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我要将整个身体泡到岩浆里去?’
【正是如此——你放心,那个岩浆潭的温度比普通的岩浆要低上很多,以你的体质最多是重度灼伤而已,你只需一边用妖力恢复身体一边尽力突破封印的话半个月应该很快就会过去的。】
路歧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极为认真地在脑海中一字一句地说道:‘主神……其实你是个变态对吧?我本人的确并不会那么轻易便死,但我可不觉得我身上的衣服能够经得起岩浆的炙烤……难道非但你自己想看,而且还想邀自那岩浆潭中来来往往的咎人一起来参观我的祼`体?’
主神登时默了,过了好半天才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没有这样的爱好!你不想这么做也随便你,但如果你不主动吸收瘴气化解体内的封印而是被瘴气逐渐侵袭的话就会逐渐失去理智。有一点我必须提前警告你——我需要的是帮我完成任务的属下,而不是一个不服管束、随时都会失去理智的疯子,如果你真的变成了那个样子我会将你抹杀。】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有必要恼羞成怒吗?’路歧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最后在脑海中调谑了一句自家的上司方自继续向前缓步而去。似乎将女子的半晌不语视作了心情沉重之故,在路歧与主神对答的这段时间中朱莲倒是颇为识趣地一直未发一声。直到看见面前的女子继续开始向前移动脚步才骤然闷闷地出声道:“……想必等到我们回到岩浆潭前你兄长便会在那里重生了。”
这小子莫非是在安慰自己吗?女子缓缓眨动了一下银色的双眸,一瞬间竟险些失笑出声——虽然她前生以及在大剑的那么多年中感情世界几乎是一片空白,而且情商也并不如何出众,不过她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小子或许真的对她有那么点意思?现在想起来怪不得她会觉得面前这小子挺顺眼而且之前还难得好心地出手相救了……原来他的性格和里卡鲁多竟然颇有几分相似,就连口是心非这一点也一模一样,只可惜相比起对方那对碧绿如油菜的瞳仁她还是觉得小狮子的那对和她同色的双眸比较顺眼呢!更何况虽说她之前的确是没有试过,但根据上次她与那只新觉醒的西方深渊随意聊天所得来的情报,似乎觉醒者在[哔——]的时候如果意志不坚定的话相当容易全身觉醒?虽说她对自己的意志力的还颇有几分自信……但总体来说还是觉醒者更加地适合她呀!
而就在她颇有几分漫不经心地在心中默默地吐槽着的时候,两人却已一前一后地走到了那骸骨环抱的血红色岩浆池之旁,而此时先前站在池边的太金和我绿涯两人却已不知去向——路歧望着在那广阔的池子底部的数十道不断翻涌嘶吼的身影,忽然毫无预兆地开口问道:“一般咎人在死亡后要经过多久才能在此处重生?”
“这和本身的实力和意志力有关。一般来说具备一定生存意志的人都会在一天之内重生——”朱莲一句话尚未说完,却见前方的女子已毫不犹豫地抬步向那散发着诡秘血腥气息和灼热的熔岩潭旁走去,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喂——你要做什么!”
女子的脚步稍稍一顿,继而不发一言地踩入了前方的那一片红潮翻涌的浅滩,即便在妖力的护持之下□在外的白`皙皮肤还是迅速地转为了炙红焦黑——这岩浆池的温度的确比普通熔岩的那足以灼烧骨髓的温度要低上不少,不过踩入这其间的灼痛却也并不是普通人能够轻易承受的,但对于她这种一向将断手断脚视为家常便饭的防御型战士来说却尚达不到无法忍耐的地步——直到走到了那道坐在浅水之中不断喘息的熟悉身形之前,路歧才骤然停下了脚步,平静地将右手向全身裹满了岩浆的男人伸了过去。
“佑、佑子……”周身狼狈不堪的男人在看到女子的第一时间便已愣住了,甚至连被岩浆炙烤的痛楚也被他完完全全地抛到了一边,虽然在看清对方不同于自己记忆中的发色和眸色时目中隐隐闪过了一丝迷惘和疑惑,但在下一刻却还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迅速紧握住了女子向自己伸出的手,如同呼唤心目中神祗之名一般低喃出声,继而略带兴奋地开口说道:“我知道自己无法以一人之力战胜那个男人麾下的所有武士,所以我扮成厨子在那个男人家的饭食和府中的水缸内下了剧毒,全家上下鸡犬不留——佑子,你开心吗?我已帮你报仇了……”
路歧微挑着眉梢注视着面前的男子——已将隶属于“蓝染佑子”的那份记忆完全压下的她即便看到曾经的至亲之人心中也是一如既往的漠然。过了好半晌才秉着对自己所使用的这个身份负责的打算淡淡地开口说道:“那么你又是怎么死的?”
一时间并未注意到对方不对之处的晴川目露灼热之色、几乎是贪婪地凝注着面前女子的容颜,毫不在意地开口说道:“服毒……如果我不和他们一起服下毒药又如何能够获取他们的信任?而且既然你已不在了……那么我继续活在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
路歧扫了一眼自己被对方攥得隐隐有些发痛的右手,在心中暗自冷嗤了一声——若是过去的那个温柔单纯的佑子看到这样的情形估计只会感动于兄长对自己的关爱,不过从那个腐烂肮脏的组织中走出的她可是绝对不会忽略这个男人眼底那抹虽然隐匿的很好但却无比狂热的欲`望!当下口吻不由得愈发冷淡了几分:“这么说你是为了帮我报仇而堕入地狱的吗?实在是辛苦你了——其实你完全可以找个平静的陌生乡村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的,根本不必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男人顿时被对方前所未有的冰冷语声惊得怔住了,片刻之后才带着几分苦涩难以置信地大声问道:“佑子,你在怪责我自作主张地杀死了你的丈夫吗?莫非事到如今你还对他心怀爱意?”
