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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对、对不起——”他唯一能说的,能做的,好象,只有这一句了。

他清楚,如果不是他执意要把她留在身边,也许现在,怀了身孕的她,在快乐的准备着婚礼,她的人生会走的很顺畅,而不是现在背负着流产的痛苦。

但是,他没法,真的没法。

“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他唯一的安慰,好象只有这一句了。

她沉默,异常的沉默。

“驭辰,公司想派我去北京,你说,我要去吗?”突然,她问。

他愣了一下,“这么突然?”

“嗯,北京的分公司那边急缺一个位置,如果要去的话,就得去一年,并且马上起程。”她的声音,很沉晦,然后,她不断追问他,“你说,我要去吗?”声音里,很空茫,好象急着希望在他这寻求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为了不让他有心理负担,她根本没告诉过他,其实自己早就失业了。

“……你想去吗?”因为太突然,他也不知道该给什么建议。

她是希望他点头还是摇头?他当然不愿意,他们才刚准备重新开始,这一分开,如何是好?

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不再象她的恋人。

但是,没关系,他们本就象家人的感觉比较多一点,所有的爱情原本就都是归于平淡以后,升华到这个位置。

“……”她回答不出来,只是沉默的呼吸着。

那种呼吸、吐气,分明带着强烈的不舍。

他分不清了,她的不舍是因为他,还是那份新工作?

“其实……我们分开一年,也好……”他终于缓缓地开口,表态。

那件事情,对他们的冲击太大。

其实,他也会怕,他会怕那个被牺牲掉的孩子,会让他们刚开始的感情就走进一段死胡同,他怕,他们从此之间会存在一个疙瘩,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消除。

也许,拉开一些距离,时间反而能让他们淡忘这一段不愉快!

电话那头的她,水雾弥漫的大眼,顿时失去了光彩。

是命吗?自己仿佛被命运的齿轮,卡住了一样,永远的不上不下,前进,后退,都是错误。

“好,我也是这样想的。”她点点头,原本,挣扎不定的事情,就象扑火的飞蛾,一层层拼命地往她心口上撞,赶也赶不走,挥也挥不去。

终究,还是不舍。

现在,很好,终于下了决心。

“对不起。”她这样说。

他觉得怪,又不知道哪里怪。

“一年后,我们一定会重新回到过去!”她保证。

此时,彼此万籁的寂静,无声又骇然。

“什么时候出发?”于是,他只能主动开口问。

“明天。”她回答。

“明天?”他大叫,“你现在的身体——”她刚流产啊!

“我很好,驭辰,我很好!”她打断他。

她——

以前店里,也有位女同事,流产后第二日就来上班,也是一副很健康的样子,但是他听说,这样对以后不好!

他是男人,他无法代替她,所以,他不清楚她的身体,到底如何。

手术的时候,他懦弱的缺席了,现在他如果要求她好好休养身体,会不会显得虚伪?

“我,明天去送你……”他只能这样要求。

“不要了,你还得上班,而且我家人都会来,不方便。”她摇头拒绝。

“那我有空就去北京找你!”他急急。

而她,什么也没说。

……

机场,前来送机的家人离开以后,她重新从安检处出来。

“走吧。”展岩把她的行李扔上后备厢。

回去的一路上,两个人,一个顾着忙自己的事,一个一直在沉默。

“李秘书,我今天会迟点进公司……”

“合同你准备好了没?我一回去,马上要先看采购预算单!……”

“你们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胡副总是胡副总,我也不想听什么姜还是老的辣!我有我做事的原则,如果他对我处理的结果不满,请他详细、有力的一一提出来,或者直接去董事长那抗议,不要老是对人不对事!”

她静静地看他一眼。

真的好陌生。

陌生的表情,陌生的人。

冷漠的神情,让五官添着几分冷厉的人,真的是他吗?

“吃过早饭没有?”讲完电话,他放下手机,冷淡地问她。

还没。

但是,她冷漠的也懒得回答。

他也不再问,方向盘一转,车停靠在路边,开车门,下车。

回来的时候,他扔了袋东西给她,里面有面包和牛­奶­。

“先迁就一下,别饿着我儿子!”继续,看也不看她,面无表情地开车。

她有一口,没一口,食之无味般地啃着面包。

但是,牛­奶­她不碰,闻到味道就恶心。

“孕期反应重不重?”他问她。

“还好。”她淡淡回答。

她的孕期反应不怎么厉害,不然的话,也不可能瞒过家人。

右手还握着方向盘,左手,他在翻车内抽屉。

他拿出一份文件。

“昨天我去公证处办过手续了,十月一号以后,这间房子就会正式转到你的名下。”十月初,是她的预产期。

她也不装圣人,直接接过文件,放入背包中。

反正,这是一场交易。

冷血的交易。

“我也有三个要求。”她冷漠的提出。

“说。”他更简练。

“第一,除了你以外,你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我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他的眸,一沉,“行!我说过,除非你自己愿意承认,即使是我父母,我也不说!”

“第二,我要自然产,无论任何情况下,我都不接受剖腹产!”这点,她很坚持。

他一愣,“为什么?”自然产还是剖腹产,不是应该医生说了算?

“剖腹产有留疤痕,我不能让驭辰发现,毁掉我和他的将来!”她冷漠道。

如果剖腹产,以后一脱掉衣服,这个秘密就瞒不住了。

顿时,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开始泛白,不怒,他却轻声笑道,“行啊,我妈说过,自然产对孩子好,到时候孩子要是折腾着下不来,你自己要痛个死去活来,我不会拦你!”

反正,她只是个生产机器,他管她死活!

“你答应了,对吗?以后不会反悔,对吗?反正,我不会替孩子考虑这么多!就算他死在我肚子里,我也不剖腹产!但是,房子是我的辛苦费,你照样得给我!”她的表情,冷得够彻底,够绝情。

很好,很好,他妈的怎么会喜欢这种女人?!

“好!”他冷笑着,答应。

“放心吧,该你的,我一分不会少!”

狭窄的空间里,没有刀光剑影,但是“呲呲”的狂冒着彼此敌对的冷肃之气。

“第三,生完孩子,出院后我们大家都不要再见面了,而且,我不会给他母|­乳­喂养,一口­奶­也不行!”

很好,很好,他快气炸了!

昨天那高高在上的胜利感,现在,他妈的变成了狗屎。

“一万块一个星期的母|­乳­,你给他吃三个月!”他开始开价。

“我不要。”她一口回绝。

“二万!”他叫价。

“一百万一个星期也不行!”她非常­干­脆。

他、他、他吃鳖了!

内伤到,他快吐血了。

“一百万?你以为自己胸部是24K纯金制作的?你也太抬举自己了!”他冷冷地斜凝她,一脸的冷鄙。

她转过脸,不被他伤到。

反正,她现在只是他的员工,老板要骂要打,她没话可讲。

车子到了家,他本还想把她送上楼,替她安顿好再回公司。

现在,他妈的,免了!

她抬头看了一下,冷道,“我为什么要住这里,你不是应该另外替我安排房子?”昨天,她就要求了!

找房子也要时间啊,他抓狂了,他很忙,真的忙到连上吊的时间也没有!

于是。

“我有答应你,给你吃好穿好住好吗?”他冷笑,“我在意的只是你的肚子,我有必要把你的情绪也考虑在内吗?”

她对他客气一点,他还会善良一些,现在,他才不拿热脸贴冷ρi股!

她咬咬­唇­,“我不想和你住一起。”

“不住一起,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虐待我的宝宝?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乱吞药物,毒死宝宝以后就塞个枕头来我这继续骗钱?”

“你——”他狠,她说不过他!

她的大眼,更冷,“放心,我有职业道德!”她才不会乱吃药,她会把宝宝健健康康的生下来!

“不好意思,对你的人品我不放心,为了展家下一代的智力与健康,我必须就近监视!”他冷面,不甩她。

深呼吸、深呼吸。

没什么好争辩了,她­干­脆的下车。

她去他的后备厢,吃力地提行李,他冷眯着眸,也不帮她。

两个人,气氛降到了冰点。

等她都搬完了,“我找了钟点工,她会准备你的三餐,负责家里的打扫和衣物的洗涤!”

­干­嘛这么好心?家务活她自己可以!

哪知道——

“你最好不要给我到处乱动,任何家务活也不准碰!让我知道你双手碰过有害物质,影响宝宝的话,你就死定了!”

警告完以后,他大力踩下油门,银灰­色­宝马车以一个非常漂亮的转弯,飞速的咆哮离去。

第八章

吃力地拖着行李,她用钥匙打开屋门。

迎面而来的一股浓郁的异香,让她眉心马上轻蹙。

怀孕以后,她对一些气味特别敏感与难以忍受。

比如,烟味。

再比如——

香水味。

她打开那间小一点的客房,里面,乱七八糟地,衣柜大开,却空空如已,衣服反而在床上堆得象小山一样,甚至连地上也落着好几卷­干­净的袜子、扔着很多个衣架。

他的房间?他晚上睡老鼠窝的?

她转身,去另一间房间。

这间房间,就整洁很多,衣柜是全空的,床上也算整洁,被套透着洗衣液的淡淡芳香。

所以,她住这里?

她先抱着行李,在屋内一角堆放着。

现在,从哪里开始做起?

她想起他的警告,眯了眯眼,对!她就先开始洗衣服!

仿佛和谁故意唱反调一样,她换好家居服,把辫子清爽的扎起,捧着换下的外套和毛衫向阳台走去。

她在阳台上找了一圈,这里扔着好几瓶洗衣液,但就是找不到洗衣粉或透明皂的踪迹。

而且,连双洗衣服的皮手套也没有!

这就是阔少爷的生活方式?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一个月前,她已经开始习惯戴皮手套­干­家务活。

不知道为什么,很自然就这样做了。

既然,这里什么都没有,宁夜只能认命地打开洗衣机的盖子,准备把衣物扔进去。

一股扑鼻而来的异香又涌了出来,她捣­唇­,肠胃一阵翻搅。

她这才注意到,洗衣机上的定时洗涤模式已经调好,里面早就扔着衬衣、西裤等。

而那股浓郁的异香,就是从最上面的那件衬衣上散出。

和刚才刚踏入客厅时的那股香味,很相似。

她怔愣了三秒。

因为,衬衣的肩膀和领口上,还有隐约被染上的艳丽口红印。

她盖上洗衣机的盖子,没有继续把自己的衣服丢进去,也没有再去碰那个洗衣模式。

“叮咚、叮咚”有门铃声。

她正轻扶着腰侧,忙碌的在整理着衣物,往纸箱里安放。

这些衣服,今年应该是用不着了,毕竟她的肚子会一天天隆起来,但是不带上平时衣物的话,又怕家人会生疑。

“宁小姐,我来,我来。”打开门,是一位中年­妇­女,见到她正在­干­活,急忙自我介绍与制止,“我是吴阿姨,是展先生请过来的钟点工!”

“好。”她退开,让吴阿姨进来。

“刚才展先生打电话给我,让我马上过来。”吴阿姨笑吟吟道,“他让我看着你,说你有了身孕,别碰到洗洁­精­什么,也别到处乱跑。”

“恩。”她淡应一声。

其实,她真的不需要别人照顾,­干­活的话,她也会做好防护措施,但是,他如果不放心硬要派个人监视她的话,她也没办法。

有了做事情的人,她只需要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吴阿姨忙前忙后。

“宁小姐,我把你的衣服都分季节收拾好了。”

“谢谢。”

“宁小姐,你中午要吃什么?”

“随便。”

“宁小姐,我在拖地板,你别乱走动。”

“好。”

甚至,连去倒杯开水,都会被制止,都会有人急忙准备好递给她。

­棒­着热温的开水,她一直在发呆。

才一个上午而已,她已经觉得度日如年。

“宁小姐,你要看电视吗?”吴阿姨问她。

她才刚反应过来。

“哦,对了,我忘记你是孕­妇­了,要注意防辐­射­,不能看电视。”吴阿姨已经自言自语。

她垂下眸。

“要我去买点杂志或小说给你看吗?”刚问完,吴阿姨又自己否决掉,“看这些也不好,情情嗳嗳的,孩子生下来会多愁善感。”

她盯着自己脚下的棉拖鞋,不语。

“你要出门走走吗?”吴阿姨怕她闷,热情提议,“我可以陪你去公园走走,或者你想买点孕­妇­用品,我也可以陪你去市区!”

出门?

她马上摇头,“不,我不出门!”W城这么小,一不小心遇见家人或者段驭辰,那该怎么办?!

“那你去阳台晒晒太阳吧,对孩子有好处呢!”吴阿姨经验丰富。

想了一下,她点点头,“好。”

吴阿姨急忙帮她搬了一张椅子,在阳台上。

她坐在阳光里,继续,发呆。

为什么觉得暖暖的阳光,也好寂寞。

寂寞的,快让人发疯了。

“宁小姐,展先生的衣服该怎么收拾呢?”对着小山般的一床衣物,吴阿姨犯难了,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我——”要疯了,她怎么知道该如何收拾他的衣服?

“这房间以后是用来堆杂物?”吴阿姨先问清楚。

“不,我们分开睡!”她摇头,语气肯定。

如果要睡在一起的话,她马上就走。

“那展先生应该是今天早上才匆匆搬到这个房间吧,衣服都乱成一团了。”吴阿姨了然了。

她沉默。

吴阿姨把她的沉默当成不好意思,嘿嘿一笑,“其实怀孕了,两夫妻还是分床睡比较好,不会因为做丈夫的有需要,‘伤’到小宝宝呢!”

她眼角抽了一下,不过,她只能保持缄默。

“叮咚、叮咚”门铃声又响。

“咦,是谁?展先生说自己这段日子,白天都没空回家,也不会回来吃晚饭啊!”吴阿姨一边奇怪着喃喃,一边去开门。

他很忙?那,还真真真好!

她终于有了点愉快的心情。

“小姐,您找哪位?”吴阿姨奇奇怪怪,遮遮掩掩的。

好奇下,她从阳台里步回客厅。

“我找展总经理呢!”嗲声嗲气的,如蛇般的身段,已经轻推开吴阿姨,自若的入内。

她颦眉,走近,一股浓郁的香水味,让她的胃,又一阵翻江倒海。

好熟悉的味。

眼前容颜艳丽有姿的女人,见到她也愣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不是来找麻烦的!”然后,暧昧一笑,“昨晚,我丢了只耳环在展总家里,是个客人送的,有点贵,所以,我必须找回来呢!”

吴阿姨一阵紧张,站在她身旁。

“没事,那你进来找找。”她平静道。

“谢了!”女人直奔沙发的位置,她的裙子很短,翘着ρi股在沙发边缘上一阵摸索时,甚至能看到她若隐若现的红­色­网状底裤。

“哎呀,我就知道昨天晚上被展总粗鲁地打了一下,掉到这里了!”在缝隙里摸到某样尖锐物品,女人大喜,急忙往自己耳朵上套,不忘抱怨,“喝醉酒的男人手劲太大了,就是难伺候……”

“喂,你找到东西可以走了吧?”吴阿姨不安地看了她一眼,匆忙想赶对方走。

“知道了,急什么!”女人扭了下ρi股,走到她面前,居然客气地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小姐,我叫舒丽!”

想了一下,宁夜还是接过名片。

扫一眼,是某私人会所的公关小姐。

名片上的印法。

“麻烦您把我的名片给展总,他是个很阔气的生意人,如果可以的话,请他多关照熟面孔的生意哦!”女人嗲声交代。

“我会把名片放在他房间里。”她的脸­色­,依然平平静静。

反正,大家都是打工的。

“谢谢。”女人很满意,挥挥手,识相的走人。

“宁小姐——”吴阿姨忐忑着。

回过神来,她露出还算明朗的笑容,“我继续去晒太阳。”

她现在只要做对宝宝有益的事情就可以了。

那是她的工作。

回到阳台,她继续笔直坐在椅子上,继续晒太阳。

……

虽然是一个屋檐下,不过,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们确实都碰不到面。

他很忙,忙到别说白天回家了,连晚上也不见人影。

应该是,忙着——

花天酒地吧。

也许是因为白天无事可­干­睡得太多,也许是因为新的住处,陌生到丝毫没有安全感,或者也并是心里的压力太重,晚上,她总是睡不踏实,很难成寐。

半夜起来上完厕所,她已经是数不清第几次倚靠在窗户旁,看看楼下亮眼的街灯处,夜归人的身影们。

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

刚好,小区内,一辆熟眼的银灰­色­宝马车,由远驰近,停靠在特定的车位,然后,迈出一个陌生的中年人,匆匆去开后座的车门。

一道喝得酩酊大醉的熟眼身影,脚步不稳地从车后座,挪了出来。

一位长相妖娆的小姐,亲昵无间的搀扶着他,两个人近得几乎纠缠、拥抱在一起。

然后那位小姐,小手攀上他的胸膛,毫不害臊在一阵暧昧地乱摸以后,帮忙着掏出他的皮夹。

他脚步不稳一倾,一阵娇笑间,女人扶住他,粉舌刚巧舔上他的嘴角。

他好象已经有点习惯,只是微推对方些许距离,胡乱掏出钞票给司机,接过自己的车钥匙。

宁夜平静地走回床畔,掀被子,继续睡觉。

几分钟后,客厅传来­骚­动地开门声,每次回来,总是声音弄得这么刺耳。

“展总,要唱水吗?”客厅灯大亮,女人扯高声音喊。

今晚,又是一位陌生的女人。

每晚的面孔,都不同。

“说话轻点……别吵着房里的女人睡觉!”他酒气很重,低声不悦地喝止着。

声音顿时轻了,只剩下沙沙数钞票的声音。

“谢谢送我回来,今晚的服务费!”

“谢展总!”女人眉开眼笑的声音。

很快,大门又开又关。

夜,才陷入了安静,只剩下他艰难向房间走去那不稳的脚步声。

房间里的她,闭上眼睛,­唇­角多了一抹淡淡讥笑。

她住在这真不方便呢,他都不能留女人过夜。

一个人的变化怎么能这么可怕?

第九章

“你真的签下小日本那笔单子了?”一到公司,展爸爸就听到沸腾了整个公司的消息。

“恩。”一边猛喝咖啡,他一边双手忙着敲字写E-mail,回复美国客户。

“我真想不到,我儿子居然能搞定那群难缠的日本人。”展爸爸扶额低笑,话语中隐隐有着难掩的骄傲。

“我说过了,我要立威,我要做出成绩来,让那些人闭嘴。”他又喝一口咖啡提神。

“那群日本人来了三次,但是每一次都是走马观花而已,每一次都和我们不欢而散。”这笔大单子,利润和数额很诱人,但是,一直没人能成功谈下来。

“他们觉得我们诚意不够,胡峰摆的姿态太高,其他人又撑不了场面。”在商言商,他和父亲说话向来直来直去。

闻言,展爸爸脸­色­一沉,他当然明白儿子口中的诚意,是指什么。

“昨晚你又陪到几点?”

“三点。”陪到站都站不稳了,还得靠三陪小姐搀扶回家。终于签完约,这种非人的折磨,可以暂时结束了。

这段日子,他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听说你很能喝。”展爸爸望着儿子眼圈下的疲惫黑影,冷哼着。

那群日本人很变态,整个陪法根本让人吃不消,连公司公关部派出来的人都能一一阵亡,但是儿子居然硬撑着陪了那几个日本人半个月的时间。

“他们说你多少瓶红酒都没问题,还能黄酒、白酒混着玩,你很能啊,完全和人拼了。”展爸爸不冷不热的语气,听不出是在挖苦,还是赞美。

“我又不是傻子,一去洗手间,我就会抠喉吐掉。”他当然听得出来老爸的不悦。

“你一个晚上要去抠几次?”展爸爸咄咄逼问。

他不吭声了。

无数次。

不然的话,他早就被那几个小日本玩死,胃出血躺在医院不会动了。

“听说,你还很会玩女人?”这句话,展爸爸说得更冷酸了。

他儿子的名声,也是一战成名。

“老爸,什么叫逢场作戏,懂不懂?”他靠向椅背,拍额呻吟,“我只是作作样子,那几个小日本自己玩,也一定要别人玩,我装清高的话,根本和他们混不到一起!”

展爸爸还是冷凝看着他,逼着他。

他不得不表态,“我很怕得病,所以我没在任何酒家女的床上逗留过,OK?!”老天,居然连老爸也要拿这问题来质问他。

“这样总是不好!”展爸爸蹙眉。

健康和名声不能玩,再多钱也买不到。

闻言,他很平静地回答,“爸,我不管黑与白,只要能逮着耗子,我就是只好猫!”而且,现在,他也没有可以顾虑的对方,他不必要顾忌谁的感受。

儿子变了,变了,或者该说,他隐藏在­性­格里的好胜心,全部都激发出来了。

“展岩,其实我还是那个建议,你不要太急,要脚踏实地。”展爸爸语重心长,“这间公司迟早是你的,我会耐心等待你的成长。”

刚进公司的时候,他本想安排普通主管的位置,没想到,儿子一指就是坚持这个高位。

“起点高,学得才多,看得才远。”他眼里有一股慑人的坚定。

“但是,这样你会很辛苦!”展爸爸眉心打结。

“爸,我知道很多人不服我,那也是动力,所以我更要做出成绩来!”他知道空降部队的艰辛,但是,他能挺过去。

“你这张成绩单很漂亮,很多人会消音,连老胡也根本没话说了。”事实上,是憋气得再也没话讲了。

当初展爸爸是顶着很大压力才把儿子举到这个位置上,让一大票的小股东们嚷嚷不已,但是没想到,儿子这么快就给他挣脸了。

“爸,昨天小日本玩得太乐,说了很多我们公司的事情。”他的眸底冷光乍现,“原来我们公司,有人到处漫天要回扣,要价很让人吃惊!”

展爸爸一脸镇定,“我也听说了,但是公司的结构太复杂,需要的人才太多,很多事情一旦爆出来,会伤筋动骨。”就是因为公司内部太复杂,人员斗争又太强烈,所以他才更中意让展岩先到亲戚的公司里多实习几年。

只是,儿子能这么快适应公司环境,让他很意外。

展岩淡淡一笑,“我懂,所以,衡量得失以后,我当没听过。”这一套,他最懂,以前他就很会。

“但是,如果我们公司下一案的标书再提前泄露出去的话,我不会这么给面子!”抓到适当的机会,他一定会给予教训。

儿子强势的态度,让展爸爸忍不住问,“岩岩,你到底想证明什么?”家里将来的一切都是他的,真的不必如此辛苦。

这个问题,把他问住了。

……

把最后一个文件签完,他松了一口气,瘫在椅子上。

如果现在眼前有一张床,他一定会睡死过去。

看看手表,想起方才老爸催他早点回家休息,顿了一下,他想起一个人。

“吴阿姨,我想知道她今天在­干­嘛?”果然,人不能太闲,闲了就会想东想西。

接到他的电话,吴阿姨马上回答,“宁小姐除了晒太阳,基本都是在睡觉。”

这么乖?

“她有说想吃什么吗?今天我可以提早下班,你陪着她就好,我去菜市场。”

“她的胃口不太好,这几天都没吃什么。”吴阿姨很诚实。

没吃什么?那怎么行!

