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他唯一能说的,能做的,好象,只有这一句了。
他清楚,如果不是他执意要把她留在身边,也许现在,怀了身孕的她,在快乐的准备着婚礼,她的人生会走的很顺畅,而不是现在背负着流产的痛苦。
但是,他没法,真的没法。
“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他唯一的安慰,好象只有这一句了。
她沉默,异常的沉默。
“驭辰,公司想派我去北京,你说,我要去吗?”突然,她问。
他愣了一下,“这么突然?”
“嗯,北京的分公司那边急缺一个位置,如果要去的话,就得去一年,并且马上起程。”她的声音,很沉晦,然后,她不断追问他,“你说,我要去吗?”声音里,很空茫,好象急着希望在他这寻求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为了不让他有心理负担,她根本没告诉过他,其实自己早就失业了。
“……你想去吗?”因为太突然,他也不知道该给什么建议。
她是希望他点头还是摇头?他当然不愿意,他们才刚准备重新开始,这一分开,如何是好?
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不再象她的恋人。
但是,没关系,他们本就象家人的感觉比较多一点,所有的爱情原本就都是归于平淡以后,升华到这个位置。
“……”她回答不出来,只是沉默的呼吸着。
那种呼吸、吐气,分明带着强烈的不舍。
他分不清了,她的不舍是因为他,还是那份新工作?
“其实……我们分开一年,也好……”他终于缓缓地开口,表态。
那件事情,对他们的冲击太大。
其实,他也会怕,他会怕那个被牺牲掉的孩子,会让他们刚开始的感情就走进一段死胡同,他怕,他们从此之间会存在一个疙瘩,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消除。
也许,拉开一些距离,时间反而能让他们淡忘这一段不愉快!
电话那头的她,水雾弥漫的大眼,顿时失去了光彩。
是命吗?自己仿佛被命运的齿轮,卡住了一样,永远的不上不下,前进,后退,都是错误。
“好,我也是这样想的。”她点点头,原本,挣扎不定的事情,就象扑火的飞蛾,一层层拼命地往她心口上撞,赶也赶不走,挥也挥不去。
终究,还是不舍。
现在,很好,终于下了决心。
“对不起。”她这样说。
他觉得怪,又不知道哪里怪。
“一年后,我们一定会重新回到过去!”她保证。
此时,彼此万籁的寂静,无声又骇然。
“什么时候出发?”于是,他只能主动开口问。
“明天。”她回答。
“明天?”他大叫,“你现在的身体——”她刚流产啊!
“我很好,驭辰,我很好!”她打断他。
她——
以前店里,也有位女同事,流产后第二日就来上班,也是一副很健康的样子,但是他听说,这样对以后不好!
他是男人,他无法代替她,所以,他不清楚她的身体,到底如何。
手术的时候,他懦弱的缺席了,现在他如果要求她好好休养身体,会不会显得虚伪?
“我,明天去送你……”他只能这样要求。
“不要了,你还得上班,而且我家人都会来,不方便。”她摇头拒绝。
“那我有空就去北京找你!”他急急。
而她,什么也没说。
……
机场,前来送机的家人离开以后,她重新从安检处出来。
“走吧。”展岩把她的行李扔上后备厢。
回去的一路上,两个人,一个顾着忙自己的事,一个一直在沉默。
“李秘书,我今天会迟点进公司……”
“合同你准备好了没?我一回去,马上要先看采购预算单!……”
“你们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胡副总是胡副总,我也不想听什么姜还是老的辣!我有我做事的原则,如果他对我处理的结果不满,请他详细、有力的一一提出来,或者直接去董事长那抗议,不要老是对人不对事!”
她静静地看他一眼。
真的好陌生。
陌生的表情,陌生的人。
冷漠的神情,让五官添着几分冷厉的人,真的是他吗?
“吃过早饭没有?”讲完电话,他放下手机,冷淡地问她。
还没。
但是,她冷漠的也懒得回答。
他也不再问,方向盘一转,车停靠在路边,开车门,下车。
回来的时候,他扔了袋东西给她,里面有面包和牛奶。
“先迁就一下,别饿着我儿子!”继续,看也不看她,面无表情地开车。
她有一口,没一口,食之无味般地啃着面包。
但是,牛奶她不碰,闻到味道就恶心。
“孕期反应重不重?”他问她。
“还好。”她淡淡回答。
她的孕期反应不怎么厉害,不然的话,也不可能瞒过家人。
右手还握着方向盘,左手,他在翻车内抽屉。
他拿出一份文件。
“昨天我去公证处办过手续了,十月一号以后,这间房子就会正式转到你的名下。”十月初,是她的预产期。
她也不装圣人,直接接过文件,放入背包中。
反正,这是一场交易。
冷血的交易。
“我也有三个要求。”她冷漠的提出。
“说。”他更简练。
“第一,除了你以外,你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我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他的眸,一沉,“行!我说过,除非你自己愿意承认,即使是我父母,我也不说!”
“第二,我要自然产,无论任何情况下,我都不接受剖腹产!”这点,她很坚持。
他一愣,“为什么?”自然产还是剖腹产,不是应该医生说了算?
“剖腹产有留疤痕,我不能让驭辰发现,毁掉我和他的将来!”她冷漠道。
如果剖腹产,以后一脱掉衣服,这个秘密就瞒不住了。
顿时,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开始泛白,不怒,他却轻声笑道,“行啊,我妈说过,自然产对孩子好,到时候孩子要是折腾着下不来,你自己要痛个死去活来,我不会拦你!”
反正,她只是个生产机器,他管她死活!
“你答应了,对吗?以后不会反悔,对吗?反正,我不会替孩子考虑这么多!就算他死在我肚子里,我也不剖腹产!但是,房子是我的辛苦费,你照样得给我!”她的表情,冷得够彻底,够绝情。
很好,很好,他妈的怎么会喜欢这种女人?!
“好!”他冷笑着,答应。
“放心吧,该你的,我一分不会少!”
狭窄的空间里,没有刀光剑影,但是“呲呲”的狂冒着彼此敌对的冷肃之气。
“第三,生完孩子,出院后我们大家都不要再见面了,而且,我不会给他母|乳喂养,一口奶也不行!”
很好,很好,他快气炸了!
昨天那高高在上的胜利感,现在,他妈的变成了狗屎。
“一万块一个星期的母|乳,你给他吃三个月!”他开始开价。
“我不要。”她一口回绝。
“二万!”他叫价。
“一百万一个星期也不行!”她非常干脆。
他、他、他吃鳖了!
内伤到,他快吐血了。
“一百万?你以为自己胸部是24K纯金制作的?你也太抬举自己了!”他冷冷地斜凝她,一脸的冷鄙。
她转过脸,不被他伤到。
反正,她现在只是他的员工,老板要骂要打,她没话可讲。
车子到了家,他本还想把她送上楼,替她安顿好再回公司。
现在,他妈的,免了!
她抬头看了一下,冷道,“我为什么要住这里,你不是应该另外替我安排房子?”昨天,她就要求了!
找房子也要时间啊,他抓狂了,他很忙,真的忙到连上吊的时间也没有!
于是。
“我有答应你,给你吃好穿好住好吗?”他冷笑,“我在意的只是你的肚子,我有必要把你的情绪也考虑在内吗?”
她对他客气一点,他还会善良一些,现在,他才不拿热脸贴冷ρi股!
她咬咬唇,“我不想和你住一起。”
“不住一起,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虐待我的宝宝?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乱吞药物,毒死宝宝以后就塞个枕头来我这继续骗钱?”
“你——”他狠,她说不过他!
她的大眼,更冷,“放心,我有职业道德!”她才不会乱吃药,她会把宝宝健健康康的生下来!
“不好意思,对你的人品我不放心,为了展家下一代的智力与健康,我必须就近监视!”他冷面,不甩她。
深呼吸、深呼吸。
没什么好争辩了,她干脆的下车。
她去他的后备厢,吃力地提行李,他冷眯着眸,也不帮她。
两个人,气氛降到了冰点。
等她都搬完了,“我找了钟点工,她会准备你的三餐,负责家里的打扫和衣物的洗涤!”
干嘛这么好心?家务活她自己可以!
哪知道——
“你最好不要给我到处乱动,任何家务活也不准碰!让我知道你双手碰过有害物质,影响宝宝的话,你就死定了!”
警告完以后,他大力踩下油门,银灰色宝马车以一个非常漂亮的转弯,飞速的咆哮离去。
第八章
吃力地拖着行李,她用钥匙打开屋门。
迎面而来的一股浓郁的异香,让她眉心马上轻蹙。
怀孕以后,她对一些气味特别敏感与难以忍受。
比如,烟味。
再比如——
香水味。
她打开那间小一点的客房,里面,乱七八糟地,衣柜大开,却空空如已,衣服反而在床上堆得象小山一样,甚至连地上也落着好几卷干净的袜子、扔着很多个衣架。
他的房间?他晚上睡老鼠窝的?
她转身,去另一间房间。
这间房间,就整洁很多,衣柜是全空的,床上也算整洁,被套透着洗衣液的淡淡芳香。
所以,她住这里?
她先抱着行李,在屋内一角堆放着。
现在,从哪里开始做起?
她想起他的警告,眯了眯眼,对!她就先开始洗衣服!
仿佛和谁故意唱反调一样,她换好家居服,把辫子清爽的扎起,捧着换下的外套和毛衫向阳台走去。
她在阳台上找了一圈,这里扔着好几瓶洗衣液,但就是找不到洗衣粉或透明皂的踪迹。
而且,连双洗衣服的皮手套也没有!
这就是阔少爷的生活方式?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一个月前,她已经开始习惯戴皮手套干家务活。
不知道为什么,很自然就这样做了。
既然,这里什么都没有,宁夜只能认命地打开洗衣机的盖子,准备把衣物扔进去。
一股扑鼻而来的异香又涌了出来,她捣唇,肠胃一阵翻搅。
她这才注意到,洗衣机上的定时洗涤模式已经调好,里面早就扔着衬衣、西裤等。
而那股浓郁的异香,就是从最上面的那件衬衣上散出。
和刚才刚踏入客厅时的那股香味,很相似。
她怔愣了三秒。
因为,衬衣的肩膀和领口上,还有隐约被染上的艳丽口红印。
她盖上洗衣机的盖子,没有继续把自己的衣服丢进去,也没有再去碰那个洗衣模式。
“叮咚、叮咚”有门铃声。
她正轻扶着腰侧,忙碌的在整理着衣物,往纸箱里安放。
这些衣服,今年应该是用不着了,毕竟她的肚子会一天天隆起来,但是不带上平时衣物的话,又怕家人会生疑。
“宁小姐,我来,我来。”打开门,是一位中年妇女,见到她正在干活,急忙自我介绍与制止,“我是吴阿姨,是展先生请过来的钟点工!”
“好。”她退开,让吴阿姨进来。
“刚才展先生打电话给我,让我马上过来。”吴阿姨笑吟吟道,“他让我看着你,说你有了身孕,别碰到洗洁精什么,也别到处乱跑。”
“恩。”她淡应一声。
其实,她真的不需要别人照顾,干活的话,她也会做好防护措施,但是,他如果不放心硬要派个人监视她的话,她也没办法。
有了做事情的人,她只需要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吴阿姨忙前忙后。
“宁小姐,我把你的衣服都分季节收拾好了。”
“谢谢。”
“宁小姐,你中午要吃什么?”
“随便。”
“宁小姐,我在拖地板,你别乱走动。”
“好。”
甚至,连去倒杯开水,都会被制止,都会有人急忙准备好递给她。
棒着热温的开水,她一直在发呆。
才一个上午而已,她已经觉得度日如年。
“宁小姐,你要看电视吗?”吴阿姨问她。
她才刚反应过来。
“哦,对了,我忘记你是孕妇了,要注意防辐射,不能看电视。”吴阿姨已经自言自语。
她垂下眸。
“要我去买点杂志或小说给你看吗?”刚问完,吴阿姨又自己否决掉,“看这些也不好,情情嗳嗳的,孩子生下来会多愁善感。”
她盯着自己脚下的棉拖鞋,不语。
“你要出门走走吗?”吴阿姨怕她闷,热情提议,“我可以陪你去公园走走,或者你想买点孕妇用品,我也可以陪你去市区!”
出门?
她马上摇头,“不,我不出门!”W城这么小,一不小心遇见家人或者段驭辰,那该怎么办?!
“那你去阳台晒晒太阳吧,对孩子有好处呢!”吴阿姨经验丰富。
想了一下,她点点头,“好。”
吴阿姨急忙帮她搬了一张椅子,在阳台上。
她坐在阳光里,继续,发呆。
为什么觉得暖暖的阳光,也好寂寞。
寂寞的,快让人发疯了。
“宁小姐,展先生的衣服该怎么收拾呢?”对着小山般的一床衣物,吴阿姨犯难了,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我——”要疯了,她怎么知道该如何收拾他的衣服?
“这房间以后是用来堆杂物?”吴阿姨先问清楚。
“不,我们分开睡!”她摇头,语气肯定。
如果要睡在一起的话,她马上就走。
“那展先生应该是今天早上才匆匆搬到这个房间吧,衣服都乱成一团了。”吴阿姨了然了。
她沉默。
吴阿姨把她的沉默当成不好意思,嘿嘿一笑,“其实怀孕了,两夫妻还是分床睡比较好,不会因为做丈夫的有需要,‘伤’到小宝宝呢!”
她眼角抽了一下,不过,她只能保持缄默。
“叮咚、叮咚”门铃声又响。
“咦,是谁?展先生说自己这段日子,白天都没空回家,也不会回来吃晚饭啊!”吴阿姨一边奇怪着喃喃,一边去开门。
他很忙?那,还真真真好!
她终于有了点愉快的心情。
“小姐,您找哪位?”吴阿姨奇奇怪怪,遮遮掩掩的。
好奇下,她从阳台里步回客厅。
“我找展总经理呢!”嗲声嗲气的,如蛇般的身段,已经轻推开吴阿姨,自若的入内。
她颦眉,走近,一股浓郁的香水味,让她的胃,又一阵翻江倒海。
好熟悉的味。
眼前容颜艳丽有姿的女人,见到她也愣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不是来找麻烦的!”然后,暧昧一笑,“昨晚,我丢了只耳环在展总家里,是个客人送的,有点贵,所以,我必须找回来呢!”
吴阿姨一阵紧张,站在她身旁。
“没事,那你进来找找。”她平静道。
“谢了!”女人直奔沙发的位置,她的裙子很短,翘着ρi股在沙发边缘上一阵摸索时,甚至能看到她若隐若现的红色网状底裤。
“哎呀,我就知道昨天晚上被展总粗鲁地打了一下,掉到这里了!”在缝隙里摸到某样尖锐物品,女人大喜,急忙往自己耳朵上套,不忘抱怨,“喝醉酒的男人手劲太大了,就是难伺候……”
“喂,你找到东西可以走了吧?”吴阿姨不安地看了她一眼,匆忙想赶对方走。
“知道了,急什么!”女人扭了下ρi股,走到她面前,居然客气地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小姐,我叫舒丽!”
想了一下,宁夜还是接过名片。
扫一眼,是某私人会所的公关小姐。
名片上的印法。
“麻烦您把我的名片给展总,他是个很阔气的生意人,如果可以的话,请他多关照熟面孔的生意哦!”女人嗲声交代。
“我会把名片放在他房间里。”她的脸色,依然平平静静。
反正,大家都是打工的。
“谢谢。”女人很满意,挥挥手,识相的走人。
“宁小姐——”吴阿姨忐忑着。
回过神来,她露出还算明朗的笑容,“我继续去晒太阳。”
她现在只要做对宝宝有益的事情就可以了。
那是她的工作。
回到阳台,她继续笔直坐在椅子上,继续晒太阳。
……
虽然是一个屋檐下,不过,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们确实都碰不到面。
他很忙,忙到别说白天回家了,连晚上也不见人影。
应该是,忙着——
花天酒地吧。
也许是因为白天无事可干睡得太多,也许是因为新的住处,陌生到丝毫没有安全感,或者也并是心里的压力太重,晚上,她总是睡不踏实,很难成寐。
半夜起来上完厕所,她已经是数不清第几次倚靠在窗户旁,看看楼下亮眼的街灯处,夜归人的身影们。
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
刚好,小区内,一辆熟眼的银灰色宝马车,由远驰近,停靠在特定的车位,然后,迈出一个陌生的中年人,匆匆去开后座的车门。
一道喝得酩酊大醉的熟眼身影,脚步不稳地从车后座,挪了出来。
一位长相妖娆的小姐,亲昵无间的搀扶着他,两个人近得几乎纠缠、拥抱在一起。
然后那位小姐,小手攀上他的胸膛,毫不害臊在一阵暧昧地乱摸以后,帮忙着掏出他的皮夹。
他脚步不稳一倾,一阵娇笑间,女人扶住他,粉舌刚巧舔上他的嘴角。
他好象已经有点习惯,只是微推对方些许距离,胡乱掏出钞票给司机,接过自己的车钥匙。
宁夜平静地走回床畔,掀被子,继续睡觉。
几分钟后,客厅传来骚动地开门声,每次回来,总是声音弄得这么刺耳。
“展总,要唱水吗?”客厅灯大亮,女人扯高声音喊。
今晚,又是一位陌生的女人。
每晚的面孔,都不同。
“说话轻点……别吵着房里的女人睡觉!”他酒气很重,低声不悦地喝止着。
声音顿时轻了,只剩下沙沙数钞票的声音。
“谢谢送我回来,今晚的服务费!”
“谢展总!”女人眉开眼笑的声音。
很快,大门又开又关。
夜,才陷入了安静,只剩下他艰难向房间走去那不稳的脚步声。
房间里的她,闭上眼睛,唇角多了一抹淡淡讥笑。
她住在这真不方便呢,他都不能留女人过夜。
一个人的变化怎么能这么可怕?
第九章
“你真的签下小日本那笔单子了?”一到公司,展爸爸就听到沸腾了整个公司的消息。
“恩。”一边猛喝咖啡,他一边双手忙着敲字写E-mail,回复美国客户。
“我真想不到,我儿子居然能搞定那群难缠的日本人。”展爸爸扶额低笑,话语中隐隐有着难掩的骄傲。
“我说过了,我要立威,我要做出成绩来,让那些人闭嘴。”他又喝一口咖啡提神。
“那群日本人来了三次,但是每一次都是走马观花而已,每一次都和我们不欢而散。”这笔大单子,利润和数额很诱人,但是,一直没人能成功谈下来。
“他们觉得我们诚意不够,胡峰摆的姿态太高,其他人又撑不了场面。”在商言商,他和父亲说话向来直来直去。
闻言,展爸爸脸色一沉,他当然明白儿子口中的诚意,是指什么。
“昨晚你又陪到几点?”
“三点。”陪到站都站不稳了,还得靠三陪小姐搀扶回家。终于签完约,这种非人的折磨,可以暂时结束了。
这段日子,他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听说你很能喝。”展爸爸望着儿子眼圈下的疲惫黑影,冷哼着。
那群日本人很变态,整个陪法根本让人吃不消,连公司公关部派出来的人都能一一阵亡,但是儿子居然硬撑着陪了那几个日本人半个月的时间。
“他们说你多少瓶红酒都没问题,还能黄酒、白酒混着玩,你很能啊,完全和人拼了。”展爸爸不冷不热的语气,听不出是在挖苦,还是赞美。
“我又不是傻子,一去洗手间,我就会抠喉吐掉。”他当然听得出来老爸的不悦。
“你一个晚上要去抠几次?”展爸爸咄咄逼问。
他不吭声了。
无数次。
不然的话,他早就被那几个小日本玩死,胃出血躺在医院不会动了。
“听说,你还很会玩女人?”这句话,展爸爸说得更冷酸了。
他儿子的名声,也是一战成名。
“老爸,什么叫逢场作戏,懂不懂?”他靠向椅背,拍额呻吟,“我只是作作样子,那几个小日本自己玩,也一定要别人玩,我装清高的话,根本和他们混不到一起!”
展爸爸还是冷凝看着他,逼着他。
他不得不表态,“我很怕得病,所以我没在任何酒家女的床上逗留过,OK?!”老天,居然连老爸也要拿这问题来质问他。
“这样总是不好!”展爸爸蹙眉。
健康和名声不能玩,再多钱也买不到。
闻言,他很平静地回答,“爸,我不管黑与白,只要能逮着耗子,我就是只好猫!”而且,现在,他也没有可以顾虑的对方,他不必要顾忌谁的感受。
儿子变了,变了,或者该说,他隐藏在性格里的好胜心,全部都激发出来了。
“展岩,其实我还是那个建议,你不要太急,要脚踏实地。”展爸爸语重心长,“这间公司迟早是你的,我会耐心等待你的成长。”
刚进公司的时候,他本想安排普通主管的位置,没想到,儿子一指就是坚持这个高位。
“起点高,学得才多,看得才远。”他眼里有一股慑人的坚定。
“但是,这样你会很辛苦!”展爸爸眉心打结。
“爸,我知道很多人不服我,那也是动力,所以我更要做出成绩来!”他知道空降部队的艰辛,但是,他能挺过去。
“你这张成绩单很漂亮,很多人会消音,连老胡也根本没话说了。”事实上,是憋气得再也没话讲了。
当初展爸爸是顶着很大压力才把儿子举到这个位置上,让一大票的小股东们嚷嚷不已,但是没想到,儿子这么快就给他挣脸了。
“爸,昨天小日本玩得太乐,说了很多我们公司的事情。”他的眸底冷光乍现,“原来我们公司,有人到处漫天要回扣,要价很让人吃惊!”
展爸爸一脸镇定,“我也听说了,但是公司的结构太复杂,需要的人才太多,很多事情一旦爆出来,会伤筋动骨。”就是因为公司内部太复杂,人员斗争又太强烈,所以他才更中意让展岩先到亲戚的公司里多实习几年。
只是,儿子能这么快适应公司环境,让他很意外。
展岩淡淡一笑,“我懂,所以,衡量得失以后,我当没听过。”这一套,他最懂,以前他就很会。
“但是,如果我们公司下一案的标书再提前泄露出去的话,我不会这么给面子!”抓到适当的机会,他一定会给予教训。
儿子强势的态度,让展爸爸忍不住问,“岩岩,你到底想证明什么?”家里将来的一切都是他的,真的不必如此辛苦。
这个问题,把他问住了。
……
把最后一个文件签完,他松了一口气,瘫在椅子上。
如果现在眼前有一张床,他一定会睡死过去。
看看手表,想起方才老爸催他早点回家休息,顿了一下,他想起一个人。
“吴阿姨,我想知道她今天在干嘛?”果然,人不能太闲,闲了就会想东想西。
接到他的电话,吴阿姨马上回答,“宁小姐除了晒太阳,基本都是在睡觉。”
这么乖?
“她有说想吃什么吗?今天我可以提早下班,你陪着她就好,我去菜市场。”
“她的胃口不太好,这几天都没吃什么。”吴阿姨很诚实。
没吃什么?那怎么行!
