北方的那位也不行吗?”庞统笑着问道。对于李晟这个主公的当面夸奖,他总是显得很开心。
“北方的那位?也许现在我还会怕他,但在几年以后,我有信心能让他在这南方的土地上大大的吃一个亏。”李晟微笑的脸上透着坚毅。他知道北方的那位指的是谁。“曹操,你这个屠夫,我可一直没有忘记当初所立下的誓言呢。”李晟转首望向北方的天空,那里群星璀璨。
虽然这天下起了雨,但李晟还是按照预定的时间出发了。这一次他带走了六百人,除了原来跟随他回来的五百新兵之外,还加上了他自己的一百亲兵。他们顶着从天上倒下来的漫天大雨,身着一袭厚厚的蓑衣,一脚高一脚低的走上了前往城西渡口的路。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城外的官道上,重重的将那泥黄|色的厚土之路打出一个又一个小坑。水渐渐的溢满了路面,和那泥土混杂在一起,形成了泥泞的一片。长沙的官道原本就是以土堆实的,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在这大雨滂沱之下更变得令人难以忍受了。
由于李晟的队伍中有很多新兵,他们虽然在各自的训练中都算是佼佼者,但没有吃过多少苦,又都是刚刚从训练场上下来的他们,却分外受不了这样的行军。才不过出城一刻钟,行路也不过里许,他们中就很有些人抱怨开来。他们从来也没有冒雨做事的习惯,即使以前在家中,这下大雨的时日也是他们也是用来休息的,渔民的生活可是散漫的紧。
这以是剿灭柯兴势力之后的第十天了。李晟原本打算在五天前就出发的,但刘表派来的使者令他不得不又在长沙城里呆了几天。虽做得是那些接风洗尘之内的客套事,但如此的结果却因为使者带来的告令而让李晟有所值得。李晟被封为破贼校尉,负责这次征讨山越的工作。刘表支援给李晟五千士卒,两万贯军资和三万石粮食,并让新出炉的武陵太守刘罄到李晟跟前听候调用。
这刘罄李晟以前也见过一两次,知道他是一个豪爽的人,颇喜武艺,心中总梦想着有一天能作为大将军征战天下。他是刘表的侄子,与刘表的长公子刘琦交好,想来此时被任命为武陵太守其中也有刘琦在里头出了不少力。
关于刘表的家事,布置在襄阳城里的眼线可是源源不断的将最新的情报送到李晟这边。因此李晟明白刘琦举荐刘罄为武陵太守的用意:在这位长公子的眼中自己因为和诸葛家、和黄家、蔡家有了关系,便被划到了蔡瑁、张允那一边。既然是蔡家让自己成为长沙太守的,那么为了与自己对抗,就必然要在这荆南剩下的三个郡中也挑选上一个郡给自己人。正好这次武陵郡乱,其太守阵亡,刘琦自然而然的就任命与其关系极为密切的堂弟刘罄来接任这武陵太守。而这件是刘表大人会同意,只怕也是出于平衡的考虑。就李晟所得到的情报来看,刘表对究竟要立哪一位公子为自己的继承人尚在犹豫当中——他喜欢幼子,却有担心背负那“废长立幼”的骂名。
“真是头痛啊。”李晟和士兵们一起走在这坑坑洼洼的泥路上轻轻的发出一声低沉的抱怨。
这抱怨来得有点突兀了,以至于跟随在他身边的庞统也不明白,他究竟是因何而怒。是诅咒这天气这道路,还是诅咒这边那群吃不起苦头的士兵?庞统抹了一下早已被雨水湿润的脸,瞅了瞅皱着眉头的李晟,微微的摇了摇头。他觉得李晟实在不应该因为那两样事情而抱怨。毕竟会落到眼下这个地步,实在是他自找的。若不是他坚持要和士兵们一样,有怎么会以堂堂太守之尊,而在这泥泞里打滚呢。
“唉。”庞统略有些后悔的长叹一声。他觉得自己也是一个蠢蛋,竟会放弃马上的安逸与这太守同甘共苦。
“我们离城西渡口还有多远?”默默的又走了一段,李晟突然开口问道。
“还有小半个时辰的路。”庞统回答道,这一刻他看到李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莫不是主公已经有些受不住了?”他这样猜测着,随即便劝慰起李晟来:“主公,这雨下得可是越发得大了,路也变得更加难行,不如主公先上马休息一下,也好继续一些体力?”
“不可!”李晟轻轻的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士元,我是一个将军,但同时也是一个士兵。”
“明白了。”见李晟如此的坚定,庞统也只得无奈的闭上了嘴。他没有再劝下去,因为李晟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最后的答案:无论这雨中行军是如何的艰难,李晟都打算和士兵们一样,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那里。
“真是不错的主公啊。”对于李晟的坚持,庞统十分的佩服。他随即想到了另外一点:“主公对行军既是如此的坚持,那么他就不太可能因为行军的艰苦而烦恼。既然如此,那他究竟为什么而皱眉呢?莫非他还有什么烦恼是我不知道的?”庞统怀疑着,作为谋士他的职责就是替自己的主君解决所遇上的困难,因此察言观色就显得十分重要了。毕竟在有的时候,主君不可能将自己所碰上的一切都告诉自己的臣子。在此时,臣子往往是需要自己去找问题找答案的。
“不是今日的事情,那就有可能是前几天的事了?前几天……?”庞统偏着脑袋想了一会,脑中灵光一现的闪过一件事情来:“主公担心的莫非是刘罄大人的事情?”庞统试探着询问道。武陵是李晟要纳入势力之中的地方。他眼下之所以会对武陵的战事如此的看重,其最终的目的却是为了取得武陵的实际控制。若刘表任命的武陵太守是一个无能之辈,那李晟自然是不需要担心的。可眼下的这位刘罄太守在刘表的亲戚中还是颇有贤名的,想来也有几分本事。这自然就令李晟觉得苦恼了。
“我听说刘罄太守可是一个相当勇猛的豪爽之人,是很容易得到他人好感的。”李晟点了点头,皱起的眉头已然汇聚成一个“川”字,“而且我听说刘表大人同样也许给刘罄大人以兵力,这次来支援我们平定山越的五千援兵中就有四千是属于刘罄太守的。这样武陵的兵马就和我们长沙相当了。唉……这下麻烦了。”说道这,李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在担心,如果这位刘罄大人和长公子刘琦一般始终将自己视为蔡氏一边的人而处处针对自己的话,那自己在长沙做得事情就显然很容易收到制肘,各种改革都不可能顺利的进行,那发展的速度自然也有限了。
听了李晟叹息,庞统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主公觉得刘罄来武陵对我们是一件坏事?”笑过之后,他眯着眼问道。
“难道不是吗?”李晟不解的反问道。
“刘罄此人,统早已知晓,其有重勇刚毅,而缺少智谋,为人没有太多的城府,只善于战场,而怯于政事。若刘表派来的太守是其他的名士,我恐怕还要让主公小心一番,但是这刘罄么。”说道这,庞统微微的顿了顿神秘一笑:“主公大可收而用之,要知道他也是一个极重信诺的人哦,是很讲义气的。”
“哦,是这样吗?”听庞统这么一说,李晟不禁愣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我明白我该怎么做了。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打算先见刘罄一面。若他真像士元你说得那样,我自然会想办法拉拢他过来的。毕竟,优秀的将领没有人会嫌少啊。”李晟说得十分大气。在剿灭了柯兴,真正的掌握了长沙实权之后,解开了心结的李晟终于有了作为一方霸主的气度。
第四卷 第十二章 斗将
第十二章 斗将
清晨,石从东方升起的那轮红日将第一缕光芒透过犹如轻纱一般的薄云投射到一望无垠的原野上的时候,震天动地的鼓声就隆隆的敲了起来。在平原上相隔三里对峙的两座军营一下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两边的士兵仿佛是早已有了默契一般不约而同的从两边的营地里奔出,排排的在各自的营前列好了阵势。
竹柄铁枪,竹牌轻盾,竹片甲,一面绣着不明怪物的大旗在一根高高树立起来的竹竿上迎风而展。这边是山越的人马,是属于阿尔塔部的盟友克南部的精锐战士。别看他们个头不高,手中的兵器又较差,但他们站立在那里的气势却实在非同一般,五千人站在那儿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数万人列阵一般充满了紧致的压迫敢。为了自己部落的生存,为了获得这平地上的土地,他们来到了这杀场之上。在厮杀还未开始之前,他们用充满了杀气的眼神瞪视着对面的敌人,似乎想要在气势上彻底的压倒对方。
好惊人的气势。如果这些山越兵面前对着的是一般汉军的话,恐怕汉军这边就会有骚动发生吧。虽然不太可能直接在对方的瞪视下溃败,但那些没有经历过血腥战斗的人确实有可能被对方的气势给下照,从而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无法发挥自己实足的实力。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假设,但很可惜的是这样的假设终究没有成为现实。站立在山越兵阵对面的是一支大约三千五百人左右的队伍。他们在总帅的安排之下分作左中右三阵,两杆高高举起的赤帜之下,肃穆的阵列开来:左右两翼各布下了一千步兵,而中间则在一千步兵的后头又列上五百的骑兵。那两杆红色帅旗则立于骑兵阵中,帅旗之上的白字则分外鲜明的说出了这支军队的领导着究竟是谁:“汉长沙太守李”、“汉武陵太守刘”——这正是前来###山越的荆州兵马,是属于李晟、刘罄二人统率的。
虽然刘表大人许诺派遣五千援兵来支援平叛,但不知是刘磬这个太守跑得太快,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以至于刘磬都到益阳好些天了,这援军一直没个踪影。李晟原本想再等几天的,可由于武陵那边的山越军已然靠近了武陵与长沙的边界。李晟为了不使战火在自己的郡里发生,李晟不得不拉着这位急着想战场,连部队都扔到后头的刘太守带上自己所属的三千五百兵马匆匆的踏上了前往武陵的路程。在五天之后,于这离汉寿还有三百里的这里,李晟的兵马便与对面的山越军碰上了。遭遇战谁也不想打,故在互相发现了对方之后,双方都安营扎寨下来,随后定下了决战的日期,那就是今日。
面对山越的五千强兵所散发出来的气势,李晟麾下的这三千五百勇士丝毫没有一丝半点的动摇。虽然对方的军力远在自己之上,虽然对方的强悍是他们从来也没有遇见过得,但他们都相信自己的主公李晟会带领自己取得这战斗的最后胜利。因为他们是同李晟一起成长起来的,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看到李晟失败过一次。
咚咚的鼓声响起了,其间掺杂着一声声呜喑的号角。两边的士兵在鼓角声中起步向前,缓慢但是沉稳的互相靠近,最后停了下来,双方相距大约四十丈。
这是一个适中距离,在这个距离上两边将领所说的话,大家都能听得到。这是李晟第一次经历这种“正统”的战斗,虽然他很觉得这是一种傻冒的行为,但在手下众将都出声赞同而他最相信的军师庞统也没有反对的情况下他不得不顺从大流。
在侧面投射而来的晨光中两军南北对峙。因是五月,吹起的自然是东南风。在徐徐的微风中,李晟这一方上风而立,选择了一个不错的位置。
