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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偷天换日

金玲玲走出夜总会,站在那块大海报前,装作在看那巨幅广告,暗向周围在注意,怕有人监视着她的行动。

两个壮汉也观察了一下门外的情势,确定没有行踪可疑的人在附近,才走近金玲玲身边。

金玲玲立即轻声说:“刚才我们的谈话都听清了?”

壮汉也轻声回答:“听清了。”

金玲玲遂说:“我的行动可能会被人跟踪,现在我去国际大饭店,你们回去请示后,尽快通知我!”

两个壮汉点点头,便先走开了,到停车场登车疾驶而去。

金玲玲等他们的车子去远,才叫了等在门口兜生意的“的士”,吩咐司机开到国际大饭店。

这是个比较聪明的办法,反正她从孙公馆搬出后,住在国际大饭店已是公开的秘密,就是被人跟踪也不在乎。并且她已决定,回头跟庄德成通电话,­干­脆就叫他到303号房间来办手续。

一路上,她频频回头,并未发现有车跟踪,就更放心了。

车到国际大饭店门口,她下了车,当打开手提包付车资,不禁一怔,似不知什么时候,里面竟多了一只像电晶体收音机似的小铁盒!

这是哪里来的呢?

她赶快付了车资,急步走进国际大饭店,乘电梯升上三楼,匆匆走向303号房间。

仆欧认得她,忙笑面相迎,替她开了房门。

这个套房原是洪堃长期包的,她由孙奇的公馆迁出来,便继续包下,以便随时来落脚。

进了房,她急忙关上房门,从手提包里取出那个神不知鬼不觉,莫名奇妙被人放进去的怪东西。

该不是定时炸弹吧?

金玲玲想到足以威胁她生命的可能,顿时大惊,赶紧鼓足勇气,取出来一看,只见那个­精­巧的铁盒,一端连接着两条细电线,一条是个小型耳机,一条则是只跟普通型式大同小异的手表。

她很聪明,立刻猜出这是具袖珍无线电话收发机,但它是怎么到她手提包的呢?

略微一想,便想到了几乎跌上身的印度客!

既然不是定时炸弹,她不再紧张了,随即好奇地将那花生米大小的耳机Сhā进耳孔。

耳机里继续不断地发出细小的声音:“玲玲,玲玲,我是孙奇,请将手表上的旋钮按下,我要跟你讲话……”

直到第三遍,金玲玲才按下手表上的旋钮,呐然说:“是,是孙大哥吗?我在听着……”

“玲玲。”耳机传来孙奇的声音:“你听着,我知道你的处境很危险,我要全力帮助你!”

“孙大哥。”金玲玲凄然说:“你不用为我­操­心了,你没有依法拘捕我,已经使我非常感激,我的事由我自己解决吧!……”

“不!我不能眼看着你误入歧途,”孙奇说:“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有勇气和决心,仍然可以将功赎罪的,千万不要自暴自弃,一误再误。”

“你要我怎么办呢?”金玲玲沮然问。

“跟警方合作!”孙奇怂恿她。

金玲玲叹了口气,颓丧地说:“我没有这个力量,孙大哥,你别指望我吧!”

“不!我们非常需要你的合作!”孙奇说。

“没有用的。”金玲玲沮然说:“他们到目前为止,对我还不信任,而且他们的组织非常严密,我的行动一直被监视着,不可能为孙大哥作任何事。”

“可是你已经为我作了一件事。”孙奇郑重说:“你不是救了方天仇的命?”

“什么?”金玲玲振奋地问:“他……”

孙奇笑笑说:“他正跟我在一起,你等一等,现在方老弟要跟你谈话。”

接着,耳机传来方天仇的声音:“金女士,我得先谢你的救命之恩!”

金玲玲一听是方天仇在说话,不由得又乖戾地说:“用不着谢我,那是你的命大,我原以为那把刀并不一定有用的!”

“大有用了,要不是金女士的暗助,我恐怕早已喂了大鲨鱼。”方天仇说:“但金女士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救我一命?”

“我要你败在我的手里。”金玲玲冷声说:“靠别人的力量,我觉得胜了你也不光彩,就是为了这个,你不必自作多情,以为我是存心救你!”

“无论怎样,你总让我多活些时候,这是值得感激的。”方天仇认真地说:“不过我很为金女士担心,如果他们知道了我还活着,将会如何呢?”

“这个……”金玲玲一时不知所答起来。

方天仇把握机会说:“毫无疑问,他们一定会怀疑是金女士放了我的!”

金玲玲顿时哑口无言,随后又听方天仇说:“金女士难道不怕他们对付你?”

“你是在幸灾乐祸?”金玲玲怒问。

“绝没有这个意思。”方天仇说:“我是在提醒金女士,不妨冷静地想一想,他们为了要置我于死地,甚至于不顾金女士跟我同在那间密室里,就施放毒气。像他们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如果对你起了疑心,可想而知将会对你采取什么手段了!”

这是事实,金玲玲也就是为了报复他们的绝情,才愤而暗助方天仇逃生的。不过她的个­性­非常倔强,明知自己在“勒索公司”的地位,等于是建造在沙滩上的高楼,毫不稳固,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但她却不承认,只冷冷地哼了一声,默不作答。

方天仇仍不放弃,继续向她进言说:“金女士昨夜帮助过我,我也要知恩图报,现在有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只要金女士跟我们密切合作,我相信一定会马到成功,短时间内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你想再出一次风头?”金玲玲不屑地问。

“我只有摇旗呐喊,助助阵罢了。”方天仇笑笑说:“如果金女士肯合作,才是居于首功呢!”

金玲玲终于心动,怔怔地说:“我愿意听听你们的计划。”

“计划很简单。”方天仇欣然说:“你只要把那位冒充我的家伙骗到国际大饭店,并通知庄德成去办手续,但你必需记住,我们的计划是抓住那家伙,再由我去冒充他!……”

金玲玲何等聪明,一听便知道了他们的用意,不禁惊诧地说:“你想冒充那个人,再混进‘勒索公司’去?”

方天仇笑问:“你认为如何?”

金玲玲倒吸了口凉气说:“我认为你胆子也太大了,简直不知死活!”

方天仇却不以为然地笑笑说:“其实我混进去,并不比金女士目前的处境危险­性­大,而且有金女士的掩护,我更可以放心啦!”

这个高帽子使金玲玲心里很舒服,不过她嘴上仍说:“这次你别指望我再救你了!”

“那么金女士是答应了?”方天仇振奋地问。

金玲玲被他用话套住了,只好勉为其难地说:“我可以试试,要我做的就只有这个?”

“是的,其他的我们会见机行事。”方天仇说:“不过金女士一定要替我们安排个机会,使我们能顺利下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暗中监视的人起疑。”

“我!……”

金玲玲尚未作最后的表示,房门的电铃突然响了。

她赶紧将收发机藏在床底下,然后心虚地问:“谁?”

“我!快开门!”外面的人很急促。

金玲玲紧张过度,竟也不问清楚是谁,以为是刚才跟她一起的两个壮汉,便把门打开了。

谁知门刚一开,那人就闯了进来,金玲玲定神一看,竟是那满脸大麻子的洪堃!

这一下可大出她意料之外,不由惊得往后连退,紧张万分地问:“你,你来­干­嘛?”

“我不能来吗?”洪堃用脚把房门踢上,反手上了里面的内闩,嘿然狞笑说:“老子已多日不知­肉­味,特地来找你解解馋,要你陪我痛快一夜!”

说着,已向她逼了过去。

金玲玲急向后退,­色­厉内荏地怒斥:“你敢乱来!……”

“乱来?”洪堃放荡形骸地大笑说:“你他妈的没跟老子睡过觉?”

金玲玲好像被他揭开了伤疤,气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地说:“那已经是过去了,现在我警告你,敢碰我一碰,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洪堃嘴里发出一阵啧啧之声,仍然狞笑着说:“嘿!我们的金­色­响尾蛇,如今有了靠山,连说话的口气都跟往日不同啦!”

金玲玲已由套房退进了卧室,情急地大声说:“站住,你再向前一步,我就要叫人来了!”

洪堃却蛮不在乎地说:“何必呢,人家是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要照这么算,那恐怕有好几百年的恩了,难道你就真的翻脸无情?哈哈!……”

金玲玲看他仍不止步,当真大叫:“来……”

还没叫出口,洪堃突然扑身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的娇躯,两个人一齐跌倒在地板上。

金玲玲的嘴巴已被他用手堵住,急得拼命挣扎,无奈被洪堃跨压在身上,只能扭动,却是无法挣脱出来。

洪堃不知是真的多日未近女­色­,还是存心要对她施以报复,竟然兽­性­大发,强把她的头按在地板上,低下头去,用那几天没剃,长满像毛刷胡子的嘴,在她粉脸上一阵狂吻!

金玲玲被刺得痛痒不堪,用出了吃­奶­的力气挣扎,仍然是白费劲。压在她身上的洪堃,就像是庞然巨物的大猩猩,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消片刻工夫,她已­精­疲力竭,连挣扎都没有力气了。

洪堃直等她停止挣扎,才把嘴离开她的粉颈,狰狞地笑着说:“累了吗?嘿嘿,老实说吧,像你这样的烂货,全身连多少根汗毛都清清楚楚,对我实在已经没多大味口了。现在我要你乖乖地听从我的命令,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立刻就用双手勒死你!”

金玲玲的嘴被堵着,无法说话,吓得只好抬动一下头,表示她已屈服。

“我知道你已经打入‘勒索公司’,他们也曾经派人跟我谈过,不过我很清楚,我们进去大不了是充当一名小喽罗,听他们摆布,替他们卖命,我洪堃可不­干­!现在我要另起炉灶,独当一面地大­干­一番,我的全部人马,最迟在今天夜里,就会从澳门赶到,那时候就瞧我洪堃的吧!”

金玲玲听说他已把红巾党的人马全部调来,知道这家伙野心不死,香港又将天翻地覆了。

接着又听洪堃说:“只要你肯听从我的话去做,洪堃打出了天下,仍然有你一份。现在由你自己决定,是否我们能一本初衷地合作?”

说罢,他终于把堵在她嘴上的手移开,让她好回答。

“你要我做什么呢?”金玲玲茫然问。

洪堃郑重其事地说:“我要你把‘勒索公司’的秘密,立刻全部报告孙奇,使警方能根据你的情报,尽速破获那个组织!”

金玲玲不禁诧然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洪堃沉声说:“因为‘勒索公司’的势力庞大,我的全部实力,再加上港九几方面的人马,仍然斗不过他们。我跟他们是势不两立的,不把这个组织消灭,我永远在香港抬不起头来,所以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这可妙了,孙奇要她合作,是要破获“勒索公司”。洪堃逼她合作,居然也是要让这个庞大组织被破获。虽然他们的目的不同,找金玲玲的动机却是不谋而合,这么看起来,她倒真成了众目所瞩,举足轻重的红人啦!

现在已不是考虑能不能办到的问题,而是非答应洪堃不可,否则他真可能猝下毒手。

于是,她只好虚与委蛇地说:“好吧,虽然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我答应你,一定尽我所知道的告诉孙探长。”

洪堃满意地笑了笑,从她身上离开,站起来说:“现在你就打电话!”

“现在?”金玲玲没想到他会这么着急,一时左右为难起来。

“嗯!就是现在!”洪堃说:“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必须亲自在场,守着你打完这个电话!”

金玲玲被逼走到电话机旁,茫然不知所措地说:“可是……你要对孙探长怎么说呢?”

洪堃把脸霍地一沉,怒声说:“你刚才不是已经答应,尽你所知的告诉他,难道现在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金玲玲怕吃眼前亏,只好苦笑说:“其实我知道的跟你差不多,可能孙探长同样也知道,甚至于很早就有了情报,我要不能说出更确实的,岂不是多此一举?”

洪堃勃然大怒,霍地一把抓住她的臂膀,逼令说:“你不必多说,只要告诉孙奇,‘勒索公司’的确实根据地!”

金玲玲被他抓得痛彻心肺,紧皱着双眉说:“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你叫我怎么告诉他?……”

洪堃的手猛一用力,怒声说:“你能登堂入室,来去自如,难道不知道地点!”

金玲玲痛得眼泪都几乎流出来,顿时情急拼命,把心一横,不顾一切地用头猛向洪堃撞去。

这一头撞去,出其不意地正撞在洪堃胸口,把他撞得闷哼一声,踉踉跄跄地跌了开去。

金玲玲趁机反身奔进卧室,抢到了床上的手提包,以极快的动作取出支手枪。

其实这是支无弹的空枪,是‘勒索公司’派她前往银星夜总会,防而不备,必要时可以唬唬老粗的。

洪堃哪会知道是虚有其表的空枪,被她的枪口一对准,顿时惊得不知所措,忙说:“放下,放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走火!……”

金玲玲向来是得理不饶人的,嘿然冷笑说:“嘿!原来你也怕死,刚才不是要用手勒死我吗,那股狠劲上哪里去了?”

洪堃满脸通红,尴尬地苦笑说:“我那是唬唬你,说着玩的……”

“我可不是说着玩的!”金玲玲冷若冰霜地说:“我也要你乖乖的听从我命令,否则我就开枪!”

洪堃似乎不相信她真会开枪,强自镇定地笑笑说:“你一开枪,恐怕整个国际大饭店都会惊动啦!……”

金玲玲哈哈一笑,突然把自己的衣襟扯开,冷声说:“你以为我不敢开枪?哈哈,你别忘了,我跟孙探长的交情不错,我只要说你来威胁我的生命,或者说你想弓虽暴我,他一定会相信,我是为了自卫才开枪杀你的!”

洪堃一听脸都吓白了,急说:“好,好,我听从你的命令就是!”

其实他完全口是心非,心想:现在我口头上听从,等你的枪一放下,那就得听我的了!

金玲玲何尝看不出他的心理,遂说:“我要你叫我三声祖­奶­­奶­,然后开门爬出去!”

“这……”洪堃想不到她是存心侮辱他,不禁忿声说:“你这未免太过分了吧!”

金玲玲走上前一步,冷冷地逼令:“你叫不叫?”

洪堃看她满脸杀机,说不定真会开枪,只得顺从地说:“好,算你厉害,我的祖­奶­­奶­,祖­奶­­奶­,祖­奶­­奶­!”

金玲玲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强自忍住了说:“现在,你自己开了房门,爬出去!”

洪堃气得肺都要炸开了,但又不敢抗命,只好爬到房门口,站起来开了门,恨声说:“烂表子,你记住了!”

骂完,急忙冲出房外,狼狈不堪地奔去。

金玲玲终于忍不住纵声狂笑,但她的笑声尚未落下,身后突然发出个冷冷的声音喝令她:“别转身!把房门关上!”

六、摊牌

这一惊非同小可,金玲玲一时紧张过度,竟忘了手里握着的是支空枪,陡然一个急回身,手指已同时扣动板机。动作非常的敏捷,不逊于西部电影上的枪手。但……

嗒!嗒!连扣两下,撞针都撞的是空膛。

落地长窗的窗帘一掀,从阳台上跨进来的,赫然正是神出鬼没的邹炳森!

只见他两手Сhā在裤袋里,好整以暇地狞笑着说:“金小姐,幸亏枪膛里未装子弹,要不然我岂不成了你­射­击的­肉­靶?哈哈……”

金玲玲不知他是几时悄然躲在阳台上的,显然已偷看到刚才的一幕,这个她不怕,因为她非但没有接受洪堃的威胁,反而把他侮辱了一番。

她所担心的,是邹炳森如果早已在阳台上,那么她与孙奇用无线电话交谈的,自然也被他窃听到了。

因此她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沮然把举着枪的手垂落下来,心虚地说:“是,是你……你几时躲在阳台上的?”

邹炳森对这问题置之不答,径自走到了她面前,以冷峻的眼光向她逼视着,似乎要从她的脸上发现什么秘密。

金玲玲被他看得心惊­肉­跳,几乎沉不住气,想反身夺门逃出。幸而就在她蠢蠢欲动之际,邹炳森忽然敞声大笑起来。

“金小姐,”他把大拇指一竖说:“你真不愧是女中豪杰,了不起,了不起!”

被他这么一恭维,把个金玲玲更弄得莫名奇妙了,只得茫然说:“邹组长是在讽刺我?”

“哪里话!”邹炳森咧开了嘴,笑着说:“过去嘛,我只不过是听别人说,金小姐是如何如何,今天我却是亲眼目睹,见到了金小姐的沉着和机智。像刚才的那一幕,看了真令人衷心佩服,使我不得不拍案叫绝!”

“你全看到听到了?”金玲玲故意表示惊诧。

“至少是看到了最­精­彩的一部分,”邹炳森说:“其实呢,在那家伙威胁你的时候,我已经在阳台上了,只是我要看看你如何应变,所以没有Сhā进一脚。当然,真有必要的话,我也不会袖手旁观,让你吃了他的亏呀!金小姐,你说是吗?”

说着,他忽然毛手毛脚地在她下巴摸了一把。

金玲玲对他这种轻佻的举动,却是敢怒而不敢言,勉强笑笑说:“原来邹组长一直在监视我!”

“这哪是监视,说保护不是好听些吗?”邹炳森不怀好意地朝她笑了笑,然后正­色­说:“真正监视你的,是林广泰的那批人,还有那些条子。总经理也就是为了顾虑你的安全,才派人跟来暗中保护的。”

“那我真得谢谢邹组长啦!”金玲玲言不由衷地敷衍着他,说罢又嫣然一笑,算是聊表谢意。

岂知邹炳森居然会错了意,这一笑直撩得他神魂荡漾,突然上前执住了她的手,­色­迷迷地笑问:“你怎么谢我?”

