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式谈恋爱了,只是,刚浮出水面的感情,难免有点不和谐。
“晚上来我家?”
“不要。”遇见他们父母怎么办?
“那我去你家?”
“不可能。”这是绝对不用想的。
这几日,不知道媒人和父母说了什么,爸爸脸色很难看,家里乌云一大片,她压抑到连吭也不敢吭,真想逃出去。
“要不......”他说的有点迟疑。
“不行!不行!不行!”他还没说完,她已猛烈摇头。
遇见熟人怎么办?
呃,他脸上真的有写着,我很色吗?
他只是想问,要不要去看电影,虽然,最近因为放假电影院人很多,片子又恨无聊。
但是,哪有刚谈恋爱的男女,已经有三天没见面了?
公司和学校没有放假前,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他们几乎都有十几个小时在一起,现在,落差太大了。
唉,她还是喝醉了可爱多了,特别是那天她带点微醺娇憨,又会对他动手动脚的模样,简直太迷人了。
宁夜本想和展岩慢慢发展,两个人的进度走得太快,她会不安。
特别是,他父母约她过除夕,这种邀请包含着什么,让她害怕。
但是。
“小宁,我想你......”他的一句话,暖融了她的心。
后来,他们两个人还是约会了。
买不到电影票,他带她去酒店的K歌房。
其实,里面包含的意思,她暗暗地有点懂。
隔壁歌声阵阵,他们选择静静看电影。
刚开始,他们真的只是坐在一起,一同观赏电影,后来看她手凉凉的,他就把她的双手强制性的窝入自己的衣服底下,用自己的胸膛给予取暖。
再接着,她窝在他怀里的样子太惹人爱,余氏,他忍不住吻了她。
她没有拒绝,虽然,没有一点酒精来刺激大脑的她,有点过分拘谨与不自然。
两个人吻到缠绵,难免的,他有点理智回不了笼,特别是他的手都钻入了她的上衣。
他把包厢的门锁掉了。
其实,他知道很多人做过这种事情,他把她抱起来,走到包厢后面的小隔间里。
那里,还有张小沙发。
因为担心万一不安全,他不敢把她脱光,拉下裤子拉链,就有点急切的在沙发上进入她。
他的身体滚烫,几欲吞噬的狂热与她纠缠,她微痛地哼吟了声。
很小很小的声音,但是,他还是注意到了。
“痛?”
“嗯,对不起......”她点头,本能地,却先道歉了。
“对不起什么呀?”他在她身体里速度放慢,缓缓地动,即使体温很热,在她耳边的声音,却很轻。
“我......有点冷感......”选择实话实说告诉他。
她一直觉得,小说里那种什么“Gao潮”什么“欲仙欲死”简直是骗死人不偿命。
其实,这种高级酒店K歌房,本就暗藏玄机,非常隐秘,但是,他明显察觉到她的不安。
她其实,比他没好多少吧。
而他是男人,胆子大一点而已。
“你快点......”她将脸躲在他胸口,催促。
这种催促绝不像激|情时的那种,分明像在交功课一样。
展岩看出了玄机,他把自己抽离她的体内,把她裙子放下来,替她套回内裤。
“你怕吵,怕隔音不好的地方,不良的环境会让你不安。”他恍然大悟。
她怔了一下,好像是这样。
“我们不做了。”他拍拍她的脸,“性不是用来一个人享受的。”比起自己的疯狂,他更想看到她的失控。
心里,有了个计划。
不做了?她松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我们就抱抱好了。”环住她,温暖的保住有点别扭的她。
把她抱回大沙发,两个人继续,一起肩并着肩,看电影。
身体很难受,但是,他乐意。
......
除夕。
展家怕与宁夜自己家的分岁酒时间上有冲突,特意选了中午。
这种情况下,宁夜再三考虑,还是去了展家。
“宁夜,你太瘦了,多吃点。”展妈妈把鱼背上最肥厚的那块肉夹起,送到她碗里。
“阿姨,不用了——”她拘谨着。
“要的。还有大闸蟹,这只是最肥的。”展妈妈总是把最好的东西挑给她。
“岩岩,把鱼胶端给宁夜。”展爸爸吩咐儿子。
展爸爸特意加核桃肉、桂圆肉、调成女孩子能接受的口味,再加酒和生姜,一大早就起来炖了四五个小时,给她补身体。
其实,她不吃这些东西,她怕闻鱼腥味,但是,她还是强忍着恶心,一小勺一小勺地入口。
乘父亲背过身去开红酒的时候,展岩抢过碗,“咕咚、咕咚”帮她喝个见底。
她吓了一跳,展妈妈笑而不语。
“我爸有强迫症,认为女人一定要补,最喜欢搞这些补品,我妈也怕死喝这种东西了。”他悄悄和她耳语。
展妈妈装聋作哑。
展爸爸转过身,望见她那已见底的小碗,一脸愉色。
她一直紧绷的情绪,不由自主的稍微有些放松。
吃饭的时候,展岩一直在帮她剥血蛤,因为她爱吃,他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剥。
“不要了,我自己来!”她难为情,制止他。
哪知道展爸爸说,”你让他剥,剥这个伤指甲,女孩子指甲伤了不好看!“
“是啊,岩岩,你也别光剥一样东西,剥点九节虾给宁夜。”展妈妈笑着接口。
看得出来,他们一家人,对她的印象都不错。
未来这样的家人,接触起来,会幸福吧?!
吃完了饭。
“展岩,你轿车的手续办好了没?”展爸爸想了一下,起了头,与他们聊天。
展岩买了辆奥迪a4。
“快搞定了,我选了宁夜的生日做自选牌照号码,年后就可以按牌照了。”
原本早就知道的事情,还是让她闹了个大脸红。
但是展爸爸一点也不意料,反而一语惊人,“你们有没有订婚的念头?现在酒席不好定,如果你们想订婚的话,早一点告诉我,还有,如果订婚的话,干脆把车写宁夜的名字。”现在W城条件稍微好一点的男女双方订亲,女方全部都得回车,展爸爸打听到宁夜的家庭条件并不优越,如果把车写成宁夜的名字,订婚排场想搞大一点的话,女方不至于太尴尬。
在帮展妈妈收拾碗筷的宁夜,差点被吓死。
“没这么快,再说啦!”展岩翻翻白眼,就知道,他家里人非常恐怖,特急他的终身大事,恨不得现在就送入洞房,明天就可以蹦出个胖娃娃来。
“好,你们自己商量吧,年后再讨论。”展爸爸给年轻人时间。
“明天初一,把宁夜带过来XX酒店,和所有亲戚认识一下吧。”接下,展爸爸的话,差点害宁夜摔破碗。
对于他们交往上,展家是给足了诚意。
宁夜无助、恐慌地望着展岩,她一直不知道,原来和他交往,要比与那名35岁的老男人交往要更恐怖。
展岩也有点无奈,之前父母就找他谈过话,是他自己对父母说,对于这段感情绝对不是玩玩,他很认真。
宁夜那什么表情?分明很想逃跑!
“不行,我们定了旅游,今天晚上就出发了。”他一句话,全家人都错愕住,包括宁夜。
“你们去哪旅游?”展妈妈关切地问。
“哥不是送了张旅游卡给我吗?总要花掉吧!前几日我去旅行社,定了去巴厘岛14天的自由行。”他神情自若,“2月14日是宁夜的生日,我们过完情人节再回来。”
骗人的。
宁夜安慰自己,一定是骗人的。
“哦,那也不错,年轻人是该出去多玩玩。”闻言,展爸爸只好放弃之前的提议。
从展家出来。
“谢谢你,我刚才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舒了一口气,但是担忧地问,“你这样骗你爸爸,过年你准备怎么打发?”
“谁说我骗人啊!”他喊冤,“我本来就想等吃完中饭告诉你。”只是意外惊喜变成意外惊吓而已。
她怔住。
“我什么都替你准备好了,泳衣。短袖衣裤、防晒霜——”为了给她一个意外惊喜,他做足了功课。
除夕、初一、情人节,他都要和她一起过。
“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你的护照在我这里。” 那天,她换下的湿衣服没有带回去,他帮她清洗的时候,发现了领证单,刚好可以密谋这次出旅。
“晚上八点的飞机,六点多我去你家里接你。”虽然有点匆忙,但是,够她和父母先吃几口年夜饭了。
“展岩,你——”她哭笑不得,她什么时候答应他去旅游了?
“除夕我一定要和你过,如果你不去,你带我上你家吃年夜饭。”他耍无赖,使出杀手锏。
二选一,反正哪个选项,他都很快乐。
她被吃住。
不行,现在还绝不是能带他回家吃饭的时候。
她也怕被送入洞房,明天就生娃娃。
“唉,好吧,好吧!”她既无语,又感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
晚上八点。
和往年一样,段驭辰和父母吃完年夜饭,然后回家等宁夜。
她一定会来的,他坚信。
金静已经早一日被他送走,她未来的路,如果再堕落,他实在无话好说。
这一个多月,金静毒发时,不断又吼又叫,把他当杀父仇人一样,在她身体稳定时,她就不断摆出各种媚态勾引他,让他不断的在想,才短短的几年,一个人,怎么可能变得那么快?
果然,相见不如怀念,这一个月里,把他记忆里最后一滴的美好,也毁得残缺不全。
......
晚上九点。
大门开着,宁夜还是没有来。
他的耐心,开始有点流失。
他不断一次又一次跺到门口,但是,屋外没有一人。
是因为金静吗?难道,那天的话,她真的听到了?
但是,他们原本有没有爱情,对他们都没有关系啊!
她一定是被什么耽搁了,对吗?不是她不来了,对吗?或者,难道,是她还没生完气?
可是,前几天,她还回来拿过东西啊!对了,拿东西?难道是——
那句分手,不是赌气?
心一紧。
不再犹豫,冷战分开的第四十天,他终于首度拨通她的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手机已停机。
停机?是欠费了吗?
他失神。
所以,今晚,他联系不上她,她不会来了?
......
晚上十二点整。
新年的烟火,在窗外璀璨燃放。
她没有来。
交往的四年来,他第一次,寂静的一个人看烟火。
......
国际航班上,空调很冷,身上盖着展岩的外套,她把自己缩成一团。
第一次坐飞机,她耳水有点不平衡,于是,展岩就一直用自己食指塞住她的耳朵,又放开。
但是,成效不大,她还是耳鸣。
“我好累,什么时候才到?”靠着他的肩膀,她轻声抱怨。
“快了、快了。”他摸摸她的脸安慰。
其实,还有三四小时呢,到了雅加达,他们还得转机。
“你快点睡着,耳朵就不痛了。”
“嗯。”
她闭眼,知道闹脾气也没用,她总不能从飞机上跳下去吧。
他看了一下手表,刚好十二点了。
凑近她的耳朵,吻吻她的脸,然后,对她说了一句话。
她微张了下眼,耳鸣的厉害,让她听不清楚他的声音。
但是,她认得出那简单的口型。
他在对她说:新年快乐。
笑了笑。
她也对他说:新年快乐。
第十二章
初一清晨,终于到达巴厘岛,他们入住一间顶级的度假村,这里,专为情侣或新婚夫妇准备。宁静、神秘地象一座完美的度假天堂。
这里,和中国没有时差。
她躺在古典而舒适的大床上,依偎着他,沉沉入睡。
有多久没有这么舒服入睡过了?舒服到觉得温暖,舒服到不会做梦。
中午的时候,展岩补足了精神,先醒过来。
不敢吵醒她,却也舍不得离开她,怕她醒过来,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会惊恐会害怕,于是,空着肚子,窝在她身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开笔记本上网打发时间。
下午三点,她还在睡觉,依着他的肩膀,睡得香甜,露出从来没有见过的天真与单纯。
他在喝第六杯咖啡了,一向有慢性炎病的胃,在用钝痛抗议。
他摸模她的头发,睡得真乖呢,但是,什么时候醒过来呢?
把笔记本电脑移开,低头,用满是咖啡香味的唇,吮咬着她的唇。
“摁!”被干犹的她,发脾气用头顶了一下他,然后继续把脸埋在他的臂膀上,继续入睡。
无奈了,他温宠的笑笑,端起一旁的咖啡,继续第七杯。
话说,巴厘岛的咖啡,果然很不错。
傍晚六点,她还在睡觉。
“小宁老师,你是不是睡太久了?”他趴在她旁边,用手指点她的脑袋。
她的呼吸继续轻浅。
于是,他动手一个扭扣一个扭扣地开始解她的睡衣,她全无知觉。
他趴过去,一只手肋支撑着自己的体重,一只手,开始慢慢游走在她白嫩的身体上。
他不信,他这样她还醒不了!
她动了一下,本能拉过被子,捂紧自己,呼吸没有变化半分。
他失笑了又拉开她的被子,手,慢慢地往下窜,窜入她的内裤,轻轻拂弄她阴柔部位的鬈软毛发。
酥酥痒痒的,她终于迷糊的醒过来,睁开睡眼惺松的双眼,看到一张放大的脸正对她笑,然后,双腿间那种极度亲昵的爱抚,让她顿时整个脑袋一片空白。
“别,不要……”细喘吁吁,是还没睡醒吗?她几乎被刺激的又快昏眩过去。
急忙,按住他不安分的手。
原本,他只是想逗逗她,吵醒她而已,但是,女人说不要的时候,确实会挑起男人的征服欲。
他压在了她身上,用一手把她挣扎的手固定住,另一手,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和扯开她的衣服。
她还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他已经开始吻她,从她敏感的胸开始,一一吮吻下自己的痕迹。
修长的指,又碰触上她最敏感的女性部位,她开始螓首难耐地辗转。
“难受吗?”是咖啡喝太多了吗?他的额角也有了细汗。
“……”想求他饶过她,又不想他放过自己,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为什么会如此难受?又有点渴望,只觉得好象有把火,从她的小腹也开始燃烧,让人期待,不觉得令人讨厌。
“这里很安全,隔音好,又没有人认识你,难受的话,喊出来就舒服点……”他哑着声音,哄慰她。
“恩、恩、恩……”她的声音很轻,是难自禁地从喉咙里发出。
她有点驮红的脸,怎么会这么美?展岩发现,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那朦朦胧胧,情思昏昧的样子,让他几乎疯狂。
把手指抽离,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埋下了脸,用唇、用舌代替了指间的爱抚。
“啊——”
她惊喘,在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中,爆炸。
魂魄,几乎无法归位。
只觉得自己的魂魄象在无际无边地向上攀升,四周白晃晃的一切,都在爆炸。
全身软瘫,好一会儿,她才真正清醒。
他已经趴在她身上,换气。
然后,手在不断动,好象,在戴什么东西。
“你……”是不是有其他经验?她想问,又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
她看不透他了,明明那天觉得他的行为不象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但是,他现在的行迹,又大胆到让她有点质疑他了。
刚才……她……有感觉……
他的角色一直从男人和男孩之间不停转换,转换到她永远无法真正了解他。
“啊——”来不及细声,下身已经被一股猛力贯穿。
那么大的劲,好象想把她拧穿一样,但是,她居然不痛。
一点一丝也没有。
“避、避孕……”她喘着气,提醒他。
她还年轻,不想这么早做妈妈。
“戴了。”他用力冲、用力冲。
她的女性,象一个小手套,紧紧包裹住他的男性,让人疯狂。
戴了?她昏昏眩眩的。
“带了二盒,没花光前,我们不准回国!”他又一个猛力。
二盒?!
“啊——”来不及思考,她已经被他又一个顶进,逼得娇吟出声。
空气中,都是彼此动情的黏蜜气息。
一波胜过一波。
晚饭过后,他们手牵着手,在玻璃教堂前面长长的走廊上漫步。
早上,刚有人在这举办过婚礼,因此,一地的玫瑰花瓣。
踏着那些玫瑰花瓣,宁夜的心,有一种宁静安详的幸福感觉。
原来,幸福不一定是你爱的人才能给予,一个疼你宠你爱你的男人,同样可以给予。
……
“小宁……”他突然松开她的手,然后,矫健地跳入游泳池。
空空的掌心,让她怔了一下,但是,她随即笑了。
因为,无论距离的近远,她的心都不会觉得惶恐与苍凉。
“下来。”他站在水里召唤她。
“不要,我看着你游泳就好了。”她摇摇头。
她里面穿着他买的红白交加运动型比基尼,她很保守,不敢脱呢。
他一鼓作气,来回游了好几圈,让她很是羡慕,他好象永远有花不完的精力,而她不行。
如果不是他喊胃痛,她是根本懒得下床。
想起刚才在房间里后来的一幕,她的脸又起热。
“你好像……太热情了……”
他挑挑眉头,“其实,你是想说我淫荡,对吧?”
“……”他也太直接了。
不是她故意说他,他真的很过分。
“饿不饿,要吃热狗吗?”之前,这样的话,他居然也说的出来。
在她领悟后,她简直差点崩溃了。
特别是,他不断抚摸着她的唇,低吟,“宁夜,我想……射在这里……”
“你含一下我,好吗?”他要求。
“不、不要……我、我不会……”她腿都在发抖,抗拒的厉害。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段驭辰从来不会对她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
“我保证,很好吃的,你试用过后,还会想吃……”他声音低哑,Se情的哄骗她。
他承认,他很无耻。
“不要,你别逼我!”她快哭出声音来了。
“好了,好了,我不逼你……”他安分守己的在她体内,释放了自己。
事后,她咬他肩膀。
“你这变态狂,你这Se情狂,你这淫荡魔!”她第一次发现,自己骂人骂得这么流利,而且是在床上骂一个男人。
他失笑,“拜托,情侣之间那样,很正常啊!”
“你变态、你淫荡,你吓死我了!”她继续骂他发泄。
但是,他却说:
“我要是对你不‘淫荡’,你才应该慌张!”他这样,很正常。
她又咬他,但是,他一点也不痛,反而心情畅快。
“相信我,男人都很淫荡,只是男人的淫荡分两种,有些男人是对所有女人都淫荡,有些男人是只对一个女人淫荡。”说完,他又亲了她。
……
正在她发呆之际,他游到她身边,顽皮地一拉,她整个都裁进了水里。
“吼,你很讨厌!”她呛了几口水,浮上上面,就气得踹他。
但是,他从后面拥住了她,热热的呼吸,传递给她。
在他怀里,她咯咯的发笑。
那种笑声,是真心的从心底发出。
于是,她知道了,自己还没有爱上这个男人之前,但是,却已经先爱上了他给的温暖。
有他在的地方,她来不及感伤,来不及寂寞。
虽然,这不是爱。
“刚才在房间里,你一点也不冷感。”他在她耳边,说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话。
她的脸大热。
“你这小老师,当的一点都不称职呢!现在叫句展岩老师来听听。”他歪着脑袋,把头埋在她肩膀。
吼,太过分了!滚!
她从水里奋力向上爬,他动手拉她,胸口被重重踢了一脚。
“哇,有人想当女王,欺负小奴才了!”他在后面捂着胸口,夸张地控诉。
要不要演这么多角色啊?
她往房间里小跑,他从后面追上。
“我背你。”他在她面前弯下身子。
“不要,你不是说我把你当小奴才吗?!”她不服气。
“别使性子了,都要被人看光了。”他把她一把拉过来,“你现在全身上下都是我的,别让我吃大亏!”她刚才被他拉进水里,透明的薄衫粘着比基尼,若隐若现的样子很容易逼出男人的兽欲。
有个外国男人走过,刚好看了她一眼,她吓得急忙双手缠抱住他的脖,跳上他的背。
他背着她,在闷笑。
“你现在,越来越象个小女人了。”
他这样,告诉她。
第十三章
他们在巴厘岛的生活,正式开始了。
白日,他们一起到沙滩,步着白色的细沙漫步,躺在太阳伞下晒太阳。展岩喜欢替她涂防晒霜,抹的她全身都是,还喜欢涂完了就亏她,说她唯一就一身白暂肌肤可以向人炫耀,如界晒黑的话,嫁都嫁不出去了。
而他自己,喜欢就这样懒洋洋地躺着,让猛烈的阳光,把他有点黝黑的肌肤,晒得发亮。
有时,他们也一起去传统市场走一走,一起去看木雕,一起去看蜡染,一起去看陶瓷。
展岩最厉害的不是他流利的英语,而是他简单的手语,他总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出自己要的东西,他甚至能和一些只会说当地话的居民沟通,带着一个计算器,就连去最传统的菜市场,也能买到自己想要的菜肴。
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她大概只适合活在中国,活在W城吧,因为她根本吃不惯当地的菜,任何带了咖喱味道的菜肴,都能让她眉头打了结。
他们常去找能烧中国菜的饭馆,但是,三餐最多的,都是他在负责。
他们住的这个海景套房,有一百来个平方,梦幻的象一个家。
“快点吃。”一个菜一个菜的端上来,有肉有菜有海样,他烧了四菜一汤。
让她吃饭,他自己却在吃冰淇淋。
展岩超怕热,即使室内冷气很足,但是这里的气温太高,刚才在厨房又把自己弄了一身的油烟,即使冲了冷水澡,但是他还是热都热死了,就算是龙肉也吃不下。
他在她面前,一大勺一大勺的吃芒果冰淇淋消暑。
她咽咽口水,哀怨,“冰淇淋不是买给我的吗?”巴厘岛的冰淇淋超好吃,第一口就能让人疯狂爱上。
可恶的家伙,买的时候多会哄人,结男每次他吃的数量总比她吃的还多,下次买的时候,居然还又无辜又无赖的抱怨,你怎么小老鼠一样一个人吃这么快啊!
“你没吃完饭,不准吃冰淇淋!”他大口吃完了一盒,居然没天理到又去冰箱里把最后一盒冰淇淋给拿走了。
她整颗心都抽了一下。
她和谁比速度一样,急忙大口大口吃饭,却不忘控诉,“为什么你可以不吃饭,先吃冰淇淋,我却不行?”根本是一国两制嘛!
他不断拿汤匙进攻冰淇淋,头也不抬,“我们要不要去电子秤上比比体重?”
是谁早上在叫胃疼的?不知道是因为她前段日子瘦得太厉害,还是因为接吻会感染胃病,反正早上她捂着胃也叫疼的时候,他不爽。
男人和女人的体重怎么比啊?他也太可恶了!
“别说我欺负你,如果你过了一百斤的话,你想拿冰淇淋当饭吃,我也懒得管你!”他天天这样激励她,一天五餐把她当猪养。
“我要吃冰淇淋!”见到最后那盒冰淇淋快见底了,她大声吵闹。
老天,等她吃完饭,肯定连冰淇淋的渣也没得舔了。
他笑了,汤匙在冰淇淋里狠狠地又挖上一大瓢。
“你这坏蛋!”她想拿筷子丢他,但是刚张嘴大骂时,一口冰淇淋已经喂到她嘴里。
好凉好甜好可口。
她顿时笑眯了眼睛。
“怎么跟个孩子一样!”他揉揉她的头,下一口,又喂进自己的嘴里。
那支汤匙她含过了,他却压根不在意,起初,她也别扭,但是几次以后,也慢慢习惯了。
“我还要。”她拉拉他的衣服。
这就是情侣吧?她告诉自己,从段驭辰身上没得到的,她要从展岩身上好好弥补回来。
她其实,一直在利用他。
只是两个人谁也不点破。
“认真吃饭,只要你长胖了,我就给你买好多好多冰淇淋!”他又画个大饼给她充饥。
最后一口冰淇淋,在她悲伤的目光中,被他一口吞掉。
“总有一天,我会报复的!”她恨恨。
他笑的欢快,不甚在意。
晚饭后,她在洗碗,而他窝在床上上网。
QQ里,有个漂亮人头,不断在闪烁。
“在不在?”
“在。”
“Happy new year!”
是他的高中同学廖妙臻。
“我把你借我的五十万,连同整月的利息,一起打还到你卡上了,注意查收一下。”
“同学,你也太客气了,还利息哩,要不要这么计较啊?!”
“我已经够不好意思了,你就别让我再惶惶不安了。”
他笑了,OK,他一点吓别人睡不着觉的想法也没有,既然对方坚持,那么,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白立人的麻烦解决了没有?”
二十天前,这位好几年没碰面的高中女同学,吞吞吐吐着开口向他借钱时,他也吓了一跳。
原来,是为了他另一位高中男同学,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偷偷地向所有认识的人,请求援助。
“形势太糟糕,我们不想再做垂死挣扎了,已经放弃公司了。”
这个消息,更意外。
“所以,杜姗姗那娘们胜了?”他把键盘敲得很响,有点愤慨。
那头,廖妙臻笑了。
“听说你爸和她爸爸关系很不错,你们勉强还算青梅竹马呢。”他说话,怎么这么逗?
屁个青梅竹马,谁和那虚伪鬼青梅竹马啊!
“我这不是帮理不帮亲嘛?!”因为他们的事,他还打电话给杜姗姗,想劝她别这么过分,没想到被那娘们无缘无故凶了一顿,害得他郁闷到捶胸口。
“他说了,今天的骄傲明天可以归零,只要我们还在一起,我也是这样想。”屏幕上,出现这一行温浅的字。
他呛了一口,“同学,你们好肉麻。”肉麻到让他好羡慕。
“接下你们打算怎么办?”辛苦打拼过来的公司,就因为贷款不到位而垮掉了,着实让人可惜。
“重新开始。这几天,白立人已经到处在看厂房。”
厂房?刚过完年,厂房不好找。
“你们准备找多大的厂房?”
