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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后来呢?”

“报上报道了这条新闻。可是,一看报我大吃一惊。凶手竟是我。我只是一个劲地发傻。”

“呆在那个男朋友那里不好吗?”

“男人都没良心。”幸子哼一声,“看到那张报纸害怕,突然说要外出旅行,还说房子已约好租给朋友,等等……其实就是怕招麻烦,赶我走。男人真是无情啊;只有在那种时候,才说什么多漂亮啊,多可爱啊这些花言巧语。一旦有事,都自顾自的。”

这也是没法子的,江山想,大概那个男人也是被幸子甩掉了。不惜­性­命为了一个甩掉自己的女人,那是划不来的。这些道理幸子不理解。

因为幸子确信,男人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而存在的

“后来就离开那儿了?”直美问。

“对。那男人曾经和我一起生活过,真想同他大骂一场后分道扬镳,最后,跟他要了三十五万零花钱就走了。”

连钱也给拐走了,真可怜。江山不由得起了同情之心。

“于是,我想,在这种时候,真正可依赖的只有丈夫。再好的情夫都没良心,而丈夫毕竟在一起生活过,同在一起睡一两次不一样。……对,我认为能信赖的只有你。”

怎么办才好呢?

“哎,我给你说啊,我已经不是你丈夫了。”

“可是,我不那么认为。我的丈夫只有你。”

无法发火……

“不过,我什么都不能­干­。什么都不!帮助你的是这位小姐,不是我。”

“啊,她,她是为了你才帮助我的,对吧?”

直美并不回答。

“反正,今天晚上要给你添麻烦了。”江山站起身说,“以后怎么办,可要考虑好。”

“晤,清洗澡吧。”君江说。

“实在对不起。”江山向君江道谢,“她人并不坏,就是那种脾气……有些地方像个孩子。”

幸子在洗澡。

“我倒没什么……”君江看着直美,“我同小姐在一起二十年了,一般的事我是不会介意的。”

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只是,我委托你的工作,还请继续做好。”

“这个没问题。”直美说,“在这儿不是能监视我吗?”

“可是,一出去就麻烦了吧。”

“不,我也想养成一点职业意识,小姐的事,就是舍了­性­命……

“过分了。”

“我说的是相反。”君江说,“我的意思是,由于你在旁边而使小姐遇到危险,那是不行的。”

“那当然……”

江山无话可说。

“还有……小姐到美国去以后,你和太太打算怎么办呢?”

“长谷沼,她不是太太。”直美Сhā嘴说。

“哦,你说的对。”江山道,“现在她不是我的妻子。不过,我觉得既然已被卷进这个案子,我就要负责任。你们也看到,她这人只顾自己,不顾别人,在这种事上是不会说谎的,可能真不是她杀的人,因此,对她如果一见死不救,……她有多可怜,我也于心不安……”

“您的心情我懂了。”君江说,“既然让你们留宿,你们就是客人,而让客人住得舒服愉快就是我的义务。只是,在这儿藏身,也不能解决问题呀。”

“长谷活,你说的不错。”直美高兴地说。

“别笑话我这老太婆,”君江不在乎地说,“小姐也应该考虑一个妥善的办法才是啊。”

直美被开导了一番。

居室很寂静。

灯好像开着,直美坐在沙发上,身子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凌晨二点——旧式大钟咯咯咯咯地走着,听上去仿佛是这间居室的心脏在跳动。

门开了,长谷沼君江走进来。

“哎,小姐,”她责备他说,“要熬一个通宵?这阵子不是变成乖孩子了吗户

直美头也不回地说:

“我不是小孩子了,别叫我”乖孩子’。”

“是,是,对不起。”君江诚恳地道歉,“还是休息吧

“他们俩……”

“哦!”

“江山和幸子在哪间屋里休息的?”

“在客人用的房间。房间有两个。……您担心什么?”

“什么也没担心。”

“可是,从您的脸上能看得出。”

“什么时候学会看相的?”

君江笑道:

“别不高兴了,睡觉吧。”

“我再呆一会儿。”直美说。

“知道了,不过,早点儿休息啊。”

“嗯……知道。

直美点点头。君江刚要往门口走,直美叫道:

“哎,长谷沼?”

“有事吗?”

“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直美这才望着君江:

“你……不认为恋爱是件蠢事吧?”

君江眨了眨眼睛说:

“嗯……您想说什么……”

“你没有过这种事吧?”

“这种事没有吧。”君江笑着回到直美身边,“很遗憾,我也是个女人,过去也曾有过这种经验。”

“真的?”

“我也算得上是个美人呢。年轻的时候,”君江拉了拉衣襟,”曾有人劝我去当演员呢。”

“真的?了不起!”

“那还是在七、八岁的时候。”君江微笑着说。

“这么说,依恋爱过?可是……不觉得无聊吗?为了一个男人,担心这,担心那,整天牵肠挂肚,焦虑不安,坐卧不宁,时而苦恼,时而欣喜,以至疲劳不堪,夜不能寐,连学习也没空,麻烦事一件又一件……”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换了口气,又问,“男人有那些价值吗?”

“是啊,那要看是什么样的人了。有的男人也没什么价值。”

“没价值的男人多吗?”

“是啊,你不是也知道吗?”

“晤,”直美若无其事地说,“遇到有价值的男人可能­性­太小了。”

“是的,着了迷的时候另当别论,头脑清醒的时候就会想,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

“是啊,男人大都是只顾自己的。”

“可以这么说吧,男人是大孩子,任­性­,单纯,容易被人挑峻。”

“还动不动就逞威风。”

“对,因为他们觉得女人离开男人就无法生活,虽然能举出许多有力的反证。”

“总而言之,没有女人,男人是没法子的。”

“不错,老婆一出走,男人就没办法了,看看那个江山吧。”

直美大声谈了起来:

“衣服是新的,却穿得窝窝囊囊。”

“真可怜。”

“再过下去,年龄大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日出,日落,再日出……不知不觉头发掉了,肚子大了,心里想着还年轻,还年轻,可想着想着,腿也酸了,腰也痛了,眼睛花了,老花镜戴上了……”

“人也快不行了。”

“那样的话,就不会再有第二次、第三次了。什么爱清,那时候一点儿也没有,最后只是感叹:啊,本来不该是这样的啊。”

“不该恋爱吧。”

“不过是一种虚幻。并不是爱慕哪个男人,而只是在爱慕自己幻想的那个男人的形象罢了。”

“所以,头脑一清醒就十分失望……”

“是啊。我爱的人并木是这样的。不过,那时候他已是大腹便便了。”

“好啊,你也这样说。”

“不过,这对女人来说是个现实的问题。往往遇到这样的事也就随它去了。”

“生个孩子还是值得的……”

“心里总想着,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不知不觉中一辈子就过去了。还是不谈恋爱好。一结婚一切都破灭了,一分手又直想死。不论怎样说都没有好处。”

直美点点头:

“是啊。恋爱,浪费时间。年轻的时候有很多事要­干­,可是,要背孩子,打扫卫生,洗衣服,真是个傻瓜。”

“说的不错。”

直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啊,说着话困了。爱情啊,只是说说就很无聊。睡觉吧!”

“晚安!”