“别这样嘛!”金玲玲存心吊他的胃口说:“你是组长,怎么可以跟我动手动脚,要是给别人撞见了,那……”

邹炳森被她逗得心痒痒的,早已揭下了他的“绅士”假面具,原形顿时毕露,一把搂住了她,猴急地要求她说:“没问题,我带来的人都听我指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敢擅自闯进来的……”

金玲玲的话还没说出口,嘴上已经被他的嘴堵住了。她只好半推半就,任由他紧搂着吻了个痛快。

其实她是有用意的,想给他尝点甜头,赶快把这­色­迷心窍的家伙打发走,才好再跟孙奇取得联系。因为刚才的谈话尚未有结果,偏偏洪堃那冒失鬼闯来了,使她怆惶藏起了无线电对话机。

现在孙奇也许正在等待她的最后决定,以便布置和配合行动。无论答不答应合作,总得给对方一个答复,免得彼此到时候措手不及。

为了这缘故,她才委屈求全,让邹炳森一亲芳泽。可是她的主意打错了对象,邹炳森看她既不坚拒,更是得寸进尺,趁势拦腰一抱,把她的娇躯托空起来,抱向了卧室里去。

金玲玲想不到弄巧成拙,撩起了邹炳森的欲­火­,急得拼命挣扎,一面惊问:“你……你要­干­嘛?……”

邹炳森根本不理会她的挣扎,把她按在了床上,放浪形骸地大笑说:“你别装傻啦,我想­干­嘛,难道你还不明白?”

说罢,手已袭向双峰,盈盈一握有余,竟爱不忍释地又揉又捏起来。

金玲玲虽不是三贞九烈的女人,尤其她并不太重视贞­操­观念,对于男人,她更具有玩弄于掌上的优越感,自然不会“抵死不从”的。但,以此时此地而言,她实在没有这份“雅兴”,跟邹炳森共效鱼水之欢!

所以当对方的手向双峰袭来,徒使她产生了厌恶和反感,毫无被爱抚的情趣。可是她又不能翻脸,只好挣扎着说:“邹,邹组长,现在不行……我已经叫人通知公司方面,总经理可能马上就会派人赶来……”

“来了人又怎样?还不是得听我的!”

邹炳森已被欲­火­烧得无法自制,伸手拉开了她的衣襟,就在酥胸上、颈上一阵狂吻,吻得她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那滋味真不好消受!

“总经理知道了不好的……”她想用大帽子来压他。

但邹炳森却有恃无恐地大笑说:“总经理?哈哈,老实告诉你吧,她已经把你交给我了,连你的生命都在我手里掌握着,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就凭这一点,你也应该使出浑身解数,让我痛快痛快呀!”

金玲玲再也无法忍受,情急之下,突然不顾一切地掴了他一耳光,娇声怒斥说:“你这伪君子,今天我才认清了你的真面目,原来是个衣冠禽兽!”

这一掌掴得他脸上火辣辣的,对他的威严,确实是莫大的侮辱。微微一怔之下,终于恼羞成怒,“啪!啪!”回敬了她两记重重的耳光,意犹未尽地怒骂起来。

“妈的!老子玩你是看得起你,你别他妈的狗­肉­不上秤,惹火了老子,老子就叫你好看!”

金玲玲也横下了心,不甘示弱反­唇­怒骂:“惹了你又怎样,难道你能把我吃了不成!”

“吃不了,老子可以­干­了你。”邹炳森霍地翻身下床,掏出了一把装有灭音器的德制“曲尺”。

金玲玲也撑坐起来,一看他掏出手枪,不由暗吃一惊,强自镇定说:“你别拿这玩意吓唬人,我金玲玲不是没见过。再说嘛,我是奉了总经理的命令,来香港执行任务,‘银星’的手续还没办妥,谅你也不敢把我怎样!”

“不敢把你怎样?”邹炳森满脸杀机,嘿然冷笑说:“嘿嘿,你未免太小看了我,老实说吧,总经理已经授权给我,只要发现你有背叛本公司的意图,我就有权置你于死地!”

“背叛?”金玲玲吃了一惊:“你凭什么含血喷人!证据在哪里?”

邹炳森看她居然真能沉得住气,不由狞笑说:“你倒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要看证据的话,那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何不自己把床底下藏的东西拿出来?”

这一下她可傻了眼,没想到邹炳森果然早已在阳台上,毫无疑问地,他已窥视了她的一举一动,不然怎会知道无线电话机藏在床底下?

“你,你说什么?……”金玲玲犹图装胡涂,露出一脸茫然不解的神情,好像她根本不知对方所云。

邹炳森既已抓住了她的把柄,那还不趁机要挟,霍地沉下了脸说:“得啦!我的金小姐,别在我面前做戏啦!现在你出卖公司的铁证已在我手里,我就有权­干­掉你。不过,哈哈……只要你自己知趣,我们还有个商量的余地!”

事到如今,金玲玲知道不满足对方的要求,他说不定真会猝下毒手,倒不如暂且对他虚与委蛇,然后再找机会脱身不迟。

心意己定,于是她故作媚态地说:“邹组长能高抬贵手,我金玲玲又不是不知好歹的,当然得好好报答这个人情。可是,我怕邹组长事后仍然不放过我,那倒不如­干­脆拒绝,反正是一死,何必白白把身体给你玩弄。”

邹炳森一听这话有路了,更是欲­火­难禁,恨不得立刻扑上床,把金玲玲剥个­精­光,以遂他久欲染指的野心。但彼此的条件尚未谈妥,她哪会轻易就范。

因此,他只得提出保证说:“金小姐只要答应我的要求,今晚的事我保证绝不向公司方面报告。”

“你说话算得了数?”金玲玲表示不敢相信。

邹炳森把胸脯一拍,斩钉截铁地说:“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她问。

“驷马难追!”邹炳森坚定地重复了一句。

“好吧,我相信你……”

金玲玲终于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沮然轻轻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睡下去,任其所欲,一切只好听由对方的摆布。

邹炳森顿时心花怒放,扑向了她身上,一阵手忙脚乱,已将金玲玲全身扒得得­精­光!

金玲玲的一身细皮白­肉­,看在老光棍邹炳森的眼里,确实令他垂涎三尺。尤其她那成熟少­妇­的胴体,曲线玲珑雕剔,该肥的地方肥,该瘦的地方瘦,几乎无一处不充满诱惑,教人看了心魂荡漾,未曾真个已销魂。

邹炳森的两眼己看得发直,只顾贪婪地欣赏这幅动人的画面,竟连该做什么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倒是金玲玲心里暗急,唯恐有人突然到来,实在不太雅观。现在她只求速战速决,让邹炳森赶快发泄了他的兽欲,以免他留在这里碍事。

“你呆看个什么劲嘛!”她的声音带着挑逗的意味。

邹炳森好像被她一语提醒似的,这才“唔唔”地漫应两声,突然把脸伏在她胸前,形同疯狂地恣意一阵狂吻,双手也同时采取了行动……

一幕丑剧正将上演,邹炳森的嘴里忽然发出“嗯”地一声沉哼,竟伏在她身上不动了!

金玲玲为了保全­性­命,才忍辱接受这宗­肉­体的“交易”。也可以说是不甘心死在邹炳森的手里,始委屈求全,想以自己的­肉­体,交换他的守密,暂且瞒住“勒索公司”方面,不致因为她与警方的私下联系,而遭到毒手。

没想到正在紧要关头,她刚把眼睛紧闭起来,准备接受对方的蹂躏,忽然发现邹炳森的行动停止,整个的脸部像失去了支持,蓦地贴伏在她赤­祼­的胸脯上了。

她情知有异,急将眼睛睁开一看,只见倒握着枪管站在床边的,赫然正是被她暗助逃生的方天仇!

事实摆在眼前,毫无疑问的,是他趁着邹炳森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身上,刚在销魂蚀骨的时候,悄悄潜入房来,而出其不意地用枪柄击昏了邹炳森。

金玲玲就是脸皮再厚,被方天仇撞见了这幕丑剧,也不禁窘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可是邹炳森的大半个身子压伏在她的身上,连掏条被单来遮盖身体都无法做到,一时之间她茫然不知所措。

方天仇却是目不斜视,急促说:“没有时间了,你快下床准备一下吧!”

金玲玲这时己六神无主,只得顺从他的吩咐,赶紧推开邹炳森的身子,翻身下床,急忙抓起件薄薄的衬裙,遮住赤­祼­的身体,才说:“准备什么?”语气仍然不友善。

“我那位孪生兄弟快要来了,”方天仇用着俏皮的口吻调侃说:“金女士要是这样‘赤诚相见’,似乎不太雅观吧?”

“那是我的事!”金玲玲任­性­地说:“我就是光着身子跑到大街上去,你也管不着!”

方天仇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你要真有这个勇气,光着身子跑上大街去亮相,警察不把你当疯子抓进差馆才怪呐!

但现在情势确实很迫切,已没有充裕的时间跟她开玩笑,因此他郑重其事地说:“我们别闹意气吧,最多在五分钟之内,那位冒牌货就会赶来。孙探长已经在布署,希望金女士不要执迷不悟,这是仅有的一次机会……”

“我并没有答应孙奇!”金玲玲仍然很固执。

方天仇微微一笑说:“现在已没有选择的余地,金女士,不是我危言耸听,故意拿话吓唬你,邹炳森已经偷听到你跟孙探长的谈话,如果你不跟我们合作,试问他会不会放过你?”

这几句话把她震慑住了,事实上确已势成骑虎,就算是方天仇没有闯进来把邹炳森击昏。他占有了金玲玲的­肉­体之后,纵然暂时答应守密,她也将成为他的禁脔,永远受着控制,稍有不遂,随时随地都可以此为要挟的。

“我……”金玲玲茫然了。

“你若想自救,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接受孙探长和我的建议,跟我们合作,一举破获这个组织。”他说:“否则,没有你的协助,我们可能要多费些手脚,但迟早仍然会破获的。而金女士却毫无机会,也许在我们行动之前,先已遭了毒手。这是我的一片肺腑之言,金女士可以自己考虑吧!”

方天仇的这一番话,可说是针针见血,使金玲玲根本无从反驳。同时她也知道,只要邹炳森一清醒,一切就来不及了。终于不再执戾,指着被击昏在床上的邹炳森说:“可是这家伙怎么办?”

方天仇看她已心动,不禁喜出望外,欣然说:“由我来处理好了,金女士赶快穿上衣服吧!”

金玲玲只好点了下头,抓起被邹炳森丢在地上的衣服,急急走进了浴室。

等她把衣服全部穿妥,出来已不见了方天仇,连床上的邹炳森也不知被弄到哪里去了。

正在诧异不已之际,方天仇又从凉台上走了进来,神情肃然地说:“洪堃这家伙真不简单,居然摆脱了孙探长和邹炳森两方面的人,让他给溜掉啦!”

金玲玲暗吃一惊,深知洪堃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让他给溜走了,只怕绝不甘休,必然会采取报复,对她实在是个威胁。

但她在方天仇的面前,却得打肿了脸充胖子,不能露出丝毫的胆怯,因此她故意若无其事地笑笑,不屑地说:“你们连进了网的鱼都抓不住,这未免显得太无能了吧!”

方天仇无暇跟她争辩,对这讽刺一笑置之。由于时间紧迫,连怎样处置了邹炳森也不说明,只吩咐了她依计而行,便藏进了浴室里去。

金玲玲为着本身的利害关系,明知这样做法的危险­性­极大,但除此之外,她已没有更好的路可走,情势逼着她非听从方天仇的不可!

大约在五分钟之后,房门的电铃响了起来。

她不由地感到一阵紧张,冲到房门口,心虚地问:“是谁?”

“金小姐,是我们来了。”房外回答。

金玲玲听出是跟她一同去银星夜总会的汉子,顿时更觉忐忑不安。但事到如今,已是能进不能退的局面,只得鼓足勇气,硬着头皮把房门打开。

进来的除了那两个西装革履的壮汉,尚有那位几乎可以乱真的“方天仇”,及一位提着只公事皮包的瘦高绅士——汤协理!

在“勒索公司”的庞大组织里,除了总经理、经理,汤协理算得是第三把交椅的人物,身份相当的高,今晚由他亲自出马,可见事情并不寻常。

金玲玲尚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当时并不知道他就是汤协理,不禁诧然望着他说:“这位是?”

壮汉笑笑说:“金小姐怎么连汤协理也不认识?”

金玲玲怔了怔,这才肃然起敬地招呼了一声:“汤协理。”

“金小姐不用客气。”他笑了笑说:“今晚我的身份是律师,回头称呼我汤律师好了。”

“是,汤协……哦,不,汤律师。”金玲玲唯命是从,唯恐被对方看出她的不安。

汤协理完全是一副大人物的派头,“嗯”了一声,大模大样地径自在沙发上坐下,放下手里的公事皮包,把二郎腿一翘,然后才命令她说:“金小姐,现在你可以通知庄德成来啦!”

“是!”

金玲玲恭应一声,连忙过去抓起电话,正要伸手按号码键,不料汤协理却阻止说:“不要用这里的电话!”

金玲玲被他喝阻,这才猛然记起,上次就因为用房里的电话,被警方的人窃听,查获了设在“夜来香”的联络站,使邹炳森迫不得已,杀了小陆灭口。

现在她怎能再犯这个错误,于是忙放下电话,向汤协理请示:“那么我是不是亲自去一趟?”

“用不着,”汤协理说:“你可以用街上的公用电话,通知姓庄的,就说方天仇和律师都在这里等他,叫他立刻赶来!”

“是!汤协理……”金玲玲应着。

“嗯?怎么又忘了!”汤协理霍地把脸一沉。

金玲玲吓得连忙改口说:“是!汤律师。”

汤协理这才微微点了下头,把手一挥说:“好了,你快去打电话吧!”

金玲玲如获大赦,赶紧到卧室取了手提包,装作在里面找毫子好打电话,偷愉望了望浴室,见里面没有动静,才怀着不安的心情,急急出房而去。

其实汤协理随身带着行动电话,却要金玲玲出外去打公用电话,显然是故意要将她支开。

等她刚一出房,汤协理便吩咐两个壮汉:“你们在各处搜查一下!”

“是!”两个壮汉齐声恭应,一个走出阳台上去,一个便进入卧室,仔细地搜查着各处,衣橱、床底下,以及任何地方均不放过,最后进了浴室。

掣亮电灯,见浴室里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便退了出来,向汤协理报告说:“全查看过了,条子没有在房里做手脚。”

汤协理听说警方并未在房内装置窃听的设备,这才比较放心,微微点了下头。

接着另一个壮汉,也由阳台上进来报告:“阳台只跟隔壁房间外的阳台相连,我已经看过了,隔壁的房间是空着的,没有人……”

“隔壁原来是洪大麻子包下的?”汤协理慎重地问。

“是的,”壮汉回答说:“他一来香港就包下了三间套房,左边一间也是的。听说他预付了半个月的房金,不过实际上他们只住了几天,人走了房间还没退,一直保留着,所以两边的房间都是空着的。”

汤协理点点头说:“你们只要负责这里,外边已经由邹组长的人部署,一有情况,立刻会通知我们的。”

两个壮汉立即掏出手枪,检查了一下,仍然Сhā入肋下绑着的枪套,一个留在卧室里,一个则走出了阳台上。

这时候,那位化妆得惟妙惟肖的“方天仇”,忽然显得惴惴不安地说:“汤协理,我总觉得到这里来见庄德成,实在有些不妥当,万一……”

汤协理却是毫不在乎地笑着说:“万一怎么样?哈哈,以我和经理的看法,全世界也找不出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啦!”

“这里反而安全?”冒牌方天仇茫然地问。

汤协理老谋深算地分析说:“条子们怀疑的是金玲玲,但她跟孙奇的关系不同,要抓她早就抓了,绝不会等到现在。而我只是受聘的律师,接受任何人的聘请并不犯法,用不着担心被拘捕。至于你,那更不足为虑,就是让林老头的人发现,在孙奇的保护之下,他们也不敢奈何你。所以总经理的看法跟我一样,认为警方的监视,等于是替我们防止林老头蠢动,使我们能安心在这里跟姓庄的办手续,你能说这里不是最安全的吗?这就叫做: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呀!”

“可是……”冒牌方天仇仍不放心他说:“为什么不见邹组长露面?”

正说之间,电话铃响了。

“方天仇”的脸上经过特殊化妆,倒是看不出他的表情,反而是刚才说得头头是道,认为在这里万无一失的汤协理,禁不住心里一阵紧张,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两个人顿时相顾愕然,慌得不知所措起来。

毕竟还是汤协理见过大场面,强自定下了心里,急向“方天仇”呶了呶嘴,示意叫他去接听电话。

“方天仇”抓起电话一听,忙告诉汤协理。

“是邹组长。”

“我来跟他说话!”汤协理起身赶了过去。

从“方天仇”手上接过电话,他便急说:“我是汤协理,有什么情况?”

对方传来邹炳森的声音:“报告协理,金玲玲刚才出来打电话,我们发现有人在跟踪,不过还不能判断出,是警方的人员,还是林老头方面的人,所以特地请示协理,要不要‘做’了他们?”

汤协理犹豫了一下说:“你看情形吧,只要他们不动金玲玲,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是!”邹炳森说:“协理还有什么指示?”

“你那里没有问题吧?”汤协理关心地问他。

“没问题,”邹炳森极有把握地说:“我带来的人己分布在各处,任何一方面有动静,都不会逃出我们监视的,协理那边需不需要我来一趟?”

“目前不需要,”汤协理说:“你只要负责监视条子的行动,一有情况,立刻用行动电话通知我。至于林老头方面的人,用不着我们去费神,条子已经替我们代劳了,不过他们的行动还是要随时注意。庄德成大概很快就会赶来,这里足可应付得了他,只是等手续办完,我们要离开的时候,你的人必需严密戒备,以防万一。必要时不妨动武,务必使我们能从容脱身,知道吗?”

“是,协理放心好了。”邹炳森说:“我会随机应变的。”

汤协理搁下了电话,不禁向“方天仇”大笑说:“怎么样?我的判断不错吧,全世界也找不出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哈哈……”

其实这个电话,根本不是邹炳森打来的,而是孙奇临时特地从警署里,调来个善于模仿声音的警员。打这个电话的用意,无非是表示邹炳森的存在,避免汤协理见不到他而起疑心。

这点顾虑非常周到,要不是这个电话,汤协理和“方天仇”,当真已怀疑到这上面去了呢!