“二三千个平方吧,我们准备重新做服装,地方太小派不上用场,地方太大我们资金吃不消。”
“我介绍个地方给你,两千八百个平方左右,在XX工业区,一年就当三十万好了,头两年租金月付或季付都可以。”他很爽快的打下这行字。
“这么好?”这个价格在XX工业区前几年还差不多,现在根本不可能。
“你们先去看地方,中意的话,我通知原主人搬走。”他在打字,宁夜也洗好碗,缠抱住他的腰。
对方,算听明白了。
“展岩,你不必……”
“你是我同学,我不帮你,帮谁啊!我爸已经把厂房转给我了,偏偏租这厂房的那个人很烦,天天叽叽歪歪的,还喜欢欠房租,我不赶他走,和他续租的话,都对不起自己了!三年前,我们家给他什么价格,现在我也给你什么价格,我懒得和那些不痛快的人打交道。”他说的都是实话。
“那,先谢谢了……”现在,他们这种情况,展岩等于在雪中送炭。
“她是谁?这个QQ头像是她自己吗?好漂叠啊。”宁夜窝在他身动,看到对方的QQ头像,忍不住好奇地问。
“漂亮吧?我也觉得妙妙很正点。”他一边和妙妙在约看厂房的时间,一边和女友开玩笑。
慢慢地,认真看他们的聊天记录,宁夜觉得有种危机感。
“她有男朋友了吗?”对方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祸水”,一看就是那种很会放电的坏女人。
“有,她居然和白立人在一起了,真是让人跌破眼镜的一对!”他很愉快,还进妙妙的空间,给女友看他们的照片。
宁夜看到了俊男美女。
她的目光,在那极致性感、妩媚、身材很好的女人身上,又多停留了几秒。
“他们都是我高中同学,白立人冷得跟个僵尸一样,妙妙是我们的班长,你别看她样子长这样,其实人有点憨气,很单纯的一个女人,哈哈,想想白立人那么难搞的家伙,居然被妙妙套住了,真是世界真奇妙啊!”
“对了,我给你看杜姗姗的照片,他们是两女夺一男。”度假的生活太写意,他八卦的很给力,还图文并茂。
把她抱在腿上,他给她看照片。
“很清纯啊,我是男人的话,我会选她。”她故意这么说。
“切,是我的话,哪凉快让杜姗姗哪待着去,妙妙可是我们男生心目中的性感女神!”
他马上随口反驳,让她很不是滋味。
“我印象很深刻,小时候有次,我们两家碰面,大人们在那谈事情,就让我和杜姗姗出去玩,结果那女人自己不小心摔了一交,把饭店门口一水晶雕塑搞坏了,我不过就在旁边笑了两声而已,她居然哭着对所有人说,是我故意把她推倒了,害得我家不仅得赔钱,我还被爸爸揍ρi股!”假仙死了,坏透了,从小就坏透了。
“不过我也有报复她,你看——”有女友在,他匆匆和妙妙结束聊天,就全部注意力都在给女友找乐子。
他开自己的QQ餐厅给她看。
“哈哈,白立人、妙妙、杜姗姗全部都在我的餐厅里打工,我让白立人和妙妙双宿双飞一起做服务员,让杜姗姗孤零零一个人做厨师,看着他们在她眼皮底下跑来跑去,卖力干活秀恩爱!我还每天给白立人和妙妙吃得饱饱的,故意不给杜姗姗吃饭,让她天天喊饿!”他哈哈大笑,一张脸很孩子气。
“真可惜了,我没她那个解除了婚约的未婚夫QQ号,不然再把他也雇了,肯定把杜姗姗鼻子都气歪了。”死女人,敢发大小姐脾气骂他,他就天天变相的找她难受,让她来餐厅蹭饭的时候,看一次抓狂一次。
但是,宁夜却在闷闷不乐。
“展岩,你是不是喜欢过那个高中女同学?”她突然问。
“呀,你怎么知道?”他好惊讶。
她的脸色,一沉。
果然。
“严格来说,我还把妙妙当初恋看呢!”他半逗她,半坦城,“高中的时候,我追过她呢,可惜她看不上我,约了两次,都没把她约出来!”后来居然让单少观那个娘娘腔泡上妙妙,当时在北京上大学的他,知道后还闷了一段日子。
“我去洗澡了!”她突然椎开他,僵着身子,头也不回的向浴室走去。
正在这时,QQ里,又有人找他。
“展岩,你在不在?宁夜在不在旁边?”是翎翎。
初八了,今天公司第一天上班,翎翎应该是见不到他们,不平衡了?
“我在,她不在。”他随手敲下一行字,注意力,却全部在浴室里。
有人说去洗澡,但是,丝毫没有水声。
生气了?吃醋了?
他把笔记本电脑移开,下床,也向浴室走去。
“我有重要的事,告诉你。”翎翎的这条信息,他没有看到。
他在敲浴室的门,“亲爱的,你在干嘛?我要进来了哦!”
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于是,他推开浴室的门。
宁夜居然站在洗脸池旁,难过的掉眼泪。
“你怎么了?是我嘴贱,惹你不开心了?”他叹口气,环住她。
女人啊,真是多愁善感。
“你走开,你真的很过分!”但是,她突然被惹毛了一样,一把用力推开他。
“你干什么?”他一愕。
他刚才和她开玩笑的,她至于这么生气吗?而且就箕他以前喜欢过别人,那也是没遇见她之前啊!
“你们男人都恶心透了,一个借初恋女友五十万,眼睛眨都不眨,另一个也是这样,把所有的钱都给她,把我们买房子的钱也花光了,还把初恋女友带回家,睡我的床,穿我的鞋,一点愧疚都没有!”她被刺激到,大吼大叫。
他愣住。
因为,听明白了她的话。
“难道初恋就这么好吗,就这样让你们难以忘怀吗?即使她们很坏很坏,在你们心中,还是和女神没区别吗?如果这样的话,那我算什么,我们的感情算什么?”她的样子很崩溃。
他的脸色,也慢慢沉下。
“这些话,你想对谁说?我不做谁的出气筒,也不想替谁背黑锅!”说完,他冷冷地摔上浴室的门。
妈的!
“展岩……”她惊恐地喊他名字。
他头也不回,任她在里面啜泣不已。
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
他不爽,他不爽,他妈的,他不爽透了。
哗啦推开房间的门,“砰”的一声,他就如一条矫健的鱼,跳入了游泳池内。
一鼓作气,不断的游不断的游。
游到自己筋疲力尽。
然后,喘着气,坐上岸。
宁夜,根本忘不了那个人。
那么清晰,能感觉到。
他在岸上坐了一会儿,让凉风,把自己吹冷静下来。
展岩,你不可以脾气那么差。
他告诉自己。
浴巾围住下半身,他回房。
浴室里,还有好小声好小声,压抑的哭声。
把浴巾扔在床上,重新推开浴室的门。
然后,很自然的从后面拥住颤哭不停的她:“宝贝,都是我不好,不哭了,好吗?”声音,很温柔很温柔。
她转过身,反抱住他,一边哭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乱发脾气。”刚才,她好怕,好怕他真的不理她了。
“是我不好,不该和女同学搞暧昧,不哭了,什么都我错。”他一边吻着她的脖子,一边轻声哄慰着。
拥抱她的那晚,他就知道,他留住的是一颗受了伤,却不属于他的心,所以,他告诉过自己,他要拿出很多很多的耐心去包容,刚才是他错了,他不该乱发脾气。
她抽抽涕涕,但是,已经止住了眼泪。
他吻她,她环住他的脖子,深深地回吻。
首度,主动。
于是,他横抱起她,向卧室走去。
凌乱的被褥中,一双赤祼身躯,纠缠着纠缠着。
屋内,传来若有若无,酥骨的呻吟声,和粗喘声。
是她和他的声音。
心的距离,其实还有多远,两个人都清楚,只是,都不想面对。
……
“啪”一旁的笔记本电脑,因为电池耗光,自动关机了。
一条来不及被主人翻看的信息,写着:
展岩,你记得把宁夜的手机关掉!她的前男友,今天来公司找她了,可能会在其他同事那要到了她的手机号码!
第十四章
2月14日,情人节,也是宁夜的生日。
“早上有收到家人祝福短信吗?”在吃早餐的时候,展岩就问她。
凌晨12点一过,他就吻醒她,做了今年第一个祝她生日快乐和情人节快乐的人,然后顺便把自己作为礼物,轰轰烈烈的送给了她。
“我家没过生日的习惯。”张嘴吃了一口他喂过来的蛋糕,她含糊道。
段驭辰和她一样,也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每年,要是记得就吃一碗生日面,要是不记得,那得等第二日看到报纸对情人节当日盛况的报导,才恍然记得前一日是自己的生日。
他搂着她,从她口袋里翻出手机,一看,笑了,“迷糊蛋!”拍拍她的脑袋。
手机都关机着,让家人怎么联系她?
“我哪有这么迷糊!”她不服气,“你送我的这只手机是触摸屏的,老是动不动就自动拨出去,在巴厘岛一分钟通话费要30元人民币,反正我们一直在一起,又没走丢,我就索性关机着啊!”哼,她是节俭好不好!
“别这么省,你男朋友我虽然还没成为大BOSS,但是靠收租也还养得起你!”调皮地去舔舔她唇角的蛋糕末,他笑嘻嘻的,顺手把自己送她的生日礼物,最新款的iPhone手机给启动开机了,递给她。
“给你爸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他催促她。
“初一刚到巴厘岛的时候,我不是打过吗?”她觉得难为情,她们一家人都是硬脾气,家人之间很少来这套。
但是他不同,他说到哪都得和家人报平安。
“不行,你爸妈把你生得这么可爱不容易,你要多孝顺他们。”他环着她,亲着她,教她为人子女的孝道。
被他吻得受不了了,她没好气的投降:
“好吧好吧,我打我打。”不就30块钱一分钟吗,就当给移动做贡献好了。
初一那天,她就做了以前打死都舍不得做的事情,用90块钱,和妈妈聊了三分钟。
才短短一段日子,他对她的改变,已经开始潜移默化,他总是教她,不可以和父母生气,不可以和父母大声说话。
离家去旅游的时候,明明那天是带着气鼓鼓的心情离家,因为爸妈对相亲的事情不满,就老找她碴,动不动就把她骂的狗血淋头,但是,在他的哄劝下,她也懂得软声软气的和父母说话了。
“有人打了好几个电话找我?以前的同学?算了吧,我和男同学都没什么联系,估计是找我开同学会吧。”她笑笑,不甚在意。
拿着手机,这次,她和妈妈聊了八分钟。
挂了电话,她往他怀里钻,“我腐败了!”由俭入奢真的很容易。
还有,出来这么久了,她真的有点想爸妈了。
“没关系,我喜欢你学着来点小腐败。”他又亲亲亲,把她的脸亲的都是口水。
“今天开着手机,我要看看你人缘有多差,到底能有几个人会记住你生日!”
……
因为是她的生日,他太慎重了,反而有点无法选择,于是,他干脆请了一个会说中国话的导游。
跟着导游去了一些风景点,吃了一些特色海鲜餐,一天的节日都很丰富,快入夜的时候,导游眉飞色舞的向他们介绍:“巴厘岛的SPA世界闻名,你们有兴趣吗?”导演一脸的期待。
全身SPA?宁夜没做过,很心动。
“我不喜欢有人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展岩马上一口拒绝。
宁夜顿时,眸底黯淡了。
展岩笑了,搂过她,“不过既然我女朋友想试一下,那你介绍个地方给她,我在外面等就可以了。”
“既然女士需要,那么我们就专门去替女士做SPA的地方吧。” 导游眼睛发亮。
他没问题,但是,总觉得那导游的眼神璀璨到很怪异。
……
展岩坐在楼下的沙发上等,宁夜被女服务员带着上楼。
然后,她的衣服脱掉,只着一件小裤裤,躺在SPA床上。
老实说,这种暴露身体的事情还是人生第一次尝试,让她很是不自然。
烫烫的精油淋下来,让人全身都很温暖,女按摩师开始按摩她的祼背、肩膀、大腿,那种舒服的感觉形容不出来。
然后,按摩师从后面伸向她的Ru房,虽然同样是女性,宁夜还是整个人羞红了脸。
以前,段驭辰很少碰她的胸,事实上,每次Xing爱有点匆忙,但是展岩不同,每次Zuo爱,展岩很喜欢摸她,喜欢把她摸得酥酥麻麻的,甚至喜欢开一点灯,看着她,也让她亲眼目睹,自己是怎么被他占有,两个人的某一处,是怎么紧紧密合着。
她问过他,这么多“花样”,他是哪里学的?她承认,自己在试探。
但是,他却说,拜托,男生都喜欢看一些带子,学习能力都很强,不一定要身经百战。
他有点气恼,她把他想的太随便。
按摩师的手,很大,好像展岩一样,那双手,现在在揉面团一样,不知不觉的,她的内裤也被脱掉了,随着按摩师手指的细微动作,在她的股沟一直往下滑,跟着精油手指轻轻伸进去。
她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但是,那快要到达她阴处的指,让她瞬间醒了过来。
她急忙坐起来,用浴巾裹住自己,憋红一张脸,拼命和按摩师摇手。
按摩师用英语和她交流,但是,她一句也听不懂。
她只能拼命用,“NO,NO,NO。”来表达自己不要。
下身不知道为什么,因为那些保健精油,私密处一直在发烫,烧得很厉害。
女按摩师突然一副了然的样子了,然后走出了房间。
宁夜被弄得一头雾水,也正想下床。
她决定了,回国后,她要好好学英语。
其实,一趟旅行,也让她看到了自己和展岩文化的差距,他是硕士生,而她,却只是高中毕业。
没想到,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年轻的男性按摩师。
宁夜傻掉了,急忙把自己捂得更紧了,有点想尖叫的冲动,但是,又怕丢脸。
“你、这个、要Gao潮……”略懂一点点中文的男性按摩师,和她交流着。
高、Gao潮?什么意思?
“充血、伤身、舌、身,放心,不射……”两个人沟通很困难。
索性,男性按摩师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动作。
他脱掉了自己的衣服,然后,他露出了——
“啊!”这回,宁夜没忍住,终于华丽丽的尖叫了。
……
展岩在楼下,听到尖叫声。
是宁夜的声音。
心一惊,他急忙放下外语杂志,急冲冲地冲上楼,刚才她上楼时,他有特意注意了一下房间号。
很快,他就找到房间。
事实上,好几名按摩师和客人都在走廊上朝着那尖叫声的房间探出脑袋,他要找到,实在太容易。
“宁夜!”他马上推门而入。
她还在尖叫不已,然后,在止不住的发抖。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也被吓得整个人石化。
看到一丝不挂的男按摩师,展岩整个脸都黑了。
“你们搞什么,Se情服务吗?”把她的头马上捂到自己怀里,不让她再看到任何春光,他目光前所未有的凌厉。
男按摩师急忙穿回衣服,用英语和他解释。
“展岩,我要回家!”她是真的被吓到了,抱着他的腰,哭个不停。
“Get out!”
然后,他们用英语对话了几句,展岩的态度非常强硬与不客气,男按摩师只好悻悻的离开。
他急忙帮她穿好衣服,知道她胆子小,一直泪流满面,于是一直把她的脸继续按在自己胸膛,抱着她,就走出那家非常出名的SPA店。
如果不是冷静的清楚在国外不能惹事的话,他真想把那间店给拆了。
回到酒店,她还在哭个不停。
“我、我看到那个人、那个人黑漆漆、剃的没有毛的东西了——”她受刺激了,她要崩溃了。
“别哭了。”他拿热毛巾擦她的脸,“不过就男人那东西吗,有什么了不起!”虽然这么说,但是,靠,他也很郁闷。
“别伤心,我也整天光着ρi股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他用唇,一一把她脸上的眼泪吻干净。
“那不同啊。”他们是男女朋友,已经有了亲密关系。
她恨不得现在把自己眼睛弄瞎了。
“你下身是不是很难受?”他有点担忧,想起刚才那名按摩师的交代。
妈的,有什么不好做,做什么荫部护理啊!
是吗?她不知道,她不记得了,他说起来,她才意识到下身依然象火烧一样。
那个店,给她下什么药了?
“宝贝,乖,别哭了。”他哄她的时候,喜欢喊她宝贝,而被唤的她,有一种被人宠在手心的幸福感。
然后,他把她衣服,一一都解了。
她被他放平放在床塌上,还在一抽一抽的哭鼻子。
然后,下面温暖的触感,让她一惊,泪眼朦胧里,她看到,展岩正俯在她的双腿间,用舌头舔着她的私密地带。
“别、脏!”她急忙把自己双腿夹紧了。
不要,她怕啊,她不喜欢他这样。
他重新坚决的把她的双腿掰开,认真的告诉她,“你现在下体都在充血,那个按摩师说,一定要用这种方法或者性茭让你达到Gao潮,才能彻底放松下来,对身心有益。”
“展岩,你别这样……”她颤着腿,又哭又闹。
“没关系,我们是情侣。”他慢慢的哄慰她。
随后,她的下体,被什么柔柔的东西,慢慢钻入、侵占着。
那是他的舌。
他用他的舌细细呵护着她,让她整个人都充实了。
她不住的哭,不住的哭,但是,她知道,这种哭,已经和刚才的不同。
这种哭,带着心灵、身体上的难受与享受。
十分钟、二十分钟,他的舌不断的吸吮着,带着疼爱与怜惜,把她逼的快要疯狂。
她终于清楚知道,什么叫女人的Gao潮。
“展岩,你快点占有我……”她甚至哭着主动出声求他。
这在以前,如果有谁告诉她,她会这么不知道羞耻,她肯定会嗤之以鼻。
展岩的冷汗一滴一滴的流下来。
他也很想占有她,但是,他发现中间出了一个错误。
凌晨的时候,他把最后一个避孕套花光了,原本打算回来的时候,找间便利店……刚才这种情况,他哪还记得这么多。
“我没套了。”他忍得也很辛苦。
她难受地一直在小声的哭,痛苦的挣扎着。
“是安全期吗?”他问她。
“恩!”她的脑袋很昏很昏,只想他快点进来。
事实上,停了避孕药以后,她的经期一直不是很准,但是,好象现在是处于安全期。
腰杆一挺,他已经深深进入她。
其实,如果真的不是安全期也没关系,大不了先上车,后补票。
……
今天是情人节,段驭辰一个人度过。
下了班,他走在街上,一双又一双的情侣,与他擦肩而过。
有一些学生情侣,在玩仙女棒。
他们手握着同一根仙女棒,共同一起在空中浪漫的写下一组英语。
I LOVE YOU
很适合节日气氛,让他不由的停住了脚步。
大二的最后一年,他和宁夜已经发生关系,那一年的情人节,她对他有了特别的期待。
“我们也去买根仙女楼好吗?”
“不好,很无聊。”他冷淡地一口回绝,留下愣在原地,失落的她。
他知道,她想听什么,但是,他骗不了自己。
但是。
现在呢?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爱她,但是为什么,她离开的这两个月里,他开始越发的想念她。
这是爱吗?他不知道。
他只觉得,现在连空气也冷清到可怕。
什么都是他一个人。
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寂静,一个人呼吸。
掏出手机,他望着屏幕发呆。
今晚,有好几个女人约他一起过节,但是,没有一个人是她。
对了,好像今天还是她的生日。
很多事,他知道,但是,他从来不想费心而已,因为无论如何,她总是会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但是,这一次,她却消失了两个月。
甚至,把代表“一生一世”的手机号码,也换掉了。
是他太迟钝吗?这一次,她好象是真的生气了。
他打她的新手机号码,永远是关机,同事们说她出国旅游了,他不信,她是那么节省的一个女人。
但是,她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要躲着他?
这算什么?真的是准备分手吗?还是她希望,他好好的对她低一次头?
犹豫、思考了许久,他终于发出了一条短信。
“宁夜,生日快乐。一起过情人节,好吗?”
第十五章
两次。
他们刚才一连做了两次,真的是支持环保不要命。
展岩软瘫在床上,扶着额,想想还是低声的笑。
刚才——
说起来很让人脸红,很热烈的做完一次以后,估计是为了补偿他,她也跪在了他双腿间,替他——
他原本才刚刚软息下来的男性,在这种刺激下,在她的唇内,在她的咽吐下,马上慢慢雄伟。
于是,她的咽吐变得吃力,喉咙一次又一次在他猛力的顶撞,几欲咳嗽,忍到泪光闪闪,让他欲望爆到极点。
最后,他终于如愿以偿了,射在了她喉咙里。
把脸埋在枕头里,他心情非常好,极度爽的忍不住愉快地笑。
他是恶劣的男人,真够恶劣啊。
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水声,是他的宝贝在洗澡。
明天就要回国了,悠长甜蜜的假期结束了。
所以,要不要他争气点,晚上再来几回?这次,他要很温柔很温柔!
正在这样邪恶的盘算着,她的iPhone手机短信音乐响起。
咦,又有人祝他的宝贝生日快乐了,他打个滚,翻过去,拿起她床头的手机,点开信息。
但是,才一秒而已,他唇角的笑容,冻凝住。
她站在浴室里,看着镜子里赤祼的自己。
头发很凌乱,白暂柔嫩的肌肤全部都是青青紫紫的激|情痕迹,这些痕迹,看起来触目心惊,但是,其实一点也不痛,甚至他在她身上制造它们时,她颤抖的象攀上了天堂。
这就是欲望中的自己吗?
竟有种错觉,刚才娇喘得很大声的女人,象极了妓汝。
她在静静地刷牙,来来回回,刷得仔细。
她第一次替男人KJ,但咽下那|乳白色的液体时,她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喜欢展岩,但是,绝还没有到这种程度。
他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但是同等付出的时候,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快乐。
真正爱一个人,付出,也是一种享受,对吗?即使,刚才谁也没有逼她去付出,她就是这样主动做了而已。
纤细的腿,迈入蓬水头下,任温热的水,洒在自己的肌肤上,慢慢的冲走双腿间,那湿润的液体。
她会怀孕吗?算算时间,好象真的是安全期,应该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如果,她的经期够准的话。
但是,她清楚,真的怀上了的话,应该,也不是一个困绕吧。
刚才,Gao潮时,他射在里面的时候,在她耳边说过八个字。
万一有事,我会负责。
她知道,他说的负责,是什么意思。
他们真的会结婚吗?只要走向他的怀抱,她的人生,就会很顺畅,对吗?
老实说,展岩的条件,真的无可挑剔。
但是,为什么,她会想到条件两字?真正爱一个人,根本不会想到这两字,对吗?
他给予的一切,奢华到就象橱窗里精致的面包,嫁给他,她就拥有一切,对吗?
她想要一间房子,一个家,这个追求,她曾经孜孜无倦的辛苦着,但是,这一切唾手而来时,为什么,没有预期的兴奋与愉悦?
是因为,家最重要的一部分,变成了另一个人吗?
关掉水源开关,用浴巾包裹住自己的纤细身子,她告诫自己,她是一个幸运儿,命运给予她如今的一切,她要感恩与珍惜。
她新的感情已经在开始,旧的感情已经结束。
既然告别了过去,她相信,迟早有一天,新的感情会代替那个位置。
抹去最后一滴泪,她是如此说服着自己。
“我洗好了哦!”从浴室里步出,声线,已经是愉悦。
他对她真的很好,每次做完爱,第一个动作,就是先拿被子盖住她,以免她着凉。
就算是浴室,他也永远先让给她清理自己,即使出再多的汗,身体粘稠到再不舒服,他也只将自己排在她后面。
现在的他,坐在床上,却用很复杂很复杂的眼神,凝视着她。
他的手里,拿着她的手机。
“又查我勤啊?”她环住他的腰,亲昵地贴上他的背。
幸福是什么?你不断告诉自己,你很幸福,你爱着这个男人,那么,迟早有一天,你会被幸福催眠,终于爱上自己给的假象,对吗?
“我什么时候查过你勤?”他的笑容,有点牵强,但还是笑着的。
“那你说,你现在在干嘛?翻我手机耶,说,你有没有把自己看不顺眼的东西,一并删掉?”她和他鼻对着鼻,呼吸着彼此的呼吸。
这句话,她只是开玩笑在闹他而已。
“没有。”但是,他却敛下了眼,把所有情绪收藏,“段愚蠢发短信给你。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他,不小心看了。”他将手机默默地递还给了她。
一句话而已,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僵僵地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机。
“他说什么?”她不敢看,也不想看。
“祝你生日快乐,还有,约你过情人节。”展岩缓缓地传达。
约她过情人节?
