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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暗香传奇满江红 > 一、臣子恨,平生节

一、臣子恨,平生节

夜半滴下的雨珠还没­干­,给初夏闲适的晨光照着,清清亮亮地凝在古旧的滴水檐上,闪烁出一片水晶般的剔透来。一抹晨风轻灵地游过,将那些水珠拂下来,恬静的院落中就荡起一阵欢快的水滴声。檐下那少女呀的一声轻呼,只微斜过身子避开那些水滴,却并不抬头,仍是目不转睛地刺着手中那花绣。

一个微胖的老者就在这时踱来,眯起一双给案牍累伤了的细目,瞧着那金针下渐渐灵动起来的绣品。过了半晌,才对那聚­精­会神的姑娘道:“唔,还是那幅‘霜荷’?”那少女才一惊,妩媚的脸儿立时羞红起来,嗔道:“爹,大老早就起来,也不知会一声,吓了女儿一跳!”老者冷峻的脸上破开一丝笑意:“是你总大老早的就起来!个把月了吧,就为了这幅‘霜荷’?”说话的这老者就是当今的礼部尚书关龙江。他十年前由苏州升职到京师做监察御使,因不畏权贵,得了“关铁面”这么个称呼。七年前曾入主东宫,为当今的太子、当时的十五阿哥讲学数载,做了礼部尚书后更是勤勉克己,兢兢业业。

他女儿关妙荷已是个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却还待字闺中。这丫头不但模样出落得花一样,更是心灵手巧,以一手苏绣妙技名扬京师。关家过去就是苏绣世家,在苏州还开有一家绣庄,祖祖辈辈的女子都擅刺绣。关妙荷三年前才由苏州老家来到京师,以前在苏州时就痴迷此道,而且手段不凡。据说四年前吴中“顾绣”大家沈金针看到了妙荷手绣的一幅《团扇秋风》,就赞不绝口,说,这丫头,凭着这份灵­性­,来日必成大器!

这时,妙荷听得老爹将那“霜荷”二字说得意味深长,玉面就愈发羞红起来。那是一幅六尺见方的长绣,上面冷傲无比地挺立着两朵疏荷。看那枯梗霜叶,这绣绘得是秋寒景物,但那一片凋零残枝中偏有这两朵白莲傲霜而立,一朵大的,怒放正盛,一朵小的,婷婷相依。绣将刺完了,却正是吃功夫的时候,一针一线都费心,费神。

关龙江见女儿不语,不由长长一叹:“我知道你还在想海青霜!”妙荷的樱­唇­有些执拗地泯了泯,终于问:“爹,青霜他到底怎么了,怎地一个多月都没有登咱家的门了?”父女俩说的这海青霜原本是关府的常客,人生得英武,更有着一身炉火纯青的真功夫。过去海青霜在明镜堂当差时就总往关府跑。这人是个闷罐葫芦的脾气,每次都是关龙江谈古论今,他只是闷声不响地坐在这个恬静的小院中听着,很少Сhā话。但他偶一发言,又都切中要害,便能引出关龙江更加激昂的一番长论来。妙荷很喜欢这个人的目光,沉稳如山,冷静如水,给人一种极放心的感觉。

妙荷和他几乎没说过什么话。只一次关龙江不在,海青霜看到了在书房中刺绣的妙荷,便和她谈起了苏绣。由万历年间的苏绣大家顾名世、韩希孟,直到当世的沈金针,这人似乎都知道一些。他的言语依然简短,却能勾起妙荷心底的兴趣。消却了初时的羞怯,她便也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这时海青霜就静静地听,只是目光却很执着。直到家人关顺说了声“老爷回来了”,她才止住了话。他的双­唇­却忽然抖了抖,说:“妙荷,你能不能给我刺一幅绣?”那冷静而又沉稳的目光这一刻忽然炙热起来,如同一股热潮,象要喷出来的样子,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砰砰乱跳。

“成呀,”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又有什么不成?山水花鸟,世间万象,我都能将就着绣出来,你想要幅什么?”他的脸倏地一红,轻声说:“我要荷花,刺得越大越好,总也要六尺见方,这样才夺目出彩。这绣品就叫‘霜荷’吧,霜青月白,双荷挺秀,成不成?”妙荷的秀眉一蹙,沉吟道:“霜荷?霜重的时候,就没有荷花了呀!”一眼瞥见了他那愈发直白的目光,才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她的脸刹时一片飞红。那是暮春时节的一天,妙荷清楚地记得窗外院子里爬山虎的叶子,绿得要滴下翠­色­来。也是自那一天起,海青霜这个人在她心中的分量忽然重了起来。

“青霜,”但关龙江此时提起海青霜,眼神中却闪过几丝无奈,终于轻声道:“已给朝廷通缉了,有一个月了吧,目下海捕文书满天飞,都在寻他!”妙荷的手一颤,一针扎破了自己的手。她将手指放在口中吮着,急道:“怎么会,他……他可是明镜堂的人呀?”

“坏就坏在明镜堂上,”他眼中的光芒灼热起来,“任孤虹当初一意孤行,偏要在刑部内立一家亦捕亦探的明镜堂,说是明里缉查官吏,暗中好给太子做耳目。那时我就执意不允,结果怎样?树大招风,授人口舌。半年前给詹中堂一本参来,立时惹得龙颜大怒。明镜堂虽然散了,却还是险些连累到了太子!”

妙荷的目光闪闪的:“那……那又­干­青霜何事?难道明镜堂散了之后,还要将堂中兄弟赶尽杀绝?”关龙江叹一口气:“青霜却是摊上了另一桩事!明镜堂一倒,堂中好手便给拨入刑部其他衙门内听命,海青霜就进了专看管待罪高官的狱神庙当差。那一日他奉命去狱神庙天牢探问鄂政,哪知青霜这一去就再无踪影,牢卒后来去瞧,却见鄂政早已七窍流血而死!于是谣言四起,都说是青霜杀了这鄂政。”

一抹冷肃忧虑在关龙江那张黑脸上慢慢摊开。“嘿,鄂政罪责太大,本来圣上是要亲审的,只因圣体违和,才拖延至今,怎知却出了这样的事来?”他说着在院中转起了圈子,那两道短如立剑的浓眉愈发竖起来,“如今,青霜自是成了第一嫌疑之人,天下缉捕,画影捉拿!”

“我不信,”妙荷眼中的泪打起了转,“我不信他会杀人!”关龙江嘿了一声:“我也不信,但最奇的是自鄂政死后,海青霜便也踪迹全无,半点音讯也没有。妙荷,”他忽然止住了步子,目光也柔了起来,“其实你也该明白,海青霜是旗人,咱家的祖辈在苏州时做过海家的奴才。依大清的规矩,他是主,咱只能算奴,他就是没犯这事,两家终究也是不般配的。何况,你已经配给了孙侍郎家的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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