实际上,邹炳森还在昏迷不醒中,已被真正的方天仇拖出房外,交给了孙奇的人,由旅馆部工作人员的专用电梯,把他偷运“出境”,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国际大饭店,直接送到警务处去了。

方天仇自己则拿了床底下的袖珍无线电话,由阳台跨过隔壁的房间,跟孙奇通了一番话,然后回到金玲玲的房里来,把全部计划简单扼要地告诉了他。

当那壮汉进入浴室搜查以前,他已有先见之明,早由气窗爬出去,仍将窗门掩上,以便回头再爬进来。

气窗外只有突出于墙外,约有两三寸宽的水泥横条可以立足,手则必需攀住支持霓虹灯的铁架,才不至掉落下去。

不过这也相当危险,尤其当霓虹灯闪亮时,若不紧贴墙壁,极易被阳台上的人发现。

幸而出外察看的壮汉粗心大意,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隔壁房外的阳台,根本没有想到霓虹灯架子后,居然有个人可以藏身的可能。

虽然侥幸未被发现,方天仇也不禁捏了把冷汗!

居高临下,大街上的情形一目了然,清清楚楚地看见金玲玲走出国际大饭店,到四十码以外的电话亭里打了个电话,然后抬头望望阳台,又走了回去。

电话是打过了,不过估计庄德成赶来,最快也需要十分钟,这段时间必须靠双手攀住铁架支撑,连变换一下姿势都不可能,真是受哪门子洋罪!

至于金玲玲呢,她可不轻松,心里一直是怀着鬼胎,既怕孙奇的计划失败,又担心本身的处境,万一孙奇和方天仇只是利用她,一旦真破获了“勒索公司”,把她一脚踢开,到那时候才真是走投无路了。

她也不是多疑,实在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在势利的香港社会里,“自私”似乎已成了生存的原则之一,迫使每个人都走上不顾道义之途。

香港比任何大都市都乱,治安却是件头痛的事,环境特殊,人物复杂,再加上各方面的重重压力,警方为了有所交代,往往是只求达成任务,会不择任何手段的。

金玲玲感到惶恐不安的就是这一点,所以不敢对孙奇完全相信,只好走一步算一步,走到哪里算哪里。

她的行动受到监视已不足为奇,令她意外的,倒是没有被人找麻烦,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事实上她的一举一动,竟有三方面的人在暗中监视!

一方面是林广泰的人,虽然她对方天仇的误会已告冰释,并且得到孙奇的保证,绝对负责使林玛丽安然脱险。但他仍然出动了全部人马,暗中跟踪金玲玲的行踪,准备从她身上获得“勒索公司”的大本营,抢在警方前面采取行动,矢志要替宋公治报仇。

另一方面是孙奇的手下,动员的人手也不在少数,他们主要的任务,就是防止林广泰的人轻举妄动,以免破坏了全盘大计,并且随时准备应变意外的情况。

还有就是“勒索公司”方面的人,散布在国际大饭店里里外外,负责三零三号房间的戒备。

三方面的人马均在国际大饭店,但彼此互不侵犯,所以在表面上一点看不出紧张的气氛,实际上已是成了剑拔弩张的情势,一个不对劲,随时都可能引发一场惊天动地的火拼!

在这种外弛内张的情势下,最感到紧张和无所适从的便是金玲玲,她惶恐不安地回到三零三号房间,简直就像走上了刑场。

汤协理倒是非常沉着,对外面的紧张情势全然无动于衷,翘起二郎腿,嘴上叼着烟,居然跟“方天仇”有说有笑,毫不当它一回事。

直到金玲玲进来,他们才停止了谈笑,汤协理仿佛是漫不经心问了一句:“怎么样?”

“他答应马上赶来。”金玲玲回答一声,便径自在沙发上坐下,默默无语地低着头。

汤协理把香烟递了过去,笑笑说:“放轻松些,别那么紧张,有我们在这里,还怕姓庄的敢把你怎样不成?”

金玲玲哪是怕庄德成,实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好勉强笑了笑,取了支香烟。

“咔喳”一声,汤协理已掣着了打火机,递在她面前为她点火。

金玲玲真有些受宠若惊,忙谢了一声,把香烟吸着。猛吸了几口,才感觉­精­神为之一振。

“金小姐,”汤协理忽然异想天开地说:“据说你跟孙奇的交情不错,依你看,我们能不能设法把他拖下水?”

金玲玲顿时暗吃一惊,诧然问:“汤协理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汤协理似笑非笑他说:“总经理今天跟我偶然说过,如果能打动孙奇,对我们今后的一切,将可获得不少方便。所以我想问金小姐,在他本身方面,可有什么弱点可给我们利用?”

“弱点?”金玲玲一时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每个人都会有弱点的,”汤协理说:“譬如有的人贪财,我们就发动金钱攻势,诱以重利。有的人好­色­,我们也可以利用美­色­为饵,我所指的弱点,就是类似这些。金小姐对他比较熟悉,以平常的观察,一定会发现他的弱点是什么吧?”

金玲玲想了想,终于笑笑说:“金钱和女­色­对他都有吸引力,不过,他更重视的是名,一心只想成为香港的福尔摩斯,受到人们的崇拜和敬仰,所以,我认为要把他拖下水,跟我们同流合……”

她一时说溜了嘴,赶快把最后的一个“污”字咽回去,窘得满脸通红。

汤协理却毫无顾忌地笑着说:“你认为他绝不可能跟我们同流合污?”

金玲玲尴尬地点点头,避免再提起这个难听的字眼。

“他重视的是名……”汤协理的眼珠子一阵乱转,忽然充满自信地说:“哼!除非他是圣人,或者是四大皆空的和尚,我总会有办法叫他下水!”

正在这时候,电话铃再度响起来。

“方天仇”就坐在旁边,顺手抓起话筒说:“喂!这是三零三号房间,……什么?……好的,知道了。”

说完搁下电话,急向汤协理转告说:“邹组长在楼下打来的,说是姓庄的已经来了,没带人,就他一个人来的。”

“他的胆子倒不小!”汤协理狂妄地大笑起来。

金玲玲不由大为紧张,她倒不是因为庄德成的到来吃惊,而是听说邹炳森在楼下,使他深感不安,难道他已清醒?可是孙奇和方天仇怎会把他放开了呢?

她委实猜不出,他们究竟是什么用意,这不是明明跟也过不去!

冒牌的方天仇也不免有些紧张,但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他只好强自保持镇定,硬着头皮来应付这个场面。

只有汤协理不慌不忙,神­色­自若地吩咐他们:“这家伙是个老粗,我们不必跟他一般见识,回头由金小姐一个人发言,我们尽量保持缄默。不管他怎样,我们都要忍着,等手续办妥,再给他颜­色­看不迟。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们千万要记住,我的身份是律师!”

金玲玲除了点头之外,唯有猛吸香烟。

“方天仇”脸上毫无表情,他是根本无法稍露声­色­的,因此表面上全然无动于衷。

倏而,门铃响了。

金玲玲瞥了汤协理一眼,便强自镇定地起身走向房门口。

“哪一位?”她明知故问。

“我——庄德成!”房外振声回答。

金玲玲迟疑了一下,才把房门打开,只见庄德成穿得西装革履的,俨然派头十足的绅士,朝房里看了一眼,便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呵呵,方兄早到啦!”他亲切地招呼着。

“方天仇”只点点头,就算是跟他打过了招呼。

金玲玲忙替他介绍说:“这位是汤大律师,这位是银星夜总会的庄经理……”

“久仰久仰!”汤协理起身伸出了手。

庄德成却装作没看见,淡漠地“嗯!”了一声,径自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从上装小口袋里取出支雪茄,又从身上掏出打火机,把烟点着了。

汤协理讨了个没趣,只得尴尬地笑笑,无可奈何地坐了下去。

“庄经理这方面需不需要也请位律师?”金玲玲问。

“有这个必要吗?”庄德成喷出一大口烟,直率地说:“我是个老粗,可不懂这些鬼名堂!”

汤协理并非是冒牌律师,他确实是在香港挂牌开业的律师,只不过他是学非所用,借这个职业掩护身份罢了。

“照一般情形,”他说:“最好是双方面各请一位律师到场,以免发生偏袒。不过,如果你们二位的条件已经谈妥,原则上没有太大的变更,只是完成法律上的手续,那么由一位律师秉公办理,也是同样生效的。”

“我没有意见,”庄德成豪爽地表示:“反正只要金女士认为可以,我想大概就不会有问题吧!”

汤协理想不到他居然如此痛快,倒是颇出意料之外,顿时情不自禁地连说:“没问题,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本律师绝对公正,不会让任何一方面吃亏的!”

金玲玲心里有数,知道庄德成之所以毫不挑剔,必然是孙奇的授意,关照他依计而行的。可是她担心这样过份的痛快,很可能引起汤协理的怀疑,因此不得不向他暗示说:“你没有任何条件了?”

庄德成笑笑说:“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必须方天仇在场,他现在既然在这里,我要是临时再提条件,那不是存心耍耍赖,成了一支筷子夹藕——挑眼吗?”

金玲玲一时也找不出其他的话可说,便向汤协理问:“汤律师,我们现在可以办一办手续了吗?”

她的话无异是在请示,只见汤协理点了下头,便取过带来的公事皮包,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两份合约。

趁着她在取合约时,连金玲玲都没有注意,庄德成以极自然的动作,又掏出了打火机,把将要熄灭的雪茄点着。

他这个动作谁也看不出有什么花样,其实花样就出在这只特制的打火机上,轻轻一揿暗钮,汤协理的尊容已被摄入了镜头!

汤协理浑然未觉,取出了两份合约,分别递给庄德成和金玲玲各人一份,笑着说:“这是根据金女士的意思,由敝人事务所打字的,一式三份,底稿由鄙人保存,二位请过目一下,看看还有什么遗漏或者需要修正补充的。”

金玲玲接过来说:“我已经看过了,请庄经理看一遍,有问题可以提出来,我们当面研究。”

庄德成一本正经地接过合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上面居然分列了八条,每一条均引经据典,经过一番推敲才决定的。

看完之后,他一言不发,装模作样地默默沉思起来。

汤协理看他未作表示,不由暗向金玲玲使了个眼­色­,示意要她发言,问问庄德成是否同意。

金玲玲形同傀儡,当即问他:“你有意见需要提出来吗?”

庄德成猛吸了两口雪茄,才说:“嗯!大致上还说得过去,价钱就照你的,三千万港币,在合约生效三天之内付清。不过……”

他的意见还没说出口,当事人金玲玲也还没来得及问,汤协理竟已沉不住气,抢着说:“如果庄经理认为三天之内交款嫌迟,款子可以提前交付。”

“不是这个意思,”庄德成说:“款子早两天迟两天付都无所谓,不过‘银星’要在三天之后,我才能交给金女士!”

“为什么?”汤协理急问。

庄德成笑笑说:“因为今晚演出的节目‘金­色­响尾蛇艳舞’很轰动,我准备连续演出三天,所以夜总会要在三天之后,才能正式转让!”

汤协理不便表示意见,只得又向金玲玲急使眼­色­。

“三天就是夜夜满座,收入也有限。”她当即会意他说:“全部收入由我照付,不包括在原来的三千万之内,如何?”

不料庄德成都摇摇头说:“我宁可把三天的收入,由三千万之内扣出来归金女士,但夜总会还是得在演出完毕之后交出!”

“这又是为什么呢?”金玲玲忿然问。

“理由很简单。”庄德成说:“自从我经营‘银星’以来,从来没有演出个这么­精­彩的节目,现在我是被迫把它出让给你,难道我没有权利,在最轰动的三天里,过一过经理的瘾头?”

“我可以继续聘你当经理……”金玲玲仍然不忘那老调,重又弹了起来。

“聘我当经理?”庄德成断然拒绝说:“我对这种有名无实的经理,根本毫无兴趣!”

金玲玲不屑地说:“林老头把夜总会送给你之前,难道你当的经理是有名有实?”

“那又不同了,”庄德成一根肠子到底,毫不保留地大笑说:“老大跟我是八拜之交,别说是替他出点力,就是为他卖命,也够得上这份情义!换了别人,那就得看我高兴啦!”

金玲玲被他给将住了,心里不知道是孙奇的鬼主意,还是老粗发了牛脾气,故意坚持要在三天后交出“银星”。本来早迟几天都无所谓,只要夜总会能到手,也不在乎这短短的三天。但她形同傀儡,“勒索公司”的事一点也作不了主,只得茫然望望汤协理,看他作何表示。

汤协理更担心事情起变卦,遂说:“金女士,我看庄经理既然坚持这一点,你只要能买下夜总会,也不必在乎迟三天,就同意了吧!”

金玲玲有了他的暗示,等于是奉到命令一样,于是同意了庄德成的要求。

汤协理看庄老粗没有再提出异议,打铁趁热,忙不迭向他们双方说:“二位如果对这合约没有其他意见,我就在后面加上一条,注明夜总会正式移交和付款的日期吧!”

说罢,他已掏出钢笔,在两份合约的最后一条后面,附注上一条,注明移交和付款的日期都在三天之后。

然后,他堆起了满脸的笑容说:“现在就请二位签名盖章吧!”

庄德成从身上掏出一枚象牙图章,先签了个名,再把图章印上盒里的印泥,郑重其事地盖上签名的下方。

接着金玲玲也在两份合约上,分别签名盖章,完成了银星夜总会的出让手续。

根据合约的第七条,正式的过户手续,双方均授权由律师办理。换句话说,三天后庄德成只要把一切证件交出来,他就可以不必过问了。

汤协理在合约上盖完了自己的图章,大功便已告成,顿觉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欣然笑着说:“好了,鄙人的任务已完成了,希望二位能够切实履行合约,以后多多照顾,鄙人一定竭诚效劳,哈哈……”

庄德成一笑置之,忽然向沉默寡言的“方天仇”说:“方兄,这次出让‘银星’,兄弟可说完全是冲着方兄的一句话,否则天王老子要我让,我也绝不让的!现在字也签了,章也盖了,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什么可说的。不过,兄弟有件事想请教,方兄大概总不至于拒绝回答吧?”

此言一出,不禁使“方天仇”、汤协理、金玲玲三个人面面相觑,全都怔住了。

幸而汤协理机警,连忙从中打圆场说:“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我看二位如果有话,不妨改天再说吧,鄙人也得先走一步了。”

庄德成哈哈一笑说:“最近方兄的行踪不定,要是不趁现在把话说明,以后就不知道那一天才能跟方兄相聚啦!”

“方天仇”偷望了汤协理一眼,强自镇定说:“庄兄可以约个时间和地点,兄弟届时准到!”

“那么就是现在,”庄德成说:“反正方兄的任务已经圆满达成,咱们就一起回‘银星’去!”

“这……”冒牌方天仇被难住了,一时之间不知用什么适当的理由拒绝。

庄德成望望金玲玲,故作神秘地问:“方兄是否跟金女士还有私话要谈?”

这句话使金玲玲听得一怔,终于恍然大悟,知道庄德成是在依计而行,有意制造机会。

于是她连忙接口说:“是的,我跟他还有几句重要的话要谈……”

“哦?”庄德成露出不相信的神情。

金玲玲得到汤协理的暗示,立即站起来说:“方天仇,我们的事该作一个了断啦,请跟我到里边去一下……汤律师,麻烦你替我送一送庄经理吧!”

说时,暗向“方天仇”使了个眼­色­,径自先走进了卧室,把留在里面的壮汉支出去。

汤协理以为是金玲玲故意把“方天仇”叫进卧室,借此向庄德成下逐客令,所以毫未怀疑她另有企图,随即起身笑笑说:“鄙人就代表金女士送客啦,庄经理,请!”

庄德成要不是顾全大局,哪能忍受这种不礼貌的待遇,好在他的任务已顺利达成,下一步得看金玲玲和方天仇的了。于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扭头就开了房门出去。

阳台上的壮汉这时也现身出来,他们唯恐汤协理有失,丝毫不敢大意亦步亦趋地跟出房外。

汤协理一直把庄德成送到电梯间,等他进了电梯,才算放了心。

带着两个保镖回到三零三号房,金玲玲和“方天仇”己坐在沙发上了。

“大功总算告成了。”汤协理松了口气说:“现在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一切按照原来计划,等邹组长的人一发动,我们就趁乱混出去。千万记住,你们只要紧跟着我就是了,万一摆脱不了他们的跟踪,仍然回这里来,绝对不可以擅自行动!”

“是!”金玲玲和方天仇点点头,表示唯命是从。

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又响了,方天仇赶过去抓起话筒,接听之下,果然是“邹炳森”打来的,通知他们准备行动。

汤协理立即吩咐两个壮汉出房,见秘道上没有动静,便招手叫他们跟着出去。

秘道的尽头即是太平门,外面是斜型的太平梯,沿着墙壁直达底层,也就是国际大饭店的后门,由一条狭巷出去便是大街。

这是他们计划中撤退的路线,由邹炳森的手下负责安全措施,早已布下人手接应。

可是汤协理连作梦也没想到,邹炳森的人全被“摸”掉了,而换上了警方的人员在李代桃僵。

他们五个人由太平梯落下低层,发现黑暗的角落里,蓦地窜出两个汉子,举枪向他们喝令:“站住!”

方天仇眼明手快,早已拔出装有灭音器的手枪,来了个先发制人。

“砰!砰!”两枪­射­去,便听得两声惨叫,阻拦他们的汉子己扑倒在地上。

汤协理已无暇称赞他的神­射­,只叫了声:“快走!”一马当先地朝巷口冲去。

但巷口又迎面闪出几个大汉,也分辨不出他们是哪方面的人,竟向汤协理这边开了火,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阵乱­射­。

汤协理大吃一惊,眼看巷口的出路已被拦阻,退又不能退,情急之下,突然不顾一切地大喝一声:“跟他们拼了!”拔枪便向对方还击。

“哇……”一声惨叫,他的一个保镖已中枪倒地,痛得抱住前胸满地乱滚,显然并未击中要害。

汤协理怕他被捕留下活口,只得狠下了心肠,在他胸膛上补了一枪,便见那壮汉撒开了手,不再动弹。

这种心狠手辣的作风,不禁使另一保镖为之胆寒,突然奋不顾身地朝巷口冲去。

一阵乱枪­射­来,壮汉又是声惨叫,中弹倒地而亡!

汤协理一看两个保镖的都送了命,剩下他们三人更是无法冲出去,忽然灵机一动,急向方天仇吩咐:“你快说明身份!”

方天仇不敢违命,立即高举双手,振声大叫:“喂!你们可是孙奇的人?我是方天仇!”

果然对方停止了­射­击,大声抱怨说:“你们为什么不早打招呼?”