阵形对圆处中军分开一条道路,供各自的大将走向阵前。李晟施施然的走在其中,脸上尽是那无所谓的笑容。他明白接下来就是所谓的阵前答话了。虽然他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只是从传闻中听说过种种,但他并不因此而怯场。他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反正这阵前的场面话也就是说说而已。尽管会对各自队伍的士气产生一定影响,但却无法决定战局。最终的双方胜负还是要靠互相之间的战斗才能分出的。
带着说说也无妨的想法,李晟携刘罄纵马出阵。他们两人立于阵形的最前方,在他们身后跟着的都是此次随同李晟出征的众人:校尉黄忠、军师庞统、偏校赵芸、周力、周睿、主簿罗照。这些都是李晟手下能征善谋之士,除了负责留守长沙武将宋德、统领水军的大将甘宁以及“龙凤”之中的那条卧龙和他的下属之外,长沙的主力可说皆于与此了。作为李晟之下的臣属,他们静静的站在李晟的身旁跟随着李晟一齐等候对面敌方主将的出现。
当然他们并没有等太久。只是稍稍的在那儿候了一会,便看见从对面的阵营中出来了一溜号人。为首一人年约四十,身得是铜眼铁额,满脸横肉,一张厚唇大嘴,一口落腮针须,骑一匹骠黄战马,攥一把镔铁大刀,虽只是披了一袭青灰色的麻布战袍,却给人以一种不可小视的感觉。跟在他身后的是十名模样与他极为相似,但年纪却小上许多的年轻人。虽然没有任何人说明,但谁都可以一眼看出他们中间的血缘关系。
罗照在李晟的耳边轻声的告诉他:“这就是克南部的首领阿力扎了,素有武陵第一山越勇士的名声。跟在阿力扎身后的则是阿力扎的十个儿子,除了最小的那位沙图以外,皆是善战之辈。”
“哦?”听罗照这么一说,李晟的目光便朝向了右边首的第一位,定格在了那与其父十分相似的大脸。尽管那张脸同样是凶横而狰狞的,与他的父亲他的兄长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李晟从那几乎被肉挤没了眼缝中看到了那闪烁的目光。“这倒是一个颇有心计的人。”李晟想道。
既然对方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就开始说吧。始终想着快快结束着无聊过场的李晟一见阿力扎等人站稳了脚跟便迅速的策马向前,对着山越军那边大喊:“汝等蛮夷,占我城池,伤我百姓,坏我官员,此刻我大军已到。汝等还不快快下马投降。若是迟了,我手中的刀可是丝毫不留情面的。”
“你说什么哦。娃娃,你不留情面?哈哈,这还真是好笑,你们汉人把我们逼在山中,压迫欺掠我们什么时候给我们留下情面了?今日我们就是要替我们几百年来被你们欺压的兄弟报仇。这一口气我们已经忍了许久了,是绝对不能再忍下去了。”阿力扎甩开他那有如破锣一般的嗓门大声的说道。
“既如此,那就战吧。各自的理念不同,终究是没法说下去的。”明白对方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无法反驳的李晟干脆就结束了这个无聊的阵前喊话。他纵马退开,用眼神示意自己的手下:“你们那个上前给我去挑上一阵啊。下面该到了阵前挑战的时候了吧。”
看到了李晟递过来的眼神,黄忠,周睿他们几个自然十分明白李晟的想法了。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通过眼神交流了一下各自的意见,当下便打算让一直没有出过风头的周力上前去教训对面的那群人一番,好教这群蛮子明白汉人中也有武力出众的勇将。这是能保证胜利的,就黄忠看来对面家伙虽然雄纠纠、气昂昂颇有几分武力的样子,但终究还是比不过周力。对于这位总是诚恳的向自己请教刀法的傻大个,黄忠可是了解的很。他当下就悄声来到周力的身边,小声的对他说道:“你上吧。”
“明白。”周力满是欢喜的点点头,用小腿轻夹了一下身下的坐骑就要上前,突见前方早已有一骑纵马飞驰而出,立马横枪于阵前,大声喝道:“武陵太守刘罄在此谁敢与我共一死战!”周力等人闻言朝李晟那边看去,却见李晟的身边果然少了一人。
“唉,这武陵太守怎么这么冲动呢?”黄忠叹息着,脸上却没有多少动容:“只是,他也能取胜就是了。”从刚刚刘罄突出的身手黄忠便看穿了这一点。他知道刘罄的功夫虽然稍逊与周力等人,但大体上与李晟相当,让他来对付对面的几个基本也是足够了。
“这儿的军中可没有弱者啊。”黄忠微笑着轻轻的捻动自己那已经有些花白的胡须。他看得出自己这边在阵前挑战里还是比较有胜算的。
“杀!”当黄忠正沉浸于自己的思绪里暂时忽略了那场上种种事端的时候,抢在周力前头出战的刘罄已经和对他的挑衅作出了回应的阿沙那战在了一起。这阿沙那是阿力扎的第三子,武功虽然不是十个兄弟中最好的,但他的那分增强斗狠气势却是十个兄弟中最高的。眼下的他才不过同刘罄过了几招,两眼便迅速的通红起来,摆出了一副不要命的发狂模样。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当阿沙那抓狂的舞动起他那重达八十斤的铁棍没有招法就是飞快的朝刘磬的身上砸去的时候,刘磬的气势便一下子被压制住了。在外人的眼中,他被阿沙那打到了下风。
“喔!”山越军的士兵们一起哄叫起来。在他们的看来,对面那个身材高大,但并不是很雄壮的家伙已经快受不了了,只要阿沙那在加上几分力就完全可以将对方打下马去。这无疑是他们的胜利,于是他们欢喜起来,高叫着阿沙那的名字,为自己这边的英雄打气。
“叫什么叫?这群蛮子难道没有看出伯音兄是在故意消耗那个人的力气吗?”李晟皱起了眉头颇有些恼火的说道。对于他而言,对方那边的高叫对自己这边无疑是一种挑衅。虽然他不太想理会这种挑衅,可对方叫得实在太杂嘈太大声了,让他不自觉的心烦起来。他觉得自己这边也有必要回应对面的挑衅。毕竟,树要一块皮,人争一口气嘛。看了看为了遵守自己所定下的战场纪律而沉默至今的士兵,瞥了瞥自己阵后那已经完全沉息下去的战鼓,李晟的眼珠子微微一转,一个针锋相对的办法就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他叫过庞统小声的吩咐一番之后,便直接走到了那战鼓所在之处,咚咚的就猛敲起来。
那鼓声急促,声音洪亮,自给人带来一种迸发向上的感觉。在这密集鼓声之中,李晟军的士兵同样也大声的叫嚣起来。只是和山越军的杂乱无章不同,李晟这边可是在庞统的组织和引导之下整齐而有节奏的呐喊:“必胜!必胜!”
场上俩人的交手还在继续着。就在山越这边和李晟这边互相针对的时候,刘磬和阿沙那两人之间的战斗也已经到了一个要紧的关头。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防守,刘磬已然适应了阿沙那疯狂的递招速度。虽然眼下他还不能比阿沙那打得更快从而占去上风,但已经逐渐适应了阿沙那的速度并已经大量消耗了阿沙那的体能的他却不再复原先那被压着打的情况,渐渐的能同阿沙那互有攻防起来。
在大刀与熟铁棍交击火花之中两人又打了大约二十回合,刘磬与阿沙那两人之间的优势对比已经出现了一个轻微的反转:刘磬逐渐的占了上风,一枪又一枪的刺出,让阿沙那的身体上出现了伤痕。虽然只是一些小伤,但血淋淋的伤口多了,也却是让人看得担心起来。
又是二十会回合过去。已经斗了一百来合的阿沙那已经不由自主的喘气来,长时间的猛攻让他的气力早已消耗的十分厉害,虽然他抓狂的意念,让他的心里尤自不认为这有什么危险,但他的身体已是承受不了这样剧烈的消耗。他出招的速度渐渐的变得慢了,其中所蕴涵的力道也再次衰弱也小了不少,已然不能同周睿抗衡了。又是几招下来阿沙那已经颇有些险象环生了。
“该死的。”见自己的儿子陷入了危机之中,在远处观看了阿力扎不由得皱起眉头骂道。他从来也没有想过对面的汉军中竟会有如许的猛将,竟然有这样的韧劲硬凭着出色的计谋和绵长的气力将自己的小三逼到如此的窘境。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如果什么也不理会的话,那小三绝对会死在自己面前的。”对于现在的这种情况,阿力扎直接想到的就是要让自己其他几个儿子上前去夹击刘罄。虽然这就道理上而言是绝对卑劣的偷袭行径,但对于已经有些慌了手脚的阿力扎来说,这样却是无从选择的必须。作为父亲的他,是决不愿意出现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上演的。
“你们两个给我上去,如果救不回小三,你们也不要回来了。”阿力扎不客气的对自己的长子和六子命令道。在众多的儿子之中,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个性莽撞的三子了。
“是。”长子阿图和六子嘉科齐声点头应道。他们并没有因为父亲对自己的不客气而恼火的产生怨言,作为一母同胞的十兄弟,他们在山上那样艰苦的环境里生存成长起来,彼此间的兄弟之情早已是极深极深。在见到自己的兄弟陷入了危机,他们心中的紧张与父亲是相同的,之所以不敢擅做主张的上前,所担心的也不过是父亲的命令而已。如今既然父亲已然许可,阿图和嘉科两个自然是纵马而出挥舞起手中的刀枪直取刘罄了。
“无耻。”阿图和嘉科两人的出击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出的,落入了李晟这边众人的眼中,自是惹得他们一阵大骂。谁都可以看出刘罄快要战胜阿沙那了,而阿图和嘉科二人的举动无疑是要将这份胜利硬生生的从李晟那边夺去。毕竟,李晟也清楚刘罄与阿沙那相较,刘罄也只是稍赢阿沙那一点而已,根本无法对付包含了阿沙那在内的三人联手。若就这样坐视不理,只怕不到十合刘罄就会倒下。这是李晟不愿意见到的。在见过了刘罄并与这个豪爽的汉子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李晟已对他抱有了一定好感,将他视为自己的朋友。作为朋友,他当然不愿意看见刘罄就这样死去。于是重新回到阵前的他转过身去,直接命令周力、周睿二人:“上去吧。把这些无耻小人统统给我捅下马去。”
“诺!”周力、周睿二人大声齐喝着允诺,催动身下的战马便直直的朝阿图和嘉科两人那儿奔去了。虽然他们动身比阿图、嘉科两人稍晚一些,但由于身下的战马骠悍,却是比先行出阵的那两个偷袭者更找一步的靠近了刘罄他们那儿,顺利的将两人截住。
战斗随着四人的遭遇而展开。周力对上阿力扎的六子嘉科,而周睿则对上了阿力扎的长子阿图。在策马的交会中,“锵……锵!”两声金铁之鸣想起,手纵兵器的四人却已是互相换过了位置,再一次的遥遥相望起来。如同千百年大多数的斗将之阵一般,眼前这四人的交手第一合都不是真大,而只是小心的向对方试探而已。
眼下试探已过,互相之间都大体明白对方的实力如何:“差不多么?这些人还是有点力量的。”他们互是不屑的藐视了对方一眼,心里却越发的着紧起来。他们都知道,这一战不好打了。
周睿和阿图这一对敌手,一个是以技巧为主的战将,手中拿着一杆轻灵的扫刃刀,一个则是一力量为主的猛将,手中兵器却是一杆重九十斤的无刃铁刀。
在刚刚的那一合试探中,周睿已然察觉自己的力量是不如对方。因此颇爱动脑的他,便已经算计好了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力量弱的人要胜过力量强的人,只有用自己的技巧招式去迷惑对方,用自己出招的迅速去捕捉对方的弱点,并利用各种手段不与对方力拼而在闪避的进攻中保存自己攻击敌人。——这是当年彭岭、徐定交包括周睿在内的几个小孩习武时所说话。虽然彭岭合徐定二人的武艺并不出众,至多也就算上二流的水准,但对于武技的基本道理,他们还是明白的。传授给周睿他们的自然都是一些方正之论了。而这些方正之论,正是周睿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基石。