直美出了客厅,长谷沼君江脸上浮现出不安而又有些开心的笑容,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整理好沙发上的坐垫,走出客厅。木用说,她没忘记关灯。

直美上了三楼,往自己的房间走了两三步,突然像有一把重锁锁住似的站住不动了。一回头,走廊里面客人用的房间门关着,没有一点声音。

想回自己的房间,可是不知为什么却不肯抬腿。

“什么呀……无聊。男人啊……”

嘟嘟咬咬地说话声,伴随着一个深呼吸。他们在睡觉!她想走开,忽听得江山的说话声,她又回过头来。

“……适可而止吧?”

声音透过房门,传到走廊。不像是说梦话。这么说

直美悄悄地在走廊走了起来。走廊铺着地毯,听不到脚步声,可她仍蹑手蹑脚的。

“这儿不是自己的家。”江山的声音。

“哼,昨天晚上在公寓不是什么也没­干­吗广幸子好像生气了。

“理所当然,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嘛。”

“过去是夫妻。”

“可我只记得这些。”

“好,那结婚之前老是来追我的是谁?”

喂,过去的事……”

“我偏要说。哎,还是你好啊。”

“别说了行吗?你还是国崎的妻子。你好好想想吧!”

“想杀死妻子,这不是一个丈夫应该做的。”

“同丈夫的儿子睡觉,也不是一个老婆应该做的。”

“你变多了。”

“是吗?让我睡觉吧,我困了。”

“你爱上那姑娘了吧。”

“那姑娘,谁?”

“这家小姐呀,她对你有意思。”

“你说这些吗?再过两天那姑娘就要远走高飞了。”

“你也许去给她送行李阳。”

“我想睡了!”

“我知道。……我会离开这儿的。”

“晤,随你的便。”

“死了也不要紧。”

“你不会死的。”

站在门旁偷听的直美忍俊不禁。

“好吧,晚安!”

门猛地开了。幸好直美站在房门的背后,幸子没看到。

幸子好像很生气,随手砰地关上门,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直美长出了一口气。

她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容易忍住没吹起口哨。

山怎么样了!”一平本社长叭叭地敲着桌子。——这是他的一种习惯,力气用得并不大,以免敲坏有些走样的桌子。

“不知道。我又不能时刻看着他。”办事员级下浩子不大高兴。

“哼!没到旅馆里去过?”

“社长!?”浩子声音严厉。

“­干­——­干­什么,吓我一跳。”

“我­干­吗要同那个中年的迫退鬼一起到旅馆里?”

“晤,你呀……是玩笑,玩笑!”他慌忙解释。

“开玩笑也要有分寸。”浩子很不高兴,”仕山和我是”美女和野兽’。”

平本轻声咕味道:“谁都认为自己不错……”他咳嗽了一声,“往公寓打电话也打不通?”

“打过三次了。”

“哼!死了?”

“要去看看吗?”

“不,不管他。”平本手一挥,“那件差事再另换个人。你给长谷沼君江打个电话,告诉她,派去的人身体不好,我另换一个人去。”

“是。

浩子拿起听筒,拨转号码。这时,门突然开了。进来几个可怕的男人。

“……­干­——­干­什么,你们?”

平本的脸都吓白了。做这种生意偶尔也会遇到这样的事,不过,平本平常总是外出,还没经过这种场面。而且这次好像还不同寻常。

“这的头儿是谁?”走在前面的一个人问。

平本很想说是浩子,可又觉得实在说不通,便打消了念头。

“是我……这个……您们是?”

他把“你们”变成了“您们”。

“江山在哪儿?”

“江山?不知道,不知道在哪儿。”

“不许说谎。”

“不,是真的。今天上午,我往他公寓里挂电话,没有接,正着急呢。”

他倒会说话呀!浩子小声嘟哝了一句。

“你来他上午该打电话来的,可是一直没有电话。所以……”

“不知道去哪儿了吗?”

“要是知道,我也同他联系了。”

“是吗?我们也想知道。”那男人说,“真是个狡猾的家伙,把我们骗了。”

“那实在对不起……”

“你是社长吧?雇员­干­的事,你要负责呀。”

平本面­色­如土:

“工作时间之外,这个……”

“好吧,把他打伤,倒也挺可怜,还有那个女人。”

“江山回来后我转告他……”

“光这样不行。”男人说着,扫视了一下事务所,“这屋很不整齐呀。”

“因为经营不太景气……”

“不收拾整齐些儿,在顾客中就没有信誉。”

“嗯……最近……打算买一台电子计算机进行整理。”

浩子呆呆地看着平本。心想说是电子计算机,顶多是买一台台式的。

“那么,我们给你帮帮忙。”男人说,“你们俩都出去。”

“……哦?”

“在外面等着吧,我会收拾得很­干­净,叫你们大吃一惊的。”

平本咽了一口唾沫,慌忙来到外面。

浩子一愣:“社长!等一下!”她追了上去,“哪有把女孩子丢下自己逃的?”

平本的侦探社在一座破楼的二楼。跑到一楼时,浩子终于追上了平本。

“社长!”

“哎,你也来了?”

“那当然!怎么办?”

“是啊……有什么办法呢?”

“你竟这么说。拔110吧!”

“是啊,还有这一手呢。可是,得想一想,要是以后来报复……”

这时,二楼传来了叮步的响声。

“大概已经晚了。”

“是啊……”

两人来到大楼对面,仰望二楼的窗户。响声震耳,街上的行人都抬头向窗那边望着。

“……他们动手了。”浩子说。

平本好像还没感觉到问题的严重,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个与此无关的围观者。

窗户哗啦一声被打开了,接着飞出一把椅子。当然不是椅子自己出来的,而是谁扔的。被扔到街上的椅子,腿儿和靠背可怜地摔成两截,紧接着又飞出一把。

“啊,我的椅子。”浩子说。她的椅子上系着座垫;一看就知道。

围观者越聚越多。他们对窗户里飞出椅子感到好奇。

“我的椅子!”

平本叫道。

事务所里唯一的一把带扶手的椅子从窗户里扔了出来。椅子腿儿挂到了窗框上,似乎是赖着不想出来。然而,抵抗是徒劳的,平本的椅子终于划破空间,摔了下来。

咋地一声响,腿儿和扶手都摔飞了。

平本只是木然地望着这一切。不一会儿,那几个人走出了破楼,连看也没看他们。

浩子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喂,向江山问个好。”其中一个人说。

那几个人乘车走了。平本仍在呆立着,浩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社长”

“嗯?什么?”

“还给退职金吗?”浩子问。

“……奇怪,一个人也没有。”走出电话亭,江山说,“不会不在的呀。”

直美耸耸肩:“倒闭了吧?”

“那倒好了。晤,等会儿再挂一次试试。”江山笑着说,“哎,今天怎么办?”

“不管太太行吗?”

“嗯,行。她会按自己的爱好行事的。”

“可是,老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总有一天那些人会发现太太的。”

“嗯……”江山搔了搔头。

这是个好天气,天空晴朗,令人心旷神怡。

直美快活地看着江山那张为难的脸。

“这……说出来很不好意思……”

“说说看吧。”

“在你出发之前,我必须跟随你,因为这是我的工作。如果可以的话,我同幸子就先住在你家。等你走了,我们再另想办法。”

“怎么办?”

“只有去警察署,凭我的力量,幸子是保不住的。”

“找到真正的凶手就行了吧?”