方天仇理直气壮地回答说:“巷子里太黑,我们怎能认出你们是哪方面的人!”

对方的几个大汉仍不敢过于接近,守在巷口说:“林广泰的人准备要对付方先生,所以孙探长命我们守住这里,既然刚才是出于误会,那就请方先生赶快离开此地吧!”

“孙探长人呢?”方天仇故意问。

“前面出了乱子,”对方说:“孙探长正在亲自镇压……”

没等对方的话说完,汤协理已撞了方天仇一下,急促地说:“别多问了,前面一定是邹组长的人发动了,我们快走!”

方天仇应了声“是!”即向巷口冲去。

那些便衣警探用手电筒一照,认出是方天仇和金玲玲他们,果然毫不阻拦,让开了一条路,任他们从容奔出狭巷。

汤协理闯过了这一关,哪敢怠慢,带着方天仇和金玲玲,急急奔过大街,也顾不得邹炳森能否脱身,一口气奔至横街的小巷子里,回头未见追兵,这才松了口气。

他停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连说:“好险!好险……”一面掏出手帕,擦拭着满头的冷汗!

其实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枪战,完全是出于孙奇的安排,那一阵乱枪,要击毙汤协理简直毫不费事,只是在整个过计划中,必须让他活着,才能把方天仇带回“勒索公司”的大本营,所以子弹并不真向他­射­击。

当然,现在跟汤协理在一起的,已经不再是冒牌货,而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方天仇了。

刚才在三零三号房间里,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金玲玲把冒牌方天仇骗进卧室,趁着两个壮汉随着汤协理,送庄德成出房的时候。她突然扑进了“方天仇”的怀里,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主动送上个热情似火的香吻。

“方天仇”几乎被她吻得透不过气来,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已被爬进浴室,突然冲出来的方天仇,用枪柄在他头上狠狠一击,当场昏了过去。

方天仇以极快的动作,换穿了他的衣服,刚刚把他推进床底下,跟金玲玲急急走出卧室,在起坐间的沙发上坐下,汤协理已领着两个壮汉进来。

全部过程仅仅只一分来钟,而且真假两个方天仇几乎分不出来。汤协理就是再­精­明,也不会疑心到这一眨眼工夫,居然被他们完成了“偷天换日”的妙计。

尤其方天仇刚才表演的神­射­,弹无虚发,举枪一连击毙对方两个汉子,使他更不会想到,那两个便衣警探根本连汗毛也没伤到一根,不过是客串表演罢了!

虽然汤协理损失了两个手下,但他毕竟是化险为夷,平平安安地脱了身,总算是不幸中之大幸。牺牲两个无足轻重的保镖,在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走出小巷子,遥见对街的国际大饭店外面,一片乱乱哄哄的,大概邹炳森已在里面闹得天翻地覆吧?

他的任务只是完成金玲玲和庄德成之间的合约,然后把他们带回大本营,其他的行动可以一概不管,善后是交由邹炳森负责收拾的。

张望了一阵,确定井没有被人跟踪,他才放心,招手唤住一辆路过的街车,三个人一同登车而去。

那车子到了北角,汤协理便吩咐停车,匆匆付了车资,带着他们走向码头。

那里早已有他自己的轿车等候着,由一个壮汉充任司机,把他们载送到筲箕湾的避风港湾里。

这是为了避免跟踪,宁可增加换车的麻烦,足见汤协理的谨慎和机警。

即使是这样,他仍然未察觉出方天仇的真伪,竟糊里糊涂地带着他们同行。

在避风港里,停泊着一艘快艇,他们一上船,汤协理便吩咐手下把金玲玲的眼睛蒙住,似乎直到现在还对她不敢完全信任。

反而是方天仇,非但没有被蒙住眼睛,甚至于行动完全自由,毫未受到监视,大概他们对他是以“自己人”看待吧!

引擎发动了,快艇加足马力,以全速乘风破浪向海上驶去……

七、红粉

整个“鱼目混珠”的计划,是由方天仇安排的,一切都按照拟定的步骤进行,全部过程可说非常顺利。

当然,如果不是金玲玲在紧要关头觉悟,给与他们充分的合作,这条计划是根本无法实现的。

现在重担已落在方天仇和金玲玲的肩上,他们冒险深入虎|­茓­,成败尚在两可之间,谁也没有绝对把握。

快艇进行的方向是香港东北,绕过九龙岛,朝着大浪湾方面驶去。

方天仇站在船尾上,手扶船舷,尽量避免跟船上的手水接触,唯恐不慎露出马脚,非但全功尽弃,同时他和金玲玲的安全也将受到威胁。一个应付不当,说不定在海上就得发生火拼。

正在默默注意快艇的航线,忽然听得背后有人在叫:“章小东!”

方天仇不知道章小东是谁,并没有理会。

不料那人叫的竟是他,见他充耳未闻,于是走了过去,在他肩头上重重一拍。“妈的,叫你装什么聋!”

方天仇出其不意地吃了一惊,但他非常机警,立刻明白章小东就是那个冒牌的方天仇,当即随机应变说:“对不起,风太大了,我没听见……”

“别他妈的胡思乱想啦!”那人笑骂起来:“你小子不过是身材和轮廓像那姓方的,总经理才选中你去冒充,让你跟那娘们儿亲近。可是你得弄清楚,这只不过是临时客串一下,姓方的已经丢进海里喂了王八,难道你真想学他,让龙王爷招去当附马?”

“别开玩笑,我还够不上资格……”方天仇心不在焉地敷衍着,以免被看出破绽。

“我更不够资格,”那人大笑说:“哦,我只顾跟你瞎扯,倒把正事给忘了。”

“什么事?”方天仇暗自紧张起来。

那人笑笑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听说你小子这次的任务达成了,总经理将要重重赏你……而我最近手头很紧,所以想……如果你方便的话……”

方天仇看他吞吞吐吐的,心里已有了数,当即毫不犹豫地慨然表示:“咱们自己哥们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总经理真要有赏下来,你有困难尽管向我开口好了,身外之物算得了什么,友情才是可贵的!”

那人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又在他肩头上一拍,竖起了大拇指说:“我就知道你很够意思!”

方天仇不敢再多说话,以免露出马脚,向他毫无表情地笑笑,又把头回过去,望着夜­色­茫茫的海上。

偏偏那人想巴结他,居然念起了婆婆经。

“小章,说真话,那姓金的娘们儿真不错,你要是真能把她搭上,那才是艳福不浅。而且听说她手头上有两文,你真可以在她身上下点工夫,来个人财两得!”

“唔……”方天仇无从回答。

那人又婆婆妈妈地说:“我知道你的心事,是怕ⅿⅿ打破醋坛子,对吧?哈哈,那妞儿是个人尽可夫的浪货,你才犯不上为她着迷呢!说句不中听的话,人家现在拼命巴结那肥猪还唯恐不及,根本也没真心对你……”

方天仇也想趁此探听一些情况,便故意急切地问:“你说的是谁?”

“你想会是谁呢?”那人忿忿不平他说:“当然是我们的经理啦!”

“他?”方天仇装出很意外的样子。

“怎么,难道你不相信?”那人说:“人家是经理,有权有势,爱玩谁就玩谁,公司里的那些妞儿,谁没让他玩过?我看呀,连总经理都可能跟他有一手!”

“你可别乱说!”方天仇郑重忠告他说:“小心传到他耳朵里去……”

“怕什么?”那人毫不在乎他说:“这里只有你我,难道你会去巴结他不成?……”

话犹未了,忽然在右舷有人接口说:“谁说这里只有你们两个?还有我呢!”

方天仇和那人均猛吃一惊,急忙循声看去,只见在右舷的舱角上,走出个又矮又瘦的汉子,一看就是个鬼头鬼脑的家伙!

“妈的!是你这龟孙!”那人破口大骂起来。

矮瘦汉子摇摇晃晃地走近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听说小章这回可以发笔小财,到时候可别忘了我阿财啊!”

“瞧你那副德­性­!”那人不屑地怒斥说:“小章拿的是卖命钱,凭那一点非得记着你不可?”

“凭我跟小章的交情呀,”矮瘦汉子冲着方天仇咧嘴笑笑说:“小章,你说是吗?”

方天仇只好点点头说:“是的,到时候绝对有你吴大哥一份……”

矮瘦汉子听了,乐不可支地大笑说:“听见没有,人家小章平常总叫我瘦皮猴,今天反而称呼我大哥啦,哈哈……”

那人气得脸­色­铁青,突然上前一把抓起他的衣襟,怒不可遏地说:“你别他妈的臭美,惹火了我姓郑的,老子就把你扔下海去喂王八!”

方天仇怕他们真动起手来,连忙从中排解,这回他可学乖了,不敢乱叫那姓郑的大哥,笑笑说:“老吴,大家都是自己人,犯不上动肝火,瘦皮猴不过是跟我们说着玩的,哪会当真要分我的卖命钱。”

矮瘦汉子也怕姓郑的恼羞成怒,扔他下海也许不敢,但揍人却是不足为奇。好汉不吃眼钱亏,于是见风转舵地说:“说的是呀,谁能眼红小章的卖命钱,大不了敲他请请客,也得看人家是不是心甘情愿呢!”

这几句话说得并不过份,可是听在姓郑的耳朵里,却是句句带刺,好像是在存心挖苦他。

“你说谁眼红?”他一把将瘦皮猴几乎提了起来。

“当然不是说你呀……”矮瘦汉子急忙否认。

“谅你也不敢!”

姓郑的猛一撒手,把他推了开去。

瘦皮猴的身体不重,被他这一推,就像断了钱的风筝,踉踉跄跄地冲跌向船舷。正好快艇一个急转弯,顿使他全身失去平衡,大半个身子冲出了舷外!

千钧一发之下,方天仇一个箭步赶到,就在他刚要翻落海里的一刹那,及时抓住了他的裤腰,将他从舷外拖了回来。

瘦皮猴早已吓得魂飞天外,等到惊魂甫定,才发现是方天仇救了他,一时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姓郑的见几乎闯下大祸,早也惊吓得呆住了。虽然他并非存心的,只是气头上一时失手,但要是真把瘦皮猴推落下海,在汤协理面前却是有口难辩。

因此,他也对方天仇暗暗感激,否则这个大错早已铸成,后悔也来不及了!

正在这时候,快艇已在减速,驶近大浪头北方的一座小岛。

“勒索公司”的大本营显然就在岛上,戒备非常森严,当快艇驶近时,岛上打出了灯号,似在盘问他们的来历。

快艇一面回答灯号,一面熄了火,向岸边滑行。直到近岸才重新发动引擎,折入一条弧形的浅湾,居然驶进了一个掩蔽得非常隐秘的岩洞。

方天仇暗自振作了一下­精­神,全神贯注地留心察看洞内的形势,发现这是个大部份由人工开凿的岩洞,宽度仅两丈,刚好容得小型船只通过,深度则不超过五六丈,便已到了尽头。

洞口里的两旁,在凹入的部份各架有一艇机枪,并且派有专人轮流日夜戒备。更在一旁装置着专线电话,倘有特殊情况发生,立刻可以向里面报告。

仅从洞口的戒备,己可想像得出这个组织的规模如何庞大。方天仇曾身入其境,自然更了解它的内部,绝非一般黑社会的组织能够相提并论的。

快艇将到尽头,便是个小小的“码头”,早有几个黑衣大汉在守着,接住了船上水手抛出的缆绳,缠在铁墩上,帮着使快艇靠岸。

汤协理等船靠妥了,才从舱里出来,大摇大摆地走上岸。只见那些黑衣大汉们,一个个躬身哈腰地迎接,马屁是拍到了姥姥家!

方天仇跟着上了岸,始见金玲玲的眼睛仍然蒙住,由船上的水手扶她下船,交给了岸上的黑衣大汉们。

汤协理在这里的地位极高,仅仅次于总经理,但总经理经常落脚在澳门,很难得来香港一次。而经理又是个酒­色­之徒,除非重大的事故必须由他决定,整个组织里琐碎的事情,大部份都是汤协理全权处理。所以他掌握着相当大的实权,谁也不敢不买他的帐。

一回到大本营,他就摆出一副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嘴脸,好像不这样作威作福,就不能显示出他的权势。

走近石壁,他伸手按动壁上的电钮,向里面发出了暗号,说明是他回来了。

壁上顿时亮起一排四盏灯,使里面的人从暗设的电视幕上,能认清暗号和来人相符,不致被人混进去。

接着一阵轧轧的转轮声起,石壁渐渐移开,现出一道足能通过一辆大型轿车的巨门。

从门口望进去,里面相当宽敞,仿佛一个大厅,正有十几个彪形大汉在练习扑打、飞刀、­射­击,看来真像是个演武的校场!

方天仇看在眼里,惊在心里,不由暗自担忧,像这样严密庞大的组织,孙奇要想一举破获,实在是相当棘手,恐怕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了。

他们见汤协理回来,一齐停止练习,大家都垂手而立,表示对他的恭敬。

汤协理神气十足地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练习,然后带着方天仇,和黑衣大汉搀扶着的金玲玲,由一排三道铁门当中的门进去。

走过一条­阴­暗的秘道,再进入一道铁门,里面是个狭长的密室,两边都有一排铅制的大衣橱,分隔成很多层格。每一隔均标明号码,格层里放置着一套黑袍,有的则是空着的。

汤协理在第三号的格层里,径自取了件黑袍穿上,并且蒙上了面罩。

方天仇顿觉茫然不知所措,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依样画葫芦,也套上一袭黑袍,更不清楚那一个格层是属于那个章小东的。

幸而金玲玲向他使了个眼­色­,微微把头一摇,示意他不必穿规定服装。

方天仇立即恍然大悟,因为章小东是经过特殊化装的,本来已经不是自己的真面目,何必再多此一举。

于是,他暗向金玲玲点了下头,表示谢谢她的解围。

汤协理穿妥了黑袍和面罩,便出了密室,带着他们去向总经理复命。

那身为总经理的高大女人,这时候正与那脑满肠肥的经理在密商着,而几个体态丰满动人,身上只穿“比基尼”泳装的女郎,则毕恭毕敬地随侍在侧。

汤协理一到,他们便中止了商谈,由那位经理发问:“事情办得怎样?”

“还算圆满,”汤协理说:“合约已经签了,不过姓庄的坚持要三天之后,才肯正式把‘银星’交给我们。”

经理不由忿声问:“他又想耍什么花样?”

“我看不至于,”汤协理似有绝对把握他说:“林老头的女儿在我们手里,他们总得投鼠忌器吧!”

经理“嗯!”了一声,侧转脸去请示:“总经理认为如何?”

那高大女人轻描淡写地说:“三天就三天吧,反正等也等了,只要事情办成,也不在乎多等这么两三天。汤协理——”

“是!”他连忙恭应。

“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理,”高大女人说:“最好立刻通知林老头,如果想他女儿安全,就给我老实点,别想动什么歪念头,等‘银星’正式归了我们,保证释放他的女儿。”

“是!”汤协理谄媚地奉承着:“总经理的这个办法好极了,这样一来,姓庄的就是心有未甘,为了林老头女儿的安全着想,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高大女人点点头,遂说:“你们这次很辛苦,尤其小章的表现很好,金小姐也很合作,我们应该论功行赏。汤协理,这个交给你酌情办理,尽量宽厚些,好给别的人作个榜样。让他们知道,只要替公司方面真正出力卖命的人,我绝不会亏待他们!”

“是!我一定遵照总经理的指示去办。”汤协理唯命是从地应着:“总经理和经理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高大女人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那位经理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说:“小章的化装暂时不要除掉,也许随时还得用他出面,免得临时来不及。”

“是!”

汤协理恭应一声,复命完毕,便带着方天仇和金玲玲躬身而退。

方天仇和金玲玲始终提心吊胆,唯恐在那高大女人面前露出马脚,到那时候只得豁出去一拼,没想到居然侥幸瞒过,总算松了口气。

跟着汤协理来到他的办公室,他即叫他们等着,径自走近石壁,移开一幅­祼­女油画,现出个装在壁内的保险箱,从里面取出一叠十万港市,走过来交给方天仇,笑笑说:“这是给你的犒赏,刚才你自己也听到了,总经理一向赏罚严明,只要你们好好的­干­,公司方面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是!谢谢协理的厚赏。”方天仇接过一叠千元大钞,心里暗自好笑,想不到居然还得了笔小小的意外之财。

“这里没你的事了,”汤协理在办公桌后的皮椅上坐了下来:“你可以到慰劳室去接受慰劳,我马上通知她们。金小姐请留下,我还有点事要谈!”

方天仇望望金玲玲,只好向汤协理鞠了一躬,退出他的办公室。

现在方天仇已是单独一个人,没有人监视,可以自由活动。但问题来了,他除了会默记一两条通道,和开启铁门的方法,根本摸不清所谓的“慰劳室”在哪里。

尤其每一条通道都极相似,使他呆呆地愣在通道里,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简直不知道如何走法。

呆站在那里总不是办法,万一被人发现,难免不起疑心,同时他急于要找个妥当的地方,以便用藏在身上的超短波无线电话,跟孙奇取得联系。

正在进退维谷之际,忽见一个黑衣蒙面大汉,在通道的拐角,鬼鬼祟祟地一张,便向他走来。

方天仇暗吃一惊,急将手伸向上衣里,按在枪柄上,准备必要时拔枪制住那大汉。

不料那大汉走近了,竟向他搓搓手指头,轻声笑问:“这个到手了?”

方天仇听出对方的声音正是那姓郑的,这才放心,笑着点点头。

“赏了多少?”姓郑的急问。

方天仇伸出了一个手指。

“一百万?”姓郑的兴奋地问。

方天仇把肩头一耸,苦笑说:“别作大头梦,只给了十万!”

“真他妈的小儿科!”姓郑的忿忿不平他说:“担这么大的风险替他们办事,最少嘛也该赏个三五十万的,只给十万,真有点不像话!”

方天仇随手掏出那叠千元大钞,表示他说的不是假话,然后分出半叠递给他说:“老郑,你有急用,这个拿去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姓郑的嘴上这么说,手却早已伸出来接钱,心里真恨不得连那一半也给他呢!

“钱财是身外之物,”方天仇慷慨说:“谁有就用谁的,你这么说就不是自己哥们儿啦!”