“她喜欢吃海鲜,但是她吃东西很笨,不怎么会也不太喜欢剥壳,还有,她吃青蟹从来不喜欢吃大脚,如果要让她吃一点的话,就得夹出蟹腿肉给她。”他交代吴阿姨。
吴阿姨笑了,“展先生,孕妇不能吃青蟹。”
呃?他愣了一下。
海鲜不是补钙的吗?
“孕妇还有很多东西不能吃,比如,薏苡仁、黑木耳、甲鱼——”吴阿姨笑吟吟地回答,因为每次小伙子打来询问的电话总是很客气,让人很有好感。
呃?因为自己的无知,他差点害到小宝宝了……
看来,他真的得买几本孕产书,好好研究一下!
“展先生,你晚上回来吃饭吗?”吴阿姨问他。
他想了一下,“不了,我去我母亲那吃饭。”一餐饭吃得彼此针锋相对,大家都会消化不良。
又是这个答案,吴阿姨也已经习惯,反正这对小夫妻,就是有点怪怪的。
“宁小姐今天下午要去产检了,展先生,你要去吗?还是我陪着就好?”吴阿姨问他。
……
她扎着简单的马尾辫,穿着运动服,坐在阳台上,依然挺立坐姿,晒着太阳。
隔壁的人家养着两只黄鹂,叫声婉转悦耳,但是,听久了,让人觉得很烦。
只是,吴阿姨说,多晒太阳对宝宝有好处,她只好继续坚持着,耐着性子,即使被鸟儿吵得脑袋发痛。
有时,她也会直直的瞧着那鸟儿,观察今天它们的主人水给没,饲料喂了没,如果,它们的主人一连两餐忘记了,她也会伸手照顾它们,反正阳台与阳台之间,只隔着一墙铁窗。
每次看到那有翅膀却飞不了的笼中鸟,她觉得就好象看到了自己,只是,唯一的区别,它们是被迫,而她,是自愿。
客厅里的电话响起来,应该是吴阿姨吧,她们约好去医院产检。
即使,她再不愿意出门,但是,产检是必须的,毕竟,老板得确定她肚子里的“住客”很健康很安全,不是吗?!
“下楼。”只是,电话里意外的简练声音,让她愣了愣。
“不用急,我会等你。”他又加了一句,挂断电话。
今天,老板来莅临检查?她的头皮,一阵发麻。
换好衣服,她脸上温浅的表情,也换上了一副冷漠。
果然,银色宝马车,停在楼下。
她上车以后,“安全带系好。”他冷声提醒她。
她是穷人家的孩子,坐不惯轿车,以前,她一上车,他必先细心的帮她先扣好安全带。
“恩。”
他不是很忙吗,他继续忙他的就好啊,至于检查结果,她相信吴阿姨会告诉他!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她一直凝视着窗外,而他专心开车,因为,没什么好读的。
到了医院,停好车。
她先下了车。
“等等!”他唤住她。
她不解,冷凝他。
没想到,他关上车门,走过去,环住她的腰。
他的掌才刚搭上她的腰,她已经开始奋起挣扎。
“你自己回头看看,哪对不是老公环着老婆?”他语气很不耐,“孩子都有了,你想被人看戏,猜测我们的关系吗?”
她一僵。
她最最最不想就是引起别人的侧目。
“走拉!”他拉扯她,虽然口吻不怎么客气,但是,动作还是很细柔。
看在别人眼里,他们就象一对刚闹完别扭的夫妻。
他去挂号,然后,两个人一起在等候区守侯。
等候的时间比较长,她专心坐着,除了比其他孕妇坐得挺直一些,也没有其他区别,而他,一会儿接电话处理公事,闲下来就东张西望,到处看看墙壁上的宣传纸,好奇和关注的模样,和其他准爸爸一模一样。
“172号宁夜三号诊室。”终于,屏幕上显示出她的名字。
“轮到我们了。”他拉起她的手,向诊室走去。
而她,淡淡看了一眼相握的手,知道,现在不能甩开。
第十章
“叫他小磊,你说怎么样?”回家的路上,他突然冒出一句。
她从车窗外调回视线,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宝宝的名字。
“随、便——”为什么要问她?
“不要说随便,你发表点意见!”他打断她的话。
“满好的。”这回,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他真的好霸道!他取宝宝名字,关她什么事啊,为什么一定要她附和!
“我也觉得展磊这名字不错!”他的唇角微翘,有点骄傲的神情。
她低头,不语。
展磊,原来,他叫展磊。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知道肚子里小宝宝的名字了。
调过目光,凝视窗外,她的眼神透着一丝忧伤。
知道又如何,反正,生下他以后,这辈子她都不会和他再有相见的机会了。
对不起,小磊。
“刚才‘砰'’砰‘’砰‘的,小磊的胎心音,象马蹄声象枪战片一样。”很强劲很有力,是他的棒儿子。
他的唇角依然微扬着,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甚至有点兴奋。
“恩。”她缓缓地应了一声。
听到小磊的胎心声时,她的心房五味陈杂,到现在还缓不了神。
“刚才护士偷偷告诉我,胎心率140次/分以下的,很大机率是儿子。”反正,他就强烈感觉到,这一胎一定是儿子。
她不想听了,闭上目休息。
她不想告诉任何人,她做过胎梦,梦到一匹野性十足的小黑马在田野里奔跑,然后小黑马停在她的身边,恋恋不舍围着她转,不断地亲昵摩擦着她的手和脸,但是,她一把推开了它,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小黑马,一直在她后面追啊追,直到,再也追不上她。
根本没有逻辑的梦,醒过来以后,她却发现自己的脸上都是眼泪。
老人家们都说胎梦奇准无比,梦到小黑马,是生儿子的预兆。
身边没了音,他转过脸,就看到她一脸冷漠与抗拒的样子。
兴奋、激动,慢慢地都沉淀下来,他唇角原本微微的勾幅,也慢慢拉平,重新变成来医院之前的面无表情。
气氛,又凝固了。
“铃铃铃”有手机响的声音。
他本能单手去翻自己的包,但是,她却从裤子口袋里慢吞吞地摸出自己正在响的手机。
他的眉头打了结。
看到来电号码,她头皮一阵发麻,但还是当着展岩的面,接了起来,“驭辰,什么事?”声音柔柔地,不象方才对展岩说话那样硬邦邦的。
“你想’五一‘来北京找我?!你不忙吗?你的工作能放得下吗?”听到驭辰对她讲的话,她整个人都慌了。
展岩看了她一眼,这么“孬”的她,让他唇畔浮现冷冷地讽意。
电话那边的段驭辰也很为难,忧郁,“手头确实有个工程在赶,五一可能还得加班。”
她深呼吸一口气,“那你还来北京?工作比较重要啊!”
确实,有点困难。
但是,他想见她。
“我在北京很好很好,你不用担心!”她紧张得都出不了气了,急着让他打消念头。
展岩点点她的肩膀,她才刚一抬眸,手机已经被夺走,关机,直接扔在车后座。
她错愕,然后,有点愤然。
她还没说服驭辰,她多怕他一个人傻傻跑到北京!
“一分三十秒了,我忍不了了。”眯细眸,他徐徐开口。
她看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心跳,却突然不争气地加快。
“怀孕了还打手机,为了你那伟大的甜言蜜语,让小磊忍受辐射线,你会不会太过分了?!”他冷声指责。
她象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
“我很少用手机。”受了冤枉,她的整张脸,也都板了起来。
事实上,因为辐射少用手机,她很少打电话给驭辰和家人,她这样做得还不够?
“有多’少‘?你指的’少‘又是多少?”他不屑地问,摆明儿不是很信。
她对那个男人那么痴缠,他就不信两个人联系会很少。
“一个星期我会给家人打两次电话报平安。”别说这一点也要剥削她的自由,她办不到!
“你清楚,我要问的是什么!”他转过目,咄咄逼人。
“这不关你的事!”被惹急了,她也大声说。
“我必须知道你为了自己的痛快,让我儿子忍了多少辐射线,忍了多少你们谈情说爱,肉麻的情话!”他也提高音量。
她一口气堵在喉间,象被齿轮卡住了一般,难受到快崩溃。
“我这是在坐牢吗?!”压抑很久的情绪,彻底爆发了,声音比他更高,“我不看电视,不听收音机,一个星期也没有主动打一次电话给男朋友,除了晒太阳,我什么事也没敢做,就怕伤到你儿子,我这样,你还不满意吗?我怎么了,我怎么让你儿子忍了多少辐射线了?!”
她心肠有这么毒辣吗?!
而且,她如何能在怀着他孩子的状况下,还和男友谈情说爱?她心理素质没这么高!
气氛,凝滞了。
他没再说话,她急喘了几口气以后,自然也不想再这么激动下去。
开了一段路,他把车停靠在一间大型的孕婴用品店。
“下车吧。”他径自打开车门下车,然后走到她那边,拉开车门。
她看了一下地区,这是闹市。
头皮一阵发麻。
他又想干嘛?她不想下车,她怕遇见熟人!
“下车,别让我说第三次!”
在他警告的目光下,她这个“囚犯”,被威逼的只好迈下车。
他扯过她的手,和在医院里一样。
他的手心,还是和记忆里一样温烫的,但是,这次,她马上就想甩开。
“别在大街上闹得这么难看。”他淡淡冷扫她一眼,然后,不顾她的反抗,拉她入店。
“小姐,有防辐射衣吗?穿了可以看电视那种。”他一进去,就问店员。
她怔住。
“有有有,给你肚兜式的吗?”
店员急忙招呼他们,捧着好几款的肚兜给他们选。
“你喜欢哪种颜色?”他问她。
她一愣一愣的。
“这茶绣花的大红色好吗?穿着吉利点。”他把自己看中的那款,指给她看。
“随便。”她不适应啊,这种说变脸就变脸。在外人面前,他可以算给足了她面子,没有车上的那种冷言冷语。
“你们有没有孕妇衣服?”他一口气拿了两件防辐射肚兜,然后又问。
他有注意到,她这身运动服洗得快发白了。
“有有有,我们这里什么款式的孕妇衣都有!”店员很热情,“快夏天了,还是穿连衣裙好看又舒爽。”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宝宝爸爸,宝宝妈妈几个月了?”
“快三个月了。”
“真羡慕,一点都不显怀呢!”
“是啊,她瘦不拉几的。”
“我们这有几款时装型的衣服,适合现在穿,穿起来效果就象韩板衣服!”
她就象个木偶娃娃,任他们摆布。
“要买点孕妇牛奶和蛋白粉吗?”
“不要,她不喜欢喝这些,有没有那种好入口一点的营养冲剂?”
这段日子,她都有喝孕妇牛奶和蛋白粉,因为对宝宝好,再难喝也会每天熬下一两杯,有时候,她甚至一入口就吐,但是,吐了再喝。
他早出晚归的又怎么会知道?她也不打算告诉他。
“有有有,就是价格贵了一点。”
“没事的,只要她喜欢,我不在乎钱。”
什么三百来块钱一小瓶的橄揽油,什么澳洲进口的营养片,什么美国产的DHA,眼花缭乱,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什么都买。
而她,冷眼看着他被店员宰个血淋淋,不发表任何意见。
“宝宝妈妈,现在在用什么护肤品?”店员热情地问她。
他也看着她。
“强生婴儿霜。”她不情愿的回答。
“宝宝妈妈,很爱护宝宝啊。”店员嘴巴很甜。
“这是她应该做的。”他淡淡回答。
一句话,象箭,刺进她的心。
他这是在挖苦?
“那是,哪个妈妈不爱护自己小宝宝呢!”店员自然的接口,然后,积极的开始和他们推销孕妇护肤品。
“宝宝妈妈,你觉得这款怎么样?只要配用全套产品,用了皮肤会象水一样柔滑,绝对不会有孕期皮肤变差等问题!”店员拿着一款价格吓死人的法国产孕妇护肤品,好热情地介绍,“其实呢,孕妇不适合用宝宝霜,一定要选用专用的孕妇产品,不然皮肤会有缺水现象哦!”
他笑了,搂过她,“她擦什么都好看,皮肤都象水一样柔滑!不过呢,女人都爱漂亮,怀孕又辛苦,我当然得买。”
她金身鸡皮疙瘩都上来了,用力推开他搂着她肩膀的臂,也不管他们是否会尴尬,她冷着脸就走出了店里。
他买好单,将一大堆的东西扔上车,“阴阳怪气的,发什么脾气啊!”果然,一出店门,他的眼神彻底暗下来,面孔又变得冷冰冰,丝毫也不客气。
干嘛要装得感情很好的样子?他虚伪得让她想吐!
两个人的气氛,又变得紧绷,一触即发的样子,但是反而这样,让她呼吸顺畅很多。
第十一章
这几日,家里的东西越添越多,果然男人一闲下来,就很无聊。
比如,今天琴行居然送了台钢琴进来,毫无疑问,又是他预定的。
客厅本就不大,横出那么一个庞然大物,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你买琴干嘛?”她不想问的,但是,实在是忍不住了。
看着很碍眼。
“医生不是说,现在要开始胎教了吗?”他还奇奇怪怪地横了她一眼,好象她问了多怪的一个问题。
“你可以买磁带。”她按照正常人思维提醒他。
胎教?谁神经病花个十来万去买台钢琴来胎教?!
“小磊三岁就可以学钢琴了,以后泡妞多气质!到时候就用得着了。”宝宝还没生下来,他现在已经有很强烈的望子成龙心情了,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小磊面前。
她眼皮一抽。
无所谓,小磊以后的教育问题,她没法参与,他要怎么折腾,她都没资格开口说话。
但是,昨天晚上有人和吴阿姨闲聊的时候,说了句还是生儿子好,去睡人家的姑娘,不用担心被人睡,这种教育法是不是太过火了?
还有,他说好这房子是要给她的吧?现在摆个钢琴进来,以后搬走不嫌麻烦?!
“给。”发现自己刚才对她说了过多废话,他重新扳了扳脸,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只新手机,扔给她。
她颦颦眉。
“是小灵通,没什么辐射,你想和你爸妈打多久电话都行。”
她正想开口拒绝。
他加了一句,“北京的号码,全国漫游。”他不会做事这么没脑袋。
除非是他自己刻意去漏洞百出。
她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现在她在用的手机一直是W城的号码,久了肯定会引起家人怀疑。
正在她想说谢谢的时候,他又加了一句让她吐血的声明。
“但是,我会定期查你的电话清单,别让我逮到你和男朋友卿卿我我煲电话粥。”他给她办电话,是因为他现在也做家长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不是让她便于谈恋爱。
地咬牙,“关你什么事?”他这老板管太多了!
“是不关我的事,但是小磊的教育我负责,我不能让他从小就受到肉麻教育的陶治。”
他说话够狠!
她不争辩了,坐回沙发里看电视。
这几日,有了小肚兜以后,她的时间总算没过得这么沉闷了。
一切都很好,除了屋子里的老板最近太空闲以外。
他的业务电话接连不断,看得出来还是很忙,但是,他每晚回来都比较早。
真奇怪了,最近不花天酒地了?她冷冷地想。
幸好,他都是在母亲家用餐,避免两人在同一餐桌上彼此消化不良。
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他继续坐在钢琴旁,举起右手,放上中央。慢慢弹起——
非常非常刺耳杀驴般的嚎啼声,吓得她正在捧着玻璃杯喝水的手一抖。
“抱歉,太久没弹了。”他也不回头,语气一点也不诚恳。
“1*C,1、1、5、5、5——”他照着简谱,开始慢慢弹起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
她勉强能从那扭曲到不成调的琴声中,听出来一点点旋律。
“你学过弹琴?”
他其实和她一样,只在小学的音乐课上学过吧。
拜托,别出来吓人了!
“学过,找专门的老师,学了三四年。”他什么没学过?画画、书法、钢琴、跆拳道等等,只要报得出名字的,他望子成龙的老爸老妈都逼着他去学,只是他学得心不在焉,一无所成倒是真的。
他又弹出能让人胃痉挛的音符。
“你可以安静点吗?”她和他商量。
怀孕后,她特讨厌听到噪音。
“我看书上说,家长和孩子一起学琴,可以激发孩子对钢琴的热情。”所以,如果他家的小磊象他小时候一样不乖的话,可以用这招制服他。
“我现在多学点,既可以给他当胎教,又可以以后当他老师。”他面露骄傲。
她听不下去了。
对她无法参与的将来,她不想听,也——
不能听。
杯子重重一放,她抬首看了一下时钟,“十点了,我该睡觉了。”至于他,要学的话继续学,邻居投诉,也不关她的事。
房门一关上,琴声,就蘧然而止。
妈的,他做什么了,至于看他这么不顺眼吗?!
人都有反骨,特别是男人。
于是,他故意去敲地的房门。
敲了好一会儿,房门才拉开。
“什么事?”一股淡淡的沐浴露清香扑鼻而来,她穿着睡衣,脖子上还有来不及拭干净的湿气。
都说一男一女要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他们身上的气味也会接近。
但是,他们没有。
他们是因为某一样共同的“东西”,才不得不住在一起。
“我还没和小磊说晚安。”他环胸,绷着脸,眸底暗沉。
她一愕。
又新花样?他就不能让她安安静静地度过接下的六个多月?
“医生说过,这是做爸爸的职责。”他说的理所当然。
那天产检,相信她也听到了。
“那、你、还、不、快、点、说!”她捏着门框,一字一顿。
她好困,她好烦!
“我又不是想对你说。”他不卖面子。
他至于这么不要脸吗,跑过来对甩过他的女人说晚安两字?!他再也不会傻到拿热脸贴冷ρi股。
闻言,她被整得牙根都要咬断了。
“那你想怎样?”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峙着。
“你躺到床上去,我对小磊说话。”终于,他命令。
她捏一下拳心,非常非常想拒绝,但是,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
他是她的老板。
把下唇咬得快泛白了,她走到床上,半倚在那。
“可以了吧?”语气,不太好。
她并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因为刚洗过澡,再配上有点怒气冲冲的双眸,双颊都绯红了,有点诱人。
他面无表情看着她。
“可以。”
不可以想起过去,不可以想起小磊是怎么来的!
他坐在她旁畔,分手后,第一次,他们离得这么近。
彼此,都有点沉默了。
他把手,缓慢地,搭在她腹部。
她轻颤了一下。
“把衣服掩起来一点。”他不想隔着布料,和小磊说话,这样没有亲昵感。
原本悄悄就成拳的手,握得更紧了。
她不乐意。
“需要我帮忙?”他挑眉。
不!
挣扎了一下,她还是掀起自己的睡衣,露出白皙如玉般的肚皮。
因为准备要睡觉,她没穿胸衣,刚才,她匆忙一撩的时候,他一不小心就窥见了那盈白的贲起。
他一悸。
真好笑,他们两人,曾经是那么亲密。
如果,那个男人后来不再出现的话。
“再把内裤拉下来一点。”他不亲自动手,只动口。
“你会不会太过分了?”她忍不住道。
就一句晚安,至于排场这么大吗?!
“你内裤会不会穿太高了?”他紧跟着讽刺。
她穿着孕妇内裤,整个裤高漫过肚脐眼,让人看着极其不爽。
“你要求会不会太高?”她反唇相讥。
“我要摸你肚子。”他也不废话了,直接提出自己要求。
陪她产检的时候,听着宝宝的胎心时,他就很想这么做了。
她僵住。
“你无权剥夺我们父子的互动。”他冷声。
无权……是啊,她就是无权。
鼻子一酸,她心底有股莫名的委屈,道不明说不清。
她咬着唇,一点一点拉低自己的内裤。
“医生说,他现在起码在脐下两指以下的位置。”他提醒她,不要糊弄他。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她把心一横,将内裤干脆褪到低位。
宝宝藏身的位置“露”了出来,同样,她阴柔部位的些许鬈软毛发也有点春光外泄。
他也看到了,僵僵地,突然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你要说什么,快点。”她盯着他的衬衫钮扣,轻声、表情麻木催道。
这种生活,比她想象的要折磨。
他的掌,抚上地的小腹,细细抚摩,她顿时有种火炭覆身的错觉。
她的小腹看起来尚平坦,但是,一触及才知道其实早已经不再松软,相当结实,能清晰感觉到掌下有一个鸡蛋般大小的新生命。
“小磊,我是爸爸。”他用低沉的嗓音,柔声道。
她木然的眸,呆呆地移到他脸上。
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接近温柔。
“你要快快长大,爸爸会永远陪着你。”
他低头,俯近她。
她紧张得一阵窒息。
“小磊,爸爸好爱你。”轻轻地,在她脐下两指处,他落下轻浅的深深一吻,“宝贝,晚安。”
说完,他抽身,没有多看她一眼,头也不回地阔步离开房间。
而她,整个虚弱般,怔在床畔。
……
每天上班,都象在上战场一样,展岩觉得很累,但是,却也动力十足。
他要做爸爸了,所以,任何事情,他都要做得最好,他希望将来自己的儿子,也象他提起父亲一样,能挺起胸膛,“我自豪,我有个好爸爸!”
“邱浩来了吗?”他用内线询问秘书。
“展总,邱洁还没有来。”秘书恭敬地回答。
他看一下手表,下一个客户,约在半个小时后。
“你和他说,如果他十分钟内不出现,那么今天没必要再谈了。”交代完,他挂断电话。
对于没有时间观念的人,他看不到诚意,相当反感。
就算是小姑姑介绍的人,他也不想给面子。
八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开。
“展总,邱浩的助理先赶过来了。”秘书通报。
他抬眸,看清楚来者,石化。
“展先生,不好意思,刚才公路大塞车,邱首席还塞在路上,委派我先坐摩的赶过来。”即使赶得气喘吁吁,男人说话的声音,依然不疾不缓,不卑不亢。
“坐。”他指下前面的位置,然后交代秘书,“两杯咖啡。”
“我是邱首席的助理段驭辰。”他介绍自己。
他当然知道,他是谁。
展岩的唇,淡淡一扯,“您好,我是XX电子设备公司的总经理,我姓展,单名一个岩。”双方交换了名片。
段驭辰看着名片上的那两字,心房被刺了一下,一阵恍神。
应该,只是同名同姓而已吧。
那个人,是宁夜的同事,而不是眼前这位英气勃勃的电子设备公司总经理。
他努力扯回心神,“展先生,听说你准备扩建办公区?”他将话题导入正题。
“是的,我们公司目前行政楼只动用了一到三楼,我准备自己开间进出口公司,处理公司的一些单据也接接外单,四楼有一千多个平方杂物搬空以后,就可以整个平面前动工装潢建新公司。”他往椅背上靠,看着对方。
开进出口公司的想法,他已经得到父亲的支持。
那即是他一个人的公司。又可以掌控住公司内部的所有外单。
“你对设计上,有什么想法呢?”邱首席是肯定赶不上了解客人的想法了,段驭辰只好和他先沟通,把细节一一记下来。
他看着他,笑了一下。
见对方不说话,段驭辰翻开设计簿,取出钢笔,主动问,“你喜欢简单风格,还是精致华丽一点?”