“可是,警方也认为是幸子­干­的……”

“如果你查出真凶,太太一定会重新看待你的。”

“­干­吗要她重新看待?我早就想同她分手了。”江山皱着眉头。

“不去看看吗?”

“哪儿?”

“旅馆。”

江山不解地望着直美:

“哪个旅馆?”

“当然是杀人现场了!”直美说,“我们去侦查罪犯吧。时间过得越久,罪犯就越不容易发现,而且,我跟着你也不耽误工作。”

“话倒是这么说……”

“好,就这么办吧。要是以后看到你和太太被杀的报道,我也会难过的,让我放心地去美国吧!”

没等江山说什么,直美已经上了一辆“的上”。

“……有些怪呀。”高峰刑警说。

“连我也怀疑起来了。”江山说。

“太太没跟你联系?”

“没有。幸子没有一点儿消息。”

江山水然地站在警察署的办公桌前。高峰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他。

“好啦,”他站起身,“带我去吧!”说着拿起大衣。

“对不起!”

“我去见过国崎了。”高峰在走廊边走边说。

“怎么样?”

“他说什么都要自己千。太太就是运气再好,国崎一下决心就完了。”

“我认为不是幸子。”

“国崎可不这么想。”

“我想查明真相。”

“你?’

“烟为警察不­干­。”这山说。

高峰笑道:“好好­干­吧,那样税金就可节约下来了。”

“我叫了辆”的土’等着哪。”

“你好聪明啊。”

门开了,直美走了进来。

“初次见面!”高峰惊异地说,“喂,江山,你是为了那个才叫我带你去旅馆的吧?”

“哎,请一定快点呀……”

“罗罗唆唆的,还要晚呢。”高峰瞪着旅馆经理。

“好,这就带您去。”

经理拿起万能钥匙,朝电梯走去。

发生凶杀案的房间还封着没用,旅馆方面已请求高峰尽早准许启用。

“咱从发生凶杀案,客源锐减……”经理在电梯里叹道。

“不会的吧,我刚才到停车场看过了,足足停有八成的车。”

“不,平常都是满员。”经理说。

“不简单嘛。”直美大为感叹。“我是第一次进这样的旅馆。客人这么多?”

“世界上没事的家伙多着呢。”江山说。

“小姐还没来光顾过吧广经理见缝Сhā针,”对初次光顾的客人,我们赠送纪念品,而且乘车、就餐等还给予优惠。请务必光顾……”

“谢谢!嗯……还出租陪伴的男­性­吗?”

“喂!”江山看着直美,”哪样的话,我就被解雇了!”

“……好请!”’

电梯停在了四楼。他们踏着厚实的地毯,走在金碧辉煌的像把宫殿缩小了似的走廊上。校形吊灯光芒四­射­,把旅馆映得通明。

悄悄地进去也无法不让人看见。

“……好静啊,真有客人吗?”直美间。

“几乎满员呀。如果是普通的旅馆,室内的声音在走廊上也能听到,但敝旅馆以尊重个人的私生活为宗旨,采用全隔音的房门。”

“就是说,像我们这样的侦探在走廊上放录音机也没关系啦。”江山说,“那影响营业吧。”

“都是一样的。”经理若无其事地说,“也有太太来发火说,在这儿幽会被窃听了。”

“是前面那个房间吧。”

“对,408号。……我来开门。”

直美则站得稍远一些,旁边的门开了。门果然很厚。;这时,出来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那模样像是演员。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姑娘。

“智子!”直美惊奇地喊道。

“啊,直美。”

是同班同学大津智子。直美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可是,智子一伸舌头,笑着说:“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哎,走啊!”朝电梯走去的那个中年男子回头招呼了一声。

“你先走吧!喂,那位大叔,不是一起去爬山的那个侦探吗?你同他好上了?”

直芙好容易平静下来:“智子,刚才的那个人是谁?”

“我的情人。他经常给我零花钱,便跟他好上了。”

“真没想到?”

“哎,大家都这么­干­。……你怎么样?”智子看了看江山和高峰,瞠目说道,“跟两个男人?你好厉害!”

“行了,别开玩笑。”直美慌忙说,“我是来办别的事的。”

“到旅馆办事?”智子噗啼笑了,“没关系的,大家彼此彼此嘛。”

“哎呀,我说的是真的。那一个是警察。”

“哦?不过,我可不是卖­淫­,我是陷入了一个有­妇­之夫的情网,真的。”

“看样子不像嘛。”直美笑了。

“哎,那个房间真是杀过人的地方?”

“对,我们就是来调查那个案件的。”

“直美,与你有什么关系吗?”

“有一点……很复杂。

“噢,好吧!好好于?”

“谢谢。”

智子吹着口哨走了。

直美叹道:”真叫人吃惊。”

“现在的大学生真可怕呀。走,进去吧。”江山催道。

房间的结构很普通。没有常在杂志上见到的那些使游园地相形见细的设施,宽敞的居室里摆着一张很大的床。

“我们的宗旨是为两人提供充足的时间和空间,当然要比孩童的玩物强得多……”经理开始介绍。

“行了,以前就听你说过。”高峰打断了他的话。

室内装饰豪华,几乎令人却步。

“这个链子是挂着的。”江山试了试门,“不过,最大能开十公分。高峰,从外面也能刺杀吧?”

“这个我也想过了。”高峰应道,“刺伤应该流血的,可地毯上没有一滴。而且,被制以后,为什么要特意跑到浴室里去死呢?”

直美也觉得高峰的话有道理。若在门边被刺,肯定会跑到床前叫醒幸子,请她帮助。

在来这儿的途中,听高峰介绍了案情,但来到这里实地一看,直美虽然感到有些轻率,却不由产生一种兴奋。

这儿发生过杀人事件!

“让我看看浴室。”江山说。

“那个门。”经理用手指了指。

浴室的门是玻璃的,透明。直美想:到底是这种旅馆。

“能看到里面呀。”

“其实蒸气会使玻璃变得模糊,只是源股可见,有人说:这样能刺激想象力。”经理解释说。

浴室也很宽大。里面所有能使人想到尸体的痕迹已清除殆尽。尽管如此,直美仍觉得毛骨惊然。

“洗澡的地方不小嘛。”直美说。

“嗯,一般都是两人一起人治,所以在这儿也能进行那种——轻微运动……”

“晤,是吗?”

直美明白了话中的意思,慌忙点点头。

“嗯,尸体在这儿……”江山看着浴缸,“罪犯莫是从下水道溜了?”

“不会吧?”

“我是开玩笑。”江山说,“这么说,还是幸子……。不,我认为不会是她。”

原来,幸子被怀疑,是因为旅馆里的人看见她慌慌张张地从总服务台前跑过。她常来这里,旅馆的人都认识她。

如果是推理小说,也许可以说:“罪犯是不会在逃走时让人看清面目的。”可是在现实的犯罪中,十有八九那种人就是罪犯。

“怎么,发现什么了?”高峰走了进来,“是不是洗个澡?”