路歧面无表情地甩开了男人的手掌,略显不耐地冷声道:“你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吧。此刻的我已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佑子’了,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我之前杀了很多人、甚至还杀了一个死神——可以说除了前生的记忆还存在之外我已完完全全是另一个人。死亡之人原本便应和前世再无瓜葛,你最好接受这个事实。”
“不……这样的理由我无法接受!”男人望着陡然握空的手掌低低地哀嚎了一声,继而却如同突然想到了什么般眼睛一亮,“对了!佑子你一定是变成虚了对不对?我在死亡之后也立刻就变成了那种周身白色骨壳的怪物,是被一名自称为‘死神’的黑衣人斩杀了才来到此处的,你根本毋须因为这样的原因便故意对我如此冷淡,我们都是一样的罪人啊!虽然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血缘关系了,但我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会因此而疏远,甚至可以更加亲密……”
自己故意对他冷淡?这个男人的脑补症状也太严重了点吧?而且他现在难道是在对自己表白么?兄妹恋什么的虽然她并不是如何在意,但前提是那个女主角绝对不要是她自己!女子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一抽,一时间却是对自己多管闲事地拉了对方一把的行径感到无比地后悔——而就在某位对自家妹子心怀觊觎的男人趁着路歧发呆的功夫温情脉脉地抬起手掌向她面上抚来的时候,一只苍白的手掌却陡然自侧方探来一把将他的手腕临空制住了——不知何时不顾灼伤踩踏在了岩浆之中的青年冷冷地注视着女子名义上的兄长,苍白的脸颊之上隐隐泛着愤怒的红晕:“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是她的兄长吧!难道你便从未顾及过她的想法吗?”
晴川略略愕然了一下,继而一边冷笑一边回视着对方大声说道:“这是我们兄妹之间的事,轮不到外人Сhā手!你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你是佑子的什么人?”
真是想不到她这辈子还能够遇到男人为自己争风吃醋的狗血场景啊……路歧抽搐着嘴角默默地注视着两名怒目对峙的男子,一时之间竟有了扶额叹息的冲动——在对方毫不客气的问话落入耳中之后,朱莲微眯着双眸想也未想便张口说道:“她是我的……”然而“女人”二字尚未说出,面前被他脑补为了“情敌”的兄长大人却已全无半分形象地啪地一声重重跌倒在了岩浆之中不省人事。而不知何时站在了晴川身后的女子则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婉微笑收回了击在男人后颈脆弱之处的手刀,面向对面的青年开口问道:“你知道什么较为偏僻、克夏纳达又不常光顾的地方吗?麻烦你帮我将他扔到那里去可以吗?至少短时间内不要让他打扰到我……这个家伙实在是太烦人了些。”
朱莲望着扑倒在池内的男人那紫黑一片的后颈和隐隐有些错位的脊椎,不由得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女人下手还真狠……不管怎么说这位都是她的亲生兄长吧?这样的伤势所造成的后果已经不仅仅只是昏迷而已了,如果换作是人类的话恐怕有七八分的可能性会瘫痪吧?自己先前居然还打算追求面前这个女人,现在想起来自己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勇士啊……
虽然心中腹诽不已,但最终男人还是怀抱着一丝微妙的愉悦感拎着自己认定的仇敌向地狱的深处走去。而在朱莲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之后路歧则立即在潭水的深处找了一块较为僻静的地方将整个身体泡了进去,方待因痛楚而轻嘶了一声主神那道怎么听怎么带着幸灾乐祸意味的声音便悠悠地响了起来:【怎样?很舒服吧?是不是和温泉有的一拼?】
‘……的确如此。’路歧望着自己身上不多时便变得破破烂烂的白色衣衫和在妖力和岩浆的同时浸染下不断破损又恢复的肌肤,过了好半天才勉强维持着微笑回了一句——不过虽然身体上所承受的疼痛的确是实实在在的,但她体内的妖力却的确在以微不可见的速度提升……以这样的速度大概不出十天就能够做到完全觉醒了吧!就在她顺手清理了几名觊觎近在眼前的女性身体而打算靠上前来的咎人之后渐渐地开始在身体上处处传来的隐约痛楚的伴奏下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道隐隐带着恼怒的男音却陡然传了过来:“你在做什么——难道你是自虐狂吗?”
路歧抬首瞥了岸上一脸焦急的男人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会?我只是偶尔发现这个岩浆能够提升我的能力罢了——”在微微顿了一下之后竟是心情极好地邀请道:“朱莲你要不要一起下来泡泡?”
“笨、笨蛋!普天之下哪里有邀男人一起洗澡的女人!”听见女子的第一句话之后朱莲先是微微舒了口气,继而却骤然面颊爆红。被岩浆池中过高的温度泡的略有些晕沉路歧莫名其妙地垂首望了自己紧贴在身躯之上的衣衫一眼,很是疑惑地歪了歪头。虽然她的衣服的确略有破损,但是至少也并不算是春`光毕露不是?即便不谈经常穿着三点式泡公共泳池的前生,就算成为觉醒者后她也是经常爆衫甚至祼奔的——只要不乱动手的话无论怎么看她都是无所谓的哟。不过说起来这小子居然连送上门来的嫩豆腐也毫不犹豫地拒绝,还真是纯情啊……要知道她家的小狮子即便是她觉醒后的祼`体也能够没有半分害羞地盯着看呢!而就在此时,一道青绿色光晕却陡然自潭水之下漾了起来,在看清了那抹光泽的来处后朱莲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很是无力地叹了口气:“喂……你怎么把‘灯’也一起带下去了?”