“你觉得,我会喜欢哪种风格?”他摊摊手,“你们设计师,不是最能摸准别人的心思,攻城略地、占为己用?”了不起啊,居然能做邱浩的助理,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爬上这位置。
他是不是用错成语了?
段驭辰觉得,自己遇见了莫名奇妙的客户。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哪种风格,你可以多做几种,让我选择。”他不冷不热。
“那您喜欢哪种颜色呢?”段驭辰又问。
他盯着对方的那张比明星还明星的俊脸,缓慢回答,“黑色、白色,我都喜欢,只是我最讨厌华而不实的颜色!”
很好,有说等于没说。
段驭辰深呼吸一口气,忍耐,“那办公桌呢,你喜欢L形设计?还是其他?”
“都行,只要顺眼。”他简单回答。
他伸手,制止对方拿画本给他过目。
段驭辰有种被人在刁难的感觉。
展岩重新靠着椅背,很简练干脆:“你自己去四楼逛逛,然后自行揣摩设计风格,一周后,把设计稿给我过目。”其他的,他不想多谈了。
自行揣摩?段驭辰眉头一蹙,即使再难缠的客户,也从来不会做这种要求。
看来,他不仅得工作量提高十倍以上,还得让首席批评。
只是,这种情况下再坚持也没有作用,段驭辰只能合上设计簿。
“好,我会多做几张设计图,供您选择,希望能让您满意。”
展岩眸也不多抬,一副送客的样子,“五号或六号我有空,你去秘书那约个时间。”他怕对方再待下去,他会说出更难听的话。
他以前性格是属于比较大度不爱计较,但是不代表傻气到可以对捅他刀子的情敌客客气气。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他不耍他的话,对不起自己!
五号或六号?
“不好意思,展先生,我们能改个日期吗?”段驭辰不卑不亢地问。
五一劳动节一到四号他有个工程得盯进,必须加班,接下的三天放假,他已经安排好计划。
“理由。”
“我去北京探望女朋友。”段驭辰不隐瞒。
去北京探望女朋友?
这回,展岩很想很想失笑。
“好啊,那就八号。”没有多考虑,他马上答应。
他等着看某个傻瓜去闯空城计。
事实的真相,他守信不会说,需要这个人自己去挖掘!
展岩突然发现,自己心情变好了。
第十二章
五月六号,清早。
一睁开眼睛,她就发现自己饿得厉害。
现在,她是一大一小,食量渐渐变得好了,总是很容易就变饿。
在餐桌上遇见展岩,地还是小小意外了一把。
他也是。
“这么早?”展岩看了下手表,现在才六点三十分而已。
遇见他,不该尴尬,毕竟,一个屋檐下。
但是,想到这段日子以来,每晚他对小磊的晚安吻,她的脸上就一股热气。
“小磊,我是爸爸。”
“我的小宝贝,晚安。”
每晚,他都如此坚持着。
“要吃什么?”他坐在餐桌上,吃着吐司面包,问她。
“我吃这个就好。”她指指桌上还剩一大包的吐司。
吴阿姨每天早上八点多才过来,她饿不住了。
“不是昨天才对吴阿姨说,吃面包吃到想吐了吗?”他淡淡起身去打开冰箱找食物。
他听到了?
“下面条?”他问她。
他要煮给她吃?她一阵不自然。
“不了,吴阿姨说,孕妇吃太多面食,宝宝生下来会涨气,会哭个不停……”她轻声嗫嚅。
“OK。”他放下刚提在手上的面条,找了一圈,然后扬扬冰箱里以前为自己准备的存粮,“怀孕后,口味有没有变?是不是还是不能吃饺子?”
他就爱吃饺子,什么饺子都爱。
在北京读书的时候,被东北的几位朋友影响了。
她急忙摇手,怀孕以后,她的喜好没有大变化,还是受不了饺子味。
果然,他重新把饺子扔进去,幸好,她搬进来以后,他就从来不在家里吃饺子了。
终于让他翻出一袋速冻的云吞,“你去坐好,我煮给你吃。”这家伙,超怪的,不能吃饺子,连闻一下也不行,但是和饺子长得很象的云吞又可以。
五月的早晨,阳光已经早早升起,柔和晨光照射在厨房里男人为她忙碌的身影上,让她几乎有点恍惚。
仿佛,回到了巴厘岛。
仿佛,他们一直还在那里。
“好了,吃吧。”他把云吞汤搁在她面前。
两个人,默默无语着,他继续吃他的吐司面包翻着晨报,她细嚼慢咽着云吞汤。
“下班以后,我去超市看看,你要买点什么?”眸也不抬,他淡声问她。
翻了一圈冰箱才发现,吴阿姨实在没买什么可以让她临时饿了垫肚的东西。
总不能老吃饼干和面包。
“……”她低着头,用很轻的声音道,“随便——”
胡乱又吃了一大口的云吞汤,心情,乱成一团。
现在在W城,不是在巴厘岛,她有股想打自己耳光的冲动。
“咳咳、咳、咳。”吃得太快,被呛到,她来不及先掩嘴,反而本能地先用双手捧住自己的小腹。
医生说过,咳嗽的话,小磊在里面会有“地震”的感觉,所以要格外的注意。
“嘴边。”他指了指她的嘴角,抽了张纸巾给她。
但是。
“咳咳、咳、咳。”云吞汤里的紫菜还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让她咳个不停。
他瞧着她涨红了脸,咳个不停,却死命按着小腹,嘴角还跑出半条蛋丝的样子,又滑稽又可笑。
一时冲动,或是出于潜意识的本能,他移靠身子,伸乎用右手拇指的指腹,帮她抹去那条蛋丝。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的时间,但是,她惊呆了,整个人愣愣地,僵着,怔怔看着他。
她的目光闪动,而他的眼眸深沉又坦率,这片刻,他们肌与肌之间那小小一点点的碰触,仿佛有细微的电流,啪地一下击中彼此的心坎。
他退开。
她也是。
她抿着嘴唇,企图抿去唇畔被他触摸过,那莫名的炙热感。
“纸巾。”他将纸巾塞进她手里。
“哦,谢谢。”她急忙用纸巾按住自己的唇角。
不该感到恍惚的,不该觉得宛如置身另一个度假的国度里。
那太不真实。
而现实,谁也无法回头。
而她,不能对不起另一个人。
另一个,她用尽生命去保护与呵护的人。
“我去上班了。”他去洗干净手,一边抹干,一边交代。
难得今天早上气氛这么“祥和”,他不想破坏。
“恩,再见。”她低头。
住在一起以后,她发现他每天几乎七点左右就会去公司,这和以前喜欢赖床的他,太不同。
他去拿公文包,她的手机刚好在响。
他的脚步,一顿,有点预感,于是,停下来看好戏。
原本,这出好戏,他昨天就盼了一天,还正奇怪着,那个段愚蠢是用乌龟爬的速度吗?还是改行程了?
她拿着小灵通,神情不自然地跑到阳台上讲电话。
“宁夜,是不是把你吵醒了?”电话那头,传来驭辰好听的声音。
他不知道在哪里,身边好嘈杂的声音。
她觉得,一阵心虚。
“没,我醒了。”镇定了一下,她柔声回答。
“下午三点四十五分,来火车站接我。”他轻轻地笑,轻轻地告诉她。
呃。
她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
“我现在在火车上,下午就会到北京了。”他的声音,难掩笑意。
她石化了,严重怀疑自己的听力出问题了。
“你、你没说过啊——”声音都在发颤了。
“想给你个意外惊喜。”他用很轻地声音叮嘱,“宁夜,记得来接我,好想快点看到你。”分开了距离,才知道,思念很磨人。
意外惊喜?简直是意外惊吓!
展岩看她的表情,真的觉得好好笑。
一南一北,看她怎么收场。
“啊!”她尖叫一声,扔开电话,马上匆匆忙忙地去翻报纸。
展岩的眸,一沉。
“啪”得一声,他的掌拍在她刚翻到的预定机票版面。
“你什么意思?”他已经笑不出来了。
“我要马上订机票去北京,下午我一定要出现在他面前!一秒也不能拖,立刻!”她急急道,顾不得展岩此时已经接近铁青的脸色。
“你要坐飞机去北京?马上、立刻?”他轻笑着反问。
“是!”她迎视他,很坚决,“我要请两天假!”
“请假?”手指按住眼敛,展岩有种很想很想大笑的冲动。
这戏,真是演出火来了。
明明,他只是在旁看出好戏而已,明明他应该是旁观者清而已,为什么却觉得,心中有团大火,在熊熊燃烧。
“我满三个月身孕了,可以坐飞机,对小磊不会有危害!”她据理力争。
“我记得你第一次坐飞机,很难受,一直嚷着耳膜受不了,说自己在遭罪一样。”他淡声冷讽,“怎么,现在就不怕遭罪了?”
“我可以,巴厘岛回来的时候,我就没那么难受了!”她大声说。
他看着她,冷冷地笑。
“我会照顾好小磊,我不会让他有任何闪失!”
瞧瞧,哪个员工和老板说话这么响?
他笑着问,“没有任何闪失?包括让其他叔叔‘进’来看他?”
需要三秒,她才反应过来他讽刺的暗喻,她涨红脸,“你变态!”
“那你就当我变态吧。”他去茶几上,把所有钥匙都一一收走。
然后,打电话,“吴阿姨,我是展岩,这两天你不用过来了……对,我亲自照顾她!”
亲自照顾,四个字,他几乎说得咬牙切齿。
好一会儿,她才明白过来,他准备把她锁在房子里。
“你无权这么做!禁锢人身自由是犯法的!”因为意识到他的企图,她也声音上扬了。
那边驭辰快到北京了,这边展岩又准备阻挠,真让人又急又躁。
“要告就去告,我管你那么多!”他冷冷回答。
她瞪着不讲理的他,因为情绪波动太大,胸口一起一伏。
空气里,连喘气声都很有火药味。
她被气到按着小腹,坐到沙发上。
情绪波动太大,让她的小腹有微微抽痛的感觉,应该是小磊也受到影响了吧。
她深呼吸,让自己调节好情绪,不让小磊受到伤害。
“展先生、展先生!”电话里,吴阿姨一直在喊他。
他勉强拉回心神。
“展先生,你听我说,你们小两口别再吵架了!”吴阿姨急忙劝道,“你们这样不是冷战就是吵架,真的不行!”
拿着手机,他沉默了。
“展先生,你要多替孩子考虑,孕妇心情不好,会导致气血混乱,会分泌出一种有害物质,可能会让宝宝唇裂,让孕妇腹痛,而且以后孩子生下来,也会性格暴躁,长大后还可能会发生学习困难,以及出现各种心理问题!”吴阿姨苦口婆心。
他愣住。
他刚才只管发泄自己的情绪,真的没想到这么多。
看着她明显被气到捂着肚子不太舒服的样子,他更沉默了。
“展先生,你多让让宁小姐,好吗?”吴阿姨最后劝道,“就算一切都是为孩子,好吗?”其实吴阿姨早就看出了小两口的不对劲。
好象,只是为了这个孩子,才勉强拴在一起。
“恩,我知道了。”他切断电话,也坐在沙发上。
发呆。
她已经平稳好呼吸,斩钉截铁,和他好好说,“我答应你,我不会怀着小磊还和驭辰发生性关系,但是,我现在必须去北京,在火车进站后,就能出现在他面前!”
说完,她起身,回房收拾简单的换洗衣物。
五分钟后,她提着小行李袋出来:
“我不想和你吵架,但是,今天就算你不同意,我还是会去!”一脸的坚决。
展岩这才仰脸,脸上的表情,极淡极淡,终于决定。
“我去定机票。”
她愣住。
“一起去北京。”这是,他唯一能坚持的。
反正,他什么都不是,能坚持的,也只有这些了。
分手的那天,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不是吗?
……
去北京的飞机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他看完了报纸,就闭眼休息。
而她,一直忐忑不安着。
因为,驭辰,也因为——
此时,坐在她旁边的人。
因为是商务仓,空服小姐特别周到,问她需要什么。
“水。不要喝任何饮料,对身体不好。”他闭着眼睛,代她回答。
空姐马上很懂的微笑,“好的,温水很健康。”
健康?
其实,她知道,他真正在意,只有腹中的小磊。
她,只是一个“房子”。
他们是为了里面流着共同血脉的“租客”,才坐在一起。
她不断这样告诉自己。
……
下了飞机,已经有人来接。
“展岩!”一团火红色,兴奋地投入他的怀里。
“酥疯子,干嘛把自己穿得一团球一样!”他淡笑,打趣。
“我这不是为了让你能一眼就认出我,才张灯结彩吗?”酥金金好大声,好爽朗的笑,“我真是被你吓死了,说来北京就来北京,也不给点时间让我准备一下。”不过,她的笑容一看就知道,超兴奋超开心。
“你打不打扮都这么丑。”他淡扯唇角。
“你才丑!”狠狠揍他一拳,这才注意到多了一个人站在一旁,“咦,你朋友?”
宁夜淡淡与她点头招呼。
“恩。”他看一下手表,“我应该相信你的驾驶技术,又快又稳,一个小时能到火车站吧?”
“喂,兄弟,现在这种路况,你让我一个小时就搞定,也太看得起我吧?!”抱着他手臂的酥金金,唇角笑纹好深。
“走拉,她赶时间,三点半要去火车站接人。”环过酥金金的肩膀,他一眼也不去看后面。
反正,她会跟上来。
果然,宁夜一语不发,默默跟着他们。
第十三章
一见面,驭辰就在人来人住的车站门口,紧紧拥住她。
“坐了二十八个小时的火车,终于见到你了。”原本,有点清冷的脸孔,漾开了笑容。
在漫长的火车上,突然,有了一种恋爱的感觉。
很久违,至今才开始激荡的感觉。
果然,他很迟钝。
她仰着淡笑,任他抱着,不推不拒,目光,却忍不住飘向那方。
那辆军绿色的越野车,悍飙而去。
“怎么会想到坐火车?”她与他微微拉开一点距离,温和地问,“买不到机票?”但是不可能啊,早上展岩马上就订到中午起飞的机票了。
“不是。”他摇头。
“你不会是坐硬座来的吧?”她多问了一句。
他面露不自然的神色,然后,点点头。
“你干嘛这么折腾自己?”她马上皱眉,“你又省钱?”习惯性的去心疼一个人的感觉,好象早已经根深蒂固。
只是,这是爱情吗?还是,只是爱过的后遗症?
现在,连自己也有点不懂了。
觉得是,觉得又不是。
他又摇头。
“你真的不必这么省,我们——”接下的话,她差点冲口而出,幸好,及时拦截在喉。
我们很快就有房子了,只要有了房子,大家都不必再这么辛苦了。
唇牵强一扬,她知道,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以后,也只能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比如,把父母搬出来。
“不是省。”他摇头,“宁夜,我想到你以前孤零零地到杭州来看我,这次,应该换我来北京看你。”节假日人满为患,整个车厢里连空气都是浑浊的臭气,他这次如果不坐火车的话,真的体会不到其中的艰辛。
以前,他的心,太盲了。
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觉得浮躁,看不到她的付出。
原来,很多事情,真的要静下心来,去看去听。
距离,也会产生美。
闻言,她愣了十几秒后,鼻子微酸,“傻瓜,我又不要你这么辛苦。”
“你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我不喜欢。”她感动,却也佯装板起脸。
习惯真是可怕的一样东西,习惯了对他好,习惯了见不得他辛苦。
也许,她骨子里真是太贱的女人。
不懂浪漫,只会实际的去计较浪费。
她很失败,从来都是。
她想为自己活着,有时候,却觉得,人生其实不属于自己。
“我肚子很饿。”怕她象以前一样唠叨自己,他急忙转移话题。
“哦,好,那我们先去吃饭。”她浅笑。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酥金金已经热情地指给她看,附近有哪些味道还算适合南方人口味的餐馆。
就这样,真的不唠叨了?
段驭辰觉得有点隐隐失落,人心,就是这样复杂。
而且,他能明显感觉到,分别了将近一个月后见到对方,她的情绪太过平静,好象激动的人只有他一人。
“在北京还好吗?”
“还行。”
“风沙是不是很大?”
“恩。”
“身体好点了吗?”
“……我很好……”
是因为那个孩子吗?他们的对话,变得如此的简短?
“我请你吃好吃的!”她拉着他的手,不敢再继续话题。
他怔怔地。
以前,明明喜欢东讲讲西讲讲的人,是她。
但是,她现在只字不提在关于北京的一切。
他好想知道,她这一月里都是在怎么度过的。
她住在哪里?她和新同事关系怎么?工作还开心吗?
总觉得,有好多好多问题,但是,每一次他问起时,她总是会岔开话题。
刚走几步,经过一间手工饺子店,他拉拉她:“我们随便吃一点吧。”这个时间,吃晚餐太早,不吃的话,在火车上颠三倒四地用了三餐,实在连胃也不舒服了。
看了一眼整洁干净的小吃店,她怔了一两秒,回过神来,“你想吃饺子?”
“听说北京有很多真正的手工饺子店,饺子皮是手工擀得,尝尝看也无妨。”他温和道。
她说不出话来。
“你不必替我省钱。”她嗫嚅。
事实上,临下车前,展岩递给她一大叠的现金,“拿去,和男朋友去吃好穿好,别虐待我儿子。”来的时候,她没有时间去银行提钱。
只是,当时,他脸上的表情,很冷漠,那一叠钞票捏在她手里,是那么烫手。
让她,很有很有马上花掉它的欲望。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有那么受伤的感觉。
“走了。”他牵紧她的手,“我想吃。”
他想吃,又说自己肚子饿,她不好拒绝,牵强的陪他进去。
只是,一迈进去,空气里那股浓重的饺子味,就让她肠胃一阵翻腾。
她用尽全力,忍耐着。
幸好,他主动询问了她一些在北京的事,问了新同事新环境。
每个问题,她都必须打起精神,提心吊胆的一一回答着,无法回答的事情,她就只能巧妙的转移话题,简直比面试还难。
果然,人不能撒谎,真的很辛苦。
但是,这种精神转移法,很快就破功——
“两碗水饺!”伙计一人一碗水饺,搁在他们面前。
热气伴着水饺味,熏上她的鼻息,她屏息,极力忍耐。
他没有注意到,低头吃了一口,然后,抬眸,对她露齿笑,“真的很好吃。”
他笑起来,很好看,有男人的清华,也有孩童的单纯。
“恩,好吃就行。”她也扯出温柔的笑容。
“你不吃?”他奇怪。
她摇头,“不了,我肚子饱的。”糟糕,小磊在抗议了,连胃酸都快泛上来了。
他轻轻一笑,在碗里勺来一个最小巧的水饺,不自然地递到她唇边,“宁夜,张嘴尝尝。”
这是所有情侣都会做的傻动作,在火车上,他想了很多很多,过去的自己,连外面与她牵手都不太乐意,真的要好好改掉性格里的过分内向。
他想要让她看到自己的诚意。
哪知道。
“呕”地掩唇,干呕了一声,再也忍受不住了,迅速地冲出饺子店。
他举着勺子,僵住。
旁边几桌的人,也都同时看向他。
急忙回过神来,他买完单匆匆跟出来,寻找她。
幸好,他很快找到她,她正在店门口单手支着一棵大树,就着垃圾箱,吐得相当相当厉害。
他愣愣的。
“小伙子,你女朋友怀孕了吧?吐得这么厉害!”店里的老板娘是东北人,特别热情的帮忙倒了杯温水,塞进他的手里,“给,让女朋友漱漱口!”
怀、怀孕?不可能!孩子打掉了!
但是,突然,一股忐怎,在体内迅速的腾升起来。
他盯着她的肚子,一直站在原地,发呆。
她终于吐好了,虚脱般的靠在树上,脸色有点苍白,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瞧,她有点心虚得拿手提包遮住自己小腹。
“对不起,我不能吃饺子,闻不得味……”她只好抱歉的解释,说明情况。
以前,是没有这么严重的,怀孕以后,闻饺就色变,看来,小磊遗传了她的怪毛病。
因为她一句解释,心里的那股忐忑,消散。
“真该死,我忘记了。”他苦笑,把水递给她。
他自己怎么老是失职?她以前和他提过的,说自己一闻到饺子味就想吐,但是,这些话一闪而过,从来没有烙入他的心里,现在,亲眼目睹,听她亲口承认了,才突然想起。
他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他想做好,但是,却无奈发现自己曾对她确实上心太少。
她咬咬唇。
为什么是饺子?为什么是同一天?
猛得一冷,她打了个惊颤,不许自己去计较。
相视无语,两个人都有点沉默。
“对不起。”他先低头道歉。
是他太差劲。
“没关系。”她急忙道。
不要对她说这三个字,她没资格接受。
现在,是她对不起他。
……
两个人去最出名的全聚德用完烤鸭,她就带他去三里屯的酒吧,因为,她对这个城市很陌生很陌生,要带驭辰去哪里,她根本就没有方向。
“我同事说,那里有交友的酒吧,有同性恋的酒吧,还有能遇见明星的酒吧,我们到了走走看看,选一间下来。”她笑着说。
这些,都是现学现卖,刚才在车上酥金金对展岩一直在聊他们读书时代常去泡吧的地方,她有默默记住一些名字。
其实,他们真般配。
一个是教授的女儿,一个是教授的得意门生。
“宁夜——”他疑惑,他不安。
他喜静,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总觉得,她故意带他去热闹一点的地方,就是为了避免彼此交流。
她心口的伤,还没好,所以,面对不了他?当然,才一个月而已,他又怎么奢望,她把一切忘得那么快?
