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真的不清楚烟雨红楼的实力如何,不过如果是我在领军,我想我不会选择在这样的时候攻城。”
“为什么?”
“你可以注意看他们的装备,还有等级。”
我指着村镇广场上正在集结休整的红楼军队对他说。
“他们虽然军容很有力量,但是装备并不整齐,而且等级也相互差异很大。这说明这个行会平时人员的分布十分稀散,而且行会给他们的军备支出也非常有限,等级高的人貌似还可以自食其力,等级低的人就连一把得手的武器都没有。”
二十二章,巾帼红颜(3节)
“你是说,他们的行会很穷,在物资方面和沙巴克有一定的差距。”
他看着他们,点了点头说。
“还有,他们的军装很统一,都是红色的战衣或者盔甲,这个也可以说明一个问题。”
我继续着我的看法。
“请问兄台,至今除了沙巴克的军队之外,有没有见过哪一门的行会有过这种统一军装颜色的作法呢?”
“这个,还没有。”
他想了想,说道。
“就是当年的热血豪门,也未曾统一服装的颜色。不过清一色的服装可以一展军队的一方壮观的征容,提升势气,也更加有助与在混乱的战场上方便认清敌我,减少误伤。所以这种作法实数情理之中,除此之外又能够说明其它什么问题呢?”
“单一为了在战场上分辨敌我,那么认清敌人就足够了,沙巴克除了个别的将领之外,士兵们都是统一的黑色军装,所以只要不穿黑色的战衣盔甲便很容易区分。”我说。
“所以我看他们这么作,主要是有两个用意:第一,在集结部队的时候便于识别己方的部队。第二,则是为他们乔装的辎重部队引人耳目。”
“可否详细示下?”
“自烟雨红楼还是向沙巴克宣战起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他们号称一万人的军队,至今却未见盟重境内出现规模比较大的营寨。这说明,他们的行会成员分布的太稀散,而且相互之间的联系也并不密切,所以才使部队的集结如此的缓慢。”
我说着又指了指村口的方向,三、五个穿着红军装的红楼兵士正从那儿进来,走向他们的队伍的集合地点。
“那里现在又有几个人来找他们的部队。从我刚才来这儿,到现在为止,我看到先后有两次,人数也都不过三、五个和他们一样的人从村外来,然后融进他们的集体里。既然他们已经控制了整个毒蛇山谷,那么来这里集结的兵力当然会陆续更多。”
“但是你可以试着在这里注意观察他们在一天里来这里的人数究竟有多少,每次几个人。我想人数应该还是那三、五个,而且依照这种频率,每天也不过几十个人。这说明他们分别从远近不一的地方来,并貌似与其它的人并不是十分熟悉,所以他们相互辨认的方法就只是有一群和他们穿着相同颜色的服装的人聚在那儿……”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说。
“在上攻城战场之前,如果没有那身衣服,他们相互之间甚至陌生到连自己人也无法辨认的程度。也就是说,还有一种更夸张的可能,就是有的士兵进了行会,但至今连他们的将领也素未谋面。所以他们必须统一军服,否则根本无法称之为是军队!”
看来他终于开窍了,我于是故作声势的问:“如果这样的军队,在战场上失去了他们这位原本素未谋面,而如今也只是相处时间十分短暂的将领呢?”
“一盘散沙,不打自溃!”