“没关系的啦……说起来这东西即便在泡在岩浆里也不会熄灭,果然不愧是神器呢。”路歧不在意地在水面下摩挲了几下那即便泡在滚烫的岩浆中却依旧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冰凉感觉的灯罩,很是舒适地轻吁了一声。想不到这灵柩灯泡在岩浆中时居然还能够加快她妖气的凝聚,不过只是半日她体内的封印便已解开了小半,如果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她大概只需一周便可离开地狱了吧?在她拉回了自己飘忽的思绪之后才骤然发现岸上的男子的面上竟是隐隐掠过了一抹骇然的神色,忍不住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男人面上的惊骇之色渐渐地平复了下来,在稍稍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不,没什么,我刚才大概只是眼花了。”
路歧沉默了一下,忽然露出了一抹带着微妙的嘲讽之意的轻浅笑靥:“眼花?不是眼花哦,你刚才所看到的是我现在这样的模样吧?我的体质就是这样的哟,一旦过度使用能力就会变幻模样呢……假以时日我或许还会变得更难看也说不定呢。”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毫不犹豫地将自己体内仅存的百分之三十的妖力完全解放了开来——在这一瞬间,女子银色的双眸瞬间化作了高竖的冰冷兽瞳,便是姣好的五官也一瞬间向前拉长扭曲成了一副与野兽相似的模样。或许这样的容颜放在他人身上绝不足以吓到在地狱中厮混了许久的男人,但一旦出现在隐隐有所心仪的女子身上却格外地令人难以接受——复杂无比的目光在那显得有些狰狞的容颜上略略停顿了一下,男人最终还是微微地敛下了碧绿的双眸。
抬首瞥了一眼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的男人,收束了妖力恢复了原本容颜的女子百无聊赖地用手掌捧起了一撮通红的岩浆,自嘲一般地轻声自语道:“怪不得聊斋故事中的大多数男主角在发现自己女人的真实身份时都会毫不犹豫地抛妻弃子呢,果然男人都是视觉系的生物啊……还是我家的小狮子比较好呢。”
仿佛听出了女子话语中隐含的寂寥意味,脑海中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一抹犹豫:【……路歧。】
‘……怎么了?’
【……没什么。】在迟疑了一瞬之后,主神最终还是再次沉寂了下去——虽说无论进入组织还是被植入妖魔血肉甚至最终决定觉醒的人都是她自己,但是作为害她变成如此模样的罪魁祸首……他实在是没有开口劝慰对方的理由。
35.贰之卷(死神 前篇) (十一)所谓结界
【觉醒者血统解封程度百分之百——从即日起可以自我控制觉醒程度。】在孤寂地泡在潭水中无惊无险地熬过了一周之后,正陷入半睡半醒之间的路歧忽然听到了一道宛若天籁般的声音,登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难得有些兴奋地追问道:‘就是说我现在已可以从这个池子出来并随时从地狱离开了吗?’
主神稍稍窒了一下,继而略有些没好气地道:【没错,其实一天之前你体内的封印便已解放到了百分之八十,不过我看你一副享受的这温度的模样所以并没有主动提醒你罢了……难道这样的程度你便忍受不了了吗?】
路歧叹了口气,一边拎着破破烂烂的衣襟开始向上攀爬一边郁郁地在心中回道:‘就算有妖力的保护这岩浆也绝对不是真的像你那样说的可以将岩浆当温泉泡的啊……算了,妖力提高了也是件好事。’在爬到了岸边后先是稍稍整理了一下狼狈的身形才甩掉了灯罩上逐渐变冷干涸的岩浆将其高高举了起来:‘……这东西要如何使用?’
主神登时仿佛是在纠结要不要出言提醒一般沉默了下去,过了好半晌才带着几分挣扎幽幽道:【……用心神操纵灯火,灯光所指之处便是隐匿的结界通道——直接解放妖力拿着灯从那里穿过去便可以了。】
路歧恍然地点了点头,在下一刻手中的动作却骤然顿住,微带无奈地轻声嘟囔道:“要使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妖力而不觉醒很困难啊……算了,主神,不准偷看!”见周遭似乎并无人烟,索性干脆利落地脱去了身上的那一层被岩浆浸泡得不成样子的白衫和朱莲给予的披风,继而启口衔住了灯罩之上用以悬挂的一条细细的链绳,体内的妖力骤然透体勃然而发。在下一瞬间,岩浆池旁的女子身形竟霎时消失不见,而池边则莫名地多出了一只高约四五米、身后有九条尾巴软垂而下的银白色狐狸模样的妖兽。在下一刻那妖兽竟陡然张了张口,仿佛无奈一般地吐出了比起平时多出了几分无机感的声音:“啊啦……好久没有觉醒了,祼着身子的感觉还真是不习惯啊……”
仿佛被女子先前的一句“不许偷看”打击到了,主神稍稍哽了一下才愤怒地大声道:【难道你在通灵王世界没洗过澡吗?为什么那时候你不说这样的话!】
‘先前那是茎子的身体,现在是我自己的,当然是不一样的喽——’路歧轻笑着在心中回应了一句,不待对方回话便屏息凝神地将妖力沉入了衔在口中的灵柩灯之内。几乎在她将妖力输入的瞬间那道小小的烛光便倏然爆了开来,一点幽幽的绿光迅速从灯罩中飘出向前方飞窜而去,飘出了数米之后却又毫无预兆地悬空停住,仿佛在等待着对方的跟随一般。而就在白色的狐狸将地上的衣服衔起扔到背上准备迈开四肢循着灯火飘去的方向行去的时候。一道充满了骇异的声音却陡然自身后传了过来:“这衣服是佑子的!她的衣服怎么会……你这怪物究竟将佑子怎么样了!”