最后,两个人选了一家氛围不错,光线正好,比较有特色的音乐小酒吧。
两个都不太适应热闹场合的人,面对着面,默默听着歌。
他盯着她看。
而她,一直看着台上的歌手,慢慢小口小口的嘴唇湿润着少许的德国黑啤,不自禁得,露出一抹连自己也没有发现的忧郁。
门口,有一男一女进来,女的嗓门特别大,笑声传得很远,引得酒吧里的人微微侧目。
也包括她。
只是,四目相对,大家都意外的愣了一下。
是展岩。
只见他已经换了衣服,穿着黑色衬衫,银灰色的斜纹领带松松的扯开,下半身是合身的低腰牛仔裤,时尚中闪着微许令人着迷的男性魅力。
“展先生。”段驭辰觉得真巧,在他乡都能遇见。
“Hi!”酥金金正想与她招呼,被展岩捂住了嘴。
很亲昵地一种捂法,近到两个人怎么看,都象情侣。
展岩冷淡得对他点点头,算招呼。
因为对方的冷淡,段驭辰觉得尴尬。
不犹豫,展岩正想换地方,但是,眸底一凌,因为,他看到那杯看起来很满的德国啤酒。
于是,他脚步方向一转,拖着酥金金,就到角落的沙发位置上入座。
因为太意外,她整个人心情紧张,情绪不安着。
冰冷的啤酒下了肚,她才回过神来,想要吐出来,已经是不可能。
果然,背后一道锐利的芒光,射得她坐立不安。
她急忙将手里捧着,原本就只想做为掩饰的黑啤,推到一边。
见此,那道锐利,才稍微松懈。
“我下午就想说,干嘛把自己打扮得一副时尚精英份子的样子?很别扭!”角落里,酥金金在不安分着,一边扯扯他的领带,一边摸摸他的头。
现在,酥金金也终于看出了一点名堂。
这点名堂,让她不安。
“喝酒!”他笑着不回答,用大杯装的啤酒,碰一下酥金金的杯子。
玻璃与玻璃杯的碰撞声,那么清晰。
宁夜悄悄转过头,正好看见暗沉的灯光下,他嚅动的喉结。
喝酒的方式,很豪迈。
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十四章
一瓶洋酒快见了底。
展岩把头歪在胳臂上,侧着脸看人,唇角搭着笑,一直对着酥金金笑。
傻乎乎的笑。
“喂,兄弟,酒量变这么差了?”正在兴奋得手舞足蹈和他讲最近两月考古趣事的酥金金,摸着他柔软的发,嘴里嚷嚷着,声音却变柔了。
都说,愁酒醉人。
其实,酥金金早就感觉到展岩不对劲了。
“如果知道你酒量变这么差了,你那几个东北兄弟,一定会杀到W城去!”酥金金笑着说。
她知道他父母管得严,不喜欢他做东做西,但是,她就喜欢会嬉笑怒骂,洒脱生活的他。
“再讲、再讲。”他笑着催她,“继续说小方那家伙啃面包时,才发现自己吃到老鼠口水,后来他怎样了?有没有一怒下,把老鼠劈了干脆奸尸毁掉?”
他喜欢听他们团队的故事,喜欢听谁谁谁臭屁得意,喜欢听谁谁谁又犯糗了。
曾经,他也老犯糗,老跳脚,狂放的、欢愉的活着。
看到他这样,酥金金很心疼。
“展岩,你回来吧,大家都很想你。”
闻言,他笑容慢慢敛起。
“穷徒在大家联名投诉下,已经被弄走了,队长一直找我,想和你当面道歉,天家都一直一直念着你,缺了你,谁也不快乐。”酥金金继续摸着他的头发,劝道。
被安静抚着头发的他,沉默。
“展岩,你想把自己变成什么样的人?穿西装,打领带,然后,不喜不怒,刀枪不入?”酥金金问他,“如果这样的话,那还是你吗?”
“我觉得以前的你,真实的可爱,但是,你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光彩夺目到让我都有点不认识你了。”酥金金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他淡淡一笑,坐起来,向椅背靠去,“光彩夺目不好吗?我觉得,我做生意人挺好的,挺适合的。”
他眼里,有酥金金熟悉却又陌生的自信。
“但是,我觉得,你的心被禁锢住了,它不自由不快乐。”酥金金一针见血,抱怨,“以前,我问你什么,你都会跟我说,但是,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既然我不想说,那就不要问。”他打断。
他不想说他不想说他不想说。
“酥疯子,你什么都别问,等到有一天,我能放下了,我自然会当成一段笑话讲给你听。”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他仰头,一口喝尽。
“不能现在说?”酥金金皱着眉头问。
他摇头,“不能,因为,现在心里还有她。”
酥金金难得的沉默了,因为,他的承认。
“我知道我很可笑,我也奇怪,我怎么就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洒脱?”真的是醉了,他扶着额,看酥疯子都有点两个影子在交叉不定了,“最重要的是,老天爷也要闹我,我想不闻、不问、不恨,我知道,我能做到的,心里再难受,也会过去的!但是偏偏,怎么就整出个小磊来……”
后面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几乎是含在嘴里,口齿不清。
“什么?小磊是谁?”酥金金听得模糊,只来得及抓住这两字。
他醉醺醺笑了,“他?可能会是个带把的家伙,也可能是个小公主,总之是个甜蜜又幸福的小负担。”
酥金金定定得看着他,在他的醉言醉语里,有点听懂,所以,很意外。
“为什么不结婚?”酥金金轻声问。
心情,突然很低落,她也猛得开始喝酒。
结婚?
他歪头,看着酥金金,几秒后,放声大笑。
入夜的酒吧,已经有点喧闹,周围的人,有些人转目,望了望他们的方向。
包括,那个男人。
包括,她。
但是,他醉得够厉害,根本不管那些目光,他贴近酥金金的耳朵,情情和她咬耳朵,“我告诉你个秘密,别对别人说……其实,我没人要,小磊也没人要……”
酥金金一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隔了好几桌的位置,那个清俊的男人,已经调回目光,展岩所谓的那个“朋友”,也颦了颦眉头,转回身。
“是不是你太要强了?”酥金金担忧地问。
她了能展岩,清楚他的自尊心有多强。
他摇头,“不是……我才不笨……”打了酒咯,傻笑,“我心明如镜着呢……就算我告诉她,我肯贞责,也只是把尊严给人踩踏而已,没有结果!”
“不过,迟早有一天,我会放下的,我行的——”他喃呢。
她心疼,又摸摸他的头,“十点了,我早点送你回酒店休息?”太心疼了,不想听了。
“十点?”他抬起醉眸,环顾一下四周,醉到有点不知身居何处的感觉。
他重重拍一下额,“呀,十点了?我的小磊要听爸爸弹钢琴了!”
“兄弟,你还会谈钢琴?不带这么吓唬人吧!”酥金金苦笑。
“你今天有耳福了,老子上去弹一首给你和小磊听听!”
说完,他跌跌撞撞的,长腿一迈。
……
“你认识那位展先生?”她的坐立不安,频频神游太明显,段驭辰终于忍不住,吞吞吐吐地问。
“啊!”她回过神来,听清楚他的问话,刷得一下,脸色全白了,“没、没、没,我和他不认识!”
她这种过激的反应,让段驭辰说不出话来。
隐隐得,更不安了。
她的态度。
还有,名片夹里,展先生的名字。
一个事实的真相,开始呼之欲出,只是——
既然,她说不认识,那么,他不想去懂。
突然,有人脚步不稳得向台中央的锅琴走去,酒吧的歌手介绍着来者,他还滑稽得一只手按胸,鞠了个躬,“我想弹一首歌,送给我亲爱的宝贝——小磊小朋友!”
周遭热烈的鼓掌声一片。
虽然,台上的醉汉,一眼也没有多扫她,但是宁夜觉得,她全身都开始冒冷汗。
他是存心的!
宁夜小手成拳,用力克制,才能让自己在驭辰静默打量的眼神下,不发颤。
台上的人,他将酒精作用下,并不灵活的双手摆上琴键,闭上眼,安详着眉头,全神贯注,慢慢弹起: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空放光明
好象千万小眼睛
太阳慢慢向西沉
乌鸦回家一群群
星星眨着小眼睛
闪闪烁烁到天明
……
即使已经练习了十来天,他生涩、不太灵活的双手,还是弹得有点吃力,很笨拙,勉强才能应付旋律,甚至在装饰音时,旋律走了样,有些零散到可笑。
酥金金先鼓了掌,大声吹了口哨,“呕耶,棒极了——”
所有观众们,也笑了。
一曲完,他站起来,突然对着话筒,大喊一声,“小磊宝贝,晚安!”
完全在撒酒疯,他一定是故意的!
宁夜扶额,有种无语的感觉。
他喝这么多干嘛,真——
让人无措,让人心惊,让人难堪。
桌子底下,她难自禁得抚抚自己的小腹,有点恼烦。
更没想到的是,驭辰突然站了起来。
她被吓到。
“我也去弹一首。”他对她温柔一笑,揉揉她的发,“送给你。”
她差点惊掉下巴。
但是,不管不顾,他优雅地上台,在钢琴面前,他坐定:
“我以前学过好久的钢琴,但是,很久不碰了,希望接下来如果弹得不好的话,大家不要笑话。”他一上台,就引起了在场好多女生的侧目。
大家的神情,都变得亢奋起来。只除了,刚回座位坐定的那一双幽暗的双眸。
“但是,即使大家给喝倒彩,我也想把一首《我愿等》送给我的女朋友,谢谢她在最后选择了我,留在了我身边。”他深呼吸一口气,“无论将来的路有多难,我相信,我们都能走下去——”
他腼腆却又坚定的对歌手说,“我不会唱,麻烦您帮助。”
于是,歌手很了然,配合十足的拿起话筒:
我不怕从前留的伤口
记着爱的美好
只是我 还在想
只是我 仍向往
爱 不就是应该跟热恋恋自燃
所以别轻易把爱点燃
我不要爱了再说好聚好散
留着退路的爱情
是一种期盼我不稀罕
一旦我再次把爱点燃
请让我有天长地久的打算
每个人都有个心灵栖身的地方
而爱是方向
我也想,寂寞时有人作伴
两个人的生活,欢喜和悲伤
有人分享
遇见你,我该感谢天感谢地
却也忍不住想你是否也和我一样
放手爱吗
……
他的指尖在跳动,音乐声缓缓响起,没有什么绚丽的技巧,整首歌被他弹得简单而流畅,却能挑起人心中多愁善感的一面,流泄出欲言又止的感伤,还有那深层坚定的情感,让人十分动容,特别是,再加上,歌手唱得荡气回肠、深情款款。
一时间之间,酒吧里都安静了。
很多人,都被感动了。
无以名状的震撼撞击着她的胸口,让她的眸光,也不知不觉的泛泪。
一幕幕曾经难堪、屈伤的痛楚,在脑海里回放,但是,却发现,胸口其实没这么痛了。
只是。
这一次,放手去爱吗?爱还能重新点燃吗?真的能回到过去吗?
突然心慌意乱,下意识只想逃开。
于是,当他在所有人热烈的掌声中,下台走向她的时候。
“我上个洗手间。”她很煞风景的,逃了。
只剩下,呆在原地的他。
“女朋友害羞咯!”幸好,周围的人如此热烈的起哄着。
及时,化开了这难言的尴尬。
……
因为刚才美好的乐音,酒吧眼下的气氛,还是非常沸腾。
好几桌的女孩子甚至凑热闹得跑过去和刚才演奏的俊美男人搭讪着。
只有一桌,特别的沉默。
两个人,都在发呆。
特别是展岩。
他盯着墙发呆,表情已经空洞,好象不知道要怎么去调笑。
“呵,其实没什么,人家一看架势就知道学过很多年的,你自然弹不过他。”终于,酥金金尴尬得安慰。
真的是,男人怎么都这么好斗?!
他喝了一口,“习惯了,反正除了钱,在她心里,我什么都比不过他。”
“你和人家比什么啊,你就是你,在我心里,你比他强一百倍一千倍!”酥金金怒了。
他放下酒杯,“我去下洗手间。”
第十五章
宁夜从洗手间里出来,被虚靠在墙上,吁喘着酒气的人,吓了一跳。
她左右环顾四周。
“你也上洗手间?”男厕在那边。
抿着唇,展岩不语。
“驭辰起疑了,我们最好装不认识。”狠了狠心,她丢下一句话,越过他的身侧。
以前,如果驭辰问,她一定敢认。
但是,现在因为小磊的尚存在,她怎么敢认?驭辰特意跑到北京,不是用来找真相,不是用来让她伤害!
手腕,被人扯住。
死死的。
掌里,多一个卡片式的硬物。
“12点前回酒店。”他扶着墙,脚步还是很不稳。
紧握着酒房的房卡,她为难了。
“驭辰,让我……留在他那过夜……”
他顿住准备迈离的脚步。
“我们两个人难得见面,驭辰说……想让我晚上住在他那……”聊天两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已经被重重推到墙壁上。
他的胸口一起一伏,浓重的酒气喷在她脸上,她被推得背部发麻,胃更是绞成一片。
“你答应过我什么?”他一拳狠狠击向墙壁。
她吓了一跳,惊惧地望住他。
幸好,这一拳不是揍在她身上,幸好,他不象她的爸爸,脾气上来见人就揍。
“不准你怀着小磊和别的男人上床!”怒火烧掉了理智,他怒不可遏,“你答应过我什么?就因为你保证过,不会和他上床,我才点头同意你来北京!”如果知道她会这样言而无信,他管她什么情绪不情绪,直接就锁起来!
他的情绪那么失控,让她害怕。
“我答应过你,就会做到!”但是胸口堵着一团气,让她鼓起勇气,大声反驳,“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没信用?!”
上床上床上床,她有这么无耻吗?他以为一个孕妇还有兴趣搞东搞西,她又不是欲汝,她也会怕伤到小磊!
“信用?”他好象听到天大的笑话,定定睛,他斩钉截铁,“你在我心里,早已经是一点信用也没有的人!”
听到这句话,她的心跳,就像齿轮被卡住了一样。
“我管你相不相信。”她挥手,就想打开他。
一股恼意,钻得她心房揪着痛。
他又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所以,你是执意今晚准备和他睡在一起?”他的声音,轻到能让人寒颤。
他现在的样子好可怕,如果她够聪明的话,一定懂得此时的男人不能激,一丝一毫也不行。
“对,我就是要和他睡在一起!”可惜,她从来不是聪明的女人,总是倔得象头牛。
是睡在一起,但是,驭辰定的是标准间,有两张床。
开房的时间,她不是读不懂驭辰的眼神,但是,她是坏女人,她骗他,说自己今天不方便。
她答应他的,就会做到,不管是为了信用两字,还是为了小磊。
但是,这些,既然他都不信,她为什么要说?
他被激怒了。
用力扳过她的脸,她倔强的表情,在他眼里,那么可恶那么残忍。
于是——
“你要被他睡?好,那我就先睡了你!”
“啊!”她还来不及喘气,来不及尖叫,排山倒海般猛烈的吻,几近粗蛮地掠夺了她的红唇。
知道什么叫法式热吻吗?
不就是舌头卷来卷去?恶心。
你皮痒啊!
“你放开我——”被压堵的她,窒息得快无法呼吸,口齿不清的用力挣扎,但是他带着香醇酒气的舌,就是不放过她,抵死纠缠着她的舌尖。
口腔里,已经都是血腥味。
那是她咬破了他的舌尖。
喜欢我的法式热吻吗?
不喜欢。
那我换种说法,喜欢吃我的口水吗?
滚拉。
太伤我心了,刚才,我还以为我们两人的肾上腺素都同时快速分泌了,原来只有我一个人的心在激动在狂跳啊。
你可以别这么肉麻吗?
……
为什么在剧烈挣扎的时候,会想起那短暂却又浓烈的热恋时种种片断。
温馨的,甜蜜的,害羞的,让人鼻酸的。
他对这间酒吧很熟,厕所旁,有个小房间,堆放杂物,没有多想,他就把她扯了进去。
把她压倒在一大堆的废棉里,继续发了疯一样的吻她。
她挣扎,他就随手摸到一旁的棉条,把她双手捆了起来。
“展岩,你疯了吗?强Jian要坐牢的!”乘他开始动手解自己裤子皮带的空隙,她怒骂。
老天,她该怎么办?她不敢剧烈挣扎,怕伤到小磊,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却不敢尖声呼叫。
因为,驭辰在外面。
还有、还有——
他又野蛮的封住她的唇,几近失去理智地与她纠缠。
如此疯狂,象狂风暴雨般的激|情,象是要麻痹什么、宣泄什么……
彼此的心,都在狂跳。
……
书上说,女人都有被虐倾向,喜欢暴力的性行为。
你又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啊?
小宁、小宁宝贝,哪天我们也玩玩SM吧!
滚!
……
虽然,他老是这样开玩笑,但是,床第间他向来都是体贴的,从来不曾粗鲁的对待过她。
此时,他的手劲好大,她的一双贲起,全部都被揉成青紫。
她脚上穿着的那双平跟的凉鞋,已经被踢到一边。
她长发绑起的马尾辫,早就散开了,她细润的耳垂上,那一对星星型的小耳环,也在挣扎间掉了一只,那为了掩饰体型而穿的高腰小洋装,也早就被掀了上去,连内裤都褪掉扔在一边。
为了另一个男人,精心打扮的一切,都被他报复性的毁掉了。
她的心,好痛。
却始终领悟不出来,她自己到底为何而痛。
因为,在酒吧里什么也不知道,傻等着她的男友?
“你一定要用强的话,从后面进去。”用尽全力,她对被酒精冲得已经没有任何理智的他,冷声大喊。
他愣住。
她把自己翻过去,双手捧住小腹,先保护住小磊。
她把自己的脸贴在废棉上,眼眸空洞得找不到焦距,眼泪,一颗一颗无声的掉落。
“我什么都依你,但是,请你别这么暴力,稍微轻点,别伤到宝宝。”她木然的交代。
过去的一切,早已经是尽头,曾经的呵护和甜蜜,早已成空。
现在,无所谓谁对不起谁。
其实,她一直知道,是自己先伤了他。
就当报应,就当报应。
他僵住。
石化。
她的驯服,象一盆冷水,浇醒了他。
他拉起她,帮她套回内裤,帮她掀回裙子,帮她捡回耳环,帮她穿好鞋。
“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抹林脸,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真他妈的是喝多了。
“没有。”她冷淡地回答。
小磊出奇的乖巧。
他解开困住她双手的那条棉布。
“啪”得一声,果然一得到自由,她甩了他一个耳光。
她用完全陌生又与冰冷的眼神看着他,警告道,“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们所有协议都取消,我会引掉你的孩子!”
轻抚自己火辣辣的脸,顿住。
然后。
他轻笑,“随便你,你要引就引掉吧!”
说完,他毫不留恋、决绝的转身就走。
留下,僵在原地的她。
……
展岩回到座位上。
“怎么这么久?”酥金金刚想抱怨,但是,看清楚他以后,整个人都傻掉了,“你脸怎么了?”五指山印,还有,嘴唇都被人咬破了,泛着血丝。
“没事,我们换地方,不醉不归,喝个痛快!”他面无表情,拉起她就走。
但是,快到门口处,他又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不是要走?”酥金金疑惑了。
他不语,在门口僵顿了两分种以后,洗手间方向的走廊上,出现了一道纤细,但是脸色苍白的身影。
她走向那个人。
“走!”他拉起酥金金,阔步推开店门。
……
经济型旅馆门口:
“宁夜。”
“宁夜。”
“宁夜。”
段驭辰喊了她三声,最后不得不扬高声音。
“啊!”她匆匆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从洗手间里出来,就奇奇怪怪的?”他一脸担忧的问。
“没有,我没有!”她马上否认。
他盯着她的红唇。
那里红肿一片。
而她说,刚才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洗手间的门上。
指腹,轻抚她的唇,“痛不痛?”
她惊得跳开,颤了一下,“驭、驭辰,我要回去了!”
回去?
“你、答应过我们聊聊天——”他不重欲,没有特别想说一定得和她上床,而且他也知道,她刚流产不久需要调养,但是,他从W城赶过来,明天傍晚就得离开,相聚的时间,是那么珍贵,她怎么可以——
“对不起,我好乱……我明天早点起来去找你,好吗?”她语无伦次。
他看着她,眸底慢慢的沉暗。
“对不起,我先走了……”她已经在拦车。
再不走的话,她实在掩饰不下去了。
“能给我一个道别吻?”他静静拉住她。
她的睫,一直在发颤。
为什么要这么试探她?
“好、好啊。”她结结巴巴的。
他俯近她,捧住她的脸,唇与唇慢慢的刷过,一秒钟而已的浅尝,舌甚至来不及抵进她的唇内,她已经急急退开,“明天见!”她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身体里,口腔里,全部都是另一个人的痕迹,她实在装不下去了。
他看着黄|色的出租车跑远,低头,呆呆地,看着自己落空的掌。
那里,还有她刚才颤抖过的痕迹。
是真的没感觉到吗?她在撤谎。
只是,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忍耐。
比谁的耐心要强,比谁能守到最后。
他和那个人不同,欢喜和悲伤他都有天长地久的坚定。
……
今夜,注定不成眠。
宁夜躺在柔软大床上,丝毫,没有睡意。
她怕展岩,她发现,自己有点怕他。
她不断不断地在纠结着,要找他谈一下吗?她要搬出来!她不要和他住在一起!
今晚的事,不可以再发生第二次了!
门,开开关关,她一直在等他。
已经半夜两点了,但是,他还是没有回来。
又去找女人了?也许吧。
胸口,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不喜不痛,任其麻木。
反正,她就是麻木不仁的女人。
她承认,自己最坏最自私。
“喂,你的钥匙到底在哪里?”隔壁的门口,突然传来很大声的抱怨声,特有的沙哑大嗓门,一听就知道是谁。
深呼吸一口气,宁夜去开门。
“展岩,我们谈——”话音梗住,因为,她看到了极其有伤风化的一幕。
……
他和酥疯子,都喝多了。
“钥匙在哪里?钥匙呢?”两个人醉熏熏的好不容易找到房门口,一不小心就跌成一团,于是,酥疯子骑在他身上,一阵乱摸,甚至摸到他裤裆上。
“外套、外套上!”他烦躁得乱挥。
“你再乱动,小心我把你奸了,提早洞房花烛夜了!”酥金金趴在他胸口上,一边威胁着,一边又亲又摸,一副简直把他当小受的样子。
可惜,两个人都醉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当众表演。
虽然,观众只有她一个人。
“哈哈哈哈哈。”他大笑,笑出眼泪,“你拿黄瓜奸我啊?”
在团队里,每个人说黄|色笑话,都是一溜一溜的,顺得很。
“我!”酥金金指指自己的鼻子,气势很足的嚷嚷,“我——”
她东找找,西找找,居然还去摸自己下体,然后,突然哭了,“哇,我真的没有那话儿!”
“哈哈哈哈哈。”他笑得跟一条虫一样,扭成一团。
“不行,我要去菜市场,你等我哦,等我回来奸你!”她开始爬下他的身体,居然,四处转,原地打转,显然,已经醉到分不清楚东西南北。
“靠!菜场都睡觉了!”他踢她ρi股。
两个人的醉言醉语,简直是无厘头,能让人爆笑连连。
但是,宁夜一点也笑不出来。
突然,酥金金又扑到了他身上,撒酒疯,“岩岩,我一定会对我们的小磊很好很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去揉她的头发。
“我会爱他,当自己亲生的!”她用力用力保证。
他朗声大笑,“好!谁对小磊好,我他妈就娶谁!”