“我可不想在这儿洗,后来的人总会觉得很遗憾。”

“要是不知道,什么事都没有。”高峰说着,打了个哈欠,“……嗯,慢慢调查吧,我先回去,事太多了。”

“给你添麻烦了。”

高峰走出了浴室,又回头说道:

“经理也下去了,走的时候打个招呼。”

“知道了。”

“睡一觉再走吧,嗯。”

高峰嘻皮笑脸地走了。

“……什么事他都关心。”江山苦笑道。

“这人真有意思。”

“有点儿过分吧。——不管这些。现在,该怎么办呢?”

直美站在浴室门口,朝里面看。

“凶手即使不是幸子,凭我的力量也查不出来。”

“庸说没信心的话。总之,必须以不是太太为前提来考虑问题。”

“可是,照这种情况看,不管怎么幸子都是凶手;

“凶手不能从门进出,因为门上挂着链条。”

“是啊!”

“如果是挂着链条,从门缝行刺的,那么被害者为什么又回到这个浴室?而且,中间没流一滴血。可以断定矢代就是在这儿被杀的吗?”

“好像是吧。”

“这样的话,罪犯是不是~开始就在房间里?藏在了什么地方,而后在浴室杀死矢代,又藏起来。当幸子发现尸体逃走后,便离开了这儿……”

“可是,杀完以后幸子一直睡着,他会等那么长时间而不赶快溜走?”

“这也是啊。”

“可是,什么地方能藏人呢?我们找找看吧。”

两人出了浴室,在房间里找了起来。然而,根本没有藏身之处。床下、沙发下,都没有能容下人的地方。旅馆的房间里有衣橱,但来客进屋后,总是首先打开衣橱,无法在里面躲藏。

其他实在没有可藏身的地方了。

“不行吧?”江山道。

“是啊。这儿确实没地方可藏。”

“我虽说是个侦探,却不是歇洛克·福尔摩斯,没办法呀。”江山坐到沙发上说。

“别灰心。”直美走到那张特大的床前坐了下来。“好大呀!”

“睡觉再不老实,也不用担心掉下来。”

“是啊。”直美用手轻轻地按了技床垫,“睡一下试试行吗?”

“没关系吧。”

直美脱掉鞋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

“……唉呀!”

“怎么?”

“天花板上有镜子。”

“啊,这里也有这个。要是经常擦可就麻烦了。”

“真的呀。”直美笑道,“不过,不嫌难为情吗?看到……

自己的姿势。”

“不在乎的人就不会难为情的。你的朋友不就是不在乎吗?”

“是啊,真让我吃惊。在大学的时候,智子一点儿都不风流,可是……真没想到。”

“你没同情人到过这样的地方?”

“我?没有。我什么都不懂,对男人我是戒备的。”

“戒备?”

“也许是自我意识过强吧。要让智子说,就是对自我意识过强认识不足。”

“是啊。”江山笑道,“你认为男人都在打你的主意吧?”

“对不起,这……”直美瞪了江山一眼,“也没那么严重。”她的视线又转向天花板上镜子里映出的自己。

这样观察自己还是头一次。在穿衣镜中看自己是常有的事。现在看着自己仰卧的全身,便觉得像是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一个同自己十分相像的不相识的女人。

直美慢慢地转过头,看着江山。江山坐在沙发上想着什么。——好像累了。

那是一个。心事重重的男人,是个欲弃不忍的男人。

突然,直美像胸口被堵住了一样,痛得闭上了眼睛。心脏没病,也不是急病发作。

面颊发热,像是感冒了。

从侧面看上去的江山,同以往的江山不大一样。当然还是那个奇$%^书*(网!&*$收集整理江山,只是什么地方有所不同。他低头沉思——他在为一个已经与己离婚,同自己毫不相­干­的女人发愁。

直美想,男人真不容易。女人就会像幸子那样,突然变脸,而后了事。

可是,男人今天晚上变脸,明天还要去上班。

当然,在女人中幸子那样的是例外。对应负的责任还是要负的。但像江山那样责任感比一般人强的男人,结果总是遇到麻烦事。

这种人对施用心计感到内疚。现在,跟直美同龄的男孩子即使被女孩子看不起也不放在心上,而这种人却不然。

这些倒没什么,然而江山这种类型的人注定一生要吃亏。直美也不是木想有一两个男朋友,在一起谈话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正如刚才江山说的那样,关系并不亲密,相互间总有些不大和谐。

“早就认识了。”智子这样一说,的确让人无法反驳。

可是,去向一个中年男人索取零花钱,她不想如此下结论。倒不是因为自己不缺零花钱才这样说,即使缺钱,而且又很想买某种东西,直美会选择劳动赚钱这条路。

她也并不认为同男人睡觉是坏事,但是从自己喜欢的一起睡觉的男人那里接受钱,何止是赌气——她觉得是幻灭。

睡就睡了。不过,倒不想做临时工,满不在乎地拿到钱,用来买提包、衣服,这样也并不叫人开心。

这也并不坏,是好是坏,只是看怎样认为,是感情问题,直美也无话可说……。

江山为了原来的妻子——一个从自己家里随意出走的女人而到处奔忙。即使多少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但却无济于事,这是一项没有好处的工作。他也并不是喜欢这样做,却又不能不做。这也是“感情”问题。

人们会怎么说?别人会怎么看?朋友们会笑话吗?一面担心这些——没有谁会不但心——一面按照自己的感情行事。用思想支配行动的人,虽然不好,却也不能笑话。

江山——像那件脏旧的、皱巴巴的大衣似的男人,直美不能笑话他。

他在拼命地­干­……。

直美盯着天花板上的镜子,闭上眼睛,于是,好像什么都能说出口。

“……江山,”直美说,“吻我一下吧。”

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的直美沉默良久,又睁开眼睛,转过头:

“哎,江山。”

直美起身下了床,走到江山身旁:

“哎”

江山呼呼地睡着了。

10

“喝点茶吧?”长谷沼君江说。

“啊,谢谢?”

幸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她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

“不好,不该这么悠闲自在,我说过有什么事我来帮帮忙。可能你什么都做得很好吧。”

“您好好休息吧。”君江微笑道,“不能劳驾客人动手。”

“客人,”幸子端起泡着红茶的杯子,“不速之客呀。这家的主人在美国?”

“对,小姐也要去。”

“没有妈妈?”

“早就去世了,后来先生一直一个人生活。”

“噢,很有钱吧。”

“所以,很忙。一般人都认为有钱人过得逍遥自在,但实际上比一般人忙多了,只有偶尔的歇息。”

“是啊……国崎也很忙,有个年轻的妻子,可是,因工作繁忙把她丢在一边,难怪要私下偷­情­。”

到底是幸子,发牢­骚­也在为自己辩护。

“如果可以的话,这小甜饼……”

“甜饼?好吃啊。你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吧?至少一天­干­我一个月的活。”

“能手的时候还是多­干­点好。”

“还真有喜欢­干­活的人呢……”

幸子像察看另一个星球上的生物似的看着君江。

“别的又没什么长处。”

“这就是了不起的长处。喜欢­干­活,起码比­性­的勉力能长久。”幸子一本正经地说,“我已经不年轻了。不论什么样的美人,总会有满脸皱纹的。作为一个人,这一点太可悲了。”

“不会吧。”

“你安慰我,我很高兴。可是我对自己很了解。这样下去年龄越来越大,。心里很恐慌。”

君江默默地听着。

“江山越来越老了,虽然还不怎么显老。给早就离婚的丈夫添麻烦,我也觉得不太好。不过,他是个好人。你可能会认为我说话很随便吧……我有时想,他要是不那么好,也许我还在他那儿呢。”

幸子说着,取出一支烟,点上了火。

过了一会儿,君江说:“我懂。同一个好人在一起,有时候很累。”

幸子眨眨眼睛望着君江,把手里的烟放在烟灰缸里熄灭了。

“……他和那姑娘到哪儿去了?”