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被朱莲扔了老远都能在一周内赶回,难道这家伙是小强么?路歧回首望了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后的蓝染晴川一眼,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口口声声地说着多么爱自己的妹妹,但是在看到自己这样的形象时却不假思索地以“怪物”相称……因为不愿承认自己心爱之人变成了异类所以才自欺欺人吗?男人这种生物还真是靠不住啊……思及此处,路歧不由得起了几分戏谑的心思,在将口中的灵柩灯暂时放下后方用标准的佑子口吻幽幽地开口说道:“兄长大人……您居然以‘怪物’称呼我么?果然您是无法接受我这种模样的呢……”
男人的身躯一瞬间变得僵直,过了好半晌才懊悔地拼命摇起了头来:“你……你居然是佑子吗?我不是故意这样称呼你的!佑子……拜托你变回原来的模样好不好……”
路歧勉强按下了心中一闪而逝的冷意,故意在语声中更添了几分惨然:“变不回来了呢,兄长大人,我已经完全堕落了……但是您之前不是说过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您都能够接受吗?难道您之前对我说的一切都是欺骗吗!”见对方一脸不敢置信地半晌不发一言,忍不住在心中冷嗤了一声,衔起地上的灯罩迈着轻巧的步子三步两步便消失在了男人的视野之中。直到奔出了数里远才骤然淡淡地在心中问道:‘……主神,你觉得作为一个孩子能够接受自己的母亲是一头噬人内脏的怪物的事实吗?或许好可以接受这个样子的我,但是叶和惣佑介……我却不能确定呢。’
【……你想得太多了,让你成为他们母亲的人是我啊……相信我的眼光吧。】
虽然安慰方式实在是蹩脚无比,但是还是得谢谢你呢……主神。银色的兽眸微微闪烁了一下,女性的觉醒者拉长的唇角边缓缓勾起了一抹别扭的微笑,继而毫不迟疑地向着绿光所指的方向迅速冲了过去。而就在她马上便要砸入灵柩灯所指示的结界之时,一道披着轻铠的熟悉身影却陡然闪到了她的面前,在对方一个急刹车停下之后瞥了一眼她口中衔着的灵柩灯后方自定定地直视着银色的瞳孔笃定地开口说道:“……你是蓝染佑子。”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死缠烂打啊!明明之前是自己离开的,事到如今又来纠缠不休?路歧这回却是真的有些恼怒了,挑了挑眉方自准备说话。朱莲却已苦笑着先行开口说道:“你先听我说——之前我不慎被克夏纳达所杀,却因为你一直在吸收岩浆中瘴气的缘故迟迟无法重生。但现在我已想清楚了,就算你变成这个样子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路歧登时忍不住笑了出来,将灵柩灯放在一旁慢悠悠地开口说道:“接受我?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从来没有应承过你什么,从始至终都是你一厢情愿——而且是谁给予你用那种施舍一般的口吻和我说话的权利——”而就在她话音未落的时候,男人却陡然一个纵跃将她面前的灯罩抢在了手中,微带得意地轻声道:“抱歉……不过只要这东西在我手中你便不会离开了吧。”
这个混蛋!若不是这家伙是早已死去的咎人的话她绝对要吃掉他的内脏!实在是……太大意了啊,路歧眯起了滚动着满满的嗜血之意的银色兽瞳,微微伏低了身子,身后的九条尾巴蓄势待发——而就在她考虑着是先用邪眼制造出幻象并趁机夺回灵柩灯还是索性直接将对面的男人撕成碎片的时候,主神严厉的声音却骤然如炸雷般自头脑中响了起来:【路歧!你不该放下灵柩灯的——现在结界在灵柩灯的影响下已开始封闭了!如果你再不及时离开的话恐怕再过百年你也是别想离开的了,不想被抹杀的话就马上趁着结界还处于灵柩灯笼罩范围的时候冲出去!】
你丫给LN洗干净内脏等着……不管是十年还是百年LN迟早都会回来收回这价值一枚轮回盘的神器的!在恶狠狠地诅咒了一句之后,路歧微微缩起了身子向面前的虚空处直撞了过去。在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过后,光怪陆离的前路渐渐地化作了白色的光晕,在下一刻她竟是不由自主地噗通一声自骤然打开的洞口处跌了出去。而几乎就在瞬刻之间,数道几乎可用震耳欲聋的惊呼声却倏然在她因为觉醒而变得敏锐无比的耳边轰然炸响了开来——
“救、救命……有虚啊!”
“……快去通知死神大人!”
好不容易找准了方向的路歧眯起眼打量着面前整整齐齐的古代日式房屋,犹自有些晕头晕脑地勉强弯起前爪按着前额向主神问道:‘喂……他们所说的[虚]指的是我?为什么这些人看得到灵魂体的我?这里难道不是现世吗?’