“她喜欢吃海鲜,但是她吃东西很笨,不怎么会也不太喜欢剥壳,还有,她吃青蟹从来不喜欢吃大脚,如果要让她吃一点的话,就得夹出蟹腿­肉­给她。”他交代吴阿姨。

吴阿姨笑了,“展先生,孕­妇­不能吃青蟹。”

呃?他愣了一下。

海鲜不是补钙的吗?

“孕­妇­还有很多东西不能吃,比如,薏苡仁、黑木耳、甲鱼——”吴阿姨笑吟吟地回答,因为每次小伙子打来询问的电话总是很客气,让人很有好感。

呃?因为自己的无知,他差点害到小宝宝了……

看来,他真的得买几本孕产书,好好研究一下!

“展先生,你晚上回来吃饭吗?”吴阿姨问他。

他想了一下,“不了,我去我母亲那吃饭。”一餐饭吃得彼此针锋相对,大家都会消化不良。

又是这个答案,吴阿姨也已经习惯,反正这对小夫妻,就是有点怪怪的。

“宁小姐今天下午要去产检了,展先生,你要去吗?还是我陪着就好?”吴阿姨问他。

……

她扎着简单的马尾辫,穿着运动服,坐在阳台上,依然挺立坐姿,晒着太阳。

隔壁的人家养着两只黄鹂,叫声婉转悦耳,但是,听久了,让人觉得很烦。

只是,吴阿姨说,多晒太阳对宝宝有好处,她只好继续坚持着,耐着­性­子,即使被鸟儿吵得脑袋发痛。

有时,她也会直直的瞧着那鸟儿,观察今天它们的主人水给没,饲料喂了没,如果,它们的主人一连两餐忘记了,她也会伸手照顾它们,反正阳台与阳台之间,只隔着一墙铁窗。

每次看到那有翅膀却飞不了的笼中鸟,她觉得就好象看到了自己,只是,唯一的区别,它们是被迫,而她,是自愿。

客厅里的电话响起来,应该是吴阿姨吧,她们约好去医院产检。

即使,她再不愿意出门,但是,产检是必须的,毕竟,老板得确定她肚子里的“住客”很健康很安全,不是吗?!

“下楼。”只是,电话里意外的简练声音,让她愣了愣。

“不用急,我会等你。”他又加了一句,挂断电话。

今天,老板来莅临检查?她的头皮,一阵发麻。

换好衣服,她脸上温浅的表情,也换上了一副冷漠。

果然,银­色­宝马车,停在楼下。

她上车以后,“安全带系好。”他冷声提醒她。

她是穷人家的孩子,坐不惯轿车,以前,她一上车,他必先细心的帮她先扣好安全带。

“恩。”

他不是很忙吗,他继续忙他的就好啊,至于检查结果,她相信吴阿姨会告诉他!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她一直凝视着窗外,而他专心开车,因为,没什么好读的。

到了医院,停好车。

她先下了车。

“等等!”他唤住她。

她不解,冷凝他。

没想到,他关上车门,走过去,环住她的腰。

他的掌才刚搭上她的腰,她已经开始奋起挣扎。

“你自己回头看看,哪对不是老公环着老婆?”他语气很不耐,“孩子都有了,你想被人看戏,猜测我们的关系吗?”

她一僵。

她最最最不想就是引起别人的侧目。

“走拉!”他拉扯她,虽然口吻不怎么客气,但是,动作还是很细柔。

看在别人眼里,他们就象一对刚闹完别扭的夫妻。

他去挂号,然后,两个人一起在等候区守侯。

等候的时间比较长,她专心坐着,除了比其他孕­妇­坐得挺直一些,也没有其他区别,而他,一会儿接电话处理公事,闲下来就东张西望,到处看看墙壁上的宣传纸,好奇和关注的模样,和其他准爸爸一模一样。

“172号宁夜三号诊室。”终于,屏幕上显示出她的名字。

“轮到我们了。”他拉起她的手,向诊室走去。

而她,淡淡看了一眼相握的手,知道,现在不能甩开。

第十章

“叫他小磊,你说怎么样?”回家的路上,他突然冒出一句。

她从车窗外调回视线,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宝宝的名字。

“随、便——”为什么要问她?

“不要说随便,你发表点意见!”他打断她的话。

“满好的。”这回,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他真的好霸道!他取宝宝名字,关她什么事啊,为什么一定要她附和!

“我也觉得展磊这名字不错!”他的­唇­角微翘,有点骄傲的神情。

她低头,不语。

展磊,原来,他叫展磊。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知道肚子里小宝宝的名字了。

调过目光,凝视窗外,她的眼神透着一丝忧伤。

知道又如何,反正,生下他以后,这辈子她都不会和他再有相见的机会了。

对不起,小磊。

“刚才‘砰'’砰‘’砰‘的,小磊的胎心音,象马蹄声象枪战片一样。”很强劲很有力,是他的­棒­儿子。

他的­唇­角依然微扬着,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甚至有点兴奋。

“恩。”她缓缓地应了一声。

听到小磊的胎心声时,她的心房五味陈杂,到现在还缓不了神。

“刚才护士偷偷告诉我,胎心率140次/分以下的,很大机率是儿子。”反正,他就强烈感觉到,这一胎一定是儿子。

她不想听了,闭上目休息。

她不想告诉任何人,她做过胎梦,梦到一匹野­性­十足的小黑马在田野里奔跑,然后小黑马停在她的身边,恋恋不舍围着她转,不断地亲昵摩擦着她的手和脸,但是,她一把推开了它,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小黑马,一直在她后面追啊追,直到,再也追不上她。

根本没有逻辑的梦,醒过来以后,她却发现自己的脸上都是眼泪。

老人家们都说胎梦奇准无比,梦到小黑马,是生儿子的预兆。

身边没了音,他转过脸,就看到她一脸冷漠与抗拒的样子。

兴奋、激动,慢慢地都沉淀下来,他­唇­角原本微微的勾幅,也慢慢拉平,重新变成来医院之前的面无表情。

气氛,又凝固了。

“铃铃铃”有手机响的声音。

他本能单手去翻自己的包,但是,她却从裤子口袋里慢吞吞地摸出自己正在响的手机。

他的眉头打了结。

看到来电号码,她头皮一阵发麻,但还是当着展岩的面,接了起来,“驭辰,什么事?”声音柔柔地,不象方才对展岩说话那样硬邦邦的。

“你想’五一‘来北京找我?!你不忙吗?你的工作能放得下吗?”听到驭辰对她讲的话,她整个人都慌了。

展岩看了她一眼,这么“孬”的她,让他­唇­畔浮现冷冷地讽意。

电话那边的段驭辰也很为难,忧郁,“手头确实有个工程在赶,五一可能还得加班。”

她深呼吸一口气,“那你还来北京?工作比较重要啊!”

确实,有点困难。

但是,他想见她。

“我在北京很好很好,你不用担心!”她紧张得都出不了气了,急着让他打消念头。

展岩点点她的肩膀,她才刚一抬眸,手机已经被夺走,关机,直接扔在车后座。

她错愕,然后,有点愤然。

她还没说服驭辰,她多怕他一个人傻傻跑到北京!

“一分三十秒了,我忍不了了。”眯细眸,他徐徐开口。

她看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心跳,却突然不争气地加快。

“怀孕了还打手机,为了你那伟大的甜言蜜语,让小磊忍受辐­射­线,你会不会太过分了?!”他冷声指责。

她象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

“我很少用手机。”受了冤枉,她的整张脸,也都板了起来。

事实上,因为辐­射­少用手机,她很少打电话给驭辰和家人,她这样做得还不够?

“有多’少‘?你指的’少‘又是多少?”他不屑地问,摆明儿不是很信。

她对那个男人那么痴缠,他就不信两个人联系会很少。

“一个星期我会给家人打两次电话报平安。”别说这一点也要剥削她的自由,她办不到!

“你清楚,我要问的是什么!”他转过目,咄咄逼人。

“这不关你的事!”被惹急了,她也大声说。

“我必须知道你为了自己的痛快,让我儿子忍了多少辐­射­线,忍了多少你们谈情说爱,­肉­麻的情话!”他也提高音量。

她一口气堵在喉间,象被齿轮卡住了一般,难受到快崩溃。

“我这是在坐牢吗?!”压抑很久的情绪,彻底爆发了,声音比他更高,“我不看电视,不听收音机,一个星期也没有主动打一次电话给男朋友,除了晒太阳,我什么事也没敢做,就怕伤到你儿子,我这样,你还不满意吗?我怎么了,我怎么让你儿子忍了多少辐­射­线了?!”

她心肠有这么毒辣吗?!

而且,她如何能在怀着他孩子的状况下,还和男友谈情说爱?她心理素质没这么高!

气氛,凝滞了。

他没再说话,她急喘了几口气以后,自然也不想再这么激动下去。

开了一段路,他把车停靠在一间大型的孕婴用品店。

“下车吧。”他径自打开车门下车,然后走到她那边,拉开车门。

她看了一下地区,这是闹市。

头皮一阵发麻。

他又想­干­嘛?她不想下车,她怕遇见熟人!

“下车,别让我说第三次!”

在他警告的目光下,她这个“囚犯”,被威逼的只好迈下车。

他扯过她的手,和在医院里一样。

他的手心,还是和记忆里一样温烫的,但是,这次,她马上就想甩开。

“别在大街上闹得这么难看。”他淡淡冷扫她一眼,然后,不顾她的反抗,拉她入店。

“小姐,有防辐­射­衣吗?穿了可以看电视那种。”他一进去,就问店员。

她怔住。

“有有有,给你肚兜式的吗?”

店员急忙招呼他们,捧着好几款的肚兜给他们选。

“你喜欢哪种颜­色­?”他问她。

她一愣一愣的。

“这茶绣花的大红­色­好吗?穿着吉利点。”他把自己看中的那款,指给她看。

“随便。”她不适应啊,这种说变脸就变脸。在外人面前,他可以算给足了她面子,没有车上的那种冷言冷语。

“你们有没有孕­妇­衣服?”他一口气拿了两件防辐­射­肚兜,然后又问。

他有注意到,她这身运动服洗得快发白了。

“有有有,我们这里什么款式的孕­妇­衣都有!”店员很热情,“快夏天了,还是穿连衣裙好看又舒爽。”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宝宝爸爸,宝宝妈妈几个月了?”

“快三个月了。”

“真羡慕,一点都不显怀呢!”

“是啊,她瘦不拉几的。”

“我们这有几款时装型的衣服,适合现在穿,穿起来效果就象韩板衣服!”

她就象个木偶娃娃,任他们摆布。

“要买点孕­妇­牛­奶­和蛋白粉吗?”

“不要,她不喜欢喝这些,有没有那种好入口一点的营养冲剂?”

这段日子,她都有喝孕­妇­牛­奶­和蛋白粉,因为对宝宝好,再难喝也会每天熬下一两杯,有时候,她甚至一入口就吐,但是,吐了再喝。

他早出晚归的又怎么会知道?她也不打算告诉他。

“有有有,就是价格贵了一点。”

“没事的,只要她喜欢,我不在乎钱。”

什么三百来块钱一小瓶的橄揽油,什么澳洲进口的营养片,什么美国产的DHA,眼花缭乱,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什么都买。

而她,冷眼看着他被店员宰个血淋淋,不发表任何意见。

“宝宝妈妈,现在在用什么护肤品?”店员热情地问她。

他也看着她。

“强生婴儿霜。”她不情愿的回答。

“宝宝妈妈,很爱护宝宝啊。”店员嘴巴很甜。

“这是她应该做的。”他淡淡回答。

一句话,象箭,刺进她的心。

他这是在挖苦?

“那是,哪个妈妈不爱护自己小宝宝呢!”店员自然的接口,然后,积极的开始和他们推销孕­妇­护肤品。

“宝宝妈妈,你觉得这款怎么样?只要配用全套产品,用了皮肤会象水一样柔滑,绝对不会有孕期皮肤变差等问题!”店员拿着一款价格吓死人的法国产孕­妇­护肤品,好热情地介绍,“其实呢,孕­妇­不适合用宝宝霜,一定要选用专用的孕­妇­产品,不然皮肤会有缺水现象哦!”

他笑了,搂过她,“她擦什么都好看,皮肤都象水一样柔滑!不过呢,女人都爱漂亮,怀孕又辛苦,我当然得买。”

她金身­鸡­皮疙瘩都上来了,用力推开他搂着她肩膀的臂,也不管他们是否会尴尬,她冷着脸就走出了店里。

他买好单,将一大堆的东西扔上车,“­阴­阳怪气的,发什么脾气啊!”果然,一出店门,他的眼神彻底暗下来,面孔又变得冷冰冰,丝毫也不客气。

­干­嘛要装得感情很好的样子?他虚伪得让她想吐!

两个人的气氛,又变得紧绷,一触即发的样子,但是反而这样,让她呼吸顺畅很多。

第十一章

这几日,家里的东西越添越多,果然男人一闲下来,就很无聊。

比如,今天琴行居然送了台钢琴进来,毫无疑问,又是他预定的。

客厅本就不大,横出那么一个庞然大物,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你买琴­干­嘛?”她不想问的,但是,实在是忍不住了。

看着很碍眼。

“医生不是说,现在要开始胎教了吗?”他还奇奇怪怪地横了她一眼,好象她问了多怪的一个问题。

“你可以买磁带。”她按照正常人思维提醒他。

胎教?谁神经病花个十来万去买台钢琴来胎教?!

“小磊三岁就可以学钢琴了,以后泡妞多气质!到时候就用得着了。”宝宝还没生下来,他现在已经有很强烈的望子成龙心情了,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小磊面前。

她眼皮一抽。

无所谓,小磊以后的教育问题,她没法参与,他要怎么折腾,她都没资格开口说话。

但是,昨天晚上有人和吴阿姨闲聊的时候,说了句还是生儿子好,去睡人家的姑娘,不用担心被人睡,这种教育法是不是太过火了?

还有,他说好这房子是要给她的吧?现在摆个钢琴进来,以后搬走不嫌麻烦?!

“给。”发现自己刚才对她说了过多废话,他重新扳了扳脸,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只新手机,扔给她。

她颦颦眉。

“是小灵通,没什么辐­射­,你想和你爸妈打多久电话都行。”

她正想开口拒绝。

他加了一句,“北京的号码,全国漫游。”他不会做事这么没脑袋。

除非是他自己刻意去漏洞百出。

她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现在她在用的手机一直是W城的号码,久了肯定会引起家人怀疑。

正在她想说谢谢的时候,他又加了一句让她吐血的声明。

“但是,我会定期查你的电话清单,别让我逮到你和男朋友卿卿我我煲电话粥。”他给她办电话,是因为他现在也做家长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不是让她便于谈恋爱。

地咬牙,“关你什么事?”他这老板管太多了!

“是不关我的事,但是小磊的教育我负责,我不能让他从小就受到­肉­麻教育的陶治。”

他说话够狠!

她不争辩了,坐回沙发里看电视。

这几日,有了小肚兜以后,她的时间总算没过得这么沉闷了。

一切都很好,除了屋子里的老板最近太空闲以外。

他的业务电话接连不断,看得出来还是很忙,但是,他每晚回来都比较早。

真奇怪了,最近不花天酒地了?她冷冷地想。

幸好,他都是在母亲家用餐,避免两人在同一餐桌上彼此消化不良。

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他继续坐在钢琴旁,举起右手,放上中央。慢慢弹起——

非常非常刺耳杀驴般的嚎啼声,吓得她正在捧着玻璃杯喝水的手一抖。

“抱歉,太久没弹了。”他也不回头,语气一点也不诚恳。

“1*C,1、1、5、5、5——”他照着简谱,开始慢慢弹起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

她勉强能从那扭曲到不成调的琴声中,听出来一点点旋律。

“你学过弹琴?”

他其实和她一样,只在小学的音乐课上学过吧。

拜托,别出来吓人了!

“学过,找专门的老师,学了三四年。”他什么没学过?画画、书法、钢琴、跆拳道等等,只要报得出名字的,他望子成龙的老爸老妈都逼着他去学,只是他学得心不在焉,一无所成倒是真的。

他又弹出能让人胃痉挛的音符。

“你可以安静点吗?”她和他商量。

怀孕后,她特讨厌听到噪音。

“我看书上说,家长和孩子一起学琴,可以激发孩子对钢琴的热情。”所以,如果他家的小磊象他小时候一样不乖的话,可以用这招制服他。

“我现在多学点,既可以给他当胎教,又可以以后当他老师。”他面露骄傲。

她听不下去了。

对她无法参与的将来,她不想听,也——

不能听。

杯子重重一放,她抬首看了一下时钟,“十点了,我该睡觉了。”至于他,要学的话继续学,邻居投诉,也不关她的事。

房门一关上,琴声,就蘧然而止。

妈的,他做什么了,至于看他这么不顺眼吗?!

人都有反骨,特别是男人。

于是,他故意去敲地的房门。

敲了好一会儿,房门才拉开。

“什么事?”一股淡淡的沐浴露清香扑鼻而来,她穿着睡衣,脖子上还有来不及拭­干­净的湿气。

都说一男一女要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他们身上的气味也会接近。

但是,他们没有。

他们是因为某一样共同的“东西”,才不得不住在一起。

“我还没和小磊说晚安。”他环胸,绷着脸,眸底暗沉。

她一愕。

又新花样?他就不能让她安安静静地度过接下的六个多月?

“医生说过,这是做爸爸的职责。”他说的理所当然。

那天产检,相信她也听到了。

“那、你、还、不、快、点、说!”她捏着门框,一字一顿。

她好困,她好烦!

“我又不是想对你说。”他不卖面子。

他至于这么不要脸吗,跑过来对甩过他的女人说晚安两字?!他再也不会傻到拿热脸贴冷ρi股。

闻言,她被整得牙根都要咬断了。

“那你想怎样?”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峙着。

“你躺到床上去,我对小磊说话。”终于,他命令。

她捏一下拳心,非常非常想拒绝,但是,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

他是她的老板。

把下­唇­咬得快泛白了,她走到床上,半倚在那。

“可以了吧?”语气,不太好。

她并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因为刚洗过澡,再配上有点怒气冲冲的双眸,双颊都绯红了,有点诱人。

他面无表情看着她。

“可以。”

不可以想起过去,不可以想起小磊是怎么来的!

他坐在她旁畔,分手后,第一次,他们离得这么近。

彼此,都有点沉默了。

他把手,缓慢地,搭在她腹部。

她轻颤了一下。

“把衣服掩起来一点。”他不想隔着布料,和小磊说话,这样没有亲昵感。

原本悄悄就成拳的手,握得更紧了。

她不乐意。

“需要我帮忙?”他挑眉。

不!

挣扎了一下,她还是掀起自己的睡衣,露出白皙如玉般的肚皮。

因为准备要睡觉,她没穿胸衣,刚才,她匆忙一撩的时候,他一不小心就窥见了那盈白的贲起。

他一悸。

真好笑,他们两人,曾经是那么亲密。

如果,那个男人后来不再出现的话。

“再把­内­裤拉下来一点。”他不亲自动手,只动口。

“你会不会太过分了?”她忍不住道。

就一句晚安,至于排场这么大吗?!

“你­内­裤会不会穿太高了?”他紧跟着讽刺。

她穿着孕­妇­­内­裤,整个裤高漫过肚脐眼,让人看着极其不爽。

“你要求会不会太高?”她反­唇­相讥。

“我要摸你肚子。”他也不废话了,直接提出自己要求。

陪她产检的时候,听着宝宝的胎心时,他就很想这么做了。

她僵住。

“你无权剥夺我们父子的互动。”他冷声。

无权……是啊,她就是无权。

鼻子一酸,她心底有股莫名的委屈,道不明说不清。

她咬着­唇­,一点一点拉低自己的­内­裤。

“医生说,他现在起码在脐下两指以下的位置。”他提醒她,不要糊弄他。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她把心一横,将­内­裤­干­脆褪到低位。

宝宝藏身的位置“露”了出来,同样,她­阴­柔部位的些许鬈软毛发也有点春光外泄。

他也看到了,僵僵地,突然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你要说什么,快点。”她盯着他的衬衫钮扣,轻声、表情麻木催道。

这种生活,比她想象的要折磨。

他的掌,抚上地的小腹,细细抚摩,她顿时有种火炭覆身的错觉。

她的小腹看起来尚平坦,但是,一触及才知道其实早已经不再松软,相当结实,能清晰感觉到掌下有一个­鸡­蛋般大小的新生命。

“小磊,我是爸爸。”他用低沉的嗓音,柔声道。

她木然的眸,呆呆地移到他脸上。

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接近温柔。

“你要快快长大,爸爸会永远陪着你。”

他低头,俯近她。

她紧张得一阵窒息。

“小磊,爸爸好爱你。”轻轻地,在她脐下两指处,他落下轻浅的深深一吻,“宝贝,晚安。”

说完,他抽身,没有多看她一眼,头也不回地阔步离开房间。

而她,整个虚弱般,怔在床畔。

……

每天上班,都象在上战场一样,展岩觉得很累,但是,却也动力十足。

他要做爸爸了,所以,任何事情,他都要做得最好,他希望将来自己的儿子,也象他提起父亲一样,能挺起胸膛,“我自豪,我有个好爸爸!”

“邱浩来了吗?”他用内线询问秘书。

“展总,邱洁还没有来。”秘书恭敬地回答。

他看一下手表,下一个客户,约在半个小时后。

“你和他说,如果他十分钟内不出现,那么今天没必要再谈了。”交代完,他挂断电话。

对于没有时间观念的人,他看不到诚意,相当反感。

就算是小姑姑介绍的人,他也不想给面子。

八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开。

“展总,邱浩的助理先赶过来了。”秘书通报。

他抬眸,看清楚来者,石化。

“展先生,不好意思,刚才公路大塞车,邱首席还塞在路上,委派我先坐摩的赶过来。”即使赶得气喘吁吁,男人说话的声音,依然不疾不缓,不卑不亢。

“坐。”他指下前面的位置,然后交代秘书,“两杯咖啡。”

“我是邱首席的助理段驭辰。”他介绍自己。

他当然知道,他是谁。

展岩的­唇­,淡淡一扯,“您好,我是XX电子设备公司的总经理,我姓展,单名一个岩。”双方交换了名片。

段驭辰看着名片上的那两字,心房被刺了一下,一阵恍神。

应该,只是同名同姓而已吧。

那个人,是宁夜的同事,而不是眼前这位英气勃勃的电子设备公司总经理。

他努力扯回心神,“展先生,听说你准备扩建办公区?”他将话题导入正题。

“是的,我们公司目前行政楼只动用了一到三楼,我准备自己开间进出口公司,处理公司的一些单据也接接外单,四楼有一千多个平方杂物搬空以后,就可以整个平面前动工装潢建新公司。”他往椅背上靠,看着对方。

开进出口公司的想法,他已经得到父亲的支持。

那即是他一个人的公司。又可以掌控住公司内部的所有外单。

“你对设计上,有什么想法呢?”邱首席是肯定赶不上了解客人的想法了,段驭辰只好和他先沟通,把细节一一记下来。

他看着他,笑了一下。

见对方不说话,段驭辰翻开设计簿,取出钢笔,主动问,“你喜欢简单风格,还是­精­致华丽一点?”