“小姐的脾气没准。”

“真有意思呀,你和那姑娘。”

“我是个普通的佣人。小姐很有主意,有时几乎叫人没办法。她是娇生惯养的孩子,不甘寂寞,特别是——先生又娶了一位新太太到美国去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小姐也有小姐的难处,已经到了这个年龄。”

“年龄?她多大了?”

“二十岁。,’

“二十岁!我也有过。”

“我也有过。”君江说。

“是啊,我觉得你并不是生来就这样的。”幸子笑着说。

这时,传来铛铛钟声。

“啊,卖鱼的。对不起。”

君江跑出厨房,朝后面的便门奔去。

“谢谢关照——”是个熟识的卖鱼人。

“辛苦了。”

“哎,有点不大对劲儿呀。”卖鱼人说。

“什么不大对劲儿?”

“正门外面好像有五六个不三不四的人,最好别出来。”

君江点点头。

“谢谢。那么,最近买的一起付钱吧。”

“好,谢谢关照!”

卖鱼人走了。君江股拉着凉鞋来到门边,她把后门关好,回到了屋里。

“让我帮着做什么吗?”幸子说。

“到这儿来。”

“哦?”

“快!”

幸子不解地跟着君江来到厨房,君江卷起地毯的一头,露出地板,地板上有个四方的盖子。里面是个不小的贮藏库。

“藏在这里,一个人能容下。

“怎么了?”

“你快点儿!”

幸子莫名其妙地下到贮藏库里。小小的阶梯有四五级,下到里面,头几乎要碰到顶上。

“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别动。”君江说着盖上了盖。

君江回到屋时,外面传来咯咯的响声。君江拿起红茶和烟灰缸,急忙走进厨房扔到垃圾筒里,上面塞上一团报纸。

外面有撞门的声音。

君江跑回屋内。几个男人一下子闯了进来。

“你们­干­什么?”君江叫道。

“我来说。”站在前面的是冈野,“没有时间了,我问你,幸子在哪儿?”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君江反问道。

“别装了,你知道。昨天乘搬家卡车在这儿下的车,江山这个该死的,还有他原来的老婆。老老实实地把他俩交出来,咱们好说。”冈野一口气说完。

“你说好说,可是你们把门撞坏闯了进来,而且鞋也不脱就进屋,这还不够吗?”

“我们太急了,不想让他们有机会溜掉。”

“是吗?门和门厅被撞坏,那是与保安公司相通的,他们会立刻报告110,可能警车正朝这开呢。”

几个人慌乱起来。

“唬人!”一个人说。

“不,也许是真的。”冈野道,“如果这样的话,更没有时间了。喂,我不想让你吃苦头,不快说就给你放血。”

“请回去吧。”君江面不改­色­。

冈野拿出一把刀,将闪光的刀刃对着君江的咽喉。

“要不要让你一生不会说话?”

“我都说了,不信就请使吧。”君江说。

“头儿!”一个人嚷道:“警笛!”

冈野狠狠地瞪了君江一眼……

“为什么生气?”中午吃面条的时候,江山问。

“没生气!”直美把脸投向一边说。

“是吃不惯这个?”

“很好吃!”直美大口大口地喝着汤,喘了一口气,问道:“现在怎么办?”

“我想从死去的关代那里也许能了解清楚。”

“到地狱去见他?”

“不是。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手段,反正矢代被杀死了,如果凶手不是幸子,那么另外就有一个罪犯。”

“是啊?”

“就是说,还有一个家伙恨矢代。所以,把矢代的周围查一下。警方也认为是幸子­干­的,可能没对这方面作调查。”

“是个好主意。”直美说。

“我先到社里去一下。打了几次电话总是没人接,有些奇怪。”

“在附近?”

“坐车五分钟,你就在门外等着。”

“知道了。走吧?”

直美站起身。

搭了一辆“的土”,在侦探社前停下,江山自己下了车,往大楼里走去,来到二楼事务所。

“哎,谁把玻璃打破了。”他嘟味着,生怕不小心踩着玻璃碎片。他打开房门。

“哎,坂下君——”

刚喊了一声,江山不禁呆若木­鸡­。

坐在“的士”里的直美还吸着嘴。

那是当然的。一个女­性­毅然说出的那种话,可对方却在呼呼大睡。

那是侮辱!

“快点儿回来。”直美嘀咕一声。

其实,就是这样走了也没关系……不过,好像还有更有趣的东西,如果现在停手不­干­,觉得有些可惜。

这不是儿戏。虽然知道这些,但直美对什么都想凑凑热闹,而且,在这方面她也颇有才能。

直美作了个深呼吸,对司机说:

“我也下去一下。”

下了“的士”,仰望那座破楼,心里觉得一阵好笑。原来,这楼看上去简直同江山一模一样。

无意中往旁边一看,路那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直美觉得好像有人朝这边窥视。难道是神经过敏?

过了一会儿,她恍然大悟。

那些人当然知道江山的工作单位。连公寓都监视了,这儿肯定也在监视之中。

如果不赶快出来——正在这时,江山从大楼里飞奔出来。

“喂,快跑!上车!快!”

直美钻进汽车!接着江山也钻了进来。

“快开车!快?”

“的土”飞驶而去。

直美看到有个男人手里挥着椅子腿似的东西,从楼上急急忙忙地跑出来,不禁目瞪口呆。

“站住!杀死他!”

那人追着汽车。幸好“的士”比他快。

“哎,怎么回事?”直美问。

“是社长。”

“社长?”

“哎,已经完了,反正我被解雇了!”江山说。

直美回头一看说:“跟上来了。”

“啊!”

“那辆车在外面监视着,准是等你的。”

“是吗?畜生?我想到了。”

“这同书上的侦探不一样啊。”

“还有心说这些……得想办法逃脱。”

“红灯!”

“哎,不要停,一直开!”江山说。可是,”“的士”停下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要抓只会抓我。”司机说。

黑­色­轿车已经逼近。

“下车!”江山说。

“好,钱——”直美递上一张千元钞票,打开了自己这边的车门。

“快跑!”江山喊道。

嘎的一声刹车声,黑­色­轿车上跳下两个人。

“怎么办?”直美叫道。

“快跑!”

两人上了人行道,穿过来往的行人。两个男人紧追不舍。

“哎!看!”直美说。

“什么?”

“那个阶梯!”

她手指的是一条像是紧贴在斜坡上的长长的阶梯,阶梯上面是高岗住宅区。

“上去吧?”

“上阶梯?”

“加油!”

“好,再比赛一次!”

直美在这种关头居然还在笑。二人跑上阶梯。

从第一个平台到第二个平台还问题不大,从第三个平台开始就觉得气闷,到第四个平台就跑不动了。

“一半了!还有一半!”

“还有一半?!”