【这里是尸魂界!详细的我一会再和你解释——赶紧离开这里找个地方恢复成|人形!否则一会死神就要来了!】
“真是的……”路歧低低地嘟囔了一声,在人们四散逃开的同时屈起了四肢向遥遥望见的一片森林迅速奔了过去。而待她寻了一处无人的地点恢复人形时才骤然囧囧有神地发现原本搭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已在方才的东晃西摇中不知去向。听见自远处传来的足音和衣袂飘飞之声,路歧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恢复了人形并迅速地启动了她身为“隐戮”的专属能力将所有的妖气以及声息隐藏了起来,同时很是纠结地在心中嘀咕道:‘虽说我在组织中的称号的确是‘隐戮’,但我却从来没想过要将潜伏的能力用在祼`奔上啊……’
36.贰之卷(死神 前篇) (十二)所谓路遇
主神登时沉默了,过了好半晌才略带犹豫地说道:【根据规则我不能毫无缘由地在你未曾完成任务的情况下给予奖励,即便只是一件普通的衣服……】
说到底主神乃老人家就是想看着咱祼`奔没错吧?有什么了不起的?咱在大剑世界都奔习惯了!女子低头瞥了一眼自己未着一缕的肌肤,唇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说是这么个说法,但是在大剑那个觉醒者妖魔尽皆祼`奔的世界还觉得没什么,但是在这个大家都将自己包裹严密的时代她还是觉得没什么底气呐,果然……还是先去弄件衣服来穿吧。路歧皱眉望着远处排列得整整齐齐却未长一物的田埂,一边叹着气一边在脑海中问道:‘那你总可以告诉我距这里最近的民房在哪里吧?’
主神稍稍顿了一下,继而答非所问地道:【这里是尸魂界的流魂街西六十九区。】
‘……所以说?’
【流魂街共有八十个街区,越往后面环境越差,这里的人们生活并不富庶……我无法保证你在这里的民房中能够找到你需要的东西。】
之前乃明明说过这个结界是通往现世的啊?一定是乃故意将咱送到这个鸟不拉[哔——]的地方吧!就算是公报私仇也要有个限度吧主神!即便以路歧的淡定也终于忍无可忍地在心中爆出了粗口,而就在她一边腹诽一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隐匿的状态向森林的出口行进的时候,却骤然看见一道衣衫褴褛的小小身影不知生死地卧倒在森林的入口之处。路歧兴趣缺缺地瞥了那道单看身形只有十岁不到年纪、整个头颅都裹在一个诡异的木质头罩中的孩子一眼,抬步便继续向林外走去,而就在她自那道身影身旁经过的刹那,一道因为略显模糊的语声却骤然颤巍巍地自面罩下传了出来:“母亲,是母亲的气味……真的是您吗……”
在听清对方话语的那一刻,路歧不由得微微一愕——按理说她在使用这一被她冠以“潜伏”之名的技能时在他人眼中应该等同与隐形,在她不主动出手攻击的情况下别说是没有力量的普通人,就算是极擅长妖力感知的人也是无法发觉到她才对……可是这孩子居然能够察觉到她的存在?而且他刚才居然叫自己……“母亲”?虽然这样的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但女子脚下的步伐却只微微一顿便又继续前行。熟料方自踏出了数步主神的声音便骤然响了起来:【路歧,过去帮他一把。】
路歧眨了眨眼,略带莫名地反问道:‘……为什么?’
【……如果你不救他他会饿死的。】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主神登时噎住了,过了好半晌才略显有气无力地道:【任务……救援狛村左阵令其不至夭亡,成功奖励霓裳羽衣X1,失败无惩罚。】
‘霓裳羽衣……听起来似乎是一件衣服?我能穿吗?’
主神哽了一下,继而赌气一般地大声道:【那是仙家的法宝,可以令你提升百分之十的速度,即便你觉醒后也能自动变为透明状态贴服与体表,你不想要就算了!】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刻,女子却陡然伸手拽下了几根树枝用手指一弹,将高挂在枝桠上的几枚不知名的水果击了下来顺手扔到了那名为“狛村左阵”的孩子的身边,继而毫无半分愧疚地道:‘你刚才说他只是饿了吧?那么这样就可以了……把奖励给我吧。’
【……你用几枚水果就想换我的‘霓裳羽衣’?哪里有这么简单!】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某位鸡蛋形态正太性格的主神再一次华丽丽地爆发了,【你未免太不负责了吧?你没看到他已经昏迷了吗?至少也得喂在他口中吧!这还需要我教吗?任务变更——以监护人的身份抚养狛村左阵至少一年!奖励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失败惩罚改为抹杀!】
她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喜欢出尔反尔的上司啊,难道她路歧就是个做保姆的命吗……女子垂首瞥了一眼突然凭空出现在她身上的一件合体无比的通身以银线织就、只在不起眼的位置装点了几处暗金色花纹的汉服,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谁叫她食人之禄呢?就当看在这套衣服还挺合她心意的份上吧!当下敛起了心中的郁闷现出身形向那倒在地上的孩子走了过去,全不顾对方一身肮脏弯下身子伸手推了推:“喂,你感觉怎样了?”