“你真的和我结婚?”她捧着他的脸,亲得他一脸口水。
“结,我他妈结!谁疼小磊,我他妈就和谁结婚!”他想也不想。
“我报名,我报名,谁敢Сhā队,老娘揍谁!”她嚷得很响。
“好,小磊生下来,我们就结婚!”他一口答应。
“找钥匙,我们洞房,我们进去洞房!”酥金金兴奋地喊。
……
她面无表情地关上房门。
谁也不知道,她来过,也回去了。
进洗水间,她刷牙,洗脸。
冷水泼在脸上,她用毛巾抹干,抬眸,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
很怪、很怪的表情。
第十六章
一大早起来,他撑着欲裂的头,醒过来。
果然,昨天是喝高了。
脑海里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自己借酒发疯想对宁夜用强,她趴过去无声掉眼泪,然后,震醒了他。
接着,他就和酥疯子去了另外一个酒吧,啤酒一打一打的喝。
现在全身筋骨还酸痛,象被鬼打墙了一样,身上被什么重物压得喘不过气来,定睛一看,是酥疯子,而两个人的共通点都是——接近赤祼。
自己只着一件小内裤,而她,身上也不过多了一件运动型的内衣。
推开她,他下床去找自己衣服。
NND,臭到不行,他干脆就光着身子走来走去。
被刚才一推,酥金金也醒过来了,“给我水,渴死了。”
他扔了一瓶矿泉水给她,自己也渴到不行,仰头喝另外一瓶。
他肩宽腿长,穿着子弹型的内裤,体型显得非常健美,酥金金一边喝水,一边耍流泯对他吹口哨。
“我们现在要不要温习一下昨天晚上的嘿咻嘿咻?”她对他眨眨眼。
他白她一眼,继续喝水。
“昨天晚上你答应娶我了呢,我们什么时候去领结婚证啊?”
正入口的矿泉水,一口喷了出来。
NND,他到底撒了多少酒疯?
“你是不是不想负责?”酥金金唇瓣微扬,有股恶趣味。
她等着有人大失所色。
“前一句后一句,我都不想负责。”他不上当,又送她一个大白眼,“前一句别欺负我年纪小,就想框我,后面那句原谅我胡言乱语,如果真有兴趣的话,等小磊出生后,你变了性再说。”
“切,你很讨厌!”酥金金操起枕头丢了过去。
但是,她还是喜欢清清醒醒、嘴巴会使坏的他,不会让人有心疼的感觉。
这个男人,有时候就是太坚强了,才让别人忽略了他内心的感受。
说完,他就准备迈入浴室先清洗一下自己,哪知道,后面有一股猛力冲过来,他被推得趴在了墙上。
“靠,臭死了,我先去洗澡,不许和我抢!”两个人从来不会客气,出团去偏僻山村时,为了争取洗澡的机会,连发生命案都愿意,所以不踹他一脚就够客气了。
“帮忙打个电话,让服务中心送条一次性内裤过来。”她还匆匆交代。
瞧瞧瞧,让他怎么把她当女人看?
他耸耸肩膀,没法计较,只好转身去打客房部的电话,让自己继续发臭。
“叮冬。”门铃被按响。
这么快?
他在下身随便裹了条浴巾,光着肩膀,开门。
四目相视。
他脸色一僵,“什么事?”
“这是你昨天让我给你汇报的今天行程。”宁夜神情木然回答,然后,递给他一张小纸条。
里面,有她今天准备和驭辰所有要去的地方,还有驭辰回W城的火车时间。
她的脸色很差劲,黑眼眶很重,好象一夜没睡好的样子。
“好,他走了以后,我会让人送你回W城。”只是看了一眼对方回程火车的时间,其他,他不再这么咄咄逼人。
他不一起回去?
她不问。
“我很多哥们都毕业后留在北京工作,昨天金金把消息放出去了,没法了,只能留下来和他们聚几天再走。”他主动解释。
是吗?不是为了酥金金?
她,依然不问。
然后,他很客气的道歉,“昨天的事,对不起,我喝多了。”
突然,好象尴尬到有点面对不了了。
一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想强上她,毫无理智、穷凶极恶的样子,他头皮就发麻。
昨天,他是真的冲动到想上了她。
最近,他的荷尔蒙怎么这么失调?
“放心,我不会告你。”她盯着他光洁的胸膛,目光却没有焦距。
他不是这个意思!
“回W城以后,你能不能另外帮我安排个房子?”她提出自己的要求。
他有片刻的沉默。
“我不想每天和你吵架,我很累,我需要休息。”她顿一下,继续道,“而且……你常出去应酬,常喝酒,我怕你喝了酒又会……”
老天,他看起来有这么象恶狼吗?
昨天,喝酒只是诱因,真正的主因是——
他不可能会告诉她。
“行,你不用搬,那里以后本来就会是你的房子。”即使,胸口五味陈杂,他还是很痛快的答应,“我走,我搬回自己家。”
客房部的服务生正好把内裤送过来了,先暂时中止谈话,他伸指,敲敲浴门。
“催什么催,很快就洗好了!不爽的话,就一起洗,门没锁!”洗得正畅快的酥金金,不满的嚷嚷。
他的神情,没有丝毫尴尬,“酥疯子,内裤不要了?”
马上,出水的声音关掉,一条光臂伸了出来。
他递过去,那只臂膀快速缩回。
“她会是小磊将来的妈妈吗?”盯着浴室的方向,她问。
他心里微突,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他什么也不想解释。
因为,在他心里,小磊的妈妈永远只有一个人。
虽然——
“恩。”她平静地点点头,“还有——”
“我们以后别见了,孩子出生后,你过来把他抱走就可以了。”
他原本平和的眼神,绷紧,彻底晦暗下来。
“为什么?”他锐利地问,“就因为我昨天晚上犯的错误,所以被判刑,连和小磊道晚安的机会也要被剥夺?”
“他生下来以后,你不是有很多机会,可以和他道晚安?”她静静反驳,“你可以陪着他成长,为什么这么急于一时?”
他一时无语。
也有片刻的狼狈。
为什么?只有他自己心底清清楚楚,是为什么。
可惜,他爱上的是铁石心肠的女人。
“我只想有个安静的环境,可以安胎。”她想了一夜,两个人不见面,才是最安全的。
那股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
是,被抛下的感觉。
如那夜一样。
“行,我以后不会打扰你了,小磊生下来,我再去接他。”无论怎么努力也追不上的人,他为什么要坚持?其实,早已经清楚,只是,老是情不自禁在原地打圈,被嫉妒扭曲得连自己也认不出自己。
这样,也好。
两个人达成了共识。
“再见。”他很客气。
“再见。”她也是。
突然,两个都累了,都没有了争斗的兴趣。
……
傍晚时分,她把驭辰送到火车站。
“独自在外,要照顾好自己。”他叮嘱。
“恩。”她微笑着点头。
今天,她的娃娃装领口有点高,合宜的全部挡住了一些痕迹。
所以,她镇定很多。
“宁夜,可以多给我打点电话吗?”他仰郁地问。
到北京以后,她很少很少主动打电话给他,常常让他不安。
“好。”她点头。
以后,她会多和他联系。
今天,两个人手牵着手,在北京走了一圈,好象找回了很多很多感觉。
他们虽然在一起四年了,但是,之前太多的步骤,都太简洁,简洁到好象其实没有太多的回忆。
继续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如果工作允许的话,我找到时间,就来看你。”他能感觉得到,很多事情都不同了,如果他还象以前一样被动,那么结局只有永远失去。
她心脏一紧。
他要是再来的话,她一定是不可能再出现了,到时候,肚子瞒都瞒不住了。
她摇头,“等国庆节好了,到时候再说吧。”那个时候,小磊应该刚好要出生了,她再拖他一段日子,两个人就可以见面了。
他欲言又止。
把他送上火车,他才终于回头问了一句,“宁夜,你有没有想念我?”
她愣了一下。
“想,有想你的。”对他笑笑。
这句话,不是敷衍。
有想念他的,确实有的。
只是,这种想念,和以前的那种即使站到腿断,也要一月去一次杭州的想念比起来,微不足道。
她是会常常想起他。
和想起父母,想起姐姐的频率,一样多。
这种思念,因为有限期,所以,是可以忍受的。
听到她的答案,他松了一口气。
“再见。”上了火车,他转身,对她挥挥手。
觉得,人生又充满了动力。
这个女人,他爱吗?以前觉得,爱情是一种迷恋,就象他对待金静。
会觉得对方很美,永远只想记住她最美丽的样子。
只是,一旦和记忆里的样子有了最真实的冲突,这种迷恋就象被解了咒的魔语,胸口对爱的感觉,荡然无存。
但是,有一种感情,是相伴。
和她争吵时,和她意见不同时,你会觉得她讨厌,但是,分开后,你会很想念她的唠叨,想念她所有的样子,想念到无法忍受落寂。
到最后,恍然醒悟,习惯已经深入骨髓。
这种感情,未必不是爱。
“再见。”她对他挥手。
他们会好起来的。
选了,她就不会后悔的。
如此,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然后,目睹着火车,一点一点驰离自己的视线。
第十七章
两个月后。
“展先生,根据您上一次的要求,这是新的效果图。”段驭辰态度专注的将新的效果图,展现给他看。
上次,他的设计稿以空间投入使用不合理为由而拒。
上上次,以缺乏视觉展示效果为推。
再上上上次——
这个工程,虽然有一定的利润空间,但是,接连几次被退设计稿以后,邱首席暴跳如雷,已经拒绝再浪费时间。
而他,反而有了机会,被黄姐临对指派独立接任这项工程,对于这点,邱首席如扔掉烫手山芋,居然首肯。
这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机会。
但是——
一拖就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无论哪种设计稿,对方总是能指出不满意的地方。
就连黄姐也私下问他,是不是得罪了客户,让对方这么公报私仇。
但是,不要紧,只要他提得出来毛病,他就再改,他不恼不怒,就要比谁的耐力要强。
这一次,展岩没有简单看一下,就一口否决,他长腿交迭,详细地一一翻阅,然后提出:
“你把每个区域工位的需求数字改一下,我不需要这么多员工,但是能跟在我身边,肯定是能力最强的。”他指出来。
“行。”段驭辰用低沉的嗓音应答。
“工程的预算有做出来吗?准备采用的家具材料木板有带过来了吗?”他俐落快速地问。
段驭辰一愣。
“不好意思,展先生,我没有带过来。”事实上,是他以前刁难的次数太多,所以后期只做新的效果图,不然工作量会太大。
“那好,你明天把这些搞好,再带过来。”展岩把设计薄合上,直接结束话题。
现在他在公司越来越站稳脚跟,惹得胡派分子蠢蠢欲动,工程再拖下去,对他没有好处。
但是,一想到还要给情敌赚去一大笔提成费,他就不爽。
闲适的在椅背上靠了靠,他转着手腕,慢慢的说,像是字斟句酌:
“听说你们公司有定制手工家具?”
“是的,但是成本预算会很高,不适合大批量制作。”段驭辰以为还在谈工程,一本正经的回答,“如果您的办公室想订作一张手工书桌,倒是可以的。”
“你会做?”展岩淡笑着问。
他摇头,“不好意思,我只设计家饰,木工的话,会有专业的师傅来制作。”
“那好,你帮我设计一张。”
段驭辰马上翻开设计簿,取出钢笔,准备纪录,“你想要设计什么样的书桌?准备多大的尺寸?”
展岩摇头,“不,我不要书桌。”
段驭辰看着他。
“你帮我设计一张婴儿床,全部用原木材料,不能涂漆,那对宝宝身体有害。”靠着椅背,展岩神情自若。
段驭辰带点淡淡忧郁气息的眉,一凛,“你、要做婴儿床?”
心脏突然,砰砰砰得直跳,又慌又快。
“是啊。”展岩笑笑。
“自用还是送人?”他整个人都绷着问。
展岩又笑,“你会不会管太多?我定做婴儿床,当然不是自用就是送人。”
他很坏,就算公事不为难了,但到底还是总想闹得别人不心安。
段驭辰腾得一声,站起来,“对不起,我们公司没有这项业务。”
在对方平静的神情下,段驭辰象个孩子一样,慌成一团。
……
下班已经晚上八点。
他一边开车,一边给吴阿姨打电话。
“吴阿姨,宁夜今天怎样了?……你待会儿到楼下来一下,我请人到乡下带了点农民自己种的大米和青菜过来……”
这两个月,他和宁夜都没有见面。
他搬回了母亲那,所有宁夜和宝宝的消息,他全部都靠吴阿姨。
其实,这样的距离,也很好,起码,不会心痛,不会纠结。
小磊。
我们是不是原来就是一体的两块石头,只是落地的时候,我体重比较重,比你早落地了四年?
曾经,他这样说过。
那时候,突然觉得好爱好爱,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身体,一步也不想分开的那种爱。
她一定不知道吧。
所以,他们的儿子,要叫小磊。
因为,在他心目中,他们的结晶是本就一体分离出来的第三块石头。
“展先生,有件事情,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吴阿姨打断他的思绪。
“说,没事的。”现在,他有什么受不了?
“宁小姐接了一个电话,就哭着跑出去了。”吴阿姨告诉他。
哦?段驭辰这么能干,那么快就套出事实真相?
在北京,看到一幕又一幕她走向那个人的画面,从最初的抓狂、心痛、燃烧,再到脑海里一次又一次的回放以后,渐渐有点心灰。
别人都说,男人这辈子只会爱上一个女人,即使分开了也会深埋在心里一辈子。
如累是这样,那就把她埋在心里,渐渐学会放下。
这两个月里,这是他在学习的课题。
“展先生,宁小姐好象家里出大事了!”吴阿姨匆匆道。
“吱”他用力踩下刹车。
……
今天,宁夜接到两个电话。
第一个,是驭辰。
“宁夜,那边天气热吗?”突然,他问到这个。
“很热很热,今天已经是第六个35°C以上高温天了,不过刚才傍晚下了一场雨,稍微清爽了一点。”她天天都有关注北京的天气,因此,对答如流。
小磊又在调皮了。
她抚了一下微隆的肚子,能明显感觉到,小磊在里面动个不停。
这个孩子,很调皮,你休息的时候,他就喜欢动个不停,等你不睡觉和他说说话的时候,他就窝着不动,不理不睬。
现在,他在踹着,惩罚她这喜欢说谎的妈妈吗?
电话那边,微微松了一口气。
驭辰今天不知道为何,很不安,询问个不停。
“驭辰,我换了个新发型,发个照片给你吧。”她笑着说。
“好啊!”终于,他的声音轻松了,笑了。
挂断电话,她从手机里,选了一张照片。
北京回来以后,她就乘着体型还没怎么变化,把头发一点点剪短。
这张照片,齐耳的短发,穿着无袖的韩衫,比较适合现在的天气。
调出来一按,发送成功。
她松了一口气,扶着腰,坐在沙发上。
她已经有五个多月的身孕,时常会有腰酸背疼的小毛病。
她现在很好,日子过得宁宁静静的,没有谁会在屋子里发出噪音,没有谁会在每晚临睡前就来扰乱。
真的,特别好。
只要她再熬四个月,小磊就出生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知道,展岩每周都会来一两次,送些食品什么的,每次他都在楼下打电话让吴阿姨下来,从来不会上来。
真的,特别顺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恍神的次数愈来愈多,看着电视会发呆、看着钢琴会发呆,有对在夜里被小磊踢醒后也会发呆。
小灵通响起来。
她以为,又是驭辰,看一下来电,是姐姐。
“姐,什么事?”接起电话,她的唇角习惯性的上扬。
吴阿姨说,每天笑一笑,孩子生下来,性格会开朗点。
所以,她要多笑。
“宁夜,你手、手头有多少钱?”电话那头,姐姐泣不成声。
“什么事?”有一股不祥的预兆笼上心头。
她手头除了几千块的生活费,几乎没有多少积蓄。
“宁夜,爸、爸爸中风了,你快点从北京回来!”姐姐失声大哭。
……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医院,身上,甚至还穿着孕妇装。
“姐,爸怎么样了?”抢救室门口,妈妈一直在用手帕擦眼泪,姐姐窝在姐夫的怀里颤哭个不停,而姐夫,情绪低落的抱着脑袋。
“宁夜——”她才二十分钟而已就赶过来的速度,让家人着实都吃了一惊。
大家都盯着她微隆的腹部。
但是,现在谁也无心去问这些。
“今天宝宝一直闹,爸爸很心烦,骂着骂着,就突然——”姐夫告诉她,“我们叫了救护车送到医院,做了CT检查后,医生说,爸的血压突然飙升太快,导致脑溢血,现在血液面积很大,已经直接压迫到脑组织,得做紧急脑部手术——”
她双腿蓦然一软,差点没跌倒,还好及时扶住墙壁,这才勉强撑住虚软的身体。
“那、那、手术风险大吗?”她颤着音问。
姐夫黯然摇头,“谁也不知道,但是,不做的话,最快明天早上,可能就——”死掉。
“那就做啊!”她大喊,眼泪纷纷。
姐夫一阵尴尬。
姐姐抽了抽鼻子,问她,“宁夜,你是不是存了一笔钱?能和驭辰商量一下,先把这笔钱借家里吗?”
钱——
她哪有钱——
当时为什么会分手的一些原因,她没有告诉姐姐。
“爸爸做手术还差几万,而且,还有住院,要一大笔钱……”
姐姐还没说完,母亲突然大捶胸口,吆啕大哭,“都是死老头!我早说过了,让他交医疗保险金,他就是舍不得那二万多,现在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医生说,如果爸能救起来的话,少说也得二三十万,我和妈只有七八万。”姐姐的眼眶又红了,“宁夜,你手头有多少?和驭辰说一下,能先拿出来吗?先让爸做手术!”因为没有孩子又肯吃苦,宁夜和男朋友存钱的速度可以算是飞速,让姐姐望尘莫及。
钱、钱、钱!
她没有钱啊!
现在,唯一能找得人,只有一个。
“姐,你等着,就算跪下来求他,就算给他磕头,他要什么我都给,我一定把钱借过来!”她的脸上,已经爬满了冰冷、慌乱的眼泪。
她颤抖着去口袋里拿手机,好几次,都拿不稳。
“铃铃铃。”手机反而先响了起来。
正是她准备要找的人。
这两个月里,他从来没有打电话给她,这是第一次。
她慌忙接起。
“宁夜!”才听到他的声音,她已成哭音,泣不成声,“展、展、我、我——”已经哭得快撅了气。
“别哭!你现在什么也别多说,马上告诉我,在哪间医院哪一层。”他打断她。
第十八章
她战战兢兢的跟着他。
因为心急,他不自觉加快步伐,她也跟着他跑,然后,一不小心踉跄了下,在差点跌倒时,他即时拉住她的腕。
差点忘记了,她是孕妇。
“宁夜,你到楼上等我,我缴完费马上上去!”他急急吩咐。
她眨着泪眼,拼命摇头。
他、他,还没提任何要求——
没让她下跪、没让她磕头,没乘机提出交易条件,任何任何的要求,他都没提,简单听完现在的状态以后,他就想也不想,马上下楼去缴费。
未加思索,他伸出手,“那一起!”他看得出来,她很怕很怕。
她急忙点头。
电梯慢吞吞的,爬都爬不上来,他将她的小手牢牢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直接走楼梯。
她继续跟着他跑,每跑一步,心都砰砰砰跳个不停。
“小心台阶。”他一边急步走,一边提醒她。
他知道,她一直在哭个没停,眼泪止都止不住。
因为费用终于到位,手术单递了进去。
她步步跟在他身后,紧捏着那张一下子就转了三十万进去的收费单据,颤个不停。
全家人都一样,很激动,愁到快崩溃的大事,就这样因为一个对她们来说是陌生人的到来,都解决了。
他开始在不停打电话,不停问人,朋友、亲戚们在这间医院里能认识的任何人脉,能卖的面子,能给的人情,他全都不放过。
他忙前忙后。
她的一家都是老实人,现在一家之柱倒下了,而姐夫老实、木呐到根本撑不了场面。
幸好,他在。
主刀手术,从普通的医生换成了紧急赶来的专家权威医生,助刀医生、手术室护士,几乎全部都换了人。
一个多小时后,手术开始了,但是,能有的风险,全部都减到了最低。
剩下的,只有等待。
“好了,别怕了。”现在,他才有时间和她说说话。
而她,还在发抖,“我爸爸会没事?对吗?”她不断地问。
“会没事。”他曲起自己的食指,轻轻抹过她眼角的泪痕。
但是,她新的泪光,又马上浮现。
看起来,那么那么可怜、无措。
“要不要抱?”于是,他问她。
没有多想,她立刻缠住他的腰,埋在了他胸口。
一颤一颤。
明明是七月的炎夏,她的身体却像是十二月寒冬般的冰冷。
他抱着她,轻抚她的背,无声安慰。
“我想哭,会、会不会伤到宝宝?”她小手揪着他的衬料,好小声好小声地问,眼泪,无声地一直流。
“不会,别憋着,哭出来!”他把她的脸,又按入自己胸口。
“呜呜呜呜……”她终于,小声小声地哭出声来。
“我好怕……”
“我一直不孝顺……”
哭得断断续续,几乎颤得不成尾调。
“没事,你爸爸会熬过来的,还有机会的,还有很多机会——”他轻声安抚,声音低沉,很温柔。
她闭着眼睛,眼泪纷纷,一直抱着他,不肯放。
“小时候,我好希望能换个爸爸……换个不会喝酒、不会打人、不会乱吼乱叫的爸爸……”她一边哭一边说,“我一直在比较,别人爸爸都那么好,脾气好又会赚钱,就我爸爸一点都不好!我好坏,一定是我这么坏,老天爷才不高兴了……我不换了不换了不换了,我只要自己的爸爸!”
父亲在生死边缘挣扎,每等一分钟,都觉得是一种让人崩溃的煎熬。
“嗯,不会换的。”没有笑话她,没有轻鄙她,他把自己的下巴,搭在她的纤脖上,极其轻声地在她耳旁安慰。
分手以后,他们第一次如此亲昵。
这钟,比肉体的交缠更甚的亲昵。
天,渐渐亮起来。
她在他怀里,说了很多很多话,说个不停,哭个不休,到最后,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乱好乱。
自己的天与地好象突然崩塌了一样。
幸好,有他。
为她撑起了一方安全的天地。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大家都蜂拥上前。
“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接下来要看72小时内会不会再出血。”医生脱下口罩告诉他们,“但是你们要做好准备,这种大中风的病人,就箕抢枚过来,接下的生活也不能再自理了。”
母亲大声哭了起来。
而她,继续窝在他的怀里啜泣。
“医生,我们明白的,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他替她们回答。
“你们来两个家属去我办公室,签些手续,还有详细告诉你们风险与注意事项。”医生示意。
“宁夜,你和驭辰去医生那,我和你姐去守着你爸!”母亲马上说。
才一夜而已,母亲已经把他当自己人看。
小女儿和段驭辰交往了四年多,甚至已经同居,曾经还有一度闹别扭分手,幸好又在一起了。宁妈妈一直有听说他,今天也算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原本以为,会是个不太懂规矩的孩子,没想到——
她很满意,非常满意。
听到母亲那么理所当然得喊他的“名字”,宁夜愣了一下,展岩也是。
“好,伯母。”展岩没有解释。
这个节骨眼,不必计较这些。
他马上拉着她的手,转身去医生办公室。
……
清除了颅内血肿的父亲,至今未清醒过来。
他们一家人,都守在重症病房里。
父亲的生命体征还算正常,只是血压还一直在200左右,医生说,如果再次颅内出血的话,就会——
“展总,XX那边的设计师段先生把工程的预算单和材料板都送过来了,您什么时候回公司?”秘书给他电话。
“你领他去董事长办公室,让我爸把工程敲定。”他没有多想,然后交代,“我会请三天的假,把我行程里所有应酬全部都推掉,其他无论大小事情,你直接请示董事长。”
交代完事情,他利落挂断,然后直接把对公业务的那只手机关机。
从走廊里走回病房,回到一脸呆滞,在凝望病床上的父亲的宁夜身边。
接下的,一切只能看天命了。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生命体征仪,滴答、滴答,跳动的声音。
“宁夜,你肚子是怎么回事?”终于,妈妈开口问了。
她呆呆地望着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展岩也沉默,但是,他环过她的肩膀。
这种动作,让人安心。
“不是说去北京吗?怎么会怀孕了?”而且,在北京的人,能二十分钟就赶到医院吗?