“那我就不客气了。”姓郑的忙把钱接过去,塞进了自己的口袋,欣然笑着说:“以后我手头宽的时候,这笔钱一定得还你的……”

“以后再说吧!”方天仇说:“反正我又不等钱用,有钱就大家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看得太重。”

“小章,你这话说得一点不错,我就是把钱看得太轻,所以……”看情形他又要念婆婆经了。

方天仇灵机一动,连忙打断他的话说:“回头再聊吧,我现在得去慰劳室……”

“哦?”姓郑的不由大为羡慕:“是协理叫你去的?这还像话呀,正点!”

方天仇点了点头说:“老郑,你陪我去如何?”

“开玩笑,”姓郑的说:“那地方是禁地,没有经理或是协理的命令通知他们,谁也不准走近。我要是陪你去,你是进去痛快了,我可倒了楣,加我个违反禁令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陪我走一段总可以吧?”方天仇要求。

姓郑的刚拿了他五万港市,不好意思拒绝,终于莫可奈何地答应了。

“好吧,不过我只能陪你走到门口啊!”

方天仇心里大喜过望,幸亏跟这家伙攀上了交情,要不然他真不知道怎样摸到“慰劳室”去呢。

有了领路的,可不愁找不到地方,于是他故意落在姓郑的后面半步,让那识途老马开道。

两个人直走过通道,在中段进入一个铁门,走上十来级石梯,又是一条­阴­暗狭道,再转入另一道铁门。

方天仇直如进了八卦阵,心里一路默记下如何走法,以便单独展开行动时不至摸不清方向。

经过这道铁门,便是一条两边装有日光灯,照耀如同白昼的秘道。一眼望去,在秘道的尽头,有着两扇漆成粉红­色­的铁门,门上方装有一盏红灯,是整个地下室里,唯一看来有点生气的地方。

到了这里,姓郑的便止步说:“小章,我只能陪你到此为止,你自己进去吧,祝你尽情享受,哈哈……”

方天仇说了声:“劳驾了,回头见!”便向着秘道尽头走去。

毫无疑问的,这里就是所谓的“慰劳室”了!

方天仇这次不顾本身危险,侥幸混进了“勒索公司”的大本营,他的任务相当艰巨,首先需要探明整个形势,以及赫尔逊伯爵夫人的公子,和林玛丽被囚禁的地方,然后用带来的超短波无线电话通知孙奇。

当警方大举来攻时,他不仅要跟金玲玲配合作内应,更要负责两个人质的安全。

如此重大的责任在身上,他那会真有雅兴去接受慰劳。可是这是汤协理的特别犒赏,不去就等于是抗命,说不定还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为了这层原因,他只好勉为其难,接受这份在别人是求之不得的“殊荣”。

走近“慰劳室”时,他忽然起了好奇的念头,不知道将被如何地慰劳,能有这个机会开开眼界,也算是不虚此行吧!

这里的设计果然别出心裁,当方天仇走近门口时,脚底下踏着的铁板,便已通知了里面的人。

负责人是个健壮如牛,善于柔道的日本女人,生着满脸的横­肉­,看上去简直是个庞然大物!

她早已接到汤协理的通知,候驾多时,就在方天仇刚刚走到门口,两扇粉红­色­铁门已霍然而开。

在“勒索公司”里,除了几个特殊地位的人物,随时有权自动来接受慰劳之外,像章小东这种身份的,能享受到这种赏赐,可说是绝无仅有。

实际上,这个“慰劳室”,根本就是专供像邹炳森这种组长以上身份的人,寻欢作乐而设的!

“请进!”那女人笑容可掬,但并不妩媚,说的是生硬粤语。

方天仇极力保持镇定,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两扇铁门立即又自动关闭起来。

这只是个接待室,看不出什么名堂,可是当日本女人把他引进一道垂着帷幔的圆形门里,顿觉眼前一亮,原来这里竟别有洞天!

方天仇一时怔住了,没想到建造在山石里的密室中,居然能布置得如此富丽堂皇、美仑美奂。

这一间宽敞的密室,四壁均是轻纱薄幔,地上铺设着柔软的名贵地毡,陈设的家俱彩­色­缤纷,令人赏心悦目,仿佛身入仙境。

仙境中少不了仙女,七八个娇艳欲滴的少女,身上均裹着不同颜­色­,薄如蝉翼的轻纱,如同阿拉伯王后宫的嫔妃,一个个全身曲线毕露,连最神秘的部份也隐约可见。

她们有的斜卧在地毡上,有的躺在沙发上,也有的在搔首弄姿,故意卖弄风情……

方天仇不知道她们的心情,也不明白她们为什么甘心到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来,但在他的眼睛里看来,她们实在是一群不值得同情的可怜虫!

那女人把他领进来,向少女们击了两下掌,便径自退出去了。

当少女们齐向他看来时,方天仇顿时认出其中的四个,正是那天在沙滩上,伴着那肥胖男人的女郎。

就在他看得眼花缭乱,美不胜收的时候,斜卧在地毡上的一个少女,忽然站起身来,忸怩作态地走近他身旁,玉臂一张,勾住了他的脖子,春意荡然地笑问:“是不是要我?”

“你?”方天仇茫然地凝视着她。

那少女嫣然一笑说:“不要我,难道你还选别人不成?”

方天仇立刻明白了,这少女必然就是ⅿⅿ,于是把她搂住了说:“当然要你呀!我怎能不要我的小ⅿⅿ呢?”

“讨厌!”ⅿⅿ笑骂一声,又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把,表示这是打情骂俏。

方天仇痛得几乎叫起来,突然把她搂得更紧了。

ⅿⅿ忙推开他说:“别这么猴急,土包子,这里是有规定的,我们得按照规定,一样样地来。”

话刚说完,其余的女郎已涌上来,把他们团团围住,你推我拖她拉地,将他们簇拥着进了一道小圆门。

方天仇定神一看,里面竟是个圆形的大浴池,水清可以见底,并且散发出阵阵香水气味。

七八个女郎一齐动作,各自脱下身上的轻纱,纷纷跳进了浴池,嘻嘻哈哈地戏起水来。

方天仇已身不由主,被ⅿⅿ上来七手八脚地,把他全身衣服强行扒得­精­光!

就在方天仇的衣服,全部被脱光的刹那间,他的“原形”毕露了。

原来ⅿⅿ是知道章小东奉命化装方天仇的,但她跟章小东曾有肌肤之亲,见过他腰部一条显明的­肉­红­色­刀疤,并且胸部没有那么多的胸毛。

而站在面前这个赤身­祼­体的健壮男子,非但胸前一片黑茸茸的胸毛,腰部更未见那条刀疤,怎能不使她疑心大起!

“你是谁?……”她不禁惊诧地失声叫起来。

方天仇见事机已败露,心里暗吃一惊,情急之下,突然紧搂住ⅿⅿ,用嘴把她的嘴堵住了。

ⅿⅿ犹待挣扎,方天仇已移开了嘴,急在她耳边轻声说:“别紧张,是小章叫我冒充他来见你的!”

这句话果然起了作用,ⅿⅿ因为不了解情况,自然不便贸然声张开来,可是她仍然不能释疑。心想:章小东是组织里的人,纵然对经理有所顾忌,不敢明目张胆地跟她接近。

但像现在这种接受“慰劳”,则是得到汤协理特别允许的,大可堂而皇之地来见她,并且有权任意挑选一位女郎享受。如此难得的机会,他为什么反而放弃,请别人来消受大好艳福呢?

其中一定有原因,ⅿⅿ忍不住忿声说:“他自己不会来?”

“他自然有不能来的苦衷。”方天仇郑重说:“待会儿我会告诉你原因的,再多问,要是露出了马脚,你和小章的­性­命都将保不住,到时候可别怪我事先没警告你!”

ⅿⅿ果然被吓住了,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问长问短。

“下来呀!”池里的女郎催他们。

更有个女郎用手指刮着脸,向他们打趣说:“羞不羞,当着我们这么­肉­麻,是不是故意表演给我们看?”

又有个女郎说:“回头到房里去,爱怎么就怎么,有的是时间,何必这一会儿都等不及呀!”

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取笑,ⅿⅿ也不禁面红耳赤,只好暂时怀着鬼胎,拖了方天仇跳进浴池。

这个香艳绝伦,生动诱人的场面,恐怕除了阿拉伯王的后宫,在香港纵然拥有再多的财富,也不可能享受到这种销魂蚀骨的艳福呢!

方天仇简直像唐三藏进了盘丝洞,被一群女妖包围,这个抱住了热吻,那个搂住了抚摸,使他接应不暇,实在有点儿吃不消。

ⅿⅿ反而被挤开了,如同置身事外,只在一旁默默地欣赏这幕闹剧,并不参加她们的阵容。

其实她是满腹狐疑,正在胡思乱想,几乎忘了自己是“慰劳室”的一员,应该向被慰劳的方天仇大献殷勤。

浴池里真是春­色­无边,七八个赤­祼­­祼­的少女,毫无顾忌地对方天仇恣意调弄,一个个都使出经过特殊训练的“技能”,一举一动,均极尽挑逗之能事。

要不是他警惕自己,身上负着重大的责任,极力克制欲念,说不定被这群女妖,迷得连生辰八字都忘得一­干­二净!

照“慰劳室”的“规定”,浴池里的节目,起码也得消磨个把钟头以上,假如有兴趣,对此道乐而不倦的话,甚而可以延长更久的时间。女郎们还会想出更多的花样,务使接受慰劳者心满意足。

可是像方天仇这种“木头人”,却是从未见过。尽管她们放浪形骸地挑逗,他居然无动于衷!

调笑了一阵,连她们也感到索然无味,浴他的节目才匆匆收场。

方天仇选定的是咪眯,“照例”她先出了浴池,去准备特别慰劳的一切。他则由几个女郎簇拥着,离开浴池,来到另一间满室芳香的按摩室,接受她们的集体按摩。

完事以后,女郎们才连同他的衣服,一齐送到ⅿⅿ的香闺,含着神秘的笑意退去。

现在,香闺里只有他和ⅿⅿ单独相处,不必再顾忌那些女郎的碍事,彼此尽可为所欲为了。

方天仇刚走近躺在床上,玉体横陈的ⅿⅿ,她突然一骨碌坐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说:“你究竟是谁?胆敢冒充小章混进这地方来!”

“你别急呀,听我慢慢告诉你不好吗?”方天仇在床边径自坐下,他已早有腹案,不慌不忙他说:“事情是这样的,小章已经私下向警方投案了……”

没等他说下去,ⅿⅿ已吃惊地叫起来:“什么?他,他投案了?”

“你别大嚷大叫的,听我说完好吗?”方天仇急忙阻止了她。

ⅿⅿ这才压低了嗓子,十分紧张地说:“你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方天仇正­色­说:“他投案也是出于万不得已,因为警方已经在海里找到那个真正姓方的尸体,知道小章是化装冒充的。不过警方为了要破获‘勒索公司’,答应给他一个自新的机会,只要他说出这个组织的全部内幕。”

“那么他说出了没有?”ⅿⅿ急问。

方天仇笑了笑说:“如果你是小章,你说不说呢?”

“这个……”ⅿⅿ无从回答这问题。

方天仇断然替她回答说:“在那种情势之下,我相信换了你,也一定会和盘托出的吧!”

“那么他是向警方说了?”

“当然说了。”方天仇说:“不过小章倒很有点良心,他提出个附带的条件,就是必须把你救出去。”

“哦?”ⅿⅿ颇觉意外:“他真是提出这个条件?”

“我何必骗你。”方天仇认真地说:“否则我又怎会冒充小章来通知你。”

“那么你是什么人呢?”ⅿⅿ茫然望着他。

“我吗?”方天仇哈哈一笑说:“我就是我呀!”

“你就是你?”ⅿⅿ听得莫明其妙。

方天仇点点头说:“我就是那姓方的!”

“鬼话!”ⅿⅿ不信地说:“姓方的已经被他们丢进海里,早就淹死啦!”

方天仇哂然一笑说:“现在科学昌明,男人可以变女人,死人当然也可以复活,这有什么稀奇!”

“哼!你简直是满嘴胡说,我可不受你的骗!”ⅿⅿ霍地翻身跳下床,冲向门口,回过头来说:“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去报告了!”

“请便!”方天仇并不阻止,若无其事地笑笑说:“反正我是仁至义尽,替小章担这么大的风险把话传到了。一个小时之内,他就会带领警方的大批人马来攻,那时候可别怪我没有通知你。”

ⅿⅿ看他如此镇定,自己反而不知所措了,犹豫了一下,终于走回床边说:“你说的是真话?”

“信不信由你。”方天仇表示无所谓地说:“现在警方的水上巡逻队,已经严密监视着这个小岛,只等大批人马一到,立刻就发动全面攻击。你现在就是去报告,也无法挽回大局。”

“那我该怎么办呢?”ⅿⅿ急了。

“如果你聪明的话。”方天仇趁机怂恿她说:“趁现在警方还没有发动之前,替小章做一点事,那么非但可以将功赎罪,而且可以获得重赏。这是我提供的一点小意见,至于愿不愿意,还得由你自己决定。”

“可是……”ⅿⅿ望了望他,忽然说:“你的话总使我有些不敢相信,除非你能证明你就是那姓方的!”

方天仇笑笑说:“这个很容易,你可以验明正身,看我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有没有经过化装,不是就得到答案了?”

ⅿⅿ微点了下头,表示同意这个办法。

刚才他们只顾着说话,根本忘了一切,现在她走到床边,要察看他脸部是否经过化妆时,才突然发现彼此都是赤身­祼­体,全身一丝未挂!

ⅿⅿ虽然对光着身体已当家常便饭,可是赤­祼­­祼­地站在这个陌生人面前,尤其对方也是像从天上跑出来似的,毕竟有些不好意思。

方天仇看她忽然忸怩作态起来,不由诧异说:“你怎么啦?”

ⅿⅿ被他一问,更是窘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掉头跑开去。但这样一来,如何能证实他是否就是那个被丢进海里淹死的方天仇呢?

于是,她只好厚起了脸皮,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双白­嫩­的玉手,在他脸上一阵揉搓,似乎想揭下他的一层脸皮来。

“哟!轻点好吗!”方天仇被她揉搓得痛叫起来。

ⅿⅿ并不停止,直把他脸上搓得红一块,白一块,可是连一根汗毛也没搓下……

正在这时候,香闺的房门突然一开,进来的赫然是那个日本女人!

ⅿⅿ是背向着门口的,并未发觉那女人的闯入,方天仇则非常机警,立即抱住了她赤­祼­的身子,把脸贴在她丰满的双峰之间,装出正在调情。

“你!……”

ⅿⅿ惊怒交加,正要举掌怒掴他两个耳光,不料身后己发出那日本女人的嘿然狞笑说:“嘿嘿!你们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图谋不轨!”

ⅿⅿ这才知道方天仇的动机,并非是存心非礼,而是迫不得已,想瞒过那日本女人,掩饰他们的秘密。

“管理员。”她急忙投入方天仇的怀里说:“我正在……”

“正在­干­嘛!”日本女人霍地拔出手枪,对着他们说:“哼!你们刚才说的话,我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你还想瞒我?”

“管理员……”ⅿⅿ犹欲分辩。

但那日本女人根本不容她说话,把脸一沉,声­色­俱厉地喝令说:“少说废话,你们两个一齐跟我去见汤协理!”

ⅿⅿ早已吓得全身发抖,沮然向方天仇说:“都是你害人!我一时忘了这房里装有窃听器,刚才的话她全听到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们去见汤协理吧……”

方天仇见事机已败露,只得轻轻推起ⅿⅿ,装出无可奈何的苦笑说:“去就去吧,不过总得让我们穿上衣服呀,这样赤身露体的走出去,实在有点不雅观……”

日本女人不疑有他,冷声说:“别废话,快把衣服穿起来跟我走!”

“是!”

方天仇应了一声,在那女人手枪的监视下,径自走向距离不远的沙发,抓起刚才那些女郎送进来的一堆衣服。首先穿上了­内­裤,然后慢条斯理穿上背心……

“快点穿!”那日本女人催促着:“我没时间跟你们磨菇!”

方天仇充耳不闻,穿上了衬衫,就在提起长裤的一刹那,他的手已伸入了口袋。

“砰砰砰!”一连三枪,子弹自口袋里疾­射­而出。

“啊!……”日本女人猝不及防,惨呼一声,已被击中要害,庞然大物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在ⅿⅿ的惊呼声中,方天仇已一个箭步窜去,急将房门推上,才蹲下身去察看那日本女人。见她胸、腹、腰部三处血流如注,早已饮弹毙命!

方天仇当机立断,捡起了日本女人的手枪,急向张惶失措的ⅿⅿ吩咐:“你别怕,祸已闯出来,只有拿出勇气来­干­到底,现在事不宜迟,你快穿上衣服!”

ⅿⅿ已没了主意,正在犹豫不决,房外那些女郎已闻声赶来,敲着房门惊问:“出了什么事?”

方天仇急向ⅿⅿ使了个眼­色­,她终于明白了自身的处境,连忙强自镇定,大声回答说:“没,没什么,小章在跟我胡闹……”

“刚才听到叫声,我们还以为出了人命呢!”房外的女郎笑着打趣。

另一个也取笑说:“叫他别蛮­干­,时间有的是,不必跟你拼命呀!”

接着听得那些女郎齐声大笑,然后走开了。

方天仇这才松了口气,立即冲到沙发前,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具袖珍型超短波无线电话收发机,拉出一节节的天线,开始发­射­出电波。

ⅿⅿ的所谓衣服,不过是那一袭薄如蝉翼的轻纱,披在身上等于是没穿,方天仇看了直摇头说:“快换件别的,我们也许要离开这里!”

ⅿⅿ点了下头,急忙去衣橱里找衣服换,这边的讯号也传了回来,表示对方已接到发­射­出去的电波。

方天仇立即按下开关,报出事先约定的呼号:“尖兵五二,请大黑一号回答!”

“大黑一号在听。”对方传来了细微的声音:“这是反黑总部,尖兵五二请报告情况。”

方天仇急说:“地点在大浪头北方小岛,防守严密,人质尚未获得保护,请即出发准备接应,千万不可贸然接近本岛,随时注意我的报告,一切按原定计划!”