他的神色略显兴奋,几乎令他忘记了自己是个乔装混入敌后的间谍。
“统一军装,用什么颜色不好,偏偏选择了最引人注意的红色,难道仅仅因为他们的行会叫烟雨红楼的缘故吗。”
我继续说。
“所以那是他们故意在引人注意,让他们的辎重可以趁机乔装成商贩入省。一万人的军队,需要的马匹,药品补给,修理武器和战甲的钱,都是可观的数目。这就又回到刚刚所说过的问题,他们的行会貌似财政并不充裕,所以确保辎重部队的安全,也是他们想获得胜利的关键所在。”
说到这儿,我对着他那听得正入神的脸上抛去一个自信的奸笑。
“所以如果我是沙巴克,我会先放弃与他们这些尚未集结成军的红色交战,然后不惜一切代价的找出,并歼灭他们那些乔装的辎重部队。”
他听罢先是一阵惊异和惶恐,四下看了看,然后凑近来低声说:“不瞒姑娘,我乃沙巴克‘七独’隐密队统领欧阳一刀。今听你一番见解,才智过人,真乃大将之才。敢问姑娘姓名,若你有意,我回城后必会禀报城中各位领兵大将,邀请你入城,来我‘七独’为一名军师……”
“你这么容易就对生人暴露自己的身份,不怕红楼也有和你一样的隐密组织吗?”
我用一种尖刻的神色挑逗了他一眼问。
他笑了:“其实你早看出我的身份,如果你是红楼的人,早就唤他们来杀我,不会跟我再讲这么多话。”
“我不想入沙,不过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
我虽心中犹豫,先淡定了一下,不过还是如实的告诉他说:“我是夜美都。”
片刻,茶已尽,我想我该起程了。
我于是站起身,最后在他的身后俯在他的耳边对他说:“其实你们的天傲城主不会连这些我都能明白的事都考虑不到的,但是他没有对红楼采取行动,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呢?”
他问,问的很挚肯,但是因为顾忌周围的耳目,却没有再转过脸来看着我。
“他是想等到红楼全军入省,予以全歼,那是他一贯的作风不是吗?”
我只是淡淡一笑,轻声地说。
“他既然那么自信,说明他自有他的破敌之道。所以,沙巴克城中有天傲为王,是根本就不需要其它什么军师的。”
说罢,我出了茶铺,上了马,向村口走了去。
我没有回首再看去他,因为我知道,他应该也已经不在了。
……
于是我出了村庄,策马扬鞭,向着比奇省飞驰而去。
经过那儿,再穿越沃玛森林,就是白日门。
眼下,这一场新旧人杰的王者之争固然令我兴趣津津,但我却有我需要去完成的事。至于这场战争的始末究竟鹿死谁手,那是天意人为。暂时,我是说至少暂时,我还不想去作太多的猜测和关注。
二十三章,半兽人村落(1节)
——章引——
沃玛森林是法玛大陆中毫无争议的最广阔的原始丛林。从人类开始在这个世界建都,并开始有了他们的历史起,人们开始发现早在他们之前,便已经开始在这里生存与繁衍的另外一个种族:沃玛兽族。那是一个庞大的种族,它们骠悍、坚强、并且赋有思维能力,甚至同样拥有一段属于它们的悠久的历史。
——正文——
相传在三百年以前,由于人类对国度周遍从不停息的扩建与开垦,开始逐渐的侵犯了沃玛的领土。当它们一再退让,将它们的生存范围收缩到了早已无路可退的这片森林中时,它们终于不再忍让,而是组成了它们的军队,向人类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发动了反抗的战争。
沃玛兽族屈强,拥有体积庞大的半兽人勇士与将领。面对它们强力的攻势,人类很快被冲破了设在比奇省境的防线,甚至一度被半兽军队逼到了比奇皇城的脚下。而当时率领比奇皇家护击溃兽人军团,拯救国难的,便是史上唯一一位被授予永久皇元帅军衔的皇国英雄:军神丘恒。
……
对于以比奇为据点的冒险者们来说,这片森林已经并不陌生,因为这里至今仍有无数游荡在林中的兽人,蛇怪等等,可供他们捕猎。森林的东西两方的尽头,则分别是半兽人古墓的遗址与沃玛神庙的所在,分别藏匿着强悍的妖魔和无数的宝藏,任那些对自己的等级和实力颇有自信的人们去探索。
而对于在盟重起家的我而言,这里的环境尚算生疏,只有在往来于白日门与比奇的路上才经过罢了。
在穿越森林的路上,我遇上了一队在林中篝火休整的团体,远望上去,他们那一身的红装便已经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又是烟雨红楼的人。”
我想我已经在来这的一路上看他们看得有些饱了。我并不打算同他们瓜葛,也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便放缓马步,轻悄地从他们的一旁掠过去。
“姑娘好马呀,想是从咱们的马商买的吧?”