心脏,猛得被撞了一下。
“你在开什么玩笑?骗人的吧!”好半晌,她才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怎么可能,她和段驭辰在一起四年,他主动约她的次数,她几乎一次也想不起来。
每一年的五一、国庆、圣诞节、情人节,即使外边节日的气氛再热闹,他们彼此都照常的过日子。
下班,吃饭,各自看书的看书,看电视的看电视,然后时间到了就睡觉。
风花雪月,什么邀请一起过节,这些听在她耳朵里,就象与外星人在对话一样,不可思议。
“开这种玩笑你觉得有意思吗?你是不是无聊到要撑着了?你无聊的话,你可以找其他乐子,至于把我的过去翻出来开这种低级玩笑吗?!”突然,她就激动了起来,声音开始尖锐。
她的样子,很不冷静。
“手机拿来。”但是,被炮轰的他没生气,只是,他朝她摊手。
“做什么?”她捏着手机,想都没多想,本能退了一步。
“我帮你删掉。”他在装什么圣人啊,明明看到她那个“非你不可”发来的短信时,他第一个冲动就是想删掉,永远不告诉她。
但是,人与人之间,就得彼此尊重。
所以,他还是选择了告诉她。
“不要!”她大喊。
默默地,展岩有点无语。
刚才的好心情,早就烟消云散。
“那随便你吧,你有自己的判断,你有自己的行为自由,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相信你。”其他的,他不想多说了。
下床,他去浴室洗澡。
二十分钟后,他围着浴巾回来,她还保持着先前僵硬的动作。
手机紧握在手中,一动不动。
“需要回拨国内电话吗?如果你舍不得电话费,可以打我的手机。”他用毛巾一边擦着湿发,一边貌似漫不经心地问。
“不用了!”她猛然惊醒,象手里握着的是毒蛇一样,猛然把手机重重扔开。
用力跌在地上的手机,自动关机了。
他走回床边,坐下,“其实不用这么省,即使你讲半个小时的电话,我也不会心疼话费,最重要的是,你们要说清楚。”
大家已经分手了,希望对方不要再纠缠她。
他希望,她这样明明白白的告诉段驭辰。
“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已经分手了啊!”她这样反驳,声线,居然有点颤抖,有点哭音。
她已经不想再去纠结一段,如同低到泥土里的爱情。
他凝视她,再凝视她,然后,重重吐出一口气。
“那好,我们睡觉吧,明天还得赶早班机回国呢。”掀开被子,他首先躺了下来。
迟疑了几分钟,她终于慢吞吞地躺在他身边,象这十四天里的任何一天一样依偎着他,就能感觉温暖。
“我关灯了。”他亲亲她的额头,把灯熄灭了。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良久,良久,两个人的呼吸,都轻浅着,却紊乱着。
“回国后,我们都搬出家里,我们同居吧。”他的声音,在黑暗里,低哑的响起。
他希望,能拥抱她的时候,就可以找到她。
象这十四天里一样。
“不要,不行!”但是,她一口坚决的匆匆的回绝。
“为什么,我们不能同居?”他静默地反问。
呼吸乱了,她喘气,又喘气,欲言又止,只能转为哀求,“展岩,你别逼我好吗?”她有好多好多原因,但是,她不能说。
沉默了一分钟。
然后,他伸臂,把她环到怀里,“好,我不逼你。”
今晚,怀里的她,呼吸特别乱。
于是,他低头,准确、轻易的,找到她的唇。
浅尝、安抚。
那暖暖的气息,灌入她的唇内,把乱成一团的心,吹得更乱了。
她突然猛得把他推开,但是下一步,她却是坐在他腰上,胡乱地摸着他结实的身体。
然后,用力地吻他,很用力很用力,热烈到几乎让他撅了气。
“你干什么?”他大口呼吸,一把抓住她想往下探的手。
“我、我、我很冷,我想让你,到我身体里。”黑暗里,有晶莹的泪光,在盈盈闪烁。
那么清晰、那么明显。
“但是,怎么办,刚才连做了两次,我现在身体不行呢。”他淡淡地,笑了。
“那、那——”
“宁夜,我很累,明天还得早起,乖点,睡觉好吗?”他劝她。
他认真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连名带姓的喊她。
她不敢造次了,乖乖地爬出他身体,重新躺下。
“我的宝贝真乖。”他吻吻她的额,然后,背过身,睡觉。
……
第十六章
飞机降落在W城,他一边环着她的肩膀往外走,一边在接电话:
“小姑姑,你要来接我们?……在高架桥上,十分钟后就能到机场了?……行啊,我和宁夜在机场等你!”
听到他的电话内容,她整个人开始局促。
“啊,机场大巴快开车了,我去赶车了!”他才刚收线,她脚底抹油,就想脱离他的掌控,快步奔向大巴车。
“回来!”他把她拉回来。
有私家车不坐,去坐大巴,她怎么这样!
“我、我怕……你们家亲戚……”她终于别扭地说出心里话。
毕竟在公司这么多年,他家的亲戚偶尔有来过公司,其中她见过几人,那几位姑姑喜欢指手画脚,一副有钱人的挑剔嘴脸,刻薄到能把老板都当场批评到一无是处。
“我小姑姑很好相处的!”他不觉得自己家亲戚有什么不好。
因为他的关系,姑姑们对大哥没什么好感,说话难免有点不客气,但是不代表他的女朋友,她们会不喜欢啊。
“我想我爸妈了,我要早点回家。”她盯着自己的鞋子,不敢抬头。
她总觉得,见到他的姑姑们会出不好的事情。
他无语了。
她想爸妈,不是让小姑姑的车送她回家,更快?
“好吧,你去坐大巴车吧,自己路上小心点。”叹了口气,还是包容了她。
“恩。”她提着行李袋就跑。
才奔出了几步,她还是不放心的回头。
展岩还站在原地,看着她。
“会不会生气?”她不放心,想想又跑了回来。
有点,但是现在不会了。
他笑着,摇摇头。
“等我……做好了思想准备,再见她们,可以吗?”她发现自己,好怕他会生气。
“恩。”他点点头。
“我去赶车了。”
左右顾盼,好象没人注意他们,掂脚,她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明天公司见。”
心里甜蜜蜜的,她想,自己真的是应该快要恋爱了。
“好,公司见。”眼渐渐地弯起,嘴角也慢慢地上勾,一抹笑容在他嘴角展开。
他很好哄,真的很好哄。
见她又要走了,他拉回她。
他取下自己脖子上紫红色的围巾,细心的替她围起来,“W城是冬天,这里不比巴厘岛,注意保暖。”她穿了厚外套了,但是光秃秃的纤脖,总让他看着不放心。
他个子比较高,这条围巾,让他自己系着极有韩味,而系在她的脖子上,则矫俏迷人。
他的身子微微俯低,距离近到,她能清晰地闻到他头发上洗发水的微香拂过她的鼻息。
四目相视,眷眷不舍。
“宁夜,我完了……”他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然后,大庭广众下,准确的探吮住她的唇。
探入唇腔的舌尖,缠吻,撩吮,紧扣住她的心扉,不想让她挣开。
急忙推开他的那瞬间,她连耳朵都烫到起红。
但是,他还是不愿意松开她,颊畔贴靠着她,温存斯磨。
“围巾好配你。”突然发现自己,好象真的爱上她了
“……”
“你说,我们是不是其实原本就是一体的两块石头,只是落地的时候,我体重比较重,比你早落地了四年?”他一本正经的问。
如男不是这样的话,怎么会突然觉得自己好爱好爱她?好象早就相恋了百年一样。
她笑了,“你好肉麻呀!”他还脸先朝地呢,快冷死她了。
“……”
“好了,走吧走吧。”他嫌弃地赶这不懂浪漫为何物的女人。
刚才,他在表白呢!
“我真的走了!”朝他挥挥手,她快步去赶车。
脖子处,有他给的温暖,暖暖的发烫。
她感谢他,因为他,她顺利度过了人生最痛苦的荒漠。
“小姑姑,你到了?哦,好,我马上出来……宁夜家人来接她,所以她只能先走一步了!”身后,他又在接电话,面不改色的撒谎。
……
“宁夜,你气色变得真好。”家里,姐姐一边帮她整理行李,一边夸她。
“是吗?度假真的很舒服!”她摸摸自己的脸,忍不住笑。
除了某人老逼她吃饭以外,这个假期真的是完美到一百分。
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工工整整的叠好,然后,和展娃娃一起放在沙发边旁的茶几上。
“貌似有人接受展同事,有新恋情了哦!”姐姐取笑她,内心,也重重松了一口气。
和段驭辰刚分手的那段日子,即使宁夜什么也不说,但是,她的痛苦姐姐看在眼里。
她笑而不答,反而问:“姐,你会不会织围巾?”姐姐的手工非常好,宝宝的新衣都是自己织的,反观她,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碰过针线。
她好象曾答应某人,织条围巾给他,只是,那时候情绪不佳,一转身她就忘记了。
“再过一两个月,就要起暖了,现在还织围巾?”姐姐惊愕。
“是啊,不能老欠着他。”她要学着付出了。
“你等等。”
姐姐去屋里拿来绒线给她选。
她仔细的挑选着。
也织一条紫红色好了,他穿紫红色的,真的满潇洒。
“听说,把自己的长发织进围巾里,就能和系围巾的那个人,开花结果,一生一世不分开。”姐姐掩唇偷笑。
是吗?
但是,她不怎么相信,一生一世这四个字了。
她只求,平平稳稳过一生。
“铃铃铃”这时,家里电话响起。
“应该是你同学吧,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打电话来问你回家了没有。”姐姐告诉她,“爸爸脾气不好,不喜欢有男生找你,还骂了他几句,亏他还愿意打过来,只是他没说自己是谁呢。”
“我去接。”没有任何犹豫,她起身。
应该是同学吧,只要有聚会班级里有一些男同学,确实韧性特别强。
“喂,您好。”她拿起话筒。
“……”
“喂,我是宁夜,您哪位?”她以为,是收讯不好。
“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复我信息?”话筒那边,终于传来低沉的嗓音。
那熟悉的清冷声音,让她瞬间血管都冻结了,好象有一股寒气,直钻她的心窝。
“啪”的一声,没有任何犹豫,她挂断了电话。
整个人,开始颤抖、颤抖。
“铃铃铃”电话,马上又响起。
她缓缓地、缓缓地,蹲下,捂住自己的耳朵。
不是分手了吗?一两个月不联系,都可以这样过来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找她,戏弄她,就这么让他有成就感?
“铃铃铃”电话铃声好象一直在和她比耐力一样,一直响着。
“宁夜,还不接电话?”连在烧晚饭的妈妈,都在里屋喊着。
而姐姐看着泪流满面的她,手足无措,倏地有点明白了,那个人是谁。
“你不要再打电话了!”被铃声催促着,她受不了了,接起电话,吼了一声。
然后,不给对方任何机会,马上又挂断电话。
“铃铃铃”
“铃铃铃”
“铃铃铃”
“宁夜,你的手机也在响。”姐姐默默地告诉她。
手机铃声,是《大笑江湖》
我骑着小毛驴,身后背着弯月刀
降龙十八掌,只练会第一招
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咱就跑
她急忙擦干眼泪,笑出声音来,“喂,你回家了?”
“铃铃铃”无人接听的电话,还在固执的响着。
“是啊,洗完澡了,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呢。”
手机那头,是愉快的声音。
“铃铃铃”
“我还没洗澡,在等吃饭。”眼泪又落了下来,她一边用手背急急擦去,一边装出很快乐的声音。
“还没入夜,就想你了。”他笑了,很肉麻的说,“好想抱着你,一起睡觉啊!”
“你骗人,昨天晚上你都不理我。”该死的,为什么眼泪象开启了的水笼头一样,流个不停?
“我这不是……”赌气了嘛。
“好,你今天晚上来我家,我补偿你,大大的补偿你!”一夜七次郎,OK了吧?!
“你很讨厌耶!”手背上也都湿润了,鼻子抽了抽,但是,心情确实稍微平稳了很多。
“你在哭?”他终于听出来了,“是你爸妈骂你了?他们知道你是和男人出去度假,所以骂你,说难听的话惹你伤心了?要不,我现在去你家,拜见你父母?”他的声音,也焦急了。
“不是呢,不是呢,我爸妈不知道,你别来,你别让我被他们骂。”她急忙摇头,眼泪又纷纷掉落。
“铃铃铃”
电话铃声,还在没完没了的响着。
“你家的电话,怎么一直没人接?”他感觉到不对劲了。
“我这不是和你在讲电话吗?哪有空接其他电话。”鼻子抽了抽,眼泪又刷了下来。
“……”
两个人默默无语了几十秒。
“宁夜,也许他后悔了。”展岩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直觉。
“他后悔有什么用?他都能把别人领回家,让我回避,他都能把所有的积蓄都给那个女人,他还指望我会回来吗?他后悔有什么用,我不需要一段在还债的感情,我已经不再等他,我已经有你了啊!”她哑着声,一口气说完。
展岩又沉默了十秒:
“宁夜,这些话,你不该对我,而是该对他讲。”
“……”
“宁夜,我已经开始没有安全感了。”展岩对她坦白。
她不敢再哭了,因为,她不想伤害他。
终于,她迟疑地问,“我怎么做,你才能有安全感?”
“铃铃铃”
“你现在,深呼吸一口气,心情放平静,把电话接起来,告诉对方,你已经有结婚对象了,请他不要再找你。”他教她怎么做。
“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
第二日,展岩开车去接她上班。
一上车,她就特别的沉默,眼敛下的黑眼圈,也再现江湖。
“昨晚和他谈得怎么样?”利落的切档,打转方向盘,他问。
“他约我见面谈。”事实上,昨晚,两个人根本谈不清楚。
“见面谈?为什么要见面谈?电话里谈清楚,不可以吗?”展岩错愕。
“他好象觉得,我说什么都是在赌气,电话里谈不清楚。”她也很茫然,事实上,电话里段驭辰讲的话,一直让她很茫然。
“那我陪你去!”他马上决定。
“不,展岩,你让我自己解决,好吗?”但是,她摇头。
展岩也一起去的话,这种方式,太狠了。
“……”
“我会和他谈清楚的,相信我,好吗?”她希望他给她信心。
想了一下,展岩唇角一扬,“好。”爱一个人,就是让她觉得很自由、很快乐,而不是将自己的不安,自己的狭义,强加在她身上。
“不过,你得和我拉勾、上吊,不许和别人跑了。”他腾出一只手,伸出小拇指,在她面前晃。
“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因为他的话,她终于失笑。
没好气的用小指勾住他的小指,晃了几晃,然后,盖章。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后悔,再给你盖个章!”她童声童气的逗他。
他笑了。
那时候的她,没料到,自己根本是个女骗子。
而他不断给予的宽容、相信、原谅,反而一路纵容了她的欺骗、隐瞒、摇摆,直到,被她狠狠的伤害。
第十七章
宁夜和段驭辰约好在江滨路的LOTT碰面,地点是她定的,只有在熟悉的地方,她才有安全感。
LOTT的老板是展岩大学时同校的师兄,所以,展岩常常会带着她在这里混约会,而老板给他们留的位置,永远是最好的。
刚才,是展岩开车送她过来。
“我在楼下等你。”
“不要了,外面开始下雨了,太湿冷了,你先回家吧。”她软声细语,“结束以后,我会给你电话,好吗?”
见她这么说,展岩无法坚持。
“过几天,我爸妈想约你父母见个面,大家认识一下。”他告诉她。
父母的这个安排,他觉得可以接受,他也有心早点和她定下来。
她愣了一下,默默低头,“好。”下车。
双方父母见面,她知道代表什么。
……
段驭辰比她早到一步,他坐在约定的位置,一排大玻璃视野宽阔,把整个大江,都能尽入眼帘,而且这个位置,玻璃的双面都可以看得到自己的投影,相当有意境。
只是,服务员事先告诉他的最低消费,也绝不便宜。
低头,凝视着玻璃窗外,他想不通,她为什么要约这里。
他只是,希望她回家一趟,两个人,好好谈,冷静地谈。
垂眸间,他看到,楼下的一辆蓝色的奥迪车副驾驶座打开,下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然后,驾驶座的车窗,伸出一只手臂,递出一把雨伞。
那是男人的手臂。
她微笑着,打伞,遮住细小的雨点,对车内的人,很温柔的挥挥手,软声道再见。
车子倒了出来,她一直站在原地,等那辆蓝色奥迪,驶出了视线,她才收拢一下裹在身上的外套,收伞迈步入内。
他怔怔的,情不自禁想起,昨天晚上她说,我已经有结婚对象了,请你不要再来找我。
“Hi。”站在他面前的她,不自然的和他招呼着。
仿佛,他们真的只是多年未见的同学。
他依旧在怔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的她,才短短两个月没见,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气色红润,光鲜夺目,让他差点不认识。
她身上依然是黑色的外套,只是这种新款的衣服,很显细腰,她的里面不再是一成不变的灰色高领,而是一件紫红色的圆领毛衣搭一条同色的围巾。
她的头发,还是扎起来,只是微卷,蓬松的发尾,配上恬静的大眼睛,以及一对秀气的耳环,很娇俏迷人。
他看得发呆。
她一坐定,有个山胡须的男人,拿着一壶上等的铁观音,亲自给他们各自倒了一杯茶,然后把茶壶搁下。
“咦,就你和朋友?那小子呢,今天怎么不做跟屁虫了?”山胡须的男人和她好像很熟的样子,随口问着。
那是展岩放在LOTT吧的私藏,特意给她准备的。
展岩爱喝咖啡,越浓越苦的,越是他的最爱。
而她不行,三合一速浓的咖啡,和现煮的极品咖啡,对她来说,口感上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她只爱喝茶。
“是啊,我和朋友谈点事,他没来。”她礼貌地和对方招呼着。
来了好几次,想和老板不熟,都有点难。
“我去叫服务员,送点水果盘和小点心上来,招呼你和朋友。”他老板大方的笑了笑。
“不用了那。”她急忙摇手。
“要的,那小子的女人,就是我的弟妹嘛!还有,待会儿不用买单了,你男朋友已经招呼过我,他来签单。”老板哈哈一笑,然后退开,给他们空间。
对面的他,一僵,指尖开始骤冷。
“和金静怎样了?”等老板走出去了,她微笑着,解下自己纤脖上中性化的围巾,平静与他寒暄。
来的时候,很紧张,坐下来的时候,反而发现自己开始能找到平静了。
她把紫红色的围巾,放在腿上,指尖搁在暖意的绒面上。
只是难免的,掌心濡湿一片。
他愕住,他没想到,她问的第一个问题,居然如此奇怪,奇怪到,让他心颤了一下。
“我和她,能怎样?”他怔怔地反问。
“自己小心点,我看她,有点奇奇怪怪的。”她喝了一口茶,暖暖的清茶入喉,能让人的心情越发的平静。
她一直给自己心里建设,很多男女分手以后,还能做朋友。
但是,她知道,无论她多努力,她也成不了这种人。
能提醒的话,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她不恨他,她只觉得,自己过去的四年很可笑,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爱情故事中。
就算是现在,回顾去看那段过去,常常会有几分钟的迷惑,醒不过来。
到底是爱情太美,还是,她编织的那个童话,太海市蜃楼。
他有点懂了,确实,吸过毒的金静,即使粉掩得再厚,盖得住苍白,也掩不住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
“她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已经把她送回去了。”他告诉她。
这和她,没关系。
但是,他下一句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差点被茶呛到,她不可置信的抬头:“段驭辰,我们分手了!”为什么会这样?昨天晚上她就发现,他好像一直只是当她在发女生脾气。
“我们只是吵架而已。”他蹙蹙眉,坚持自己的看法。
腿上的围巾,被她紧拽在手心,“我们在一起三四年,我哪一次有提过分手两字?”只要她说了这两字,就从来不是开玩笑。
他紧蹙着眉,认真的回想。
他们吵架过,他们冷战过,但是,她确实除了那一次,从来没提过“分手”两字。
曾经,常一赌气,就老把“分手”两字挂在嘴上的人,是金静。
她哑然失笑,“原来你连这一点,也从来不曾注意过。”
扬扬唇,他愧疚,“我现在知道了,以后我会改正的。”
他的话,让她愣住。
所以——
“你还是不相信,我已经有新男朋友了,你还是觉得,只要自己勾勾手指,我就一定会回来?”她终于抓狂了。
相对她的激动,他很平静,只是眉头深结,“我们感情很好。”或许,她会有适合的结婚对象,但是,他不相信,她会真的和对方结婚。
“感情很好?你和初恋女友牵扯不断,爱火重燃的时候,你想过这四个字吗?”她是真的很受伤,为什么她可以失败成这样,即使提出了分手,在对方耳里,也只是云淡风轻的赌气。
“我和她什么也没有。”他很震惊,没想到,她会这样以为。
是他什么时候给了她这种错觉?
“我是半夜去接过她下班,我是替她送过三餐,我是接她回来休养身体,那是因为,我和她曾经是很亲密的人,她这么潦倒,我不可能不管她,但是,这不代表什么,我和她清清白白,我从来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他怎么能说的那么坦然?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受过的煎熬,她受过的痛苦,那些算什么?
她不想说了,什么也不想说了,“我很喜欢我新交的男朋友,他人很好,很疼我,我们在一起很开心,我不会和他分手。”说完,她拿起包就走。
今天,她不该来。
但是,他站起来,抓住她的手,“你不和他分手,那我算什么?你说分手,我有同意了吗?你和他认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我们在一起四年!而且,是你主动追我的,你怎么能说甩就甩?”
对于感情,他是有点迟钝,但是先来后到的道理,他坚持。
是她先追的他,为什么,她说分手就分手?这不公平。
“我甩你?这样说,就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吗?”她愤怒了。
他呆呆地看着她的怒气,记忆里,他好像第一次看见她这么生气。
“我不断想忘记一些事情,我不想仇恨你,但是你为什么要提?一个人的胸膛再热,也有冷却的一天!我没有上你家搬过东西,我也不是你的债主,我也不需要你强压委屈接受我!”
旁边几桌的人,都看了过来。
“段驭辰,你听清楚,我不爱你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糟蹋自己,傻傻的再去爱你!”她说的很狠,咬牙切齿。
他怔怔的,但是,他握住她的手腕的力气,丝毫也不减,反而,越握越紧。
那天的话,她果然听到了。
“我是真的,把你当老婆。”被她轰的,其他的话,他都说不出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真伟大呢,可以把那么讨厌的一个人,当成自己的另一半。”讽刺着,眸底的水雾,有点浮现,她死咬着下唇,拼命的忍住。
伤人的同时,从来,先伤自己。
这四年里,她到底在干什么?傻傻的那么死心塌地的爱上一个人,全心为他盘算,什么都以他为中心,什么都以他的感受为前提,他居然,只是还债。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你为什么让我变成一个傻瓜?”她恨,她真的好恨,她好恨自己。
握着她手腕的力度,越来越强,但是,她不喊痛。
而那股痛,竟奇迹般地,钻入他的心窝,让他揪着疼。
第一次,为她疼。
“我喜欢你,那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贪心,那也只是我自己的心情,既然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回应?”
“18岁的年纪,爱一个人,真的很简单,你饱了,你暖了,你不忧愁了,那我就开心、满足了!18岁的爱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你想去读书,那么,我也想跟着,只是因为我的视线想跟着你。你交不出来学费,我把家里的钱偷拿出来,因为我知道,你进不了学校,就只能露宿街头,但是我不同,我的人生还有很多其他的选择,不是你以为的放弃前途来成就你!就算是那样,如果你觉得愧疚,如果你觉得感恩,成功以后,你可以还我十万,你可以还我二十万,你可以拿钱砸晕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会满心欣喜,因为你成功,我的付出得到了回报,就这样简单而已啊!”
她的话,一下又一下,敲在他的心房,敲得他的心,也酸酸的。
他错了吗?他以为,那是她想要的。
“你为什么要把感情当成还债?我不要你还!如果你可以还,我请你把我四年的青春,把我碎掉的心,把我交给你最纯洁的身体,通通都还给我,这些,我都只想留给会真正爱我的男人啊!”
她的话,一句又一句震撼着他。
“别、别哭了——”他想去擦她的眼泪,但是,她用力挣扎开来。
她擦干眼泪,“我不哭,我不会再为任何男人,掉一滴眼泪!”
“我们重新开始,我不会再惹你伤心了!”他哑着声音,保证。
“不会了,我们不会重新开始了。”她摇头,用力摇头,“我已经爱上别人,我的心变了,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你骗我!”他也激烈起来。
突然发现,自己忍受不了,她说爱上别人这句话。
如果她的心,已经一点他的位置都没有,曾经她对他的爱,算什么?
“我们说好要一起买房,一起结婚,一起生小孩!”他把两个人共同激励的承诺,搬出来。
“一起买房,一起结婚,一起生小孩?”她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那么,我们买房、结婚、生小孩的积蓄呢,它们在哪里?”她轻声问。
他愕住。
“它们被你花光了,用在你的初恋情人身上。”
“我、我会赚回来,我不会永远这样潦倒啊……我考到设计师执照了,我很快就会换工作,我会设计出卖座的作品,你给我几年的时间,我不会让你一直这么辛苦的!”他慌了,不断保证。
“没了。”但是,她摇头,“我已经没有梦想了。”
“它们,都被你践踏了。”她抓住他的手,一指一指掰开,“我应该很快就会结婚、生小孩了,但是,这些,都和你无关了。”
说完,转身,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怔怔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走掉,呆呆地重新怔入座位中。
她每一个脚步,都像踩在他心上,让他跟着很痛很痛。
这一次,他终于深刻的知道,他们分手了,今后所有的一切,都与对方无关了。
想到自己来的时候,还荒谬的以为,她只是在赌气,他笑了,眼泪跟着淌下来。
这就是被人抛弃的感觉吗?