脚越来越沉。越加速越沉重。跑着跑着,脚像在陷在水泥地里似的。

他们已经顾不上说话,只能听到气喘声和眼看要爆炸似的心脏的跳动声。汗流满面,脚想抬也抬不起来。忽然,脚下绊了一下,差一点摔倒。

直美打了一个寒战。要是在这儿摔下去,那就没命了。

再加一把劲!——多长啊。不该这样呀,早该上去的。

不行了!已经到这儿了——。

直美到顶了。

她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眼前已经没有阶梯了。口­干­,全身汗如雨注。

“……到了”

江山来到顶上,身子一晃,跪倒了。

“加——油!可能会追来的……”

直美朝阶梯下面一看:“哎呀……那儿……”

江山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下看。

追来的那两个人,在阶梯一半的地方­精­疲力尽地坐着,看样子不像要追到底。

两人对视一下,笑了。

两人进了一家比刚才那旅馆简朴得多的旅馆。原来,直美浑身是汗,她想洗洗淋浴。

“床、椅子和浴室,必需的最低限度。”

“虽然不怎么样,价钱却很便宜。”

江山端了一口气,手捂着胸口:“还扑通扑通的呢。”

“年龄大了,恢复能力就差。”直美笑道。

“说得对?”

“哎,请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知道。哎,洗好后告诉我一声,我在门前等着。”

“明白。”直美应道。

江山开门出去了。直美走上前,想按下门锁的按钮。伸出手——又停住了。

她在床前脱下衣服,赤­祼­着身子进了浴室。里面狭小。浴缸也很小。可是,眼下能有热水、肥皂就行了。

拧开开关,凉水出来了,她慌忙缩回手。不一会儿,热水来了,可这次又太烫了。调温费了很大的劲。往“热”的方向轻轻一拧,水太烫;往“冷”的方向一调,又变成了凉水。可能是设备太陈旧了吧。

好容易调好水温,开始淋浴。打上肥皂,满身泡沫,而后冲洗。这种心清简直无法形容。

关掉开关,出了浴室,取下浴巾。浴室里蒸气迷漫,好像走进了浓雾或风雪中。

“换气不好。”直美前咕道。

望了望天花板,上面有个小小的换气孔似的东西,铁丝网上沾满了灰尘,蒸气总是出不去。这样就没用了。

出了浴室,她换了口气,用浴巾擦着身子。

在走廊的过山靠在门上,抱着胳膊。虽然不如直美,运动也可以,只是事后恢复慢一些。

“啊呀·”

打个哈欠,她闭上了眼睛。

站着睡觉——这种本事她不会,但是却似睡非睡的。

听到女人惊叫似的声音,江山一下扬起脸。——哪儿?难道是这屋里…··,。

“喂,怎么样?”

江山握住门把手——他没想到门没锁。

门猛地开了,江山往前一冲,闯进了屋里。

“­干­什么?”

全身赤­祼­的直美慌忙用浴巾遮住胸脯:“出去!”

“哦,那个··,…”江山有些不知所措,“你没叫?我好像觉得有叫声……”

“没叫!快出去!”

“知道了!对不起。”

江山回到走廊,反手带上了门,嘟嚷道:“心脏又不好了。”

从隔壁那间屋子传来女人的声音。不是叫声。而是在同男人Zuo爱。

“鬼地方,畜生!”江山说。

江山的眼前瞬间浮现出直美的­祼­体。照相机把千分之一秒的成像印在相纸上,江山的记忆里清楚地印着几分之一秒的年轻的­祼­体像。

直美一面穿衣服一面觉得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她想悄悄地把他叫进来,叫他抱一下自己。眼看要抑制不住了,她想光着身子跑出去。真可怕。

不是江山,而是自己。

噢,行了,这种地方不合适。

穿上衣服,用浴巾擦了擦头发,朝门边走去:“让你久等了。”她打开门。

靠在门上的江山一下摔到屋里。

“知道恨矢代的人吗?”出了旅馆,直美问。

“不清楚……”江山一面擦着湿淋淋的头发一面说,“不过,他母亲还活着。”

“母亲?现在的幸子不就是母亲吗?”

“矢代的母亲不是国崎正式的妻子。高峰告诉我的。”

“是养子?”

“他母亲只是从国崎那里要些零花钱度日。”

“她住哪儿?”

“住在这附近的公寓里。”

“没打算到那儿去吧。”

“是啊!我们到那儿去,我也还没想过。”

直美觉得江山的直感是靠不住的,尽管如此,这一次却认为他可信赖。

公寓是一座相当大的中级公寓。大约可以住几百户。

“女人的名字……”江山打开笔记本,“前田三千代。”

“前田这个姓多得很,可够查的了。啊,这个?”直美翻着名片说。

“没别的人了?就是这个阳。”

“十二楼十五室。”

“好,走。

乘电梯上了十二楼,在很长的走廊上走着,终于到了要找的房间前。外面挂着有“前田”字样的名牌。

按了一下门铃。

“谁呀,要是推销员就谢绝了。”一个女人冷淡的声音。

“不是推销员,关于你儿子的事……”

“儿子介对方反问道。

“哎,就是矢代和也。”

里面说道:“等一下。”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出来一个穿皮茄克的青年。他不是前田三千代。

“啊,再见!”

出来送客的女人浓妆艳抹,看样子生活不太规矩。

“是前田三千代吧?”

“是啊。请进。”

“这么说,你是国崎老婆以前的丈夫?”三千代坐到沙发上,得意地打量着江山,”那姑娘是你女儿?”

“不是。”直美说。

“噢,不是也没关系。那孩子被杀死了,据说是你以前的老婆子的,是来道歉?”

“不,我们认为凶手是别人,来调查的。”

“瞎,多管闲事。为了已离婚的老婆。”

“怎么说呢?恨你儿子的人,你心里有数吗?”

三千代中午喝过酒。直美也觉得她生活很放荡。

她可能给刚才那个年轻的男人钱,让他当对手。当然,不是奥赛罗棋的对手。

三千代哈哈地笑了。一点儿也没什么值得可笑的。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那孩子一生下来就被国崎抱去当养子了,我只是要点儿零花钱。”

“见你儿子吗?”

“见的。一年一两次。不过,不是父子一起。”

三­干­代突然换成一副凶狠的目光。因为脸上挂着笑容,表情更显得可怕。

“谁恨那孩子要告诉你吗?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是我!”三千代声音颤抖了,“那孩子……长大便开始无视我了。已经有五六年没见面了。他甚至叫国崎不要给我钱!知道吗?母亲生活必需的钱,他却不让给!哪有这样的儿子?嗯?”

三千代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那会不会——”直美说,“你儿子也许是认为凭劳动吃饭对你有好处。”

三千代惊愕地望着直美……

“哼,这样幼稚的话我不想听。反正国崎心里还记着我,那时候还不要紧。”

“可是,以后呢?”

“以后?是啊,反正是那样生活,没什么关系。”三千代说。

“你觉得别的还有谁会憎恨你儿子,甚至要杀死地吗?”江山问。

“没有。不过,我根本不知道那孩子同什么人来往。”

“是吗?”江山叹了口气,站起来说道,“打扰了。”

“要回去吗?”