正当我经过他们的宿地,打算加快速度的时候,一个道士忽然出现在我的马前。他看上去还蛮年轻,但已经穿着幽灵战衣,身上的装备也尚有一定的档次,腰里挎一柄降魔,背上背一把凝霜。
“谢谢。”
看来我之前所遇到的那一队贩马的商者,果然不出所料,正是烟雨红楼乔装入盟重省的辎重部队。可眼下这人倒不忌讳,居然穿着红楼的军装公然跟我一个陌生人爆料。
“我不懂马,随便选的,不过卖我的人倒还是个看上去靠谱的商客。”
我停住,虽然原本没有和这个行会的人瓜葛的打算,但用双剑的道士还是头一次见,便也蛮感兴趣。
“我是廖乘风,烟雨红楼的,可否请教姑娘姓名?”
他走过来,仰首看着我,脸上带着笑。
“我是夜美都。”
“兴会。”
他施一礼。
“夜姑娘从盟重来?”
“对。”
“路上有见过咱们红楼的队伍吗?”
“有,在蛇谷的庄子里,已经集结了不少人马了。”
我答道。
“不过是已经两天前的事了,这会儿估计我看到的那些应该已经开始向盟重入省了。”
“哦,那看来我们这队人是赶不上先军了。”
他听罢略显些沮丧,然后挥之而去,很快的又恢复笑脸:“姑娘入行会吗?”
“诶?”
我暗中苦笑,如次露骨的劝诱方式,而且又是大战将际,且概不问对方的来历,更毫不知对方的底细,他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们去盟重,然后攻沙,姑娘不想进沙巴克?”
他笑言,十分自信,仿佛对沙巴克已经是志在必得。
“只你一句话,我便收了你,你就是我们烟雨红楼的沙巴克一员了。”
“呵。”
我腼腆一笑,对他这刚直的性格倒还蛮看好,不过未免太过唐突了些,草率,但我亦没有笑话他,或者看贬他的意思。
“谢谢看重,不过我并不想进沙巴克,至少现在不想。”
“你是看不起咱们烟雨红楼?”
他说,语气变的严重。
“怎么会?”
我答辩。
“请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个路过的行人,对沙巴克的战事不是很感兴趣,也与双方的行会毫无相干,当然不愿贸然的卷入其中。况且,我自己还有要紧的事情去办的,还望体谅。如果没有其它的事,可否借路让过呢?”
“不行。”
他又说。
“因为我的话还没说完。”
“洗耳恭听。”
“如果我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那你是不是能再考虑一下究竟能不能加入咱们的行会呢?”
他这像是句戏恶的嬉笑话,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再衬上他那始终如一的刚直通透,倒也不像是在信口调侃了。
“不能。”
我断言,不管他是在胡扯还是公然搭讪我,总之我是不入他的行会的。
“为什么?”
他问,泛起意外和一点失落。
“给我个比较容易接受的理由。”
“好吧我承认我刚刚的回复草率了些。”
我无奈了,其实仔细看上去,他的样子还算英俊。不过我还要继续赶我的路。
“如果我说你或许不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那你能不能让路放我走呢?”
“这样……”
他听了歪了一下脖子,一个奇怪的表情在脸上停了一下。
“好吧,打扰姑娘了,希望你别见怪我。”
他退了退脚步,为我让出路来。
“那我就告辞了。”
我催马前行,从他的面前经过去。
“敢问姑娘!”
当我经过他面前时,他突然抬头唤道。
“如果我说我可能会挂念你,我们以后还能见到吗?”