“你觉得,我会喜欢哪种风格?”他摊摊手,“你们设计师,不是最能摸准别人的心思,攻城略地、占为己用?”了不起啊,居然能做邱浩的助理,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爬上这位置。

他是不是用错成语了?

段驭辰觉得,自己遇见了莫名奇妙的客户。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哪种风格,你可以多做几种,让我选择。”他不冷不热。

“那您喜欢哪种颜­色­呢?”段驭辰又问。

他盯着对方的那张比明星还明星的俊脸,缓慢回答,“黑­色­、白­色­,我都喜欢,只是我最讨厌华而不实的颜­色­!”

很好,有说等于没说。

段驭辰深呼吸一口气,忍耐,“那办公桌呢,你喜欢L形设计?还是其他?”

“都行,只要顺眼。”他简单回答。

他伸手,制止对方拿画本给他过目。

段驭辰有种被人在刁难的感觉。

展岩重新靠着椅背,很简练­干­脆:“你自己去四楼逛逛,然后自行揣摩设计风格,一周后,把设计稿给我过目。”其他的,他不想多谈了。

自行揣摩?段驭辰眉头一蹙,即使再难缠的客户,也从来不会做这种要求。

看来,他不仅得工作量提高十倍以上,还得让首席批评。

只是,这种情况下再坚持也没有作用,段驭辰只能合上设计簿。

“好,我会多做几张设计图,供您选择,希望能让您满意。”

展岩眸也不多抬,一副送客的样子,“五号或六号我有空,你去秘书那约个时间。”他怕对方再待下去,他会说出更难听的话。

他以前­性­格是属于比较大度不爱计较,但是不代表傻气到可以对捅他刀子的情敌客客气气。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他不耍他的话,对不起自己!

五号或六号?

“不好意思,展先生,我们能改个日期吗?”段驭辰不卑不亢地问。

五一劳动节一到四号他有个工程得盯进,必须加班,接下的三天放假,他已经安排好计划。

“理由。”

“我去北京探望女朋友。”段驭辰不隐瞒。

去北京探望女朋友?

这回,展岩很想很想失笑。

“好啊,那就八号。”没有多考虑,他马上答应。

他等着看某个傻瓜去闯空城计。

事实的真相,他守信不会说,需要这个人自己去挖掘!

展岩突然发现,自己心情变好了。

第十二章

五月六号,清早。

一睁开眼睛,她就发现自己饿得厉害。

现在,她是一大一小,食量渐渐变得好了,总是很容易就变饿。

在餐桌上遇见展岩,地还是小小意外了一把。

他也是。

“这么早?”展岩看了下手表,现在才六点三十分而已。

遇见他,不该尴尬,毕竟,一个屋檐下。

但是,想到这段日子以来,每晚他对小磊的晚安吻,她的脸上就一股热气。

“小磊,我是爸爸。”

“我的小宝贝,晚安。”

每晚,他都如此坚持着。

“要吃什么?”他坐在餐桌上,吃着吐司面包,问她。

“我吃这个就好。”她指指桌上还剩一大包的吐司。

吴阿姨每天早上八点多才过来,她饿不住了。

“不是昨天才对吴阿姨说,吃面包吃到想吐了吗?”他淡淡起身去打开冰箱找食物。

他听到了?

“下面条?”他问她。

他要煮给她吃?她一阵不自然。

“不了,吴阿姨说,孕­妇­吃太多面食,宝宝生下来会涨气,会哭个不停……”她轻声嗫嚅。

“OK。”他放下刚提在手上的面条,找了一圈,然后扬扬冰箱里以前为自己准备的存粮,“怀孕后,口味有没有变?是不是还是不能吃饺子?”

他就爱吃饺子,什么饺子都爱。

在北京读书的时候,被东北的几位朋友影响了。

她急忙摇手,怀孕以后,她的喜好没有大变化,还是受不了饺子味。

果然,他重新把饺子扔进去,幸好,她搬进来以后,他就从来不在家里吃饺子了。

终于让他翻出一袋速冻的云吞,“你去坐好,我煮给你吃。”这家伙,超怪的,不能吃饺子,连闻一下也不行,但是和饺子长得很象的云吞又可以。

五月的早晨,阳光已经早早升起,柔和晨光照­射­在厨房里男人为她忙碌的身影上,让她几乎有点恍惚。

仿佛,回到了巴厘岛。

仿佛,他们一直还在那里。

“好了,吃吧。”他把云吞汤搁在她面前。

两个人,默默无语着,他继续吃他的吐司面包翻着晨报,她细嚼慢咽着云吞汤。

“下班以后,我去超市看看,你要买点什么?”眸也不抬,他淡声问她。

翻了一圈冰箱才发现,吴阿姨实在没买什么可以让她临时饿了垫肚的东西。

总不能老吃饼­干­和面包。

“……”她低着头,用很轻的声音道,“随便——”

胡乱又吃了一大口的云吞汤,心情,乱成一团。

现在在W城,不是在巴厘岛,她有股想打自己耳光的冲动。

“咳咳、咳、咳。”吃得太快,被呛到,她来不及先掩嘴,反而本能地先用双手捧住自己的小腹。

医生说过,咳嗽的话,小磊在里面会有“地震”的感觉,所以要格外的注意。

“嘴边。”他指了指她的嘴角,抽了张纸巾给她。

但是。

“咳咳、咳、咳。”云吞汤里的紫菜还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让她咳个不停。

他瞧着她涨红了脸,咳个不停,却死命按着小腹,嘴角还跑出半条蛋丝的样子,又滑稽又可笑。

一时冲动,或是出于潜意识的本能,他移靠身子,伸乎用右手拇指的指腹,帮她抹去那条蛋丝。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的时间,但是,她惊呆了,整个人愣愣地,僵着,怔怔看着他。

她的目光闪动,而他的眼眸深沉又坦率,这片刻,他们肌与肌之间那小小一点点的碰触,仿佛有细微的电流,啪地一下击中彼此的心坎。

他退开。

她也是。

她抿着嘴­唇­,企图抿去­唇­畔被他触摸过,那莫名的炙热感。

“纸巾。”他将纸巾塞进她手里。

“哦,谢谢。”她急忙用纸巾按住自己的­唇­角。

不该感到恍惚的,不该觉得宛如置身另一个度假的国度里。

那太不真实。

而现实,谁也无法回头。

而她,不能对不起另一个人。

另一个,她用尽生命去保护与呵护的人。

“我去上班了。”他去洗­干­净手,一边抹­干­,一边交代。

难得今天早上气氛这么“祥和”,他不想破坏。

“恩,再见。”她低头。

住在一起以后,她发现他每天几乎七点左右就会去公司,这和以前喜欢赖床的他,太不同。

他去拿公文包,她的手机刚好在响。

他的脚步,一顿,有点预感,于是,停下来看好戏。

原本,这出好戏,他昨天就盼了一天,还正奇怪着,那个段愚蠢是用乌龟爬的速度吗?还是改行程了?

她拿着小灵通,神情不自然地跑到阳台上讲电话。

“宁夜,是不是把你吵醒了?”电话那头,传来驭辰好听的声音。

他不知道在哪里,身边好嘈杂的声音。

她觉得,一阵心虚。

“没,我醒了。”镇定了一下,她柔声回答。

“下午三点四十五分,来火车站接我。”他轻轻地笑,轻轻地告诉她。

呃。

她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

“我现在在火车上,下午就会到北京了。”他的声音,难掩笑意。

她石化了,严重怀疑自己的听力出问题了。

“你、你没说过啊——”声音都在发颤了。

“想给你个意外惊喜。”他用很轻地声音叮嘱,“宁夜,记得来接我,好想快点看到你。”分开了距离,才知道,思念很磨人。

意外惊喜?简直是意外惊吓!

展岩看她的表情,真的觉得好好笑。

一南一北,看她怎么收场。

“啊!”她尖叫一声,扔开电话,马上匆匆忙忙地去翻报纸。

展岩的眸,一沉。

“啪”得一声,他的掌拍在她刚翻到的预定机票版面。

“你什么意思?”他已经笑不出来了。

“我要马上订机票去北京,下午我一定要出现在他面前!一秒也不能拖,立刻!”她急急道,顾不得展岩此时已经接近铁青的脸­色­。

“你要坐飞机去北京?马上、立刻?”他轻笑着反问。

“是!”她迎视他,很坚决,“我要请两天假!”

“请假?”手指按住眼敛,展岩有种很想很想大笑的冲动。

这戏,真是演出火来了。

明明,他只是在旁看出好戏而已,明明他应该是旁观者清而已,为什么却觉得,心中有团大火,在熊熊燃烧。

“我满三个月身孕了,可以坐飞机,对小磊不会有危害!”她据理力争。

“我记得你第一次坐飞机,很难受,一直嚷着耳膜受不了,说自己在遭罪一样。”他淡声冷讽,“怎么,现在就不怕遭罪了?”

“我可以,巴厘岛回来的时候,我就没那么难受了!”她大声说。

他看着她,冷冷地笑。

“我会照顾好小磊,我不会让他有任何闪失!”

瞧瞧,哪个员工和老板说话这么响?

他笑着问,“没有任何闪失?包括让其他叔叔‘进’来看他?”

需要三秒,她才反应过来他讽刺的暗喻,她涨红脸,“你变态!”

“那你就当我变态吧。”他去茶几上,把所有钥匙都一一收走。

然后,打电话,“吴阿姨,我是展岩,这两天你不用过来了……对,我亲自照顾她!”

亲自照顾,四个字,他几乎说得咬牙切齿。

好一会儿,她才明白过来,他准备把她锁在房子里。

“你无权这么做!禁锢人身自由是犯法的!”因为意识到他的企图,她也声音上扬了。

那边驭辰快到北京了,这边展岩又准备阻挠,真让人又急又躁。

“要告就去告,我管你那么多!”他冷冷回答。

她瞪着不讲理的他,因为情绪波动太大,胸口一起一伏。

空气里,连喘气声都很有火药味。

她被气到按着小腹,坐到沙发上。

情绪波动太大,让她的小腹有微微抽痛的感觉,应该是小磊也受到影响了吧。

她深呼吸,让自己调节好情绪,不让小磊受到伤害。

“展先生、展先生!”电话里,吴阿姨一直在喊他。

他勉强拉回心神。

“展先生,你听我说,你们小两口别再吵架了!”吴阿姨急忙劝道,“你们这样不是冷战就是吵架,真的不行!”

拿着手机,他沉默了。

“展先生,你要多替孩子考虑,孕­妇­心情不好,会导致气血混乱,会分泌出一种有害物质,可能会让宝宝­唇­裂,让孕­妇­腹痛,而且以后孩子生下来,也会­性­格暴躁,长大后还可能会发生学习困难,以及出现各种心理问题!”吴阿姨苦口婆心。

他愣住。

他刚才只管发泄自己的情绪,真的没想到这么多。

看着她明显被气到捂着肚子不太舒服的样子,他更沉默了。

“展先生,你多让让宁小姐,好吗?”吴阿姨最后劝道,“就算一切都是为孩子,好吗?”其实吴阿姨早就看出了小两口的不对劲。

好象,只是为了这个孩子,才勉强拴在一起。

“恩,我知道了。”他切断电话,也坐在沙发上。

发呆。

她已经平稳好呼吸,斩钉截铁,和他好好说,“我答应你,我不会怀着小磊还和驭辰发生­性­关系,但是,我现在必须去北京,在火车进站后,就能出现在他面前!”

说完,她起身,回房收拾简单的换洗衣物。

五分钟后,她提着小行李袋出来:

“我不想和你吵架,但是,今天就算你不同意,我还是会去!”一脸的坚决。

展岩这才仰脸,脸上的表情,极淡极淡,终于决定。

“我去定机票。”

她愣住。

“一起去北京。”这是,他唯一能坚持的。

反正,他什么都不是,能坚持的,也只有这些了。

分手的那天,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不是吗?

……

去北京的飞机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他看完了报纸,就闭眼休息。

而她,一直忐忑不安着。

因为,驭辰,也因为——

此时,坐在她旁边的人。

因为是商务仓,空服小姐特别周到,问她需要什么。

“水。不要喝任何饮料,对身体不好。”他闭着眼睛,代她回答。

空姐马上很懂的微笑,“好的,温水很健康。”

健康?

其实,她知道,他真正在意,只有腹中的小磊。

她,只是一个“房子”。

他们是为了里面流着共同血脉的“租客”,才坐在一起。

她不断这样告诉自己。

……

下了飞机,已经有人来接。

“展岩!”一团火红­色­,兴奋地投入他的怀里。

“酥疯子,­干­嘛把自己穿得一团球一样!”他淡笑,打趣。

“我这不是为了让你能一眼就认出我,才张灯结彩吗?”酥金金好大声,好爽朗的笑,“我真是被你吓死了,说来北京就来北京,也不给点时间让我准备一下。”不过,她的笑容一看就知道,超兴奋超开心。

“你打不打扮都这么丑。”他淡扯­唇­角。

“你才丑!”狠狠揍他一拳,这才注意到多了一个人站在一旁,“咦,你朋友?”

宁夜淡淡与她点头招呼。

“恩。”他看一下手表,“我应该相信你的驾驶技术,又快又稳,一个小时能到火车站吧?”

“喂,兄弟,现在这种路况,你让我一个小时就搞定,也太看得起我吧?!”抱着他手臂的酥金金,­唇­角笑纹好深。

“走拉,她赶时间,三点半要去火车站接人。”环过酥金金的肩膀,他一眼也不去看后面。

反正,她会跟上来。

果然,宁夜一语不发,默默跟着他们。

第十三章

一见面,驭辰就在人来人住的车站门口,紧紧拥住她。

“坐了二十八个小时的火车,终于见到你了。”原本,有点清冷的脸孔,漾开了笑容。

在漫长的火车上,突然,有了一种恋爱的感觉。

很久违,至今才开始激荡的感觉。

果然,他很迟钝。

她仰着淡笑,任他抱着,不推不拒,目光,却忍不住飘向那方。

那辆军绿­色­的越野车,悍飙而去。

“怎么会想到坐火车?”她与他微微拉开一点距离,温和地问,“买不到机票?”但是不可能啊,早上展岩马上就订到中午起飞的机票了。

“不是。”他摇头。

“你不会是坐硬座来的吧?”她多问了一句。

他面露不自然的神­色­,然后,点点头。

“你­干­嘛这么折腾自己?”她马上皱眉,“你又省钱?”习惯­性­的去心疼一个人的感觉,好象早已经根深蒂固。

只是,这是爱情吗?还是,只是爱过的后遗症?

现在,连自己也有点不懂了。

觉得是,觉得又不是。

他又摇头。

“你真的不必这么省,我们——”接下的话,她差点冲口而出,幸好,及时拦截在喉。

我们很快就有房子了,只要有了房子,大家都不必再这么辛苦了。

­唇­牵强一扬,她知道,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以后,也只能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比如,把父母搬出来。

“不是省。”他摇头,“宁夜,我想到你以前孤零零地到杭州来看我,这次,应该换我来北京看你。”节假日人满为患,整个车厢里连空气都是浑浊的臭气,他这次如果不坐火车的话,真的体会不到其中的艰辛。

以前,他的心,太盲了。

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觉得浮躁,看不到她的付出。

原来,很多事情,真的要静下心来,去看去听。

距离,也会产生美。

闻言,她愣了十几秒后,鼻子微酸,“傻瓜,我又不要你这么辛苦。”

“你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我不喜欢。”她感动,却也佯装板起脸。

习惯真是可怕的一样东西,习惯了对他好,习惯了见不得他辛苦。

也许,她骨子里真是太贱的女人。

不懂浪漫,只会实际的去计较浪费。

她很失败,从来都是。

她想为自己活着,有时候,却觉得,人生其实不属于自己。

“我肚子很饿。”怕她象以前一样唠叨自己,他急忙转移话题。

“哦,好,那我们先去吃饭。”她浅笑。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酥金金已经热情地指给她看,附近有哪些味道还算适合南方人口味的餐馆。

就这样,真的不唠叨了?

段驭辰觉得有点隐隐失落,人心,就是这样复杂。

而且,他能明显感觉到,分别了将近一个月后见到对方,她的情绪太过平静,好象激动的人只有他一人。

“在北京还好吗?”

“还行。”

“风沙是不是很大?”

“恩。”

“身体好点了吗?”

“……我很好……”

是因为那个孩子吗?他们的对话,变得如此的简短?

“我请你吃好吃的!”她拉着他的手,不敢再继续话题。

他怔怔地。

以前,明明喜欢东讲讲西讲讲的人,是她。

但是,她现在只字不提在关于北京的一切。

他好想知道,她这一月里都是在怎么度过的。

她住在哪里?她和新同事关系怎么?工作还开心吗?

总觉得,有好多好多问题,但是,每一次他问起时,她总是会岔开话题。

刚走几步,经过一间手工饺子店,他拉拉她:“我们随便吃一点吧。”这个时间,吃晚餐太早,不吃的话,在火车上颠三倒四地用了三餐,实在连胃也不舒服了。

看了一眼整洁­干­净的小吃店,她怔了一两秒,回过神来,“你想吃饺子?”

“听说北京有很多真正的手工饺子店,饺子皮是手工擀得,尝尝看也无妨。”他温和道。

她说不出话来。

“你不必替我省钱。”她嗫嚅。

事实上,临下车前,展岩递给她一大叠的现金,“拿去,和男朋友去吃好穿好,别虐待我儿子。”来的时候,她没有时间去银行提钱。

只是,当时,他脸上的表情,很冷漠,那一叠钞票捏在她手里,是那么烫手。

让她,很有很有马上花掉它的欲望。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有那么受伤的感觉。

“走了。”他牵紧她的手,“我想吃。”

他想吃,又说自己肚子饿,她不好拒绝,牵强的陪他进去。

只是,一迈进去,空气里那股浓重的饺子味,就让她肠胃一阵翻腾。

她用尽全力,忍耐着。

幸好,他主动询问了她一些在北京的事,问了新同事新环境。

每个问题,她都必须打起­精­神,提心吊胆的一一回答着,无法回答的事情,她就只能巧妙的转移话题,简直比面试还难。

果然,人不能撒谎,真的很辛苦。

但是,这种­精­神转移法,很快就破功——

“两碗水饺!”伙计一人一碗水饺,搁在他们面前。

热气伴着水饺味,熏上她的鼻息,她屏息,极力忍耐。

他没有注意到,低头吃了一口,然后,抬眸,对她露齿笑,“真的很好吃。”

他笑起来,很好看,有男人的清华,也有孩童的单纯。

“恩,好吃就行。”她也扯出温柔的笑容。

“你不吃?”他奇怪。

她摇头,“不了,我肚子饱的。”糟糕,小磊在抗议了,连胃酸都快泛上来了。

他轻轻一笑,在碗里勺来一个最小巧的水饺,不自然地递到她­唇­边,“宁夜,张嘴尝尝。”

这是所有情侣都会做的傻动作,在火车上,他想了很多很多,过去的自己,连外面与她牵手都不太乐意,真的要好好改掉­性­格里的过分内向。

他想要让她看到自己的诚意。

哪知道。

“呕”地掩­唇­,­干­呕了一声,再也忍受不住了,迅速地冲出饺子店。

他举着勺子,僵住。

旁边几桌的人,也都同时看向他。

急忙回过神来,他买完单匆匆跟出来,寻找她。

幸好,他很快找到她,她正在店门口单手支着一棵大树,就着垃圾箱,吐得相当相当厉害。

他愣愣的。

“小伙子,你女朋友怀孕了吧?吐得这么厉害!”店里的老板娘是东北人,特别热情的帮忙倒了杯温水,塞进他的手里,“给,让女朋友漱漱口!”

怀、怀孕?不可能!孩子打掉了!

但是,突然,一股忐怎,在体内迅速的腾升起来。

他盯着她的肚子,一直站在原地,发呆。

她终于吐好了,虚脱般的靠在树上,脸­色­有点苍白,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瞧,她有点心虚得拿手提包遮住自己小腹。

“对不起,我不能吃饺子,闻不得味……”她只好抱歉的解释,说明情况。

以前,是没有这么严重的,怀孕以后,闻饺就­色­变,看来,小磊遗传了她的怪毛病。

因为她一句解释,心里的那股忐忑,消散。

“真该死,我忘记了。”他苦笑,把水递给她。

他自己怎么老是失职?她以前和他提过的,说自己一闻到饺子味就想吐,但是,这些话一闪而过,从来没有烙入他的心里,现在,亲眼目睹,听她亲口承认了,才突然想起。

他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他想做好,但是,却无奈发现自己曾对她确实上心太少。

她咬咬­唇­。

为什么是饺子?为什么是同一天?

猛得一冷,她打了个惊颤,不许自己去计较。

相视无语,两个人都有点沉默。

“对不起。”他先低头道歉。

是他太差劲。

“没关系。”她急忙道。

不要对她说这三个字,她没资格接受。

现在,是她对不起他。

……

两个人去最出名的全聚德用完烤鸭,她就带他去三里屯的酒吧,因为,她对这个城市很陌生很陌生,要带驭辰去哪里,她根本就没有方向。

“我同事说,那里有交友的酒吧,有同­性­恋的酒吧,还有能遇见明星的酒吧,我们到了走走看看,选一间下来。”她笑着说。

这些,都是现学现卖,刚才在车上酥金金对展岩一直在聊他们读书时代常去泡吧的地方,她有默默记住一些名字。

其实,他们真般配。

一个是教授的女儿,一个是教授的得意门生。

“宁夜——”他疑惑,他不安。

他喜静,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总觉得,她故意带他去热闹一点的地方,就是为了避免彼此交流。

她心口的伤,还没好,所以,面对不了他?当然,才一个月而已,他又怎么奢望,她把一切忘得那么快?