成长起来的周睿虽然是当初学武的四个人中年纪最小的,但经过了一番刻苦的庄严和孜孜不倦的求教之后,从黄忠、魏延、赵云兄妹那儿习得了不少技艺的他却已经成为四人中的最强者。他现在的水平已经和赵芸、甘宁相当,在李晟军中已算是一员一等一的战将。而且以他眼下的年龄来说,未来成长的空间依旧大得狠,只要继续努力下去,将来未必不能和赵云、黄忠等辈比肩而立。
眼下的他虽然是第一次在这正式的斗将场合里与敌人交手,但沉稳的气度和早已被几位“师长”彻底磨砺出来的心境使他平静的很,一点也无法让人看出他是一个新到不能在新的新手。和曾经教导过他的赵云一般,他也是属于那种越是在战场上就越冷静的人。
紧紧的攥着手中的扫刃,周睿沉沉的呼吸一口。随着他精力的集中,眼界的事物仿佛在一瞬间被某种莫名的力拖迤住了一般一下子便的缓慢起来,让他能轻而易举的把握住其中所蕴涵的那种玄之又玄的规律。他纵马迎上了自己的对手阿图,手中的利刃犹如一条游龙一般轻灵,游刃有余的在嘉科攻来的招式之间打转。虽然每每因为嘉科变招的迅速而无法将那一瞬间的机会扩大为永恒的生死,但在他早已取得了先手之机的情况下,嘉科始终也只能被动的应付而已。即便他也是强者,但无法与周睿抗衡便注定他这一战的辛苦。
与周睿抵阿图这一派的轻松不同,周睿的兄长对上嘉科的战斗,却是“乒乒乓乓”的死嗑着打了一个势均力敌。他们两人都是那种以力击敌武将,手持的兵器都是极为沉重的那种,在加上两人使出的招法都是以简洁以快为主,这一战打起来,自然是火花四溅,各自的身体摇晃不已了。毕竟,这两人的力量都是非人的。仅仅是身体摇晃,那已算得上是很好了。若让一般人与他们中任何一个碰上,只怕就那一招合接手下去,他们手中得兵器就得脱手而飞。哪能像两人眼下这般,打得如此起劲呢。
又是几个会和过去,正式打将起来的四人可真算得上的兵遇对手,将遇良才了。他们个个都打得有些兴起来。却早已把自己原来出阵的最初目的给抛之脑后。
由于,阿沙那不曾得到两位兄弟的救援,眼下的他正气喘吁吁的被刘罄给杀得手脚皆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即使是神经再大条个性再疯狂的他也意思到自身的不妙。他清醒了过来,本能的就想往回跑,但早已把他视为自己囊中功勋的刘罄哪能让他如此轻松的离去呢?只见刘罄手中的枪越刺越快,挥舞而击的方位也越来越多,渐渐的竟是在那比阿沙那出色许多的战马配合之下将阿沙那给圈击起来。虽然一时间还无法将他彻底格杀,但谁都可以看出阿沙那的不妙,明白他最终的败亡只是在区区的十合之内。
“混蛋!”阿力扎攥紧了拳头,咬紧牙根暗骂道。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竟还会有如此着紧的一天。斗将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他当然看得出来对面的敌人有多强了,原本他只是对李晟身后的那员老将看高一线认为,他有可能对自己产生危险。可哪想到真实的情况并非如此呢——那老将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出马,只是派了几个年轻人就把自己武艺高强的几个儿子死死的挡在了那儿。“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阿力扎想着不禁抱怨起自己来:“我为什么非要如此的急功近利,非得向阿尔塔请兵来进行这场战争呢?汉人也不都是懦弱胆怯之辈啊。至少我现在遇上的这些都是非常强悍的。真是不顺,莫非我们的大神已经抛弃了我?”在连续不断的打击之下,阿力扎胡思乱想起来的可怕念头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大神会抛弃自己,因为自己向来是敬重大神的。
“不行,必须得改变眼下的这种窘境。”作为一个部落的首领,阿力扎终究是非同寻常之辈,在一霎尖闪过的慌乱之后,他的心又重新的沉稳下来。尽管眼前的情况依旧让他心情沉重不已,但他却已经开始细细的思考解决问题的办法。他看得出来自己所面对的这一群对手都有着很强的实力,虽然自己这边的武将人数比对方多了许多,但他依旧觉得不保险,因为他不曾看出那个老将的实力究竟为如何。在他想来对方应该是那种超一流的人物才是,而对于这样的人物,他是没有任何把握能战败对方的。
没有办法,他最终只能选择另一条路来解决眼下的窘境,那就是全军突击。这对他来说还是比较有胜算的。毕竟,他手中的士兵有五千,而对方那边只有区区的三千五,两相对比显然是他这边的优势更大一些。虽说这世上还有“以弱胜强”的说法,但就他的理解来说能够战胜强的弱并不是真的弱,其肯定在士气训练、武器装备或是别的什么地方远远的超过强者很多。就一般而言交战但兵马不等的两军,如果是战斗的士气和训练乃至于武器装备都相当的话,那绝对是士兵众多的一番取胜。因此,阿力扎对两军混战的胜利抱有绝对的信心。他看得出来对方的士气并不比自己这边高上多少。
于是,他猛地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
这是古剑,也是一把好剑。虽是青铜所铸,但长度超过了七尺。在那古朴厚重的花纹之上不知运用了怎样的锻造工艺,即使到今日也依旧锋利异常。这把剑据说是一百多前自己的一位先祖无意从一个汉人的大将那儿得到的。先祖说这把剑很不同寻常,便严令子孙必须佩戴这把剑,并研习相应的剑术。
一个山越人去学习剑术,这在山越族里实在是一件好笑的事情。当时间过了一百多年,祖先的血缘流传到了阿力扎这一代之后,剑虽然还留着,但剑术却早已被人遗忘了。作为一个武勇过人的山越族民,阿力扎和全天下大多数的武将一般,使用的也是一杆长兵器。至于祖先传下来的青铜剑,他只是作为令剑来用了,除了像现在这种时候拔出令剑来号令全军发动进攻之外,那把青铜剑几乎没有出鞘过一次。
剑,高高的举起了。它被握在阿力扎的手中。粗壮的手将剑斜斜的迎着东边的阳光,让那明亮的光芒汇聚到古朴的剑身上。在谁也不曾察觉的时候,一道淡淡的流光从剑体上一闪而过。顿了一会,剑挥下了。粗壮的手在挥下剑之后便十分顺手的剑它重新Сhā回自己的剑鞘之中。而后,大地上的人开始疯狂的跑动起来——进攻开始了。
第四卷 第13章~第14章 伏兵?疑兵!
第十三章破敌
于一望无际的原野,彼此双方的动静都一目了然的展露在在对方眼中。在这里使用伏击之类的计谋是无用的,只有通过力与力之间的对撞,铁与血的交击才能分决出最后的胜者。在这里一切都是用实力来说话的。这就是所谓的战场。
随着阿力扎手中青铜剑的挥下,山越军的突击开始了。他们健步如飞的冲向对方,远远的望去犹如一片翻滚的浪潮一般大有一往无前的架势。
“看来他们是不死心了?始终想救回自己的儿子吗?”看到对面那惊人的疯狂,李晟的嘴角便不由自主的向上翘起,露出一丝耐人寻味拉的微笑:“想利用兵力上的优势来取得最后的胜利吗?恩,那就正面的来碰一碰吧。看看究竟是你阿力扎的部队强悍还是我李晟的军队精锐。”
面对山越那边比自己这儿要多上许多的士兵,李晟并不害怕。就和阿力扎认为自己能够凭借这兵力的优势取得战斗的最后胜利一般,李晟也同样认为自己才是这场战斗的最后胜利者。因为,他手中还掌握着两件犀利的秘密武器。
瞅着从对面奔跑过来的队伍,李晟冷冷的笑了起来,随即迅速的下令:“弓兵上前三步齐射后,组阵迎敌。”他看得出来对面的敌人显然是想把自己拉入混战之中的,毕竟只有在那种情况下他们那边的优势兵力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优势。
对于这样的局面,李晟并不愿意见到。虽然面对面的接地已经成为一种必然,但李晟依旧希望能在双方冲撞在一起之前,给自己的队伍更多一点时间。他打算用阵势来对付敌人,这是他的两大秘密武器之一,也是他这半年来让士兵们刻苦训练的结果。
由于害怕自己这边的底牌从一开始就被对方所查知,从而令他们有了防备,李晟便没有在最初把新的战阵摆将出来。他打算在战斗的时候进行变阵,依靠阵性自身的灵活和弓兵对敌人进行齐射所造成的拖延,让已经接受那些最基本培训的下级军官来主持这个战斗。
命令被一级接着一级的传达下去。和这时代任何一只汉军的组织机构一般,李晟的军队自上而下也是分了好几层不同级别的指挥。只是而这时代大多数汉军不同的是,李晟这边的中低层指挥不是那种只懂得冲杀的人,而是已经被李晟调教出一定指挥能力的人。在李晟军中,只要你是一个头,哪怕是一个只管五个士兵的伍长也必须接受,一个特别为军人开办的私塾的教育。虽然这教育也简单,不过是简单的习几个字,学习一些最基本的战术而已,对这些年轻的军人来说并不困难,但就是这样简单的学习,让整支队伍的水平提高了不少,至少不怎么出现传令错误的情况了。对李晟要求训练的阵型自也很能够理解配合,让李晟觉得十分满意。在经过了一番苦训之后,有道是:“是骡子是马拿出来溜溜”,李晟眼下就是想让自己的交给他们的阵形好好的经过这一番战斗考验。
在李晟的命令下,早已分三排站立在那儿的弓兵迅速的踏前几步轮流将搭在弓上的箭全部射出。虽然他们这些人数只有区区的,弓箭手的人数只有区区的六百,但凭借着被黄忠训练出来的一箭三矢之能,他们却是在短短的一次齐射中飙出了近两千支飞箭。
嗖嗖的啸音在空中凄厉的响起。近两千的羽箭在空中互相交织起来,近汇成了一朵灰色的云彩临到山越军众人的头上。还不等下面的山越士兵作出反应,那灰云就一下子散开了,化作一阵密集的雨点轰然朝地上降临。一时间,惨叫声四起,红色的血花不停的在人群中绽放着。由于李晟的弓箭手是在他们这些人已经跑了一段距离之后才开始攻击的,因此代给他们这些人的箭羽一枝枝都是力道十足,有的深入嵌于人体之中,有的贯人体而过,有的穿透了一个人的身体还不知足尤自没入了第二个敌人的体内。
正如李晟想象的那般在这一阵铺天盖地而来的弓箭打击之下,山越军冲击的势头不由得顿了一顿。他们那原本就不是很正规的阵势被打散了,前头那一片人变得零落起来,这令他们不得不放慢一下自己冲刺的速度在互相配合的运动中来重新调整阵形的密集。
由于李晟一方的退却,使得阿力扎原本期待在半场中发生的混战,变成了从自己这边直接向对方发动进攻。虽然到最后的结果是差不多的,都是自己这边用绝对优势的兵力与他们进行混战,但眼下在混战之前竟出现了这还未接敌的伤亡,让他着实有些懊恼起来。不过事情总算还好,随着自己这边的突击,中场里上与自己那几个儿子缠斗在一起的敌将纷纷的撤退该区。尽管从现在想来,他们只是单纯为了不让自己被后面射来的箭矢而撤退,但总是放开了自己那个最关心的儿子,让自己的心稍稍的有些安稳下来。作为一个父亲来说,能用自己一批手下的性命换来自己眼下儿子的平安也不算是吃亏了。眼下的他依旧坚信自己将会取胜,根本不曾注意对面的敌阵已经出现了怎样的变化。
李晟军阵前的那些弓箭手在射了一轮弓箭之后便迅速的退入阵中。和一般的退阵不同,他们居然重新将弓箭搭上了弦。