他受不了,心痛得厉害,太难受了,趴在桌上,眼底发酸,终于痛哭。
她对他的指责,他一样也无法辩驳。
……
展岩坐在驾驶座上,看着被雨水洗礼中的世界。
他没走,他无法走,只能兜了一圈,重新回来。
然后,敞开车窗,任冷风灌入自己冰冻的身体。
然后,他看到,一抹身影步出LOTT,她越走越快,几乎可以说,冲入雨帘中,然后,傻傻的仰面。
他看不清楚,她在淋雨,还是在大雨中流泪。
他仿佛看到了那一日,走在雨中,那个失魂落魄的她。
心惊,他急忙拨她的电话。
手机等待铃声,唱了又唱,然后,终于被接起:
“你在哪?都谈好了吗?我去接你!”他急急道。
她抽抽鼻子:“不用了,我已经到家了呢。”她撒谎。
“我去找你!”他重复,坚决。
“展岩,让我静一下,好吗?”但是,她却这样说。
“……”
手机,慢慢地,搁下,挂线。
朋友与恋人,最大的不同就是,这种情况下,朋友可以永远陪在身边,但是,恋人必须给予空间。
把手臂,搁在车窗外,静静地任雨点打湿它,静静地看着那个在前方没有打伞,一路独行的她。
世界上,有一种情绪,叫做嫉妒。
但是,他只能默默忍受。
第十八章
午后的太阳,暖暖的洒在他们两人身上。
他趴在床榻上熟睡,他的睡相不太好,睡着睡着一只脚就自然而然搁在她腰上,而她早已经适应良好的缩到他怀中,也能寻找到舒适的位置,呼吸平整、暖暖依偎入睡。
方才,他们刚缠绵。
今日是周日,知道他们休假,展妈妈就约她来家中吃饭。
当然,对展岩来说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吃完中饭,他以看电视为由将她带下楼,然后把她推倒在自己柔软的床榻上……
下午近五点。
她早就醒了,但是,她身边的男人就是猪。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现,在巴厘岛的时候,要不是碍于是带她出来见识与旅游的,他根本就是只喜欢吃了睡,睡醒了“吃”的猪。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为了接送她,硬生生改掉了上班老迟到的毛病。
她睁眼瞪着天花板,被夹在棉被与他之间,动也不敢动。
但是——
“你什么时候才醒啊?”忍不住摸摸他柔软的发,叹气再叹气。
他被干扰了,闭着眼呢喃,“还没睡饱……”把她的身子更往怀里捞,两具祼着的身子贴得毫无缝隙,两人脸颊的距离更是近到让人难以聚焦。
“你爸爸晚上好像不在家啊,中午你不是自告奋勇,说要做晚饭?”她唠叨着提醒他。
据说,展妈妈厨艺不行,会让人有中毒的危险。
“可是我困……”他委屈了,撒娇了,脚蹭两下,环得她更紧了,让她呼吸都喘不过来。
这样抱着她好舒服,他可是盼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盼到周日休息。
“哦,哦,你睡觉,你睡觉!”她拍拍他的头,象哄小孩一样。
挣扎着,她坐起来,“你继续睡,我去帮阿姨烧饭……”她是家里的老幺,姐姐和老妈都勤快无比,平时家中的家务活根本不用她操心,烦死,和段驭辰的那一年多,让她早已经家务活一把罩。
但是,他不依,把她强扣在床上,不让她乱动。
“小宁老师,你坏啊,现在就开始走婆婆政策了!”他还懒懒的闭着眼,只是,唇角微勾,调侃她。
被他一取消,她整张脸都微窘。
“你很讨厌!那你去,我不去了!”她用力推他,他自己马上翻过来,又贴着她,她再推,他再贴。
一来一往中,他睡醒了的生理反应开始发酵,体内一股骚动,本能的,他的手沿着她柔软的身体曲线,开始游走。
“说真格的,你和你爸妈说过我们的事了吗?”他的语气是正经的,只是揉捏着她胸前贲起的手,绝对不正经。
“还、还没……”最近爸爸脾气很火爆,她不敢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怎么办?我爸明天都定好酒店包厢,要约你父母吃饭了啊!”他不满地重重吮咬了一口她贲起的柔软,不乖,该罚。
他承认,是因为段愚蠢的重新出现,让他的不安爆到了极点,想急着把她定下来。
这几天,他都不敢问,对方到底还有没有纠缠她。
她眼睑下的黑眼圈,明显到让他很不舒畅。
“别闹了。”她红着脸,挣脱。
被他连要了好几次,现在下体还是酸酸,她可不想被展妈妈看出来。
“我不是在闹。”他希望自己见得了光。
“我晚上回家,和他们说明天有饭局。”她答应他。
他满意,很满意,“奖赏一个!”捧起她的脸,就热烈的吻了下去。
原本,只是笑闹而已,但是,吻着吻着,特别是她乖巧用纤臂地环上他的脖子时。
俯在她身上,他急喘着气,苦笑,“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想照顾你们两个女人。”
所以?她不解的看他。
“你去楼上帮我妈一起搞晚饭吧,我这样子,估计半个小时内不能出现。”压着她的身体,胯下铁证如山,他只能等骚动的热潮,慢慢退去了。
“恩。”她懂了,红着脸急忙点点头,匆匆下床,穿好衣服。
关上房门,她有规有矩的轻步上楼。
展妈妈正坐在餐桌旁一边摘豆角,一边用肩膀夹着话筒讲电话:“其实二妹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听说现在有一些‘黄牛’专搞转让酒席?你有认识的门路吗?昨天岩岩他爸打了好几间酒店的电话,打听了一下,听说今年的好日子早就全部订光。岩岩要订婚的话,光是岩岩他爸商场上的朋友和客户们就有五十来桌,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宁夜停在楼梯中央,很尴尬,脚步不能上也不能下。
“再考虑一下?”展妈妈笑了,“考虑什么呀……我们前几天探过岩岩的口风了,他不排斥先订婚呢,我们已经和宁夜的父母约在明天见面,我们想谈谈,他们家要是把女儿嫁过来,要有什么条件呢!我想过了,年轻人可能想要自己的空间,也许宁夜会不太愿意和我们二老住在一起,幸好我们家手上还有六套房子,其中有两套地点和户型都极好,等把婚事谈妥以后,我就带她和岩岩去看看房子,挑一户下来。”
“岩岩可能会喜欢玫瑰园那套他爸原本想买来做投资靠江的房子,不过那套房子比较大,有三百来平方,如果宁夜要嫁过来的话,女方采办高级家电、安装中央空调,这些都不是小数目,我和岩岩他爸得商量一下,到底给多少聘礼,女方家不会有经济压力……别人家好不容易把女儿养这么大,不能让人家亏太多……”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展妈妈皱皱眉头,细声软语讲道理,“二妹,这个没什么配不配的,我觉得宁夜那孩子挺乖巧的,而且我们也是平常人家,又不是什么富贵豪门,别人贪我们什么?所以不要讲什么配不上、贪钱啊这些那么难听的话!……”
很清晰的“配不上”“贪钱”,这几个字眼,让宁夜咬了咬下唇。
“宁夜只是高中毕业,影响优生学?”展妈妈失笑了,“我们家岩岩啊,刚读完小学,就说自己已经认识字了,懒得再去上学了,我苦劝他一定要响应国家号召,坚持读完九年义务教育,才把他劝回学校。他读完初中,又说自己够大了,可以流浪了,我拿着重点高中的录取书,哭了几个小时,说这间学校,是我从小的梦想,希望他替我完成,他这才妥协了。收到大学通知书,他又闹别扭,是我们两夫妻求爷爷告奶奶的,从商科找了关系帮他转了考古系,他才有兴趣认真去读书!如果没有我这个很会哭鼻子的妈妈呀,岩岩现在可能只是小学文凭。”这点展妈妈很自豪。
有些小孩就有叛逆期,不喜欢读书,所以,她真的觉得会不会读书,文凭是不是大学,和优生学没关系,更不会影响到展家下一代的基因。
但是,二姑姑忍无可忍的下一句话,却让展妈妈唇角温和的笑容,冻结了。
“你说……宁夜和别的男人同居过?……”
楼梯旁的宁夜,打了个颤。
展妈妈缓慢地放下手里的正摘着的豆角,拿直话筒,“二妹,这些有损别人清誉的话,你可别乱说!”声音,已经严肃的压低。
“你们去查过?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展妈妈怔怔地,“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冲击得缓不过神来。
……
“我知道了,我会慎重考虑他们的婚事……”展妈妈越说,声音越低。
挂断电话,展妈妈一直愣在那里。
摘了一半的豆角,被忽视在一旁。
……
慢慢地,不动声色地,她退回房间。
回到被窝,她环住“猪”的胳臂,不语。
“怎么了?你不去说要去帮忙?”他抬抬困眸,快消了热的身体,又快睡着了。
“我懒,你去。”她把脸埋在他结实的背上。
“哎呀,我也懒得动,晚上让楼下的餐馆送几个小菜上来,连盘也不用洗了,多好?!”他转过身,大大方方地重新抱住她,赖着她。
父母已经积极筹备着,如果酒店有空席的话,五月他们可能就会订婚。
他这样问都不问她,愿意不愿意嫁,会不会太霸道?
“懒猪!”她顶他的额,鼻子酸酸的,心凉凉的。
她做错什么了?为什么她的运气总是这么差。
“不行,你起来,帮阿姨去做菜,不然我不理你了!”她拉他。
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坚决不出来。
“你不上去烧饭,以后你约我,我都不出来了。”她假装板起脸。
一阵沉默,他把自己一只脚伸出被窝,垂头埋首,依然在做最后的挣扎。
“好了,我回家了。”她站起来。
“不许走,我去烧饭,成了吧!NND,我绝对有‘气管炎’!”他一鼓作气地坐起来,很闷。
讨厌,火大,让他懒一下都不让。
抓起地上的衣服,他开始往自己身上套,用力点她的鼻子,“女人,我让你,只要你不出去搞男人,我都让你!”哼哼哼。
所以,不要让他失望。
她挤出笑容,不吭声。
……
晚餐的时候,展妈妈果然告诉他们,因为展爸爸最近生意很忙,明天双方父母的会面要改期了。
至于具体改在哪一日?
第十九章
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几天,你好象都没出去约会?”姐姐问她。
“在公司都天天能见得到,去学校上课他也有去,还有什么约会不约会的。”她拿遥控换着电视频道,敷衍的回答。
姐姐看到沙发上,又多了很多高复课本和材料。
“考大学?都工作了,还读什么呀,太辛苦了!”姐姐觉得很惊讶,“需要大专文凭的话,去买个就行了呀。”有很多网络学校,只要考试的时候去抄一下答案就可以了。
“准备考夜校,学点实在的东西。”只是,有点心烦,看不进去课本。
“到底出什么事了?”姐姐追问。
今天晚上没课,但是展岩约宁夜出去,被她回绝了,而且,这不是第一次。
“感觉你最近对他有点冷淡哦。”姐姐说出自己的观察结果。
围巾织到一半,也搁在箱子里了。
好像突然,退了热一样。
她静默了片刻,才回答,“姐,我很怕再受伤。”
“我不想受伤,不想再一次,一颗心从热烫、雀跃,到逐渐冰冷。”她麻麻木木地回答。
所以,伤害还没有造成之前,她已经开始在退缩。
有时候,感觉自己的心明明被他热起来了,但是又冷的好快。
“姐,你清楚那种感觉吗,很努力想对一个人好,但是,却发现自己付出不了,觉得自己变得好自私,却无力改变。”整个人觉得很无力,一点也不想和任何事物抗争。
“有什么让你难受的事情吗?”姐姐摸摸她的头发,安慰。
“今天,他的姑姑们到厂里了,说是来看看进口服装的样品,但是其实应该是来下马威的吧。”不然的话,也不会挑展岩不在的时候过来。
“一整排的名车,气势磅礴……”其中有一辆还是劳斯莱斯,价值一千多万。
听说,他的大姑姑和二姑姑非常有钱,是有钱到恐怖的那种。
“她们说什么了?”姐姐也颦眉。
她摇摇头,“她们什么也没说。”
她们只是走到她面前,“展岩的女朋友,就是她呀——”她们没说什么,但就是那种眼神,让她毕生难忘。
“老板很圆滑,对她们很客气,点头哈腰。”好像欠了对方几百万一样的样子。
她不想成为这样的人,也成不了这样的人。
“他保护部了你?”姐姐眉头深锁,小心翼翼地问。
“不,我相信他可以。”展岩虽然表面笑嘻嘻的,但他绝不是懦弱的男人。
他可以给她安全感,但是——
“只是,我觉得挺没意思的。”
她抓过抱枕,觉得有沉重的无力感。
她知道自己不出色,她的心不是铜墙铁壁,也会受伤。
“宁夜,你是不是觉得,他身边的那个人,不一定要是你,而你……也是……”姐姐说出问题的关键。
她把自己的脸埋在膝盖里,“也许吧……”虽然在一起很开心,但是,不深刻。
只要笑容,不会心痛,这是爱情吗?她不知道。
“宁夜,你是不是还忘不了段驭辰……”姐姐吞吞吐吐地问,就怕惹她伤心。
闻言,她仰起脸,“我和他……我曾经很爱很爱他,即使感觉寒冷,也要独自前行,即使把话说得再狠,那段感情,那段记忆,还是生命力的一部分,组合了我某段的人生,让人忘不掉。但是,已经不一样了……”把自己的身体最快速的交给展岩的时候,她就是太痛,痛到不想也不会回去了。
姐姐又想说什么。
“铃铃铃”家里的电话,又响起。
她的脸色,一变。
“你快接吧,要不,爸爸又要骂人了。”叹叹气,姐姐拍拍她的肩膀,走掉。
晦着眸,她还是接起电话。
她不吭声。
对方也一样。
只听到彼此轻浅的呼吸声。
就这样持续着。
每晚,都在持续着。
她不能挂。
她试过。
挂了,他还是打。
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这样,彼此沉默着。
然后,他开始咳嗽。
……段驭辰决心在最快的时间内,一定要把那笔钱赚回来。
“你看他,根本就不懂行规,靠着一张脸,抢客人抢成这样,真想揍他!”
“原本他只是白班,现在居然到老板那要求,连夜班都要全包!一天站16个小时,怎么不把他腿抽筋给抽死!”
“人家不用休息的,又靠脸蛋又当超人,我们哪斗得过他啊。”
刻薄的讨论声,毫无顾忌,天天在他的面前肆意着。
玻璃门一开,他动作很快,急忙上前,“欢迎光临,展小姐,有什么能为您们效劳的吗?”
后面,咬牙声一片。
踏进来的,正是小姑姑,她也有点不适应。
她对他尴尬微笑,前几日,她们富太太圈们全都接到段驭辰的电话,语气诚恳地希望她们介绍客户给他。
这种推销方法,与他平日的清冷不符,让小姑姑无所适应,对他的印象,有点大打折扣。
“这是我的小姑黄小姐,我陪她随便逛逛。”小姑姑解释。
“好,我可以替你们介绍一下。”他露出这段日子以来每日必备的招牌微笑。
他的笑容,很职业化,但是,没有热度。
和他的言行,很矛盾。
“行呢,但是我们不一定会买。”小姑姑环过妹子黄慧君的手,但是,一迈步,怎么妹子不对。
她疑惑的转过头,看到黄慧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段驭辰,眼神,居然很震惊。
“慧君。”小姑姑推推她。
真是,奇怪了,小姑黄慧君是个标准的女强人,有什么世面没见过,但是,居然会盯着段驭辰那张俊脸失神。
在她们这个圈子里,有点能力的女人包养个俊男不是稀奇事,但是丈夫的妹妹黄慧君绝对是个十足的工作狂,能一连工作四五十个小时而不休息,又怎么有这种闲工夫。
小姑姑一双眼睛乱飘,但是又不敢太明显。
幸好,黄慧君很快就收回目光,坦然自若。
小姑姑悄悄与她低语,“你离开W城好几年,现在要回来大展身手,要多看看市场,万事小心。”不是对妹子的能力有怀疑,而是一下子投那么庞大的资金,甚至连家具厂都买下了,让人心颤。
“嫂子你放心,生意场的事,我有分寸。”这点,她绝对的自信。
这几年,她在深圳早就打下了一片天空,她亲手创造下的设计品牌,深得中上层消费人员的喜爱。如果不是碍于深圳那边已经没有她可以留恋的人了,她也不会有想回W城落地生根的想法。
虽然在W城做家具设计会有点难度,但是,她不怕,坚信金子到哪里都是闪光的。
“我想看看L形的书桌。”黄慧君一边专注着,一边告诉他。
他把她领到书桌区,这位黄小姐无论是长相、发型还是性格,一看就知道是果断俐落之人。
揣摩着她的气质,推断出对方的家具使用量,他介绍一款大型的办公桌,“这款书桌是柚木制作,木质优美,不易变形,耐久性很高。”
黄智君环胸,“柚木的纹理,我不喜欢,你说,用什么办法可以改变这种情况?”
他愣了一下,很少有人会问这么专业的问题。
“柚木家具的纹理是根据家具制作时的横切、劈切来决定,这不是花纹,而是树木的矿物线,也可叫黑晶线。”他的回答,更加的专业。
“我们可以通过油漆的用法,视觉上改变这种效果,但是我建议你可以选择榉木制作的家具,它的花纹漂亮优雅,木材刨光后会有发亮感。”
黄慧君露出肯定的神色,“你不象卖家具的。”她很自信自己的眼光,一听就知道,对方认真钻研过家具设计。
他淡笑而不回答。
事实上,他现在只想卖家具,卖得越多越快越好。
他很急,真的很急。
“你是设计师?”她很直接的问他。
他摇头,“我只是学过设计。”
“那么,如果给你一间空房子,把这款家具放进,你觉得它的位置应该在哪里?房子壁纸的颜色、空间的设计,你有什么看法。”她又问了普通客人不会问的问题。
对于她的问题,他沉思了几分钟后,不急不缓地给出一连串的答案。
他这专业性很强的答案,让黄慧君很满意。
“以后跟我吧,我不会让你吃亏。”她有一双识货的眼光,而她,看上他了。
他怔了怔,视线缓慢地往上挪,定在她自信的笑脸上。
“对不起,我只卖家具。”说完,他犹豫了几秒,他还是放弃这单生意,转身离开。
……
小姑姑差点听掉下巴,“慧君你也太猛了。”哪有这样当街就想包养男人的。
“我只是准备收他做设计师。”她扬扬眉头,一脸无辜,但也很直接,“当然,最大原因,我是看上他的外貌了!如果他有意做我的情人,我也是不反对的。”这男人出色的外型和气质,还是有带出门的资本的。
“他才24岁,你得了吧。”小姑姑也无法顾忌了,开始嘴快,“你也三十岁了,该正经的嫁人,而不是想着包男人!还有,据我了解,小段那人还不至于这么没品!”
她挑眉,“你看不出来吗?他现在很缺钱!”而生意场上的经验告诉她,捉蛇要捏七寸。
第二十章
近十二点时,店里打烊。
街上的路人,已经很少,经过哈根达斯的店门前时,却尚有几对情侣,在含情脉脉着。
去年,公司全体员工聚餐,她第一次去吃自助餐,吃完了回来,她很懊恼:“为什么所有的东西都不让带出来呢?我跟你说,那里不仅有很多好吃的菜肴,还有哈根达斯免费吃呢!讨厌,你为什么不能缩小,藏在我的口袋里……”
当时,他对她的话的反应是什么?他只是很冷漠的看了她一眼。
他很奇怪着,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她吃她的就好,干嘛老惦记着他?
后来第二日晚上,她突然来等他下班,然后硬把他拽到了这家店门口。
她穿着最朴素的衣服,捧了一个哈根达斯的冰淇淋球出来。
“吃吃看,真的很好吃,和别的冰淇淋味道差很多呢!”她的眼睛亮亮的。
“我不喜欢吃甜食。”他瞪着那个冰淇淋球,心里有点不快。
倒不是真的不能吃甜食,而是这样一个小小球的价格,就是他们两天的晚餐,他不懂,这女人脑袋是被门框挤坏了吗?
她的眼底,有点失望,“同事们说,有句广告语是……”
“无聊!”明白她要说什么话了,他看也不看她,转身就走。
她彷徨无助地站在原地。
但是,他不担心,一眼也不曾回头。
因为他知道——
“哎呀,你别不理我,我知道错了!”果然,她又追了上来。
他习惯了,真的习惯了。
习惯了她的爱,习惯了她的好脾气,这不是用一个冰淇淋球,就能表达。
那时候的他,好象做什么都理所当然。
其实,他推开冰淇淋,觉得她在无缘无故挥霍的时候,自己也在挥霍吧。他无时无刻,不在挥霍着她对他的感情。
回到家,茫然四顾,觉得,冷清的可怕。
脱掉风衣,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又瘦了,瘦削到似乎随时会倒下。
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加剧,咳得五脏六腑好象要移了位。
曾经,他一有微咳声,家里就会飘出鸭梨炖百合的清香。
有一次,他老是咳个不停,吃了很多药,一个月了也不见好转,她不知道在谁那里听说到枇杷花很治咳嗽,但是,一个枇杷一朵花,又怎么可能轻易弄得到?
她找到一户人家,求了几次,被轰了几次。
所以,后来,她去别人家的花园里偷摘——
他的咳嗽好了,但是,他却打心眼里看不起她这种行为。
但是,现在躺在床上,想起这些,都觉得好可笑,酸酸的,涩涩的。
拿起话筒,没有犹豫,跟着心底的思念,又拨通了那组号码。
他不打她的手机,那换掉的号码,让他心酸,而且,手机可以调成静音或者直接关机。
他记的,她提过,父亲脾气很暴躁,她不会拉电话线,因为如果第二天她忘记接回去,肯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以前,从来不在意的事,现在,反而慢慢回想。
果然。
她接了电话。
只是,她不吭声,那么的固执。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觉得,电话那头,能听到她的呼吸声,心里就舒坦了一些。
他一定要快点赚钱,快点赚钱,这样,他才有资格再问她一句:
可以回来吗?
持续沉默着,沉默着。
然后,他又开始止不住的咳嗽,匆匆地,他急忙挂掉电话。
他用力的咳,咳到脸色苍白,连心也开始绞痛。
慢慢地,把自己缩在被窝里。
电话、手机,都是安安静静的。
她没有回拨。
没有人会再一脸心疼又关切地问:驭辰,你难受吗。
难受,他好难受。
小腿又开始抽筋,他想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这样,才不痛,才能有安全感。
宁夜总是笑他,他睡着的样子,象蜷缩在母体内的胎儿。
他习惯了,真的习惯了。
习惯自己的心里,住着一个小孩,很容易就一无所有。
只是,这几年,不是明明已经渐渐找回安全感了吗?但是,现在曾有的恶梦,却又象出枷的猛兽,一次又一次扑向他心底的恐惧。
仿佛,他又成了那个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父母,没有情人,只要债主、亲戚们那狰狞的面容。
他又成了,那个孤孤单单、茫然无助的自己。
她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
展岩在厨房,系了条围裙,在切菜。
“爸最近怎么了,好象出差好几天了,还不回了。”
展妈妈在一旁洗配菜,“上海分公司那边出了点事情。美国那边一间公司不是我们的大顾客吗?这次卖给他们的一台设备刚运到美国就出了点毛病,你爸在上海,一直和工程师们在开会。”
“哦。”他了解了,“那爸和工程师们还要去美国?”出了问题肯定要解决,父亲是很认真负责的人。
“是的,过几天就动身了,从上海直接飞去美国。”
展妈妈把洗好的配菜,工整地放入盘中,搁在儿子身边。
他开油烟机,往锅里倒油。
“岩岩,你爸也让我一起去美国,等他办完公事,可以带我到处游玩一下。”
油够热了,“呲”的一声,他把菜倒入锅中。
“行啊,你都没去过美国,再不去的话,商务签证要过期了。”他很独立,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你和……宁夜的事……”展妈妈吞吞吐吐着。
他抄菜的动作,顿了一下。
最近,宁夜对他有点若即若离。
“哈哈,你们去十天半个月,我的女朋友就逃了不成?”他哈哈一笑,掩饰隐晦的心情。
“岩岩、妈听说……宁夜、她和别人谈过、朋友?……”展妈妈心里藏了事,已经快招架不住了。
他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很幽默感,“妈,你也太老封建了吧?谈朋友怎么了?你还指望我一定得找个没谈过朋友的女人?那我得去幼稚园先排队等着了,看能不能轮到号码。”
不是的。
“我是听说……她和别人同居过!”展妈妈很不自在地说。
谈朋友不要紧,但是同居过就负面影响很大。
他鄂住了,关了火,回头,很严肃地凝视母亲。
“妈,谁告诉你这事的?”妈的,他想拔了对方的舌头。
“不就是……”展妈妈说不下去了,说别人坏话,她不在行。
姑姑们。
他就知道,她们对他保护过度,老觉得展家的儿子有多了不起一样。
他的神色,凝重了,隐隐透着强烈的不悦,“哪个姑姑说的?我打电话给她,和她好好谈谈!”
“岩岩,你别生气。”展妈妈慌了手脚,急忙安抚他。
儿子平时笑哈哈,但是不代表没有脾气。
“我能不生气吗?这样去调查别人的隐私,不觉得过分吗?”
他恍然大悟,“对了,她们前几天还跑到公司,不会是对宁夜说什么了吧?!”大哥是做服装生意,定期会去意大利采购一些样品,所以姑姑她们偶尔会心血来潮到公司挑些时尚的衣物,所以当时他没有怀疑。
“应该不会吧——”如果真有其事的话,那真的太过分了,她会觉得很抱歉,没脸见人了。
“姑姑们不是省油的灯,你又不是不知道!”听说以前妈妈没生下他之前,也是听尽了嘲讽,幸好是爸爸一直挡着。
“妈,你呢,你的意思呢?”姑姑们的意见,全都不用听,他在意的是母亲的态度。
“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你觉得订婚的事情,得重新考虑?所以干脆就以爸爸出差为借口,推辞了双方家长的见面?”
因为儿子的一针见血,展妈妈面露尴尬。
“岩岩,妈……只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儿子是她生的,她当然清楚,儿子骨子里隐藏的个性,有多强硬。
“妈,这些问题不是应该现在考虑,而是应该和她交往之前,就考虑清楚自己能不能接受!”所以,现在还有提的必要吗?
展妈妈被儿子说得有点无语。
他见妈妈低着头,心情也很郁闷地问,“所以,我们家要发生那种‘你要和她在一起,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的狗血剧情吗?”别问他要怎么选,爸妈年纪这么大了,他不想惹他们生气去硬碰硬,但是,他的人生不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连自己喜欢的人也要牺牲。
展妈妈失笑,“没那么夸张……我只是心理冲击太大,有点接受不了……”
他握住母亲的肩膀,认真的好言好语,“妈,我不急、我不闹。我给你时间去缓冲、去消化。你什么也不要想,去开心旅游,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回来以后,我希望你的心情会变得愉快。”
展妈妈淡淡微笑,却也认真点头,“好。”为了儿子,她试着努力改变封建思想。
他暂时松了一口气。
他不清楚,宁夜知道多少,但是,关于有些事,如果她不知道,他当然一辈子也不会提,这是做男人的艺术。
第二十一章
今日,咳嗽又加剧了,而且,脸颊有不自然的潮红。
他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那天,在LOTT里,他喝了很多酒。
他心里难受,很难受,而最难受的事情在后头,在LOTT喝的醉醺醺以后,他要求买单,老板居然还尴尬地笑哈哈急急说不用,躲开了,任他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打佯。
宁夜的新男朋友,应该条件很不错吧,一两千块的账单,眉头不皱都能挂在他的名下。
这让他看起来,好窝囊,好窝囊。
没钱的感觉,低人一等,那晚回去时淋着雨,他有种快要崩溃的感觉。
他要赚钱,他要把他抢回来!