“这个……”
我低头看了看他,他的眼里正释放着一种令人心跳的东西。
“随缘吧。”
我对他微笑,扣了扣马刺,马儿小跑起来,将他那笔挺的身姿渐渐地抛开在我的身后,直向前方的绿林中而去。
……
二十三章,半兽人村落(2节)
沃玛森林博大,土地更是富饶,想到若非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人兽战争,如今这里应该是一座被大自然环抱的绿色城市,且未必逊色于比奇。人魔乱世,然而诸如此类无关正邪的种族之间的相互差别,争斗,又何尝不对双方都带来了难以磨灭的灾难和伤痛。
那时的原委如今已难圆说,或许只是基于人类在探索和开垦中的无知和轻率,破坏了原始住人种族宁静的生活。死去的,无论是兽族或是人间,他们都是无辜的,留下的,就只有数不清的无奈。
“救命呀——!!……”
我正感慨时,忽然隐约的听到有呼救声传来。
“雷诺、萨吉……!来人啊,救命啊——!!……”
那呼救声从前面的密林中传来,由远而近,很急促,也弱弱的,但好不凄厉。
我急忙纵马,寻声奔去。急进片刻,只见前方林中一位素衣民装的姑娘正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她肩上背上带着伤,浅葱色的衣着被鲜血浸得赤淋淋的。
而她的身后,紧随着两个墨绿肤色的半兽人勇士,它们半人半兽,人型兽面,身材高大,面目狰狞,穿着兽皮衣甲,手中各持一条铁钉榔头棍棒,对那姑娘逼迫不舍。
更危急时,只见那姑娘一个失足跌倒在地,那半兽人勇士即刻追至,伸手便捉。姑娘惊的面目苍白,又是一声尖唳的呼叫,赳赳的响撤了周围的森间林里。
我便翻身跃下马,手捻一张火符,向那半兽勇士脱手打去,遂再施一符,念一道群体隐身术咒语,一团迷雾,将那姑娘的行踪抹消在它们的眼前。那半兽勇士专注穷追,被火符打得个措手不及,正中脑侧,一个跟头栽翻在地便再也没能起来。
另一个见同伴莫名其妙的被一计火符打翻在地,正要到手的猎物也突然销声匿迹,正四下寻望时,我已经跃进了它的怀中,拔刀拦斩其腰,随后一张火符贴在它胸口,“砰”一声爆开来,将它前心后背炸了个窟窿。
“姑娘不怕,已经没事了。”
我走到她的跟前,她抬起头来巴巴的望向我,那受惊呆滞的一双泪眼着实的可人、可怜。
突然!身后迸出一声怒吼,我只觉得一股阴风骤然向我卷来!
我急向旁扑开,一条狼牙木棒劈空而来,正砸在时才我所站的那个位置,棒打下,落地声响。
“人类……”
一个身材健壮的长鬃半兽人出现在哪儿,正扭过头来怒目圆瞪的盯着我,恨不能两眼冒出火来。
“萨吉!?”
她脱口,貌似已从方才那一幕惊梦中醒来。
“还有一头?”
我仗剑,再取一张火符在手。
“请你不要伤害它!!”
她扑身挡在它的身前,急迫的张开双手护住那半兽人的小半个身躯。
“人类!!”
半兽人低声道,那声音听着含糊可怖,却说的是通常我们都可以听得懂的语言。只见它一手按了下她的肩膀,越过她欲提棒再向我奔来。
“萨吉!不可以的萨吉,不可以对恩人行凶!”
她被它按得跌倒在地,却尖声地向它吼道。
“恩人!?”
半兽人竟被她一声吼喝了住,停了下来,反过头惊奇地看着她。而我正蓄势待发,却也被眼前的这一番光景给着实的惑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萨吉?难道她说的是那个半兽人?它有名字?她和它认识!?
