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铭一去没有了消息。一年又一年,郑母思念儿子,荷花思念哥哥,母女双双为伊消得人憔悴。第二年的冬天,郑母一下子病倒了。孝顺的荷花整天请医问药,忙了三四个月,才把母亲的病治好。可是,家里此时已经一贫如洗了——为了治病,荷花把能卖的都卖了,连那几亩聊以为生的薄田也不例外。
母女俩艰难度日,荷花差不多要外出乞讨了。又过了一个新年,家铭还是没有归来。和他同时被拉去做挑夫的人都已经回来,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是家铭已经死于乱军之中。望着孝敬自己超过亲生女儿的荷花,郑母说:“家铭看来是回不来了,荷花,你不用等他了。”
荷花哭泣着说:“不,娘,我要等!我一定等他回来。他会回来的。”
“听说南京的老长毛前年夏天就被打死了,天下没有长毛了。要是能回来,家铭早已该回来了。娘知道你的心,别等了。”
“娘,我要等。无论家铭哥他回来不回来,我都要等。我早就是娘的亲生女儿了!”
“荷花,娘也早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了。家铭是不在了,可你我总得活呀?你如果就这样在家守着我,那么我们母女两个都要饿死!你如果出嫁了,就能活下去。有你的聘礼,娘也可以多活几年。如果运气好,你的夫家肯周济,我没准能活到七十呢。这不比两个人都呆在家里等死好吗?”
荷花流着泪,说不出话来。
虞庆光的话,打动了虞晚峰的心。这个女人虽说表面上已经是郑家的人,但是没有圆房,实质上还是一个黄花闺女。更主要的是她相貌出众,且为人贤惠,结婚后自己能天天享受美人不说,而且还能天天享受她的贤惠。
“我能不能见一见她?”
虞庆光笑了,用手指点着虞晚峰的脑袋,“你呀,总是惦记着女人长得美丑。其实,美也好,丑也好,还不都是女人?吹灭灯都是一样的。”
虞晚峰坏笑着说:“看来还是老族长经验丰富,一样不一样我可是不知道。”
“你小子真是太坏了!”
两人都笑了起来。
方荷花每月都要去伏龙山伏龙寺上香。
伏龙寺位于伏龙山山巅,建于唐咸通三年(公元826年),为浙东历史名刹,高僧辈出。民间传说,这里供奉的菩萨异常灵验,因而,伏龙山周围的人都喜欢前来祭拜。
这一天,虞晚峰早早地就跟着虞庆光来到了位于伏龙山脚下的凉亭,坐在凉亭里耐心地等待着。这座凉亭是龙山镇东门外王氏家族所建。王氏家族当家人叫王景高,早年以经营锡箔挂锭等为业,经过在宁波等地数十年的打拼,挣下一大笔银子。有了钱,王景高在东门外建起了一座大厦槐阴堂,并在周围广置田产。
为了积善行德,王景高于道光三年创立了茶会。所谓的茶会,就是一个慈善机构,在交通要道建设凉亭,供过往行人歇脚;在凉亭内放置茶水缸,供行人歇脚时饮用。王景高特意从田产中专辟四十余亩,以其收益供茶会专用。在外常年奔波,屡受旅行之苦的王景高为了尽力给行人提供方便,还规定,凉亭内从端午到中秋除了供应一般茶水外,还特地配备具有清热解暑功效的青蒿茶;从冬至到雨水,另备生姜茶。
有着这么好的茶水侍候,上伏龙寺上香的人当然都要歇歇脚,喝碗茶,攒点儿劲,再一口气上山。
行人渐渐多起来,他们都走进凉亭喝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虞晚峰正在低头遐想,老族长虞庆光突然碰了他一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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