那刻开始,他一直不停地忙碌着,不想吃饭,不想休息,只想不停的工作。
“你气色很差,好像生病了。”一张脸,苍白的可怕。
“黄小姐,你今天想看看什么家具呢?”他很专业很礼貌的问,避开对方的关心。
黄慧君眉头一挑,“我不是来看家具,是来看人的。”明明一句很暧昧的话,让她说起来,就是如此大胆与坦荡荡。
他的呼吸,一顿,原本身体就不舒坦,现在,更闷了。
这张脸,能给他带来多少好处,就同样的,能给他带来多少烦心。
哼哼,不能离开店内?有人,真的很不赏脸啊。
不过,她也不恼,她一向对感兴趣的东西,都耐心十足。
拍拍自己觉得还算顺眼的那组家具,她一点也不避讳,“我可以买这组家具,但你得给我十分钟,我们去外面谈点事情。”她也是痛快之人。
她就是女强人,里外皆是的那种,想要便要,而且有绝对的自信,不容别人辩驳。
段驭辰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不喜欢这样,但是——
“好,我去开单。”没有多犹豫,他点头。
“你一个月,能赚多少?”一到外面,黄慧君就开门见山。
他静默了一阵,“一般来说淡季三四千,生意好的话,五六千、七八千都有可能。”这是一个班次的工资,事实上,如果按照他现在不要命、不要人格的赚法,一个月应该能赚到一两万。
“那我给你十万一年的保底工资,来我们公司做设计师吧。”她很干脆,也很有魄力,“我们公司不仅做家具,也做办公室内设计,如果你自己有能力可以独立负责工程,额外的设计费、材料的提成费,当然都能归你。”
他惊讶,“黄小姐,你是不是看错了我的履历表?”
他只在广告公司实习过三个月的经验,而她出的条件,已经是中级设计师的薪资。
她扬扬眉头,“有何不可?我查过这次设计师的考试试卷,你的成绩很不错。”
她可以培养他,她可以给他机会。
他一凝。
“邱浩这名字听过吗?”她加了一把“火”。
他当然听过,在广州深圳的一带,邱浩这两字,在行内小有名气。
“他是我们公司的首席设计师,如果你愿意来帮我的话,我让你在他手下工作,如果你的能力尚可,我可以全力推荐你做他的徒弟!”她一直相信,每个人都有价码,就看这价码出得是否让对方心动。
他果然一震。
每位有资历的设计师,都不会轻易就收助理,因为,资质尚可的助理,能偷窥到大师的“灵魂”。
不可抑制,他很心动,他要成功,他要变成|人上人!
但是——
他摇头,牵强浅笑,“不好意思,黄小姐,我目前不想换工作。”
他现在不能变动生活,变动代表未知,未知代表不安全。
她很意外,“我开的条件,你不喜欢?”如果是的话,胃口未免太大了。
“或者,你要不要直接跟我?”做她情人的话,当然不可能是这个价码,虽然,她见他那天转身就有,挺有骨气的样子,才会想了这个折衷的办法。
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是对方的果断、俐落、直白,又不带太过的色欲,无法让他表现出反感。
“我需要一笔钱,我想最慢在三四个月内把它赚回来,所以,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做改变。”迟一点点都怕自己会追悔莫及。
“你需要多少?”
这个问题,很私人,沉默了片刻,他还是回答,“至少五万。”五万是当时宁夜的积蓄,至少,他该把他当时存的钱还给她,才有资格追求她。
“行,我先让你预支一年的薪水。”黄慧君很痛快。
他愣住。
心脏,缓慢、缓慢的起跳,然后,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剧烈。
“这么帮我,你有什么要求?”无功不受禄,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好人。
黄慧君优雅地轻撩长发,“你‘陪’我一晚,就当做酬谢金。”
……
宁夜和展岩在上课。
她专心的记着笔记时,一张小纸条,推她面前。
“下完课,我们去吃夜宵?”
她抬抬眸,身边的男人,正单手撑靠着脸,对她勾唇在笑。
她说过,上课时不需靠在她身上,不许找她说话。
他就真的很乖。
“不要了,我怕肥。”低头,写下这一行字。
明明想保持距离的,但是每次见到他的笑容,心房总是暖暖的。
“肥什么呀,你摸起来都是骨头。”他回的很快。
“我好象真的有点感冒了,头晕晕的,下课后想早点回家。”刷刷刷,她一边赶紧记录黑板上老师写下的重点,一边回他。
“喝茶。”这回,他出声提醒她。
抬眸,见他难得正经的神色,她抿唇一笑。
书桌旁,有个保暖杯,是他下班后刚去商场买的,因为,他要泡感冒茶。
被他盯着,她喝了几口。
“晚上到我家睡,你这种情况,保暖再睡沙发了。”很坚决地,他写下这行字。
她眉头一皱。
“不许摇头,我爸妈都去美国了,家里就我一人,你没有理由回绝我。”他又推过一行字。
“只是有一点点感冒……”她头皮发麻。
每晚她都穿着单衣去接电话,与无声电话对峙,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不感冒才怪。
“就是因为感冒细菌才刚开始,才得格外注意,不能加重下去。”她无意中提过自己现在在睡沙发,他一直记着。
“这几天睡我家,让我抱抱,暖被子再捂一捂就好了。”他继续写道。
看着纸条,她犹豫了一下,才写到:“你……是不是……想要……”
不要问她为什么这么问,她已经一个星期没给他了。
收到纸条,他一谔,然后,扶额,就笑了,“小宁老师,我们之间就真的只剩下这档事可以谈了吗?”纸上的语气是调皮的,但是,下笔的力度,却有点重。
“算了,如果你觉得我非要你去我家,是为了上你,那我无话好说,晚上在家记得注意保暖。”写下最后一行字,他把笔扔进文件夹里,不准备再继续写字条了。
看着字条,她愣了又愣。
然后,悄悄地,伸手握住他的掌,怕他生气,静静求饶着。
他也任她握着。
她把自己五指嵌入他的五指,他也任她嵌着,不迎不拒。
下课后。
他坐在车里问她,“现在,向东走,还是向西走?”东面,是他家,西面是她家。
低头,犹豫了几秒,她说出一个字。
“东。”
……
洗完澡,她窝在被窝里,他替她量体温。
“37度4,虽然不算发烧,但是要注意了。”他拍拍她的脸,“房间要开暖气吗?”
她摇摇头,“不习惯呢——”
“好。”他把空调遥控扔开。
掀开一点被子,他钻进来,“晚上我们早点睡,你睡足了,感冒自然就好了。”半夜的时候,他会起床注意一下她的体温变化。
熄灯,他把她捞入怀里。
“别贴的太近,会传染的。”她提醒他。
他朝她的小嘴,用力打了一个波,“没事,传给我,你就自然好了。”笑嘻嘻的。
傻瓜。
她抿唇淡淡一笑,窝在他怀里。
“宁夜,我姑姑们那天有对你说什么吗?”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问了出口。
迟疑几秒,她摇头,“没呢,什么也没说。”这是事实。
“别觉得有压力,相信我,我都会解决好的。”把她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口,他安慰。
“恩。”闷闷地,她应答。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思考。
“睡觉。”他闭眼。
真得不碰她?她有点惊讶。
明明,这样搂着她,连她都能感觉到,他的胯下已经起了变化。
“你、你要不要……我刚才,没别的意思……”她钻出脑袋,忐忑着。
“我也没别的意思。”他阖着目,把她重新按回胸膛,回答,“我怕剧烈运动的话,会冻着你。”两个人缠绵着翻来覆去的,她的感冒肯定会加重。
“宝贝,乖,睡了。”他窝在她脖颈处,让她听听他的呼吸平稳着呢。
“恩。”她点点头,放心了。
想了又想,凑过去,亲亲他的额,“晚安。”
这宁静的夜,觉得心里,好踏实。
因为,身边的男人。
阖着眸,因为临睡前那杯感冒茶的作用,她慢慢地,觉得困意,快要,快要入睡。
呜——
突然,手机震动了几声。
她吓了一跳,展岩也被吵醒。
“你是手机在响?”他开灯,揉着眼睛问。
刚才两个人,都快睡着了。
她点开短信。
“出来一下好吗?想把钱还给你。”
刚看完,另条短信又进了。
“我在你家附近,但是,我不知道你住哪里,我在XX超商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宁夜——”他推推僵得如块石头般的她。
“啊——”她回过神来。
驭辰说还她钱,但是,怎么可能?他搞什么?!
这几天,她就一直觉得他不对劲。
她下床,穿衣服,“我出去一趟,最多一二个小时就会回来。”
展岩抓过床头的闹钟,看时间,“现在十二点了,你还要去哪里?明天不行吗?”
“我……”她该怎么说呢?
“我爸、我爸可能发现我没在家睡觉,在发火呢,我、我得赶紧回去。”她语无伦次。
展岩沉默了
他下床,想穿衣服,“我送你回去,还有,你先量个体温。”刚才,她明明打电话和父母报备过,说要在同学家过夜,她爸爸怎么可能三更半夜发火?
“不要,我没时间。打的回去,很快的。”她推开他递过来的体温剂,急着离开。
“我很快会回来的,不会发烧,不会流鼻涕,会健健康康回来。”她向他保证,亲亲他的脸颊,“你先睡。”然后,飞快套好风衣,就飞奔出他家。
太奇怪了!她必须去看个究竟!
展岩在后面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静默。
她的话,前后矛盾。
第二十二章
她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站在超商门口等她,二月底还是很冷的天,他只穿着一件薄风衣,头发被冷风吹得有些乱,挺拔的身体显得越发的廋削。
“这里是十万块,我已经存到银行里了。”他握着她的手,把存着和卡,硬握在她的掌心,“钱拿着,以后家里的卡和折,都给你保管,我再也不会乱花一分钱了。”
她吃惊,本能地跳开。
但是他握得好紧好紧,怎么也甩不开他的手。
“段驭辰,你还不明白吗?根本不是钱的问题。”她很急,硬拽着她掌心的那温度,象铁烙一样。
“不,你拿着,你会原谅我的!”但是她好固执。
“段驭辰,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们已经过去了!”她不要这笔钱,她只要干干脆脆,没有人再扰乱的活着。
他迷离的眼神,带着疑惑与不信,“不会的,只要你不生气了,我们就能重新开始。”
“我已经不生气了啊!”她用力保证。
那天,她的语气是激动了,但是,其实,她已经不生气了。
因为,他们的感情,已经渐渐在成为过去式。
那些爱过的痕迹,还在,但是,已经不会再让她这么激动了。
“这钱,你是不是向别人借的?你把钱拿回去,借别人的钱,光是利息就很可怕!”说这些话,除了单纯的关切,也是因为她已习惯,习惯打理他的生活,习惯着每一句话都会替他的实际情况盘算、考虑。
这些展岩从不用她费心,但是,段驭辰不同。
“不是借的!”他就是不松开她的手,“我知道我说错话了,我承认,很多时候我被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着,有时候会讨厌你,有时候会抗拒你,但是,你离开以后,我才发现自己不能没有你!”
“我不欠你了,我们平等了,我们再开始好吗?这一次,我会做一个称职的男朋友,不会故意冷漠你,不会再乱发脾气,我保证,好吗?!”他急急地,匆忙想找回她。
太迟了。
她摇头,“段驭辰,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虽然我不知道和他会不会有结果,但是,我能肯定我们是绝对回不去了!”
很多很多事情,都变了。
从她的身体义无反顾交给别人的那一天起,什么都变了。
他更急了,正想又说什么,但是一口气撅着,他反而先用力的开始咳嗽了。
他松开了她的手,趔趄地奔到一旁的垃圾桶旁,脸色白得吓人,用力的咳嗽,用力的咳。
她傻站在那里。
她应该放下东西,乘机逃走,但是,她的脚步,怎么也移不开。
“你,还好吧——”一股酸臭味,已经在空气里淡淡飘散开来。
他居然咳到开始呕黄水了。
宁夜有点担忧,而他,已经半蹲在那儿,背对着她,好像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如此狼狈。
“纸巾——”她急忙从包里翻出纸巾,抽出一张,递到他面前。
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那天骂得那么狠,但是,她对他恨不起来。
他摇摇手,因为,他还在呕吐。
他看起来好象吃坏了东西,而事实上,他一天都忘记吃东西了。
他太急,太急,晚饭的时候,也用来去银行存钱。
终于,呕到好象不能再呕了,他扶着痛到象烈火在燃烧一样的胃,缓缓喘口气。
“擦擦嘴巴。”她不纸巾塞到他手里,然后,蹲下,替他擦拭裤角上刚才不小心吐上的污迹。
这些动作,她做起来如此习惯,等于象人体反射的本能,等擦完了,她才愣住了。
她刚才做了什么?
她急急收回手,但是,已经来不及,她一把把他抱住。
“你还是爱着我的,我们怎么会不可能重新开始呢?”他很激动,抱着她的力度,紧箍不放。
她挣扎,剧烈。
“你误会了!”她急忙解释。
但是,该让她怎么解释呢?不舍、心痛的心情,依然是强烈的,这和爱无关吗?她不知道,她理不清楚,自己也迷惘了。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的才能原谅我?我已经把钱找回来了,我已经把我们的梦想,还回来了啊!”她挣扎的力气太大,他几乎已经快抱不住她,只能心痛地大喊。
就是这冲出心肺的一声痛喊,让他在自己的口腔里尝到浓浓的血腥味。
她终于成功挣脱,“你听我说,我们怎么可能重新开始?我刚才就是从我男朋友——”她接下所有的话,都冻在了唇边,因为,她看到了触目惊心的鲜红。
那抹鲜红,从他紧抿的唇角,慢慢地溢出,滑下。
越冒越多。
“啊,血!”她抖着声大叫,泪水不知道怎么得,也被吓得同时开始模糊视线。
“你还好吧?我们快去医院!”她慌得根本不知道所措,这种情况,叫她如何保持镇定?!
从她的眼里,看到恐惧,他用指抹抹唇,果然看到指尖上,意外的鲜红。
但是,他却轻轻地笑起来,“你还会心疼我吗?”他问的很轻,很轻,苦涩的,哀伤的,
她刚才大力挣扎他的怀抱时,是那么坚决,让他的心,被一股浓浓的绝望占据着。
他们,真的分手了吗?
“拜托,去医院!”她用力去拉他。
但是,他不动,就是不动。
一个大男人完全不动的时候,一个女人,又有什么力气?
“快去医院那,会出人命的!”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说好,不为这男人再掉一滴眼泪的,但是,为什么现在还会哭?
心痛的好厉害,好厉害。
“我们重新开始!”他用力地喘着气,脸色早已变成死灰,浓浓血腥味让他自己也想吐。
但是,他就是固执着不动。
“我把梦想还给你了,我们重新开始!”他用力地喊,嘴角的血,涌得更厉害了。
“我没有梦想了,我已经没有梦想了!”她被他逼得快崩溃。
“你有的,我们可以共同创造的。”他淡色的风衣上,已经有点点血迹,殷红着,而他每说一个字,新鲜的红,就自嘴角淌下,和着他坚定的淡笑,有种触目惊心的惨烈。
“你去医院!”她厉声,整个人都哭得快颤抖。
“你答应我,我们重新开始,我就都听你的。”他固执着、重复着、坚持着。
心、胃、肺部都绞得好痛,他怎么能失去她?她才离开多久,他就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他需要她,他要她象过去一样,疼着他,照顾着他,眼睛里看不到其他,只有他,只有他。
她想叫救命。
但是,空寂的街上,好象就只有他和她。
他胸口又一闷,这一次,他呕出了一大口血。
大量的。
好象足足有一碗那么多。
连他的鼻子,也开始出血了。
她被吓到,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唇。
但是,他依然只是死抿着唇,不理不顾任大量的鲜血,迅速涌出唇角,等着她一个答案。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她认输!
只要不出人命!
等他好转了,她再和他好好谈,现在,她什么都不想争,什么都不想辩,什么她都先答应他。
……
到了医院时,他已经痛到不醒人事。
“是严重的胃出血!”止血、输液一系列的急救措施,开始匆匆上演,快天亮时,医生松一口气才宣布:“病人幸好及早就医,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期。”
这时,她才缓过神,整个人还在发抖,无助地坐在急诊室,他的病床前。
“只要你答应我,我们怎么可能回不去呢?”他昏倒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病人应该是之前已经有便黑血的情况,没有引起重视,再加上工作过度劳累、日常饮食不规律、咳嗽、以及情绪异常紧张、激动,才会引发胃血管爆裂,而大量出血。”医生交代她,“先让他禁食12小时,沃恩再观察进一步治疗。”
“嗯。”她摇摇晃晃地起来准备去办入院手续,但是,发现自己一阵腿软。
“小姐,你也先回家去休息一下吧,他注射了止痛剂,里面有少量的镇定剂,估计今天下午才能醒过来。”医生提醒她。
“好。”她麻麻木木地应答。
办完入院手续,她迈出医院大门,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洒在她脸上时,她觉得恍若隔世。
她的手机,还在唱。
是《大笑江湖》,几乎,从凌晨二点开始,已经唱了一夜。
她拿起手机,有上百个未接电话,她哽咽。
她好怕,刚才真的好怕。
“你在哪?”
“宁夜,我在你家门口!”
手机里,展岩急吼吼地声音。
“我……”她空茫地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她低哽,“第一人民医院。”说完,手机垂下,她腿软地跌坐在路边。
第二十三章
“阿婆,上次阿公肠胃不好住院的时候,那个王阿姨人细心,照料得很不错,你还有她的电话号码吗?”一边开车,展岩一边在打电话。
“对,我朋友胃里血现在在出院,需要人照顾……”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双腿现在还软绵绵的,双手一直在发抖,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好扶着椅背,顺便撑住自己同样虚软的身体。
“好的,您帮我联系一下,让王阿姨现在就过去……”他朝她伸手。
她怔怔的。
他手指点点她手里,一直紧捏着的住院单,她恍然大悟,急忙递给他。
他低头,摊开单子,从容报给对方,“阿婆,您记一下……12楼42号病床,他的名字叫段驭辰……是的,使得,麻烦您和王阿姨联系好以后,让她到医院后再给我来个电话,这样放心一点……谢您了,替我问候阿公!”
他收线以后,专心开车,一句话也没有和她多说。
回到家,他把车驰入地下车库。
“叮咚。”电梯门开。
“我帮你请好假了,回房以后,好好补眠。”他开门进屋,交代。
事实上,在医院门口问清楚情况后,他一直沉默的过火。
她彷徨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他这样,算不算生气。
回房,他转身,去取来一样物品,“张嘴。”
她怔怔微启红唇,一根冰冷冷的东西,已经探入她的口腔。
是温度计。
一分钟后,他取出来一看,蹙了眉,“38度2,你已经在微烧。”在医院的时候,他一摸她的手心,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果然,还是冻着了,开始发烧了。
“你换衣服回被窝,我到楼上拿药。”把自己干净的棉内衣交给她做睡衣,他旋身上楼。
一会儿,他下楼,她已经乖乖换好衣服,握在被窝里。
他把水和感冒药,都递到她手上,“能喝尽量多喝点水,吃了药就睡觉。”
说完,他就起身。
她愣愣望着他。
就这样,关于她骗他的事,他什么意见也不发表?
“你……要去上班了?”她只好问了个安全话题。
“不,我很累,我也请了假,我要去补眠。”担心了她一夜,根本没睡,他也快撑不住了。
他去补眠?
“你睡吧。”帮她拉好被子,他什么都不想再说了。
她怔怔拉住他的衣角。
他不在自己房间睡?
“我去隔壁房间睡觉。”但是,他拉下她的手。
拿好换洗的衣服,他也不想在自己卧室里洗澡,在客厅的浴室里,他关上门。
把自己站在洒着热水的浴蓬下,微烫的水温让他的心,一阵疼痛,良久良久,他不能动。
突然,有种无力感一直在延伸。
凌晨两点,他开始拨第一个电话给她。
没人接听。
凌晨两点半,因为担心,他开始开车从家里出发。
她的电话,还是没人接。
凌晨三点,他已经在她家的门口,那栋屋子安安静静的。
他依然联系不上她。
凌晨五点,她家传来娃娃的哭声,然后,她爸爸中气十足的咒骂声。
他可以确定,自己被骗了,她不在家。
……
一个小时后,他擦干身体和头发,打开浴室的门。
只是,门口那裹着被单,点着脑袋,缩成一团的人儿,让他一愣。
“宁夜,你在这睡觉干嘛?”他轻轻推了一下她。
垂着脑袋的她,惊了过来。
“对、对不起——”她低头,怏怏。
心里很难受很难受,如果他一路就质问她,她也不至于象现在一样,觉得快要窒息。
她在门口守多久了?
他摸摸她的额,幸好,掌心下的温度,还是微烫而已。
“我再说一次,无论任何情况,都要爱惜自己身体。”
人必须先珍惜自己,才能得到别人的珍惜。
谎言被拆穿到现在,他的态度让她太不安。
“走吧,我抱你回去。”把她连着被单,整个人抱起来。
“展岩,对不起,你别生气——”她搂着他的脖子,像个孩子一样,没办法哭出声音,却也没办法制止眼泪掉落。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压力很大,她根本就睡不着,她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好多血,段驭辰固执的站在那里,就是不动。
当时分手的第一个月,其实,即使再伤,她的心还是留有余地的,但是,他没来。
现在,她已经准备接受心的感情了,为什么,他却硬要回来?
“什么也别想,好好睡觉,把烧退下去,好吗?”她那么无助的神色,让他的心,化成一片。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连串的对不起,有真心的,有迷惘,也有心痛的。
他把她放回床榻上,而她拉着他的衣服不放。
她害怕,她害怕,她害怕。
叹口气,他掀开被子,还是躺入了她的旁边,果然,她把自己发抖又微烫的身体,依了过来。
没办法,他太好哄,看到她这样,仅仅只是一句对不起,已经把他哄回来,不想再计较了。
依偎在他怀里,她终于能感觉到安全感,胸口好象一瞬间,又能吸进很多空气。
那些,因为某一个人而激起的又苦又难受至死般,如同快窒息的疼痛,慢慢开始减退。
他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以后别去医院了,我已经找到能放心的人去照料他。”他交代。
也许,男人比较理智吧,不能再让她与对方这样纠缠下去。
她扬扬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放心的人?真的可以吗?不,不可能的。
除非,她够狠。
她那一刹那的沉默,让展岩的心,一窒。
“这样不好,宁夜,真的不好。”他摇摇头,试图说服她。
犹豫、软弱,更能伤害人。
“要不要,我出面和他谈谈?”他建议。
“不要,展岩,不要!”她用力捏住他的手,慌忙摇头。
不行!他会伤到他的。
“我会处理,我会处理!我保证,我会和他说清楚,你别出面!好吗”她的神情,好激动,好象在拼命保护着谁。
完全老鹰护小鸡的神态。
手腕传来一阵巨痛。
“……”他淡淡点点头,“好,睡吧。”
人的心,是自由的,他不能左右她的判断,也许他唯一能做得,只剩下相信而已。
他相信,她会处理好,不会让他失望。
得到他的答应,她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了下来。
他帮她拉好被子,背过身,睡觉。
……
一会儿,后面的呼吸,有点平稳了,他把自己的手腕,伸出被子。
那里,一片浅红色。
一个女人,该多急,该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把男人的手腕,都抓红了。
……
她睡了一觉,得到好的休息,果然,烧退了。
晚上,她去了医院。
王阿姨说,段驭辰一醒过来,就开始找她。
现在,他正闭着眼睛,毫无血色的脸,苍白、脆弱的象水晶娃娃。
她的心脏,象被谁捏住了一样,一阵揪着疼。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缓缓睁开,见到她,露出浅浅的笑容。
“你来了?”然后,他的手,缠握住她的手。
他的指,很凉,没有任何温度。
“胃还痛吗?”她不动声色的抽离自己的手,微笑着问。
客套,疏远,有礼。
象对待普通朋友。
他愣了一下。
痛,还很痛,火烧火燎般的痛,让人一直想呕吐。
“好很多了。”他继续露出笑容。
如果,他对她笑容多一点,是不是就能改变过去自己对她太过分冷漠的形象?
“你和他谈了吗?”他主动问。
她愣了一下,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告诉他,要和我重新在一起了吗?”他焦急地问。
他不需要那个男人帮他请的看护,他之需要她。
顿时,她头皮一阵发麻。
如果他不问,她想等过几天,他好起来再说,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心急——
“驭辰,我没打算和你重新在一起。昨天晚上,我是骗你的,对不起。”她坦白,她道歉。
他不肯上医院,她只能骗他。
她从皮包里翻出存折和卡,推给他:“这里的十万块,我已经取走五万了,剩下的钱,不是我的,你自己收好。”从此,两不相欠。
他一愣。
突然,他站起来。
“你去哪?”她也愣住。
但是,他却像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样,挥开她的手,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就往洗手间冲去。
洗手间里传来呕吐声,她急忙跟上,看到他正对着马桶大吐特吐。
“我,我去找医生!”她慌了。
医生说过,他如果再吐的话,可能又会呕血。
王阿姨已经听见,匆匆跑去找医生。
而他,呕吐了好一会儿才停,整个人无力地坐在地板上。
脸色如一张白纸,拼命喘气,空洞的眼就好像失了魂一样。
“你……还好吧……”因为他,她也好似陷入某种恐惧中。
“呕——”他不回答,又开始对着马桶,克制不住地呕吐、颤抖。
“没事的,没事的,你别吓我!”她发现,自己也跟着他在轻微的发抖。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抚上他的背,轻轻地拍,像安抚自己最心爱的小孩一般。
好疼,好疼。
他在疼,她也在疼。
第二十四章
第二日一大早,医院和王阿姨通知她,病人无缘无故消失了。
她慌成一团。
顾不得请假,她就开始到处找他。
医院、家里,被她通通翻了个遍,近中午的时候,她终于在他上班的地方,找到他。
“你干什么?你疯了,你跑来上什么班啊!”她见到他时,一口气简直提不上来。
她急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居然挺直地站在那,一脸平静地做生意,只是,削瘦异常的身体看上去更加脆弱了。
“我答应老板做完这几天。”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没有一丝生气。
做完这几天,是什么意思?她愕然。
有新的客人来,他脚步虚浮,却马上迎了上去,留下她一人。
“他不是被个富姐包养了吗?怎么还来上班?”后面传来窃窃的讪笑声。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呢,那天我还偷听到,那个富姐让他陪她一夜,他点头答应了!”