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在感受到对方推搡的刹那,原本还奄奄一息的孩子陡然轻颤了一下,意识不明地轻声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醒来了吗?那么便自己拿着吃吧。”路歧随手拣起一枚水果掰成了两半,将充沛多汁的果肉塞到了对方手中,带着一如既往的习惯性微笑略显冷淡地开口说到。而狛村在清醒过来之后却连看也未看手中的食物一眼,只是用唯一露在面具之外的蓝绿色双眸不可置信地愣愣望着面前的女子,过了好半晌才仿佛试探一般地轻声道:“母……母亲……”
喂喂……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见到一个人就叫母亲?难道自己长了一张极有母性气质的脸吗?路歧很是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勉强维持着唇角的笑意老老实实地开口说道: “孩子,你认错人了……我真不是你妈。”
“怎、怎么会?虽然母亲离开的时候我还未睁开眼……但是我一直这个气味我一直牢牢地记在心里!”狛村瞪大了眼注视着面前的女子,在下一刻却惊慌失措一般地一把将木质的头套扯了下来,“母亲,您难道真的不认识左阵了吗?这是您给我起的名字啊……”
在看清那面具之下不似人类的容颜的瞬间,即便以路歧的淡定也不由得微微一愕,在稍稍沉吟了一下之后不很确定地在脑海中向主神问道:‘这个模样……是狗吗?不……应该是狼吧?可是他为什么又同时长有人类的身体?难道尸魂界也有觉醒者吗?但是我明明没有在他体内感知到妖气的存在——’
【狛村具有神狼的血脉……并非觉醒者。】
‘那他为什么认定了我是他的母亲?’路歧困惑地挑了挑眉,继而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般接着问道:‘就算我体内有着那个什么[稻荷血统],那应该也是只能对狐族起作用的不是吗?’
主神似乎迟疑了一下,在女子几乎认为他不会开口回答之时才慢吞吞地说道:【在你体内血统未曾完全觉醒之前自然是如此……可是如今不仅是狐族,所有犬科都会不自觉地亲近与你,而且神狼一族也算是稻荷一族的支脉——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已经告知的足够多了,多谢了呢……主神。路歧悠悠吁了口气,低头瞥了一眼身前满脸期待地眨巴着大眼望着自己的小狼崽,脑海中与之形象极其相似的觉醒者同伴们的面容陡然毫无预兆地一闪而过,在稍稍定了下神之后方自轻咳一声转开了头去:“你先吃东西吧……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啊……是!”狼头人身的少年骤然醒悟一般大声答应了一句,继而慌不迭地抓起了手中的水果大口啃了起来。注意到对方目中隐隐闪过的一抹不适应,路歧在皱了皱眉之后还是秉着对未来的被监护人负责的打算开口问道“……你应该是食肉的吧,吃这些东西难道会不习惯吗?”
“啊……当然不会!我和普通整的食谱是一样的!吃什么都可以……很好养的!”
“……是么?”仿佛并未看出对方目中的期待和几乎要摇尾巴的动作,女子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看着他吃的那么香她似乎也觉得饿了呢。啊……对了,自觉醒者血统完全解封之后她还并未吃过内脏呢……不过话说回来灵魂的体内真的会有内脏的存在吗?虽说她这个等级的觉醒者不吃内脏也不至于会饿死……但是若是长时间不进食的话还是会变得脾气暴躁甚至失去理智的啊!而就在她心中纠结难当的同时,主神的声音却再次骤然响了起来:【……你可以用吸收空气中灵子的方式代替吞噬内脏。】
这位鸡蛋君还真是经不起夸赞啊……居然又开始偷窥她的心思了?不过吸收灵子么?等到她饿的时候索性试试看吧。女子的眼角方自一跳,主神却已然仿佛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一般略显急躁地解释道:【这次我可没有读取你的心思!你看着那小子吃东西时的那副羡慕的样子任谁都可以看的出来好不好?你这家伙不要太过于小人之心了!】
随那家伙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她也无法判断其话语的真假。路歧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转首望着一边不时抬眼偷瞥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清理着狼藉一片的手心的少年开口说道:“左阵……是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和我一起生活吧。”
37.贰之卷(死神 前篇) (十三)所谓吸收
“是的!我的名字是狛村左阵,母……您想起我了吗?”少年登时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情,激动无比地一把抓住了女子的衣袖,在瞥到自己脏污一片的手心后却又立刻悻悻地松开了手。路歧却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无礼举措,只是衔着一抹毫无笑意的冰冷微笑籍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狛村淡淡道:“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再最后说一遍——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过狛村左阵这个名字也从未见过你!我只是因为初来尸魂界无处可去,所以暂时和你呆在一起并顺便照顾你一段时间罢了,得寸进尺可是不太好哦……”
“对、对不起!”少年慌慌张张地躬身一鞠,继而既似失望又似庆幸地轻声道:“所有看过我容貌的人都会以怪物称呼我,就算未曾看过我真面目的人也会因为我装扮怪异的原因不愿接近。就算您不是我的母亲……您也是第一个看过我真容而不曾露出厌恶表情之人。现在您甚至还愿意成为我的家人……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似乎并没有应承过要成为他的什么“家人”吧?她真正的家人可是只有伊斯力和里加鲁多……不,现在说不定还要加上她的孩子们吧。路歧扬了扬眉,但在注意到对方希冀目光的时候却最终还是并没有出言否认,只是抬目眺望着远处的干涸田垄淡淡说道:“我的名字是蓝染佑子——你可有固定的居住之处?”
少年愣了一下,继而略显赧然地轻声道:“佑子大人——我可以这样称呼您吗?我虽然有居住之处……不过那间房子十分简陋,而且附近的治安也并不太好,经常会有虚和强盗出没。”
“叫我佑子就好,敬称什么的不需要。”路歧略显不悦地眯了眯眼,继而平静地接着说道:“房子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对居住的地方并没有太高的要求,直接带我过去吧。”
少年抬头瞟了对方一眼,在下一刻却再次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咬了咬牙后方自老实地说道:“但是在那个地方……您……您的容貌还有发色和瞳色都有可能会为您带来麻烦。”
女子微微挑起了眉,用没有半分感情的银眸直视着面前的少年轻声道:“……我说过了‘无所谓’了吧?多谢你的关心,但我想我并不需要。”
“我知道了!”在身躯一瞬间的僵硬之后,少年一脸紧张地转过了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向森林出口的方向行了过去,而就在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里许之后,身后却骤然飘来了一道动听的轻语:“对了……有一名三四岁的叫做‘惣佑介’的孩子应该是在大约一个月前来到尸魂界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在附近听到过这个名字?