联络完毕,方天仇关上收发机,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忙把自己的衣服穿上。

ⅿⅿ也已穿上一件短袖恤衫,和紧身的长裤,完全是行动方便的装束。看上去反而显得充满青春活力,与刚才那种极尽诱惑之能事的打扮,简直判若两人。

方天仇满意地点了点头,拖开了日本女人的尸体,遂郑重其事地说:“现在我们必须孤注一掷,才有希望打开一条生路。如果你没有勇气冒险,我也绝不勉强,一切由你自己决定。但一定得拿定主意,任何情况之下,都不能临阵退却,你可以先仔细考虑,然后再把决定告诉我。”

“我已经拿定主意。”ⅿⅿ毫不犹豫地说:“你看我穿的这身衣服,不是决定跟你一起走了吗?”

“好,你这个决定是很明智的。”方天仇说:“现在我们必须制住外面那几个女郎……”

ⅿⅿ大为吃惊说:“你,你要把她们全杀死?”

“不!”方天仇正­色­说:“她们跟你一样,是无辜的,不过我没有时间把她们一一说服。为了安全起见,只有暂时委屈一下,你把她们骗进来,关她们在这里。”

ⅿⅿ唯命是从地连连点头,走到门口拉开条门缝,向外面招呼说:“喂!你们都进来一下好吗?”

女郎们涌到了门外,嘻嘻哈哈地笑着说:“怎么啦,是不是叫我们来看表演?”

“我看是ⅿⅿ应付不了,叫我们进去助阵吧!”

“呸!要助阵你去助,我们才……”

说犹未了,她们已一窝蜂地涌了进来,门后的方天仇迅速将门关上,举枪喝令:“不许动!一齐替我站过去!”

女郎们大吃一惊,吓得面面相觑,比较镇定的,急向ⅿⅿ诧然问:“ⅿⅿ,这是怎么啦?”

“别多问!”方天仇从身上掏出个事先准备好的小瓶,递给ⅿⅿ说:“这是一瓶特制的麻醉剂,对人体不会有伤害的,让她们每人嗅一下,最多只昏迷一两个小时就会清楚。事非得已,请诸位小姐们多多原谅!”

暂时的昏迷,总比永久的死亡要强,在方天仇手枪的威胁之下,她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除非是愿意吃“卫生丸”,不然就得乖乖地听命。

其实方天仇带着的这瓶强烈麻醉剂,只是防而不备,准备万一用得着时,可以拿出来应用,没想到居然对这几个女郎先派上了用场。

捆绑太费事,击昏又太残忍,这样倒是非常省事,而且很适合。ⅿⅿ拿着小瓶,叫她们轮流放在鼻孔里一嗅,便见她们一个个地倒也,倒也!

方天仇望望这些横七竖八的赤­祼­女郎,确定她们没有一个是伪装昏迷的,于是收起了小瓶,带着ⅿⅿ出了香闺,反手关上暗房门说:“下一步比较麻烦,也许会发生危险,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全力保护你的。”

“我们恐怕不容易出得去。”ⅿⅿ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这里的戒备很严,尤其出路只有一条,日夜都派有人把守,洞口还有两挺机枪。没有经理或协理的命令,谁也不准擅自出入的。”

方天仇点点头,胸有成竹地说:“我自然有办法,不过目前还不急于出去,先得找到那位林小姐,还有赫尔逊夫人的公子,你知不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

ⅿⅿ摇着头说:“不瞒你说,我们都是在香港声­色­圈里混生活的,被他们看中了,威逼利诱,用很高的酬劳把我们骗来的。等我们发现这里的秘密,已经身不由己了。他们只把我们当成玩物,谁高了兴,就跑来玩个痛快,其余的时间都关在‘慰劳室’,根本不许我们自由行动。”

“那么你怎会知道我曾被丢进海里去了呢?”方天仇觉得很怀疑。

ⅿⅿ解释说:“我是听经理说的……”说到这里,她的脸忽然红了,似乎后悔自己说漏了嘴。

方天仇记起在快艇上,曾由那姓郑的口里获悉,ⅿⅿ在极力巴结所谓的经理。现在察言观­色­,谅必确有其事。他怕她受窘,不便再追问下去,遂说:“既然你对里面的路径也不熟悉,那就跟我走吧,也许我还能记得一点。”

ⅿⅿ到了这时候,不跟着他走也不行,只好默默地跟着他,甚而连命运也交在了他的手里。

方天仇带着她出了“慰劳室”,照着刚才来的原路,走过一道道的铁门,又走过一条条的秘道,幸而没有遇上那些黑衣大汉。转来转去,终于来到了遇见姓郑的那条走道上,遥见汤协理“办公室”门口,守着两个黑衣大汉。

他急将ⅿⅿ拖到转角上,轻声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然后,他走出转角,大大方方地直朝汤协理的“办公室”走去。

走到门口,两个黑衣大汉挡了驾,用那种羡慕而忌妒的口气说:“妈的,小章,你不在盘丝洞里当猪八戒,跑来这里­干­嘛?”

“协理打电话叫我来的……”方天仇假传圣旨地说。

“没那回事!”黑衣大汉断然说:“汤协理吩咐过,除非是总经理和经理,任何人不见,你小子撒谎安的什么心?”

方天仇力持镇定,理直气壮说:“我凭什么要撒谎?你们不信自己进去问他!”

“不必问!”那大汉说:“汤协理正在跟那姓金的娘们盘肠大战,那会有闲工夫叫你来!”

“不问就不问。”方天仇忿声说:“反正我是来过了,回头汤协理怪罪起来,我就说你们不让我进去!”

说罢,他装出赌气的样子,扭头就走。

两个大汉果然着了慌,唯恐真是汤协理打电话召他来的,他们可担当不起,因此急忙唤住他说:“喂,小章,跟你闹着玩的,别他妈那么认真,才冒充两天姓方的,何必那么神气,要是叫你冒充香港总督,那还有咱们活的?”

“我还不是跟你们二位闹着玩的。”方天仇笑笑说:“谁又认了真?你们要怕吃排头,还是乖乖让我进去吧!”

“慢着!”那大汉谨慎他说:“我得先进去问一声,你等着吧!”

就在那大汉开动铁门的一刹那,方天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出其不意地倒握手枪,用枪柄接连击昏了两个大汉,使他们连哼都没哼出一声。

这时候因为已是深夜,除了重要关口有人不分昼夜把守,像这些走道里,是不会有人走动的。

方天仇击倒两个大汉,仍然不敢怠慢,立即推门而入。眼光一扫,见“办公室”里没有人,倒是垂着布幔的内室,正发出如雷的鼾声,大概是好戏已经收场,汤协理已­精­疲力竭,沉入了梦乡吧?

他毫不迟疑,掀起布幔,冲进了内室。

不料鼾声突然停止,床上只见金玲玲­祼­露地躺着,两眼睁得通圆,却不见汤协理的人影!

方觉有异,背后已被一支枪管抵住。

“小章!你好大的狗胆!”这正是汤协理的声音。

方天仇大吃一惊,想不到老­奸­巨猾的汤协理,居然已警觉到他的到来,用鼾声表示熟睡,使他上了个大当。

手枪抵在背后,他那敢轻举妄动,只得丢了枪,缓缓高举双手。

只听得汤协理嘿然狞笑说:“小章,你大概忘了吧,外面办公室的地板下,装置有警报系统,一根针落在地上,我也会得到警报。你未得我命令,这么深更半夜地悄悄闯进来,究竟想打什么主意?”

“是总经理叫我来的……”方天仇只好信口胡说。

汤协理不由大笑说:“好大的帽子!总经理叫你半夜拿着枪来我这里,是叫你来行刺?”

方天仇急中生智,将计就计地说:“不瞒协理说,总经理正是这个意思,她的命令,我不敢不从。”

“哦?”汤协理大为意外,万分惊诧地说:“你说的可是实话?”

方天仇装出可怜兮兮地说:“我小章有几个脑袋,敢在协理面前撒这么大的谎?”

汤协理一时之间真有些将信将疑起来,因为当他完成任务,带着他们回来向那高大女人复命时,曾见总经理和经理在密商着什么。见他们到来,谈话立即中止,事后又只字不提,难道他们是在密商对付他?

由于他确曾企图独揽“勒索公司”的大权,那高大女人从澳门突然赶来,说不定真是为了这件事。利害关系重大,暗中设法除掉他也不是绝无可能。

想到这一点,他顿时勃然大怒说:“经理知道吗?”

方天仇点着头说:“总经理和经理两个,正在等我去复命呢!”

“好!”汤协理恨声说:“你立刻跟我一起去见他们,当面问个明白,如果真有这回事,嘿嘿!我倒要看看,究竟谁死在谁手里。”

说罢,喝令方天仇回转身来。

方天仇转个身,始发现汤协理一丝不挂,手里正握着一把左轮!

他逼着方天仇走出内室,抓起办公室上的电话,拨出两个号码,于是下令说:“警卫组?我是汤协理,立刻派几个人到我办公室来!”

搁下电话,他又逼方天仇回到内室,命令方天仇高举双手,面对石壁而立,然后吩咐金玲玲:“把衣服递给我!”

金玲玲不敢抗命,忙从床上起来,把床边地上堆着的衣服和黑袍捧起。还没走过来,忽然床头的一个小铃“叮叮”一响,装置在室内四壁的几只小红灯泡,刹时齐亮。

汤协理顿时一惊,知道又有人进来了,不由自主地退向门旁,准备重施故伎,像刚才一样地把来人制住。

他这一分神,金玲玲见机不可失,突然将手里的一堆衣服,出其不意地猛朝他脸上掷去。

汤协理连做梦也没想到,金玲玲居然敢向他攻击,被一堆衣服掷在脸上,顿时遮住了视线,使他慌得手足无措。情急之下,手指已扣动了板机。

“砰!砰!”两响,子弹全­射­了个空。

方天仇返身扑到,照准他脸上一拳狠狠击去,击得他一个倒退,踉踉跄跄跌出了内室。

汤协理还没爬起身,方天仇已来了个饿虎扑羊之势,全身扑上来,捉住了他执枪的右手腕。用力向地上一砸,手枪脱手了。

他刚想大声呼救,已被方天仇用衣服蒙住了嘴,堵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原来进来的不是别人,竟是那ⅿⅿ,她手里正握着外面两个大汉的枪,急忙递给方天仇说:“他们在动了,恐怕要醒过来啦!”

方天仇一听大惊,接过手枪,制住了汤协理,忙掏出那个小瓶,强塞在他的鼻孔里,使他一嗅之下,立时失去了知觉。

随即将小瓶递给ⅿⅿ说:“快去制住外面两上家伙!”

ⅿⅿ接过小瓶,忙出了办公室。

方天仇急将昏迷的汤协理拖进内室,匆匆穿起他的那件黑袍,戴上面罩。ⅿⅿ已进来紧张万分地说:“不,不好了,好像有人来啦!”

方天仇忙吩咐她跟金玲玲藏进内室,以最快的行动,将外面昏迷的两个大汉,拖了进来……

八、情缠

五六个黑衣大汉,急步走进汤协理的办公室,只见“汤协理”正襟危坐在皮椅上。

为首的大汉恭然施礼说:“协理有什么吩咐?”

“汤协理”沉声命令说:“你们去把林老头的女儿,还有那洋婆子的儿子,一起带到这里来!”

那大汉诧然说:“这么深更半夜,把他们带来?……”

“汤协理”盛气凌人地说:“这是命令!”

“是!”大汉不敢抗命,虽然他暗觉汤协理此举有些莫明其妙,但他无权过问,只好唯唯领命而退。

等大汉们出了办公室,方天仇立即起身冲进内室,取出收发机,跟警方取得了联系。

收发机传来了反黑部的通知,孙奇已亲率大批武装人员出发,分别以渔船及巡逻艇接近目标,嘱他改用另一波段,直接与正在海上的孙探长密切联系。

但,他跟孙奇尚未联络上,外面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

方天仇不由一怔,在这时候突然有电话来,显然有些不妙,他急将收发机关上。因为不接电话唯恐对方起疑,只好赶出来接听。

对方竟是那身为总经理的高大女人,她的语气冷若冰霜,劈头就问:“汤协理,这么深更半夜,你还要传带­肉­票?”

方天仇心里暗说:你的消息倒真快!

只得极力保持镇定,模仿着汤协理的声调回答说:“刚才金玲玲向我透露了一些消息,我想证实一下,所以叫人把他们带来问问……”

“什么消息?”那女人毫不放松地追问。

“是……”方天仇事先毫无准备,临时有些答不出来。幸而他临危不乱,灵机一动,随机应变地说:“据说林老头散分财产的时候,替他女儿在银行里存了一笔嫁妆,为数相当的可观,我们大可以在她身上动动脑筋……”

“你未免太­操­之过急了吧!”那女人说:“人在我们手里,明天问她也不算迟,难道你还怕煮熟的鸭子会飞了不成?”

“夜长梦多。”方天仇急切地说:“我想明天一早就办这件事。”

“汤协理!”那女人很不高兴地说:“我们的任何行动,是必需经过会议讨论,然后才作决定的,你最好能尊重公司的一贯作风!”

“可是……”方天仇心里暗自着急起来。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那女人断然说:“我说明天就明天,你的­精­神还是留着在那姓金的女人身上吧!”

说完,“笃”地一声,电话挂断了。

方天仇大失所望,原以为冒用汤协理的命令,能把林玛丽及赫尔逊夫人的儿子弄来,以便加以保护。没想到功败垂成,偏偏被那高大女人作梗,使他黔驴技穷了。

如果两个人质不能获得安全的保障,孙奇的人马即使包围了这个小岛,也无法发动攻击。林玛丽尚在其次,因为那个小洋人是港督夫人的亲戚,伤了一根汗毛,他探长就是丢官荡产也赔偿不起!

就为了这个原因,孙奇才按兵不动,必须方天仇混进“勒索公司”的大本营,确实有把握保护那孩子,不致在激战中受到意外伤害,他们始敢采取全面行动。

方天仇的计划几乎可以顺利成功,谁知会节外生枝,让那位总经理得到消息,实在是意想不到的事,只能怪他运气太差吧!

“笃笃!”外面有人在敲铁门。

方天仇突然紧张起来,急将手枪放在大腿上,才强自镇定说:“进来!”

铁门推开,进来的是刚才为首的那黑衣大汉,带着另一瘦小的汉子,两个人同时施了一礼。

那黑衣大汉随即垂头丧气地说:“协理,我们没法把人带来……”

方天仇已经知道是那高大女人的意思,却故意忿声怒问:“我命令你们去带来的,为什么带不来?”

那黑衣大汉说:“不是我们不带来,是那边不许带……”

“谁敢那么大的狗胆?”方天仇装模作样地把桌子一拍,好像也真是那位大权在握的汤协理似的。

“是总经理!”黑衣大汉抬出了更大的招牌。

“她?”方天仇忿然说:“她怎么会知道的?”

“总经理派有亲信守在那里。”黑衣大汉说:“我们刚才去提人,那家伙就存心刁难,说要先请示总经理,我们只好等他打电话去问,结果说是总经理不准,所以我们只得来向协理复命。”

方天仇“嗯”了一声,默然沉思着。

这次冒险混进来,身上携带了各种配备,包括一具超短波无线电话收发机,一瓶特制的强烈麻醉剂,一支手枪,五十发子弹,一支讯号枪,指南针,万能锁以及两万元美金的现钞。

因为钱能通神,也能使鬼推磨,有时候银弹攻势比任何武器更具威力,所以他设想很周到,特地叫孙奇为他准备了两万元美金带在身边,以备必要时应用。

现在正是发动银弹攻势的时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因此他决定试试面前这两个“鬼”,看他们肯不肯推磨。

于是,他从身上掏出那两叠百元票面的美钞,将一叠丢在办公桌上说:“这是一万美金,如果你们能替我把事办成,就算是你们的赏金!”

黑衣大汉顿时心花怒放,急问:“协理要我们办什么事?”

方天仇沉声说:“把那两个­肉­票替我带来!”

黑衣大汉望望桌上的一万美金,不由吞了口口水,呐呐地说:“这……这……”

“我知道,总经理有命令不准带人。”方天仇说:“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硬的也成,软的也成,只要把人带来这里,就没你们的事了。”

“可是……”黑衣大汉犹豫难决起来。

“你们不必怕事。”方天仇怂恿说:“总经理如果追究起来,一切由我承担,爱­干­不­干­,由你们自己决定,我绝不勉强。不过我得说明,这是我汤协理存心帮你们,别不知好歹。你们不­干­,我可以叫别人­干­的!”

原来那瘦小汉子就是瘦皮猴,他见钱眼开,急向黑衣大汉轻撞了一下,轻声说:“老董,­干­了吧!”

黑衣大汉嘴里“唔唔”地,还没拿定主意,瘦皮猴已迫不及待地说:“怕什么?有协理替我们承担,谁还能把我们怎样,老董,你要不­干­我就­干­啦!”

黑衣大汉终于心动,点了下头,毅然说:“好,咱们这就去带人!”

方天仇心里暗喜,等他们相偕出去,立即回进内室,拿出无线电话收发机跟孙奇联络。

从传回的讯号清晰判断,对方距离这个小岛已然很近,果然在双方报出呼号后,孙奇告诉他说:“我们已经发现目标,一切就绪,只等老弟的通知,我们就试图登陆,你那边情况如何?”

“情况还算顺利,不过人质尚未获得安全,请再等十分钟,我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岛上防守如何?”孙奇问。

“正面攻击很难。”方天仇说:“这里的全部建设在岩石里,出入的洞口只有一个,而且架有两挺机枪,日夜派人防守。里面的人员火力也很强,可能会负隅顽抗,使警方遭受重大损失。”

“哦?”孙奇忽然说:“喂,你等一等……”

方天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耐着­性­子等候,过了一会儿,忽听孙奇惊诧地说:“海面上来了几艘形迹可疑的船只,正向小岛接近,嗯!不大对劲,我得去看看,老弟,我们回头再联络……”

方天仇尚未及问清楚,对方的电讯已中断,显然是情况很急,孙奇正忙于采取紧急措施了。

海上突然出现了船只,是属于哪一方面的呢?

孙奇仅仅说的是“形迹可疑”,他如何能判断得出,那些可疑的船只上,究竟载的是些什么人。

不过他很担心,因为林广泰对宋公治的死于非命,是矢志要亲自报仇的,万一真是他在这时候大举来犯,事情就更辣手了!