“最后,人家拿了张支票给他,定好一起过白Se情人节!不知道那晚,他要怎么被人家SM呢?不过十万一夜呢,即使被SM到进医院,也值,对吧?!”
即妒又羡又幸灾乐祸的声音,哈哈大笑着。
他们根本就不顾忌的讨论,让宁夜双目瞠呆,整个人都冻住了。
十、十万……
“段驭辰,你告诉我,那十万怎么来的?!”她箭步上前,再也克制不住的吼道。
老天!杀了她吧!
他正在用轻弱到不像样的声音和客户介绍着家具,被她猛得往外拉,差点踉跄。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她的身后,那一张张猴样的嘴脸,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
门口,他还是用力拉下了她的手,“你只要拿走你的钱就可以了,其他事情,你不用管我。”
“我怎么能不管你呢!”她冲口而出。
他用身体去换十万块,还她的债?她怎么能做到心安理得的不管呢?!
“你不是说,你没打算和我重新开始?既然这样,我对你来说,已经是路人,你还需要关心我吗?!我真的不需要那笔钱了啊!”她也觉得好痛苦,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要变得这么复杂?
“宁夜,你为什么不在乎那笔钱了?”他轻轻地喘了口气,虚脱似地依靠在店门口的墙上。
为什么,他只是想找回她,只是希望她再给他一次机会,要这么这么难。
她的手机,在响。
是展岩在打过来问她,有没有找到人。
她不接,不想接。
但是,他却笑了,惨凉凉地,“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在乎那笔钱了,因为,你现在的男朋友,很有钱……”
昨天晚上,他有向王阿姨打听,听说对方是独子,父亲有间公司起码值几千万的资产,每一年盈利丰厚。
她的男朋友确实不是富豪,但是,有钱人三字,当之无愧。
她说不出话来。
“真好呢,你以后都不必为经济担忧了,不用跟着我,再节衣缩食……”他的声音越说越轻,好象有一种心灰意冷的苍凉。
她心痛地快喘不过气。
不是这样的——
“他能给你买iphone手,能给你买新衣服,能给你买好多好多奢华的东西,甚至能大方到给你前男友买酒单,请看护……”他越说越失笑。
他怎么可能指望她还能回来呢?
“宁夜,你已经离不开对方给的奢华了,对吗?”他好轻好轻地问。
她象被人当场在大庭广众打了一个大巴掌一样,整个人无法动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实说,交往以后,她确实接受了很多展岩给予的“好处”,他总是缠着赖着让她收下,说这是他想宠她的心意,但是,她没想到,看在别人的眼里,成了这样的不堪。
“好了,你回到他身边吧,我不会再勉强你了,以后我的任何事,也和你无关,你不必别再管我了。”他面无表情,想继续往里面走。
但是,他突然僵住了,徐徐蹲下,脸色变得越发死灰,对着墙角,他又呕出了一大口血。
……
他缓缓地颤动着睫,醒过来时,她还陪在身旁。
她一动不动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胃烧得好痛,心脏更甚,他蜷缩着闷吟了一声。
“醒了?很痛?我去叫医生!”她回过神来,急忙起身,很紧张地问。
正是她这股紧张,让他心窝一暖。
他一把拉住她:“别走——”神情,说不出的脆弱。
“好,我不走。”她拍拍他的手,轻声分安慰。
她的手依然被他紧拽着,好象拽着那世间唯一的一丝温暖般,不舍不放。
王阿姨已经叫来医生。
“你真的要好好配合治疗,心情不要再起伏那么大,这样会让原来未愈合的血管再次有充血现象,导致破裂!”医生严厉警告他。
他抿唇,沉默。
“医生,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不会再刺激他了。”一道疲惫声音回答医生的,那是她。
……
宁夜已经五天没有来上班。
“展岩,开发区的统计报表怎么办呢,急着报上去啊!”王继承在跳脚。
“我通知宁夜。”翎翎赶紧拨电话。
前几日,宁夜请假的时候交代过她,工作上有什么事情立刻和她联系。
“不用了,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她了,我来弄吧。”但是,展岩却抽走了大哥手上的空表格。
王继承愣了一下,“你会?”
翎翎也愣住,但是,她愣的是其他事情。
明明,昨天,她还因为工作事情,和宁夜联系了,但是展岩却说……
“会。”展岩很简短的回答,把上月的增值税、水电费等发票数据,一一翻出来,然后根据上上月的数据报表,开始一一填报。
王继承看得傻了眼,忍不住问,“你会看财务报表了?”
“会。”很简单的事而已。
王继承一脸的惊疑不定。
“哥,我只是不想认真做事,但是,不代表我不聪明。”他淡淡一笑。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举一反三,所以,读书的时候,不用靠死记硬背,他的成绩也一向很好。
“那你还在财务室打混?!”王继承忍不住冲口而问。
正在电脑上输数据的他,指尖一顿,“你看不下去?那好啊,那等宁夜回来,你帮我换个部门。或者,我可以直接去接我爸那上班。”他的话语,依然浅浅的,像是玩笑,又不想戏谑。
……
第二十五章
这几天,其实很难熬,每一秒,都觉得很漫长。
展岩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比他更失败的男朋友,女朋友请假去照顾前男友,而他这男朋友,联系不上她,更连反对的资格,也没有。
老实说,他的心情很沉晦。
“老板,帮我挑一些进口水果。”付钱买单,干净利落。
他要去病房看看!
听说,王阿姨被段驭辰打发回家了,他不认为王阿姨会照顾的不好,应该只有一个答案,段驭辰已经被某人照顾的很好。
他告诉自己,做人不能这么狭义。
但是,喜欢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能够如此平静?他做不到。
提着水果篮,他进入医院。
……
她在喂他吃粥,一小勺又一小勺,格外的细心。
而他,很听话。
“少吃点,临睡前,我再喂你。”她细声细语道。
“恩。”他点点头。
于是,她拿纸巾抹抹他的唇,这几日,他的情况好了很多,不会再呕血,也能开始进食一些流食。
“年轻人,你女朋友很细心,要珍惜,快点娶回家哦。”同房的老爷爷被保姆扶着要出病房,去散步时,经过他们笑侃着。
“恩,她很好,是能过一辈子的人。”他认真的点头。
宁夜收拾碗筷的动作,一僵。
“休息一会儿。”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缠绕。
她垂眸,不语。
她死死地、定定地看着他们相握的手,他的指很凉,凉到让人不忍拒绝。
“宁夜,你选好了,对吗?”他轻声问。
今天,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不下数百便,也许是因为,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人没有一点真实感。
她怔怔地。
对,她选好了。
“你会把十万块,还回去,是吗?”她也用很轻地声音,问。
他马上点头“是,只要我们还有梦想,只要你还肯原谅我,我不急,我会一点一点找回来。”只要她不选择分手,他都听她的。
那些钱,她让他先欠着他们的“梦想”,那么,他听话。
她扯动一抹淡淡的微笑。
“好。”
昨晚,她正式下了这个决定。
“宁夜,有平坦的路你不走,你怎么偏偏选了一条岖路去走呢?!”姐姐很反对。
谁不想将来的另一伴呢,有钱有房有温暖,宁夜怎么就那么傻!
“姐,我放不下他。”
姐姐愕然。
“我能感觉到,他很需要我,我不能在这时候放弃他。”
所以,她选好了。
“那展岩呢?”姐姐马上问。
“他,很好……所以,他肯定会遇见更好、更适合的人。”其实,一直都清楚,自己不是最适合他的人,对方绝对可以轻易找到更好的选择。
她把展娃娃,一并也收入了纸箱,封存。
今后,这一段错误,将永远成为她的回忆。
……
“宁夜,谢谢你——”他忽然靠近她的脸,象拿出自己有生以来最大的勇气,说出心底的话,“谢谢你,没有抛弃我……”
话音,消失在他吻上她的唇畔。
也许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他的唇,冰冷冷的,和记忆的唇,没有区别。
她的睫在发颤,唇上的触感,由浅转深,她的手,慢慢成拳,顶在他的肩上。
想推开又觉得不适合,再吻下去,又觉得自己心情急促到不知道该怎么办。
“护士小姐,请问42号病房在哪里?”
“你再走几步,最里面倒数第二间就是了。”
“麻烦了。”
展岩提着水果篮,抬头看了一下病房里,正想推门而入。
但是,透过小玻璃窗,里面两道拥缠着的身影,让他收住了脚步。
他定在那里。
她轻轻推开段驭辰,眼神闪了闪,“我、我还没和展岩说清楚……”她不想也不敢和他太亲密,也许是因为,她的身体里处处都是展岩留下的痕迹,那些痕迹,在身体和心灵上没有完全消失之前,她如何伪装成什么都不存在?
所以,给她点时间,可以吗?
落空的温暖,让段驭辰瞬间怔了一下,“……好……”
他不急,因为,她已经承诺留在他身边。
“宁夜,那我可以抱抱你吗?”他也敏感得感觉到她的不适应,这回,他小心翼翼地问。
她的心,一揪。
“好的。”她扯动唇角,露出浅笑。
拥抱相依。
很紧很紧。
他几乎快将她揉进身体里。
“谢谢你、谢谢你,选择了我……”他真的觉得好激动,好象在做梦一样。
“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她仰脸,心情很平静的淡声交代。
“恩,我们以后,无论难过、快乐、病痛都会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又找回了安全感,好象如浮萍般的灵魂,又找到了安心的落角点。
“使得,难过、快乐、病痛都会在一起。”她平静地重复。
他们会好起来的。
她的小腹,有点隐隐抽痛,腰部一阵坠感,每次月事来前,她都必定会有这样的症状。
所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展岩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去取车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个水果篮,不知道被自己搁哪里去了。
刚才,是幻觉,对吧?!
幻觉?有这么清晰的幻觉吗?
身体里,宁觉着莫大的嘲弄,凝成一股笑意,冲出喉头,让他快要放声大笑。
“我会处理,我会处理!我保证,我会和他说清楚,你别出面!好吗?”
他又被骗了,原来,信任等于背叛,尊重等于背弃。
都说,女人在某一个时刻,需要一个男人的陪伴,就象在逃机时,需要一个降落伞,现在她安全着地了,所以,他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方向盘重重一转,他撞到了一个小贩位。
篓里的橘子、草莓被他的汽车碾成一地的黄|色、红色。
斑斑点点。
他急刹车。
“喂,你怎么开车的,你想撞死人吗?”险险跳开的小贩气不过,用力拍他的车窗,“他妈的,你马上给我赔礼道歉!”其他小贩也迅速围过来助阵,一副不道歉不给钱,就别想走的样子。
他的手机在响。
外面的叫嚣声,轰轰地,更烈了。
“什么事?”他接起手机。
语气,冷漠。
“展岩,你明晚有空吗?”是宁夜。
“好,我们一起吃饭。”
说完,不再体贴地等对方先挂掉,他扔开手机。
从皮夹里,迅速抽出一叠粉红色大钞,开窗,他面无表情地扔了过去。
百元大钞,四处飘散。
小贩们一愣,也顾不得什么,急忙去捡。
他踩开油门,轿车一路奔驰。
他越开,越快。
突然,觉得,人心,都很丑恶。
……
“我不喜欢刻薄自己,一吃饱,我的心情就很好,什么都好谈!”
“展岩……我想过了,我们还是算了吧。”
“你走吧。”他靠向椅背,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想做谁的将错就错。”
最后一顿晚餐,关于分手谈判的结果,顺利地让她回不了神。
“宁夜,你不用担心,该忘记得,我自然会忘记,以后,我们还是同事。”
他轻松、洒脱、除了偶尔在言语中露出的一抹讥笑,他不在意到,让她的心情,复杂到道不尽。
这样,也好。
起码,没有任何她以为的伤害。
果然,坚强乐观的展岩,不会被这种“小事”伤害到……
……
两天后,驭辰出院,她也正式恢复上班。
“三天前,展岩已经调到楼下的市场部了。”到了办公室,没有见到那张一贯的笑脸,她不习惯的愣了愣,翎翎回答她。
这样,也好。
不,是很好。
有些人,成不了情侣,但是,也可以做朋友,不会成为敌人,对吗?!
中午,她下楼准备去食堂,再也没有谁,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这样,很好。
经过市场部。
里面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刚好,有两位同事走出来,“展岩到我们部门真好呢,大家天天这么热闹!”
“对啊,他讲的笑话,能笑死人!”
真好。
她笑了笑,微微安心,极力压制心底的那股惆怅。
打卡,去食堂。
一个公司,但是,两个人几乎碰不到面。
第三日。
“驭辰,你来接我下班?在门口了?!”打卡下班的时候,她一边接电话,一边鄂住,“好,你等等,我马上出来!”
她急忙快步奔出公司。
“你怎么来了?下旬就要到新公司上班了,你要在家好好休息啊!”
他气色还是很不好,瘦骨嶙峋的,但是,整个人精神不错。
“几天没见你了,想约你看电影。”他对她露出浅笑。
看电影?她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消化这三个字。
对哦,他们说好,要重新开始,重新恋爱。
“好啊。”他点头。
这一回,她不会再象过去一样,傻里傻气地说,看什么电影,多浪费钱啊,不如拷在电脑里看就可以了。
现在的她,也需要一点动力与气氛,快点找回过去的感觉。
“嘟嘟嘟”身后,有喇叭声。
她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她和驭辰站在公司门口,挡住了车辆的进出。
牌照是浙CX0214的蓝色奥迪车,在他们身边,速度不减,跑驰而过。
她看着那辆车,久久,直到车尾在视线里快消失。
“宁夜!”段驭辰顿时不安地环过她的肩膀。
她急忙回过神来,抹出笑容,“走吧,我们去看电影!”
……
第六日。
她站在饮水机旁想倒热水,目光却是停在一旁的打卡机上,对着一张连空了三天的考勤卡,一阵恍惚。
“展岩去广西了,不会再回我们公司了。”正在她前面接开水的翎翎,头也不抬的回答。
她怔住。
“那辆车,他也拖哥如果有买家的话,帮他卖掉,价格无所谓。”翎翎手指停在车棚里的崭新奥迪车。
她一声不吭,倒开水。
“对了,展妈妈打电话给哥,想联系你呢!”
她一惊,杯子一抖。
“别怕,展妈妈什么都不知道,她在美国买了些POLO衫,给你爸妈都各买了一件,想和你约个时间,亲自交给你父母呢!”翎翎冷淡一笑。
事情发生后,翎翎对她的态度,就一直不冷不热。
她持续沉默。
“不过,我哥已经把你和前男友复合的事情,告诉展妈妈了,免得她搞不清楚状况,傻傻地惹展岩心烦。”果然,这是下一句。
手背一阵滚烫,她才惊醒,原来是溢出来的热水让掌背迅速红成一片。
“宁夜,你真的错的厉害,连我也不想帮你。但是,我只是请你记住,今天的路是你自己选的,我算折服你这种真爱精神了,以后即使再错,拜托你也不要对任何人喊后悔两字!”这话,翎翎说得很重。
说完,翎翎迈步就想走,但是,脚步还是不忍的顿了顿。
“我哥已经着手在请财务总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被公司找个理由恶意开除!还有,你的档案会被写得很难看。”
她一窒。
以她目前的学历,被公司主动开除,又不知道要怎么被抹黑,想要重新找一份像样的工作,真有点难度。
“是……展岩的意思吗?”她用轻得不着重量的音律,开口问。
是他的意思,所以,老板这样对付她?
翎翎不说话,只是平静地凝视她一眼,“你要这样想,也行,如果能让你心里舒服点。”
卷三『会者定离』
第一章
车内载着琳琅满目的人头骨和人体骨架,将越野车的后备箱挤得满满当当的。
“彝族大多以家族式的寨子零星分布在深山之中,为了便于研究,我们现在要进深山,努力参与彝族的生活。”酥金金一边开车,一边告诉他最新的进展。
所有人都以为这次行动展岩不会参加了,哪知道最后关头,他背着行囊出现了。
展岩阖着目,随口就能说出,“黑彝是纯正的彝族,人员甚少,一向自视清高,他们家族观念极强,将白彝族视为奴隶,是个很彪悍的民族。”
“哥,你也太厉害了,这些我一背过就忘记,你居然连资料都不用看!”后座传来崇拜的声音。
没人理他,展岩打开不锈钢的壶盖,仰头喝了一口。
“你在喝什么?”酥金金睨了他一眼,忍不住问。
展岩和过去一样,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只是这次,青须布满整个下巴,整个人看起来落拓而洒脱,明明是一个很爱笑的男人,眼角甚至都留下淡淡的笑纹,但是,这几日他异常的严肃,而且,他不笑的时候,居然给人一种很强大的压迫感。
“二锅头。”他淡淡扬下手中的酒。
这种窖酒纯正、无异味、浓度极高,整个胃烧进去,烈烈地,却很舒服。
“给我也喝一口。”酥金金单手摊开。
展岩默默地将酒交给她,酥金金有点意外。
他也太配合了吧?这不向他啊!
但她还是开怀地笑开眼,就着他刚才喝过的位置,小饮了一口。
她小心翼翼地看他,展岩居然转过视线,一直在看窗外,没有注意,更没有象平时一样跳脚,被她“调戏”后恨不得捅她几刀。
怪啊怪啊怪!
“喂,喂,喂,大哥、大姐,你们够了吧,开车开得这么猛,还一路喝酒!”后面有人抱头哇哇抗议地呻吟着,拜托拜托,他的小命很值钱!
酥金金被逗得哈哈大笑,但是,展岩好象充耳未闻般,没有反应。
午后,下着一场大雨,他们一路豪雨如注,视野迷茫。
酥金金开车很霸道,途径峡谷时候,唯一进山的道路坡陡弯多,能让很多驾驶员望而却步,但是,她就是能开得游刃有余,让同车后座的小弟弟惊叹不已。
紧跟的车队,有些已经停在路旁,再也不敢往前开,只能稍等暴雨过去,而他们三人,却还在陡峭悬崖边的狭窄弯曲车道上,一路西行,仿佛肆无忌惮地游戏着生命。
“不行了,跟着酥姐姐、展哥哥太刺激了,我需要镇定一下!”自称小弟和小阳咋呼着,他是这一次行动唯一的实习生,听说,是个来寻找刺激的富二代,很巧,和展岩同样来自W城,一路上听说有老乡以后,就一直粘着展岩不放。
小阳从包里掏出烟,点燃,猛抽几口想壮胆,却夸张的呛着,可以咳着的样子,个性单纯,煞是可爱。
“还有烟吗?”展岩懒洋洋地抬了抬眸,问他。
“有有有!我们W城的人,出门办事怎么能不带烟呢?!”小阳急忙去翻自己的包,递了两包软中华给他,然后,一脸的讨好,“哥,抽完了还有呢,无限量供应!”
“摁,谢了。”他撕开包装线,抽出一根烟,就着小阳递过来的火点,眯长细眸,吞云吐雾。
“你会抽烟?”酥金金一脸的惊讶。
“哪个男人没抽过烟,没看过ā片?!”他沉声反问。
他也有青春期,十七八岁的时候,一群男生聚在一起,不是抽烟就是看ā片,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你是28周就出声的早产儿,身上很多器官都比一般人要差,特别是器官和肺!”酥金金提醒他。
“我看起来,象很弱的样子吗?”仰脸,满不在乎的继续吐出烟圈。
当年抽了几个月,就戒了,一是因为没什么意思,二是经不住老妈唠叨,现在,内心一直有股烦躁,抽上几口烟,觉得胸膛舒畅多了。
“你只是比一般人能逞强!”酥金金撇撇唇,一把夺过他的烟,自己夹在唇上,开始乐哉哉地抽了起来。
展岩也不怒不争,重新点了一根。
顿时,三个人,一车的烟雾。
“说吧,你在W城出什么事了?心情这么差,一脸的颓废!”又经过几段破烂的路,幸好酥金金的驾驶技术过硬。
“没有,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他淡淡地拒绝回答。
“真的没事?”酥金金进步追问,“我们哥俩感情这么好,你也不肯说?”
他沉默了一分钟,“你应该清楚我的个性,我这人对什么都无所谓的,这次,也一样的。”付出的真心没有办法一下子就收回来,所以,什么也别提,什么也别问,他会把这段“过去”放起来,不去碰触它,也许慢慢就会淡忘。
“你们是哥俩?一个这么MAN,一个身材完全S型,居然是哥们?!展哥哥,你也太不给力了,居然认美女做哥们!”后座又在咋呼着喧热气氛,拍马屁的功夫很到位。
酥金金看了一眼小阳,这孩子脑子有点缺弦儿,但是,说得话挺招人喜欢的。
哪知道。
“美女?你眼睛脱窗了?见过在暴雨中,把车开这么猛的美女吗?野兽还差不多吧!”展岩懒洋洋的回答。
来广西果然是对的,有酥疯子可以损,又一路有个活宝逗自己开心,想笑就笑,不想笑就拉倒,比留在公司里压抑的装腔作势好多了。
酥金金气得差点七窍生烟,马上就忘记了刚才一直的刨根揭底。
但是气归,她还是乖乖地减速。
正因为这一减速,他们看到一个穿着大红大绿,颜色鲜艳,如同日本和服一样的筒裙的女孩,吃力的一手撑着伞,背着一大捆厚重的柴火,行走在大雨中。
车子一靠近,展岩拍拍方向盘,示意酥金金停车。
“姑娘,你去哪,我们带你一程。”他已经注意到,女孩虽然背影婀娜,但是腹部隆得很高,少说,也应该起码有八个月的身孕。
女孩一怔,左右各看了一眼,发现都空无一人,才确定,对方是和她说话。
“不用了,太麻烦了,我住得地方有点远呢。”女孩有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坚强而固执,把展岩望得一怔,居然,又想起来某人。
一个,他不想再去想的人。
“哇,太漂亮了!”后座的小阳用只有他们三人听得懂的W城本地话,惊叹,“简直漂亮到如诗如画!”
女孩的脸,很精致很精致,即使怀着身孕,也丝毫无损那夺人眼球的美丽。
“没关系,上车吧,你一个孕妇在雨中走,出事了怎么办?!”展岩已经下车,打开后座的位置。
女孩看了一眼依然如瀑布班的大雨,还是有点犹豫与挣扎。
住在深山的彝族女孩,都比较单纯与保守。
“小妹妹,不要怕哦,我们不是坏人,这是我们三个人的工作证!”嘴巴很甜的小阳,已经摇晃着自己随身携带的工作证。
女孩不识字,但是,认得出对方的笑脸有多真诚。
“谢谢你们。”她还是选择了上车。
展岩冒着大雨,把她身上背着的柴火扔上车顶,拿绳子固定住。
“我叫阿依。”女孩主动介绍自己。
“阿依姑娘,您好。”展岩和她招呼。
……
把阿依送回家,才发现,她住在一个很大的小草楼上。
“这是我家。”阿依一脸窘迫。
在彝族,姑娘的草楼是用来谈情说案,族里地位越高的姑娘,她的小草楼就盖得越大越高。
只是——
展岩很意外,阿依居然是个单亲妈妈,不然的话,有夫家的女子,不会孤单的住在小草楼里。
“你们上来休息一下,吃个晚饭吧。”因为感谢,阿依一脸腼腆的邀请他们。
“好。”展岩第一个下车。
他们一行三人,进入草楼,果然,地板上都是水。
“我去做饭。”男的有客人,阿依来不及擦地板,很忙碌的去掏米缸,想煮小米粥招呼他们。
展岩他们听到,淘缸的沙沙声,面面相觑。
这是个家徒四壁的家。
“小阳你去劈柴生活,我去修屋顶。”展岩已经在穿雨衣,两个男人开始分配工作。
“阿依,你男人呢?”酥金金一向快人快语,忍不住问。
“他……”阿依咬咬唇,“他不要我,走了——”
原来,阿依居然是黑彝族的长女,但是与白彝的一名小伙子两情相悦,但是无奈家族粗暴干涉,小伙子顶不住精神压力,不留只字片语便远走他方,只留下怀着身孕的阿依被赶出家门,却依然痴心守候。
展岩冒雨修好屋顶,爬下来时,整个人日如同水里捞出来一般。
“我去车里给你拿干净衣服。”酥金金急忙下楼。
“阿依,拖把在哪里?”但是,他先注意到,地上被自己弄得太湿,必须先抹干。
“我去拿!阿依端着一盘刚炒好的青菜,快手快脚地出来。
“小心!”展岩想提醒她,想拉住她,已经来不及。
阿依重重滑倒在地上。
“啊,好痛!”她捂着肚子痛叫,地板上,有血水顺着她的裙子,漫出来。
宝宝要提早出生了。
砍好柴的小阳,和拿衣服上楼的金金,还有展岩,三个人都傻眼了。
“我们快去医院!”
“医院离这里还有几十公里,她们都在家中生产的,应该快去附近请产婆!”
展岩和金金快步上前,配合无间的扶住阿依绞痛的身子。
“我自己可以,你们帮我准备剪刀就行。”阿依一边痛得喘息,一边要求着。
而接了命令去请产婆的小阳回来,惊慌地告诉他们,请不到产妇,没有人愿意来帮助阿依。
顿时,大家慌成一团,就在商量决定送医院的时候,偏偏——
“啊,男人快出去,孩子头要出来了!”随着嘶厉地尖叫,金金也一同尖叫出声来。
……
金金在照顾产妇,展岩托着一团会哇哇哭的“血块”,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的脐带,就着热水帮他洗身子。
生命真的好奇妙,突然就这么降生了,还会啼哭会踹脚,更会——
握着他的手指不肯放。
洗干净了小肉团,白白胖胖的,然后,伸舌,想觅食,吮上他的指,他急忙抽离,就怕指间的烟味影响小宝宝。但是,小宝宝哪肯依,扁嘴,就想哭。
展岩的唇微弯,这段日子,他是第一次有了真心欣悦想笑的心情。
“让我看看他。”阿依躺在床榻上,含着眼泪,也很激动。
“阿依,孩子的父亲迟早有一天,会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坚强。”他真心地说。
如果他是那个男人,他会感谢她没有放弃这么可爱的生命。
“要不要我也给你生一个呀!”危机接触,酥金金很爱开玩笑。
“好啊,那我们要不要马上飞去荷兰结婚?!”他皮笑肉不笑,也终于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小阳先愣了一下,然后,听懂了,捧着肚子大笑出声,“展哥哥,你太毒了!”