长枪手的阵列开始分散了,宛如那全军溃败的前夕一般,一切都变得纷乱起来,似乎是被山越军那不要命的冲击之势给吓着了。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东西,真正潜藏在暗中的却是这弓箭手的后退与长枪手阵的分裂所形成的一种心的阵势,一个以队为主,由无数小阵组成的新阵:散花阵。
以两弓手居内为花芯,以三长枪手局中为花托,以五刀盾手处外为花瓣,以十人队一圈为规矩,这便是散花阵的基本队列。所谓散花,就是化整为零诱敌深入让敌人完全陷入阵形的零散之中,被看似混乱的大阵里所蕴涵的一个个小阵给吞没给击败。这是一个与这时代所有阵法都大不相同的阵法,它违背了阵法那所谓法度严密,以聚力伤人的一般规律,而首先开创了“后退阵法”、“游击阵法”的先例,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创举。
作为第一个试阵之敌的山越军,其在阵中的表现比李晟自己所期望的还要好上许多:他们一入着阵中便纷纷的冲散开了。他们都被李晟那看似混乱实着严谨的阵法给迷惑了,在里分散了自己的力量。用四处出击的办法想在李晟阵里来一个八面开花。不能不说他们这些人的想法是很不错的。只是他们估错了眼下的形势,便不可能通过努力来实现自己的期望。
虽然李晟的散花阵的一个最基本阵式只有区区的十人,然而真正令散花阵发挥作用的却不是这由十人组成的方圆。事实上由于十人组成的方圆阵实在过于细小,真正在混战之中说能对人造成的伤害并不是太大。因此以这小方圆组成的散花阵真正用以伤敌的是各个小方圆互相之间配合所产生出来的巨大杀伤。在每十个方圆阵之中有一个方圆阵是特别的,因为这个阵中的两名弓箭手用的是响箭。他是作为周边十个方圆阵的指挥存在。当他将自己响箭射向哪一个方向的时候,他自己连同他周围的十个方圆阵都会同移向那个方向,不停的朝那个方向的敌人发动进攻,通过一点一处的集中攻击,来给予敌人以重大伤害。可以说散花阵的散只是表面上的,事实上它和以前所有的阵法一一样,都需要严密的指挥来完成。
已经陷入了阵中的阿力扎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因为害怕自己的几个儿子又像起先那般出现危机,他不得不严令他们都必须围绕在自己的身边,始终和自己以及自己的亲卫队在一起作战。由于阿力扎的亲卫足足有三百人之多又都是骑兵,以至于被亲卫兵拱守在一起的他们根本就无法看到较远的战场。他们的眼睛被限制了,只能看自己周围不远处的情况,这让他们根本无法对整个大局进行掌握指挥。他们根本就知道,自己带入阵来的士兵已经在对方细碎的攻击之下,不知不觉的少了真正一圈。
双方接阵战斗在一起不到一刻钟,山越的士兵就已经被李晟军灭掉了好几百。这虽然还没有伤痛到山越军的筋骨,但如此迅速的灭敌,也确实让人看了有些目瞪口呆。对于这一切,山越军的阿力扎不甚了了,但作为布置这一切的李晟却从下面不断传来的战报中看到了这一点。他满意的微笑起来。
“士元,你看这样如何?”就像是一个有了心爱玩具的孩子的一般,李晟微笑的指着眼前这片正在战斗的战场,用炫耀的语气对自己的军师庞统说道。
他之所以会如此的爱炫,无非也是为了当初的庞统并不是十分赞同李晟让士兵操练着所谓的散花阵。
“这样的阵形并不适合大战。”庞统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这阵势的最大缺点。
“我明白,但还是要训练它。因为这是最适合我们眼下人少之时了。”李晟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对于凝聚了自己心血的东西,李晟并不希望被人任意的诋毁。在说出了正理的同时他还嘟囔了一句:“其实这阵法的威力也是蛮大的。”
“蛮大?”庞统摇了摇脑袋,一脸不置可否。他随便让李晟去折腾队伍了,除了在另外的训练中稍稍的把持了一下外,对于李晟的种种,他基本时听之任之的。他不善于正面的反驳,而是想让李晟在战斗的受挫中自己发现自己的不同。然而通过眼前的情况,似乎他的做法并没有太多的效果,李晟的阵形确实在离散的进攻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算了,还是看看再说吧。眼下这种小规模的战斗并不能暴露出这个阵法的缺点。自然让主公以为得意了。”庞统宽心的想到。说起来他倒挺佩服李晟的,竟能以如此年轻之龄独自创造出一套阵法,这确实难得。虽然这阵法就自己的这个旁观者看来总是有这样或是那样的问题,但总也不是一无是处,只要能再花些时间对这阵法进行改进,未必也不能成为一套流传千古的绝阵。
想到这些,他终于不再言语,只是继续站在李晟的身安静的观看着战场形势的发展。在军阵的后头,在那高高的鼓车之上,李晟与庞统两相靠立,一览无余的看尽了战场上的一切。
“派人去河边了吗?”看了良久战局依旧呈现着胶着的状态,李晟便悄悄的问了庞统这么一句。
“派了。想来甘宁将军在一个时辰之后救会带兵赶来。”庞统点头说道。这件事情他在李晟当初下达“弓手射击”的命令之时就已经派人去做了。他知道这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自然不敢有所怠慢。作为李晟的军师,他当然晓得李晟的两个秘密武器是什么——一个是散花阵,一个就是甘宁的援军了。
“一旦进入接敌状态则一边以散花阵迎敌,一边让甘宁的水军在战场附近登录迅速的赶到来,从侧翼加入对敌的进攻中,从而击破敌军。”在昨夜的军议上李晟就是这么对庞统说的。作为一个作战计划这也挺完美的,即使李晟不曾决定这样,庞统也打算向他做类似的建言。
“那就好。”李晟微笑的点了点头。对于庞统这个军师的能力他还是十分满意的。虽然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向自己建议使用多么复杂诡异的计谋,但在一般的作战策划上他一直对自己的所思所想进行补充和纠正。这让李晟一下子觉得轻松许多。
“主公是不是要让周睿将军的骑兵队准备一下?”又看了一会,庞统发现了阿力扎他们在自己阵中的“所向无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轻声询问李晟。
“没有必要这么早吧?骑兵我是打算等敌军陷入溃败的时候,用来追击敌人的。你也知道我们的骑兵不多,只能用在最关键的时候。”李晟摇了摇头否决了庞统的建议。
“可眼下……”庞统略有些焦急得指着战场中那最大得一块敌人。
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挡得住这一群人冲杀,因为他们都是跑动起来的骑兵。
“这些人啊……”李晟沉吟了一下,随即头撇过一边询问令一位跟随在自己身边的人物——赵芸:“你看呢?虽然你没有指挥过战斗,但对于你兄长所说的那些经验也应该有所了解吧。你看眼下这群人究竟该如何解决。”
自从赵云兄妹加入李晟军之后,李晟便顺着赵云的意思,让他妹妹赵芸成为自己贴身的保镖,承担起“照顾”赵芸的职责。这固然是对李晟一种放心的表现,也是对自己小妹的一种爱护。作为兄长的他自然看得出来,自己的小妹对李晟这个不错的年轻人已经很有好感了。
尽管这样的行为,很有可能被那些儒者病垢,但赵云却顾不得许多。他眼下并不在李晟的身边,而是自沙羡平叛之后就被李晟悄悄的派去了武当,成为了哪里的县令。他的任务就是像当初的魏延一般,成为一支潜伏军的领导者在那里悄悄的发展自己的势力,为李晟以后的战略布置做准备。当然,为了帮助他这个雄纠纠的武将在武当更好的处理政事,李晟还特地的拨了一批人手给他。
“为什么要在襄阳旁的武当Сhā上我这一批人马呢?”当时赵云也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从长沙到襄阳实在是有一些距离。刘表大人这几年身体不好,这是一个麻烦。一旦曹操南下,襄阳又出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变化,那在襄阳周边生活的百姓很有可能会被直接送到曹操的铁蹄屠刀之下。这是我不愿意见到的,我不想让徐州的事情再次重演。曹操已经有了前科,我并不相信他。因此,我想在曹操南下之时尽可能的将这些人移到长沙来。那是必须在短时间里完成的。虽然很有些困难,可却是必须要做的事情。我听说曹操的虎豹骑很厉害,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在襄阳附近训练处一支队伍能在关键的时候抵挡虎豹骑一阵。这是命令,至于需要什么直接和我说就是了,我都能尽量满足你的。”对于赵云的疑问李晟给了极为详细的回答。
尽管就赵云来看李晟所想的那些关于未来的猜测很多都是意想,但就这意想本身所得出的结论而言,在武当扎下这么一支人马确实是必要的。若是这样的话,那派往武当的人必须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大将之才才是。
李晟派了自己过去,无疑是认为自己具有那样的能力。虽然对于这样的期望,赵云自己也略有些惶恐,但他却已经决定尽可能的将这件事办得妥当,以回应李晟对自己得期望。
于是,他自信满满的走了。在走之前除了将妹妹托付给李晟之外,就是留下了一份笔记给妹妹。那是关于他以前率领骑兵作战的心得体会。他知道李晟军中现在很缺人手,因此也不知道李晟什么时候会被自己的妹妹说服,让她踏上着带兵打仗的一途,所以他只能尽量的为自己的妹妹准备好一切了。他晓得自己这一去武当,只怕要好几年才能与妹妹相见了。
这件事情李晟自己也晓得,于是便有了今日的问话。他知道赵芸这段时间可是很刻苦的学习着那分笔记里的内容。虽然在正式的运用上可能有点问题,但在纸上谈兵之中发表一些意见却还是可以的。
对于李晟的问题,英姿飒爽的女将微微的沉默了一下,这才开口回答道:“主公摆下散花阵的意图便是通过一点一点的蚕食敌军来取得最后的胜利。眼下的战局混乱,根本就没有可能将一阵个骑兵队投入其中。毕竟,那样会让我们已经有了完整配合的阵势出现断层,这是我们所不愿意见到的。至于敌人的骑兵在本阵内造成的伤害,我们除了寄希望于阵内的那些士兵之外,就只有完全忽略了。因为我们不能为了单独解决这一小部分的敌人,而然自己的阵脚发生错乱。在战场上有时的牺牲是必要的。”
这是一个十分正确的回答。尽管说出这个答案的赵芸,却对这个答案其中所包含的冷血反感不已,但从她对兄长的笔记中所找到一切相关的东西来说,这答案完全是没有任何错误的。
见赵芸说出了答案,李晟便捉狭的笑了笑,对庞统说道:“这一点你明白了吗?敌人的骑兵是已经聚在一起后进入我们的阵中,自然不会让我们的阵形出现变化。可要是我们自己的骑兵出动,那这阵绝对是非变不可了。在混战中变阵,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受教了。”庞统对于李晟说得这一席话点头不已。到了此刻,他自然晓得自己刚才的问题实在是错了。虽说这也是他太过关心李晟这边的结果,但他的这个问题,却暴露出他在实际作战经验上的不足。他知道以自己的学识,在说起道理来很可能是说得头头是道,可要让自己实际上去主持一些事情,却很有可能出现这样那样的纰漏。毕竟自己还是太年轻了点,个性尽管是沉稳了,但在思虑事情上又没有孔明那样谨慎,想要不犯错实在是太难了。