她道歉似地说道。又似乎很想挽留。直美想,可能是太寂寞了。

“哎,带着个姑娘,睡觉的伴儿也不能找了。”三代说着,来到了门口。

“你还是想一想生活吧。”江山说,“那会伤身体的。”

“讨厌!”三千代生气地说,“男人都会说教!走吧。”

“白跑了一趟。”出了公寓,江山说。

“是啊。不过,怪可怜的.那女人有点儿……”

“嗯,天快黑了,回你家吧!”

“是啊……”

“你在想什么?”

“嗯,好像。已里有什么事。”

“什么事?”

“不知道,好像想到了…·。·又忘了。”直美一缩肩膀,“慢慢会想起来的。”

上了“的士”,直美说:

“肚子饿了,想早点吃长谷活做的菜!”直美像又变成个少女似的笑着说。

11

下了“的士”,两人呆住了。

“怎么回事?”

门大开着。

“不对呀。……看,门也坏了,喏,这儿也坏了

两人面面相觑。江山紧咬嘴­唇­。

“他们来过了!”

“走吧!”

直美往门厅跑去。门厅的门也敞开着。

“长谷沼!”叫了一声,直美水然愣住了。

面前站着一个警察。

“是报警装置?”直美问。

“对,我们跑来一看,什么人也没有,大门和门厅的门都敞着。”这位警察大为不解,“显然有弄坏房门而入的痕迹,但是因为没有一个人,没法了解情况,只好我一个人留下了。”

“给您添麻烦了。”直美说。

“看上去,里面好像没被搞乱……”

“嗯,好像东西没少什么。”

“这儿还有什么人?”

“没有谁。”直美说。

江山惊异地望着直美。

“可是,刚才不是叫谁的名字吗?”

“哎,那人是佣人,回娘家去了,刚才我给忘了

“是吗?来人可能是闯到屋里,听到警车的警笛声又逃走了。”

“我想是的。”

“明白了。那么我就告辞了。如果发现什么东西被盗,请再联系。”

“给您添麻烦了。”

直美将警察送到门口。

江山向回到屋里的直美问道:“哎,为什么……”

“木明白广直美焦急地说,“她们俩可能都被带走了,一定是的!”

“两人都带走了?可是,幸子不用说,长谷沼她

“有什么原因吧,为了钱,或者是……”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

直美跑过去拿起听筒:

“喂!喂喂!”

“啊,回到家了?”一个耳熟的男人声音,“还记得吗?在江山家见过面。”

“哎。

是冈野。

“上你们的当了。不过,现在我们抓到了一张王牌。你家里那个固执的女人在我这儿呢。”

“要把长谷沼怎么样?”

直美咬牙切齿。

“噢,没关系,是个重要的人质,我不能放。把幸子带来交换,我就把那女人还给你。”

直美同伸着耳朵的江山交换了一下眼­色­。

“知道吗?”

“哎……知道了。怎么办呢?”

“能马上把幸子带来吗?”

“马上……有困难。

“好吧,等到明天傍晚,带到晴海码头。”

“地点在哪儿?”

直美把冈野说的记下来。“……知道了,时间呢?”

“现在是晚六点,整二十四小时吧。六点。要是报告警察,那女人就没命了。”

“知道……等一下”

“什么?”

“让我听听长谷沼的声音。”

“好,你等着。”

不一会儿,”喂,喂,小姐。”听筒里传来长谷活君江平素的声音。直美一方面感到放心,同时又觉得胸口堵得慌。

“长谷沼!不要紧吧?没什么吧?”

“没什么,别担心。”

“对不起,都怪我参与了这件事。”

“不用担心,按照原定的日子动身吧。”

“说这个!……我——”

那边冈野夺过了听筒。

“知道了吧?明天六点,好吗?”

“哎,六点。”

电话挂断了。直美叹了一口气,放下了听筒。

“麻烦了,怎么办好呢?”

“对不起,竟弄成了这样……”

“都怪我。现在要紧的是怎样救出长谷沼。”

“幸子怎么样了?现在只能肯定她没被那帮人带走

“是啊,到哪儿去了呢?”

“她是个反复无常的人,一高兴哪儿都会去……”说到这里,江山停住了。

“怎么了?”

直美顺着江山的视线,朝房屋连着餐室的门望去。

“啊!”

幸子低着头站在那儿。江山终于清醒过来:

“幸子!怎么回事?”

“嗯……冈野他们来了。”

“这个知道,你在哪儿?”

“厨房。地板下有个洞,长谷活君江叫我藏到里面;的。”

“是贮藏库。”直美说,“里面放大米什么的。”

江山朝幸子走去。

“这么说……她被人带走了,你倒一直藏着?”

幸子任­性­地耸了耸肩膀:“是她叫我藏在这儿的,所以……”

江山突然抬手朝幸子的脸上打了一巴掌。直美惊叫道:

“江山!”

“为什么不出来!为了你,她被他们带走了!”

“可是”

幸子捂着面颊,撅着嘴,瞪着江山。

“算了,江山。”直美站在中间,“长谷沼就是那样的人。”

“那不行,为了她长谷沼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没关系,她呀,肯定能摆脱的。”

虽然这么说,直美自己却对君江极为担心。

君江是个做家务的好手,但却不是超人。直到这时直美才痛感到自己是多么需要君江。

“例明天无论如何要想出办法。”直美坐到沙发上,“没什么好法子?”

“完了”。

江山抱着头。

幸子霍地站起身,交替他看着两个人。过了一会儿,怯生生地说:

“哎……肚子饿了。

江山站起来,嚷道:”叫么……这种时候……”那架势几乎要大打出手。

幸子连忙跑到方桌前,抓起烟灰缸,做好了准备。

“住手。”直美说,”库子说得对,我也饿了。”

“哎你……”

“要是长谷沼知道我们担心她的事,饿着肚子,她准会生气的,到哪儿去吃点东西吧。”

直美说着莞尔一笑。

“……这饭店挺有意思呢。”

幸子东张西望地扫视着屋里。

因为到处都可能有国崎手下那帮人的眼睛,所以不能轻易到显眼的地方去。于是,直美选择了过去常同父亲一起去的那家饭店。

“好久不见了,新井小姐。”

老板娘出来打招呼。

这饭店与众不同,外面什么招牌也没有,看上去仿佛是个普通人家,里面分成一个个小房间,气氛优雅,直美很喜欢这儿。

“先吃点儿东西吧。”直美一边往愁眉苦脸的江山的杯子里倒葡萄酒,一边说道。

“可是……”

“饿着肚子不一定能想出好主意。”

“好吧。”

幸子给自己的杯子也倒满酒,接着端起来说:“为了那位阿姨平安无事,­干­杯!”

一口喝­干­了。

江山也苦笑着端起了酒杯。被她这样一激,有气也气不出来了。

“鹿­肉­又­嫩­又香。”直美说。

“同马一起吃,你正合适。”幸子看着江山说。

“什么!”

“你看看菜谱!”

直美慌忙说:

“我不知道点什么好,随你点吧。”

“哎,你呢?”

“我也随便,不太想吃……”江山会上了菜谱。

可是,一吃起来,江山狼吞虎咽地把菜消灭得一­干­二净。一吃东西就觉得饿了。

“……我看有几条路。”上甜点心的时候,直美说。

“沈报告警察。”江山说,“高峰也许会帮我们想办法。”

“我不喜欢这样。”直美说,”不管怎样,长谷沼的人身安全第一。”

“是啊,要是人质被杀了,警察不过说一句”很遗憾’便了事了。”

“你住口!”江山说,”别的还有什么办法呢?”