虽然这样质问着,但是,妈妈的语气还好,不是很严厉。
这一切,因为父亲的病,也因为他在场。
“是我的主意,她怀孕了,不敢告诉你们,我就让她先这样说。”他把责任扛下来。
“驭辰,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还是,你不想对我家闺女负责?”她的母亲定定望着他,质问。
因为妈妈的话,她一阵紧张,连气都不敢大声去喘。
她没告诉过母亲,展岩的存在。
当时,本来想说的,后来……展家父母取消了会面,她也就没说了。
现在,展岩会怎么说?要是爸爸突然醒过来怎么办?会不会又被刺激到脑出血?千万不要!
但是,但是,她又怎么能厚颜要求他撒谎?
因为,他不是段驭辰。
这是唯一的答案。
“不是。”他沉稳回答,“我家里还有点事情没解决,所以想等孩子生下来再办婚礼。”
她的母亲沉默了。
交往了四五年,双方的家长全部都还没有拜会过彼此,除了男方的关系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可能,就是男方的父母不是善男信女。
“恩,我相信你不会亏待我们家闺女。”她的母亲不再问了。
第一,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咄咄逼人,而且,女儿肚子都这么大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第二,眼前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有肩膀的人,宁妈妈相信自己的眼光。
晚上的时候,父亲终于张了张浑浊的眼睛。
一闭一合,整个嘴巴还是全歪的,一张嘴,全是口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但是,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宁夜、驭辰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吧,还有小卫,你也回家照顾儿子,不能一直麻烦邻居。”母亲疲惫地对他们和姐夫说,“今晚我和你姐在这轮流着照顾你爸就行了。”
“妈,我要留在这!”她拼命摇头。
她不走!
“宁夜,你要顾着肚子里的小宝宝,你不休息,他要休息啊!”母亲拍拍她的手。
忧伤的,她轻按着自己的隆起小腹,确实,因为她一夜没睡,从下午开始,小磊一直在烦躁不安。
“驭辰,你也回去,多照顾点宁夜,她现在是两个人。”母亲交代他。
他不辩,点点头。
他从包里取出笔,写下自己的私人号码:“伯母,这只手机我会24小时开着,您有事的话,马上联系我!还有,我和宁夜明天八点前赶过来,到时候我们守着爸爸,您和姐回家休息。”医生交代过,住院期间,照顾中风病人,是场长时间的战役,家属必须安排好自己的时间。
母亲感激地点头。
第十九章
把她送回家,她还是恍恍惚惚的,让他很担心。
所以,他上了楼。
其实,事实上,也是她一直紧拽着他的手不肯放。
他扣安全带的时候不放,他开车的时候不放,就连他掏钥匙,她也不放。
整个人缠得他很紧,好象他一松开,她的世界就会崩掉一样。
他知道,她在不安,总觉得,父亲已经救过来,只足一场虚幻的梦。
“你先去洗澡。”医院细菌很多,而且,昨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洗澡,七月的天,粘糊糊的,很要人命。
她一直看着他,不动。
“那我先去洗?”他又问。
她还是一直看着他,不语不动。
“晚上我留在这,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医院。”他拍拍她的肩膀,安抚。
说完,他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去房间里拿自己换洗的衣物,先去洗澡。
幸好,五月时已经在穿短袖衣服,他没拿回去,现在不用跑回家再拿衣服。
她盯着自己空空如已的掌心,发呆。
……
很累。
洗完澡,还没有等头发干掉,他挨着枕头,把脸埋入床垫和棉被间,完全睡死的模样。
有脚步声,慢慢接近他的床边。
他一无所知。
“展岩。”好轻好轻的叫唤声。
他累极,但还是睁开眼睛,因为,那又缠上他指间的小手。
大着肚子的她,象一团球状物缩着跪坐在他的床边。
“怎么不回房睡觉?”他沙哑着声音,问。
她摇摇头。
睡不着。
“你爸爸不会死的,我问过很多人,只要有清醒迹象,就基本代表能度过危险期。”支撑着坐起来,懂她的惶恐,他伸手,揉揉她的发,安慰。
缠上他的腰,她又抱住他。
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她突然害怕空荡荡的房间。
“你爸爸不会死的,他会慢慢好起来。”仿佛听得懂她心里声音一样,他重复。
“真的?”她抬眸。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笑问。
没有。
从来都是她在骗他。
见她还是不松手,被子里的他,沉默了一阵,然后,终于问:“要不要进来一起睡?”他没有把握。
犹豫了一下,她点点头。
今晚,她一定是怕到会睡不着的。
于是,他掀开被子。
她钻进棉被中,只露出一张脸。
他的睡意,已经慢慢消散,因为,她的样子,大惹人担心。
“让我看看你肚子,好吗?”于是,他转移她的注意力。
但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他记得,在北京的时候,她说过,两个人不要再见面了。
她厌恶他。
“恩。”她点点头。
然后,她从下面开始,解开自己的扣子,一个纽扣又一个纽扣。
只剩下,最上面的两个扣子。
她已经有点开始圆滚滚的肚子,露了出来。
他惊讶,“肚子这么大了?”刚才在医院事太多,他没有太注意,只知道她已经显怀。
两个月前,她只是小腹紧绷而已。
“恩。”她轻应。
她的肚子早已经开始疯涨,隆得很快。
“24周了。”她细声回答。
“那他是不是能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多了?”顿时,他激动。
“恩,医生说,就算是邻居家的狗叫声,他都能听到了。”她点头。
“那要不要我学狗叫?”他眉头一扬,故意让她轻松。
果然,她一直紧绷着伤感的情绪,终于缓解,“不行,你要有做爸爸的威严。”她摸摸他的脸。
他一僵。
怀孕后,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示好。
他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不要,我讨厌我爸明明不酷,却老是端架子装威严,还老喜欢训我。”他不动声色拂下她的手,故意笑嘻嘻的。
很久,很久,没这样和平相处了。
“我能摸摸你肚子吗?”他询问她,不想鲁莽破坏这难得的祥和。
“恩。”她点头。
今天,她特别好说话。
在心里叹口气,但是,他实在太渴望这样的机会,不想放过。
掌,轻放在她白暂的肚皮上。
“小磊,我是爸爸。”好久,好久没和他的乖儿子打招呼了,心情,特别激动。
突然,他的眼角一抽。
掌下,她的肚子跳了一下,虽然,不是很有力,但是,相当清晰。
他傻了。
两个月前,他的小磊,明明还是“默不吭声”的。
“他现在动得比较多,很调皮。”她微微一笑,解释。
“什么时候开始动的?”他问她。
唉,他错过了小磊的成长期。
“18周的时候,就有一小点的感觉了,里面象有小球在滚来滚去一样,现在,他的力气越来越大了。”她慢慢说,慢慢告诉他。
“哎呀,小球啊!”好有意思的说法,现在她的肚子象个球,里面,居然还有个球。
“是不是好丑?”她轻声问。
“不会,很漂亮。”他摇头。
她身上的皮肤很紧,白而细腻,圆翘翘的隆起,肚子上一点斑痕也没有。
“辛苦了。”他慢慢地细细地摸她的肚子,她一点也不反抗,特别的柔顺。
于是,他拂开碍眼的衣角,开始用唇来亲,亲他的小宝贝。
她伸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解开了仅剩下的那两颗扣子。
衣服,全散开了。
她里面什么都没穿,|乳白色的一双贲起,也暴露在空气中。
怀孕以后,她升了一个罩杯,丰挺的双峰,显得更迷人了。
他抬眸僵住。
身体,马上起了反应,全身的血液,急冲冲的开始聚涌向某一处。
不可抑止。
“谢谢……你对我们家的帮助……”她微微坐起,把上衣褪却,然后,慢慢拉下自己的裤子,“如、如果……你觉得不丑,我、我愿意……伺、伺候你……”语气,如此卑微。
他什么要求也没提,但是,不代表她可以心安理得。
他动作比她更快,马上捡起一旁的睡衣,匆匆扔回她身上。
转过身,他背对她。
“快穿起来!”深呼吸,急喘。
她明明见到——
“要不要我提醒你,我们最后一次Zuo爱是多久以前的事?”他翻白眼,干脆挑明了。
所以,别惹他,OK?!
“你快把衣服穿起来!”他非常躁狂,脸上半点笑意也没有了,说话也不客气:“你这样算什么?拿身体偿债吗?你怎么这么差劲,不喜欢一个人,还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没遇见她之前,对男女之间的情yu一直觉得可有可无,不放荡不随便,总是没心没肺的活着,不会太计较,不会太渴望,但是,人一旦开启了欲望之门,感官就开始有点由不得自己作主。
他清晰的记得他们之前的一切,想起她身体的每一个敏感部位,连身体也会发热。
这样的情况下,她居然还敢招惹他?!他没忘记在北京的时候,她挣扎得有多厉害!
那种恨不得捅他一刀的厌恶。
她沉默了,但是,她已经开始默默穿上了衣服。
不是这样的。
她难以定义他的存在,但却真切地能肯定一件事——她喜欢他。
最痛苦的那段日子,生命麻木得什么也感受不到,是他,一直陪在她身边,才让她渐渐能感觉到心的跳动,感觉到自己仍有呼吸。
他的体温,他的包容、他的关怀,一切的一切,都还在她的记忆里。
但是,她不能说。
说了,连自己都会唾弃。
一颗心同时住着两个男人?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自己对爱情的亵渎。
听到穿衣声了,他松了一口气,他手一伸,把她重新拉回怀里。
之前的气氛太美好,他眷恋得不想放手。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重新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在她疑惑的眼神下,他找来纸和笔,刷刷刷,写下一行字,递给她。
“没问题的话,签一下。”
她更疑惑了,低头,一看。
是张借据。
注明了日期,注明了金额,注明了利率。
“等你以后卖掉这间房子,或者有其他经济能力的时候,把本金和利息都算给我就可以了。”他也不客气。
她接过笔,鼻子一阵发酸。
“还记得年前我借了一笔钱给我的一位女同学吗?”他问。
记得,她还无缘无故发脾气。
“我借你这笔钱,和借她的那笔钱一样,没有其他想法。”他又继续说下去,“就算今天不是你,是我其他朋友家里出事,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的做法都是一样!因为,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
“但是,如果你一定要觉得我有其他想法的话,那么请你把借据签了,这样大家清楚明白一点!”
他都说得那么难堪了,她实在无颜再有其他想法。
在借据上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时,她的心境瞬间豁然开朗了。
“总有一天,我会把钱还给你的!”她的大眼蓄满力量。
“恩。”他收好借条,搁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好了,无论你是回房,还是留在这里,现在可以睡觉了吗?我很困,很累,懒得说话,而且,明天我们还得早起去医院!”他明讲。
“恩!”她急忙乖巧地钻入被窝,一动不动。
终于确认她不会再胡思乱想,他深吁了口气,掀被重新进来,关灯,手环上她,将她拉近,也跟着闭眼睡了。
爱情很稀有,难得爱上一个人,他不想错过。
但是,他清楚,自己要她留下来,留在他和小磊身边,必定是心甘情愿的。
他从来不想做圣人,但是,他要她报恩做什么?无聊到让他毛骨悚然。
黑暗中,身边的温度让人慌乱的心,渐渐平静。
“明天就能见到你健健康康的爸爸了,乖,睡觉!”他闭着眼,累翻了,还得静等身体里骚动的热潮退去。
但是他却还是一直轻喃安慰,轻抚她的背。
这就是他所谓的懒得说话?
她往他怀里又钻了钻,那股温暖,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让她脑子渐渐放空,眼皮开始沉重……
……
清早,她惊醒过来,天空还是灰蒙一片,室内也灰蒙蒙的。
看一下闹钟,才五点而已。
前方是张放大的超近距离的脸,这张脸的主人,和横亘在她圆滚滚的腰上的那只手是同一个人。
是孩子的爸爸。
想起昨晚,睡梦中,好象有人不停的在安抚她。
她慢慢地坐了起来。
心情,复杂。
因为她的不“安静”,他动了动,闭眼无意识地呢喃,“小宁乖……让我再睡一会……”
他上辈子一定是只猪。
在巴厘岛时的这个想法,又涌上她的心头,只是,她回,骂得鼻子酸酸的。
“我要去医院了,你再睡会儿。”俯低身子,她在他耳朵旁轻声交代。
他豁然睁开眼睛。
“等我,我也去!”挣扎了一下,他坐起来,抹抹脸努力清醒,“孩子他妈,我先给你煮早饭,别空着肚子。”
说完,他迷迷糊糊地下床。
她一震。
孩子他妈。
看着他的背影,她按住自己因为这四个字而狂跳的心口,闭闭眼睛,想努力理不清那纷乱的思绪,却怎么也无法成功。
第二十章
医生说,术后爸爸的情况走向稳定,主要是,爸爸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操你娘的。”
她哭笑不得,而展岩闷笑连连。
母亲和姐姐回家休息了,只剩下她和展岩。
“宁夜,我把药拿过来,也买水杯了。”展岩跑上跑下,而她守着爸爸。
爸爸的神智很不清楚,空洞而暴躁地看着展岩,眉头打了结。
医生交代过,宁爸爸这几天必须平躺,这样才能减少意外的再次发生,从早上到现在,他已经把宁爸爸强制性扶平好几次,也许是这样,宁爸爸才一脸敌意的盯着他。
展岩在倒开水。
“伯父,渴吗?你喝点水。”怕对方一下子喝太多,他只准备了一百CC的白开水,特意倒在新买的有吸管的杯子里,等水温到不烫不凉了,他才拿给宁夜。
但是,宁爸爸就是不喝水,还死死瞪着他,眉头拧得更厉害了。
宁夜有点无措。
“我来。”他从容接过水杯。
“操你娘的。”宁爸爸又骂。
这句话,他醒过来到现在,已经重复无数次,不是凶狠地那种骂法,就好象类似口头禅。
他走近,哪知道,宁爸爸突然从被窝里伸出手来,一小驼黄|色的物体,砸在展岩的裤子上。
他们两个人都谔住了。
是一小驼大便。
宁夜惶恐地看看父亲,再看看他的裤管。
宁爸爸暴皱着眉目,“呀呀呀——”不知道在说什么。
事实上,“操你娘的。”只有这句话,爸爸才说得口齿清晰。
“爸,你干什么呀!”他回过神来,都快哭了。
她急匆匆去抽来纸巾,急忙蹲下,拼命去拭展岩裤管上那发出臭味的黄|色。
她觉得很羞耻,很难堪。
“宁夜,先别管我。”他拉起她,交代,“去打盆水过来。”
“恩恩恩!”她急忙羞愧地小步跑开。
但是,当她再次端着水回来时,看到他正在替她的爸爸翻身,另一只手在抓啊抓。
爸爸一直紧盯他的脸。
“宁夜,快把纸尿布打开。”看到她,他松了一口气。
她的爸爸有一百八十几斤,他一个人有点吃力。
她愣了一下,急忙把水放在一旁,帮忙摊开新的成|人尿布。
“你爸爸扔大便,是想告诉我们,他拉在裤子上了不舒服。”他一边动作迅速地扯下发着阵阵恶臭的旧尿布,一边交代,“宁夜,你去加点热水,用毛巾把你爸爸ρi股洗一下。”
“恩恩!”她急忙应声。
医生说过,就算救过来,爸爸也是全身瘫痪了,而且伴随大小便失禁以及智力减退的后遗症。
她赶紧扭毛巾,但是,才一站起来,一阵头晕。
前段日子去产检时,就检查出来有点贫血,但是,身体一直没什么异样。
没想到,会现在发作。
他马上看出她不舒服,“毛巾给我,你赶紧去坐着。”
她扶着额,“不、我行的——”
“别添乱,快坐着去!”他一手扯过毛巾,催促她。
虽然,他的语气不太好,但是,她能明显感觉到其中的紧张。
他也不嫌脏,真的拿毛巾仔细得帮她父亲臭哄哄的ρi股擦干净,然后,解开新尿布两边的胶带,帮她的父亲换好新尿布。
已经舒服了的父亲,用自己那游移的眼神,像个无助的小孩一样盯着他。
这次,父亲的眼神里少了很多警戒。她坐在一旁,静等自己那股晕厥感慢慢消散,凝视这样细心的他,她胸口说不出的震撼。
“宁夜,还晕不晕?”
他从洗手间回来,她才如梦初醒,她移动视线,望着他因为清洗过而有点湿潞潞的裤管发呆。
“晕不晕?”已经洗过手,他放心摸上她的额头。
幸好,体温正常。
她也不躲开,抬眸,盯着他英气勃勃的脸,呆呆问,“你会换尿布?”
“会,刚学的。”他点头,“前段日子一个朋友生了个大胖儿子,我去送红包,顺便现场把他儿子当道具,学了几招。”他有点得意。
“学这干嘛——”他轻声喃语。
“照顾小磊的时候当然会用上。”他马上回答。
但是,现在他却用在照顾她的父亲身上了。
看着他,她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可以做到这程度……
一直以来,她就知道,他会是个孝子,如果父母哪天病倒了,他一定会守在床前,但是——
那是她的父亲啊!
正常人这种情况下,都只是过来探望一下而已,就象她的那些亲戚们。
他做的,绝对不会比姐夫要少。
抚着胸口,她又有种呼吸不顺畅的感觉。
他为什么,不借了钱就算了?……
他看得出来,他不是殷勤才故意这样做,他是真的——
把她的父亲当成自己的亲人。
……
中午的时候,他在给她的父亲喂粥。
说来真有意思,她的父亲已经认不出来亲人,迷糊到连她都太不认识了,也许是他早上的行为让父亲以为他是他的子女,所以,她喂了多少次,她坏脾气的父亲就是不干,只要他喂。
宁妈妈一进来,就慌忙喊他:“驭辰,驭辰——”
他正在勺白粥,没有反应过来。
“驭辰,我来我来!”宁妈妈急忙去夺他手里的碗。
他这才反应过来,宁妈妈刚才是在喊他。
“没事的,就只剩下几口了。”他好脾气的笑笑。
宁爸爸歪着嘴巴,拉着他的衣袖不过,嘴巴叽吧叽吧的,让他继续喂。
“你这孩子——”宁妈妈感叹,“驭辰,我们家宁夜能遇见你,真是三生有幸!”
他唇角僵了一下,但没吭声。
当时没解释,现在,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她正洗完父亲的脏裤子回来,一进门,就僵在那里。
顺利喂完手上的那几口白粥,他放下碗,看看手表,“伯母,我得回家换一下衣服,下午有点事还得去一下公司,处理完后我尽快赶回来。”病房里就两个女人,以宁爸爸的体重,如果要换尿布或翻身的话,她们会太辛苦,所以他会尽快赶回来。
这几天宁爸爸还在危险期,就算请了看护也不会安心,所以干脆大家辛苦点轮班好了。
“恩,驭辰,你忙你忙!”宁妈妈把他送到门口。
母亲回房以后,对她感叹,“驭辰这孩子,好到真的没话讲!”
她沉默、沉默。
“宁夜她爸,你可别再丢脸,把这么好的女婿给吓跑了!”明知道老伴现在听不懂,宁妈妈还是对病床上的宁爸爸唠叨着。
“改明儿,真的要好好认识一下驭辰的父母,怎么能教育出这么好的孩子!”
“等你爸爸身体好转一点,我们不要怕丢脸,主动把驭辰的父母约出来!”
宁妈妈有心先释放出诚意,希望有机会能通过主动示好,来让对方的父母早点接受女儿。
毕竟,大人能等,孩子等不了。
“妈。”突然,她打断母亲。
母亲抬眸,看着她,等她出声。
“你别再叫他驭辰了,他——叫展岩。”
……
他随人群刚步出电梯,正想出门去取车。
“展岩。”身后,有道陌生的声音喊他。
他本能的回头探视。
宁夜的姐姐,站在电梯门。
“你真的是展岩,不是段驭辰。”姐姐叹口气。
刚才,她也只是试探一下,人的本能反应骗不了人。
“大姐。”他有点尴尬,“我没故意想骗你们。”
“我知道。”姐姐对他和颜的笑。
姐姐陪他去取车,一边走,两个人一边聊。
“她和你……提过我?”他有点意外,宁妈妈的反应可以看出,她分明就是不曾对家人提过他。
“我们很少和父母聊感情,那——”姐姐想了一下,用两个字形容,“那很尴尬。”
他懂。
他也没法和自己父母说太多。
“我知道你们在一起过,后来,宁夜选了前男友。”姐姐先坦率自己知道的部分。
她比母亲知道的多一点,所以,当展岩想都不想就能缴纳出那笔费用的时候,她就有了怀疑。
经济上,段驭辰没有这样的条件。
他沉默。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姐姐问他。
“恩!”他点头。
“我想也是,复合以后,她没有在男朋友家过过夜。”姐姐告诉他。
他知道,成年男女,不一定要过夜才能发生什么,就等于不一定要脱光了才能做。
但是,听到姐姐这么说,他心情真的好转了很多。
“宁夜那个人,你别看她柔柔弱弱的,其实,她骨子里保护欲很强的。”
保护欲?
他失笑了,“她要保护欲做什么?女人嘛就天生该给别人保护。”
“我爸的性格比较暴躁,小时候的时候,喝多了还会打妈妈和我们两姐妹。”
他意外。
“我和妈妈比较懦弱,爸爸要打就让打几下,反正也就无非被踢几脚,痛过就算了。”姐姐一边走,一边和他聊起过去,“但是宁夜不同,她见不得我和妈妈被揍被欺负,每次,年龄最小的她,永远先挡在我们面前,和爸爸叫嚣,和爸爸对骂,所以,她永远是被打得最惨的那一个,但也是这样,她傻里傻气的保护了我和妈妈。”
他知道,有些工人家庭对待子女的教育比较粗暴,但是,听到她小时候有挨打,他心里不舒服。
“还有,读书的时候,我太老实,老是被同学欺负,宁夜会和高年纪的同学打架,明知道自不量力,但是,她就是会拼了命保护我——”
“姐,你想说什么?”因为已经快到停车场,他无奈打断,希望问出重点。
“不要太坚强,装得柔弱一点。”姐姐终于说出重点,提醒他。
他停住脚步。
“让她心疼你,让她拼了命想保护你,这样,你的赢面才大。”姐姐告诉他秘诀,“其实,女人都容易对比较弱的那方,母爱泛滥,宁夜绝对有这毛病。”她开始出卖妹妹。
“要是真比心底感觉程度的话,我觉得,你不一定会输。”姐姐说出自己的直觉,“那时候,她肯回去,也是因为对方需要她,对方比你要柔弱。”
他们刚分手和前男友复合的时候,宁夜不是一无所感,她心情不好,情绪低落,姐姐都看在眼里。
是吗?