看看手表,已经是午夜两点半钟。

他忙叫金玲玲和ⅿⅿ,穿上两个大汉的黑衣,蒙上面罩,并且各人拿一把手枪,准备随时行动。

然后,他留着两个女人在内室,自己仍然到外面的办公室,正襟危坐在皮椅上,耐心地等着。

这时候,在大浪头附近的海面上,警方的百余名武装人员,正由孙奇亲自指挥,分乘几艘渔船,以弧形包围着这个小岛,巡逻艇则留在外圈,以便随时接应。

他们发现的可疑船只,果然不出方天仇所料,正是林广泰和郑二爷方面的人,企图突破警方的封锁,向小岛发动攻势。

同时,在锐山和大浪头一带的海边,除了警方接应的人员之外,居然另有几股人马在暗中活动。

这几股人马的行动极为神秘,他们的人数大约在二三十人左右,其中大部分均以摩托车代步,其余的分乘两部大型轿车,行动完全是机动化的,所以非常迅速。

夜­色­茫茫,几股人马终于在大浪头会合了,但是,由于警方的人散布在海边,使他们不敢贸然接近。

一辆摩托车驶近了轿车,靠在车窗口,向车座里的人焦急地问:“金老大真在林老头的船上?”

车座里的不是别人,赫然正是那雄心未死的洪堃,他一本正经地说:“我的消息绝对正确,金老大确实是去向林老头递消息的,没想到林老头不顾道义,竟然挟持着金老大一齐登船,向那小岛出发,逼他带路进攻‘勒索公司’的大本营。”

骑摩托车的,是“黑骑士”的弟兄之一,他们曾被卷入“金­色­响尾蛇”的风波中,幸而金胜保急流勇退,才保全了实力。

可是当这一风波刚刚平息,他们却被“勒索公司”看中了,成为全力争取的对象。

首先是金胜保,他被威逼利诱,来到设在这个小岛上的大本营,强迫加入了组织。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个非法组织的庞大,香港政府绝不会容它的存在,一旦破获,他就难免身陷囹圄。同时,“勒索公司”的条件极苛刻,迫他将全部“黑骑士”供他们驱使,他则奉命行事,毫无主权,等于成了这个组织的一名头目。

不管怎样,他金胜保总算是“黑骑士”的老大,手下的弟兄都得听他的,现在反而要寄人篱下,一切听命于人,算算实在划不来。

于是,他趁人不备,悄然逃走了。

为了怕被“勒索公司”的人报复,他立即通知所有弟兄藏匿起来,暂时不在香港露面,以免遭遇不测。

他自己则躲在万大海处暂避风头,可是仍然被“勒索公司”的人找来追杀,最后藏到自己的小木屋去,要不是方天仇的相助,他和小黄都几乎丧生。

因为这个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他不敢向方天仇吐露实情,只顾着一味地逃亡。

另一方面,洪堃也在找他。正巧那两天金胜保与小朱在闹意见,小朱一时意气用事,不顾一切地跟洪堃打上了交道,两个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洪堃急于找金胜保,与威胁金玲玲是同样的用意,是要他们出面向孙奇报告。等警方破获了“勒索公司”,他的“红巾党”始能在香港立足。

没想到小朱被“勒索公司”的人发现行踪,认为他是“黑骑士”的老二,可能已从金胜保那里得知他们的内幕,于是在“皇后大饭店”门口猝然下手。

小朱被杀,洪堃更急于找寻金胜保,无奈他的行踪诡谲,找他等于是捕风捉影。

其实呢,金胜保始终未曾离开过香港,而且更妙的是,谁也不会想到,他居然就在国际大饭店里!

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有个跟他交情不错的朋友,是在国际大饭店当侍者的,经他苦苦相求,那朋友便把他推荐给领班,充当一名临时杂役。

而他又经过一番化妆,谁会想到他就是金胜保呢!

在这期间,他一度曾进入三零三号房间,企图向金玲玲强行非礼,准备先­奸­后杀,以报复他两个姊妹被害之恨。偏偏有那么巧,让庄德成闯进房去,破坏了他的计划。

对于国际大饭店发生的一切,金胜保均看在眼里,连孙奇布下的人马,以及今晚的行动,大部分都未能瞒过他。

洪麻子威胁金玲玲未成,反而遭了一番侮辱,正狼狈不堪地爬出房外,一抬头,面前已站着那经过化妆,穿着白上衣黑裤制服的金胜保。

“快跟我来!”

金胜保不由分说,拉了洪堃就走,急急躲进了一间空着的房间。

洪堃一时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到了房里,不禁茫然惊问:“你是谁?”

金胜保关上了房门,哈哈一笑说:“洪老大,你不是一直在找兄弟吗?”

“你是?……”洪堃终于恍然大悟,急问:“你是金老大?”

“不错,洪老大的眼力果然厉害!”金胜保坦然承认。

“金老大怎么会……”

没等他说下去,金胜保已郑重说:“现在不是问长问短的时候,下面布满了各方面的人马,洪老大绝对脱不了身,最好先在这里待一会儿,回头兄弟负责送你平平安安出去。”

洪堃不禁感激万分地说:“金老大这份情,我洪堃一定记在心上,将来有机会必定重重报答!”

金胜保一笑置之,忽然正­色­说:“洪老大,现在你的生命,可说已经掌握在兄弟手里。我不想趁人之危,打你这条落水狗,但你得老老实实告诉我,我那两个可怜的姊妹,究竟是死在谁的手里?”

洪堃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只好把一切推在金玲玲身上,推得一­干­二净。

金胜保将信将疑,冷冷一笑说:“洪老大既然这么说,兄弟就姑妄听之,反正这笔血债,我金胜保不找到债主算清,是到死也不甘休的!”

“当然!”洪堃火上加油地说:“金玲玲这娘们儿实在可恨,现在她巴结上了‘勒索公司’,更是不可一世。要不设法把这个组织整垮,今后任何人都别想在港九地面上混啦!”

金胜保叹了口气,沮然说:“谈何容易,这个组织的实力强大,谁也碰不过他们……”

“警方也碰不过吗?”洪堃笑笑说:“只要金老大向警方说出确实的地点,由条子去对付他们,我们坐享其成,不是很好吗?”

“这个……”金胜保不由地有些心动了。

洪堃看他犹豫不决,遂说:“金老大如果不愿出面,请把地点说出来,由我出面向警方告密也成!”

金胜保慎重考虑之下,终于说出了那个小岛的方位,以及内部的大概情形。

洪堃这家伙真够心狠手辣,他趁着金胜保在述说“勒索公司”的情形时,偷偷抓起了茶几上的一只大瓷花瓶,暗自藏在背后。

金胜保根本毫未防备,正说出他的弟兄,这几天藏匿在九龙城,老烟虫赵长风的烟馆里……

突然,黑暗中眼前一晃,一只大瓷花瓶已当头砸下!

金胜保避之不及,被砸得头破血流,当场昏死过去,倒在了地上。

这只怪他刚才问起两个姊妹之死,才招来这杀身之祸。千躲万躲,躲过了“勒索公司”的追杀,没想到他好意救了洪堃,结果大麻子恩将仇报,竟向他猝下毒手。

洪堃击昏了金胜保,意犹未足,怕他将来报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取了个枕头来按住他的嘴鼻,足足有五分钟,直到他气绝身亡始罢手。

正要出房,忽听得枪声大作,这时候正是汤协理等由太平梯落下底层,遇上了警方的狙击,双方展开一场枪战。

洪堃哪敢在这时候出去,只得躲在那间房里。直等到枪战停止,楼下由警方故意制造的混乱也平息了,他才悄然掩至窗口,向街上一看,各方面的人马居然全部撤走,连一个也不剩!

他心里顿时起疑,急忙出了房,由楼梯匆匆走下楼去,出乎意料之外,毫未遇到阻拦。

走出国际大饭店,他就在附近的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给警务处,匿名密报,向警方提供了“勒索公司”的全部资料和地点。

接着又拨了个电话到林公馆,可是林广泰已不在。

洪堃走出电话亭,立即前往附近的一家旅馆,跟他的党羽会合,带着他们乘车过海,急急赶往九龙城去。

这家伙确实心计过人,要不是运气太差,碰上了方天仇这位狠角­色­,真可能让他在香港轰轰烈烈地大­干­一番呢!

由于他自己的人手不足,所以他立刻想到了“黑骑士”的人马大可利用。

对于港九的形势,他早已了若指掌,根据金胜保所说的那个小岛,他判断警方如去攻击“勒索公司”,在万不得己时,除非是有足够的船只向海上逃逸,否则必然撤向大浪头或锐山方面登岸,逃向九龙新界一带的深山藏匿。

因此他准备在海边以逸待劳,趁他们气没喘过来,来个迎头痛击,把他们赶尽杀绝,以除后患。

藏匿在赵长风烟馆里的“黑骑士”,差不多将近有二十人,他们听洪堃说得活龙活现,说是金胜保被林广泰所持,逼着带路去攻打“勒索公司”的大本营,全都信以为真,义不容辞地答应随同他去接应。

但海边已散布了不少警方的人员,使他们无法接近,所以那些骑士才忍不住发问。

洪堃的答复显然使他不满意,因而忿声说:“光知道金老大在船上有个屁用,我们来是为了要营救他,老这么捉迷藏似地躲在老远的,这算是­干­嘛?”

洪堃正值用人之际,虽然被顶撞得心里直冒火,却是不便发作,只好婉转地解释说:“老弟,这是没办法的呀,条子在海边,我们如果暴露形迹,万一发生冲突,事情就麻烦了。我们只需守在这一带,林老头的船无法突破警方的封锁,必然会折回这里来。那时候我们再伺机发动,攻他个措手不及,不是就救出金老大了吗?”

“黑骑士”都是些血气方刚,年轻的毛头小伙子,哪比得上洪堃这老­奸­巨猾的老江湖,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也就没有异议了。

其实洪堃哪是救什么金老大,完全是利用他们义不容辞的心理,受他的摆布,真正的目的,则是准备歼灭“勒索公司”的残兵败将,为他将来东山再起除掉障碍罢了!

海上的风愈来愈强劲,加上雾气弥漫,白茫茫的一片,视线已是非常模糊。

风,在呼啸着……

浪,在汹涌着……

四艘机帆船,正载着林广泰和郑二爷的人马,鼓浪接近警方在海上布下的封锁线。

孙奇站在一艘巡逻艇的驾驶室里,由于视线被浓雾遮住,只能利用雷达设备,在雷达仪器上发现四个逐渐接近的目标。

他们距离小岛不过是两三百码,如果用扩大器阻止对方前进,势必惊动岛上的守卫,反而打草惊蛇,使对方有所警惕。

唯一的办法,只有发出灯号。

但,林广泰和郑二爷方面的人马,根本置之不理,以全速向着小岛驶去。

方天仇在焦灼地等着,那两个家伙去了已将近有十分钟,仍然未见把人带来。

莫非遇上了麻烦吗?

他愈想愈觉得不安,如同坐在针毡上似的,扎得他已坐不住。

因为他约定在十分钟过后,便要与孙奇联络,现在时间已过,而两个黑衣汉子却一去不返,怎能不叫他着急!

可是他又不能离开这间办公室,在这里坐着,他还可以冒充汤协理发号施令,一走出去,谁还会相信他是汤协理呢?

为了这个原因,他只好留在办公室里,不敢轻举妄动,以免小不忍则乱大谋,使整个的计划全功尽弃。

又过了大约五分钟,两个黑衣大汉终于带来了林玛丽,和一个黄毛碧眼的孩子。

黑衣大汉显得非常紧张,气急败坏地说:“协理,咱们闯了祸啦!”

方天仇见人已带来,喜出望外,但听说闯了祸,又不禁暗吃一惊,急问:“闯了什么祸?”

黑衣大汉怯生生地回答说:“守在那里的家伙死不买账,咱们费了半天口舌,好说歹说,他就是一点不放交情,瘦皮猴一时冲动,突然上去给了他一刀……”

方天仇故意吃惊说:“你们把他­干­掉了?”

黑衣大汉忙向瘦皮猴身上推:“是他动的手,我可没有……”

方天仇冷哼一声,忿然说:“我只叫你们带人来,可没叫你们动手杀人,尤其杀掉的是总经理的亲信,这叫我如何交代!”

瘦皮猴倒很有种,把胸脯一挺,毅然说:“人是我杀的,要杀要宰,我姓吴的绝不皱一皱眉头。只要协理心里明白,我是为协理办事,才豁出去­干­的。现在没二话可说,就请协理公事公办吧!”

这些话无异是把“汤协理”套上了,表示他瘦皮猴是忠心耿耿,为了去带人,始迫不得已出手杀人。换句话说,他等于是奉命行事,并非存心闯祸。

方天仇微微点了下头,装出爱莫能助地说:“瘦皮猴,我知道你是为我办事,才惹出这个麻烦的。要是公事公办,未免于心不安。可是,如果不公事公办,我又该怎么办呢?”

瘦皮猴突然双膝一屈,跪在地上说:“协理只要高抬贵手,放我瘦皮猴一条生路,小的永生不忘协理的大恩大德!”

方天仇“嗯”了一声,转向那黑衣大汉说:“你也不能置身事外呀,你们是一齐去的,虽然你没有动手,出了事情怎能让瘦皮猴一个人承当?”

黑衣大汉一听这话,居然也矮了半截,跪了下去说:“求协理开恩……”

方天仇沉思了一下说:“你们两个一向很卖力,出了事我不能不替你们担代一些,可是……我看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们各拿一万美金,设法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各奔前程去吧!”

瘦皮猴还算有良心,忙问:“我们这一走,协理你?……”

“我吗?”方天仇苦笑说:“我必需留下来应付总经理呀!”

“协理。”瘦皮猴忽然鼓足了勇气说:“依小的看,协理不如带着值钱的东西,跟我们一齐走,协理可以到别处去另打天下,我们一定誓死相随!”

方天仇摇摇头说:“办不到,我跟你们不同,我要一走,总经理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事不宜迟,你们快走吧!”

说罢,即将桌上的一叠美钞推过去。

黑衣大汉慌忙站起来,将钞票塞进口袋里,忧心忡忡地说:“协理,您的大恩,我们只有以后图报啦。不过,出口有人把守,没有您的命令,我们恐怕出不去……”

话犹未了,铁门突然被撞开了,冲进来两个手执短枪的黑衣大汉,后面跟进来的,竟是身穿黑袍,戴着面罩的那位肥胖经理!

方天仇和两个黑衣汉子均大吃一惊,当场怔住了。

那脑满肠肥的经理走进来,嘿然冷笑说:“谁要出去?”

两个汉子吓得魂飞天外,相顾愕然,谁也不敢出声。

经理朝林玛丽和那孩子瞥了一眼,不怀好意地笑笑说:“好呀!总经理的命令你们也敢违抗,是谁把他们带来的?”

方天仇只得硬着头皮,坦然承认说:“是我叫他们带来的!”

“哦?”经理冷笑一声,怒问:“总经理已经亲自通知你,今晚不许提人,你是存心把总经理的命令当作耳边风?”

“没这个意思。”方天仇的手已紧握放在腿上的手枪,手指扣在板机上,镇定地说:“我只是有点问题需要获得解答,所以……”

那经理不容他说完,已勃然大怒说:“你不必找理由,有话去跟总经理当面说!”随即吩咐带来的两个黑衣大汉:“把他们统统押去见总经理!”

“是!”

两个黑衣大汉唯命是从,有了经理的命令,他们也不怕得罪这位大权在握的“汤协理”。

正要上前押人……

突然——

“砰砰!”一连数响,子弹由办公桌下面疾­射­而出。

“啊……”

“哇!”

惨叫声中,两个黑衣大汉倒了下去。

变生突然,惊得那经理屁滚尿流,还没来得及拔枪,瘦皮猴霍地跳起来,顺手一刀子捅进了腹部。

又是一声惨叫,经理弯腰跪跌下去了。

方天仇跳起身来,赶到外面一张望,幸而没有人,这才比较放心。

回进办公室,只见瘦皮猴从经理的身上拔出匕首,情急地说:“协理,祸已闯大啦,我们一齐走吧!”

方天仇趁机顺水推舟地说:“事已至此,不走也不成了,瘦皮猴,你们开路,我把这两个­肉­票带着作掩护。”

瘦皮猴真正成了亡命之徒,急向那黑衣大汉一招手,抢先冲出了办公室。

方天仇立即叫出金玲玲和ⅿⅿ,然后向吓得面无人­色­的林玛丽说:“玛丽,你别怕,我是方天仇,特地来营救你们出去的。”

林玛丽几乎不敢相信,惊诧说:“是你?”

“现在没有时间说明。”方天仇说:“你们先出去,免得那两个家伙生疑,我得立刻跟孙探长联络。”

金玲玲是见过真刀真枪场面的,几个人之中以她最为沉着,急向林玛丽招呼:“你们跟着我!”

当即带着她们,先行出了办公室。

方天仇立即取出无线电话收发机,与孙奇取得联系。

他刚把自己这边的情况,简单扼要地说明,便听孙奇又急又气地说:“林广泰太不合作了,他不顾我们的阻止,一意孤行,已经突破海上的封锁线,驶近小岛了!”

方天仇顿觉事态严重,急说:“千万阻止他轻举妄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我这里很顺利,也许可以安然脱险……”

“不成……”孙奇大叫着:“糟了,岛上已经向他们开火,老弟你尽力保护他们吧,我这里要发动了!”

“喂!喂!……”方天仇连连呼叫,对方已未再回应。

林广泰的贸然采取行动,使他顿时乱了阵脚,急忙收起收发机,冲出办公室,见他们走向秘道尽头。

他哪敢怠慢,三步当两步地赶上他们,向瘦皮猴吩咐:“带他们到出口,遇有麻烦由我来应付!”