最后,两个人选了一家氛围不错,光线正好,比较有特­色­的音乐小酒吧。

两个都不太适应热闹场合的人,面对着面,默默听着歌。

他盯着她看。

而她,一直看着台上的歌手,慢慢小口小口的嘴­唇­湿润着少许的德国黑啤,不自禁得,露出一抹连自己也没有发现的忧郁。

门口,有一男一女进来,女的嗓门特别大,笑声传得很远,引得酒吧里的人微微侧目。

也包括她。

只是,四目相对,大家都意外的愣了一下。

是展岩。

只见他已经换了衣服,穿着黑­色­衬衫,银灰­色­的斜纹领带松松的扯开,下半身是合身的低腰牛仔裤,时尚中闪着微许令人着迷的男­性­魅力。

“展先生。”段驭辰觉得真巧,在他乡都能遇见。

“Hi!”酥金金正想与她招呼,被展岩捂住了嘴。

很亲昵地一种捂法,近到两个人怎么看,都象情侣。

展岩冷淡得对他点点头,算招呼。

因为对方的冷淡,段驭辰觉得尴尬。

不犹豫,展岩正想换地方,但是,眸底一凌,因为,他看到那杯看起来很满的德国啤酒。

于是,他脚步方向一转,拖着酥金金,就到角落的沙发位置上入座。

因为太意外,她整个人心情紧张,情绪不安着。

冰冷的啤酒下了肚,她才回过神来,想要吐出来,已经是不可能。

果然,背后一道锐利的芒光,­射­得她坐立不安。

她急忙将手里捧着,原本就只想做为掩饰的黑啤,推到一边。

见此,那道锐利,才稍微松懈。

“我下午就想说,­干­嘛把自己打扮得一副时尚­精­英份子的样子?很别扭!”角落里,酥金金在不安分着,一边扯扯他的领带,一边摸摸他的头。

现在,酥金金也终于看出了一点名堂。

这点名堂,让她不安。

“喝酒!”他笑着不回答,用大杯装的啤酒,碰一下酥金金的杯子。

玻璃与玻璃杯的碰撞声,那么清晰。

宁夜悄悄转过头,正好看见暗沉的灯光下,他嚅动的喉结。

喝酒的方式,很豪迈。

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十四章

一瓶洋酒快见了底。

展岩把头歪在胳臂上,侧着脸看人,­唇­角搭着笑,一直对着酥金金笑。

傻乎乎的笑。

“喂,兄弟,酒量变这么差了?”正在兴奋得手舞足蹈和他讲最近两月考古趣事的酥金金,摸着他柔软的发,嘴里嚷嚷着,声音却变柔了。

都说,愁酒醉人。

其实,酥金金早就感觉到展岩不对劲了。

“如果知道你酒量变这么差了,你那几个东北兄弟,一定会杀到W城去!”酥金金笑着说。

她知道他父母管得严,不喜欢他做东做西,但是,她就喜欢会嬉笑怒骂,洒脱生活的他。

“再讲、再讲。”他笑着催她,“继续说小方那家伙啃面包时,才发现自己吃到老鼠口水,后来他怎样了?有没有一怒下,把老鼠劈了­干­脆­奸­尸毁掉?”

他喜欢听他们团队的故事,喜欢听谁谁谁臭屁得意,喜欢听谁谁谁又犯糗了。

曾经,他也老犯糗,老跳脚,狂放的、欢愉的活着。

看到他这样,酥金金很心疼。

“展岩,你回来吧,大家都很想你。”

闻言,他笑容慢慢敛起。

“穷徒在大家联名投诉下,已经被弄走了,队长一直找我,想和你当面道歉,天家都一直一直念着你,缺了你,谁也不快乐。”酥金金继续摸着他的头发,劝道。

被安静抚着头发的他,沉默。

“展岩,你想把自己变成什么样的人?穿西装,打领带,然后,不喜不怒,刀枪不入?”酥金金问他,“如果这样的话,那还是你吗?”

“我觉得以前的你,真实的可爱,但是,你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光彩夺目到让我都有点不认识你了。”酥金金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他淡淡一笑,坐起来,向椅背靠去,“光彩夺目不好吗?我觉得,我做生意人挺好的,挺适合的。”

他眼里,有酥金金熟悉却又陌生的自信。

“但是,我觉得,你的心被禁锢住了,它不自由不快乐。”酥金金一针见血,抱怨,“以前,我问你什么,你都会跟我说,但是,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既然我不想说,那就不要问。”他打断。

他不想说他不想说他不想说。

“酥疯子,你什么都别问,等到有一天,我能放下了,我自然会当成一段笑话讲给你听。”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他仰头,一口喝尽。

“不能现在说?”酥金金皱着眉头问。

他摇头,“不能,因为,现在心里还有她。”

酥金金难得的沉默了,因为,他的承认。

“我知道我很可笑,我也奇怪,我怎么就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洒脱?”真的是醉了,他扶着额,看酥疯子都有点两个影子在交叉不定了,“最重要的是,老天爷也要闹我,我想不闻、不问、不恨,我知道,我能做到的,心里再难受,也会过去的!但是偏偏,怎么就整出个小磊来……”

后面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几乎是含在嘴里,口齿不清。

“什么?小磊是谁?”酥金金听得模糊,只来得及抓住这两字。

他醉醺醺笑了,“他?可能会是个带把的家伙,也可能是个小公主,总之是个甜蜜又幸福的小负担。”

酥金金定定得看着他,在他的醉言醉语里,有点听懂,所以,很意外。

“为什么不结婚?”酥金金轻声问。

心情,突然很低落,她也猛得开始喝酒。

结婚?

他歪头,看着酥金金,几秒后,放声大笑。

入夜的酒吧,已经有点喧闹,周围的人,有些人转目,望了望他们的方向。

包括,那个男人。

包括,她。

但是,他醉得够厉害,根本不管那些目光,他贴近酥金金的耳朵,情情和她咬耳朵,“我告诉你个秘密,别对别人说……其实,我没人要,小磊也没人要……”

酥金金一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隔了好几桌的位置,那个清俊的男人,已经调回目光,展岩所谓的那个“朋友”,也颦了颦眉头,转回身。

“是不是你太要强了?”酥金金担忧地问。

她了能展岩,清楚他的自尊心有多强。

他摇头,“不是……我才不笨……”打了酒咯,傻笑,“我心明如镜着呢……就算我告诉她,我肯贞责,也只是把尊严给人踩踏而已,没有结果!”

“不过,迟早有一天,我会放下的,我行的——”他喃呢。

她心疼,又摸摸他的头,“十点了,我早点送你回酒店休息?”太心疼了,不想听了。

“十点?”他抬起醉眸,环顾一下四周,醉到有点不知身居何处的感觉。

他重重拍一下额,“呀,十点了?我的小磊要听爸爸弹钢琴了!”

“兄弟,你还会谈钢琴?不带这么吓唬人吧!”酥金金苦笑。

“你今天有耳福了,老子上去弹一首给你和小磊听听!”

说完,他跌跌撞撞的,长腿一迈。

……

“你认识那位展先生?”她的坐立不安,频频神游太明显,段驭辰终于忍不住,吞吞吐吐地问。

“啊!”她回过神来,听清楚他的问话,刷得一下,脸­色­全白了,“没、没、没,我和他不认识!”

她这种过激的反应,让段驭辰说不出话来。

隐隐得,更不安了。

她的态度。

还有,名片夹里,展先生的名字。

一个事实的真相,开始呼之欲出,只是——

既然,她说不认识,那么,他不想去懂。

突然,有人脚步不稳得向台中央的锅琴走去,酒吧的歌手介绍着来者,他还滑稽得一只手按胸,鞠了个躬,“我想弹一首歌,送给我亲爱的宝贝——小磊小朋友!”

周遭热烈的鼓掌声一片。

虽然,台上的醉汉,一眼也没有多扫她,但是宁夜觉得,她全身都开始冒冷汗。

他是存心的!

宁夜小手成拳,用力克制,才能让自己在驭辰静默打量的眼神下,不发颤。

台上的人,他将酒­精­作用下,并不灵活的双手摆上琴键,闭上眼,安详着眉头,全神贯注,慢慢弹起: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空放光明

好象千万小眼睛

太阳慢慢向西沉

乌鸦回家一群群

星星眨着小眼睛

闪闪烁烁到天明

……

即使已经练习了十来天,他生涩、不太灵活的双手,还是弹得有点吃力,很笨拙,勉强才能应付旋律,甚至在装饰音时,旋律走了样,有些零散到可笑。

酥金金先鼓了掌,大声吹了口哨,“呕耶,­棒­极了——”

所有观众们,也笑了。

一曲完,他站起来,突然对着话筒,大喊一声,“小磊宝贝,晚安!”

完全在撒酒疯,他一定是故意的!

宁夜扶额,有种无语的感觉。

他喝这么多­干­嘛,真——

让人无措,让人心惊,让人难堪。

桌子底下,她难自禁得抚抚自己的小腹,有点恼烦。

更没想到的是,驭辰突然站了起来。

她被吓到。

“我也去弹一首。”他对她温柔一笑,揉揉她的发,“送给你。”

她差点惊掉下巴。

但是,不管不顾,他优雅地上台,在钢琴面前,他坐定:

“我以前学过好久的钢琴,但是,很久不碰了,希望接下来如果弹得不好的话,大家不要笑话。”他一上台,就引起了在场好多女生的侧目。

大家的神情,都变得亢奋起来。只除了,刚回座位坐定的那一双幽暗的双眸。

“但是,即使大家给喝倒彩,我也想把一首《我愿等》送给我的女朋友,谢谢她在最后选择了我,留在了我身边。”他深呼吸一口气,“无论将来的路有多难,我相信,我们都能走下去——”

他腼腆却又坚定的对歌手说,“我不会唱,麻烦您帮助。”

于是,歌手很了然,配合十足的拿起话筒:

我不怕从前留的伤口

记着爱的美好

只是我 还在想

只是我 仍向往

爱 不就是应该跟热恋恋自燃

所以别轻易把爱点燃

我不要爱了再说好聚好散

留着退路的爱情

是一种期盼我不稀罕

一旦我再次把爱点燃

请让我有天长地久的打算

每个人都有个心灵栖身的地方

而爱是方向

我也想,寂寞时有人作伴

两个人的生活,欢喜和悲伤

有人分享

遇见你,我该感谢天感谢地

却也忍不住想你是否也和我一样

放手爱吗

……

他的指尖在跳动,音乐声缓缓响起,没有什么绚丽的技巧,整首歌被他弹得简单而流畅,却能挑起人心中多愁善感的一面,流泄出欲言又止的感伤,还有那深层坚定的情感,让人十分动容,特别是,再加上,歌手唱得荡气回肠、深情款款。

一时间之间,酒吧里都安静了。

很多人,都被感动了。

无以名状的震撼撞击着她的胸口,让她的眸光,也不知不觉的泛泪。

一幕幕曾经难堪、屈伤的痛楚,在脑海里回放,但是,却发现,胸口其实没这么痛了。

只是。

这一次,放手去爱吗?爱还能重新点燃吗?真的能回到过去吗?

突然心慌意乱,下意识只想逃开。

于是,当他在所有人热烈的掌声中,下台走向她的时候。

“我上个洗手间。”她很煞风景的,逃了。

只剩下,呆在原地的他。

“女朋友害羞咯!”幸好,周围的人如此热烈的起哄着。

及时,化开了这难言的尴尬。

……

因为刚才美好的乐音,酒吧眼下的气氛,还是非常沸腾。

好几桌的女孩子甚至凑热闹得跑过去和刚才演奏的俊美男人搭讪着。

只有一桌,特别的沉默。

两个人,都在发呆。

特别是展岩。

他盯着墙发呆,表情已经空洞,好象不知道要怎么去调笑。

“呵,其实没什么,人家一看架势就知道学过很多年的,你自然弹不过他。”终于,酥金金尴尬得安慰。

真的是,男人怎么都这么好斗?!

他喝了一口,“习惯了,反正除了钱,在她心里,我什么都比不过他。”

“你和人家比什么啊,你就是你,在我心里,你比他强一百倍一千倍!”酥金金怒了。

他放下酒杯,“我去下洗手间。”

第十五章

宁夜从洗手间里出来,被虚靠在墙上,吁喘着酒气的人,吓了一跳。

她左右环顾四周。

“你也上洗手间?”男厕在那边。

抿着­唇­,展岩不语。

“驭辰起疑了,我们最好装不认识。”狠了狠心,她丢下一句话,越过他的身侧。

以前,如果驭辰问,她一定敢认。

但是,现在因为小磊的尚存在,她怎么敢认?驭辰特意跑到北京,不是用来找真相,不是用来让她伤害!

手腕,被人扯住。

死死的。

掌里,多一个卡片式的硬物。

“12点前回酒店。”他扶着墙,脚步还是很不稳。

紧握着酒房的房卡,她为难了。

“驭辰,让我……留在他那过夜……”

他顿住准备迈离的脚步。

“我们两个人难得见面,驭辰说……想让我晚上住在他那……”聊天两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已经被重重推到墙壁上。

他的胸口一起一伏,浓重的酒气喷在她脸上,她被推得背部发麻,胃更是绞成一片。

“你答应过我什么?”他一拳狠狠击向墙壁。

她吓了一跳,惊惧地望住他。

幸好,这一拳不是揍在她身上,幸好,他不象她的爸爸,脾气上来见人就揍。

“不准你怀着小磊和别的男人上床!”怒火烧掉了理智,他怒不可遏,“你答应过我什么?就因为你保证过,不会和他上床,我才点头同意你来北京!”如果知道她会这样言而无信,他管她什么情绪不情绪,直接就锁起来!

他的情绪那么失控,让她害怕。

“我答应过你,就会做到!”但是胸口堵着一团气,让她鼓起勇气,大声反驳,“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没信用?!”

上床上床上床,她有这么无耻吗?他以为一个孕­妇­还有兴趣搞东搞西,她又不是欲汝,她也会怕伤到小磊!

“信用?”他好象听到天大的笑话,定定睛,他斩钉截铁,“你在我心里,早已经是一点信用也没有的人!”

听到这句话,她的心跳,就像齿轮被卡住了一样。

“我管你相不相信。”她挥手,就想打开他。

一股恼意,钻得她心房揪着痛。

他又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所以,你是执意今晚准备和他睡在一起?”他的声音,轻到能让人寒颤。

他现在的样子好可怕,如果她够聪明的话,一定懂得此时的男人不能激,一丝一毫也不行。

“对,我就是要和他睡在一起!”可惜,她从来不是聪明的女人,总是倔得象头牛。

是睡在一起,但是,驭辰定的是标准间,有两张床。

开房的时间,她不是读不懂驭辰的眼神,但是,她是坏女人,她骗他,说自己今天不方便。

她答应他的,就会做到,不管是为了信用两字,还是为了小磊。

但是,这些,既然他都不信,她为什么要说?

他被激怒了。

用力扳过她的脸,她倔强的表情,在他眼里,那么可恶那么残忍。

于是——

“你要被他睡?好,那我就先睡了你!”

“啊!”她还来不及喘气,来不及尖叫,排山倒海般猛烈的吻,几近粗蛮地掠夺了她的红­唇­。

知道什么叫法式热吻吗?

不就是舌头卷来卷去?恶心。

你皮痒啊!

“你放开我——”被压堵的她,窒息得快无法呼吸,口齿不清的用力挣扎,但是他带着香醇酒气的舌,就是不放过她,抵死纠缠着她的舌尖。

口腔里,已经都是血腥味。

那是她咬破了他的舌尖。

喜欢我的法式热吻吗?

不喜欢。

那我换种说法,喜欢吃我的口水吗?

滚拉。

太伤我心了,刚才,我还以为我们两人的肾上腺素都同时快速分泌了,原来只有我一个人的心在激动在狂跳啊。

你可以别这么­肉­麻吗?

……

为什么在剧烈挣扎的时候,会想起那短暂却又浓烈的热恋时种种片断。

温馨的,甜蜜的,害羞的,让人鼻酸的。

他对这间酒吧很熟,厕所旁,有个小房间,堆放杂物,没有多想,他就把她扯了进去。

把她压倒在一大堆的废棉里,继续发了疯一样的吻她。

她挣扎,他就随手摸到一旁的棉条,把她双手捆了起来。

“展岩,你疯了吗?强Jian要坐牢的!”乘他开始动手解自己裤子皮带的空隙,她怒骂。

老天,她该怎么办?她不敢剧烈挣扎,怕伤到小磊,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却不敢尖声呼叫。

因为,驭辰在外面。

还有、还有——

他又野蛮的封住她的­唇­,几近失去理智地与她纠缠。

如此疯狂,象狂风暴雨般的激|情,象是要麻痹什么、宣泄什么……

彼此的心,都在狂跳。

……

书上说,女人都有被虐倾向,喜欢暴力的­性­行为。

你又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啊?

小宁、小宁宝贝,哪天我们也玩玩SM吧!

滚!

……

虽然,他老是这样开玩笑,但是,床第间他向来都是体贴的,从来不曾粗鲁的对待过她。

此时,他的手劲好大,她的一双贲起,全部都被揉成青紫。

她脚上穿着的那双平跟的凉鞋,已经被踢到一边。

她长发绑起的马尾辫,早就散开了,她细润的耳垂上,那一对星星型的小耳环,也在挣扎间掉了一只,那为了掩饰体型而穿的高腰小洋装,也早就被掀了上去,连­内­裤都褪掉扔在一边。

为了另一个男人,­精­心打扮的一切,都被他报复­性­的毁掉了。

她的心,好痛。

却始终领悟不出来,她自己到底为何而痛。

因为,在酒吧里什么也不知道,傻等着她的男友?

“你一定要用强的话,从后面进去。”用尽全力,她对被酒­精­冲得已经没有任何理智的他,冷声大喊。

他愣住。

她把自己翻过去,双手捧住小腹,先保护住小磊。

她把自己的脸贴在废棉上,眼眸空洞得找不到焦距,眼泪,一颗一颗无声的掉落。

“我什么都依你,但是,请你别这么暴力,稍微轻点,别伤到宝宝。”她木然的交代。

过去的一切,早已经是尽头,曾经的呵护和甜蜜,早已成空。

现在,无所谓谁对不起谁。

其实,她一直知道,是自己先伤了他。

就当报应,就当报应。

他僵住。

石化。

她的驯服,象一盆冷水,浇醒了他。

他拉起她,帮她套回­内­裤,帮她掀回裙子,帮她捡回耳环,帮她穿好鞋。

“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抹林脸,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真他妈的是喝多了。

“没有。”她冷淡地回答。

小磊出奇的乖巧。

他解开困住她双手的那条棉布。

“啪”得一声,果然一得到自由,她甩了他一个耳光。

她用完全陌生又与冰冷的眼神看着他,警告道,“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们所有协议都取消,我会引掉你的孩子!”

轻抚自己火辣辣的脸,顿住。

然后。

他轻笑,“随便你,你要引就引掉吧!”

说完,他毫不留恋、决绝的转身就走。

留下,僵在原地的她。

……

展岩回到座位上。

“怎么这么久?”酥金金刚想抱怨,但是,看清楚他以后,整个人都傻掉了,“你脸怎么了?”五指山印,还有,嘴­唇­都被人咬破了,泛着血丝。

“没事,我们换地方,不醉不归,喝个痛快!”他面无表情,拉起她就走。

但是,快到门口处,他又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不是要走?”酥金金疑惑了。

他不语,在门口僵顿了两分种以后,洗手间方向的走廊上,出现了一道纤细,但是脸­色­苍白的身影。

她走向那个人。

“走!”他拉起酥金金,阔步推开店门。

……

经济型旅馆门口:

“宁夜。”

“宁夜。”

“宁夜。”

段驭辰喊了她三声,最后不得不扬高声音。

“啊!”她匆匆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从洗手间里出来,就奇奇怪怪的?”他一脸担忧的问。

“没有,我没有!”她马上否认。

他盯着她的红­唇­。

那里红肿一片。

而她说,刚才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洗手间的门上。

指腹,轻抚她的­唇­,“痛不痛?”

她惊得跳开,颤了一下,“驭、驭辰,我要回去了!”

回去?

“你、答应过我们聊聊天——”他不重欲,没有特别想说一定得和她上床,而且他也知道,她刚流产不久需要调养,但是,他从W城赶过来,明天傍晚就得离开,相聚的时间,是那么珍贵,她怎么可以——

“对不起,我好乱……我明天早点起来去找你,好吗?”她语无伦次。

他看着她,眸底慢慢的沉暗。

“对不起,我先走了……”她已经在拦车。

再不走的话,她实在掩饰不下去了。

“能给我一个道别吻?”他静静拉住她。

她的睫,一直在发颤。

为什么要这么试探她?

“好、好啊。”她结结巴巴的。

他俯近她,捧住她的脸,­唇­与­唇­慢慢的刷过,一秒钟而已的浅尝,舌甚至来不及抵进她的­唇­内,她已经急急退开,“明天见!”她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身体里,口腔里,全部都是另一个人的痕迹,她实在装不下去了。

他看着黄|­色­的出租车跑远,低头,呆呆地,看着自己落空的掌。

那里,还有她刚才颤抖过的痕迹。

是真的没感觉到吗?她在撤谎。

只是,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忍耐。

比谁的耐心要强,比谁能守到最后。

他和那个人不同,欢喜和悲伤他都有天长地久的坚定。

……

今夜,注定不成眠。

宁夜躺在柔软大床上,丝毫,没有睡意。

她怕展岩,她发现,自己有点怕他。

她不断不断地在纠结着,要找他谈一下吗?她要搬出来!她不要和他住在一起!

今晚的事,不可以再发生第二次了!

门,开开关关,她一直在等他。

已经半夜两点了,但是,他还是没有回来。

又去找女人了?也许吧。

胸口,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不喜不痛,任其麻木。

反正,她就是麻木不仁的女人。

她承认,自己最坏最自私。

“喂,你的钥匙到底在哪里?”隔壁的门口,突然传来很大声的抱怨声,特有的沙哑大嗓门,一听就知道是谁。

深呼吸一口气,宁夜去开门。

“展岩,我们谈——”话音梗住,因为,她看到了极其有伤风化的一幕。

……

他和酥疯子,都喝多了。

“钥匙在哪里?钥匙呢?”两个人醉熏熏的好不容易找到房门口,一不小心就跌成一团,于是,酥疯子骑在他身上,一阵乱摸,甚至摸到他裤裆上。

“外套、外套上!”他烦躁得乱挥。

“你再乱动,小心我把你­奸­了,提早洞房花烛夜了!”酥金金趴在他胸口上,一边威胁着,一边又亲又摸,一副简直把他当小受的样子。

可惜,两个人都醉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当众表演。

虽然,观众只有她一个人。

“哈哈哈哈哈。”他大笑,笑出眼泪,“你拿黄瓜­奸­我啊?”

在团队里,每个人说黄|­色­笑话,都是一溜一溜的,顺得很。

“我!”酥金金指指自己的鼻子,气势很足的嚷嚷,“我——”

她东找找,西找找,居然还去摸自己下­体­,然后,突然哭了,“哇,我真的没有那话儿!”

“哈哈哈哈哈。”他笑得跟一条虫一样,扭成一团。

“不行,我要去菜市场,你等我哦,等我回来­奸­你!”她开始爬下他的身体,居然,四处转,原地打转,显然,已经醉到分不清楚东西南北。

“靠!菜场都睡觉了!”他踢她ρi股。

两个人的醉言醉语,简直是无厘头,能让人爆笑连连。

但是,宁夜一点也笑不出来。

突然,酥金金又扑到了他身上,撒酒疯,“岩岩,我一定会对我们的小磊很好很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去揉她的头发。

“我会爱他,当自己亲生的!”她用力用力保证。

他朗声大笑,“好!谁对小磊好,我他妈就娶谁!”