“犯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在犯错之后,咱们还可以改嘛。”庞统倒是很会安慰自己。只是轻轻的将念头放在心中一想,便也就放宽了胸怀。
战场上的厮杀还在继续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敌我双方的态势都已经有了变化。李晟的散花大阵在时间的流逝中一点一点的蚕食着山越军的士卒。虽然在短时间里,让山越人根本就不晓得自己遭遇到了损失,但是时间一长,自然就让那些都不是傻子的人看了出来——这情况明显的不好。
阿力扎统兵能力是差些,对于战术方面的理解也不太行,但他并没有落到傻子的地步。当无尽的冲杀到了这个地步,他虽然冲破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圆阵,却一次也不曾冲出敌军战阵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原以为可以凭借着兵力的优势而战胜敌人的想法是可笑的,自己恐怕又是一脚重重的踢到了铁板之上,接下来的事情只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莫不是碰上传说中汉人的战阵?”阿力扎猜测道。山越人大多是住在山里,平日又总是被汉人欺压封锁,对于汉人这些的种种学识,他们中也只有像阿力扎这样有身份的人听说过一些。而对于阿力扎眼下所说的战阵,则是他们从汉人那边得来的最不可思议的东西之一:能用区区数千的兵力正面抗衡近十万骑兵的攻击,这就山越人想来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天方夜谭。他们在类似于这样的传说听到了关于战阵的消息,总是在惊叹之余,对此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当然,这份所谓将信将疑只是以前的事情。在眼下,阿力扎一想到汉人军中竟还有这名为“阵法”的东西之后,几乎是立刻就肯定了自己已经陷入阵中的事实。
虽然四下里自己的军队还在各处与敌人厮杀,但由于已经大批的士兵被敌人消灭,以至于那边的汉军能够将手长长的锐矛直接抵到自己这一圈人之中。这让阿力扎感到了恐惧。在看到自己的亲卫里已经有伤亡出现,阿力扎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对于这一次战斗自己这边究竟能不能取胜他眼下已经有一些疑问了。
就在内心动摇的时候,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东面传来,这声音既沉重又响亮,听样子似乎有好几千人。对于这个认知,阿力扎心中顿时有了不安。
东面是河,虽离战场还有好几里,但用一个时辰是间也确实能够让人从那儿行到这里。
阿力扎明白从东面来的绝对不会是自己的援兵,因为自己这边没有水军,没有战船,眼下东面的这条河流是被敌人的长沙水军给占领着。
“来者莫非是长沙水军的人马?”阿力扎想到了这一点,随即就有些恐惧起来。他虽是山越之民,但也挺括长沙水军统领甘宁的凶名,当甘宁还是水盗的时候,那名字可是荆益之人皆尽知晓的。在部落里以前来访的客人中,阿力扎不止一次的听到关于他的描述。对于这些描述,如果是以前他自然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但在眼下,他心神早已不安,自然很容易的就思起了甘宁的传说,心生恐惧起来。
“老么,现在你看怎么办?”阿力扎颤抖着声音询问自己的十子。虽然他也是一个有着相当武勇的人,但托庇于阿尔塔部落多年的他长到了这个年纪他却是第一次上战场,若这次的战斗一直是他赢了,以他的勇气或许不难成为阿尔塔今后的一员大将。但眼下一件又一件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不断的打击着他的勇气,让他逐渐胆颤起来。他是一个部落的首长并不是那种什么也不知道的人,他读过一些兵书自然明白,被敌人抄到自己的两翼对自己究竟有怎样的伤害。他终究无法硬气起来,随着甘宁的到来,他已然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心思。他有些彷徨,一时记起了自己小儿子的聪慧,便丝毫也不顾及面子的向他求教起来。毕竟在这样危险的时刻,他已经有些急乱就医了。
“这个嘛……我看还是要撤退了。”年轻的脸上满是惊慌,原本好歹作出一些儒雅的气势在此刻荡然无存。他不是一个赳赳武将,只是一个自以为的智者,对于如此困难的境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当下他和自己的老子一样就有些混乱了,说出来话实际上是最最错误的。
“撤退?”阿力扎明显的愣一下,再瞅了瞅周边那明显已经处在下风的己方部队,终于无奈的点了点头:“看来也只好这样了啊。”于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士兵还在奋力和敌人交战的他大声的下令:“全军撤退,我们走!”
命令下达,阿力扎身后的大旗低垂着改变了方向。一时间,一边高兴的欢呼起来,而另一面则明显的有些混乱了。
第十四章伏兵?疑兵!
阿力扎出于心中的恐惧竟在甘宁率队赶到战场之后就这么转身逃跑,这可是大出李晟意料的事情。就李晟看来,长着一副威猛模样的阿力扎应该是很有勇气的才对,他应该十分正常的在甘宁赶到战场之后继续奋战一段时间,直到整个队伍确切支撑不下去之后才撤退,而不是像此刻这般,看到了甘宁的旗帜就望风而逃。
“这简直是胆小如鼠嘛!”看着阿力扎的队伍迅速的后撤,轻易的就从甘宁还没有赶到的后方退了回去,李晟不禁皱了皱眉头,嘟囔了一句很孩子气的躲了躲脚。由于阿力扎撤退的过快,李晟军并没有阻止他们后逃办法。双方都以是步兵为主,互相之间的大规模追击也是不可能,没有达成使敌溃败任务的李晟只能无可奈何的呆呆看着那蜂拥而去的人群。
“要追击吗?”赵芸在一旁问道,脸上颇有几许兴奋的神色。因为她记得李晟答应过她,如果这一战能使敌军溃逃的话,那就让她统领骑兵队却追击敌人。因为周睿已经去和敌人斗将了嘛,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自然只有她是最适合的了。李晟对此也是无奈之举,但这样的许诺对早已企盼着能带兵打仗的不安分少女而言却是一个巨大的诱惑。眼下敌人已经逃了,虽不是溃逃,却也是纷乱的向后,令赵芸很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不可!”心情正不爽的李晟听见赵芸所请的事情略有迁罪吼了起来:“你没看见敌人撤退而去的人马足足有好几千吗?虽然他们这次遭受了很大损失,但也仅仅算是伤到一些筋骨罢了。他们撤退的太快,根本就没有形成溃败。若由你这样冒冒然的追击过去,被他们反咬一口,那可是会让我们遭到很大损失的。在荆州组建一支骑兵可不容易啊。”尽管心情烦躁,满胸腔里存在的都是怒火,但李晟终究没有昏了头脑,他还是很冷静的看清了眼下敌我双方的态势。
面对李晟如此的怒火,根本就有些不知所以然的赵芸略觉得有些委屈了。她眨了眨眼睛,扁了扁嘴,心中好有一种哭泣的冲动。她觉得自己这问话并没有错啊,怎么就被人吼呢?她苦涩的无解,最终还是没有让泪水落下。她原本就不是一位柔弱的女子,眼下被李晟如此对待了,她尽管心伤,却不想示弱,只是狠狠的瞪了李晟一眼,一言不发的走到了旁边。
鼓车台上的气氛一时有些气闷起来。李晟与赵芸之间的对峙,让一边庞统觉得十分难受。他很能理解李晟为什么发火,也知晓赵芸为什么觉得不快。只是他明白归明白,他不可能Сhā手于两人之间。因为他知道一个君主最忌讳的是什么——全天下几乎没有一个人愿意自己家人之间的事情被别人Сhā手。虽然赵芸此刻还不是李晟的什么人,但从李晟老带着她的举动和当初赵云把自己的妹妹托付给李晟的情形来看,眼前的这位女将很有可能会成为自己二主母。有鉴于此,庞统自然不敢在这里随便开口了。
庞统沉默着思考,脑中的念头飞快的转过,眨眼间他想出了一个解决眼下问题的办法。
“主公,我看我们可以追击。”庞统的丑脸上洋溢着微笑,十分从容的向李晟建议道。
“哦?”听自己的军师竟在自己说出了合理的答案之后,依旧坚持着原先的“错误”李晟顿时有些奇了。他知道庞统绝对是找到了新的办法来解决这个不可追击的问题。于是,他十分感兴趣的问道:“士元可是想到了什么。”
“是的。”庞统对李晟拱手行了一个礼后说道:“主公之所以认为眼下不可追击敌军,无非就是认为敌军的士气虽然低落,但其主力尚存。眼下只是他们主动后撤,阵形散而不乱。若是出动步兵,则由于步兵行进速度与之相当的缘故,而不可能追上他们;若是出动骑兵,则因为我方骑兵数量太少,不可能直接动摇他们的根本。故以主公看来,我军在眼下是不能追击的。可不知主公想过没有,对于此刻的清醒,我们完全可以用另一种战术来对付他们:那就是‘尾随攻击’:利用骑兵的快速,赶上他们,却不深入,只是零散的攻击他们尾军令他们始终处于紧张的状态之中,惶惶而不可终日,从而令其最后士气衰弱,最后变为溃败。”
“这完全就是游击嘛?”听了庞统所说,李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估摸了一下庞统的方案认为其可行性极强,顿时放下了脸上阴沉,而重新恢复了最初的那种精神,“既然有如此可行之法。芸大将军,可有兴趣一试。”李晟低声下气的望着赵芸,口中说出那话的语气却是极度献媚不已。当他的心情随着庞统的那个意见而好起来的时候,他便迅速意识到自己前面对赵芸的态度实在试混帐之极。
“去?有什么好处?”对于李晟的前倨后恭,一肚子火气的赵芸当场就拿起乔来,她翻了翻白眼,却是不给一个好脸色于李晟。
“好处……”李晟一下子被问得干瘪了,脸上露出呆呆得神情。
“是啊!没有好处的事情我可不做。”赵芸瞅了瞅李晟的呆样,心中的火气却是消了大半,她十分可爱的抬起自己的下巴,噘着嘴说道。
“那个……最多……事后我给你赔礼道歉好了。”李晟傻傻的抓了抓脑袋,于半天之后,给女将许下了这么一个承诺。
“我要一桌酒席!”赵芸说着竖起一根纤纤玉指。
“行……全都依你。”李晟胡口答应道。对眼下的他来说,只要赵芸不再气氛自己痛痛快快的前去追击敌人,一切都好说。
“这可是你说的哦。”赵芸嫣然而笑,翩翩的去了。年纪渐长的她可不是那种少不更事的小姑娘,虽然有时也单纯天真的很,但对于大事的轻重缓急还是明白的清清楚楚。就像眼下这般,尽管和李晟闹着小性子,却是在飞快的言语中迅速的解决了。她可不敢耽搁这的军国大事。
带上早已整备好队形的骑兵,赵芸便开始了一场称得上的“艰苦麻烦”的追击。按照庞统所说的对敌军的尾巴进行攻击,这需要将领对度有一个完美的把握。如果是她的兄长赵云来进行这场追击,那一切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眼下兄长赵云正远在襄阳的武当,此刻来指挥这场追击的是妹妹赵芸这个新手而已。执行如此“高超”的战术,对她来说可真是天生的头一回。这虽然令她兴奋,却也敦促着她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虽然山越军先走了好一阵子,但因为他们都是步兵为主,有着骑兵亲卫队的阿力扎也太可能完全放弃自己的族人而不加以理会,所以在赶紧赶迟的半个时辰之后,赵芸便在强方的地平线上发现了那群人的身影。他们依旧不知疲倦的跑着,速度和原先最初溃败之时竟是一样,让人不得不佩服山越人这惊人的体力。