瘦皮猴在惊乱之中,根本未想到跟在后面的两个黑衣人是谁,以为是“汤协理”的心腹,所以不疑有他。

他跟那黑衣大汉是识途老马,转弯抹角,一点也难不到他们。两个人在前面开路,走过一道道的铁门,一条条幽暗的秘道,急急直奔出口而去。

时直深更半夜,除了极少数值更守卫的人之外,大部分的人早已入了梦乡,因而他们一路并未遇上麻烦。

将近“练武大厅”,突然之间,每一条秘道及每一间密室的警铃齐声大作。

“叮叮叮!叮叮叮……”

铃声万分紧急,响个不停,使整个岩洞里的人都惊起,仓促备战,刹时如临大敌,惊乱成一片。

方天仇也不禁暗叫了声:“糟糕!”事到如今,已是势成骑虎,除了冒险闯关,已没有可退之路。

如果不是林广泰意气用事,一意孤行,突然向这座小岛发动攻击,方天仇冒充汤协理,说不定真能混出虎|­茓­。可是现在双方已在火拚,纵然能出得去,也得担心万一被流弹误伤。

方天仇急得真要跳脚了,这时候已冲到“练武大厅”的大铁门外。

忽见两个黑衣大汉闪出来,向他们喝令:“站住!什么人?”

瘦皮猴忙回答说:“是汤协理,快开门!”

两个守卫的黑衣大汉,听说是汤协理,果然肃然起敬,立即收起手枪,上前施礼说:“报告协理,海上有几条船正向岛上开火……”

“我知道!”方天仇沉声命令说:“快开门!”

两个黑衣大汉应了一声,正在开动铁门,忽见岔道上奔来个黑衣汉子,像是这道关卡的负责头目,大声阻止了两个大汉,厉声向他们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瘦皮猴忙陪笑说:“徐大哥,我是瘦皮猴小吴呀!”

这汉子毕竟是个头目,不像刚才两个大汉的马马虎虎,非常谨慎地说:“把面罩取下来!”

瘦皮猴不敢不从,随即揭下面罩,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扮着鬼脸说:“徐大哥看清楚些,我瘦皮猴可不是假的吧?”

那汉子冷冷地哼了一声,又吩咐另一黑衣大汉揭下面具,认明是自己人,才微微点了下头,挥手叫他站开一旁。

现在轮到了金玲玲“亮相”,她正感到不知所措,方天仇忽然挺身而出,走上一步,忿声说:“老徐,难道我汤协理也要受你们检查?”

“汤协理?”那汉子冷冷一笑,突然把枪口对着他说:“总经理已来了电话,通知我……”

方天仇一听,已知事机败露,没等他说完,霍地出手如电,一手推开了他的枪口,出其不意地挥起一拳,狠狠地击在对方脸上。

那汉子痛呼一声,手指尚未及扣动扳机,腹部又捱了重重一拳,击得他踉跄后退,撞在了石壁上,撞得七晕八素。

两个守卫大汉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金玲玲已手下毫不留情,砰然数枪连发,把他们解决了。

瘦皮猴看“汤协理”也出手了,便更没有顾忌,扑过去一刀,捅进那汉子的小腹!

惨叫一声,那汉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瘦皮猴来不及拔出匕首,已见秘道上赶来一二十名黑衣大汉,使他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忙不迭冲到铁门旁,用劲一按电钮,铁门便徐徐开动。

方天仇急叫林玛丽跟着金玲玲,他自己则挟起那吓呆了的孩子,在铁门尚未完全开启之际,便冲了进去。急向瘦皮猴吩咐:“关住门!”

瘦皮猴尚未及进门,秘道上赶来的黑衣大汉们,竟已举枪连­射­,刹时枪声大作。

一阵乱枪­射­来,瘦皮猴已中弹倒地,只有半个身子跌进铁门里,腰部以下还留在门外。

可是,另一黑衣大汉已按动里面关门的电钮了。

岩洞里所有的门,凡是装置有电动的,一律均是慢开快关,大汉只一按下电钮,便见铁门霍地关闭。

“哇!……”瘦皮猴发出一声惨绝的哀叫,齐腰被铁门夹作了两段,令人惨不忍睹!

方天仇目睹如此惨状,看得毛发悚然,唯恐追兵从外面开动铁门,灵机一动,举枪照准电钮连­射­,把铁门的开关击了个粉碎。

这一着果然有用,开关被击毁,电钮便失效,任凭外面死劲地按,也无法开动这扇门了。

一连串的动作,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他们一回头,只见十来个荷枪实弹的守卫,已然围了上来。

方天仇临机应变,大声怒喝:“混蛋,你们站在这里­干­嘛,外面已经­干­起来了,还不出去增援!”

守卫们个个都怔住了,他们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为首的不禁诧然惊问:“里面出了什么事?”

方天仇破口大骂:“问个屁!里面出了­奸­细,不管你们的事,快去守住出口。万一被人打进来,我们谁也别想活!”

那汉子是个急惊风,得了命令掉头就走,带着那十来个守卫,赶往出口增援。

这时候,装在“练武大厅”顶上的传声器,正传出总经理的紧急命令:“守卫组注意,严守出口,不得放任何人出入……”

方天仇举枪­射­去,传声器被击毁,不再发出那高大女人的声音,而这成了“嗡嗡”的电流声。

整个岩洞只有一处出口,而且有着两挺机枪和二三十支短枪坚守,林广泰的船只被阻在外面,只能盲目­射­击,根本无法接近。

而方天仇带着这几个­妇­孺,既不能接应,又无法冲出去,使他进退维谷起来。

金玲玲忽然凑近来说:“外面有艘快艇可以利用!”

方天仇点点头,表示他的主意跟她不谋而合。这时候要想脱身,除了利用那艘快艇,已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问题是双方正在火拼,冲出洞口需冒极大的险,纵然能瞒过守洞的守卫,万一被林广泰方面不分青红皂白,朝他们­射­来一阵乱枪,那岂不是冤哉枉也!

慎重考虑之下,他已没有选择的余地,唯有孤注一掷,一切尽人事而听天命。

主意既定,他立即带着他们冲出铁门,外面便是那小小的码头。

他们由香港乘来的那艘快艇,果然还静静地停靠在那里,但艇上却有几个水手在守着。

那黑衣大汉已是情急拼命,不顾一切地抢先跳上快艇,举枪连发,­射­倒了两个水手。

水手们仓惶应变,拔枪还击,­射­中了那大汉。

“啊!”惨叫声中,那大汉扑通一声跌落在水里了。

方天仇急忙推倒那孩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跳上船头,手指连扣板机,弹无虚发,又被他击到两个水手。

可是,最后一扣,撞针竟撞了个空膛。

刚好快艇上还有一个水手,在惊乱之下连发数枪,均没有­射­中他。

方天仇已奋不顾身,猛将手里的枪朝对方掷去。

那水手身子一偏,居然避过了这一掷。

但方天仇在手枪掷出时,全身也同时扑了上去,将那水手拦腰一抱,两个人都滚跌在舱面上,一直滚到船舷边沿,几乎掉落下海。

洞口虽有二三十人守着,但他们均在全力应付外面的攻势,而且枪声如同在放鞭炮,根本听不见这边发生的枪战。

仅有两三个黑衣大汉,忽然发现小码头上的情况有异,握着枪赶来察看究竟。

金玲玲一看情形不妙,急忙撤开了林玛丽,先发制人,举枪向来人一阵狂­射­。

三个大汉猝不及防,被她­射­倒了两个,另一个则比较机警,赶紧全身卧倒,举枪向金玲玲还击。

“啊!……”金玲玲肩头中了一枪,手一松,枪也掉了,人也倒了。

ⅿⅿ吓得魂不附体,手里拿着枪,却不知道如何发­射­。

那汉子见金玲玲已被­射­中倒地,立即跳起身来,扑向了不知所措的ⅿⅿ。

“不许动!”那汉子缴了ⅿⅿ的枪,回头一看,快艇上滚作一堆的两个人,一个是穿黑袍,戴着黑­色­面罩,一个则是快艇上的水手。

看样子两个都是自己人,为什么会拼命起来呢?

正感到莫名其妙,忽见穿黑袍的一个翻身,压住了那水手,惊鸿一瞥之下,发现黑­色­面罩的一角,有一个阿拉伯“3”字。这个标志谁都认得,正是“勒索公司”高坐第三把交椅的“汤协理”!

那大汉误以为方天仇就是他的顶头上司,当即毫不犹豫地跳上快艇,用枪对着那水手喝令:“别动!”

方天仇趁热狠狠一拳,把那水手击昏了,站起来拍拍那大汉的肩膀说:“­干­得很好!”

“协理过奖……”

话犹未了,方天仇突然出手如电,猛一掌砸在他手腕上,手一松,枪已脱手掉落舱里。

“协……”

他还没叫得出来,腹部已捱了一掌,接着后颈又是一掌,顿时踉踉跄跄地跌向船舷。

方天仇毫不留情,飞起一脚,把他踢落下海里。

“这位小姐受了伤!”ⅿⅿ急向他叫着。

方天仇一听大惊失­色­,忙跳上码头,见是金玲玲被枪击中。此时已无暇察看她的伤势轻重,赶紧抱起她,向ⅿⅿ她们吩咐:“你们快上船!”

ⅿⅿ连连应着,搀扶那孩子,与林玛丽一齐上了快艇。

方天仇将金玲玲抱进舱里,叫她们一齐伏在舱板上,然后再出舱解了缆,进入驾驶室。

这种快艇跟汽车差不多,只需一个人在驾驶室便可­操­纵自若,方天仇对此道也不外行,侨居菲律宾时,就常常驾驶快艇在海上兜风,所以一点也难不住他。

从驾驶室的前窗看去,洞口的两挺机枪正在吐冒火舌,显然外面的攻势相当猛烈,而这边则占着形势上的险要,企图全力顽抗。

在如此枪林弹雨之下,是万万不宜冒险出去的,方天仇急忙取出无线电话收发机,跟孙奇取得联系。

他只简单他说明,林玛丽和那孩子已在快艇上,准备伺机冲出洞口,要求林广泰方面的攻势暂时停止。

孙奇得到到这个消息,简直比中秋季大赛马的头彩还兴奋,立即冒着双方的火力,亲自乘巡逻艇驶向林广泰坐镇的机帆船,登船说明利害。

两分钟之后,林广泰方面停了火。

接着,洞口的机枪也停止了怒吼。

但,快艇的引擎却在这时候发动,缓缓驶向洞口。

“停止前进!”洞口的机枪手发出了命令。

方天仇极力保持沉着和冷静,大声说:“我是汤协理,奉总经理的命令,去跟对方谈判!”

机枪手断然说:“总经理已有通知,任何人不得出去!”

快艇仍然在前进,已近洞口,方天仇故意勃然大怒:“难道我奉命去谈判,你们也敢阻止?”

“这是总经理的……”

突然,快艇以全速冲向了洞口。

机枪来不及掉转枪口,洞口两旁的二三十黑衣大汉,顿时惊惶失措,一齐举枪朝快艇狂­射­。

刹时枪声大作,子弹如同飞蝗似地­射­在快艇上,将满船几乎­射­成了蜂窝!

但,快艇如脱弦的箭一般,终于在枪林弹雨之下,一直冲出了洞口……

忽然间,探照灯齐明,集中了小岛的洞口。

渔船、机帆船、警方的巡逻艇,全已集合在一起,距离洞口不及一百码。

传声器发出了警告:“赶快投降,否则我们要开始炮轰啦!”

岛上一片沉寂……

于是,巡逻艇的小钢炮口朝向小岛,轰然发出一炮。

岩石被击得一块块落下海里,终使贼人丧胆!

于是……

快艇上的方天仇已受伤,靠在舵盘上,尽力支持着,使船不致失去控制。

渐渐地,他终于支持不住,昏倒在驾驶室里。

幸而孙奇为了赫尔逊夫人的公子安全,已乘巡逻艇由后面赶来,发觉快艇无人控制,情知有异,急忙吩咐驾驶小心翼翼地接近,派人奋身跳上快艇,始在情况极危险之下,把它掌稳住了。

于是,快艇和巡逻艇同时驶近了大浪头的岸边,两条船靠在了一起。

孙奇发现快艇上尽是弹孔,顿时吓得心惊­肉­跳,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迫不及待地跳了过去。

及至冲下舱去,看见那孩子安然无恙地伏在舱板上,他总算松了口气,擦着满头急出的冷汗,心里直叫:“感谢上帝!”

他忘了真正应该感谢的,是出生入死的方天仇,还有那受伤的金玲玲!

现在总算功德圆满,非但救出这孩子,并且破获了组织庞大的“勒索公司”。明天的报纸上,还不知要怎样轰动,把这位孙探长大捧特捧一番呢!

事实上,这一切是谁的功劳,孙奇他自己心里也有数,只是别人对功名不太重视,而对他的声望和前途,却是极为重要罢了。

但是,当他们这里刚要准备登岸时,距离海边不远的地方,却突然枪声连起。

这一带布有警方接应的人员,难道他们又遇上了情况?

孙奇为了顾虑那孩子的安全,吓得不敢从大浪头登岸,临时改变主意,由他亲自护送,原艇直返香港。

其实他根本不必吃惊,枪声总共不到十响,便告停止。等海边的警方人员闻声赶去,早已不见动静,仅听得一阵摩托车声渐渐去远。

原来是洪堃发觉情势不对,企图把“黑骑士”的人抛下,自己悄悄溜之大吉,偏偏那些哥们也很乖觉,察觉他的企图,立即先发制人,拔枪就朝车厢里­射­击。

洪堃也是恶贯满盈,被一阵乱枪击中要害,当然死于非命,他的手下见大势已去,开了车子就逃。

“黑骑士”的哥们却不甘心,风驰电掣紧追不舍,两部轿车急于摆脱追兵,加足了马力,向着锐山方面疾驶。一路争先恐后,不慎在一个急转弯处,后车头撞上了前车ρi股,轰然一声巨响,两部车一齐翻下了公路旁的斜坡,引起一片大火……

第二天的早报,没来得及刊载,直到晚报出来,各报才以整版的地位,争相报导这件轰动港九骇人听闻的绑票案。

令人气愤的,是报导中把孙奇捧上了九重天,简直把他比喻成了东方的福尔摩斯,集英勇、神智、­精­明、强­干­于一身,而对方天仇这个真正出力的人物,却连只字也未提到!

然而,方天仇并不计较这些,他本来就不愿意出这个风头。相反的,他倒很希望由于这次的事件,造成孙奇在警界的威望,使这位探长能拿出魄力来,令港九的不法之徒有所顾忌,倘能从此销声匿迹,岂不是造福了社会?

值得欣慰的,是方天仇的伤势并不重,子弹仅仅­射­穿了右肩,经过短期的休养即可复元。

在当天的中午,林广泰就带着女儿,以及庄德成等几位弟兄,还有露娜在内,一大批人到医院来慰问。

林玛丽轻妆淡抹,愈发显得青春活泼,充满着少女特有的气质。她手里捧着两束鲜花,走近病床,将一束Сhā进床头柜的花瓶里,嫣然一笑说:“这回你得乖乖地在床上躺着,好好休养几天了吧?”

方天仇把敷上石膏的石臂抬了抬,哂然笑着说:“不一定,如果你有兴趣去哪里玩,我很乐意奉陪!”

林玛丽仍不脱孩子气,故意激他说:“好!我们去游泳,你能起来吗?”

林广泰忙走过来,笑着说:“玛丽,别胡闹,这次要不是方天仇又冒险救出你来,我看你差点连小命都保不住,还游什么泳!”

林玛丽把嘴一呶,嘟着嘴巴,却偷偷向方天仇扮了个鬼脸。

方天仇笑了笑,颇为关心地说:“林大哥,昨夜的结果如何?”

“一网打尽!”林广泰春风满面地说:“昨夜我也是一时冲动,几乎误了大事,幸亏老弟及时救出他们,孙探长才敢发动攻势,一炮轰去,就好比原子弹投在广岛,使他们丧了胆,终于向警方投降,哈哈……”

“那位总经理究竟是怎样个人物?”方天仇不禁好奇地问。

林广泰摇摇头说:“谁也不知道,那女人也真够狠的,洞口的人投降后,她在里面竟爆毁了发电机,使所有的铁门都无法开动,而她则施放出毒气,让里面的人跟她一齐同归于尽!孙探长从早就去了,大概到现在还没能弄开进口的铁门吧?”

方天仇听得毛发悚然,想不到世界上真有如此狠毒的女人,难怪“勒索公司”的人个个怕她!

“老弟,你静心休养吧!”林广泰安慰他说:“我也问过这里的医生,伤势并不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庄德成等人也走近病床,纷纷向他致意。

方天仇一一答谢,忽然诧异地问林玛丽:“你手里捧的这束花,是给谁的?”

“是……”林广泰一时不知所答,便向她父亲问:“爹地,我应该称呼她什么?”

林广泰的老脸微微一红,窘然说:“如果你愿意,那么就叫她一声妈咪好了。”

林玛丽点了下头,告诉方天仇说:“这束花是给妈咪的,我们先来看你,她就住在隔壁的病房。”

“妈咪?”方天仇茫然问。

庄德成是口无遮拦的,大笑说:“方兄还不知道吗,玲玲,哦,不,我也应该称呼她大嫂了,大嫂已经回心转意,决心痛改前非,跟咱们老大破镜重圆啦!”

“哦?”方天仇颇觉意想不到,欣然说:“林大哥,这确实应该恭喜你的!”

林广泰哈哈一笑,说:“但愿我们也能早日恭喜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玛丽忽然一掉头,似乎有无限伤感地冲出了病房。

所有的人均为之一怔,毕竟还是林广泰了解女儿的心事,黯然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唉,这孩子也真……”

当着这些人,他的话不便说下去,只好改口说:“老弟,你静养吧,明天我们再来看你……”

方天仇点点头,跟他们一一招呼,望着他们走出病房,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惆怅和茫然起来。

人的情感就是这么奇怪,尤其是男女之间,一旦为情所缠,能够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或者被人所爱,却是最幸福的。但是,如果因为某一种理由,任何一方无法接受对方的爱时,则是最残酷和痛苦莫过的。

他真后悔来香港一行!

如果他根本没有来……

如果她……

如果……

忽然间,一阵鬼哭狼嚎的警车驶过,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使他不禁暗自诅咒起来。

“这鬼地方,永远也没有一天能安宁!”

其实,整个世界都在动乱之中,何处又能得到安宁呢?

他寻不出答案,任何人也寻不出答案,只有圣经上记载着:“凡劳苦负重担的,可到我这里来,我必使你们得到安息!”

这就是他要寻的答案吗?

阿门!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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