“你真的和我结婚?”她捧着他的脸,亲得他一脸口水。

“结,我他妈结!谁疼小磊,我他妈就和谁结婚!”他想也不想。

“我报名,我报名,谁敢Сhā队,老娘揍谁!”她嚷得很响。

“好,小磊生下来,我们就结婚!”他一口答应。

“找钥匙,我们洞房,我们进去洞房!”酥金金兴奋地喊。

……

她面无表情地关上房门。

谁也不知道,她来过,也回去了。

进洗水间,她刷牙,洗脸。

冷水泼在脸上,她用毛巾抹­干­,抬眸,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

很怪、很怪的表情。

第十六章

一大早起来,他撑着欲裂的头,醒过来。

果然,昨天是喝高了。

脑海里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自己借酒发疯想对宁夜用强,她趴过去无声掉眼泪,然后,震醒了他。

接着,他就和酥疯子去了另外一个酒吧,啤酒一打一打的喝。

现在全身筋骨还酸痛,象被鬼打墙了一样,身上被什么重物压得喘不过气来,定睛一看,是酥疯子,而两个人的共通点都是——接近赤­祼­。

自己只着一件小­内­裤,而她,身上也不过多了一件运动型的内衣。

推开她,他下床去找自己衣服。

NND,臭到不行,他­干­脆就光着身子走来走去。

被刚才一推,酥金金也醒过来了,“给我水,渴死了。”

他扔了一瓶矿泉水给她,自己也渴到不行,仰头喝另外一瓶。

他肩宽腿长,穿着子弹型的­内­裤,体型显得非常健美,酥金金一边喝水,一边耍流泯对他吹口哨。

“我们现在要不要温习一下昨天晚上的嘿咻嘿咻?”她对他眨眨眼。

他白她一眼,继续喝水。

“昨天晚上你答应娶我了呢,我们什么时候去领结婚证啊?”

正入口的矿泉水,一口喷了出来。

NND,他到底撒了多少酒疯?

“你是不是不想负责?”酥金金­唇­瓣微扬,有股恶趣味。

她等着有人大失所­色­。

“前一句后一句,我都不想负责。”他不上当,又送她一个大白眼,“前一句别欺负我年纪小,就想框我,后面那句原谅我胡言乱语,如果真有兴趣的话,等小磊出生后,你变了­性­再说。”

“切,你很讨厌!”酥金金­操­起枕头丢了过去。

但是,她还是喜欢清清醒醒、嘴巴会使坏的他,不会让人有心疼的感觉。

这个男人,有时候就是太坚强了,才让别人忽略了他内心的感受。

说完,他就准备迈入浴室先清洗一下自己,哪知道,后面有一股猛力冲过来,他被推得趴在了墙上。

“靠,臭死了,我先去洗澡,不许和我抢!”两个人从来不会客气,出团去偏僻山村时,为了争取洗澡的机会,连发生命案都愿意,所以不踹他一脚就够客气了。

“帮忙打个电话,让服务中心送条一次­性­­内­裤过来。”她还匆匆交代。

瞧瞧瞧,让他怎么把她当女人看?

他耸耸肩膀,没法计较,只好转身去打客房部的电话,让自己继续发臭。

“叮冬。”门铃被按响。

这么快?

他在下身随便裹了条浴巾,光着肩膀,开门。

四目相视。

他脸­色­一僵,“什么事?”

“这是你昨天让我给你汇报的今天行程。”宁夜神情木然回答,然后,递给他一张小纸条。

里面,有她今天准备和驭辰所有要去的地方,还有驭辰回W城的火车时间。

她的脸­色­很差劲,黑眼眶很重,好象一夜没睡好的样子。

“好,他走了以后,我会让人送你回W城。”只是看了一眼对方回程火车的时间,其他,他不再这么咄咄逼人。

他不一起回去?

她不问。

“我很多哥们都毕业后留在北京工作,昨天金金把消息放出去了,没法了,只能留下来和他们聚几天再走。”他主动解释。

是吗?不是为了酥金金?

她,依然不问。

然后,他很客气的道歉,“昨天的事,对不起,我喝多了。”

突然,好象尴尬到有点面对不了了。

一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想强上她,毫无理智、穷凶极恶的样子,他头皮就发麻。

昨天,他是真的冲动到想上了她。

最近,他的荷尔蒙怎么这么失调?

“放心,我不会告你。”她盯着他光洁的胸膛,目光却没有焦距。

他不是这个意思!

“回W城以后,你能不能另外帮我安排个房子?”她提出自己的要求。

他有片刻的沉默。

“我不想每天和你吵架,我很累,我需要休息。”她顿一下,继续道,“而且……你常出去应酬,常喝酒,我怕你喝了酒又会……”

老天,他看起来有这么象恶狼吗?

昨天,喝酒只是诱因,真正的主因是——

他不可能会告诉她。

“行,你不用搬,那里以后本来就会是你的房子。”即使,胸口五味陈杂,他还是很痛快的答应,“我走,我搬回自己家。”

客房部的服务生正好把­内­裤送过来了,先暂时中止谈话,他伸指,敲敲浴门。

“催什么催,很快就洗好了!不爽的话,就一起洗,门没锁!”洗得正畅快的酥金金,不满的嚷嚷。

他的神情,没有丝毫尴尬,“酥疯子,­内­裤不要了?”

马上,出水的声音关掉,一条光臂伸了出来。

他递过去,那只臂膀快速缩回。

“她会是小磊将来的妈妈吗?”盯着浴室的方向,她问。

他心里微突,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他什么也不想解释。

因为,在他心里,小磊的妈妈永远只有一个人。

虽然——

“恩。”她平静地点点头,“还有——”

“我们以后别见了,孩子出生后,你过来把他抱走就可以了。”

他原本平和的眼神,绷紧,彻底晦暗下来。

“为什么?”他锐利地问,“就因为我昨天晚上犯的错误,所以被判刑,连和小磊道晚安的机会也要被剥夺?”

“他生下来以后,你不是有很多机会,可以和他道晚安?”她静静反驳,“你可以陪着他成长,为什么这么急于一时?”

他一时无语。

也有片刻的狼狈。

为什么?只有他自己心底清清楚楚,是为什么。

可惜,他爱上的是铁石心肠的女人。

“我只想有个安静的环境,可以安胎。”她想了一夜,两个人不见面,才是最安全的。

那股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

是,被抛下的感觉。

如那夜一样。

“行,我以后不会打扰你了,小磊生下来,我再去接他。”无论怎么努力也追不上的人,他为什么要坚持?其实,早已经清楚,只是,老是情不自禁在原地打圈,被嫉妒扭曲得连自己也认不出自己。

这样,也好。

两个人达成了共识。

“再见。”他很客气。

“再见。”她也是。

突然,两个都累了,都没有了争斗的兴趣。

……

傍晚时分,她把驭辰送到火车站。

“独自在外,要照顾好自己。”他叮嘱。

“恩。”她微笑着点头。

今天,她的娃娃装领口有点高,合宜的全部挡住了一些痕迹。

所以,她镇定很多。

“宁夜,可以多给我打点电话吗?”他仰郁地问。

到北京以后,她很少很少主动打电话给他,常常让他不安。

“好。”她点头。

以后,她会多和他联系。

今天,两个人手牵着手,在北京走了一圈,好象找回了很多很多感觉。

他们虽然在一起四年了,但是,之前太多的步骤,都太简洁,简洁到好象其实没有太多的回忆。

继续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如果工作允许的话,我找到时间,就来看你。”他能感觉得到,很多事情都不同了,如果他还象以前一样被动,那么结局只有永远失去。

她心脏一紧。

他要是再来的话,她一定是不可能再出现了,到时候,肚子瞒都瞒不住了。

她摇头,“等国庆节好了,到时候再说吧。”那个时候,小磊应该刚好要出生了,她再拖他一段日子,两个人就可以见面了。

他欲言又止。

把他送上火车,他才终于回头问了一句,“宁夜,你有没有想念我?”

她愣了一下。

“想,有想你的。”对他笑笑。

这句话,不是敷衍。

有想念他的,确实有的。

只是,这种想念,和以前的那种即使站到腿断,也要一月去一次杭州的想念比起来,微不足道。

她是会常常想起他。

和想起父母,想起姐姐的频率,一样多。

这种思念,因为有限期,所以,是可以忍受的。

听到她的答案,他松了一口气。

“再见。”上了火车,他转身,对她挥挥手。

觉得,人生又充满了动力。

这个女人,他爱吗?以前觉得,爱情是一种迷恋,就象他对待金静。

会觉得对方很美,永远只想记住她最美丽的样子。

只是,一旦和记忆里的样子有了最真实的冲突,这种迷恋就象被解了咒的魔语,胸口对爱的感觉,荡然无存。

但是,有一种感情,是相伴。

和她争吵时,和她意见不同时,你会觉得她讨厌,但是,分开后,你会很想念她的唠叨,想念她所有的样子,想念到无法忍受落寂。

到最后,恍然醒悟,习惯已经深入骨髓。

这种感情,未必不是爱。

“再见。”她对他挥手。

他们会好起来的。

选了,她就不会后悔的。

如此,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然后,目睹着火车,一点一点驰离自己的视线。

第十七章

两个月后。

“展先生,根据您上一次的要求,这是新的效果图。”段驭辰态度专注的将新的效果图,展现给他看。

上次,他的设计稿以空间投入使用不合理为由而拒。

上上次,以缺乏视觉展示效果为推。

再上上上次——

这个工程,虽然有一定的利润空间,但是,接连几次被退设计稿以后,邱首席暴跳如雷,已经拒绝再浪费时间。

而他,反而有了机会,被黄姐临对指派独立接任这项工程,对于这点,邱首席如扔掉烫手山芋,居然首肯。

这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机会。

但是——

一拖就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无论哪种设计稿,对方总是能指出不满意的地方。

就连黄姐也私下问他,是不是得罪了客户,让对方这么公报私仇。

但是,不要紧,只要他提得出来毛病,他就再改,他不恼不怒,就要比谁的耐力要强。

这一次,展岩没有简单看一下,就一口否决,他长腿交迭,详细地一一翻阅,然后提出:

“你把每个区域工位的需求数字改一下,我不需要这么多员工,但是能跟在我身边,肯定是能力最强的。”他指出来。

“行。”段驭辰用低沉的嗓音应答。

“工程的预算有做出来吗?准备采用的家具材料木板有带过来了吗?”他俐落快速地问。

段驭辰一愣。

“不好意思,展先生,我没有带过来。”事实上,是他以前刁难的次数太多,所以后期只做新的效果图,不然工作量会太大。

“那好,你明天把这些搞好,再带过来。”展岩把设计薄合上,直接结束话题。

现在他在公司越来越站稳脚跟,惹得胡派分子蠢蠢欲动,工程再拖下去,对他没有好处。

但是,一想到还要给情敌赚去一大笔提成费,他就不爽。

闲适的在椅背上靠了靠,他转着手腕,慢慢的说,像是字斟句酌:

“听说你们公司有定制手工家具?”

“是的,但是成本预算会很高,不适合大批量制作。”段驭辰以为还在谈工程,一本正经的回答,“如果您的办公室想订作一张手工书桌,倒是可以的。”

“你会做?”展岩淡笑着问。

他摇头,“不好意思,我只设计家饰,木工的话,会有专业的师傅来制作。”

“那好,你帮我设计一张。”

段驭辰马上翻开设计簿,取出钢笔,准备纪录,“你想要设计什么样的书桌?准备多大的尺寸?”

展岩摇头,“不,我不要书桌。”

段驭辰看着他。

“你帮我设计一张婴儿床,全部用原木材料,不能涂漆,那对宝宝身体有害。”靠着椅背,展岩神情自若。

段驭辰带点淡淡忧郁气息的眉,一凛,“你、要做婴儿床?”

心脏突然,砰砰砰得直跳,又慌又快。

“是啊。”展岩笑笑。

“自用还是送人?”他整个人都绷着问。

展岩又笑,“你会不会管太多?我定做婴儿床,当然不是自用就是送人。”

他很坏,就算公事不为难了,但到底还是总想闹得别人不心安。

段驭辰腾得一声,站起来,“对不起,我们公司没有这项业务。”

在对方平静的神情下,段驭辰象个孩子一样,慌成一团。

……

下班已经晚上八点。

他一边开车,一边给吴阿姨打电话。

“吴阿姨,宁夜今天怎样了?……你待会儿到楼下来一下,我请人到乡下带了点农民自己种的大米和青菜过来……”

这两个月,他和宁夜都没有见面。

他搬回了母亲那,所有宁夜和宝宝的消息,他全部都靠吴阿姨。

其实,这样的距离,也很好,起码,不会心痛,不会纠结。

小磊。

我们是不是原来就是一体的两块石头,只是落地的时候,我体重比较重,比你早落地了四年?

曾经,他这样说过。

那时候,突然觉得好爱好爱,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身体,一步也不想分开的那种爱。

她一定不知道吧。

所以,他们的儿子,要叫小磊。

因为,在他心目中,他们的结晶是本就一体分离出来的第三块石头。

“展先生,有件事情,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吴阿姨打断他的思绪。

“说,没事的。”现在,他有什么受不了?

“宁小姐接了一个电话,就哭着跑出去了。”吴阿姨告诉他。

哦?段驭辰这么能­干­,那么快就套出事实真相?

在北京,看到一幕又一幕她走向那个人的画面,从最初的抓狂、心痛、燃烧,再到脑海里一次又一次的回放以后,渐渐有点心灰。

别人都说,男人这辈子只会爱上一个女人,即使分开了也会深埋在心里一辈子。

如累是这样,那就把她埋在心里,渐渐学会放下。

这两个月里,这是他在学习的课题。

“展先生,宁小姐好象家里出大事了!”吴阿姨匆匆道。

“吱”他用力踩下刹车。

……

今天,宁夜接到两个电话。

第一个,是驭辰。

“宁夜,那边天气热吗?”突然,他问到这个。

“很热很热,今天已经是第六个35°C以上高温天了,不过刚才傍晚下了一场雨,稍微清爽了一点。”她天天都有关注北京的天气,因此,对答如流。

小磊又在调皮了。

她抚了一下微隆的肚子,能明显感觉到,小磊在里面动个不停。

这个孩子,很调皮,你休息的时候,他就喜欢动个不停,等你不睡觉和他说说话的时候,他就窝着不动,不理不睬。

现在,他在踹着,惩罚她这喜欢说谎的妈妈吗?

电话那边,微微松了一口气。

驭辰今天不知道为何,很不安,询问个不停。

“驭辰,我换了个新发型,发个照片给你吧。”她笑着说。

“好啊!”终于,他的声音轻松了,笑了。

挂断电话,她从手机里,选了一张照片。

北京回来以后,她就乘着体型还没怎么变化,把头发一点点剪短。

这张照片,齐耳的短发,穿着无袖的韩衫,比较适合现在的天气。

调出来一按,发送成功。

她松了一口气,扶着腰,坐在沙发上。

她已经有五个多月的身孕,时常会有腰酸背疼的小毛病。

她现在很好,日子过得宁宁静静的,没有谁会在屋子里发出噪音,没有谁会在每晚临睡前就来扰乱。

真的,特别好。

只要她再熬四个月,小磊就出生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知道,展岩每周都会来一两次,送些食品什么的,每次他都在楼下打电话让吴阿姨下来,从来不会上来。

真的,特别顺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恍神的次数愈来愈多,看着电视会发呆、看着钢琴会发呆,有对在夜里被小磊踢醒后也会发呆。

小灵通响起来。

她以为,又是驭辰,看一下来电,是姐姐。

“姐,什么事?”接起电话,她的­唇­角习惯­性­的上扬。

吴阿姨说,每天笑一笑,孩子生下来,­性­格会开朗点。

所以,她要多笑。

“宁夜,你手、手头有多少钱?”电话那头,姐姐泣不成声。

“什么事?”有一股不祥的预兆笼上心头。

她手头除了几千块的生活费,几乎没有多少积蓄。

“宁夜,爸、爸爸中风了,你快点从北京回来!”姐姐失声大哭。

……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医院,身上,甚至还穿着孕­妇­装。

“姐,爸怎么样了?”抢救室门口,妈妈一直在用手帕擦眼泪,姐姐窝在姐夫的怀里颤哭个不停,而姐夫,情绪低落的抱着脑袋。

“宁夜——”她才二十分钟而已就赶过来的速度,让家人着实都吃了一惊。

大家都盯着她微隆的腹部。

但是,现在谁也无心去问这些。

“今天宝宝一直闹,爸爸很心烦,骂着骂着,就突然——”姐夫告诉她,“我们叫了救护车送到医院,做了CT检查后,医生说,爸的血压突然飙升太快,导致脑溢血,现在血液面积很大,已经直接压迫到脑组织,得做紧急脑部手术——”

她双腿蓦然一软,差点没跌倒,还好及时扶住墙壁,这才勉强撑住虚软的身体。

“那、那、手术风险大吗?”她颤着音问。

姐夫黯然摇头,“谁也不知道,但是,不做的话,最快明天早上,可能就——”死掉。

“那就做啊!”她大喊,眼泪纷纷。

姐夫一阵尴尬。

姐姐抽了抽鼻子,问她,“宁夜,你是不是存了一笔钱?能和驭辰商量一下,先把这笔钱借家里吗?”

钱——

她哪有钱——

当时为什么会分手的一些原因,她没有告诉姐姐。

“爸爸做手术还差几万,而且,还有住院,要一大笔钱……”

姐姐还没说完,母亲突然大捶胸口,吆啕大哭,“都是死老头!我早说过了,让他交医疗保险金,他就是舍不得那二万多,现在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医生说,如果爸能救起来的话,少说也得二三十万,我和妈只有七八万。”姐姐的眼眶又红了,“宁夜,你手头有多少?和驭辰说一下,能先拿出来吗?先让爸做手术!”因为没有孩子又肯吃苦,宁夜和男朋友存钱的速度可以算是飞速,让姐姐望尘莫及。

钱、钱、钱!

她没有钱啊!

现在,唯一能找得人,只有一个。

“姐,你等着,就算跪下来求他,就算给他磕头,他要什么我都给,我一定把钱借过来!”她的脸上,已经爬满了冰冷、慌乱的眼泪。

她颤抖着去口袋里拿手机,好几次,都拿不稳。

“铃铃铃。”手机反而先响了起来。

正是她准备要找的人。

这两个月里,他从来没有打电话给她,这是第一次。

她慌忙接起。

“宁夜!”才听到他的声音,她已成哭音,泣不成声,“展、展、我、我——”已经哭得快撅了气。

“别哭!你现在什么也别多说,马上告诉我,在哪间医院哪一层。”他打断她。

第十八章

她战战兢兢的跟着他。

因为心急,他不自觉加快步伐,她也跟着他跑,然后,一不小心踉跄了下,在差点跌倒时,他即时拉住她的腕。

差点忘记了,她是孕­妇­。

“宁夜,你到楼上等我,我缴完费马上上去!”他急急吩咐。

她眨着泪眼,拼命摇头。

他、他,还没提任何要求——

没让她下跪、没让她磕头,没乘机提出交易条件,任何任何的要求,他都没提,简单听完现在的状态以后,他就想也不想,马上下楼去缴费。

未加思索,他伸出手,“那一起!”他看得出来,她很怕很怕。

她急忙点头。

电梯慢吞吞的,爬都爬不上来,他将她的小手牢牢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直接走楼梯。

她继续跟着他跑,每跑一步,心都砰砰砰跳个不停。

“小心台阶。”他一边急步走,一边提醒她。

他知道,她一直在哭个没停,眼泪止都止不住。

因为费用终于到位,手术单递了进去。

她步步跟在他身后,紧捏着那张一下子就转了三十万进去的收费单据,颤个不停。

全家人都一样,很激动,愁到快崩溃的大事,就这样因为一个对她们来说是陌生人的到来,都解决了。

他开始在不停打电话,不停问人,朋友、亲戚们在这间医院里能认识的任何人脉,能卖的面子,能给的人情,他全都不放过。

他忙前忙后。

她的一家都是老实人,现在一家之柱倒下了,而姐夫老实、木呐到根本撑不了场面。

幸好,他在。

主刀手术,从普通的医生换成了紧急赶来的专家权威医生,助刀医生、手术室护士,几乎全部都换了人。

一个多小时后,手术开始了,但是,能有的风险,全部都减到了最低。

剩下的,只有等待。

“好了,别怕了。”现在,他才有时间和她说说话。

而她,还在发抖,“我爸爸会没事?对吗?”她不断地问。

“会没事。”他曲起自己的食指,轻轻抹过她眼角的泪痕。

但是,她新的泪光,又马上浮现。

看起来,那么那么可怜、无措。

“要不要抱?”于是,他问她。

没有多想,她立刻缠住他的腰,埋在了他胸口。

一颤一颤。

明明是七月的炎夏,她的身体却像是十二月寒冬般的冰冷。

他抱着她,轻抚她的背,无声安慰。

“我想哭,会、会不会伤到宝宝?”她小手揪着他的衬料,好小声好小声地问,眼泪,无声地一直流。

“不会,别憋着,哭出来!”他把她的脸,又按入自己胸口。

“呜呜呜呜……”她终于,小声小声地哭出声来。

“我好怕……”

“我一直不孝顺……”

哭得断断续续,几乎颤得不成尾调。

“没事,你爸爸会熬过来的,还有机会的,还有很多机会——”他轻声安抚,声音低沉,很温柔。

她闭着眼睛,眼泪纷纷,一直抱着他,不肯放。

“小时候,我好希望能换个爸爸……换个不会喝酒、不会打人、不会乱吼乱叫的爸爸……”她一边哭一边说,“我一直在比较,别人爸爸都那么好,脾气好又会赚钱,就我爸爸一点都不好!我好坏,一定是我这么坏,老天爷才不高兴了……我不换了不换了不换了,我只要自己的爸爸!”

父亲在生死边缘挣扎,每等一分钟,都觉得是一种让人崩溃的煎熬。

“嗯,不会换的。”没有笑话她,没有轻鄙她,他把自己的下巴,搭在她的纤脖上,极其轻声地在她耳旁安慰。

分手以后,他们第一次如此亲昵。

这钟,比­肉­体的交缠更甚的亲昵。

天,渐渐亮起来。

她在他怀里,说了很多很多话,说个不停,哭个不休,到最后,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乱好乱。

自己的天与地好象突然崩塌了一样。

幸好,有他。

为她撑起了一方安全的天地。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大家都蜂拥上前。

“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接下来要看72小时内会不会再出血。”医生脱下口罩告诉他们,“但是你们要做好准备,这种大中风的病人,就箕抢枚过来,接下的生活也不能再自理了。”

母亲大声哭了起来。

而她,继续窝在他的怀里啜泣。

“医生,我们明白的,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他替她们回答。

“你们来两个家属去我办公室,签些手续,还有详细告诉你们风险与注意事项。”医生示意。

“宁夜,你和驭辰去医生那,我和你姐去守着你爸!”母亲马上说。

才一夜而已,母亲已经把他当自己人看。

小女儿和段驭辰交往了四年多,甚至已经同居,曾经还有一度闹别扭分手,幸好又在一起了。宁妈妈一直有听说他,今天也算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原本以为,会是个不太懂规矩的孩子,没想到——

她很满意,非常满意。

听到母亲那么理所当然得喊他的“名字”,宁夜愣了一下,展岩也是。

“好,伯母。”展岩没有解释。

这个节骨眼,不必计较这些。

他马上拉着她的手,转身去医生办公室。

……

清除了颅内血肿的父亲,至今未清醒过来。

他们一家人,都守在重症病房里。

父亲的生命体征还算正常,只是血压还一直在200左右,医生说,如果再次颅内出血的话,就会——

“展总,XX那边的设计师段先生把工程的预算单和材料板都送过来了,您什么时候回公司?”秘书给他电话。

“你领他去董事长办公室,让我爸把工程敲定。”他没有多想,然后交代,“我会请三天的假,把我行程里所有应酬全部都推掉,其他无论大小事情,你直接请示董事长。”

交代完事情,他利落挂断,然后直接把对公业务的那只手机关机。

从走廊里走回病房,回到一脸呆滞,在凝望病床上的父亲的宁夜身边。

接下的,一切只能看天命了。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生命体征仪,滴答、滴答,跳动的声音。

“宁夜,你肚子是怎么回事?”终于,妈妈开口问了。

她呆呆地望着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展岩也沉默,但是,他环过她的肩膀。

这种动作,让人安心。

“不是说去北京吗?怎么会怀孕了?”而且,在北京的人,能二十分钟就赶到医院吗?