他不觉得。
笑着,摇摇头,他不想多加辩解,毕竟,他和姐姐不熟,很多话,他问不出口,也说不出口。
只是——
“姐,我没办法。”
姐姐看向他,听不懂。
“我喜欢一个人,会想保护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她来保护我。”他摇头。
他没办法,他装不了柔弱。
……
开车接他回家的时候,他有点意外。
因为,她的脸红肿了一大边,象被人狠狠打了一顿。
“你的脸——”他心疼,“你爸爸不小心打到你了?”在医院的时候,怪不得她躲躲藏藏,用头发挡着。
还有,总觉得宁妈妈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很愧疚的样子,而且,也是“你”的喊,没再叫他驭辰。
她默默摇头。
“……”
“展岩,别问了。”她轻声打断。
母亲第一次动手,下那么重的手打她,但是,她一点也不痛。
她确实很荒谬。
“这个孩子生下来,你就真的不管不顾,丢给展岩就完事了?宁夜,你不要想得这么天真,妈看你到时候狠不狠得下心!”
“还有,你的男朋友知道了,他和他的父母能容得下你吗?你怎么就这么糊涂!”
为什么要说呢?是因为公道?
不,她知道,没这么简单。
看到母亲喊他驭辰,他不辩驳的时候,她居然有了心疼的感觉。
闭了闭眼,她觉得,很累。
什么也不想去想。
走一步,算一步吧,真的好累——
揉揉她的头,他没再问了。
专心开车。
第二十一章
最近,段驭辰很忙很忙。
XX电子设备的办公装潢,是他接的第一个工程,他打起十二精神,很用心很用心。
深夜十一点多,二十几层楼高的商业大楼,只剩这层楼还亮着灯火。
那是他,还在认真的做着办公区细节设计图。
同样把工作看得比三餐还重要的黄慧君,从办公室里出来,就看到那迷人的一幕。
柔和的台灯下,他那微蹙的眉,淡淡忧郁,专注的眼神。
唉,真的好迷人。
黄慧君坐在他面前,故意用一种很勾魂的眼神,看着他。
好几分钟后,他才注意到旁边人,抬眸,淡问:“黄姐,请问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等你下班,然后送你回家,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一起去吃个宵夜。”她半真半假发出邀请。
最近,黄慧君追求他的姿态,越来越明显了。
想装傻,都有点不可能。
“我还在工作。”他淡声回绝。
“XX电子设备的展总最近没有为难你了?”黄慧君继续找话题。
“恩,我现在换了另一个展总联系和恰谈。”他唇角微微淡扬。
另一位展董事长,虽然为人看起来有点严肃,但是,很讲理,也比较好说话。
最近,那位展总经理好象很忙,他去了公司好几次,都见不到他的人。
秘书说,要约他的话,得先安排好行程,既然这样,他就干脆和展董事长谈,合作的意外愉快。
反正,展董事长遇见他儿子的时候会转达,他只要第二日再去询问结果就行,虽然手续复杂了点,但是少了很多麻烦,反而工程进度很快。
“XX电子设备的这个工程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你要把握好,这是你的第一张成绩单,对你将来能不能再独立接单,至关重要。”黄慧君提点他。
“我明白的。”他点头,“每一个材料我都亲自挑选,工程现场我也有监督,家具厂那边我也一直盯着,不会怠慢。”
很好。
她就喜欢他对工作的态度。
当初,挖他过来的时候,是因为他的长相,但是,几个月接触下来,发现这个男人对工作的态度,着实认真,非常能吃苦,不喜抱怨。
和她以前的男朋友,某些方面很象很象,令人着迷。
“这么忙,女朋友没抱怨?”她故意试探。
好吧,她承认,她还偶尔故意加重这个男人的工作量,让他根本没有时间谈情说爱。
他淡蹙眉头,看了一下时间。
糟糕,
他果然又忙过头了,这个时间,宁夜应该早就睡了。
他有点淡淡的懊恼,他自己老是一忙起来,就会忘记时间,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和她联系了。
但是,就算他记的,给她打电话,没说几句,她就挂断了。
白天忙,晚上也忙,她好象比他更忙。
何况,他最近,又被——
“幸好她在北京,不然我真怕把她忙丢了。”他苦笑。
他有自己要奋斗的目标,他不能一辈子庸庸碌碌,起码,他要给她一个房子。
还有。
一个孩子。
这是他人生追求的所有。
“你说,你这样苦守寒窑,到最后,会不会以失望告终?”黄慧君就是见不得他一脸坚贞样子,“爱情这东西,必须靠看得着、摸得着,才能维系住!”就好象她,到最后,也只是爱着一份悼念而已了。
“不会的。”他不动摇。
“你真的不下班?”黄慧君给他机会。
这个男人样子长得好,如果他愿意搞出点什么,实在是有太多的女人愿意前扑后进。
“我今天通宵。”他继续埋首,假装听不懂。
他不想和任何女人牵扯不请,特别是自己的上司。
“没关系,我愿意等,你值得。”黄慧君很自信。
总有一天,她会把他搞到手。
他当没听到。
如果、如果,他有很多钱,那么,他一定不会留在这间公司,留在对他存有目的的上司身边。
但是,人空有傲骨是没用的。
他需要的是机会。
忍耐,然后,一直努力往上爬。
他给自己三年的时间,等到27岁的时候,他一定要已有稳定的经济基础,然后和宁夜结婚。
那个时候大家的年龄都刚好。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
以为是宁夜,他急忙抓起来一看,失望。
“金静,什么事?”
“对不起,我很忙。”
“不是我不管你,是我很怀疑你又要向我借钱的目的!”
恶梦,又来了。
心中对过去的美好,真的逐渐荡然无存了。
他比较慢热,爱上一个人,需要好久,同时忘记、放下一个人,也需要好久。
但是,他清楚,他现在已经逐渐把初恋放下。
“以前我以为你过着这样的生活是被外界所迫,但是我现在很怀疑,金静,你是不是自甘堕落?”他傻一次就够了,他那么帮她,到最后一句谢谢也没有,他
不计较,但是,她又变回原样,让他情何以堪?
而且。
“金静,我什么也没有,请你别缠着我。”
果断的挂断电话,他的心情,很差很差。
到底,是爱过她的。
“看来,你的烂桃花开得也很灿烂!”黄慧君唇角一撇,看着他继续响个不停的手机,淡淡讽刺。
……
同样,深夜十一点多。
“宁夜,你说小磊长得是不是好丑?”他闲适地靠在她的大腿上,对着一张四维彩超图,苦着一张脸。
“哪丑了?不是眼睛很大,鼻子很高,嘴巴也很端正?”她凑过去看看,觉得一点也不丑。
自己家的宝贝,就是越看越可爱。
“不丑吗?不丑吗?为什么我看着他,怎么这么象星球大战里的外星人?而且,还是坏掉的那种!”小磊真的好丑,让他好想哭。
“现在男女比例都失调了,我们家小磊长成这样,以后,他还怎么竞争上岗,争取娶上漂亮老婆呢?”他头发都快愁白了。
“也许是女儿。”她打了个哈欠。
她好累,一天都在医院照顾爸爸,而且还得去产检,她累趴了,但是,她却有点舍不得捉醒他,他该去睡觉了,别赖在她房间里。
他继续仰躺着,脸苦得更厉害了,“是女儿的话,我更完了,长成这样,没赔给几千万,肯定是嫁不出去了!”
他很开心,今天小磊满28周了,走过了那条危险的警戒线,而宁夜正式步入了孕晚期。
但是,今天照完四维彩超,他的冲击好大。
“他完全遗传到我的难看了!”他想哭,很想哭。
四维彩超真的太清晰了,让人一点幻想的空间也没有。
“你又不难看。”她摸着肚子,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塞住小磊的耳朵,以免小磊听到他的爸爸抱怨了一个晚上他的长相。
快快乐乐去看四维彩超的人是他,沮丧着脸出来的人,也是他。
“我叫妈陪我去,是你自己要去的。”别怨她。
她真的没邀他一起去产检。
姐姐怀孕那会照了四维彩照,是母亲陪着进去的,回到家,母亲手舞足蹈形容着宝宝的可爱与神奇。
于是,她想讨好母亲,问她要不要陪她去做彩超。
事实上,这一个月里,母亲对她都有点爱理不理,一副不想再认她做女儿的样子。
没想到。
“展岩,你不陪着她去?”母亲转身马上就问。
当对,也在病房里的展岩一愣一愣的,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展岩一直以为,关于他的事,是姐姐告诉母亲。
“你爸情况已经安定下来,再过一段日子就可以出院了,你们两个快去产检!”母亲把他们推了出去。
爸爸的情况,确实好了很多,他已经认得出家人,虽然,他叫不出他们的名字,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也急得嗷嗷叫,就是说不请楚。
但是,他分的请楚谁是谁,大小便失禁后,他会呀呀叫,再不会诨乱到拿大便砸人。
而她,和展岩已经很久没有吵过架。
话说回来,他小时候长得还真不丑,而且,可以算漂亮宝贝那种。
他翻过身来,眯眼,“宁夜,你好象没给我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
不要!她一口回绝。
她小对候丑死了,不能见人!
“都说儿子长得象妈,不行,你一定得给我看看你小时候的照片!”他坚持。
“不要!”死也不给!
他阴侧侧地看她,也不和她争辩,准备明天直接找宁妈妈要。
嘿嘿。
他不背黑锅。
然后——
“你看,我儿子的脊椎多挺直!”
“谁家孩子一生下来是驼背的?”
她好困,一直在苦撑着陪他说话。
“你看我儿子是五根手指呢! ”
“是啊,很幸运,没多长一根。”
她眼皮在打架。
偏偏,他还好兴奋。
“做彩超的时候,他拳侧脚踢,动个不停,不仅把我看得眼花了,医生也被气歪嘴了!”
“起初,他还和我们捉迷藏呢,就是不让我们看到他的脸,真酷啊!”
“医生说,小磊的腿好长呢,以后一定个子很高!这点象我啊——”
他笑盈盈、超兴奋地转过脸,发现,她居然已经坐着,低着脑袋睡着了。
捧着圆肚子,她睡着的样子,超可爱。
情不自禁,他看痴了。
真的,真的,好喜欢她。
动柞很熟练的自动自发解开她的衣扣:
“小磊,晚安。”亲亲她又大了一圈的肚子,和儿子道晚完。
然后。
然后。
然后。
他附近她。
扣好她的衣扣。
她是真的睡着了,睡得好深,好沉,一动不动。
“宝贝,晚安。”他极其轻浅地啄碰她的唇。
接着。
退出房间熄灯帮她带上房门
一室的黑暗。
但是。
他觉得,很幸福。
虽然,不知道这种幸福,能维持多久。
第二十二章
对与明天,对于将来,他们谁也只字不提。
爱,是问。
爱,是不问。
因为爱她,所以他问,因为爱她,所以,他不问。
今天,宁爸爸终于出院了。
只是,以后的路还很长,宁妈妈会很辛苦,大家的心里都明白。
“其实,可以多住一段时间医院,这样照料周全一点。”他真心建议。
“不要了,不要了,太花钱了!”宁妈妈赶紧摇手,然后,把剩余的几万块塞回他手里,“孩子,这些你先拿着,其他钱,我——”
“不行,伯母,你拿著,将来用到钱的地方很多。”他打断宁妈犸,坚决塞回去。
一个家庭,怎么能一点备用的钱也没有?!
早上的时候,他悄悄把姐姐叫出来,他以公司的内部名额,给她的家人都办了医疗保险,以后如果还有万一怎么办?希望如果真有下次意外发生的话,这一家子能不用再面对那日的困境。
为她家里做的事特,他对宁夜没提,因为,没有必要。
宁妈妈不肯。
“妈,你拿着吧,这笔债务——”她看了他一眼,“我会扛,我会还给他!”
得到女儿的保证,宁妈妈这才答应。
把他们送出门的时侯,宁妈妈偷偷把他拉到一边:
“孩子,你以后有什么事,都直接告诉伯母!如果宁夜那丫头敢对你不好,我打都把她打死!”宁妈妈保证做他永远的后援队伍,“还有,小磊你们先安心生下来,什么不给小磊喂奶这些荒唐的事,我不会让它发生!”
“展岩,你什么也不用担心,等小磊生下来,我自然会替你们做主,由我来逼宁丫头,你只要放心去安排婚礼就行了!”宁妈妈安慰他。
如果现在是旧社会的话,宁妈妈已经做主,无论是打还是骂,早就已经把女儿送上花骄了。
现在,小磊还在肚子里,谁也不敢太强硬。
他从宁家出来,其实,心情有点不好。
“再过二个月小磊就出生了,我想去商场买点婴儿用品,你要一起去吗?”他询问她。
她看著他。
去商场,那,好危险——
但是,但是。
“你希塑我去吗?”她轻声问。
“那当然,我想你给点意见,毕竟小磊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口”他说出心里话。
“那,好吧——”她硬着头皮答应。
近两个月,她真的是特别柔顺,只耍他提的要求,她都会说好,无论是否勉强。
他知道原因。
有时候,钱真的是太好的东西,好象什么都能买到,让人很无奈。
这一家人,好象都把他当成恩人来看。
他不喜欢这样,但是,却也只能靠这样来维系他们之间仅有的温暖。
两个人去商场,他牵寿她的手。
她没有拒绝。
“这张婴儿床不错。”她在一张白色的婴儿床旁打转个不停。
“你喜欢?”他眉头一挑。
本想去定制的——
“那就这张。”他已经让营业员开单。
“你说被套颜色买蓝色好,还是黄|色好?”她挑得很认真。
“你喜欢就好。”他环住她圆滚滚的腰。
两个人很亲昵很亲昵,只是,谁也没特别觉得不妥。
毕竟,来选购婴儿用品的夫妻们,人人如此。
“你说奶瓶和奶粉买什么牌子的好呢?”她的个子比较娇小,他弯下身,才能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
“我没研究耶,待会儿别乱听营业员推销,我悄悄问问我们旁边那对夫妻。”
她小声对他交代。
环境清雅、温馨的婴儿用品商场门口,出现了一位不合时宜的男女。
男的一看就是暴发户。
女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你这吸毒女,你TM给我滚远点,简直浪费老子的时间!”男的很粗暴。
“拜托你,借点钱给我,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女的浓妆艳抹还是难掩一脸的苍白与憔悴。
“给钱?老子为什么要给你钱?老子当初把你接过来养着,就是看你干干净净,想你给我生个儿乎,没想到你养着养着,日子太闲了,居然给我吸毒!”中年男人忿忿不平。
“我现在也可以给你生啊!”女的是走投无路了,乱承诺。
“神经病!”男的重重推了她一把,把她重重推在地上,也不管不顾,“老子现在儿子都有了,还要你做什么?你给我滚远点,老子要进去给儿子买奶粉了,别挡道!”
说完,男的推开商门,向奶粉区直驱而入。
女的重新从地上爬起来,锲而不舍的追进去。
……
“宁夜,这件宝宝衣服如何吗?“推车里放著两罐奶粉.和三个奶瓶,以及杂七杂八的东西,他边推边看,拿起一件白加蓝色、样子很神气的小马夹,询问在旁挑选衣物的她。
“这件有领的衣服,起码要三四个月以后才能穿上,而且小磊穿着会不舒服。”她把他提著的小衣服放回去。
“面料要选柔软一点的。”她交代他。
“牌乎好东西就好。”他一口咬定。
她和他最大区别就是,他只看名牌,而她比较倾向价格适中的衣物。
“孩乎一生下来长得很快,你买这么贵的,会太浪费!”她观点不同。
一件巴掌大的衣服,稍微有点牌子的都要二三百,有些甚至要好几千,真的好吓人。
“我又不是浪费不起。”他嘀咕。
他就是想给小磊最好的。
“这件不错,面料很柔软,款式也很可爱。”她选中一件价格才七八十块钱的衣服。
“哦——”她喜欢就好,即使不太情愿,他还是接过了衣服,放入推车。
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他的眼睛开始在女宝宝衣服上打转。
好可爱啊!如果有小公主的话,他一定要把她打扮得很漂亮。
唉,他好贪心,儿子也想要,女儿也想要。
为什么她不是怀两个,可以一次来个龙凤胎?!
唉,又在做梦了,查都查了,只有一个小宝宝,想要第二个的话,只能期待第二胎了。
只是——
他看了看明明不愿意来,但是现在在前方选得津津有味的女人。
只是,他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将来。
也许,他将来会有女儿。
但是,母亲却不是她,也不定。
淡淡的一笑,胸口,有惆怅。
“展岩,你来一下,这件衣服好吗?”她淘到一条黄|色的衣服,非常可爱,急忙向他招手。
但呆她看到他身后,那对拉拉扯扯着男女后,整个人都冻结了。
男的要去买单,正在掏皮夹,女的一直纠缠着。
她急忙背过身来,身子有点微颤。
“哪件?”展岩的长腿已经迈过来,很自然地环住她的腰。
她整个人的脊背都僵直着。
“很不错呀!”他看了一下,很满意。
这件总算贵多了。
她不自然的对他牵强微笑。
“怎么了,不舒服?是不是小磊又踢你了?”他关切地摸摸她的脸。
现在,小磊越踢越有力气了,他甚至能从她高隆的肚皮上看到那脚丫,每次都害得他胆战心惊的,不知道她会不会被踢得很疼。
她已经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会这么凑巧——
“我们回家吧。”他以为,她是真的突然不舒服,当机立断,“这么多东西够了,而且,我们可以下次再来选。”他希望,可以和她有空就常逛逛街,就象正常
的孩子他爸孩子他妈一样。
他扳过她的身子,想拉她去买单,但是,她就是不动。
寺寺怪怪的
那头,刚好有个女人想抢男人的钱包,被男人极其厌恶的重重扇了一个巴掌,展岩蹙蹙眉,也不太敢靠近,怕伤到她的肚子。
“求求你,给我点钱,给我点钱!”女人哭着喊着.抱着男人的胳膊。
男人实在受不了了,终于从皮夹里柚出一厚厚的叠钱,重重砸在女人身上,“妈的,贱货,烦死了,不要再跟着老子了!”说完,提腿就走。
女人马上不哭了,蹲下来拾钱。
纷争结束了,展岩松了一口气,环着她,“我们去买单。”
她僵僵硬硬的,在他怀里被动的移动着。
女人拾起钱,正想离开,但是,眼尖——
“你?”
宁夜吓了一跳。
“认识的?”展岩蹙蹙眉,他已经认不出来对方,只觉得有点眼熟,毕竟,当时KTV的灯光不强,而且,他实在没多注意对方的长相。
“不认识。”这种情况下,宁夜唯一能做的只有维持住镇定,冷漠地点点头算招呼,与金静擦身而过。
“什么狗屎运,被男朋友甩了的女人,居然还嫁得这么好!”金静擞擞嘴,嫉妒地呸了一口。
眼前的男人,一身精英的打扮,隐隐透着有钱人的贵气1虽然和过去的样乎有
点不同.但是金静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那日她那个所谓的朋友。
她假装充耳未闻。
一个晚上,展岩都在她的房间里,按着产品说明书.跟着步骤一步一步的安装婴儿床。
而她,棒着一杯温开水,一直心神不宁。
金静和驭辰还有纠缠不请,还有联系吗?她没有把握。
足足弄了一个小时,终于大功告成,他大汗淋漓地倒在她大腿上,“妈呀,累死我了!”不该买这牌子的床,简直中看不中用,安装的程度太复杂了。
她摸摸他的脸,有点心不在焉,“我给你揉揉?”
“好啊!”他大大咧咧的,也不客气。
现在的他,越来越象以前的那个他。
果然,他的笑容,只有她才能找回来。
她靠过去,轻轻揉着他的肩膀,他一脸的享受。
“早知道装一个宝宝床你会对我这么好,我就天天买一张,为了你,为了宝宝,累死自己也甘愿。”他笑嘻嘻的。
故意不提,心中的失落。
知道他故意在逗她,而她也确实笑了。
他,还爱她吗?有时候,觉得像,有时候,又觉得不像。
她不敢问,因为,自己没资格。
揉着他的肩膀,因为肚子顶着一个圆球,她不得不弯着腰,俯身靠近他。
她已经重新快齐肩的头尾,柔细的拂过他的鼻尖,痒痒的,吐气如兰的气息,更是撩拨他敏感的神经。
此时,什么气氛都对了,气血翻涌,诱惑气势汹汹、辅天盖地而来。
他抓住她的手,眼神,有点变了。
她怔了怔,但没有退开。
他挺挺身,情难自禁的拥住她,舌尖在她的红唇上勾画着廓线,柔柔一点一点滑过,她不由得心神一颤,动情地轻吐馨息。
他以为,她会拒绝。
但是,她却轻启了红唇,任他的舌,顺利、亲昵地滑了进来。
如此顺利、如此亲昵。
纠缠。
他慢慢的吮吻著她,胸口有簇火苗在慢慢焚烧,整个房间的温度,也在节节升高。
他急喘着气,微微,把她推开一点。
彼此的眼神,都有点乱了
“我、我想要——”他说出实话。
他很想很想要。
“我会很轻,会小心,不会伤宝宝。”他和她商量。
“恩——”她红着脸,轻点了下头。
他的唇角,笑花一点一点漾开。
拉下她,两人,面对着面,慢慢侧躺了下来。
他一点一点解开她的衣扣,甚至有点激动到想差点一把扯开。
但是不行,他要温柔。
他谨记。
终于,解开她的上衣,来不及脱去,他已经吻住她的胸部,迫不及持地用力吮吸。
她,又一颤,连脚趾,也倦缩成一团。
空气里,象有魔咒一样,让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方。
拉不开。
彼此,都深凝。
他的手,开始下滑……
“铃铃钤铃”不知逍谁的手机响起来。
“别管。”他已经有点意乱情迷。
她也好不了多少。
“铃铃铃铃”手机固执的响着。
她拔回心神,想把枕下的手机拿走。
但是,才一眼而已。
啊,是驭辰!
倏地,魔咒被打破,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急急地,很大力地猛得椎开了他。
“驭、驭辰?”她一边接电话,一边拢过睡衣,向阳台跑去。
突然被推开,再听到那个名宇,展岩僵化。
金静都告诉他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请楚。
也许,这样也好。
“你在干什么?”手机那头,驭辰的声音平平静静的,“我有话对你说。”
她志忑不安。
终于有种感觉,自己在劈腿。
两个男人之间,徘徊不定。
不愿意伤了谁,但是,好象到最后,剩下该死的人.只有自己了。
“有、有什么话?”她结结巴巴。
别这样折磨她,如果他听说了什么,那么,就说出来。
她承认,她承认!
电话那头的他,也不生气,沉默了一两秒后,换上了明显心情很好的语调,“宁夜,我十月份要参加设计比赛了!”