“抱歉……我没有听过。尸魂界是很大的,或许他是被分到了其他的区域吧。”少年恭谨地转回了身直视着面前的女子,在稍稍顿了一下之后方自犹豫着问道:“恕我多问一句,那位名唤‘惣佑介’的人是——”
惣佑介对于她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即便同样拥有关于蓝染晴川的那份记忆,但一向理智无比的她决不至于因此便将那份主神强加入脑海中的记忆中的男人与自幼一起成长、一起欢笑恸哭、一起战斗的伊斯力等同起来。可是对于惣佑介这个一直到死都无怨无悔地相信着蓝染佑子这个母亲,并承诺要保护她的存在她却似乎无法做到这一点呢。果然呣子之间的羁绊并不是那么轻易地便能割舍的啊。既然属于“蓝染佑子”的记忆和初为人母时所体会到的那份感情早已无论如何再已分离不开……女子的目光几不可察地一暖,轻笑着开口说道:“啊……算是我的孩子吧。”
“……是吗。”少年带着期待的双目略略黯淡了少许,强笑着转过了身去指着前方的一间破败不堪的木屋蔫头蔫脑地低声说道:“佑子大……嗯……佑子桑。我所居住的房子就是那一间,不过那里实在是太过简陋了……估计您是不会习惯的。”
“不会——有一栖身之处已经是很好的了。”路歧毫无半分勉强地摇了摇头,抬步便向那间屋顶通透四面漏风的小屋走了过去——她之前所说的“对居住的地方并没有太高的要求”却是大实话,非但她在作为组织战士时不时便要在野外露宿,即便在觉醒之后他们所居住的处所也不过只是冰窟改造的窑洞罢了。在成为几乎仅有在吞噬内脏时才能感觉到快感的觉醒者的那么多年之间……若不是有着伊斯力和里加鲁多的相伴,或许整日无所事事的她早就堕落成了如那些低级觉醒者一般只知杀戮和吞噬的怪物吧。
就在她即将踏入那小屋的瞬间,一道高几有两米的壮硕身影却骤然自那木屋之旁的小巷中冲了出来,在看清狛村的容颜后先是怔了一下,继而嗤笑着大声嘲讽道:“你这小子今天怎么不将你的那只狗头藏好?难道你不怕别人骂你怪物了?”目光在转至路歧面上之时眸中却陡然多出了一抹显而易见的贪婪和色`欲,搓着手觊觎满满地狞笑着说道:“我还从来没有在六十九区看到过这样的美人呐,这次运气还真好,看你这样的衣着难道还是个贵族的小姐?”
“……你这家伙!给我住口!”在听清男子后一句话之时狛村陡然愤怒地睁大了眼,三步两步地冲上前来便欲将路歧挡在自己身后,而就在他准备向那身高几乎是自己二倍的男人出拳相向的同时,面前那男子的身躯却陡然一僵,继而粗麻所制的衣衫前胸之上却陡然出现了一道长逾尺许的伤口,在那盈满伤口的血液流下之前男子便已砰然跌倒在地并从受伤处开始一点点地化作了白色的荧光。而身前的那名被他认定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则是仿佛从未动弹过一般将自己不沾一丝血垢的青葱手指伸向了那白色光晕所在之处,直到点点的荧光开始向皮肤中浸入才颇带着几分遗憾轻声道:“灵魂果然是没有内脏的呢,还真是可惜。原来这荧光就是所谓的灵子吗?虽然的确是挺方便的,但是果然还是没有那样令人上瘾的快感啊……”
“佑子……桑?”狛村霍地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望着不断地被女子肌肤贪婪汲取的景象轻声说道:“你、你杀了他……而且你现在居然在吸收灵子?之前我只听说过虚能够这样做……”
路歧将摊平的右手收回了衣袖之中,面无表情地回视着对方道:“虚吗?我的身份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呢……或许我真的是虚也说不定。怎么?难道你打算去向死神告发说你收留了一头恶贯满盈的虚吗?”
“怎么可能?我相信您绝对不会是……”少年登时激动地摇起了头来,在对上女子似笑非笑的双眸时声音却渐渐地低了下来,“……就算佑子桑真的是虚我也决不会这么做。”
路歧定定地盯着面前的少年看了半晌,缓缓勾起了遇见对方之后第一抹真心的笑容,抬手抚了抚对方毛茸茸手感极好的头颅后方才当先抬步进入了房内——在她拿出了在通灵王世界中习练出的家务能力将房间里里外外收拾了一回之后,才终于望着明显光洁干净了不少的房间长长吁了口气。待到少年慌慌张张地丢开了抹布在自己前方跪坐好后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左阵……我刚来到尸魂界不久,不如你先将这里的情况向我大致介绍一下如何?”