虽然这样质问着,但是,妈妈的语气还好,不是很严厉。

这一切,因为父亲的病,也因为他在场。

“是我的主意,她怀孕了,不敢告诉你们,我就让她先这样说。”他把责任扛下来。

“驭辰,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还是,你不想对我家闺女负责?”她的母亲定定望着他,质问。

因为妈妈的话,她一阵紧张,连气都不敢大声去喘。

她没告诉过母亲,展岩的存在。

当时,本来想说的,后来……展家父母取消了会面,她也就没说了。

现在,展岩会怎么说?要是爸爸突然醒过来怎么办?会不会又被刺激到脑出血?千万不要!

但是,但是,她又怎么能厚颜要求他撒谎?

因为,他不是段驭辰。

这是唯一的答案。

“不是。”他沉稳回答,“我家里还有点事情没解决,所以想等孩子生下来再办婚礼。”

她的母亲沉默了。

交往了四五年,双方的家长全部都还没有拜会过彼此,除了男方的关系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可能,就是男方的父母不是善男信女。

“恩,我相信你不会亏待我们家闺女。”她的母亲不再问了。

第一,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咄咄逼人,而且,女儿肚子都这么大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第二,眼前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有肩膀的人,宁妈妈相信自己的眼光。

晚上的时候,父亲终于张了张浑浊的眼睛。

一闭一合,整个嘴巴还是全歪的,一张嘴,全是口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但是,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宁夜、驭辰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吧,还有小卫,你也回家照顾儿子,不能一直麻烦邻居。”母亲疲惫地对他们和姐夫说,“今晚我和你姐在这轮流着照顾你爸就行了。”

“妈,我要留在这!”她拼命摇头。

她不走!

“宁夜,你要顾着肚子里的小宝宝,你不休息,他要休息啊!”母亲拍拍她的手。

忧伤的,她轻按着自己的隆起小腹,确实,因为她一夜没睡,从下午开始,小磊一直在烦躁不安。

“驭辰,你也回去,多照顾点宁夜,她现在是两个人。”母亲交代他。

他不辩,点点头。

他从包里取出笔,写下自己的私人号码:“伯母,这只手机我会24小时开着,您有事的话,马上联系我!还有,我和宁夜明天八点前赶过来,到时候我们守着爸爸,您和姐回家休息。”医生交代过,住院期间,照顾中风病人,是场长时间的战役,家属必须安排好自己的时间。

母亲感激地点头。

第十九章

把她送回家,她还是恍恍惚惚的,让他很担心。

所以,他上了楼。

其实,事实上,也是她一直紧拽着他的手不肯放。

他扣安全带的时候不放,他开车的时候不放,就连他掏钥匙,她也不放。

整个人缠得他很紧,好象他一松开,她的世界就会崩掉一样。

他知道,她在不安,总觉得,父亲已经救过来,只足一场虚幻的梦。

“你先去洗澡。”医院细菌很多,而且,昨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洗澡,七月的天,粘糊糊的,很要人命。

她一直看着他,不动。

“那我先去洗?”他又问。

她还是一直看着他,不语不动。

“晚上我留在这,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医院。”他拍拍她的肩膀,安抚。

说完,他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去房间里拿自己换洗的衣物,先去洗澡。

幸好,五月时已经在穿短袖衣服,他没拿回去,现在不用跑回家再拿衣服。

她盯着自己空空如已的掌心,发呆。

……

很累。

洗完澡,还没有等头发­干­掉,他挨着枕头,把脸埋入床垫和棉被间,完全睡死的模样。

有脚步声,慢慢接近他的床边。

他一无所知。

“展岩。”好轻好轻的叫唤声。

他累极,但还是睁开眼睛,因为,那又缠上他指间的小手。

大着肚子的她,象一团球状物缩着跪坐在他的床边。

“怎么不回房睡觉?”他沙哑着声音,问。

她摇摇头。

睡不着。

“你爸爸不会死的,我问过很多人,只要有清醒迹象,就基本代表能度过危险期。”支撑着坐起来,懂她的惶恐,他伸手,揉揉她的发,安慰。

缠上他的腰,她又抱住他。

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她突然害怕空荡荡的房间。

“你爸爸不会死的,他会慢慢好起来。”仿佛听得懂她心里声音一样,他重复。

“真的?”她抬眸。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笑问。

没有。

从来都是她在骗他。

见她还是不松手,被子里的他,沉默了一阵,然后,终于问:“要不要进来一起睡?”他没有把握。

犹豫了一下,她点点头。

今晚,她一定是怕到会睡不着的。

于是,他掀开被子。

她钻进棉被中,只露出一张脸。

他的睡意,已经慢慢消散,因为,她的样子,大惹人担心。

“让我看看你肚子,好吗?”于是,他转移她的注意力。

但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他记得,在北京的时候,她说过,两个人不要再见面了。

她厌恶他。

“恩。”她点点头。

然后,她从下面开始,解开自己的扣子,一个纽扣又一个纽扣。

只剩下,最上面的两个扣子。

她已经有点开始圆滚滚的肚子,露了出来。

他惊讶,“肚子这么大了?”刚才在医院事太多,他没有太注意,只知道她已经显怀。

两个月前,她只是小腹紧绷而已。

“恩。”她轻应。

她的肚子早已经开始疯涨,隆得很快。

“24周了。”她细声回答。

“那他是不是能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多了?”顿时,他激动。

“恩,医生说,就算是邻居家的狗叫声,他都能听到了。”她点头。

“那要不要我学狗叫?”他眉头一扬,故意让她轻松。

果然,她一直紧绷着伤感的情绪,终于缓解,“不行,你要有做爸爸的威严。”她摸摸他的脸。

他一僵。

怀孕后,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示好。

他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不要,我讨厌我爸明明不酷,却老是端架子装威严,还老喜欢训我。”他不动声­色­拂下她的手,故意笑嘻嘻的。

很久,很久,没这样和平相处了。

“我能摸摸你肚子吗?”他询问她,不想鲁莽破坏这难得的祥和。

“恩。”她点头。

今天,她特别好说话。

在心里叹口气,但是,他实在太渴望这样的机会,不想放过。

掌,轻放在她白暂的肚皮上。

“小磊,我是爸爸。”好久,好久没和他的乖儿子打招呼了,心情,特别激动。

突然,他的眼角一抽。

掌下,她的肚子跳了一下,虽然,不是很有力,但是,相当清晰。

他傻了。

两个月前,他的小磊,明明还是“默不吭声”的。

“他现在动得比较多,很调皮。”她微微一笑,解释。

“什么时候开始动的?”他问她。

唉,他错过了小磊的成长期。

“18周的时候,就有一小点的感觉了,里面象有小球在滚来滚去一样,现在,他的力气越来越大了。”她慢慢说,慢慢告诉他。

“哎呀,小球啊!”好有意思的说法,现在她的肚子象个球,里面,居然还有个球。

“是不是好丑?”她轻声问。

“不会,很漂亮。”他摇头。

她身上的皮肤很紧,白而细腻,圆翘翘的隆起,肚子上一点斑痕也没有。

“辛苦了。”他慢慢地细细地摸她的肚子,她一点也不反抗,特别的柔顺。

于是,他拂开碍眼的衣角,开始用­唇­来亲,亲他的小宝贝。

她伸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解开了仅剩下的那两颗扣子。

衣服,全散开了。

她里面什么都没穿,|­乳­白­色­的一双贲起,也暴露在空气中。

怀孕以后,她升了一个罩杯,丰挺的双峰,显得更迷人了。

他抬眸僵住。

身体,马上起了反应,全身的血液,急冲冲的开始聚涌向某一处。

不可抑止。

“谢谢……你对我们家的帮助……”她微微坐起,把上衣褪却,然后,慢慢拉下自己的裤子,“如、如果……你觉得不丑,我、我愿意……伺、伺候你……”语气,如此卑微。

他什么要求也没提,但是,不代表她可以心安理得。

他动作比她更快,马上捡起一旁的睡衣,匆匆扔回她身上。

转过身,他背对她。

“快穿起来!”深呼吸,急喘。

她明明见到——

“要不要我提醒你,我们最后一次Zuo爱是多久以前的事?”他翻白眼,­干­脆挑明了。

所以,别惹他,OK?!

“你快把衣服穿起来!”他非常躁狂,脸上半点笑意也没有了,说话也不客气:“你这样算什么?拿身体偿债吗?你怎么这么差劲,不喜欢一个人,还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没遇见她之前,对男女之间的情yu一直觉得可有可无,不放荡不随便,总是没心没肺的活着,不会太计较,不会太渴望,但是,人一旦开启了欲望之门,感官就开始有点由不得自己作主。

他清晰的记得他们之前的一切,想起她身体的每一个敏感部位,连身体也会发热。

这样的情况下,她居然还敢招惹他?!他没忘记在北京的时候,她挣扎得有多厉害!

那种恨不得捅他一刀的厌恶。

她沉默了,但是,她已经开始默默穿上了衣服。

不是这样的。

她难以定义他的存在,但却真切地能肯定一件事——她喜欢他。

最痛苦的那段日子,生命麻木得什么也感受不到,是他,一直陪在她身边,才让她渐渐能感觉到心的跳动,感觉到自己仍有呼吸。

他的体温,他的包容、他的关怀,一切的一切,都还在她的记忆里。

但是,她不能说。

说了,连自己都会唾弃。

一颗心同时住着两个男人?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自己对爱情的亵渎。

听到穿衣声了,他松了一口气,他手一伸,把她重新拉回怀里。

之前的气氛太美好,他眷恋得不想放手。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重新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在她疑惑的眼神下,他找来纸和笔,刷刷刷,写下一行字,递给她。

“没问题的话,签一下。”

她更疑惑了,低头,一看。

是张借据。

注明了日期,注明了金额,注明了利率。

“等你以后卖掉这间房子,或者有其他经济能力的时候,把本金和利息都算给我就可以了。”他也不客气。

她接过笔,鼻子一阵发酸。

“还记得年前我借了一笔钱给我的一位女同学吗?”他问。

记得,她还无缘无故发脾气。

“我借你这笔钱,和借她的那笔钱一样,没有其他想法。”他又继续说下去,“就算今天不是你,是我其他朋友家里出事,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的做法都是一样!因为,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

“但是,如果你一定要觉得我有其他想法的话,那么请你把借据签了,这样大家清楚明白一点!”

他都说得那么难堪了,她实在无颜再有其他想法。

在借据上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时,她的心境瞬间豁然开朗了。

“总有一天,我会把钱还给你的!”她的大眼蓄满力量。

“恩。”他收好借条,搁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好了,无论你是回房,还是留在这里,现在可以睡觉了吗?我很困,很累,懒得说话,而且,明天我们还得早起去医院!”他明讲。

“恩!”她急忙乖巧地钻入被窝,一动不动。

终于确认她不会再胡思乱想,他深吁了口气,掀被重新进来,关灯,手环上她,将她拉近,也跟着闭眼睡了。

爱情很稀有,难得爱上一个人,他不想错过。

但是,他清楚,自己要她留下来,留在他和小磊身边,必定是心甘情愿的。

他从来不想做圣人,但是,他要她报恩做什么?无聊到让他毛骨悚然。

黑暗中,身边的温度让人慌乱的心,渐渐平静。

“明天就能见到你健健康康的爸爸了,乖,睡觉!”他闭着眼,累翻了,还得静等身体里­骚­动的热潮退去。

但是他却还是一直轻喃安慰,轻抚她的背。

这就是他所谓的懒得说话?

她往他怀里又钻了钻,那股温暖,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让她脑子渐渐放空,眼皮开始沉重……

……

清早,她惊醒过来,天空还是灰蒙一片,室内也灰蒙蒙的。

看一下闹钟,才五点而已。

前方是张放大的超近距离的脸,这张脸的主人,和横亘在她圆滚滚的腰上的那只手是同一个人。

是孩子的爸爸。

想起昨晚,睡梦中,好象有人不停的在安抚她。

她慢慢地坐了起来。

心情,复杂。

因为她的不“安静”,他动了动,闭眼无意识地呢喃,“小宁乖……让我再睡一会……”

他上辈子一定是只猪。

在巴厘岛时的这个想法,又涌上她的心头,只是,她回,骂得鼻子酸酸的。

“我要去医院了,你再睡会儿。”俯低身子,她在他耳朵旁轻声交代。

他豁然睁开眼睛。

“等我,我也去!”挣扎了一下,他坐起来,抹抹脸努力清醒,“孩子他妈,我先给你煮早饭,别空着肚子。”

说完,他迷迷糊糊地下床。

她一震。

孩子他妈。

看着他的背影,她按住自己因为这四个字而狂跳的心口,闭闭眼睛,想努力理不清那纷乱的思绪,却怎么也无法成功。

第二十章

医生说,术后爸爸的情况走向稳定,主要是,爸爸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操­你娘的。”

她哭笑不得,而展岩闷笑连连。

母亲和姐姐回家休息了,只剩下她和展岩。

“宁夜,我把药拿过来,也买水杯了。”展岩跑上跑下,而她守着爸爸。

爸爸的神智很不清楚,空洞而暴躁地看着展岩,眉头打了结。

医生交代过,宁爸爸这几天必须平躺,这样才能减少意外的再次发生,从早上到现在,他已经把宁爸爸强制­性­扶平好几次,也许是这样,宁爸爸才一脸敌意的盯着他。

展岩在倒开水。

“伯父,渴吗?你喝点水。”怕对方一下子喝太多,他只准备了一百CC的白开水,特意倒在新买的有吸管的杯子里,等水温到不烫不凉了,他才拿给宁夜。

但是,宁爸爸就是不喝水,还死死瞪着他,眉头拧得更厉害了。

宁夜有点无措。

“我来。”他从容接过水杯。

“­操­你娘的。”宁爸爸又骂。

这句话,他醒过来到现在,已经重复无数次,不是凶狠地那种骂法,就好象类似口头禅。

他走近,哪知道,宁爸爸突然从被窝里伸出手来,一小驼黄|­色­的物体,砸在展岩的裤子上。

他们两个人都谔住了。

是一小驼大便。

宁夜惶恐地看看父亲,再看看他的裤管。

宁爸爸暴皱着眉目,“呀呀呀——”不知道在说什么。

事实上,“­操­你娘的。”只有这句话,爸爸才说得口齿清晰。

“爸,你­干­什么呀!”他回过神来,都快哭了。

她急匆匆去抽来纸巾,急忙蹲下,拼命去拭展岩裤管上那发出臭味的黄|­色­。

她觉得很羞耻,很难堪。

“宁夜,先别管我。”他拉起她,交代,“去打盆水过来。”

“恩恩恩!”她急忙羞愧地小步跑开。

但是,当她再次端着水回来时,看到他正在替她的爸爸翻身,另一只手在抓啊抓。

爸爸一直紧盯他的脸。

“宁夜,快把纸尿布打开。”看到她,他松了一口气。

她的爸爸有一百八十几斤,他一个人有点吃力。

她愣了一下,急忙把水放在一旁,帮忙摊开新的成|人尿布。

“你爸爸扔大便,是想告诉我们,他拉在裤子上了不舒服。”他一边动作迅速地扯下发着阵阵恶臭的旧尿布,一边交代,“宁夜,你去加点热水,用毛巾把你爸爸ρi股洗一下。”

“恩恩!”她急忙应声。

医生说过,就算救过来,爸爸也是全身瘫痪了,而且伴随大小便失禁以及智力减退的后遗症。

她赶紧扭毛巾,但是,才一站起来,一阵头晕。

前段日子去产检时,就检查出来有点贫血,但是,身体一直没什么异样。

没想到,会现在发作。

他马上看出她不舒服,“毛巾给我,你赶紧去坐着。”

她扶着额,“不、我行的——”

“别添乱,快坐着去!”他一手扯过毛巾,催促她。

虽然,他的语气不太好,但是,她能明显感觉到其中的紧张。

他也不嫌脏,真的拿毛巾仔细得帮她父亲臭哄哄的ρi股擦­干­净,然后,解开新尿布两边的胶带,帮她的父亲换好新尿布。

已经舒服了的父亲,用自己那游移的眼神,像个无助的小孩一样盯着他。

这次,父亲的眼神里少了很多警戒。她坐在一旁,静等自己那股晕厥感慢慢消散,凝视这样细心的他,她胸口说不出的震撼。

“宁夜,还晕不晕?”

他从洗手间回来,她才如梦初醒,她移动视线,望着他因为清洗过而有点湿潞潞的裤管发呆。

“晕不晕?”已经洗过手,他放心摸上她的额头。

幸好,体温正常。

她也不躲开,抬眸,盯着他英气勃勃的脸,呆呆问,“你会换尿布?”

“会,刚学的。”他点头,“前段日子一个朋友生了个大胖儿子,我去送红包,顺便现场把他儿子当道具,学了几招。”他有点得意。

“学这­干­嘛——”他轻声喃语。

“照顾小磊的时候当然会用上。”他马上回答。

但是,现在他却用在照顾她的父亲身上了。

看着他,她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可以做到这程度……

一直以来,她就知道,他会是个孝子,如果父母哪天病倒了,他一定会守在床前,但是——

那是她的父亲啊!

正常人这种情况下,都只是过来探望一下而已,就象她的那些亲戚们。

他做的,绝对不会比姐夫要少。

抚着胸口,她又有种呼吸不顺畅的感觉。

他为什么,不借了钱就算了?……

他看得出来,他不是殷勤才故意这样做,他是真的——

把她的父亲当成自己的亲人。

……

中午的时候,他在给她的父亲喂粥。

说来真有意思,她的父亲已经认不出来亲人,迷糊到连她都太不认识了,也许是他早上的行为让父亲以为他是他的子女,所以,她喂了多少次,她坏脾气的父亲就是不­干­,只要他喂。

宁妈妈一进来,就慌忙喊他:“驭辰,驭辰——”

他正在勺白粥,没有反应过来。

“驭辰,我来我来!”宁妈妈急忙去夺他手里的碗。

他这才反应过来,宁妈妈刚才是在喊他。

“没事的,就只剩下几口了。”他好脾气的笑笑。

宁爸爸歪着嘴巴,拉着他的衣袖不过,嘴巴叽吧叽吧的,让他继续喂。

“你这孩子——”宁妈妈感叹,“驭辰,我们家宁夜能遇见你,真是三生有幸!”

他­唇­角僵了一下,但没吭声。

当时没解释,现在,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她正洗完父亲的脏裤子回来,一进门,就僵在那里。

顺利喂完手上的那几口白粥,他放下碗,看看手表,“伯母,我得回家换一下衣服,下午有点事还得去一下公司,处理完后我尽快赶回来。”病房里就两个女人,以宁爸爸的体重,如果要换尿布或翻身的话,她们会太辛苦,所以他会尽快赶回来。

这几天宁爸爸还在危险期,就算请了看护也不会安心,所以­干­脆大家辛苦点轮班好了。

“恩,驭辰,你忙你忙!”宁妈妈把他送到门口。

母亲回房以后,对她感叹,“驭辰这孩子,好到真的没话讲!”

她沉默、沉默。

“宁夜她爸,你可别再丢脸,把这么好的女婿给吓跑了!”明知道老伴现在听不懂,宁妈妈还是对病床上的宁爸爸唠叨着。

“改明儿,真的要好好认识一下驭辰的父母,怎么能教育出这么好的孩子!”

“等你爸爸身体好转一点,我们不要怕丢脸,主动把驭辰的父母约出来!”

宁妈妈有心先释放出诚意,希望有机会能通过主动示好,来让对方的父母早点接受女儿。

毕竟,大人能等,孩子等不了。

“妈。”突然,她打断母亲。

母亲抬眸,看着她,等她出声。

“你别再叫他驭辰了,他——叫展岩。”

……

他随人群刚步出电梯,正想出门去取车。

“展岩。”身后,有道陌生的声音喊他。

他本能的回头探视。

宁夜的姐姐,站在电梯门。

“你真的是展岩,不是段驭辰。”姐姐叹口气。

刚才,她也只是试探一下,人的本能反应骗不了人。

“大姐。”他有点尴尬,“我没故意想骗你们。”

“我知道。”姐姐对他和颜的笑。

姐姐陪他去取车,一边走,两个人一边聊。

“她和你……提过我?”他有点意外,宁妈妈的反应可以看出,她分明就是不曾对家人提过他。

“我们很少和父母聊感情,那——”姐姐想了一下,用两个字形容,“那很尴尬。”

他懂。

他也没法和自己父母说太多。

“我知道你们在一起过,后来,宁夜选了前男友。”姐姐先坦率自己知道的部分。

她比母亲知道的多一点,所以,当展岩想都不想就能缴纳出那笔费用的时候,她就有了怀疑。

经济上,段驭辰没有这样的条件。

他沉默。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姐姐问他。

“恩!”他点头。

“我想也是,复合以后,她没有在男朋友家过过夜。”姐姐告诉他。

他知道,成年男女,不一定要过夜才能发生什么,就等于不一定要脱光了才能做。

但是,听到姐姐这么说,他心情真的好转了很多。

“宁夜那个人,你别看她柔柔弱弱的,其实,她骨子里保护欲很强的。”

保护欲?

他失笑了,“她要保护欲做什么?女人嘛就天生该给别人保护。”

“我爸的­性­格比较暴躁,小时候的时候,喝多了还会打妈妈和我们两姐妹。”

他意外。

“我和妈妈比较懦弱,爸爸要打就让打几下,反正也就无非被踢几脚,痛过就算了。”姐姐一边走,一边和他聊起过去,“但是宁夜不同,她见不得我和妈妈被揍被欺负,每次,年龄最小的她,永远先挡在我们面前,和爸爸叫嚣,和爸爸对骂,所以,她永远是被打得最惨的那一个,但也是这样,她傻里傻气的保护了我和妈妈。”

他知道,有些工人家庭对待子女的教育比较粗暴,但是,听到她小时候有挨打,他心里不舒服。

“还有,读书的时候,我太老实,老是被同学欺负,宁夜会和高年纪的同学打架,明知道自不量力,但是,她就是会拼了命保护我——”

“姐,你想说什么?”因为已经快到停车场,他无奈打断,希望问出重点。

“不要太坚强,装得柔弱一点。”姐姐终于说出重点,提醒他。

他停住脚步。

“让她心疼你,让她拼了命想保护你,这样,你的赢面才大。”姐姐告诉他秘诀,“其实,女人都容易对比较弱的那方,母爱泛滥,宁夜绝对有这毛病。”她开始出卖妹妹。

“要是真比心底感觉程度的话,我觉得,你不一定会输。”姐姐说出自己的直觉,“那时候,她肯回去,也是因为对方需要她,对方比你要柔弱。”

他们刚分手和前男友复合的时候,宁夜不是一无所感,她心情不好,情绪低落,姐姐都看在眼里。

是吗?