设计比赛?
她愕住。
他要说的是这个?
“恩1是首席推荐我去的!”他很喜悦,第一次,有被人肯定的盛觉。
“那、那、你要好好比赛——”她扶额,虚脱一样,有气无力。
“恩,我明白!”但是,手机那头的他,太欣喜,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继续告诉她,“宁夜,如果我能拿到名次的话,不仅有可观的奖金,而且以后会有自已
的客源!”他非常亢奋。
她淡淡地笑,轻说鼓励,“那你要好好比赛!”一定要成功!
“恩,为了你,我一定会努力的!”
展岩,一直站在门。
唇角,有抹淡讽。
所有的甜窒和喜悦,一夕之间都成空。
假的,就是假的。
胸房发凉,他关上房门,退出她的房间。
第二十三章
又一次产检,按照产检程序,做了个晚期B超。
只是,这一次,检查的结果,有点麻烦。
“脐带绕颈。”医生看了B超单后,给出四字结论。
然后。
“过两个星期再过来排查一下,看看是否属于假性脐带绕颈。”
自从这种检查结果以后,展岩一直心神不宁。
因为,医生说,如果不是假性的脐带绕颈,可能要采用剖腹产手术。
他记得,当时两个人口头协议的时候,他承诺答应过,不喂|乳不剖腹产。
“你不要太担心,医生说过,脐带缠颈的话,小磊如果自己感到不舒适时,他会运动,会自己找舒适的位置,东动动,西动动,缠绕可能就自然解除了!”他用今天临时紧急刚买的家庭胎心仪器替她测胎心声时,她安慰。
他说,现在开始,为了安全起见,每晚他都要进行测胎心了。
“我怕他那么小,什么也不知道。”胎心数据显示138,很正常,他收回仪器,“而且,到时候生不出来怎么办?我是他的爸爸,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不会的,医生说过没有特殊特况的话,还是可以顺利分娩的。”她其实也会担心,但是见到他明显心情那么忐忑的样子,只好故意说得轻松。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顿时,她有点没由来的心慌。
这三个月,她好象对他,越来越不对劲……
他只要稍微给她一点脸色看,她就特别在意。
“晚了,你该睡觉了。”他的神情又恢复自若。
她大腹便便的,行动已经有点不方便,他帮忙着让她躺下,再找了几个柔软的枕头塞在她的腰间,让她能睡得舒坦一点。
“恩——”她张张唇,欲言又止。
“小磊,你听爸爸说,快点离那条绳子远一点,别再玩绳子了……”他摸著她的肚子,又开始每晚临睡前和宝宝的谈心时间。
他很担忧地对那依然在拳打脚踢的“活跃分子”继续念叨,“小磊,爸爸求你了,你快转转身,把自己解出来,千万别越拉越紧了……”
“别担心。”她按住他的掌,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浮躁。
“恩。”他淡淡抽出自己的掌。
他帮她捻好被子,“晚安。”
长脚一迈,帮她关了灯,退出房间。
毫不留恋。
自从那晚以后,他对她的态度,一直有点若即若离,不会很冷淡,但是,一直隔着距离。
他再也不会躺在她大腿上,不会赖在她的房间里。
黑暗里,她的失落感很重。
他每天晚上,都会和小磊说说话,每句话,都离不开那条绳子。
小磊乖。
小磊听话。
小磊心肝。
小磊长大了,爸爸天天陪小磊跳绳。
每句话,都听得她好嫉妒。
摆在眼前的事实,小磊对他真的很重要.他对小磊的态度与对她天差地别。
他会每晚都替小磊测胎心,甚至严格吩附她,如果小磊好几个小时不动的话,一定要马上告诉他。
他的紧张,也弄得她一惊一乍的。
但是,二个星期后,栓查更不乐观了。
“宝宝很健康,只是,他的脐带开始饶了两圈。”医生倒习以为常,语气平淡。
但是,他就是没办法这么淡定了。
所以,他的小磊不仅没把自己解出来,反而调皮到又拿绳子饶了一圈?这不是成心整他这爸爸吗?生出来,真该狠狠地打ρi股。
“到时蜈有需要的话就剖腹产吧,这是最安全的办法了。”医生很干脆地讲,“当然,现在胎儿与母体之间的血流交流都是正常的,如果你们执意只考虑顺产的话,也是可以试一下的,但是一定得在我们医生的严格监督下,才会安全。”
回家的一路上,他都不吭声。
“展岩,你别担心拉,医生说过,让我们不必恐慌.只要小磊不乱拉扯脐带,不会影响到脐带的血流,不会影响到他的平安出生。”她柔声对他讲。
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
知道他心情不好,她细柔安慰道:“小磊还有一个多月才出生,他会平安的,如果到时候,万一真有什么——”
万一真有什么。
听到这六个字,他心跳都差点停摆了,他不悦地打断,“你说话可以留心点吗?!”
她一愣。
因为,他已经好久没对她说话的语气那么差了。
这三月里,他总是温柔的照顾她的情绪。
“宁夜,你紧张过这个孩子吗?哪怕是一丝一毫,你紧张过吗?!”他把车停在路边,神情严厉地咄咄质问。
为什么她总说不用担心?甚至还可以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万一”两字来触霉头?难到她一点都感觉不到,他担心的快疯掉了吗?
她太镇定了,让他很不平衡。
自从知道小磊拿绳子吊自己脖子后,每天晚上,他只要一想到自己还曾经答应过她什么,他就寝食难安。
他此时严厉的表情,让她有一瞬间的难堪。
在他心里,她就这么冷血?
霎时,一股闷气梗在胸口,让她一言不发。
原本想说的话,也咽了下去。
“你没紧张过。”他失望地得出结论,“你每天照样吃得很香,照样睡得很好。
闻言,她整个胸口闷得更慌了,慌到不宣泄出来,实在憋屈。
“对,我只负责收钱走人,我紧张他干嘛?我为什么要生活不好?我为什么要睡不着?他是你买来的孩子,其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她也赌气了,说话很
冲很冲。
医生说,要多注意减少震动,多注意睡眠,才能让小磊把那条绳子解出来,她才每天吃了睡,睡醒了吃了又睡。
他怎么可以这样冤枉她?
这近三个月里,两个人第一次争吵。
为了小磊,他这样不客气地职责她,这种感觉,真的糟透了。
她的眼眶,微红,死命咬着下唇。
侧过背,倔强的不让他看到。
她冷漠的话,她背过身冷漠侧脸,让他的心,更寒了。
偏偏这时候,手机响起来,一看来电号码,他更气了。
“什么事?”他冰冷冷地问。
这男人,还真会挑时间。
“展总,您们公司的工程已经正式收尾,请问您验收了吗?”对方客气地说公事。
“怎么说?”他冷漠。
他去看过,四楼的办公区已经全部都成功完成,而且就连细节部分也处理得相当好。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但是,他现在哪有其他心思在事业上大展身手?
任何事情,都没有小磊重要!
“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今天来您的公司收一下尾款,可以吗?”段驭辰更客气了。
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再见到他。
“你们公司很缺钱吗?”展岩心情很差,语气自然恶劣。
昨天工程才收工,今天就来要钱,哪有人催钱催得这么急的?妈的,烦死了!
“展总,我也是按章做事,请您谅解。”他不卑不亢。
真让人生气,打又不是骂又不是。
展岩有时候觉得,这两个人还真是般配,都弄得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越是这样,展岩反而不怒了,“好,你在公司大厅等我!”
他心里头,有了个计划。
为了小磊,卑鄙一回又何妨?他要断了这女人的退路,让她死了心,给他把小磊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方向盘一转,他回了个头,向公司的方向开去。
“去哪?”拉不下脸和他道歉,宁夜只能冷淡地问。
“去我公司,有笔工程尾款要给人。”他平淡地问答。
去他公司?
“好了,别吵架了。”他拉了一下她,让她坐稳。
一直赌气,侧坐着不安全。
“恩。”她不敢闹,有了台阶,就顺杆爬下去。
“那、那、伯父他——”只是,去他的公司,她坐立不安。
“我爸出差了。”他告诉她实情。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有公事要忙,她不好打扰。
“要不,你把我放在路边,我自巳打车回家好了。”她建议。
“别吵,你安静待着。”他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安静低下眸。
她也不想和他再吵架啊。
但是,他可以对她重视一点点吗?
第二十四章
窗外,下着小雨,车子渐渐驰近。
因为她有孕在身的关系,展岩每次都将车开得很稳,从不抢道更不会超车。
即使,这次,很急,他还是不敢把油门催得太急。
虽然他说过,展爸爸不在公司,但是,她还是不安的,因此,特别心虚。
要是被他的亲戚看到她大着肚子坐在他车上,那么,她实在不敢想象会引起如何大的轩然大波。
他的那几位姑姑,她可是早就见识到了厉害。
快要临近他说的厂地址了。
“很冷?”他转过眸,见她一直在环抚自己的手臂,于是,问了一句。
“恩,有点。”她点头。
他把冷气转小。
然后,另一手摸索着,从后座拿出一件薄外套给她,“盖在身上吧。”八月底的天气,虽煞看似还酷热着,但是,下雨的时候,穿着短袖对着冷气,还是有点凉意的。
“好。”她顺从的接过。
“嘟——”轿车喇叭按响,保安认识他的车,马上放行。
他继续轻踩油门,车驰入公司内部。
她的心,更紧张了。
好想落跑——
正这样挣扎着,突然,远处办公楼门。一道安静屹立的身影让她大吃一惊。
“驭辰?!”
“啊!”
“你停车!”
她从马上认出那道身影,本能低叫,然后,到急急制止。
展岩的唇畔,微扬一抹有点残酷的微笑。
“他马上要参加设计比赛了,你别这样!”她低吼,终于知道,他想做什么。
卑鄙,卑鄙,卑鄙!他居然单方毁约!
他根本不懂,驭辰为了这个比赛有多拼命!
驭辰总是对她说:
宁夜,对不起,我又忘记给你打电话了。
宁夜,对不起,我又通宵了。
宁夜,对不起,你要多忍忍。
他都辛苦成这样了,她怎么能在这时侯,让他面对这残忍的世界?
不行,绝对不行!
但是,展岩却不为所动地继续踩下油门。
他不管,为了小磊,他什么都不管了!
“吱——”因为急刹车轮胎突然被紧急锁死,发出刺耳的声音。
前座的两个人,因为冲力,差点就摔向了挡风玻璃。
幸好,都系着安全带,
幸好,他的车速不快。
否则,真的后果不堪设想。
她双手紧按着电子手动刹车,整个人,都在发颤,但是指间死拧着手刹键,就是不放。
死也不放。
他怔着、怔着,足足用了一分钟,才回过神来。
缓缓地、缓缓地,他转过脸,用不可置信地眼神看著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我们三个人随时都会出车祸!”如果没有那条安全带,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可能都要送进医院了。
“你不可以这样!”她悲愤,“是你先不讲信用!”
不讲信用。
是的啊,他是想不讲信用了。
可是,怎么办,他真的觉得自己,很可悲。
前方,那个长得异常俊逸的男人,看过来,好象在评断着这边的状况。
但是,距离有点远,他又不能看得很清楚车内的人。
迟疑一下,男人向这方走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她慌成一团。
“呵嚓”轿车的电子车门锁,自动打开了。
是展岩按下了控制锁。
“你走吧。“心灰,胸膛凉得象冰一样。
她咬咬唇,推开车门,马上准备下车,但是,她想了一下,她又不安回头,“展岩,你、你、我、我,等十、十月,驭辰、他……”结结巴巴的,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他就快到了。“展岩冷淡地提醒她。
没时间了,她马上下车,然后拿起薄外套,无法多想.匆匆披在自己头上,遮住脸,快步狂奔而去。
“砰”得一声,清晰地关门声。
他眸底,有某一样情感,也同时浇灭了。
天,还在下雨。
洒得世界灰蒙蒙一片。
洒得人心,湿漉漉。
觉得累了,真的好累。
展岩靠在椅背上,突然有种走过了万里长征,却依然到达不了终点的疲惫感。
段驭辰有微许的近视,再加上,今天的天气真的不怎样。
前面,好象发生了一点小事故,那辆银灰色的宝马车.突然停在了厂中央。
抛锚了?
他记得,那好象是展总的车,但是,不太确定。
于是,打起了雨伞,他主动向那辆车走去。
雨中,车门被打开,只见一个女人跳下了车。
女人用薄外套挡住了头,挡住了整张脸,看不清楚她的样貌,但是,那隆得很高、圆滚滚肚子,分外扎眼。
段驭辰顿住脚步。
莫名的,心在狂跳。
止都止不住。
那道,急步而去的背影……
有点眼熟。
他甩甩头,嘲笑自己想太多。
宁夜的肩很小,没有这么宽。
宁夜的背很薄,没有这么厚。
宁夜的腿很细,没有这么粗。
不远处那急急奔走,有七八个月身孕的女人背影,又怎么会是她?想太多了,果然,想太多了!
用轻浅的步伐,他走向银灰色宝马车。
礼貌的,他敲一下车窗。
十几秒后,车窗慢慢自动降下,露出一张面无表情,却显见疲惫的脸孔。
“展总,这是结算单。”他把单据递进去,“每笔材料支出的单据全部都附在下面——”
段驭辰收住话语,因为,对方已经丝毫不详看,就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宇和“已核”两字。
“好了,你拿这张单据去财务部拿支票就可以了。”他很疲惫的签好宇,将这叠装订工整的单据递出车窗。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和气。
段驭辰愕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单据。
公事都完毕了,他把车窗升上。
完美、漂亮的一个倒车,轿车向公司门口驰去。
段驭辰怔怔地看看自己的指尖。
刚才一不小心的碰触。
那个男人的指尖,凉的跟蛇一样。
……
展岩开了一小段路,马上找到她了。
“上车吧,别著凉了。”他把车,停在她身边。
语气,和气。
她淋到了一点雨,在雨雾里,灰蒙蒙地看着他。
“上车吧,我以后不会不守信用了。”他说。
闻言,她急忙点一下头,想扯开一抹微笑,是求和。
“到小磊出生为止,你先委屈着我们必须相聚在一起吧。”他淡然加了一句。
她唇角的微笑,冻结。
……
第二十五章
拿到了XX电子设备的工程款后,第二天,段驭辰也拿到了三万块的工程提成款。
作为新人来说,他真的是幸运到不行。
“这笔钱,打算怎么用?”黄慧君笑盈盈地问他。
如果可以,他想去北京,想去找宁夜,带她大吃一顿,让她惊喜一下。
但是。
“先存起来。”他淡声回答。
他走不开,设计比赛对他真的很重要。
为了彼此的明天,他必须忍耐,只能等考完试了。
现在,宁夜就是他不懈向前进的动力。
晚上,拗不过对方的一再邀请,只好,请黄慧君吃了一顿感谢宴。
感谢她给的机会。
盛谢她的栽培。
只是,他顺便也叫上了邱首席。
瓜田李下,他不想宁夜回来后,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她耳里。
但是,别人的嘴巴,是永远无法控制住的。
酒足饭饱之后,邱首席喝多了,居煞开始调侃他,笑得很暧昧:
“你州进公司那会,我还奇怪,怎么弄了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在我身边,原来啊,是我们黄总被你迷住了!”
他一阵不自在。
“小段啊,我看你就干脆从了我们黄总吧,免得她又在我面前对你掉口水!”
因为和黄芯君私底下是好朋友,所以邱首席开起玩笑来也肆无忌惮。
黄慧君没生气,反而笑而不语,优雅的继续喝着杯中红酒。
“只要你做我们黄总的情人,以后别说这种小工程,整个办公楼或KTV的工程都能让你包了!”邱首席挤眉弄眼,“这种事啊,我们男人绝对不吃亏!”
邱首席直言,让他很不舒服。
但是。
“不做情人,直接结婚,也是可以的。”没想到,黄慧君半真半假的表态,更是让人吓掉下巴。
“慧君啊,你可想清楚了,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邱首席也被吓得酒醒了大半,“虽然,小段长得是有点象——”及时,打住。
黄慧君倒无所谓,“和他相处了半年,难道还不知道他这个人很死心眼,让他做情人?哼,我看,他宁可去要饭吧!”
根本当他不存在一样,讨论着。
而他,也淡到当自己不存在,仿佛他们议论的不是他。
“他要真肯,合得来继续走下去,合不来大不了就半间公司嘛,重点是,他得给我个孩子。”半年的时间,不是相处假得,会让你对一个人越来越有兴趣,价码越叠越高。
而且,黄慧君也确实很有兴趣生个与他相似容貌的孩子,以弥补心中的缺憾。
“小段,你这样还不答应?是我的话,当场就点头了!”邱首席重重一拍大腿,居然当起了说客,“慧君虽然比你大六岁,但是,她可是女人中的女人,模样好身材好钱又多,没给让你好吃亏的!”
“对不起,我有女朋友了。”他还是那句。
“你看,我说了吧,他很执拗、死心眼!”黄慧君唾笑,靠在椅背上,依然用饶有兴致的眼神一直看着他。
但是,越是这样,让人兴趣越高。
“等你哪天后悔了,我们也是可以疯狂一回的!”黄慧君一语双关,与他举了举杯子。
不会有机会的。
所以,他没当真。
回到家,即使因为喝了一点酒,脑袋有点微醺,但是,他不敢松坍,继续认真翻阅着在图书馆借来的厚厚一叠设计工具书。
离设计比赛截稿日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一两个月里他都在根据比赛的命题,准备工程设计稿,争取交出最完美的作品,所以他必须保持头脑的冷静性,一丝一毫都不能偏差。
他把心情,摆平。
头脑里,不让任何杂事占据空间。
夜,深了。
看书看得眼晴都生疼了。
他闭上眼,轻揉。
好象,近视真的有点重了,也许,明天该去配个眼镜。
“叮咚、叮咚。”深夜,他家的门铃响个不停。
他蹙了蹙眉。
在他的扰豫间,门钤声更加嚣张了,非常没有礼貌。
楼下被吵醒的老大爷,开始扯着嗓门在骂。
“叮咚、叮咚。”但是,对方就是不放弃,与他在比谁的脸皮要厚。
老大爷越骂越响,而且砰砰砰的贯似准备上楼了。
被逼得,他只好打开门。
果然,门口缩着一团红色身影。
他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看来,他真的该考虑搬家了。
“驭辰,你借我点钱!”见他开门,金静马上死死拉扯著他的衣柚,“我没钱吃饭了!“尽量,说得楚楚动人。
静默了几秒以后,他转身入室。
金静大喜,急忙跟进去。
哪知道,他拿起角落里还剩半箱的泡面,转身,交到她僵硬的臂弯里,“给你。”
金静,唇角一抽。
“你这是什么意思?”咄咄逼人。
“你还是去吸粉的话,我没办法再帮你。”他摇头。
即使,他们谈过恋爱,但是,这次他不会再心软.能帮的仅此而巳了。
“我的环境也不好,你应该请楚,如果你再要我帮你的话,我只能象上次一样,把你锁起来。”
一句话,就把金静吓到了。
她真的是被他锁怕了,锁在这破屋子里,身体被虫噬的要发疯,却只能呼吸着快发霉的空气,。
“我、我听说你今天收了一笔钱!”金静挺挺胸膛,厚颜,“你就当先借给朋友!”
她哪来的消息?
他皱皱眉头.知道一定是他不肯接她的电话,她就打到他的公司里去。
真不该,那天让同事误接电话,告诉她,太多他的信息。
“那笔钱,我存起来买房子的。”他据实以告。
其实,他对钱没什么观念,女友让他省,他就省,女友让他存,他就存,仅此而已。
但是,自从上次和宁夜分手事件以后,他已经清楚,储蓄对宁夜有多重要。
他要赚钱,他要买房子,他要以她的目标为目标。
“你买什么房啊,你先借给我花啊!”金静厚着脸皮,逼进他,在他的书桌上翻个不停。
“不行,我女朋友会生气。”他制止她,斩钉截铁。
闻言,金静即心虚又嫉妒,“你这么快就交新女朋友了?”她现在可不敢告诉他,他的前女朋友是被她活活气走的。
“没有,一直是以前那位。”他淡淡回答,“你也见过的。”他说过,她会回来,他们不会分手的。
金静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掉,“以前那位?人家都嫁人了,你好笑不好笑啊!”
两个人在一起的岁月很长,她又怎么会不知逍,段驭辰很单饨,在情感上又有点后知后觉,很容易骗。
“我说的是宁夜。”他冷淡地告诉她,感觉对方根本还没懂他的话。
“我也在说她!”那个都大肚子的孕妇嘛!
“我们一直还在一起。”他坚定回答。
所以,两个人都听不懂对方的话。
等等,等等。
一直还在一起?
“你不是和她分了,她不是嫁了吗?”金静直接问。
“没分,我们没分,她在北京。”他冷淡扫她一眼,很不满金静的说法。
“你们没分?”她再次问。
“恩。”他想了一下,“我们是因为你,分了两个月,但是我们又在一起了,所以,请你别再来找我了,我不想和宁夜分手。”无论她这次用什么方法,他都不会再借钱给她了。
……
金静听得一头雾水。
一吃好晚饭,宁夜就觉得小磊调皮到把她整个胃都在往上顶,几乎顶在了喉间,让她很不舒服。
“展岩,我去楼下散步了,你要去吗?”她问沙发上的人。
平时晚饭后,如果她吃撑著了,都是他陪她下楼走走。
但是他现在正捧著笔记本,在给国外的客户发邮件,然后——
和酥金金在用QQ聊天,听说,酥金金明天要飞过来找他聚会。
她有偷看到,酥金金说很想他,想得快死了。
“好,你先到楼下,我忙完后就下楼找你。”他头也不抬,很忙的样子。
“恩。”她不敢打扰他,只是,心房很不是滋味。
她到鞋柜那拿来自己的鞋,弯着腰想套上。
八个月了,肚子很大,她显得很笨重,甚至低头看不到自己的脚趾。
展岩已经看到她的窘迫,他放下笔记本电脑:
“你坐下,我来。”吴阿姨在洗碗。
他上前,拿走她手上的鞋,蹲下,认真替她扣好鞋扣。
看着他柔软、浓黑的发顶,她一阵感动,情悸难言。
好想问他,酥金金说想他想到快死了,他怎么回复?
“你好象连脚也有点浮肿了。”他告诉她,自己目测结果。
“……”她缩了缩腿。
“下楼吧,照顾好小磊,我一会儿去找你。”他退开。
她抬眸,望着他的眼睛,发呆。
突然心慌觉得,在他的眼瞳里,她竟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那双眼,依然温和着,却没什么了对她的眷恋。
他转身,窝回沙发,继续忙公事。
她咬咬唇,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巳笨重的腰,心事重重地走出门口。
等来了电梯,她下楼,刚一推开楼下大门的智能铁将军。
在门口,居煞遇见一人。
“好啊,你真本事,居煞真的把驭辰耍着玩!”金静扬扬手里纸条上的地址冷嗤。
幸好,他们买过婴儿床,她在商场找到了送货地址。
这回,让她逮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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