“我想过了,一定要查出杀害矢代的凶手。只要知道凶手不是幸子,他们就会乖乖地把长谷沼放回来的。”

“嗯……可是,没希望查出来。”

“是啊,不过还有一个办法……”

“我知道了。”幸子说。

“你?”

“把我交出去吧,这样就没问题了。连你也那样想。”

“我什么时候那样想……”

“看你的脸­色­我就知道了。”

“那不行,那样你立刻就没命了。而且,如果杀死你,他们不会留下目击者的,那样,长谷沼也就不能平安回来了。”

“这么说我可以不去了?”幸子探着身子。

“别那么高兴,自私的东西。”

“我想的是,”直美说,”能不能用钱解决?”

“用钱?可是,对方并不是想要赎金呀。”

“知道,我们可以说幸子跑了,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到处都找不到。”

“对”

“所以,我们给钱,让他们把长谷沼放回来。要是对方看到没有抵押品,也许会把长谷沼杀害的。”

“是啊……”江山点点头,“这的确是一个主意,……

不过,让他们同意可不那么简单。”

“是呀,而且也没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不,那就行了。幸子的事是幸子和我的问题。只要能使长谷沼平安回来就行了。以后的事你们一概不用过问,不能再遇上这样的麻烦了。”

“那我的事你还管不管?”

“这以后再说,说不定我不管呢?”

“啊,是吗?”

幸子悻悻地扭过脸去。

门开了,咖啡送上来了。

“这儿太吵了,对不起。”女招待说。

果然,什么地方有说笑声。

“是隔壁房间?”直美问。

“不,最里面。因为有空调管道,是从管道传过来的。”

“空调管道……”

“一条总的管道连着所有的房间。”江山说。

倒上咖啡,女招待说:“有事请招呼。”说完就走了。

“好,不管行不行,先按这个办法试试吧。”江山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说。

“关键是对方接受不接受。”直美说。

“我来劝说。”

“不要紧吗?”

“不这样不行,我觉得有责任。”

“什么时候联系?”

“等到明天六点吧。如果还有什么好办法……”

“钱怎么办?”

“我明天取出来,把钱拿去……对方一看到现金,说不定会答应……”

“是啊,要比我空口白说有用。”

“先准备一千万元行吧?”

听了直美的话。幸子目瞪口呆。

“一千万!一百万不行吗?”

“拿少了,说不定对方要挑刺。”

“不要紧,不管他挑不排刺。只要有钱,他们可能就不会杀害长谷沼的。在这种事情上,我不想太吝啬。”直美端起咖啡,一仰脖子喝­干­了。“好了,得回家去一下,把存折和印鉴拿来。”

“回家去一下……以后怎么办?”

“幸子回那个家是危险的。”直美说,“可能那帮家伙还在监视着。”

“可能吧。”

“我看就住在旅馆里吧。大旅馆可能反而不显眼。”

“好,你和幸子去旅馆,我住你家里。”“可是·”

“没关系,也许我会在那边打电话来的。”

“是吗?好吧。”直美说。

“其实你是想两人在一起吧?”幸子冷潮热讽地说。

“现在还说这种话!”

“我们刚才到旅馆去过了。”直美说。

“哎这个…··”

“啊,是呀,”幸子说,“这也是你的真意,被这样年轻的姑娘爱慕。”

“别胡说!”

江山瞪了幸子一眼。

直美她们乘“的士”前往H旅馆。到了旅馆,直美和幸子下了车,要好房间,直美又回到“的士”上。

“哎,走吧。”

江山让“的士”往新井家方向开去。

“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是我自己找的。”

“可是,本来应该是由我自己解决的问题……”

“那你肯定要被杀死的。”

“那也就不至于给你添麻烦了。”

“别再这么说了。后悔也无济于事,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不知道他们俩谁是大人。

“幸子老老实实地进房间了?”

“在电梯那儿分手的,我不知道。可能进去了吧。”

“是吗?她要是能稍微想一想别人的麻烦,就不会那样了。”

“本来想要个双人房间,可她说单人房间好,结果就要了两个单间。”

“她真是个不自觉的东西?”

“这没关系,只是……为什么呢?”

“一定是有些儿不好意思吧。”

“是啊”

直美身上系着安全带,缄口不语。两人后来一直沉默着……

直美毫无睡意。虽然躺在床上,可她明白,今晚很难入睡了。

打开窗帘,夜光映到室内。房间在十五楼,下面的霓虹灯、街上的路灯照不到这儿。”

夜,是漫长的。对君江来说,更加漫长。

她想洗个澡。洗洗澡,迷迷糊糊的睡意也许会全部消除。

关上窗帘,走进浴室,脱掉衣服。

因为是单间,浴室不太大。给浴缸放满了水,她关上了开关,进了浴缸。她觉得泡在水里,比洗淋浴能够得到休息。

“这样反倒想睡觉了。”直美自言自语,禁不住笑了。

她悠然地躺在浴缸里,仰望着天花板。因为没开喷头,浴缸上面的帘子敞着。

天花板上有个换气孔。从浴室里没多少水蒸气来看,换气效果不错。

不用说,那个杀人现场的浴室里也……。

直美喜地想了起来。——那个浴室的门是玻璃的,即使上面有水蒸气,里面的人仍然依稀可见。

“能刺激想象力。”那位经理说过。

就是说,可以充分地看清里面的人是­祼­体。

这么说……凶手知道幸子在酣睡?

不,即使知道,在行凶时,矢代也许会大声喊叫,或发生搏斗。幸子无意中睁开眼睛往浴室里看时,如果浴室里有个穿衣服的男人,就会马上觉得不对头。

凶手可能也是­祼­体。

那样的话,即使溅上血或淋上洗澡水,也不会穿着湿衣服外出。

然而,在旅馆里是不能光着身子在走廊上走的。

如果不从门进,里面又没有藏身之处,那么,只能认为凶手是从其他地方进来的。有这样的地方吗?

换气孔。一条管道连结着所有的房间。

如果那家旅馆的换气孔很大,大得能够钻进人的话,那么,凶手从那儿钻进来,杀死正在洗澡的关代,再从那儿出去……。

然而,警察会遗漏这些痕迹吗?不,警察根本就没想过凶手会是幸子以外的人。对换气孔、空调管道等从未调查过。

“说不定……”

直美跳出浴缸,用浴巾裹着身子,奔到房间的电话机旁,拨通电话。

“喂,我是大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啊,智子?”

“哦,直美?白天谢谢了,嘻嘻嘻……”

“哎,告诉我,那家旅馆,浴室里有换气孔吧?”

“什么?啊,当然有啊。”

“很大吗?就是说……能钻进一个人吗?”

“对,不过,有铁丝网,虽然的确很大。”

“是吗?真的?”

“我并没在那仰胜睡觉,是偶然看见的,一点儿没错。”

“好,好,谢谢!”直美心慌意乱地说。

“嗅,我也有点儿无聊,现在一个人。到那旅馆去看看吗?实地调查一下是最好不过的。”

“同你?”

“不好吗?最近因为搞同­性­恋,常去旅馆。”

在美已经不能跟她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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