他不觉得。

笑着,摇摇头,他不想多加辩解,毕竟,他和姐姐不熟,很多话,他问不出口,也说不出口。

只是——

“姐,我没办法。”

姐姐看向他,听不懂。

“我喜欢一个人,会想保护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她来保护我。”他摇头。

他没办法,他装不了柔弱。

……

开车接他回家的时候,他有点意外。

因为,她的脸红肿了一大边,象被人狠狠打了一顿。

“你的脸——”他心疼,“你爸爸不小心打到你了?”在医院的时候,怪不得她躲躲藏藏,用头发挡着。

还有,总觉得宁妈妈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很愧疚的样子,而且,也是“你”的喊,没再叫他驭辰。

她默默摇头。

“……”

“展岩,别问了。”她轻声打断。

母亲第一次动手,下那么重的手打她,但是,她一点也不痛。

她确实很荒谬。

“这个孩子生下来,你就真的不管不顾,丢给展岩就完事了?宁夜,你不要想得这么天真,妈看你到时候狠不狠得下心!”

“还有,你的男朋友知道了,他和他的父母能容得下你吗?你怎么就这么糊涂!”

为什么要说呢?是因为公道?

不,她知道,没这么简单。

看到母亲喊他驭辰,他不辩驳的时候,她居然有了心疼的感觉。

闭了闭眼,她觉得,很累。

什么也不想去想。

走一步,算一步吧,真的好累——

揉揉她的头,他没再问了。

专心开车。

第二十一章

最近,段驭辰很忙很忙。

XX电子设备的办公装潢,是他接的第一个工程,他打起十二­精­神,很用心很用心。

深夜十一点多,二十几层楼高的商业大楼,只剩这层楼还亮着灯火。

那是他,还在认真的做着办公区细节设计图。

同样把工作看得比三餐还重要的黄慧君,从办公室里出来,就看到那迷人的一幕。

柔和的台灯下,他那微蹙的眉,淡淡忧郁,专注的眼神。

唉,真的好迷人。

黄慧君坐在他面前,故意用一种很勾魂的眼神,看着他。

好几分钟后,他才注意到旁边人,抬眸,淡问:“黄姐,请问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等你下班,然后送你回家,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一起去吃个宵夜。”她半真半假发出邀请。

最近,黄慧君追求他的姿态,越来越明显了。

想装傻,都有点不可能。

“我还在工作。”他淡声回绝。

“XX电子设备的展总最近没有为难你了?”黄慧君继续找话题。

“恩,我现在换了另一个展总联系和恰谈。”他­唇­角微微淡扬。

另一位展董事长,虽然为人看起来有点严肃,但是,很讲理,也比较好说话。

最近,那位展总经理好象很忙,他去了公司好几次,都见不到他的人。

秘书说,要约他的话,得先安排好行程,既然这样,他就­干­脆和展董事长谈,合作的意外愉快。

反正,展董事长遇见他儿子的时候会转达,他只要第二日再去询问结果就行,虽然手续复杂了点,但是少了很多麻烦,反而工程进度很快。

“XX电子设备的这个工程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你要把握好,这是你的第一张成绩单,对你将来能不能再独立接单,至关重要。”黄慧君提点他。

“我明白的。”他点头,“每一个材料我都亲自挑选,工程现场我也有监督,家具厂那边我也一直盯着,不会怠慢。”

很好。

她就喜欢他对工作的态度。

当初,挖他过来的时候,是因为他的长相,但是,几个月接触下来,发现这个男人对工作的态度,着实认真,非常能吃苦,不喜抱怨。

和她以前的男朋友,某些方面很象很象,令人着迷。

“这么忙,女朋友没抱怨?”她故意试探。

好吧,她承认,她还偶尔故意加重这个男人的工作量,让他根本没有时间谈情说爱。

他淡蹙眉头,看了一下时间。

糟糕,

他果然又忙过头了,这个时间,宁夜应该早就睡了。

他有点淡淡的懊恼,他自己老是一忙起来,就会忘记时间,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和她联系了。

但是,就算他记的,给她打电话,没说几句,她就挂断了。

白天忙,晚上也忙,她好象比他更忙。

何况,他最近,又被——

“幸好她在北京,不然我真怕把她忙丢了。”他苦笑。

他有自己要奋斗的目标,他不能一辈子庸庸碌碌,起码,他要给她一个房子。

还有。

一个孩子。

这是他人生追求的所有。

“你说,你这样苦守寒窑,到最后,会不会以失望告终?”黄慧君就是见不得他一脸坚贞样子,“爱情这东西,必须靠看得着、摸得着,才能维系住!”就好象她,到最后,也只是爱着一份悼念而已了。

“不会的。”他不动摇。

“你真的不下班?”黄慧君给他机会。

这个男人样子长得好,如果他愿意搞出点什么,实在是有太多的女人愿意前扑后进。

“我今天通宵。”他继续埋首,假装听不懂。

他不想和任何女人牵扯不请,特别是自己的上司。

“没关系,我愿意等,你值得。”黄慧君很自信。

总有一天,她会把他搞到手。

他当没听到。

如果、如果,他有很多钱,那么,他一定不会留在这间公司,留在对他存有目的的上司身边。

但是,人空有傲骨是没用的。

他需要的是机会。

忍耐,然后,一直努力往上爬。

他给自己三年的时间,等到27岁的时候,他一定要已有稳定的经济基础,然后和宁夜结婚。

那个时候大家的年龄都刚好。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

以为是宁夜,他急忙抓起来一看,失望。

“金静,什么事?”

“对不起,我很忙。”

“不是我不管你,是我很怀疑你又要向我借钱的目的!”

恶梦,又来了。

心中对过去的美好,真的逐渐荡然无存了。

他比较慢热,爱上一个人,需要好久,同时忘记、放下一个人,也需要好久。

但是,他清楚,他现在已经逐渐把初恋放下。

“以前我以为你过着这样的生活是被外界所迫,但是我现在很怀疑,金静,你是不是自甘堕落?”他傻一次就够了,他那么帮她,到最后一句谢谢也没有,他

不计较,但是,她又变回原样,让他情何以堪?

而且。

“金静,我什么也没有,请你别缠着我。”

果断的挂断电话,他的心情,很差很差。

到底,是爱过她的。

“看来,你的烂桃花开得也很灿烂!”黄慧君­唇­角一撇,看着他继续响个不停的手机,淡淡讽刺。

……

同样,深夜十一点多。

“宁夜,你说小磊长得是不是好丑?”他闲适地靠在她的大腿上,对着一张四维彩超图,苦着一张脸。

“哪丑了?不是眼睛很大,鼻子很高,嘴巴也很端正?”她凑过去看看,觉得一点也不丑。

自己家的宝贝,就是越看越可爱。

“不丑吗?不丑吗?为什么我看着他,怎么这么象星球大战里的外星人?而且,还是坏掉的那种!”小磊真的好丑,让他好想哭。

“现在男女比例都失调了,我们家小磊长成这样,以后,他还怎么竞争上岗,争取娶上漂亮老婆呢?”他头发都快愁白了。

“也许是女儿。”她打了个哈欠。

她好累,一天都在医院照顾爸爸,而且还得去产检,她累趴了,但是,她却有点舍不得捉醒他,他该去睡觉了,别赖在她房间里。

他继续仰躺着,脸苦得更厉害了,“是女儿的话,我更完了,长成这样,没赔给几千万,肯定是嫁不出去了!”

他很开心,今天小磊满28周了,走过了那条危险的警戒线,而宁夜正式步入了孕晚期。

但是,今天照完四维彩超,他的冲击好大。

“他完全遗传到我的难看了!”他想哭,很想哭。

四维彩超真的太清晰了,让人一点幻想的空间也没有。

“你又不难看。”她摸着肚子,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塞住小磊的耳朵,以免小磊听到他的爸爸抱怨了一个晚上他的长相。

快快乐乐去看四维彩超的人是他,沮丧着脸出来的人,也是他。

“我叫妈陪我去,是你自己要去的。”别怨她。

她真的没邀他一起去产检。

姐姐怀孕那会照了四维彩照,是母亲陪着进去的,回到家,母亲手舞足蹈形容着宝宝的可爱与神奇。

于是,她想讨好母亲,问她要不要陪她去做彩超。

事实上,这一个月里,母亲对她都有点爱理不理,一副不想再认她做女儿的样子。

没想到。

“展岩,你不陪着她去?”母亲转身马上就问。

当对,也在病房里的展岩一愣一愣的,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展岩一直以为,关于他的事,是姐姐告诉母亲。

“你爸情况已经安定下来,再过一段日子就可以出院了,你们两个快去产检!”母亲把他们推了出去。

爸爸的情况,确实好了很多,他已经认得出家人,虽然,他叫不出他们的名字,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也急得嗷嗷叫,就是说不请楚。

但是,他分的请楚谁是谁,大小便失禁后,他会呀呀叫,再不会诨乱到拿大便砸人。

而她,和展岩已经很久没有吵过架。

话说回来,他小时候长得还真不丑,而且,可以算漂亮宝贝那种。

他翻过身来,眯眼,“宁夜,你好象没给我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

不要!她一口回绝。

她小对候丑死了,不能见人!

“都说儿子长得象妈,不行,你一定得给我看看你小时候的照片!”他坚持。

“不要!”死也不给!

他­阴­侧侧地看她,也不和她争辩,准备明天直接找宁妈妈要。

嘿嘿。

他不背黑锅。

然后——

“你看,我儿子的脊椎多挺直!”

“谁家孩子一生下来是驼背的?”

她好困,一直在苦撑着陪他说话。

“你看我儿子是五根手指呢! ”

“是啊,很幸运,没多长一根。”

她眼皮在打架。

偏偏,他还好兴奋。

“做彩超的时候,他拳侧脚踢,动个不停,不仅把我看得眼花了,医生也被气歪嘴了!”

“起初,他还和我们捉迷藏呢,就是不让我们看到他的脸,真酷啊!”

“医生说,小磊的腿好长呢,以后一定个子很高!这点象我啊——”

他笑盈盈、超兴奋地转过脸,发现,她居然已经坐着,低着脑袋睡着了。

捧着圆肚子,她睡着的样子,超可爱。

情不自禁,他看痴了。

真的,真的,好喜欢她。

动柞很熟练的自动自发解开她的衣扣:

“小磊,晚安。”亲亲她又大了一圈的肚子,和儿子道晚完。

然后。

然后。

然后。

他附近她。

扣好她的衣扣。

她是真的睡着了,睡得好深,好沉,一动不动。

“宝贝,晚安。”他极其轻浅地啄碰她的­唇­。

接着。

退出房间熄灯帮她带上房门

一室的黑暗。

但是。

他觉得,很幸福。

虽然,不知道这种幸福,能维持多久。

第二十二章

对与明天,对于将来,他们谁也只字不提。

爱,是问。

爱,是不问。

因为爱她,所以他问,因为爱她,所以,他不问。

今天,宁爸爸终于出院了。

只是,以后的路还很长,宁妈妈会很辛苦,大家的心里都明白。

“其实,可以多住一段时间医院,这样照料周全一点。”他真心建议。

“不要了,不要了,太花钱了!”宁妈妈赶紧摇手,然后,把剩余的几万块塞回他手里,“孩子,这些你先拿着,其他钱,我——”

“不行,伯母,你拿著,将来用到钱的地方很多。”他打断宁妈犸,坚决塞回去。

一个家庭,怎么能一点备用的钱也没有?!

早上的时候,他悄悄把姐姐叫出来,他以公司的内部名额,给她的家人都办了医疗保险,以后如果还有万一怎么办?希望如果真有下次意外发生的话,这一家子能不用再面对那日的困境。

为她家里做的事特,他对宁夜没提,因为,没有必要。

宁妈妈不肯。

“妈,你拿着吧,这笔债务——”她看了他一眼,“我会扛,我会还给他!”

得到女儿的保证,宁妈妈这才答应。

把他们送出门的时侯,宁妈妈偷偷把他拉到一边:

“孩子,你以后有什么事,都直接告诉伯母!如果宁夜那丫头敢对你不好,我打都把她打死!”宁妈妈保证做他永远的后援队伍,“还有,小磊你们先安心生下来,什么不给小磊喂­奶­这些荒唐的事,我不会让它发生!”

“展岩,你什么也不用担心,等小磊生下来,我自然会替你们做主,由我来逼宁丫头,你只要放心去安排婚礼就行了!”宁妈妈安慰他。

如果现在是旧社会的话,宁妈妈已经做主,无论是打还是骂,早就已经把女儿送上花骄了。

现在,小磊还在肚子里,谁也不敢太强硬。

他从宁家出来,其实,心情有点不好。

“再过二个月小磊就出生了,我想去商场买点婴儿用品,你要一起去吗?”他询问她。

她看著他。

去商场,那,好危险——

但是,但是。

“你希塑我去吗?”她轻声问。

“那当然,我想你给点意见,毕竟小磊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口”他说出心里话。

“那,好吧——”她硬着头皮答应。

近两个月,她真的是特别柔顺,只耍他提的要求,她都会说好,无论是否勉强。

他知道原因。

有时候,钱真的是太好的东西,好象什么都能买到,让人很无奈。

这一家人,好象都把他当成恩人来看。

他不喜欢这样,但是,却也只能靠这样来维系他们之间仅有的温暖。

两个人去商场,他牵寿她的手。

她没有拒绝。

“这张婴儿床不错。”她在一张白­色­的婴儿床旁打转个不停。

“你喜欢?”他眉头一挑。

本想去定制的——

“那就这张。”他已经让营业员开单。

“你说被套颜­色­买蓝­色­好,还是黄|­色­好?”她挑得很认真。

“你喜欢就好。”他环住她圆滚滚的腰。

两个人很亲昵很亲昵,只是,谁也没特别觉得不妥。

毕竟,来选购婴儿用品的夫妻们,人人如此。

“你说­奶­瓶和­奶­粉买什么牌子的好呢?”她的个子比较娇小,他弯下身,才能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

“我没研究耶,待会儿别乱听营业员推销,我悄悄问问我们旁边那对夫妻。”

她小声对他交代。

环境清雅、温馨的婴儿用品商场门口,出现了一位不合时宜的男女。

男的一看就是暴发户。

女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你这吸毒女,你TM给我滚远点,简直浪费老子的时间!”男的很粗暴。

“拜托你,借点钱给我,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女的浓妆艳抹还是难掩一脸的苍白与憔悴。

“给钱?老子为什么要给你钱?老子当初把你接过来养着,就是看你­干­­干­净净,想你给我生个儿乎,没想到你养着养着,日子太闲了,居然给我吸毒!”中年男人忿忿不平。

“我现在也可以给你生啊!”女的是走投无路了,乱承诺。

“神经病!”男的重重推了她一把,把她重重推在地上,也不管不顾,“老子现在儿子都有了,还要你做什么?你给我滚远点,老子要进去给儿子买­奶­粉了,别挡道!”

说完,男的推开商门,向­奶­粉区直驱而入。

女的重新从地上爬起来,锲而不舍的追进去。

……

“宁夜,这件宝宝衣服如何吗?“推车里放著两罐­奶­粉.和三个­奶­瓶,以及杂七杂八的东西,他边推边看,拿起一件白加蓝­色­、样子很神气的小马夹,询问在旁挑选衣物的她。

“这件有领的衣服,起码要三四个月以后才能穿上,而且小磊穿着会不舒服。”她把他提著的小衣服放回去。

“面料要选柔软一点的。”她交代他。

“牌乎好东西就好。”他一口咬定。

她和他最大区别就是,他只看名牌,而她比较倾向价格适中的衣物。

“孩乎一生下来长得很快,你买这么贵的,会太浪费!”她观点不同。

一件巴掌大的衣服,稍微有点牌子的都要二三百,有些甚至要好几千,真的好吓人。

“我又不是浪费不起。”他嘀咕。

他就是想给小磊最好的。

“这件不错,面料很柔软,款式也很可爱。”她选中一件价格才七八十块钱的衣服。

“哦——”她喜欢就好,即使不太情愿,他还是接过了衣服,放入推车。

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他的眼睛开始在女宝宝衣服上打转。

好可爱啊!如果有小公主的话,他一定要把她打扮得很漂亮。

唉,他好贪心,儿子也想要,女儿也想要。

为什么她不是怀两个,可以一次来个龙凤胎?!

唉,又在做梦了,查都查了,只有一个小宝宝,想要第二个的话,只能期待第二胎了。

只是——

他看了看明明不愿意来,但是现在在前方选得津津有味的女人。

只是,他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将来。

也许,他将来会有女儿。

但是,母亲却不是她,也不定。

淡淡的一笑,胸口,有惆怅。

“展岩,你来一下,这件衣服好吗?”她淘到一条黄|­色­的衣服,非常可爱,急忙向他招手。

但呆她看到他身后,那对拉拉扯扯着男女后,整个人都冻结了。

男的要去买单,正在掏皮夹,女的一直纠缠着。

她急忙背过身来,身子有点微颤。

“哪件?”展岩的长腿已经迈过来,很自然地环住她的腰。

她整个人的脊背都僵直着。

“很不错呀!”他看了一下,很满意。

这件总算贵多了。

她不自然的对他牵强微笑。

“怎么了,不舒服?是不是小磊又踢你了?”他关切地摸摸她的脸。

现在,小磊越踢越有力气了,他甚至能从她高隆的肚皮上看到那脚丫,每次都害得他胆战心惊的,不知道她会不会被踢得很疼。

她已经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会这么凑巧——

“我们回家吧。”他以为,她是真的突然不舒服,当机立断,“这么多东西够了,而且,我们可以下次再来选。”他希望,可以和她有空就常逛逛街,就象正常

的孩子他爸孩子他妈一样。

他扳过她的身子,想拉她去买单,但是,她就是不动。

寺寺怪怪的

那头,刚好有个女人想抢男人的钱包,被男人极其厌恶的重重扇了一个巴掌,展岩蹙蹙眉,也不太敢靠近,怕伤到她的肚子。

“求求你,给我点钱,给我点钱!”女人哭着喊着.抱着男人的胳膊。

男人实在受不了了,终于从皮夹里柚出一厚厚的叠钱,重重砸在女人身上,“妈的,贱货,烦死了,不要再跟着老子了!”说完,提腿就走。

女人马上不哭了,蹲下来拾钱。

纷争结束了,展岩松了一口气,环着她,“我们去买单。”

她僵僵硬硬的,在他怀里被动的移动着。

女人拾起钱,正想离开,但是,眼尖——

“你?”

宁夜吓了一跳。

“认识的?”展岩蹙蹙眉,他已经认不出来对方,只觉得有点眼熟,毕竟,当时KTV的灯光不强,而且,他实在没多注意对方的长相。

“不认识。”这种情况下,宁夜唯一能做的只有维持住镇定,冷漠地点点头算招呼,与金静擦身而过。

“什么狗屎运,被男朋友甩了的女人,居然还嫁得这么好!”金静擞擞嘴,嫉妒地呸了一口。

眼前的男人,一身­精­英的打扮,隐隐透着有钱人的贵气1虽然和过去的样乎有

点不同.但是金静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那日她那个所谓的朋友。

她假装充耳未闻。

一个晚上,展岩都在她的房间里,按着产品说明书.跟着步骤一步一步的安装婴儿床。

而她,­棒­着一杯温开水,一直心神不宁。

金静和驭辰还有纠缠不请,还有联系吗?她没有把握。

足足弄了一个小时,终于大功告成,他大汗淋漓地倒在她大腿上,“妈呀,累死我了!”不该买这牌子的床,简直中看不中用,安装的程度太复杂了。

她摸摸他的脸,有点心不在焉,“我给你揉揉?”

“好啊!”他大大咧咧的,也不客气。

现在的他,越来越象以前的那个他。

果然,他的笑容,只有她才能找回来。

她靠过去,轻轻揉着他的肩膀,他一脸的享受。

“早知道装一个宝宝床你会对我这么好,我就天天买一张,为了你,为了宝宝,累死自己也甘愿。”他笑嘻嘻的。

故意不提,心中的失落。

知道他故意在逗她,而她也确实笑了。

他,还爱她吗?有时候,觉得像,有时候,又觉得不像。

她不敢问,因为,自己没资格。

揉着他的肩膀,因为肚子顶着一个圆球,她不得不弯着腰,俯身靠近他。

她已经重新快齐肩的头尾,柔细的拂过他的鼻尖,痒痒的,吐气如兰的气息,更是撩拨他敏感的神经。

此时,什么气氛都对了,气血翻涌,诱惑气势汹汹、辅天盖地而来。

他抓住她的手,眼神,有点变了。

她怔了怔,但没有退开。

他挺挺身,情难自禁的拥住她,舌尖在她的红­唇­上勾画着廓线,柔柔一点一点滑过,她不由得心神一颤,动情地轻吐馨息。

他以为,她会拒绝。

但是,她却轻启了红­唇­,任他的舌,顺利、亲昵地滑了进来。

如此顺利、如此亲昵。

纠缠。

他慢慢的吮吻著她,胸口有簇火苗在慢慢焚烧,整个房间的温度,也在节节升高。

他急喘着气,微微,把她推开一点。

彼此的眼神,都有点乱了

“我、我想要——”他说出实话。

他很想很想要。

“我会很轻,会小心,不会伤宝宝。”他和她商量。

“恩——”她红着脸,轻点了下头。

他的­唇­角,笑花一点一点漾开。

拉下她,两人,面对着面,慢慢侧躺了下来。

他一点一点解开她的衣扣,甚至有点激动到想差点一把扯开。

但是不行,他要温柔。

他谨记。

终于,解开她的上衣,来不及脱去,他已经吻住她的胸部,迫不及持地用力吮吸。

她,又一颤,连脚趾,也倦缩成一团。

空气里,象有魔咒一样,让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方。

拉不开。

彼此,都深凝。

他的手,开始下滑……

“铃铃钤铃”不知逍谁的手机响起来。

“别管。”他已经有点意乱情迷。

她也好不了多少。

“铃铃铃铃”手机固执的响着。

她拔回心神,想把枕下的手机拿走。

但是,才一眼而已。

啊,是驭辰!

倏地,魔咒被打破,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急急地,很大力地猛得椎开了他。

“驭、驭辰?”她一边接电话,一边拢过睡衣,向阳台跑去。

突然被推开,再听到那个名宇,展岩僵化。

金静都告诉他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请楚。

也许,这样也好。

“你在­干­什么?”手机那头,驭辰的声音平平静静的,“我有话对你说。”

她志忑不安。

终于有种感觉,自己在劈腿。

两个男人之间,徘徊不定。

不愿意伤了谁,但是,好象到最后,剩下该死的人.只有自己了。

“有、有什么话?”她结结巴巴。

别这样折磨她,如果他听说了什么,那么,就说出来。

她承认,她承认!

电话那头的他,也不生气,沉默了一两秒后,换上了明显心情很好的语调,“宁夜,我十月份要参加设计比赛了!”