虽然心中仿佛有些疑惑,但是少年还是诚实地开口解释道:“普通灵魂在被魂葬到尸魂界后会被随机分在分布在尸魂界四周的流魂街八十个区中,而八十个区的正中心则是死神和贵族所生活的瀞灵庭。据说只有身体内有灵力的人才会想要吃东西,普通的‘整’……啊,既是普通的灵魂只需要喝水便可以了——据说整在死亡之后会化作灵子并重新在现世重生,而拥有灵力的人则可以通过进入真央灵术学院的方式成为死神……难道这些事情佑子桑您在被分配到此地之时没有听人说过吗?”
“嘛……那时候我分心了,的确是没有留意听呢。”路歧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开口反问道:“那么说你也是拥有灵力的人喽?怪不得我感知到你体内有一股能量隐隐约约地存在着了。难道你从来便没有想过要去当一名死神吗?”
少年的双眸一瞬间黯淡了下去,过了片刻之后才喃喃地说道:“我吗?虽然之前并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即便是对于那些整来说我也是异类,成为死神……我真的可以吗?”
38.贰之卷(死神 前篇) (十四)所谓猜测
路歧稍稍一愕,只觉心中骤然掠过一抹莫名的不悦之感,未及多想口中竟已不由自主地吐出了一道无比冰冷的语声:“以汝血统之尊贵又何至如此妄自菲薄?毋令汝之神狼血统蒙羞——”斥责的话语尚未落下,面色便已骤然一沉,继而立时在心中问道:‘主神……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身体会突然不受自己控制?我可是刚刚才进了食,不要以什么觉醒者血统因饥饿而暴动的缘由来敷衍我!’
脑海中的声音在沉寂了一瞬之后方才略带疲惫地开口答道:【……这不是以我的权限能够告知与你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多费口舌了。我只能提醒你,路歧……如果想要保全自己,以你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这家伙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虽然仍旧有些一头雾水,但自知对方限于“规则”之故绝不会多言的路歧还是识趣地不再发问——她从许久前便知道和她前生所看过的大多数小说中的“主神”不同,她的这位上司与其说是一台没有自我意识的计算机倒不如说更似一名有着自己感情和思绪的人类——虽然并不是对主神毫无顾忌地将她拉到一个陌生世界的行径毫无怨怼,但是在她看来反正无尽的旅途已成为了必然,那么和这样会吐槽会发脾气可以与之讲条件的上司搭档无疑比一台古板的计算机搭档更有趣。因此或许面前的这位一看便经验不足的主神并不是没有被欺骗的可能性,但不到迫不得已之时她却并不想破坏她和自家上司之间维持良好的关系。而就在路歧保持沉默的一瞬之间,狛村却已目瞪口呆地霍然站起了身来,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您……您真的不是……可是您方才的口吻明明就和母亲一模一样……”
路歧先是因为对方的话语不悦地挑了挑眉,下一刻却又不自禁地沉吟了起来——主神之前说过狛村具有神狼的血统,而那一族更是稻荷一族的支脉,而这孩子却不止一次地强调自己和他的母亲多有相似……恐怕也只有他的母亲也是稻荷一族的人这个解释能够说得通了吧?在沉默了一瞬之后,女子忽然毫无预兆地问道:‘主神……我问你一个问题,在你将我拉到通灵王的世界之时除了暂时封印我体内的觉醒者血统之外是否额外对我的血统做了什么改动?’
主神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过了好半晌才叹息一般地回答道:【……我未曾对你动过任何其他的手脚。看来你已猜到了真相了呢……路歧。】
的确如此……如果主神之前所告知她的话语都并非谎言的话,那么她似乎已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次次地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以及被D莫名地冠以“稻荷一族”之名的缘由了。虽然大剑世界的组织中对外所说的是猎魔战士都是经由植入妖魔的血肉而成为半妖,但此时看来似乎并非如此——至少她路歧便是个特例。当初融入她体内的应该是稻荷一族的血肉。而经由了这么多年那份血肉恐怕早已与她水|乳`交融,再不可分。而之前一次次的不受控制估计是那道稻荷族所残留在她身体中的意识在与她争夺身体的归属权吧……虽然这个猜测看似有些荒谬,但是似乎也是目前唯一说得通的可能性了。如果在这场争夺中落入下风的话以她防御型觉醒者的体质大概依旧能够继续存活于世,但是约莫会失去自我而变成如同傀儡一般的存在吧——如果不想落到那般地步的话看来真的如主神所说的那样她必须得尽快想办法提升实力了呢。但如今她在妖力方面几乎已提高到了极限,觉醒者的形态也无法在尸魂界内光明正大的使用,而战斗技巧单靠自己琢磨在短时间内估计也不可能再有多大的进益,说起来上次她所遇到的那个死神所使用的步法似乎相当的巧妙呢,看来“死神”这一职业似乎也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一无是处啊……思及此处,路歧苦恼地吁了口气,很是头痛地抚了抚前额,开口向面前的少年问道:“你可知道下一次中央灵术学院的招生是什么时候?”
“这……我不太清楚,毕竟六十九区距第一区足足有一个多月的路程,不过我知道灵术学院的招生是每年一次。”少年怯怯地抬头瞥了她一眼,一脸失落地轻声道:“您难道是想成为死神么……您是打算离开这里了吗?”
“……不,至少一年之内我不会离开你身边。”注意到少年再一次骤然变亮的双眸,路歧低头瞥了一眼干了半天活也未染半点尘埃的衣衫,无声地叹了口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在这小子也算是她半个同族的份上她在这段时间内就履行一下身为监护人的职责好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拿了上司预支的工资,总是偷工减料似乎也不太好吧?万一主神因此找她麻烦可怎么办?稍稍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在这段时间内我会教你一些基本的战斗技巧令你足以自保,不过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