既然已经看到了敌人,赵芸便命令自己队伍稍稍的放慢一些速度,在行进间整理好队形。这虽然有些麻烦,但对李晟手下的这些人来说却是可以做到的。毕竟,他们都是黄忠、魏延这样的高手训练出来的。在李晟军中,只有最强的人才能呆在骑兵队里。因为李晟这边的战马并不多,骑兵自然要千挑万选才行。
很快队伍列好了队形。赵芸抬起的手中的长枪,重重的往前一挥,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马上的骑士们惊天动地的呐喊起来,他们纵马飞驰,就像是天际划过的流星一般,迅速的朝敌人扑去。马蹄声在大地上响起,虽然只有区区的五百骑兵,但在全力的冲刺之下,那份威势也是十分惊人的。
阿力扎的士兵发现了这突然从后面奔来敌人。他们惊恐了,想再加一把劲逃去。但他们忘记了,无论两条腿跑得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快得过那早已奔驰起来的战马啊。原本阿力扎自己是可以骑着马,带着手下的亲卫队逃走的,毕竟他们也是骑兵,虽然身下的战马比李晟这边的稍差一些,但总也是四条腿。若先发而逃的话,总也可以从赵芸面前逃走。然而他慢了一步,受到赵芸的惊吓而四下里狂奔的族人已经将他的道路完全堵上了,他们都被包裹在了混乱的士兵当中,不要说策马逛逃,就连想稍稍的加快一些速度都做不到。面对着气势汹汹飞马而来赵芸所部,阿力扎只能低头蒙面,任由身下的战马四周的人群将他们带动。他们不敢往后看,只被动的接听,从后方传来的喊杀之声。
骑兵迅速的接近了前方的敌人,一场对赵芸来说完全是屠杀的战斗开始了。远箭近刀,只在敌军的尾部交错而过。因为不曾深入敌军之内,赵芸的这一通攻击,只越加的压迫住了阿力扎所部,让他们觉得疼痛,觉得惊恐,却没有让他们兴起回身拼一把的念头。
冲杀几次,众人已跟随这阿力扎的败军由平原进入了丘陵地带。四下里平整已经看不见了,可供趋驰的道路渐渐变得狭窄起来。赵芸带着她的人马已经不能任意的冲入敌人的尾部,用刀剑来砍杀敌人。此刻的他们,只能控制着双方的距离,远远的用弓箭来招呼对方。
日头已经过了中午,战斗了大半天的他们已在灼热的阳光下感受到了饥饿与疲劳。和北方的天气不同,这南方的五月太阳已是十分的毒辣。她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光芒投射到大地上,给大地以热烈的拥抱。当然,这份热烈对于地上的人们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了。
战场之上并没有什么男女之别。火辣辣的阳光带给地上众人的是相同的热亮,这既不以赵芸是女子而有所减少,也不已阿力扎是男子而有所增加。只是相较于自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对这时节这气候已经完全适应的阿力扎而言,从小就在北方长大的赵芸显然耐不足这样的炎热。沥沥的汗水早已将她的脸颊浸透,滴溜溜的顺着她那变得绯红的脸颊滑下,经由那铠甲的领口直接往她的内里而去。虽然在外面看不出来,但赵芸分明知道自己的里头已经湿透了。贴身的小衣,早已吸收了大量的水分,紧紧的贴在她的身躯上,令她顿时重了许多,举手头足间都充满了困难。
“这该死的太阳。”她可不是信神之人,对于天上的炎日,她毫不客气的给予咒骂。望了望前方依旧不曾慢下多少的山越军,她终于相信人和人是有区别。不要说让她也像前头的那些山越人一般用两条腿奔跑了这么久,当就她在后头骑马追赶了这些时候,她就已经很有些受不了。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只是这念头刚刚才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就被她迅速的抹杀了。她是一个女子,而且是一个有本事的女子。虽说心中未必真存了,要和这世上的男子一般立下偌大功业的想法,但她眼下却是真的和那些男子一般在战场上拼杀。她自然明白一个女子在这世上是多么的困难。于是,她更不想被人瞧不起了。“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努力,都必须坚持。”这个坚定的念头,在她最初向自己的兄长讨教武艺的时候,就已经存下了。
出于这个坚持,她咬紧牙关,不肯喊累。而她手下的那些士兵,看着自己的这位主将都如此拼命了,更是憋起了一股气,非要将面前的敌人击溃。他们继续追击着,浑不知自己已经跑出了十几里地,离李晟的大队已是很远了。在炙热之阳的烘烤下,在不断追击养成的惯性下,他们的脑袋都有些发胀了,心中似乎早已烦躁了没了一切,除了记得要彻底的击溃面前的敌人之外,他们已不再记得更多的事情。他们不知自己已经跟随这阿力扎的败部步入了一个满是树木的山谷之中。
山谷挺大的,至少对入谷而来的赵芸所部是如此。在平低的谷地奔跑,赵芸带领这自己点骑兵由冲杀了阿力扎所部的尾翼一阵,让自己手中的利刃在一次饱饮了敌军的鲜血。追击到了此刻,自己这边究竟斩杀了多少敌人?赵芸没有算过,自然也不太清楚。也许只有几十,也许也有几百,总之身下的敌人不多了。在不停的追击中,至少有一千以上的山越士兵或倒下,或逃亡。如今跟随着阿力扎继续在前头奔跑的只有原来三分之二。虽然不是太多,但也不是太少。只让赵芸他们觉得很奇怪的就是,即使消灭了那么多敌人,前头的部队的逃亡依旧显得有秩序,丝毫也没有她以前看见过听说过的敌人那样,出现全面溃逃的情况。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赵芸不理解。她只是重新调整了队伍前进的节奏,让因为前头的冲杀而散开的士兵们重新聚回来,做好再一次冲杀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一种短而急促的声音响起了。无数的小点从树林中扑射出来,深深的扎入了赵芸手下那游走在最外围的几个骑兵身上。虽然他们都是在纵马跑动之间,但由于这突入其来的攻击数量多了,也让好几个士兵就此摘下马去。
没有救了,因为他们的身上脸上都迅速的泛黑,接着就只在那地上翻了一个身子胡乱扎动一下手脚,便一动也不动。
“毒箭?”赵芸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提起的了警觉:“有埋伏!”她迅速的判断道。随即勒令手下的士兵全数后撤,将整体的阵型移往原先所经过的那个空旷之处。那是一个四不着林的地方,也是整个山谷的腹肚所在。赵芸打算先把人马安顿在这里一会,先看看情况再说——这也是一种比较谨慎的决定了。
头上的太阳依旧明亮,站立在空旷处等候,因为没有树木林荫的遮蔽,士兵们所感受到热度似乎加倍了。赵芸领着自己的人马齐刷刷的站立在这里,抬眼望向前方的幽秘处。那里一片的寂静,除了刚刚遗下的几位士兵的尸体,并没有任何人马出现。
“敌人呢?他们既然敢向我们发动攻击,为什么不敢出现在我们面前?”等候了许久,却一直没有等候出一个结果的赵芸觉得有些奇怪了。她偏着头歪着脑袋想了想,再一次抬头瞅了瞅前面那无比的寂静,一个念头突然从她的脑子里蹦跳出来:“莫非在山谷林间埋伏的敌人只是少少的一部分?他们真正的用意只是想通过埋伏造成的效果,来阻止我军的追击?。”联想着一直以来的重重情况,赵芸越想便越肯定自己的正确。在继续忍耐了一会依旧没有发现什么新的情况之后,她终于打算派一小队人马出来到前面那处去试探一番,看看这事情的真想是如何。毕竟,以她个性而言没有一个最终的结果是难以接受的。
选了十名士兵,让他们小心翼翼的下马前去探察周边山林的情况。只是人派出了,也等了近半个时辰,却一直没有任何一个人回来报信。静寂的山林,无声的山谷,就好像是张开了大嘴的怪兽一般,将凡是送上门去的士兵一一吞噬掉。
“里头到底有什么?”赵芸越加的不安了。汗水拼命了从她的额头滑落,流淌在脸颊上。和原先那因为热而落下的汗滴不同,此刻留下的汗水却是冰冷冰冷的。虽然天上的艳阳高照,但地上赵芸的心里却冷列的很,她甚至因为这份冷而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没有办法只能一边派人将这里的情形急报给李晟知晓,一边则再次派出人手去探察对面的那个鬼蜮。
这次她动员了二十名士兵,其中有五人是负责将遗留在树林边上的尸体搬回来的。前面大家走得充满,而将尸体落下,此刻既然已经大体的安定了下来,又估算敌人的兵马并不占优,赵芸便打算按照李晟军中的惯例将尸体运回来。
作为一个将军,她自然明白运回尸体的这个举动对手下的士兵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代表了上位者对这些士兵的重视。在这个士为知己者死的乱世里,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很容易得到士兵们的拥护。
第二拨士兵出发了。因为有了第一拨士兵的先例,他们显得小心翼翼起来。他们渐渐的接近了那茂密的树林,来到了他们战友横尸的地方。到此为止的情况依旧显得平静,没有任何反应的树林就像是第一次一样,依旧无言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没有古怪就是最大古怪。沉寂的越久,最后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也就越大,就好像被堤坝拦住而无处可以宣泄的洪水一般。”看着前面的平静,赵芸心中的警觉再一次提升了,她全神贯注的看着前去探察的那些士兵,就连一个极为细微的举动也不曾落下。作为赵云的妹妹,她和她的兄长似乎有些相像,都不是那种非常莽撞的人。该是冷静谨慎的时候,她还是会冷静谨慎下来的,就如眼下一般。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就在士兵们将要踏进树林的时候,只听得一阵悉刷的声音从树林里传来,便将十个斗大的黑影从幽暗的树荫之中飞射而出。那东西的劲道十分猛烈,但准头却有些令人不敢恭维。对于闪避这么大的一个东西,以士兵们那矫健的身手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他们见敌人竟出如此的昏招,一边扭摆着身子躲开,一边着轻轻的笑了起来。然而这笑只是干瘪了几声就停止了。等那飞来的东西噗的一声落到地上,士兵们这才恼火的发现,从树林里扔出的竟然是自己战友的首级——一共十个。这正是第一拨进入树林的那些人。
“混蛋。”士兵被这么闹了一下,心中的惊恐自然是有,但更多的却是对敌人凶残的愤怒。被一个不看见的敌人如此的玩弄,让自己的战友就这样凄惨的被割下头颅,这对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精英的骑兵们来说是不可接受的。他们咬牙切齿,心中暗暗的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杀害自己兄弟战友的人接受其应有的惩罚。