……片刻,风吹林动,复杂的心情交错在那片寂静中,它的,我的,还有她的……
“恩人!萨吉不是妖魔,请千万不要伤害它……”
她吃力地爬了起来,踉跄的走了两步,却又不支地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笑笑!”
半兽人见壮大惊失色,竟连手中的棍棒也甩手扔了,三步并作两步来至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抱起。
“笑笑!你怎么啦?笑笑,你醒醒哇!笑笑,笑笑!!”
它是真的慌了,捧着她晃来晃去,急得“噔噔”的跺着脚。
“她受了伤,流了很多的血。”
我向前走了走,看到那血正从她的伤口里不断的涌出来,流过了它的手臂,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别过来人类!”
它吼道。
“我可以救她。”
我停下来,严厉地说。
“我为什么要信你?”
它恶狠狠地看着我,看了看我手上的刀,即而又看了看被它扔在了一旁的武器。
“因为我能杀了你。”
我说,然后将刀入了鞘。
“但是我没有。”
我走向它,很镇定,并且一直盯注着它的眼睛。
“你最好不要蛮干,因为那样既害了自己,也害了她。我是道士,一个还算得上出色的道士,她在流血,我可以救她。”
我走到它面前,停了下来,仰起脸向它投去一个威慑的目光:“不管你信不信我,你没有其它的选择。”
它虽再没有轻举妄动,但是对我的敌意也未显丝毫的减弱。
我于是向她伸出手去,为她施了治愈术,看着她的伤口愈合,血也止了,只是面色依旧憔悴。我取出一瓶金疮药,递到它的面前:“给她灌下去,可以先恢复一下她透支的体力。伤口已经愈合止血,暂时应该不会再有生命的危险,不过她失血过多,需要一个安静舒服的地方好好的修养。”
它看着我手中的药瓶,纠结了半晌,但还是接了过去:“她什么时候会醒?”
“不知道,那要看她自身的体质好坏,不过我相信她会好起来,这个你可以放心。”
我牵了马,紧了紧缰,然后骑了上去。
“再见,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轻易的袭击拿着武器的人类,因为不是每一次你都能有像今天这样的运气。”
“等等!”他说。
“我带你回我们的村落,你帮我治好她,让她醒过来!”
……
在沃玛森林的东南深处,我随着它找到了它说的那个村落:一座座木屋草房井布在那里,炊烟四起,高高的木栅栏将它们围在其中,一切都被呵护在这片古老富饶的大自然的怀抱里,一切又都是那么的淳朴、清馨。
“这么大的村落,只有你和她两个在住么?”
我随着它走在村落里,四下里见不到其它的住民,空气中透出丝丝的不安与惶恐,我貌似时刻都可以感觉得到那数不清的来自角落里或是进闭着的门窗缝隙中的祛视。
“……”
它无语,始终把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我想,这里的住人们对人类的来访的确并不是很友善。不过古今兽人与人类之间的种族之争早已成定局,这一点情由可原。那么她呢?它为什么却会对她那么的维护?
在村落的最角落里,我们找到了它所居住的木屋。我在屋前栓好马匹,随它进了屋去。
屋里面的陈设十分简单,一张用木干拼成的床卧,铺着用干草编制而成的草席,所谓的桌椅便是放在那床边的大小木墩,墙上挂着被晾制的干肉和几件狩猎的武器,用石头磨制的食器被堆放在屋子的一角。
它将她轻轻地放在床铺上,然后坐在地上,默默地,目不转睛地守望着。
“你们讨厌人类对么?”
我在木墩上坐了下来,问。
“你们是最危险的种族。”它说。“至少大家都希望我们和人类永远都不会成为朋友。”
“那么她呢?”
我看了看那姑娘,又问。
“她是我妹子!”
它激动地说。
“她和你们不一样!”