果然,酥金金又七窍生烟。
“哇哇哇哇”产妇还没下奶,宝宝饿得哇哇大哭。
“我去城镇上买奶粉!”他无法继续笑闹了,全部精神就在小宝宝身上。
小宝宝每一声饿着的啼哭,他都觉得揪着他的心。
“展岩,天很黑,外面还在下大雨,你要小心点!”酥金金在后面喊。
“知道了!”他的声音,消失在雨幕中。
第二章
怎么会这样?!!!
宁夜坐在马桶盖上,脸色发白,她手里拿着的一条笔棒,上面的测验区很清晰很清晰的显示着两条红杠。
怎么可能?!!!!一定是验错了!!!!
但是,她的身旁,还叠着一小捆全部测过的验孕棒,上面的测验结果,全部都是两杠。
和昨天晚上,测过的情况,一模一样。
“死丫头,一大早占着茅坑就是不出来,你想憋死老子吗?!”爸爸在门口一边发怒的拍门,一边骂咧。
“爸,你别这样。”姐姐抱着娃娃劝慰父亲,然后敲敲门催促,“宁夜,你姐夫也得洗刷了去上班,你稍微快点哦!”
把洗手槽的水龙头打开,她用冷水猛的一次有一次扑面。
刺骨的冰、寒,让整个感觉,那么真实。
不是在做噩梦。
这段日子,腰部一直有坠感,偶尔小腹还会抽痛,一直以为,是月事快要到来的症状,但是,等了又等,该来的始终没来,却——
清晨刷牙的时候,老是觉得口腔有难忍、让人干呕的金属感。
中午食堂中饭时,面对肉大排时,老是难以下咽的强烈作呕感。
晚上下班回家后,那也不想去,老是贴到枕头就能睡着的疲惫感。
一切,都太不对劲。
直到——
根本没有任何经验的她,开始担惊受怕,犹豫了好几天才硬着头皮,到药店买了第一个验孕棒……
擦干脸,对着镜子里毫无血色的自己,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无力感。
宁夜,你怎么把自己的人生,搞得这么狼狈?
她拿着个黑色塑料袋,把所有验孕棒和包装盒全部都整理干净,然后,打开洗手间的门。
“死丫头,你舍得出来啦!”爸爸又想大吼大叫,但是,看到她凝重、异常苍白的脸色,“喂,丫头,你不舒服?”
“没、没——”她挥挥手,呆滞地向沙发走去。
拉高被子,把自己整张脸都埋进去,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宁夜,你不去上班吗?”姐姐他们去上班前,问她。
“不了,我感冒了,请假一天!”她捣着唇,不让别人听出自己正在哽咽。
“身体不好,不要睡沙发,到楼上房间休息哦!”姐姐不放心的交代,但是无奈上班时间已到,只能匆匆出门。
家里,只剩下,在楼上照顾小娃娃的妈妈以及已经退休在家的爸爸。
知道他们不会小楼,她这才敢捂着脸,在被子里,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在她决心,要开始和自己爱的人认真谈一场恋爱的时候,为什么老天爷要和她开这种一击而中的玩笑?!
“哇哇哇……哇哇”楼上的小娃娃,又扯着嗓子大哭,又传来爸爸不耐烦的咒骂声。
一片永远让人心烦的混乱。
孩子,如果存在不适应的时间,不适应环境中,是一个悲剧,对吗?
比如,现在。
“嘟——嘟——嘟”她的手机叫了起来。
一片水雾中,看到来电号码,她急忙擦干眼泪,强打精神,拿起新手机。
这手机,是她新买的,几百块钱的便宜货,那只昂贵的iPhone手机,她已经托翎翎如果有再见到展岩的机会,还给他。
“驭辰,有什么事?”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今天,是3月14号,白Se情人节……”他赧然。
“哦——”她没什么反应,事实上,她乱的根本不记得今天是几号。
“咳,我们……要不要今晚见个面?”他有些许尴尬地问。
对女生,他从来没有主动过,所以邀请起来,很不自然。
“对了,我晚上……要和、和上司吃个饭,晚一点,我肯定能出来……好吗?”费心认真想了好久,实在担心她具体问下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是。
她摇头,无心问,只是轻声道,“我晚上有上课……我、我们改天再出来吧。”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反正她实在连强颜欢笑也不行。
他愣了一下,“好——”呆呆地。
重新开始到现在,他们彼此都还有点不适应,无法一下子就进入状况。
她挂断电话,继续苍白着一张脸,缩着膝盖,窝在沙发里。
她的肚子里是2月情人节那日种下的果?印象里,只有那一晚,他没有带套。
白Se情人节,真可笑的白Se情人节。
展岩送了一份盛大的白Se情人节礼物给她。
……
白Se情人节当晚,典雅的餐厅,浪漫的红蜡烛,摇曳着一室的幽静。
这个约会,早就与黄慧君约好,段驭辰不好失约。
“黄姐,这是十万块的现金支票,物归原主。”他一坐下,就恭敬地将支票递还。
黄慧君微微一笑,“急什么?过几日就来上班了,我不是让你到时候再交给我?”
“不了。”他淡淡摇头,“这笔钱,放我身上一日,我就一日不安。”现在,总算轻松多了。
“真的不需要了?反正这也是你的薪水,我只是提早支付而已。”黄慧君扬扬支票,再次确定。
“是的,不需要了,我会按照正常程序,再慢慢把它赚回来。”他认真地回答。
“那你还愿意付我利息,我是不是很荣幸?”黄慧君妩媚一笑。
他不吭声,却正色凝视她。
“算了,算了,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来。”她一笑,说穿事实,“你无非是想还我一份人情。”
“但是,不好意思,待会儿,我不能和你继续约会了。”他选择徐徐开口。
他的人情也只能到这个程度。
他不想和将来的上司,有任何暧昧不清,至于她给的机会,他会用努力、认真、珍惜来回报。
她闻言,顿时笑容敛住,缓缓地抬头,看着他。
“我只是要你陪我一个晚上,如果可以的话,在约会结束的时候,给我一个拥抱,这样很难?!”这样简单,也不可以?
“我怕女朋友会误会。”他很老实的承认。
他和宁夜现在的关系,经不起一点误会了。
她了然于心,却也很失望与不甘,一贯的强势,让她坚持,“你和他很像,真的好像,难道就假装一晚,把自己当成别人,这么简单,也不行?”那股清冷的气质,带点忧郁与固执的眼神,特别特别象。
“我是我,他是他,谁也假装不了谁。”他摇头。
他不是学戏剧系的,他的所有喜怒哀乐都在一张脸上,演技绝对不够。
“ 黄姐,他已经死了,再也不可能陪你过情人节了。 ”
……
“坐月子?为什么要坐月子呢?”阿依大步跟上,一脸的困惑地问他,“我的身体都恢复差不多了,我可以下田劳动,带你们上山,对我老说很轻松!”
可是,她生完小孩,才十天而已。
“我们哪里都要做足四十天月子,不然对女人的身体不好。”
阿依露出腼腆却又坚持的笑容,“可能是你们南方女孩的身体比较娇贵,但是我们不同。”
知道两地风俗不同,他很难劝服她,特别是自己买了那么多宝宝的口粮给她,阿依急着还恩。
他无法再坚持,于是,只能默默背过她身上的背带,将胖嘟嘟的小娃娃背在自己身上,减轻她的负担。
一换上他的背,刚睡醒的小娃娃傻兮兮地憨笑,口水流的濡湿一片他的脖子。
但是,他一点也不恼,也不觉得脏。
他们四个人,开始出发,走着崎岖不平的山路,教授他们已经在前面,等着与他们会合。
“哥,你盗过墓吗?挖过龙|茓吗?”身边的小阳又在叽叽喳喳。
展岩没有回答。
“别装酷啦,说说啦!”小阳在蹭他。
不是装酷,他是怕吓到阿依和他背上的娃娃。
“他们都说盗过墓的人,肯定会有大报应呢,我还真想试试!”小阳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展岩平板无奇地看他一眼,几年前的自己,和小阳好象。
“报你个头啊,你没见展岩活的好好的?!”金金用力敲这猪脑袋,不想因为这猪脑袋,提起大家的伤心事。
与展岩关系很好,当时一起去探险的两位师兄,都相继出事了。
“墓里的长弓和铁矛,杀气腾腾。你的年轻与莽撞,别被有心的盗墓者利用了。”展岩淡淡地丢下一句话,拉着阿依,继续攀岩。
小阳出现在他心情最不好的时候,不然,他可以笑嘲地把那段过去告诉他,顺便指点他几句的。
登了几个小时,终于上山后,那里,以为精神矍铄的老者已经在等他们。
“教授!”他们四个人,迎上。
“哼,我倒是为了什么耽搁了我们的行程,原来是有人出钱又出力,又在享受当活雷锋的乐趣!”队伍里,有一道哼来哼去的声音。
这回,居然还带着妇孺呢!
展岩眯了眯眼睛,知道对方在针对他,没心情应付。
如果是以往,他一定笑呵呵的幽默回去。
但是,他现在,已经懒得做老好人。
“穷佬,你酸不酸啊?!”金金可不依,马上嚷嚷着顶了回去。
这穷佬非常的讨厌,典型的仇富,每次把大家的气氛都搞得很不愉快。
“教授,阿依是黑彝族长的女儿,她小时候度过彝文古经书,所以来帮助我们。”展岩汇报最新近况。
“教授您好。”阿依恭敬地以彝礼向长辈打招呼,“我父亲是彝族宗教活动中的祭祀者,也是彝族里文化的传承者,希望能帮到您们。”
教授一脸大大的惊喜,一行十几人的队伍中,有妻有儿的队长首先欢呼出声,“天啦,我们终于有希望完成任务回家了!”
……
某医院,妇产科。
“宁小姐,B超检查确定,你已经怀孕了。胎芽清晰,胚胎已初具人雏形,胎心搏动相当规律、有力,胎儿很健康。”妇产科医生笑吟吟地恭喜她。
她双腿蓦然一软。
第三章
“这些字符是表示阴阳……眼睛、祖先、……智慧……”一个千年之谜,在逐渐破解中,“这些贴着金面罩的神人头像,是我们X时代的祖先,我听我母亲说……”
这几日,阿依对他们考古工作的帮助很大。
他们满载着研究成果,下山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些年轻的彝族少男少女们在一片将熄的晚霞中,手牵着手,围着火堆转圈、跳舞,唱歌。
欢呼声响成一片,气氛令人热血沸腾。
完成了任务,松了口气的这队人马,连教授也兴致勃勃地站在一旁观看。
“展岩,我们也一起去跳舞!”金金朝他愉快地挥手。
彝族的服装色彩鲜艳,搭配对比强烈,也穿起了彝族、服的金金,大大咧咧的气质中,居然也像模像样,有了一股女性的柔美,她一边在人群中拍着手,一边邀请着他。
虽然同性行的很多师兄师弟们,也已经都换上了服装,转入了圈圈中,但是,展岩还是摇摇手。
离热闹的人群躲得远远的,坐在石头上,他默郁地开始抽烟。
小阳说他性格深沉。
性格深沉?以前如果他听到这几个字眼,他一定会笑翻在地,拜托,他装深沉绝对不到三分钟。
但是——
仰头,深吸一口烟,然后徐徐吐出一个烟圈,他坐在暗角,昏暗的月光,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他知道,不会太愉快。
都快二十天了,心情怎么还是无法好转?他原本以为出去走走,参与自己热爱的工作,那么,沉郁的心情就会改善。
为什么不行?
“展岩,过年的时候收到你的礼物了,谢谢你给我们家宝宝买的家庭游泳池那些玩具。”抽了个空,队长勾肩搭背的过来道谢,“你也太够哥们了,我才随口提了一句,你居然注意到了。”
谁不想给家里的宝宝多买点玩具,但是实在是条件有限。
他淡淡一笑,“没什么,给宝宝的新年礼物,我这做叔叔的应该的。”
教授极器重展岩,曾经,他也有个机会做队长,但是,却在最后关头落败了。
他知道是谁表面装兄弟,背后捅他一刀,但是,他不想计较这么多,也不想揭穿什么,对方的家庭条件有限,如果抖出来的话,等于逼死别人一家三口。
毕竟,他热爱的是工作,不是斗争。
“展岩,接好!”金金在人群里,狮子吼。
然后,一样东西快速地飞了过来。
好臂力!他伸手,捞住。
摊开,是一个以黑虎为图腾的手工小包。
“哈哈,在彝族中,优秀的女人自认为自己是母虎,她们会选择与自己同等级、有力量的男人为伴侣。”队长哈哈大笑,“展岩,看来你这只雄虎,被某只母虎丢包传情了。”
酥金金对展岩的特别,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一包丢去妹探哥,二包丢来哥看妹,三包丢去妹的心,四包丢来哥的意,五包丢去妹随哥,六包丢来哥等妹,七包八包并蒂莲,九包十包比翼飞。”歌声随着少男少女们热切的眼神中,一个又一个丢包的来回,从圈圈里飘飞了出来。
“说什么呢,别乱开玩笑!”他淡淡牵强地笑。
大家笑哈哈的就行,但是这种配对的玩笑,他不喜欢。
见他可疑的动作,队长急忙制止他,“你可千万别扔,这里的风俗是把丢包往远处抛,抛的越远,证明对姑娘的爱心永久,情意深长。”
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头,酥金金笑得像偷了腥的猫一样。
这可怎么办,酥疯子想制造胡乱凑对既定的事实?果然在给他找难题。
“哥,教授让我们扎营,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就得出发回家了!”小阳一边跑过来,一边提高铁笼,屁颠屁颠地炫耀,“哥,你猜我抓到条什么?肾亏蛇啊!”
看到小铁笼里那条漂亮的小蛇,展岩急忙跳开,严词,“你别乱弄那玩意,被咬到的话,会引起肾衰竭!”
小阳只好摸摸鼻子走掉,再回来时,他已经把蛇放在车上。
“送你的,接着!”展岩把小虎包扔了过去。
远远看到的酥金金,笑容冻了冻。
“咦,哥啥意思呀?!”接过包,刚被批评完的小阳,又露出暧昧的笑容。
“断背山的意思。”他拍拍裤子,洒脱地起身。
小阳很欠抽,也很配合地故意露出害羞的神色,“哥,你这样会让人家小鹿直撞嘛。”
酥金金也笑了,跑过来用力拍他的头,“我靠,你们两个大男人,好恶心!”
一场原本要示爱的危机,就这样让他险险避过了。
老实说,这几年来,这不是第一次,每次他都避的很自然、很艺术。
在感情的事情上,展岩一向认为,自己处理的都不错,但是,没想到遇见真正喜欢的人时,会这么失败。
他几乎连公平的机会也没有,就这样被三振出局。
对于恋人,他表面行为上很粘缠,但是,他不喜欢勉强人,骨子里的性格又太强硬,他做不到输了局就赖桌不走的行为。
所以,即使很不甘,很难受,很压抑,他还是想都不想,就退出了。
……
大清早,车队已经全部都在准备出发,他上小草楼。
“阿依!”他敲草门。
里面没有反应。
照理说,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醒了。难道,在做早饭?
队长他们在催,穷佬又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酸他,于是,他只好推开无法上锁的草门。
“阿依,我们要走了——”话音消失在唇畔。
因为,阿依居然还在迷糊睡觉,而她的衣服撩开着,露出白嫩的Ru房,而小宝宝正含着她的|乳头酣然入睡。
很美很美的一幕。
展岩急忙转过身,觉得非常非常非常尴尬。
阿依也醒过来了,她镇定地掀下衣服,但是耳根早已经发烫。
展岩背对着她,扬扬一个信封,“阿依,这里是我们全组人员的心意,还有我和金金的手机号码,以后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到村口打电话给我们!”
信封里,还有一万多现金。
一个单亲妈妈不容易,特别是,阿依因为坚持要生下不同等级的男人亲生子,而被全族的人排斥,以后带大一个孩子会很艰辛。
“如果你下了决心要走出这山里的话,可以到W城找我!”帮她找份工作带大孩子什么,他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说完,放下信封。
“阿依,保重!”拉开门,他下楼。
阿依红了红眼,扬扬唇,最终因为尴尬,没有留他。
这世界上,会雪中送炭的人不多,但是,展岩就是这种好人。
“和你的小情人聊好了?”一到车队,穷佬又说些不入流的话。
他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我是男人,一些话听过就算,人家是女孩子,你别乱造谣!”
“一出手就是好几千,不是见人家小姑娘漂亮,想上人家,那是什么?!”穷佬很尖酸地嘲笑,“听说,彝族姑娘对这方面都停开放的,你昨天不会死在小草屋上过夜吧?!”
他真的很烦,为什么老像疯狗一样咬着他不放?以前他听过就算,不想和他计较,但是他现在心情不好到,真想揍对方几拳。
“早上我也捐钱了,怎么?难道我也有龌龊思想!”酥金金也冒火了,“展岩生活一向干干净净,你干嘛老诽谤他?!”
“行行行,我哪说得过你们!”穷佬撇撇嘴,“反正看到有人一副装大款的样子,老子就是不爽!”
“我也捐了五千块!我们W城人就是有钱,我们就是大款,关你这一毛不拔的家伙屁事!”小阳挺挺胸膛一副想干狠架的样子。
一路以来酸酸酸,有完没完?!没见过这么变态的人,害得他一大早火气也冒上来了。
“算了!”蹙蹙眉,展岩拦住他。
早上,是他提议给阿依捐款,所以又让穷佬有话柄说他。
能忍的就忍,注重团队精神,别让教授为难,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早几年就和穷佬干架了。
“我们走。”展岩揽过小阳,转身就向越野车走去。
“看吧,看吧,他就喜欢扮温和,装好人!”没想到,他的容忍,让对方的火焰越发嚣张。
“穷佬,你别太过分。”他不回头,但是,警告对方。
“我说展岩啊,你这人一辈子有什么出息,队长的位置被人抢走,你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穷佬起劲的挑拨。
他不理他,继续走。
“队长在背后对我们说,你展岩就是个大傻瓜,不仅什么也不争,而且还很好用,有什么舍不得花钱的地方,只要故意在你面前哭下穷,你就会双手奉上!”穷佬在后面大笑讽刺,“哈哈,你一定不知道,附和的声音一大片,大家都是这样想!”
展岩僵住步伐。
正要通知大家要出发了的队长,也听到了,刷白了一张脸。
显然,穷佬说的都是真相。
展岩都看在眼里,细眸,慢慢地眯起。
“我看啊,啤酒有汽,你这种人也没气,注定会给人撬墙角,老婆跟人跑了,你也得笑的说无所谓!”
一箭穿心。
“所有人都吃定你,骗死你,谁叫你就是软柿子,不捏你,不踩你,搞谁啊?!”嘲讽够了,痛快够了,穷佬哈哈大笑,上车,启动车。
“妈的,不待这么欺负人的,老子去放蛇咬他!”小阳气的哇哇叫,真的向车里奔去,准备去提蛇。
两簇火焰,在展岩眸底紧紧地燃烧着。
“展岩,车钥匙给你,我们出发了。”队长嗫嚅着,丝毫不敢直视他。
展岩一把接过车钥匙,然后,他跳上车。
其他人正想上车时,没想到,车就疯了般,飞速的朝着穷佬的车,咆哮而去。
所有人都傻眼了,只见展岩的车以极快的速度,撞上了穷佬的车ρi股。
前面的车一声咒骂声,全体冷抽声。
然后,展岩居然加大油门定了过去,不给对方任何机会,以极快的车速,向前面的车,顶向悬崖边。
他整个人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眼睛布满红血色,阴鹜、威迫到可怕。
“啊,杀人啦!”不知道谁先喊出来。
所有兄弟都冲了过去,包括酥金金,“展岩,你别生气,别生气!”大家都心惊胆颤地用力急拍着他的车。
但是,他好像听不到一样。
“砰!”
用力的撞击下,穷佬的车,一个车轮掉了下去。
“砰”
又用力的撞击,第二个车轮。
“砰”
第三下撞击时,穷佬已经从车里跳了出来。
他瘫软在地上,竟吓得尿湿了一地,哆嗦地看着后面车上的驾驶座上,面无表情的展岩。
“我、我、我要告你蓄意谋杀!”他的手指抖个不停。
展岩的眸,还是好冷好冷,丝毫不惧怕。
队长急忙上前,开车门,把展岩拖了下来。
“刚才是意外,我们什么也没看见!”队长先用力开口。
“对!”所有兄弟都聚集在展岩身边。
但是,展岩用力拂下队长的手,面无表情,他环视了一下四周。
大家被他盯得,纷纷低下头。
展岩的脾气太好,又什么都不计较,所以,很多时候,大家确实过活了。
冷,觉得心冷。
他缓缓地,极其冷漠道:“我对你们好,一再的容忍,是因为我真心把你们当兄弟,不是用来给你们当傻瓜!”
气氛,一下子就凝结了。
大家都觉得惊恐,好像,那个爱笑爱闹永远不计较的兄弟,这一刻起,正式离开了他们。
“啊,救命啊,我被蛇咬到了!”后面咚的一声,有人倒地。
那天早上,极其的混乱。
……
“叮咚”熟悉的环境,却已经人面全非。
宁夜按响门铃。
大门,马上被打开,露出一张俊美、腼腆的笑脸。
“等你好久了。”段驭辰把女朋友拉进来。
交往刚开始的时候,他就希望宁夜搬回来,只是,被她拒绝了。
但是,没关系,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是慢慢重新开始。
“第一天上班,还好吗?”关上门,她轻声地问。
“还行,公司很大,上司很严格。”他浅浅一笑。
他们好几天没见面了,今天正是因为他第一天开工以庆祝为名,才约到了她。
他好,她就安心了。
只是,她的情况很差,她失业了。
而且——
“驭辰,我怀孕了。”她平静的选择坦白。
第四章
周遭,死一般的寂静。
段驭辰一直双目无神的站在阳台上,而终于说出事实“真相”的她,抱着一个枕头,怔坐在椅子上,静等“审判”结果。
在她决定于驭辰复合的时候,姐姐就警告过她:如果你们想要好好走下去,就千万不要告诉他,你和展岩已经有过亲密关系。
男人对这种事情的心眼,都很小。
但是,她没办法骗他,一开始就想坦白承认,一直憋忍到现在。
现在说出来了,她心里也舒坦了,不用一辈子辛苦的背着一个秘密。
只是——
“是我的吗……”他傻傻地、反应不过来的问出这个问题时,让她心跟着揪痛。
“我怀孕两个多月。”她怀孕是两个月,不是四个月,所以,怎么可能是他的孩子?
“我们分手的一个月后,我就和展岩上床了,过年的时候,我和他一起去巴厘岛度假,后来有一天,避孕套用光了,我们还是……做了……”她阖了阖目,知道事实很残忍,但是,她还是一鼓作气说出来,一一交代清楚。
“对不起——”她那时候,没想过他们之间还有任何可能。
听完这些,他就木然的转身,站在阳台上,吹着凉风,一直发呆。
震惊、震撼、震愕,他脸上只有这三个表情。
他整个人像是掉进一个黑洞里,某个跳了针、却又无限循环般的思维,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荡,没办法挣脱出来。
怀孕、不是他的……怀孕、不是他的……怀孕、不是他的……
几个小时过去了,他还维持着傻立的动作。
分手一个月,他还在迟钝地以为两个人只是在闹别扭时,原来,她已经和别人发展成了亲密关系。
站了太久,四月初的凉风,居然吹得他的脸颊和身子,都麻了。
他仿佛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那个位置,缓慢地、缓慢地,在静跳,如抽丝一般,让他迟钝地感觉到痛。
很痛。
快十二点了。
她埋在膝盖上的脸,迷茫的微抬。
也许,她该明天再来?或者,也许,他会希望她永远也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我、先走了——”低着头,她移动一下微麻的身体。
他仿佛充耳未闻。
她走到门旁,开始穿鞋。
他终于回屋,把自己躺在床上,拉高被子。
深呼吸一口,她回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再——”再见,也许,这是最后一声再见了。
只是“见”字,冻在唇畔。
因为,整个埋在被窝里,背对着她的那道身影,一直在发颤。
和那一日,冲击过度的自己,好像好像。
她的脚步,怎么也迈不开。
她错了,她的人生,好像永远在做错事。
叹了口气,她狠狠心,拉开门,“驭辰,我想,我们真的没法在一起。”一开始,她就有这样的预感。
骨子里,她是保守的女人,身体都已经与他错开了,她真的做不到心安理得的在一起。
这个孩子,也许就是老天爷让她用来看清楚的事实。
现在的她,已经不知道,前面的路,该怎么走,但是她清楚,两个男人,两段情,全部都可能会成为过去了。
问她后悔吗?不,她不知道,搁在今天,她还是可能会选这条路。
如果,没有这孩子的话。
因为,她放不下他。
“不许走!”但是,他坐了起来,说出这几个小时以来的第一句话。
她静静地杵在那,但是,转身的下一秒,她整个人都撼住了。
因为,段驭辰此时,那双清眸,居然泛红着,浮出雾气。
一行泪水,泪渗出眼角,顺颊滑落,那么无辜,那么苦恼,那么心痛,那么可怜。
让她,也满心酸楚。
让她怎么放得下他,如何放得下他?!