头颅是新鲜的,上头的鲜血依旧没有干涸,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瞪得老大,眼角间隐隐有胀开得痕迹,似乎在临时前遭受了很痛苦的事情。搜索队的头仔细的看了看这些可以被称作是证物的东西,心里想了很多。他没有继续往树林里去了,而是让自己的手下将头颅和尸体都带上就这样回到赵芸的面前。
“你为什么不继续搜查?”面对并没有完成任务的士兵,赵芸是很严厉的。
“因为,我已经得到答案了。”这名队长倒是显得十分镇定。
“没有看就知道答案?”赵芸扬起了秀眉,略带嘲讽的望着那队长。
“是的。”队长依旧平静的点了点头:“我的答案是那些头颅告诉我的。我从上面知道了一些事情。进入森林是没有必要的,那样只会让更多的人陷进去。”
“是吗?”赵芸不置可否,她直接问那队长:“告诉我,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树林里的敌人肯定是山越的精锐,他们善于利用陷阱作战,善于在山林中无声无息的消灭掉敌人。所以,第一批进去查看情形的兄弟才会在无声无息中被人杀死。”队长忍着内心的痛楚向赵芸诉说着自己的判断:“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是山越的精锐,所以他们的人数不多。他们只能依靠山林里的陷阱与我们作战,而不是下到这山谷的平地里于我们厮杀。对于最初的事情,我怀疑,那是那群精锐对我们进行的疑兵恐吓。他们并不具备在平地上与我们作战的实力,又不想让我们继续追击他们的人,便利用抽空子的偷袭来引起我们注意,并布置了接下来的事情。他们只是利用我们的疑惑把我们拖在这里而已。现在,想必阿力扎的那群败兵已经离开很远了。”队长侃侃而谈着,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那么你是认为我当初不应该下达在这儿聚集的命令了?”赵芸点着头思考了一下问道。
“就现在而言,当初的命令无疑是放跑了敌军。但就当时的情况来说,那命令并没有错。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遇上如此怪异的事情,若还是大大咧咧的前进,只怕更有可能会断送全军。”队长微笑的说着,言语顾盼之间充满了自信。
“你的回答很好啊。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赵芸听了脸上显出满意的神色。她觉得这个队长实在很有些本事,似乎让他只当一个队长是委屈了他。于是,便想确认一下,他这话究竟是自己的,还是从别人那里听说来的。
“这是我自己的一些浅见。”队长听赵芸问起,便十分恭敬的回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赵芸点了点头又问。
“在下南阳陈绪。”那队长不卑不亢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南阳陈绪吗?我记得你了。以你的水平,当不至于队长之位啊。多努力吧。你的表现我会和主公说的。”赵芸很满意陈绪这个人,当下就有心要提拔他。当然这骑兵队并不是她直接负责,因此她必须要经过李晟才能将这个人才拉上来。虽然是有些麻烦,但对她来说却是一个意外惊喜。毕竟人才,尤其是还算出色的人才不是天天都能发现的。赵芸跟了李晟这么一段时间,当然明白李晟对人才有着怎样的渴求。
人都是喜欢往高出走的。能够被一个上位者赏识提拔,自然是大多数人都希望的事情。虽然不晓得这个临时被派来指挥自己的这位女将军究竟是一个怎样的高位,但平日里看她都在主公的面前行走,陈绪就明白她在主公面前是一个红人,想来从的口中说出的提拔之语是很可信的吧。转念想了这么许多,陈绪的脸上自然是灿烂无比,他笑着对赵芸拱手:“那就多谢将军了。”
第四卷 第十五章
第四卷风卷
第十五章
赵芸是一个实诚人,只要是她许下的事情,她都会尽力的办到,这一点与她的兄长赵云是一样。当李晟带队来到着山谷的入口,住进了赵芸搭建起来的简易营寨之后,她便在向李晟汇报情况的同时拉上了这名叫做陈绪的骑兵队长将他推荐给李晟。
“你是汝南人?”听了赵芸的介绍,李晟用极为严肃的眼光看着陈绪,一股沉重的压迫感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目标直朝着站立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高个子。
足足有八尺了吧。比李晟高上半个头,却和诸葛亮相当。这样的身材在南方人里是少见的。而且李晟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贵气,一种发自内心的优雅,这样的气质李晟似乎只在以前所接触过的那些有学识有教养的世家子弟身上见过。
“这家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李晟打量了陈绪一番,心中已然怀疑起他的出身来。
“是的。”陈绪从容的回答道。面对李晟投来那极具压迫性的目光,他并没有后退。他仿佛很适应这样的压迫一般,在李晟的面前站得笔直,甚至还更加傲气的挺了挺自己的胸膛。
“那不知你认识陈到吗?”李晟微笑的问他,眼中隐隐有企盼的神色。虽然去了一趟汝南,但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赵云的身上,完全就忘了汝南这个地方还有一个被誉为“武勇不下于赵云”的陈到陈叔至,这不能不说是自己的失误。如果不是今天赵芸向自己推荐这么一个人,同时也是汝南陈姓的,只怕自己会一直就这么“遗忘”下去,直到哪天突然想起来,才发自内心的后悔。
“主公可是说陈到陈叔至?”听李晟突然提起这个名字,陈绪的表情微微的有了些变化,显然他知道李晟记忆中的那人,并且与他有着不小的瓜葛。“那是我本家的堂兄。”他微微的沉默了一会如此答道。
“本家的堂兄啊。”李晟听到这个答案,脸上显出果然如此的的神色来。他微微的沉吟了一下,面带微笑的问陈绪:“不知你可否将你的堂兄请过来呢?”
李晟的微笑看在陈绪眼里,怎么也是带着些许不怀好意的。想起以前关于陈到的种种和眼下陈到的名声,陈绪轻轻的却是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这个我做不到。我听说叔至堂兄已经去归左将军了。他不可能背叛左将军而来投我们。而且以我以前于叔至的关系,我不想也不愿意和叔至呆在一块。”他说的十分自白,完全不在乎李晟听到自己的拒绝之后,对此会有怎样的反应。
“哦?这是为什么呢?”听到自己的下属这样的拒绝自己,李晟可是第一次碰上,但他没有动怒,而是小有兴趣的看着陈绪,依旧微笑的追问那事件的原由。
“世人皆知大家的陈到陈叔至,而忽略了小家的陈绪。这令我不齿,我发誓要在没有陈叔至的地方立下自己的名声功业,让天下人都晓得小家出来的人也比大家的强。”陈绪稍稍的犹豫了一下,随即格外认真的对李晟说道。对于这个理由,他认为是极为充分的了。
陈绪向李晟解释的时候李晟正在喝水,当他听到这个情况,整个人顿时呆愣住了——陈绪认为是很正常很正规的理由,在他看来却是十分的好笑。他当场一口水喷了出来,零落的洒散到桌上。“就为了这个理由?”他惊诧莫名的问道。
“这个理由不够吗?”见李晟不能理解自己,陈绪不由得涨红了脸颇有些恼火的反问道。
“厄……不能说不够。”见陈绪有些愤怒了,李晟这时才会意过来自己的失礼,随即想起了自己已经慢了一步,无法再招募到陈到的事实。
“给刘备抢先了?唉……!”他先是一阵懊恼,却又马上宽慰起自己来:“算了算了,反正也就一个陈到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都把他的赵云给截了下来,让这个刘皇叔得到一些补偿也是应该的嘛。不过,既然拉不上陈到了,那么眼前的这个陈绪可不能再给我跑了。”
想到这里,李晟望着陈绪的脸又再次变得尴尬而和善起来。他觉得自己刚刚老是追问陈绪那有关陈到种种是错误的,对于这么一个连赵芸都极力推荐的人才,自己怎么能当着他的面老想着招揽别人呢。
于是,李晟轻咳了一声正了正颜色,再次微笑的对陈绪说道:“你今天给赵将军的建言很好,看得出来你是很有几分本事的。我想把你调到我的亲卫队里,让你当一个百人将你看如何?”
“我当亲卫队的百人将?”陈绪的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欢喜。他并非为了成为百人将而欢喜。毕竟以他自认的水平来说,在李晟军中也算是有数的,不说和黄忠、魏延这一等一的几员大将相提并论,就和宋德、周睿这些小将相比,他认为自己的能力是远高于他们。若真要为了获得官职而欢喜,恐怕只有李晟直接任命他为将军,他才会有所动容吧。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步登天的事情,这世上不是一件也没有,但总是太少,他陈绪自然不会做如此的奢望。他之所以欢喜,乃是为了进入李晟亲卫队的缘故。早已在军中历练了半年的他却是明白,在军力想要飞快的升上去,一个是在前线一战一战的积累功勋,一个就是成为主将的亲卫,在与主将日常不断的接触中让主将赏识你,从而获得更多的机会。因此,陈绪对李晟把自己调入他的亲卫队里可是很看重的。他觉得从此便有一条金光大道直坦坦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多谢主公赏识!末将今后一定会用手中的长枪为主公的前进扫出一条道路来的。”微微的怔了一下,随即会意过来的陈绪赶忙不已的向李晟表明自己的忠心。虽然这很大程度上,也只是一个形式,但这样的形式,却是从古至今,怎么也少不了。也许这也算是一个誓言吧。
最新人事的任命下达了,其余的一切也都按班就部的做好。李晟便迅速的将包括武陵太守刘罄在内的所有将领请到中军大帐内召开了这次作战的总结会议。虽说是总结,但眼下的这种情况下,这会议自然还带有商讨下一步如何行动的任务。
青色幕帐里堂堂济济的做了十几个人,大都是李晟此次出征跟随过来的将领幕僚。他们早已参加过类似的会议多次,自然明白在这样的时候该怎么做——他们在营中鼓响三通之后就来到了中军帐,各自按照自己的所属,序了级别的高低坐下,左边大体是武将一系,而右边则是幕僚一系,一边是整整齐齐的铠甲,一边则是袍袖宽大的儒衫,远远的望去倒也有些泾渭分明的模样。中军帐的最上首就一般而言自然是坐着军队里的主帅了。只是这次和以往稍有些不同:因为来了和李晟平级的武陵太守刘罄,使得中军帐上头的位置变成了两个。当然,这也只是对刘罄的尊重罢了。无论上头的位置增加多少,李晟的手下始终听从的还是李晟的命令,他们才不会去理会刘罄的种种呢。这一点,刘罄自然也明白的很,因此他在最初也很明白的告诉李晟,自己只是来参战的,只是作为李晟战前的一个小兵而已,这战具体怎么打他不管,所有的一切都听从李晟的指挥。
既然主从分得清楚了,那李晟军的指挥就不存在矛盾。反正所有的事情都按照李晟原来的规矩办就是了。除了给刘罄做一个名义上的平等外,一切照旧。
三通鼓毕,刘罄和李晟携手坐在在帐子正中上位。
随即开始的今天议题:今日作战的得失是什么?