日落黄昏,时才一片寂静无声的村落里开始渐渐的嘈杂起来,白日里出外狩猎的猎手们回来了,它们满载而归。一个脸上带着长长的疤痕的强壮的家伙威武地走在所有半兽人队伍的最前面,村落里的老少们纷纷迎了上去。
“雷诺——!雷诺——!”
一个小家伙颠颠儿的率先向它跑了过去。
它一手扛着野味,一手将那小家伙抱了起来:“柯尔,今天有你最爱吃的鹿肉。”
“刚才萨吉抱着笑笑回来,还一起带回来一个人类。”
“人类!?他们现在在哪儿!!”
霍时间,我们的小屋被半兽人包围得水泄不通,强壮的猎手们手持武器站在村民们的最前列,而雷诺则站在猎手们的最前面:“萨吉——!”
它喊道,周围是愤愤的半兽人群,乍数上去,至少超过200头之多。
“你最好呆在这儿,不要轻易走出去。”
萨吉冷冷地说,然后站起来,推门而出。
“人类在哪儿?”
雷诺严厉地问,身后的猎手们也纷纷向它投来敌视。
“我们不能对这个人类行凶。”
萨吉站在门口,纠结地说。
“为什么?”
雷诺问:“为什么带人类回来?”
“人类是最危险的种族!她会毁了我们的村落!”
随着它的问话,一个个愤慨的声音在半兽人群中响起。
“笑笑受了伤,她救了笑笑。”
萨吉弱弱地说:“笑笑现在还没有醒,她会医术,我们需要她的帮助。”
“无论如何,别让我在这里看到她走来走去。”
在一阵许久的沉没过后,雷诺似乎终于平静了下来。
“你最好让她尽快离开我们的村落。”
突然,几声嘹亮的战斗号角由林中传来,密林中的鸟儿们被惊得齐飞,一支由数十个半兽勇士组成的队伍冒了出来,很快的在村落的出口列开了队阵。
一头半兽统领出现在它们的阵前,那暗灰色的彪悍的体硕要比半兽勇士们更高大两、三倍,身着铁甲,手中一柄沉重的板斧,一双残暴的怒目正凶狠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个令它感到厌恶的村落……
二十四章,追忆那儿时的纯真(1节)
——章引——
蓝蓝的天,白花花的云朵,温和的风,绵绵的绿色的森林和森林深处的祥和的村落。那对小小的身影就喜欢那样双双地坐在草木屋的顶上,赤着脚,亲亲地肩挨着肩,一齐看着云儿在天边慢慢地飘呀、飘呀……
——正文——
“阿姐……!!”
她从昏迷中醒来,原来是梦。
身边的一切,是她熟悉的小屋,此刻,她正睡在自己的草席床铺上。周围的陈设依旧,只不多屋里多了一个不大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木墩看着她,那就是对她和她的村落充满了好奇的我。
……
半兽勇士围堵在村落前,村民们与半兽人猎手们迎了出来,双方各自列开了阵势,就这么相互对峙着。
半兽统领不屑地扫视着村民,看了看它们的头领雷诺,轻蔑的说:“雷诺,我给你的限期已经到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顽达,你们为了一个不可能达成的目的,已经吞并了三个部族,残杀同种的家伙不可信,我不会把我的族人交给一个不可信的蠢货。”
雷诺面无惧色,镇定的说道。
“比奇八世病老,塔旺兵多将强,族人之梦实现的时候就快来了。”
那个叫顽达的半兽统领见雷诺不允,便开始有些恼了。
“你最好不要太顽固,我还可以顾及你和我交识多年的情面,否则不要怪我灭了你和你的部族,烧了你的村落!”
“你敢!?”
雷诺身边的萨吉听罢立即怒不可当,竟率先提了跟狼牙木棒冲了上前,对着顽达当头就砸了过去。
那顽达不躲不闪,只腾出一只左手来,将那棒槌一把抓住:“萨吉,你的族长还没有动静,你倒先站不住了,我已经是部族第一勇士的时候,连你的名字还都没听过,对我行凶,你算老几!”