设计比赛?

她愕住。

他要说的是这个?

“恩1是首席推荐我去的!”他很喜悦,第一次,有被人肯定的盛觉。

“那、那、你要好好比赛——”她扶额,虚脱一样,有气无力。

“恩,我明白!”但是,手机那头的他,太欣喜,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继续告诉她,“宁夜,如果我能拿到名次的话,不仅有可观的奖金,而且以后会有自已

的客源!”他非常亢奋。

她淡淡地笑,轻说鼓励,“那你要好好比赛!”一定要成功!

“恩,为了你,我一定会努力的!”

展岩,一直站在门。

­唇­角,有抹淡讽。

所有的甜窒和喜悦,一夕之间都成空。

假的,就是假的。

胸房发凉,他关上房门,退出她的房间。

第二十三章

又一次产检,按照产检程序,做了个晚期B超。

只是,这一次,检查的结果,有点麻烦。

“脐带绕颈。”医生看了B超单后,给出四字结论。

然后。

“过两个星期再过来排查一下,看看是否属于假­性­脐带绕颈。”

自从这种检查结果以后,展岩一直心神不宁。

因为,医生说,如果不是假­性­的脐带绕颈,可能要采用剖腹产手术。

他记得,当时两个人口头协议的时候,他承诺答应过,不喂|­乳­不剖腹产。

“你不要太担心,医生说过,脐带缠颈的话,小磊如果自己感到不舒适时,他会运动,会自己找舒适的位置,东动动,西动动,缠绕可能就自然解除了!”他用今天临时紧急刚买的家庭胎心仪器替她测胎心声时,她安慰。

他说,现在开始,为了安全起见,每晚他都要进行测胎心了。

“我怕他那么小,什么也不知道。”胎心数据显示138,很正常,他收回仪器,“而且,到时候生不出来怎么办?我是他的爸爸,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不会的,医生说过没有特殊特况的话,还是可以顺利分娩的。”她其实也会担心,但是见到他明显心情那么忐忑的样子,只好故意说得轻松。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顿时,她有点没由来的心慌。

这三个月,她好象对他,越来越不对劲……

他只要稍微给她一点脸­色­看,她就特别在意。

“晚了,你该睡觉了。”他的神情又恢复自若。

她大腹便便的,行动已经有点不方便,他帮忙着让她躺下,再找了几个柔软的枕头塞在她的腰间,让她能睡得舒坦一点。

“恩——”她张张­唇­,欲言又止。

“小磊,你听爸爸说,快点离那条绳子远一点,别再玩绳子了……”他摸著她的肚子,又开始每晚临睡前和宝宝的谈心时间。

他很担忧地对那依然在拳打脚踢的“活跃分子”继续念叨,“小磊,爸爸求你了,你快转转身,把自己解出来,千万别越拉越紧了……”

“别担心。”她按住他的掌,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浮躁。

“恩。”他淡淡抽出自己的掌。

他帮她捻好被子,“晚安。”

长脚一迈,帮她关了灯,退出房间。

毫不留恋。

自从那晚以后,他对她的态度,一直有点若即若离,不会很冷淡,但是,一直隔着距离。

他再也不会躺在她大腿上,不会赖在她的房间里。

黑暗里,她的失落感很重。

他每天晚上,都会和小磊说说话,每句话,都离不开那条绳子。

小磊乖。

小磊听话。

小磊心肝。

小磊长大了,爸爸天天陪小磊跳绳。

每句话,都听得她好嫉妒。

摆在眼前的事实,小磊对他真的很重要.他对小磊的态度与对她天差地别。

他会每晚都替小磊测胎心,甚至严格吩附她,如果小磊好几个小时不动的话,一定要马上告诉他。

他的紧张,也弄得她一惊一乍的。

但是,二个星期后,栓查更不乐观了。

“宝宝很健康,只是,他的脐带开始饶了两圈。”医生倒习以为常,语气平淡。

但是,他就是没办法这么淡定了。

所以,他的小磊不仅没把自己解出来,反而调皮到又拿绳子饶了一圈?这不是成心整他这爸爸吗?生出来,真该狠狠地打ρi股。

“到时蜈有需要的话就剖腹产吧,这是最安全的办法了。”医生很­干­脆地讲,“当然,现在胎儿与母体之间的血流交流都是正常的,如果你们执意只考虑顺产的话,也是可以试一下的,但是一定得在我们医生的严格监督下,才会安全。”

回家的一路上,他都不吭声。

“展岩,你别担心拉,医生说过,让我们不必恐慌.只要小磊不乱拉扯脐带,不会影响到脐带的血流,不会影响到他的平安出生。”她柔声对他讲。

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

知道他心情不好,她细柔安慰道:“小磊还有一个多月才出生,他会平安的,如果到时候,万一真有什么——”

万一真有什么。

听到这六个字,他心跳都差点停摆了,他不悦地打断,“你说话可以留心点吗?!”

她一愣。

因为,他已经好久没对她说话的语气那么差了。

这三月里,他总是温柔的照顾她的情绪。

“宁夜,你紧张过这个孩子吗?哪怕是一丝一毫,你紧张过吗?!”他把车停在路边,神情严厉地咄咄质问。

为什么她总说不用担心?甚至还可以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万一”两字来触霉头?难到她一点都感觉不到,他担心的快疯掉了吗?

她太镇定了,让他很不平衡。

自从知道小磊拿绳子吊自己脖子后,每天晚上,他只要一想到自己还曾经答应过她什么,他就寝食难安。

他此时严厉的表情,让她有一瞬间的难堪。

在他心里,她就这么冷血?

霎时,一股闷气梗在胸口,让她一言不发。

原本想说的话,也咽了下去。

“你没紧张过。”他失望地得出结论,“你每天照样吃得很香,照样睡得很好。

闻言,她整个胸口闷得更慌了,慌到不宣泄出来,实在憋屈。

“对,我只负责收钱走人,我紧张他­干­嘛?我为什么要生活不好?我为什么要睡不着?他是你买来的孩子,其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她也赌气了,说话很

冲很冲。

医生说,要多注意减少震动,多注意睡眠,才能让小磊把那条绳子解出来,她才每天吃了睡,睡醒了吃了又睡。

他怎么可以这样冤枉她?

这近三个月里,两个人第一次争吵。

为了小磊,他这样不客气地职责她,这种感觉,真的糟透了。

她的眼眶,微红,死命咬着下­唇­。

侧过背,倔强的不让他看到。

她冷漠的话,她背过身冷漠侧脸,让他的心,更寒了。

偏偏这时候,手机响起来,一看来电号码,他更气了。

“什么事?”他冰冷冷地问。

这男人,还真会挑时间。

“展总,您们公司的工程已经正式收尾,请问您验收了吗?”对方客气地说公事。

“怎么说?”他冷漠。

他去看过,四楼的办公区已经全部都成功完成,而且就连细节部分也处理得相当好。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但是,他现在哪有其他心思在事业上大展身手?

任何事情,都没有小磊重要!

“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今天来您的公司收一下尾款,可以吗?”段驭辰更客气了。

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再见到他。

“你们公司很缺钱吗?”展岩心情很差,语气自然恶劣。

昨天工程才收工,今天就来要钱,哪有人催钱催得这么急的?妈的,烦死了!

“展总,我也是按章做事,请您谅解。”他不卑不亢。

真让人生气,打又不是骂又不是。

展岩有时候觉得,这两个人还真是般配,都弄得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越是这样,展岩反而不怒了,“好,你在公司大厅等我!”

他心里头,有了个计划。

为了小磊,卑鄙一回又何妨?他要断了这女人的退路,让她死了心,给他把小磊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方向盘一转,他回了个头,向公司的方向开去。

“去哪?”拉不下脸和他道歉,宁夜只能冷淡地问。

“去我公司,有笔工程尾款要给人。”他平淡地问答。

去他公司?

“好了,别吵架了。”他拉了一下她,让她坐稳。

一直赌气,侧坐着不安全。

“恩。”她不敢闹,有了台阶,就顺杆爬下去。

“那、那、伯父他——”只是,去他的公司,她坐立不安。

“我爸出差了。”他告诉她实情。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有公事要忙,她不好打扰。

“要不,你把我放在路边,我自巳打车回家好了。”她建议。

“别吵,你安静待着。”他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安静低下眸。

她也不想和他再吵架啊。

但是,他可以对她重视一点点吗?

第二十四章

窗外,下着小雨,车子渐渐驰近。

因为她有孕在身的关系,展岩每次都将车开得很稳,从不抢道更不会超车。

即使,这次,很急,他还是不敢把油门催得太急。

虽然他说过,展爸爸不在公司,但是,她还是不安的,因此,特别心虚。

要是被他的亲戚看到她大着肚子坐在他车上,那么,她实在不敢想象会引起如何大的轩然大波。

他的那几位姑姑,她可是早就见识到了厉害。

快要临近他说的厂地址了。

“很冷?”他转过眸,见她一直在环抚自己的手臂,于是,问了一句。

“恩,有点。”她点头。

他把冷气转小。

然后,另一手摸索着,从后座拿出一件薄外套给她,“盖在身上吧。”八月底的天气,虽煞看似还酷热着,但是,下雨的时候,穿着短袖对着冷气,还是有点凉意的。

“好。”她顺从的接过。

“嘟——”轿车喇叭按响,保安认识他的车,马上放行。

他继续轻踩油门,车驰入公司内部。

她的心,更紧张了。

好想落跑——

正这样挣扎着,突然,远处办公楼门。一道安静屹立的身影让她大吃一惊。

“驭辰?!”

“啊!”

“你停车!”

她从马上认出那道身影,本能低叫,然后,到急急制止。

展岩的­唇­畔,微扬一抹有点残酷的微笑。

“他马上要参加设计比赛了,你别这样!”她低吼,终于知道,他想做什么。

卑鄙,卑鄙,卑鄙!他居然单方毁约!

他根本不懂,驭辰为了这个比赛有多拼命!

驭辰总是对她说:

宁夜,对不起,我又忘记给你打电话了。

宁夜,对不起,我又通宵了。

宁夜,对不起,你要多忍忍。

他都辛苦成这样了,她怎么能在这时侯,让他面对这残忍的世界?

不行,绝对不行!

但是,展岩却不为所动地继续踩下油门。

他不管,为了小磊,他什么都不管了!

“吱——”因为急刹车轮胎突然被紧急锁死,发出刺耳的声音。

前座的两个人,因为冲力,差点就摔向了挡风玻璃。

幸好,都系着安全带,

幸好,他的车速不快。

否则,真的后果不堪设想。

她双手紧按着电子手动刹车,整个人,都在发颤,但是指间死拧着手刹键,就是不放。

死也不放。

他怔着、怔着,足足用了一分钟,才回过神来。

缓缓地、缓缓地,他转过脸,用不可置信地眼神看著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我们三个人随时都会出车祸!”如果没有那条安全带,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可能都要送进医院了。

“你不可以这样!”她悲愤,“是你先不讲信用!”

不讲信用。

是的啊,他是想不讲信用了。

可是,怎么办,他真的觉得自己,很可悲。

前方,那个长得异常俊逸的男人,看过来,好象在评断着这边的状况。

但是,距离有点远,他又不能看得很清楚车内的人。

迟疑一下,男人向这方走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她慌成一团。

“呵嚓”轿车的电子车门锁,自动打开了。

是展岩按下了控制锁。

“你走吧。“心灰,胸膛凉得象冰一样。

她咬咬­唇­,推开车门,马上准备下车,但是,她想了一下,她又不安回头,“展岩,你、你、我、我,等十、十月,驭辰、他……”结结巴巴的,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他就快到了。“展岩冷淡地提醒她。

没时间了,她马上下车,然后拿起薄外套,无法多想.匆匆披在自己头上,遮住脸,快步狂奔而去。

“砰”得一声,清晰地关门声。

他眸底,有某一样情感,也同时浇灭了。

天,还在下雨。

洒得世界灰蒙蒙一片。

洒得人心,湿漉漉。

觉得累了,真的好累。

展岩靠在椅背上,突然有种走过了万里长征,却依然到达不了终点的疲惫感。

段驭辰有微许的近视,再加上,今天的天气真的不怎样。

前面,好象发生了一点小事故,那辆银灰­色­的宝马车.突然停在了厂中央。

抛锚了?

他记得,那好象是展总的车,但是,不太确定。

于是,打起了雨伞,他主动向那辆车走去。

雨中,车门被打开,只见一个女人跳下了车。

女人用薄外套挡住了头,挡住了整张脸,看不清楚她的样貌,但是,那隆得很高、圆滚滚肚子,分外扎眼。

段驭辰顿住脚步。

莫名的,心在狂跳。

止都止不住。

那道,急步而去的背影……

有点眼熟。

他甩甩头,嘲笑自己想太多。

宁夜的肩很小,没有这么宽。

宁夜的背很薄,没有这么厚。

宁夜的腿很细,没有这么粗。

不远处那急急奔走,有七八个月身孕的女人背影,又怎么会是她?想太多了,果然,想太多了!

用轻浅的步伐,他走向银灰­色­宝马车。

礼貌的,他敲一下车窗。

十几秒后,车窗慢慢自动降下,露出一张面无表情,却显见疲惫的脸孔。

“展总,这是结算单。”他把单据递进去,“每笔材料支出的单据全部都附在下面——”

段驭辰收住话语,因为,对方已经丝毫不详看,就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宇和“已核”两字。

“好了,你拿这张单据去财务部拿支票就可以了。”他很疲惫的签好宇,将这叠装订工整的单据递出车窗。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和气。

段驭辰愕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单据。

公事都完毕了,他把车窗升上。

完美、漂亮的一个倒车,轿车向公司门口驰去。

段驭辰怔怔地看看自己的指尖。

刚才一不小心的碰触。

那个男人的指尖,凉的跟蛇一样。

……

展岩开了一小段路,马上找到她了。

“上车吧,别著凉了。”他把车,停在她身边。

语气,和气。

她淋到了一点雨,在雨雾里,灰蒙蒙地看着他。

“上车吧,我以后不会不守信用了。”他说。

闻言,她急忙点一下头,想扯开一抹微笑,是求和。

“到小磊出生为止,你先委屈着我们必须相聚在一起吧。”他淡然加了一句。

她­唇­角的微笑,冻结。

……

第二十五章

拿到了XX电子设备的工程款后,第二天,段驭辰也拿到了三万块的工程提成款。

作为新人来说,他真的是幸运到不行。

“这笔钱,打算怎么用?”黄慧君笑盈盈地问他。

如果可以,他想去北京,想去找宁夜,带她大吃一顿,让她惊喜一下。

但是。

“先存起来。”他淡声回答。

他走不开,设计比赛对他真的很重要。

为了彼此的明天,他必须忍耐,只能等考完试了。

现在,宁夜就是他不懈向前进的动力。

晚上,拗不过对方的一再邀请,只好,请黄慧君吃了一顿感谢宴。

感谢她给的机会。

盛谢她的栽培。

只是,他顺便也叫上了邱首席。

瓜田李下,他不想宁夜回来后,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她耳里。

但是,别人的嘴巴,是永远无法控制住的。

酒足饭饱之后,邱首席喝多了,居煞开始调侃他,笑得很暧昧:

“你州进公司那会,我还奇怪,怎么弄了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在我身边,原来啊,是我们黄总被你迷住了!”

他一阵不自在。

“小段啊,我看你就­干­脆从了我们黄总吧,免得她又在我面前对你掉口水!”

因为和黄芯君私底下是好朋友,所以邱首席开起玩笑来也肆无忌惮。

黄慧君没生气,反而笑而不语,优雅的继续喝着杯中红酒。

“只要你做我们黄总的情人,以后别说这种小工程,整个办公楼或KTV的工程都能让你包了!”邱首席挤眉弄眼,“这种事啊,我们男人绝对不吃亏!”

邱首席直言,让他很不舒服。

但是。

“不做情人,直接结婚,也是可以的。”没想到,黄慧君半真半假的表态,更是让人吓掉下巴。

“慧君啊,你可想清楚了,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邱首席也被吓得酒醒了大半,“虽然,小段长得是有点象——”及时,打住。

黄慧君倒无所谓,“和他相处了半年,难道还不知道他这个人很死心眼,让他做情人?哼,我看,他宁可去要饭吧!”

根本当他不存在一样,讨论着。

而他,也淡到当自己不存在,仿佛他们议论的不是他。

“他要真肯,合得来继续走下去,合不来大不了就半间公司嘛,重点是,他得给我个孩子。”半年的时间,不是相处假得,会让你对一个人越来越有兴趣,价码越叠越高。

而且,黄慧君也确实很有兴趣生个与他相似容貌的孩子,以弥补心中的缺憾。

“小段,你这样还不答应?是我的话,当场就点头了!”邱首席重重一拍大腿,居然当起了说客,“慧君虽然比你大六岁,但是,她可是女人中的女人,模样好身材好钱又多,没给让你好吃亏的!”

“对不起,我有女朋友了。”他还是那句。

“你看,我说了吧,他很执拗、死心眼!”黄慧君唾笑,靠在椅背上,依然用饶有兴致的眼神一直看着他。

但是,越是这样,让人兴趣越高。

“等你哪天后悔了,我们也是可以疯狂一回的!”黄慧君一语双关,与他举了举杯子。

不会有机会的。

所以,他没当真。

回到家,即使因为喝了一点酒,脑袋有点微醺,但是,他不敢松坍,继续认真翻阅着在图书馆借来的厚厚一叠设计工具书。

离设计比赛截稿日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一两个月里他都在根据比赛的命题,准备工程设计稿,争取交出最完美的作品,所以他必须保持头脑的冷静­性­,一丝一毫都不能偏差。

他把心情,摆平。

头脑里,不让任何杂事占据空间。

夜,深了。

看书看得眼晴都生疼了。

他闭上眼,轻揉。

好象,近视真的有点重了,也许,明天该去配个眼镜。

“叮咚、叮咚。”深夜,他家的门铃响个不停。

他蹙了蹙眉。

在他的扰豫间,门钤声更加嚣张了,非常没有礼貌。

楼下被吵醒的老大爷,开始扯着嗓门在骂。

“叮咚、叮咚。”但是,对方就是不放弃,与他在比谁的脸皮要厚。

老大爷越骂越响,而且砰砰砰的贯似准备上楼了。

被逼得,他只好打开门。

果然,门口缩着一团红­色­身影。

他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看来,他真的该考虑搬家了。

“驭辰,你借我点钱!”见他开门,金静马上死死拉扯著他的衣柚,“我没钱吃饭了!“尽量,说得楚楚动人。

静默了几秒以后,他转身入室。

金静大喜,急忙跟进去。

哪知道,他拿起角落里还剩半箱的泡面,转身,交到她僵硬的臂弯里,“给你。”

金静,­唇­角一抽。

“你这是什么意思?”咄咄逼人。

“你还是去吸粉的话,我没办法再帮你。”他摇头。

即使,他们谈过恋爱,但是,这次他不会再心软.能帮的仅此而巳了。

“我的环境也不好,你应该请楚,如果你再要我帮你的话,我只能象上次一样,把你锁起来。”

一句话,就把金静吓到了。

她真的是被他锁怕了,锁在这破屋子里,身体被虫噬的要发疯,却只能呼吸着快发霉的空气,。

“我、我听说你今天收了一笔钱!”金静挺挺胸膛,厚颜,“你就当先借给朋友!”

她哪来的消息?

他皱皱眉头.知道一定是他不肯接她的电话,她就打到他的公司里去。

真不该,那天让同事误接电话,告诉她,太多他的信息。

“那笔钱,我存起来买房子的。”他据实以告。

其实,他对钱没什么观念,女友让他省,他就省,女友让他存,他就存,仅此而已。

但是,自从上次和宁夜分手事件以后,他已经清楚,储蓄对宁夜有多重要。

他要赚钱,他要买房子,他要以她的目标为目标。

“你买什么房啊,你先借给我花啊!”金静厚着脸皮,逼进他,在他的书桌上翻个不停。

“不行,我女朋友会生气。”他制止她,斩钉截铁。

闻言,金静即心虚又嫉妒,“你这么快就交新女朋友了?”她现在可不敢告诉他,他的前女朋友是被她活活气走的。

“没有,一直是以前那位。”他淡淡回答,“你也见过的。”他说过,她会回来,他们不会分手的。

金静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掉,“以前那位?人家都嫁人了,你好笑不好笑啊!”

两个人在一起的岁月很长,她又怎么会不知逍,段驭辰很单饨,在情感上又有点后知后觉,很容易骗。

“我说的是宁夜。”他冷淡地告诉她,感觉对方根本还没懂他的话。

“我也在说她!”那个都大肚子的孕­妇­嘛!

“我们一直还在一起。”他坚定回答。

所以,两个人都听不懂对方的话。

等等,等等。

一直还在一起?

“你不是和她分了,她不是嫁了吗?”金静直接问。

“没分,我们没分,她在北京。”他冷淡扫她一眼,很不满金静的说法。

“你们没分?”她再次问。

“恩。”他想了一下,“我们是因为你,分了两个月,但是我们又在一起了,所以,请你别再来找我了,我不想和宁夜分手。”无论她这次用什么方法,他都不会再借钱给她了。

……

金静听得一头雾水。

一吃好晚饭,宁夜就觉得小磊调皮到把她整个胃都在往上顶,几乎顶在了喉间,让她很不舒服。

“展岩,我去楼下散步了,你要去吗?”她问沙发上的人。

平时晚饭后,如果她吃撑著了,都是他陪她下楼走走。

但是他现在正捧著笔记本,在给国外的客户发邮件,然后——

和酥金金在用QQ聊天,听说,酥金金明天要飞过来找他聚会。

她有偷看到,酥金金说很想他,想得快死了。

“好,你先到楼下,我忙完后就下楼找你。”他头也不抬,很忙的样子。

“恩。”她不敢打扰他,只是,心房很不是滋味。

她到鞋柜那拿来自己的鞋,弯着腰想套上。

八个月了,肚子很大,她显得很笨重,甚至低头看不到自己的脚趾。

展岩已经看到她的窘迫,他放下笔记本电脑:

“你坐下,我来。”吴阿姨在洗碗。

他上前,拿走她手上的鞋,蹲下,认真替她扣好鞋扣。

看着他柔软、浓黑的发顶,她一阵感动,情悸难言。

好想问他,酥金金说想他想到快死了,他怎么回复?

“你好象连脚也有点浮肿了。”他告诉她,自己目测结果。

“……”她缩了缩腿。

“下楼吧,照顾好小磊,我一会儿去找你。”他退开。

她抬眸,望着他的眼睛,发呆。

突然心慌觉得,在他的眼瞳里,她竟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那双眼,依然温和着,却没什么了对她的眷恋。

他转身,窝回沙发,继续忙公事。

她咬咬­唇­,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巳笨重的腰,心事重重地走出门口。

等来了电梯,她下楼,刚一推开楼下大门的智能铁将军。

在门口,居煞遇见一人。

“好啊,你真本事,居煞真的把驭辰耍着玩!”金静扬扬手里纸条上的地址冷嗤。

幸好,他们买过婴儿床,她在商场找到了送货地址。

这回,让她逮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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