这所谓的“得失”之议,也就是这次互相讨论一下在这次作战中各个指挥官对战局的指挥的看法,认为那些是正确的,哪些是错误的。错,错在哪里,又要如何改正等等。
这在其他的军队中可是没有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一支打了胜仗的军队是不需要太多检讨,太多指责的,他们只需要给胜利的将士安排好功劳簿就可以了。
因此,对于李晟所安排的这个检讨会的事情,从来没有见过的刘罄总觉得十分的新鲜。他很有兴趣的看着帐内做着的众人,侧耳倾听他们的说话。
议题颁布下来,在李晟没有开口做总结以前,自然是供所有人自由讨论了。一时间大帐内声音,各种杂七杂八的议论声把偌大一个肃穆的地方变得有如菜市场一般热闹。用粗语者有之,大声吆喝者有之,李晟手下的将军们在这一刻全然没有那种身为将领的矜持与威严。
当然他们闹归闹,但所谈所讲的东西却还是和这战斗有所关联的。事实上,他们也正按照李晟分咐的讨论今日战斗的种种。由于各人的地位不同,对战斗所有的看法之然也不太一样。那些级别比较低,大约是军中副将之类的人,所一论的大体是他们所管辖的着一方位今天布阵做战的情况。而诸如周力、周睿、黄忠,这样的人,这更多得是谈各个将领今日的表现如何,为什么没有办法完成最初制定得目标,而将敌人放跑。
关于这个,他们说了许多,主要就集中在两点:一是说刘罄出击斗将的太早,选得对手也太难不曾一下子将对方刺杀——不过这还是小问题。最关键的是另外一个,甘宁的援军出现的位置不对,他是负责封上口袋的,可却是从侧面上场,过早的暴露了自己,从而吓跑了敌人,这可是一个重大失误啊。
刘罄安静的听着这些脸上的神色不住的变换着。被别人当面数落自己的不是,他就算再怎么胸怀宽大,在事先没有任何心里准备之前他还是有些受不了的。他一边听着,一边打量着帐内的众人,却没有发现这被指责的两人中甘宁的身影,心中顿时有些不平了:“怎么那甘宁就不在这里呢?这出了事情要杠,也该我们两人一起杠才行啊。这家伙真是走运了。”
不过不平归是不平,自己该做的解释也是该做的。虽然有些明白自己那样的解释多少有些放不上台面,但在眼下的众口烁金之中,他却不能不解说一番:“其时,其时我也只是想在这样的战场上试一试自己的身手罢了。”
在战场上一试身手?这果然是小孩子的答案。看着刘罄那略有些腼腆的表情,众人恍然:“他毕竟还年轻啊。”虽然就真实的年龄而言刘罄比李晟还要大上一两岁,但他似乎是面皮白净,总有那股子雍荣的公子哥模样,却是看上去比李晟还要小上许多,完全一副没有成熟的气度。在众人的眼里,自然是小孩了。
不过,对于刘罄的种种看法,众人心中虽觉得有些好笑,但却是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刘罄并非他们这一群的,不是他们同僚,而是与他们的主公李晟平级的太守,地位可是比他们要高上许多。他们自然得给刘罄一些面子,不好随意的对他说笑了。
议论了半晌,只听得李晟轻咳几声,众人便齐刷刷的停止下来敛了面容望着李晟。参加过多次类似会议的他们自然明白,李晟的轻咳就是代表了自由讨论的结束。接下来,他们所做的就是侧耳倾听李晟这位主公的总结了。
“今天的战斗,各位的表现都是很不错的。虽然也有一些小原因,而影响了战果的取得,但我想这也不能计较太多。在战场上可是什么变故都有。我们能说的只有我们自己必须努力,我们能做的只有事先做好每一步的安排,为取得战斗的胜利而尽自己最大力量。对于今天的事情,各位都说了自己看法,也发现了不少的新问题,但无论是刘罄大人的擅自出阵也好,甘宁大人的队伍没有赶到正确的方位也罢。我认为这些都是今日最主要的问题。其时,今日之所以没有取得最完美的结果,其最大的毛病,出在我的身上。是我太急着想试验最新的阵法,而使得整个战场的联系联系变得散乱,从而造成合围命令的无法传达,纵使敌人最终逃脱。大家可以试想一下,若我们最初布置上诸如方阵之类的密集阵形,那结果又会如何?我相信以我们士兵的勇猛和你们这些将军的用命,要打败敌人是不难的,而以密集阵交手,命令的传达又是极快。那我们无疑,就拥有更多的机会将敌人兜住,为最后的合围创造条件。这是很有可能实现的。当初军师也建议我如此,但我没有听从,所以我认为今日的结果我是要承担很大责任的。至于会得到怎样得处分,到时自有军法官负责议论。我虽是主公,也必须依法而行的。”
听李晟如此洒洒洋洋的说了许多,将过错全部都揽到自己身上,众人听得可是心中禀然。他们对李晟的自请处分之语,更是心有感触。虽然他们在以前开这个战后会议的最初就有听李晟说过,以后打战无论胜败与否,都会将各人的表现拿出来,在大家的面前计算功过,谈论奖惩,但一直以来的评论会都只有关于奖赏项,而没有惩罚的项。若不是李晟不住的提点他们,非要让他们说说自己过失,只怕这战后会会变成与庆功宴相担的会议了。这当然是李晟所不愿意看见,所以今日便以身作则的提醒他们:这奖惩是当真的。——众人此刻都明白了李晟的用意,“主公说的话可不含糊啊。”
这一点,做为一个旁观者的刘罄更是新有明白很:“看来这个李晟是一个有能耐的人。当年听说曹操马踏良田以割发带头之举,收服了治下百姓之心,而如今这个李子旭竟在战胜之余也自请处分令手下的将军知道了军令的实在,这似乎和曹操有曲异功同之效。却实很难得。至少我是做不来得。”他对自己倒也看得清楚。他越加的佩服起李晟来。
只是和曹操那以发带头式得自请谢罪不同,这里这边的自请谢罪可是当真的。负责军法的是候祥可是以冷面的人。以前在军中向来是任谁的帐也不买的。李晟看中了他的冷,又晓得他还识几个字,便把他送到马良那儿学了一些律法,提拔做军法官,专理军中各种军纪军规之事。由于行事公正严明,办起人来又不讲任何情面,故在军中又得了一个冷面候的称号。
当下他听了李晟的言辞,也不管自己身边的同僚对李晟这自请谢罪之举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总之是在第一时间里跳了出来,凭借着自己对那些律条的熟悉,迅速的给李晟定下“罪状”:“主公之罪为‘指挥不当,造成我军重大损失’,虽因为战斗最终是在主公的名义下取胜故责任简办,宜罚俸半年,将其所得充做抚恤金为佳。”
“善!”在所有人都被候祥得大胆错愕不已的时候,李晟迅速做出的回答对眼下的事情做了一个了解。就他看来这个结果也是可以接受的,自然便不愿别人在多动那些干戈了。
当然所谓不想让人再多说许多,只是李晟的一个小小的理由罢了。他真正想快速解决这件事情,则是因为他的肚子。和军里的所有人一样,他也是战斗了一天没有进食,眼下肚子正饿得咕咕直叫唤。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没什么,可对他而言却是了不得的大事情,从很早开始李晟就不是一个能耐得住饥饿的人。此刻他正盼望着眼前的事情快点了结,好能迅速解决自己的生死问题呢。
“好了。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下面我们来讨论一下,我军下一步所要进行的步骤。”见众人还没有会意过来,李晟迫不及待的颁下了新议题。让他们无法思考,始终跟着自己的号令前进,是李晟眼下唯一要做的事情。当然以这样的小手段去瞒过庞统那样的智者是不太可能,但眼下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想来也是不怎么在意,那么只要能够引导这儿的大多数人就可以了。只要效果能够达到,李晟有时的脸皮也是蛮厚的。
见李晟一锤子确定了一切,众人口中就算有话也只得把话吞到肚子里去不再说出来。随着李晟下面一个议题的颁布,他们的注意力再次被提升起来。
今天的敌人已经败了,已经逃了,这是一个他们无法改变的事实。“明天的战要怎么打?”他们对这个话题的兴趣大都比前面的总结要高上许多。
和以前李晟这边所召开所有的会议一样,对于一个问题的讨论都是从相关情报的说明开始的。今天的事情因为是赵芸轻声经历的缘故,从这讨论的一开始,她就代替了正规的“情报官”罗照,在所有人的面前对事件进行具体的解说。
少女的声音很好,清脆的有如黄鹂一般。同样的事情,同样枯燥无味的解释,在这样的声音中却变成了一种享受。一时间,大帐里的人都摆出了同一个架势:微闭双眼,头稍偏倾,全然一副侧耳倾听的专注模样。这一次,可以说所有人听得都极为认真了。
当然只通过赵芸的叙述来得到情报是完全不够的。所以在赵芸的话音落下之后,李晟便让早已在一旁准备了许久的罗照,将一些需要注意的要点与大家说了:敌人有什么优势?他们善于在山中作战,善于奔跑机动,善于设置陷阱。
我们有什么优势?我们善于阵地战,善于城池防御,还有我们人多。虽然现在我们的兵力和他们差不多,但我们随时可以在长沙、武陵两地再招大军,后面的刘表大人也还有十万人可以凭持。若要和我们的人玩一对一的换命,他们是绝对玩不过我们的,因为山越人太少了。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会执行怎样策略呢?他们会不会和以前一样,把我们拖到山里和我们打长期?
我认为是不会的。因为他们眼下的目的以经暴露出来,那就是要直接占领,占领山下这广阔的平地。他们认为这些是他们应该得到的,所以他们并不想放弃,所以他们不可能再逃回山上,而这对我们是很有利的。因为他们离开了他们最适合作战的地方到了我们的地盘上,在这里他们或许勇猛依旧,但也只是勇猛而已,少了那些诡密的山林他们的陷阱便发挥不了作用,这便是他们最大的失败。
由于他们想长期占领我们的城池,又急切的明白他们的人手并没有我们多。所以他们的方略便适合和我们拖延,而是与我们速战。在他们看来,刘表主君的兵力虽多但用在剿灭山越平定南方的兵力却不多。因为西边的孙家和北边的曹家对刘表大人都是虎视耽耽,刘表大人是必须花大力气的对东边和北面进行防手的,他重点是在江北,而江南则是他随时都可以割舍不要的地方。只要他们能就此攻灭我们几次围剿,那么他们就能够在形势上逼迫刘表大人默认他们在荆南的自主——这就是他们的如意算盘,因此他们比我们更加着急着决战。
说了这么许多,罗照的话语停了下来,该说他都以经说了,至于下面该如何打那就是各位军师和谋士事情,他不想也无法参与太多。因为他所有的精力大都放在了如何收集解析这些情报三头。虽然每每说给大家听的情报很少,就那么一两刻的工夫而已,但没有多少人知道就这一两刻功夫说出来的东西,却得让他在几十上百斤的竹简里去比较去对照。其时,作情报也是一件苦力活。
沉默在众人间展开。自罗照说完这一切之后,大帐里就迅速的安静下来,除了早以无心再考虑这些的罗照之外,所有的人包括李晟自己都在仔细的思考眼前的问题: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敌人是会自动送上门的,这一点至少依着前面罗照所说的有关他们的种种心态来说,至少能有七八分把握确定。那么以这七八分把握确定下来的情况,对于我们来说究竟该如何对付他们呢?下一战我们究竟该将战场设置在哪里,该以怎样的方式去迎接敌军的到来?虽说山越的目标是最终占领平地上的城池,然而这所谓平地上的城池也只是相较于武陵自己来说的,对于长沙襄阳这样大多是一望无际的真平原来说,从这儿往西的武陵可是在崇山峻领之间了。
“真是麻烦的地方,不但地势麻烦,就连人也麻烦。出非我们的大军一直沿着驰道进军,走对方更定能料到的路,否着我们在山间是怎么也瞒不过那些山越人的。这些山在我们看来是难以行走的,可在那些山越人看来那就是他们家。这一战出征恐怕是地利与人和都不在我们这边了。”沉默了一会,庞统小声的感叹道:“若是我们的水军再强大一些就好了。”
“怎么说呢?”一听有人开了口,众人的目光自然全往那说话的人那儿集中。
“如果我们的水军强大的话,那我们就大个不必头痛武陵这里的山丘陡峭哪。凭借着一支拥有强大攻击力的舰队,我们应该能做到,有水的地方都是我们的天下。我们应该有能力直接从江上进攻汉寿的。这就是主公以前所说的那个什么?对了就叫两栖登陆。”庞统眯着眼睛一脸陶醉的模样:“要是舰队强大起来多好啊。”他对此依旧念念不忘着。
“想法好是好可与我们目前却是没有任何益出啊。”众人一听庞统如此说不由得纷纷摇头。
“即如此那就撤吧。以我们现在得实力就翻山越岭的去进攻纯粹就是早死。”庞统直白的说道。
“退回长沙?那可不行,我身为武陵太守可是守土有责的。”听庞统竟是如此的建议,刘罄不由得气恼的摇了摇头,他环视了帐内一圈见李晟他们似乎对庞统的提议都有些意动不由得恼火起来:“公等若是撤退,便尽管撤吧。即使只有我刘罄一人,我也誓与这些山越贼子斗争到底。”
“斗争到底?你那什么和人家斗?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此刻地利与人和皆不在我,再打可是要输的。”对于刘罄的气概,庞统嗤之以鼻。
“你……”刘罄瞪起了眼睛,却始终没有说下去。
因为李晟一把拉住了他:“伯声,士元是在气你呢。他真正的意思可不是要就此退回长沙哦。”
“啊?那又是为什么呢?”刘罄错愕的呆在那儿。
“那是因为……”庞统神秘的一笑,轻声的在大帐里献上了他入仕李晟军以来的第一个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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