然后抬腿就是一脚蹬在萨吉的胸口,当下就把它踹出了好远,仰倒在地。
“顽达!”
雷诺怒斥一声,挥起手中的铁棒槌也冲了出来,顽达自知雷诺不比萨吉,不可轻视,便甩开萨吉的木棒,秉起板斧接招,“铛”的一声两人兵器相碰,胶合在一起,互相叫上劲来。
“别以为你进化成了统领就能在我的部族放肆!”
“哼!”
顽达冷笑一声,用力推开它。
“雷诺,是你的顽固正在使你的部族走向毁灭。我再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清楚,如果得不到我想要的回复,那么明天我将带我麾下的三个部族一起进攻你的村落!”
顽达带着它的勇士们走了,雷诺心情沉重的站在那儿,它知道对方是言出必行的,明天它一定会再来,而且带上比现在更多几倍的兵队。如果自己不答应它的条件,那么对于整个部族来说,无疑将会带来一场灭顶之灾。
“雷诺……”
这时,一个柔弱的声音从所有村民的身后传出来,大家让了开,是笑笑,我在她的身边搀扶着,缓缓地向它走过去。
“答应它们吧,为了大家。然后把我交给它们,我不想因为我一个给整个部落造成任何的伤害。”
“笑笑?”
萨吉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终于醒了。”
“笑笑,那个人类……”
村民们看着她和我,面面相觑的发起一阵小声的议论。虽然听不大清楚它们具体在说些什么,但从它们的神情上不难看出,它们是厌恶和畏惧我的。
“大家放心,这位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坏人,她不会伤害我们的。”
笑笑安抚着它们的情绪,一面走到雷诺的面前。
“雷诺,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迟迟不肯答应它们的。已经三年了,都没有阿姐的消息了,可能以后都不会有的了……不要再为了我而伤害了其它的族人,我们还有很多像柯尔它们一样大的还没成年的孩子,就算为了它们纯真的未来……”
“不行!”
雷诺断定的说,但看得出,它仍在一个苦衷的抉择中摇曳着。
“我们已经没有了微微,不能再没有你,如果我把你交给顽达,那么即使保全了村落,我和我的族人们也会永远为今天的事蒙羞!”
“可是……”
“你不要再说了,这是整个部族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不许你胡思乱想擅自主张。”
雷诺打断了她的话,然后愤愤地看着我:“人类,笑笑说你是她的救命恩人,但是我们的族人永远不会与带着武器的人类成为朋友,所以你还是尽快离开吧。”
说罢,便径自向村落里走了去。
“姐姐,请你不要生雷诺的气。”
笑笑诚恳地望着我说。
“它心地不坏的,只是……”
说着,只见她身子一沉,又晕了过去。或许是她的身体真的太虚弱的缘故,受过那么重的伤,本不应该随便出来走动的。
“笑笑!”
萨吉见了急忙奔过来同我一起将她扶住。
“人类!她怎么了?怎么又不行了?”
他急切地问我,眼里全都是不安与焦急。
“我说过的,她重伤刚愈,需要好好的修养,现在刚刚恢复了神智就硬要出来走动,自然贫血、体力不支。”我说。“不过你放心,不会有什么大碍,把她送回去吧,只要好好的休养,她就会好起来的。”
……
夜色降临,萨吉点起了炉火,笑笑仍昏睡着,火光映着她那依旧憔悴的脸。
“人类,明天一早,你还是走吧。”
萨吉依旧坐在她的床前,仿佛是她的忠犬般的守在她的身边。
“顽达从来不会违背它自己所说的话,明天它一定会带着它麾下的部族来攻打我们的村落,你留在这里,只会给你自己增加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你们要跟它们打么?”
我问:“为什么你们要同种相惨?”
“你们人类不也同种相惨吗?”