“你别走,求你,别走,让我再缓缓——”说完这句话,他又倒头下来。
心中的沉疴,压的彼此都快无法呼吸。
她重新做回凳子上。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他在哭,强忍也难以克制那种。
她居然害他苦撑这样。
交往四年,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他的眼泪。
她的心难平,揪成一团,泪珠也静幽幽地顺着面颊滑落。
眼泪,是人到了伤心处的证明,她的每一颗晶莹的泪珠,也都货真价实。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
只是,突然觉得好愧疚,好愧疚,恨不得拿命还他。
天色,缓缓亮起来。
“宁夜,我不分手,我不能和你分手。”终于,他做出了决定,“任何事,我们都不分!我原谅你,我们不分!”
她低着头,不语,那种七上八下的心情,复杂到理不清楚,但是,她明白的,自己是感动的。
“对不起——”她哽咽。
“但是,宁夜,请你,拜托,拜托,有些事,请瞒着我,想办法瞒着我,请别这么坦白,我受不了——”他单手抚目,嗓子碎的不成声。
他不是没想过,她和那个人可能早就有了超友谊关系,他只是下意识地自我欺骗、自我逃避。
她为什么要说?为什么要让他这么痛苦、这么崩溃?
她扬扬唇,还是说不出话,满心的苦涩。
“把孩子打掉,我求,快点把它打掉!”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这孩子,在她肚子里多呆一分钟,他就多崩溃一分。
他不敢看他,他怕自己会失控到做出蛮横无理的事情。
他不想伤害她。
但是,他容不下这个孩子。
“我……”她轻声的喃语,干涉道,“我是要打掉的……”
无论,他们在不在一起,她是决定打掉孩子的。
无论是现实,还是任何因素,这个孩子,都不该留下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日子,她总想起一些事情。
“宁夜,你太瘦了,多吃点。”总是把最好的东西挑给她的展妈妈。
“你让他剥,女孩子伤指甲。”会花几个小时炖鱼胶给她补身体、会指挥儿子剥雪蛤多多“益善”的展爸爸。
还有——
“你没吃晚饭,不准吃冰欺凌!”会很阴险地吃光所有冰欺凌,再栽赃嫁祸到在她身上的某人。
正因为,她想起来太多太多,让她的心房快爆炸,腹中的宝宝,才会留了一日又一日。
但是,她让驭辰这么痛苦。
她为什么要说?她真不少人!
……
三日后。
“是来做产检的吗?”医生对她和蔼地笑,“12周以后才能倒产卡。”
她摇摇头,“不,医生,我是来流掉孩子的。”
医生习以为常,不过笑容也冷漠了几分,“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的话,不是应该一查出来,就做好决定?对不起,现在手术有风险,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你还是换个私立医院吧。”现在的女孩子,太不会珍惜自己了!
“我有过一次微烧,吃过几次感冒药。”她对医生说。
“什么药?”
“板兰根冲剂、抗病毒感冒颗粒、阿莫西林、还有发烧吃了一颗泰诺感冒药。”
“前面的 几种药问题都不大,但是泰诺感冒药是有一定的影响的,你仔细想一下,是受精后半个月吗?如果是的话,用药又少,对胎儿影响不大。”
她左手用力握着右手,“不,不是!”她撒谎。
“胎儿已经超过十周,如果人流的话,手术的并发症会很多,也许会对你今后的生育有影响。”医生必须提醒她。
“我考虑得很清楚。”但是,她摇头。
于是,医生终于动笔开同意流产诊断书。
如果不是病人口述用过药物,像这种正式大医院,接受这种周数的人流会格外谨慎。
“你自己要有心理准备,基于你孕期已经七十几天,我们不可能做吸刮术了,所以我们得替你钳刮出来,实在不行的话会考虑直接引产,手术的整个过程,时间长、痛楚感很大,而且术后可能还得再清宫一次。”医生慎重地问她,“需要采用麻醉药吗?”身子弱一点的人,根本受不住这种疼痛。
但是,她摇头,“不,医生,我希望保持清醒。”
她想痛,格外清晰的痛,不想就这样“睡”过去,这是她为肚子里的宝宝,唯一能做,也是最后能做的一件事情。
“拿着,去楼下缴费吧,然后再来人流室排队等候。”医生把开好的单子交给她,“希望你今天的决定是对的,将来不会后悔。”
……
不,她不会后悔。
麻麻木木地走出医院办公室,她去按电梯,等着下楼缴费。
医院的电梯,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
“嘟嘟嘟。”她的手机,在口袋不断地颤音着。
“喂——”她空茫的接起来。
那头,先沉默了十几秒,才轻声问她,“看完医生了?”
“恩——”她轻轻应答。
沉默了良久,他又问:
“什么时候开始手术?”
“应该……一两个小时后吧……”她低头,一直看着自己的鞋尖。
“需要、需要、我——”需要我过去吗?这么简单的话,而他,就是说不出口。
“不用了,你刚开始新工作,请假不好,而且,我有朋友陪着。”不想为难他,她打断他。
她给他的痛苦,已经够多,不想再把过多的负担,承加在他身上。
明显,他松了一口气。
任性,都是自私、懦弱的,很多事,不亲自面对,要好太多太多。
他们还有长长的一条路要走,他不想造成阴影。
挂断电话,她孤单一人,等着电梯。
等着,把肚子里的小生命,默默的处理掉。
第五章
高大修长的身形,英挺的铁灰色西服,显得英姿飒爽,衬得清爽干练的外表,越发充满男性魅力。
他的脚步,停在该大型医院综合楼,某层的肾病住院部VIP病房前。
该VIP病房的走廊,花海一般,异常热闹,每个花篮上的条幅某某某企业,某某董事长,某某商会,应有尽有。
他推开病房的门。
“哥!”有人,一见到他就呜呜呜的哭。
“今天怎么样了?”他在小阳的对面坐下。
“呜呜呜,我兄弟早上还是没有一柱擎天!”呜呜呜,太打击人了,太崩溃了。
展岩的额头冒出几条黑线。
他是问候他,又不是问候他“弟弟”。
“呜呜呜,哥,我还是处男,不会还没尝过那个滋味,就这样玩完了吧?”小阳捶胸大悔,“早知道我就不这么洁身自好,不想交女朋友,也先去搞搞─夜情,爽歪歪一下嘛!”
展岩觉得自己头顶,又是几只乌鸦飞过。
怎么有人会把处男这两宇嚷得这么响,一点都不怕丢脸,原本还觉得小阳和过去的自己蛮象的,现在想想,人与人之间果然还是有距离的。
“那条圆斑蝰是幼蛇,毒性应该不强……”他尴尬地咳了一声,安慰道,“目前还不……勃……应该只是暂时现象,好好让肾科专家疗养一下,会没事的。”哎呀,老实说,此事关系今后荣辱问题,男人要是这方面真不行了,是会想死的心都有了。
“呜呜呜。”小阳又哭,泪眼朦胧,一抽一抽。
展岩歪着脑袋,终于笑了,“男人流血不流泪,哭什么哭啊,象话吗?!”
小阳这才勉强止住眼泪,又一抽一抽,转移话题,“哥,你开始正式上班了?”
他点点头,“是的,我上班了。”
从此以后,他要走一条不同的路了,那条路里,没有天真、爱笑爱闹的展岩,没有笑着说什么都无所谓的展岩,没有会掩藏光芒去体贴别人的展岩,没有……
所有的一切,都再见了。
重要或者不重要的。
从此是一段新的生活,是生命中另一个新的开始。
现在的他,站在另一条很高的起跑线上,准备开始奔赴人生之巅。
即使,没有了热爱的一切的他,会永远孤寂。
……
探完病,他踏入电梯,从二十几楼的高度,慢慢往下降。
这个新建综合大楼的电梯,很慢,很花时间,因为,住院部和门诊区没有分开,每一层,进进出出的人,总是格外的多,格外的拥挤。
八楼妇产科,“叮咚”,电梯门又开。
旧的一批人出去,新的一批人又进来,展岩退到最后面,挨墙。
他的个子很高,而W城又很小,因此,当“他处遇故知”这种狗血的巧事,华丽丽上演的时候,他的反应,就是完全当没看到。
反正,对方低着头,也没见到他,他又何必自我折磨,去假装风度的招呼“故知”?!
电梯往下降。
人多的地方,第三只手也很多。
那只手,爬呀爬呀爬,爬到了某人的包里,轻轻挑开拉链。
而某人,整个人怔怔的,不知道魂飘何处般一无所知。
他发誓,看到这一幕的人,绝非只有他一人,但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现在没有人会担着白刀子进红刀出的危险,去见义勇为。
他也是,坚决不管“他人”瓦上霜。
特别是,对这位故友。
第三只手,在她的背包里挖啊挖,挖出一包纸巾。
扔掉。
挖出一张小纸片。
继续,扔掉。
终于,挖出了一叠钞票,估计,有一两千块。
展岩又环视了一下四周,大家捂紧自己的包,目光都朝天花板。
同样,冷漠地,他也装没看到。
“叮咚”一楼到,电梯门开。
站在最门口的她,先步了出来,然后,那个偷子抢先一步,快步走人,其他人也都纷拥而出。
只有展岩,在后面,静等人潮散去,免得需要面对面。
提脚,一步,他踩上了一张小纸片。
那张,小纸片上,都是脚印。
如果不是它无缘无故跟着他的鞋,走了几步的话,他也不至于会去注意。
于是,他眯起狭长的眼睛,扫了一眼——
无关关心、无关好奇心,这只是人的本能动作。
但是——
同意流产诊断书???
愕然,他很震愕。
快步,他迈出电梯。
……
“小姐,你的钱包被人偷走了。”旁边,有位大婶经过,好心的提醒她。
她一愣,回过神来,急忙去翻自己的皮包。
果然,拉链半开着,包内暗格里的所有现金和那张诊断书,都不翼而飞。
她整个人都没有力气了。
为什么连小偷也欺负她这种穷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天,肯定是没有办法打胎了。
她空茫茫地站在原地,下一次的勇气,又会是几天后呢?
习惯性的,她抚向自己尚平坦的小腹。
它还不到12周,还不算一条生命,它仅是一个细胞,如此而已!
她安慰、警告自己。
“宁夜。”有人,在后面冰冷冷地唤她的名字。
是谁呢?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她回过头来,然后,愣住。
“给我看你的病历。”他也不废话,一张脸,看起来严厉的有点可怕。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展岩,直到病历被他抽走,还让她缓不了神。
他开始翻病历。
怀孕七十二天。
“我的?!”他眉头打了结,语气很肯定。
刷的一下,她的脸色全白了。
也不理她,镇住自己纷乱与狂燥的心情,他继续往下看。
病人自述,曾在受孕第三周后,曾服用过感冒药退烧,基于优生学,胎儿有致畸影响,特诊断同意流产。
医生写的很详细,详细到,让他想发笑。
受孕第三周后?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颗感冒药是他拿给她吃的,而自己从巴厘岛回来不过两周的时间,就被女朋友给甩了。
“准备打掉?”他平静地问。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平静,但是那种冷叟叟莫名的威迫感,居然让宁夜颤了一下。
明明曾经是那么熟悉的两个人,但是,为什么才短短一个多月不见,好象完全不认识了一样。
是因为,展岩现在的衣着行头太尊贵与考究?不,不仅仅是这样!是好冷漠的语气,好陌生的表情,让一切,都很不对劲。
“我——”五脏六腑好像全都紧缩了在一起,她说不出话来。
“我真看不起,无法为自己行为负责的人!”他的声音不重,只是深眸中盈满冷冽的光芒,很冷鄙。
她象被人当众打了一个巴掌。
“钱包丢了?”他淡淡地,又看她一眼。
她被压迫地喘不过气来,生怕他下一句话就是,要不要他出钱替她打胎这种羞辱。
幸好。
“跟我走,我们谈谈。”他冷漠地说完,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分手的时候,他没说过一句重话,但是,此时,他的表情,是如此严厉,让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
他去取车。
一辆崭新的银灰色宝马车,在太阳底下,亮眩得刺眼,就连牌照号,也是那种特拍尾号连着三条八的富贵号码。
她怔得回不过神,总觉得,哪里不同了。
“上车。”他淡淡唤她。
一路上,她不知道他要把她带到哪里。
不敢问。
因为,觉得现在的他,太有距离感。
他也不说话,利落地打转方向盘,平静地开车,很沉默,只是,深邃的眸,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重大事情。
车,停在一个平民化、崭新的小区。
“下车。”他惜字如金。
等她下完车,锁好车门,又是看都不看她,径自向其中某一栋小高层走去。
她一愣一愣的。
但是,对于展岩,她总是有种复杂的情绪,谈恋爱的时候,他偶尔板起脸时,她是惧怕、顾忌的。
现在,他的平静,更让她害怕。
她不知道他要和她说什么。
毕竟,两个人,都结束了。
坐电梯,上十层。
“坐。”他指指沙发。
这间屋子不大却精致,七八十平方的样子,装潢简约而时尚,只是,一只大皮箱还扔在客厅,沙发上还扔着很多大包小包的纸袋,全部都是吓死人的名牌服饰,好几袋衣服连标签都还没拆掉。
这周遭的一切,都让她惶惶不安。
“你……搬出家了……”她忐忑地问。
“恩。”
他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在她面前坐下,依然,一脸平静。
“为什么?”有这么好的家,有这么好的父母,为什么要搬出来?
他用手指轻轻侧推开金属打火机,笔直的蓝色火苗“滋滋”地发出燃烧的声音。
他点燃一根烟,慢吞吞地回答,“也没什么,只是我爸妈太怕提到你,老是战战兢兢的,我不自在,他们也不舒服,那就干脆搬出来。”
是他曾经太傻,一个亲戚一个亲戚的打电话,严厉警告对方不许欺负他的女朋友,才会现在把家人搞得这么不安,生怕提起他的伤心事。
她一阵紧张。
“你、你……找我什么事?”
她的第六感,老是觉得,自己和展岩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
他该恨她的。
所以,她曾怀疑,是他指示老板炒掉她,其实,这种,莫名其妙的揣测,只是她不希望自己就这么轻易被对方遗忘。
她喜欢过他。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确实曾经因为他,而动摇过。
“要多少钱,你才留下这个孩子?开个价吧。”他也不废话,缓缓吐出的烟圈,让他幽暗的眸,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任何情绪。
第六章
她无法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瞠着目,久久瞪视着他,直到,他重复又说了一次。
“我要这个孩子,你把你的要求提出来,大家商量一下。”他不疾不缓地再问,“多少钱,你会觉得能弥补到你的损失,让你愿意生下他?”
明明说着商量两字,但是,他的态度,是根本不象在商量的。
她腾得一声,猛得站起来,“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谈钱?”双手,忍不住在颤抖。
他好陌生好陌生。
突然感觉,自己好象是跟一个陌生人进了屋子,和陌生人在谈一笔交易。
她曾经奢望,就算他们成不了情侣,也可以成为那种若干年后遇见可以微笑的朋友。
他淡淡看她一眼,“不谈钱,难道谈感情?”他的声音很淡很淡,平静到仿佛丝毫没有任何情绪,他又吐出一口烟,“还是,或者你希望我问你,我们要不要结婚?”
他的口吻并不是讽刺,但是,问得她一张脸,青一片,白一片。
他把只抽了一半的烟,捏灭了,“如果能谈感情的话,我今天就不会在医院遇见你,不是吗?”这些,他看得很透彻。
她被梗得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让你生下这个孩子会很为难,但是,我愿意给你经济补偿,让一切都变得不为难。”他的语气,依然平板。
她的双拳,捏紧着,捏得死紧。
她想走,想马上走,但是,她的脚步就是移动不了。
她等着,等着他下一秒噗嗤一笑,告诉她,他只是在开玩笑。
偏头想了一下,他从茶几上,翻出一份报纸上的某一刊,按着上面的电话,拨通。
“喂,房产中介?恩,我有一栋位于XX小区的房子,小高层十楼,二室一厅81个平方,我想询问一下,如果我要卖掉的话,市价现在值多少?”他沉稳地问。
然后,就在对方给出答案以后,他朝她淡勾手指,把电话交给她。
她不懂他什么意思!
“你要卖房?你现在这个小区,起码能卖到三万八千元一个平方,如果你有装潢的话,价格更高!我什么时候可以带人过来看房?你留个电话号码给我!”中介忙不歇的说了一连串。
他抽回电话,挂掉。
“把孩子生下来,这个房子就给你。”他先把自己的牌面拿出来,“我知道,你一直很想要个房子。”真可悲,他真的太了解她,知道哪张牌,能让她有心动的可能。
她死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下,转身,她还是想走。
“你觉得,以现在的世道,凭你们的能力,何年何月,才能攒到买房的钱?”他也不急,缓声问,“就算房价不再涨,你们一年攒十万,也得三十年,才能买到这间房子。”
顿住脚步,她几乎快把自己的唇咬破了。
“而你,现在只需要把自己身体里的‘房子’借我租一年,就能少去29年的辛苦。”他冷淡道。
借“房子”——
然后,他又淡淡讽刺,“你不是很爱他吗?不是舍不得他吃一点苦吗?凭他一穷二白的家世,又没什么了不起的能力,你不如干跪点下这个头,出租自己的话,他就能不用再辛苦了。”
“够了!”她猛得回头,受不了他这样肆意侮辱驭辰。
她不认识他了,眼前,坐在她面前的人,真的是展岩吗?
或者,其实展岩有个孪生兄弟,对吗?那个展岩,他被人藏起来,对吗?
她想笑,为自己的天真。
其实,现在的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好象好象他的那些姑姑们。
果然,他是姓展的。
高高在上。
面对眼前的陌生人,她的语气也不必再客气,“你就很有本事吗?你这栋房子,也不是你爸妈的吗?你也不过只是个拿着父母的钱,随意挥霍的败家子而已!”这样侮辱人,有意思吗?!!
他的脸,逐渐的凝结,然后……什么也没有。
他靠向沙发,淡淡回答,“不是我爸妈的,这栋房子!你可以放心,他们不知道有这处房产的存在。”
不是他父母的,也是他姑姑们给他的零花钱!她正想反唇相讥。
“05年的时候,那时候本科刚毕业,我才23岁,跟着教授到处发掘古墓,那时候我们每到一处,基本墓|茓早都已经遭到盗墓者的洗劫,于是,在一位接头人的怂恿下,几名要好的师兄们就和我一起决定,瞒着教授参加了一个很有名气的盗墓团队,参加了一个在当时来说很轰动的盗墓行动。一为知识,二为刺激,三……”他淡淡一笑,“也是为钱。”人总有年轻气盛的时候,总想证明自己不靠父母,也能挣到一大笔钱。
她冷抽了一口气。
她再不懂法,也知道盗窃珍贵文物,情节非常严重,他干嘛告诉她这些?他就不怕,她把今天听到的作为把柄,日后要挟他?!
“我们在墓|茓里被人当前冲炮,遇见了一些机关,见到了一些古咒语,一位师兄没多久就病死了,另一位师兄,惶惶不安过了几年,也出了车祸……,”说到一半,他发现自己提多了,没再说下去,话题一转,“后来,各自分到一大笔钱,那年我就拿所有钱买了这间房子,当时大概只要七十几万。”他有他爸的优良慕因,一有钱,就喜欢置业,不象其他师兄们,有些炒股都把钱玩光了。
“咒语……”她死抿着唇,但还是问,“你会没事吗?”听起来,好象很惊悚的样子。
“不知道,据说非死即伤。”他笑了,其实,他心理素质很好,不太信这些。
只是,如果能让她动摇,他不介意卑鄙一点点。
“如果我真的有意外死掉了,你肚子里的就是展家唯一的血脉了。”他又说,“当然,如果你想要更多一点,也是可以的,只是无法目前先瞒住我父母了。”
“你……”她深呼吸一口气,不想生气,“你可以马上找人结婚,让展爸爸展妈妈高兴一下。”
他的眉淡淡一扬,“所以,如果我找的对象怀不上,我就火速离婚?”这什么理论?
“你能保证或者介绍一个,生育能力和你一样这么强,能一次就中,万无一失的人选给我?”
她又冷抽一口气,她到哪里找个包生孩子的姑娘给他?
还有,为什么他们的话题这么扭曲?
他冷冷的继续道,“既然任何事都没有百分百的保证,我又刚好想花钱留种,我投资在你的子宮里已有的生命,不是比较保险,收益比较快?!”
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口才这么好,那么强,非常犀利,很势力,每一句话,都在衡量得失,咄咄逼人。
亦柔亦刚,亦软亦硬,他走商路的话,绝对会成功的,她确定!
“那我呢?你替我考虑过吗?”如果生下这个孩子,驭辰怎么办?她的爱情怎么办?
她很乱,真的很乱。
但是,她发现,自己在动摇。
他神色一凝,沉默良久后,“如果你肯生下来,所有人都会以为,你这一年的时间都是外派工作了!没有人会知道你生过孩子,除非,你自己愿意说。”他会和大哥沟通好。
“我被公司开除了!”
他听说了,大哥很善于护短。
“一年以后,你的档案会要多美观就有多美观,无论我们的关系,今后如何恶劣。”这点,他可以保证。
这吸引不了她!
“但是——”他语峰一转,“今天就算你不想点这个头,也得点这个头,因为,如果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拿掉我的孩子,一怒之下,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带点阴侧的口吻,终于泄露了一点他今天的情绪。
在医院,看完病历表,他真想当场掐死她。
她什么都替段驭辰考虑,但是,难道他的孩子,就不是人?就不需要一点怜爱?
她大口大口的喘气,但是,还是觉得自己象离岸的鱼一样,根本无法呼吸。
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没有人会愿意准备和男友重新开始时,发现怀了别人的小孩,没有人会愿意在身上只有几千块的积蓄下,还去考虑生不生下孩子这个问题。
没有一个女人会想打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环境与现实逼的人不得不残忍。
这些,她都不想辩驳。
反正,在他面前,她就是个残忍的混球,有什么好说的?无法辩解!
但是,她抿着唇,倔强到一语不发的神色,让他越发眯细了眸,准备最后推她一把。
“听说,段驭辰到新的公司上班了?还幸运的做了设计师?”他话题一转。
她愣了一下,不吭声。
“很不巧,那个新公司,好象是我小姑丈的亲妹妹开的,而小姑姑也有股份。”
她错愕,开始心慌,因为,不知道他接下要说什么。
“你说,他要是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我拜托小姑姑以丝毫没有才华什么的,随便找个理由开除他的话,他会不会很受打击?”他轻声问。
他等着一个笨蛋会失了分寸,掉入他的陷阱。
果然。
“你别过分!”她整个人都慌了。
这个新工作,是驭辰千载难逢能出人头地的好机会啊!
他细眸沉晦,“你们不过分,我也不会无事生非!”
这是威胁吗?
她好难受,真的可以确定,她和眼前的这个男人,任何存在的记忆,连回忆也变成了多余。
他把房子的钥匙,非常干脆地推给她,“明天开始搬过来,其他的事,你都不用考虑!孩子生下来以后,这间房子归你,至于以后认不认他,都随便你!”
第七章
新的公司,虽然从事的是本专业工作,但是他实践的经验太少,刚开始时,难免总是格外的吃力。
“段驭辰,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个设计稿会成了这样吗?”他新交的图稿砰得一声重重被扔在自己桌子上,首席设计师邱浩此时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邱首席,请问是哪里让你觉得不对?”他蹙眉,不安问。
“哪都不对,哪都不对!”邱浩怒吼着,“我要红色,红色大理石,你听懂没?”
邱浩声音吼高到让其他工作人员侧目,让人很难堪。
他好脾气地回答,“这就是你指定的印度红大理石啊。”
“不是的,我要一整片,一整片的红,而不是这样一点点的色彩点缀!”邱洁很生气,认定他听不懂自己的话。
段驭辰愣了一下,开会的时候,首席说的不是很清楚,又不许别人多问,所以,他就按照正常的美学原理,只做了点缀。
“还有,这种黑,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讨厌!”首席抓起设计稿,狂吼。
“你说……”他愕然。
“该死的,我不要这种黑,我不要!”
“那你想要……”他小心翼翼地问。
但是。
“你根本就不懂我,你根本就不懂我,我要的不是这种感觉!”首席把自己头发全抓乱了,“全换掉,全换掉!我要柚木,不要榉木了!”又临时起意。
黄慧君看过来。
把红榉木改为柚木?
在设计界,邱浩一直有鬼才之称,他的脾气很差,灵感颠三倒四,让人很难以琢磨。
“我换掉重做,首席,请问柚木用蒙古黑的颜色可以吗?”他不耍个性,马上应答。
“好,就蒙古黑,你重新弄好给我!”他的态度容易沟通,让首席暂时被安抚了,于是一股烟般又消失了。
他知道,不单是取材与颜色的问题,还有很多细节,首席肯定不满意,但是,首席每一次又偏偏只会为一两个小位置暴躁,不把所有问题指出来。
这张设计稿,会一改再改,而他,会被一骂再骂。
没关系,新人总是这样开始的。
“加油。”黄慧君微扬着唇,对他一笑。
“恩。”他重新回座位,忙碌的重新又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的,总是很快就过去了。
让他能觉得美感的所有黑色,全部已经修改在他的电脑,打印出来的时候,再回顾时,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人。
所有人,早就都去用午饭了。
看了一下手机,他终于有空发呆。
不知道……宁夜怎样了……
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好,连及格也算不上,因为,他是个内心太过脆弱与懦弱的男人。
让她,受苦了。
手机,拿起,又搁下。
再普通的一句,你还好吧,居然,也这么困难。
但是——
他已经做不到去陪着她,现在,连一个电话也要退缩?如果这样的话,他会很想打自己。
深呼吸一口气,他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终于,拨下了那组号码。
漫长的等待长音中,他的心,七上八下。
“喂——”直到手机那边,传来熟悉而又疲惫的声音,他的情绪分外紧张。
“还……好吗……”他梗着声音,问。
“事情”的进展,他实在问不出口。
“还……好……”犹豫了一下,最终,她还是用虚脱般的声音,回答。
所以——
孩子是打掉了!!!
他松了口气,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