他说:“我们也一样,各自有各自的部落,没有实力的部族会被更强大的部族吞并也不是不可能。早在许多年月前,沃玛的兽人部族之间还都是互不侵犯的,因为对同种行凶的部族会失去来自其它部族的信任……。”
于是他开始向我讲述着事情的原委。
“……不久以前,森林西北方的塔旺的部族突然吞并了离它们最近的两个部族,接着是远近其它的部族,然后就崛起了,它们是古代和人类战争时半兽人军团领袖的嫡亲后代。塔旺是沃玛最强的半兽人战士,它打算再次统一沃玛所有的部族,然后组成前所未有的军队,再次向比奇出兵,进攻人类的城池。顽达把塔旺当作最伟大的战士来敬畏,所以就打算吞并我们附近的部族,然后去投奔它们,一起对人类发起战争。”
二十四章,追忆那儿时的纯真(2节)
“你们不是厌恶人类么?为了自保就依了它又能怎样?”
我又问。虽然我知道,那并不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除了归属它的麾下,顽达还有一个条件。”
萨吉说:“就是让我们交出笑笑!”
他显得有些纠结,又带着几许憎恶。
“塔旺异常憎恨人类,笑笑不是兽人,所以留在我们的部族里一定会惹怒它,为了表示忠心,顽达要把她的尸体送给塔旺。笑笑从小和我们的部族一起长大,笑笑过逝的父母是我们部族的大恩人,我们不能违背当年已故先代首领的遗志。再说,不能保护自己的族人也就是部族最大的耻辱,所以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顽达的条件,哪怕敌不过它们,也要战到最后一个人,保护我们的笑笑和族人们不受伤害。”
“今天袭击她的那两个想必就是顽达的族人吧。”
我开始逐渐地摸清了些眼下的状况。
“它知道你们不会轻易交出笑笑,所以便派人盯着,等她出了村落的时候嗣机动手。只要没有证据证明人是它们杀的,就可以避免因为交与不交人和你们发生不必要的战事。”
“我们知道,人类是可怕的种族,智慧要比我们先进,文明也比我们发达。法玛是弱肉强食的地方,人类比我们强大,所以侵占我们的土地,奴役我们的族人。我们的祖先想依仗先天的体魄战胜人类,最终还是败了,我不知道从前的战争是什么样,但是今天看到你我就知道,在比奇、或者其它的地方,一定还有更多像你一样强大的人类。无论我们统一多少个部族,组成再庞大的军队,也赢不了你们……”
他虽有些不甘心,但也还是折服地说。
“……笑笑的父母也和你一样,都是强大的人类,不过他们没有伤害我们的族人,反而在村落被瘟疫侵犯的时候治好了大家的病,救活了我们的族人,还为了我们仍掉了他们的武器。笑笑又这么善良可爱,我们一起长大,一起找猎物,一起吃东西,一起睡觉,一起看日出、数天上的云彩,看月亮、数天上的星星……”
“不是谁强大,谁就可以侵犯弱者的。”
我打断他,叹了口气,百般无奈,也同情它会有这样的想法。
“就像我,如果今天没有遇到你和笑笑一起,也会杀了你的,只当你们和蜘蛛、毒蛇一样,是邪恶的怪物。可是现在我和你坐在这里说话,一起看着她,照顾她并为她担心。我才知道你们并不是我原本想像中的那样,除了长相有别,其实你们也和我们一样,都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你们也有好有坏,我们也一样,这个你懂得。虽然历史已成定局,很多事过去了就无法再重新改写,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再这么想,不要因为我是人类,你是半兽人的缘故而憎恶、排斥……。”
我说的真诚,他听的真挚,祖辈们的是非恩怨,为什么要无辜的后代们继续为之偿还?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成为朋友?而一定要相互敌视仇杀?
“……我和你一样,都有自己的名字,我叫夜美都,夜是姓氏,我的朋友们都直呼我的名字美都。不管人类和半兽人能不能成为朋友,如果你愿意和我说话,愿意和我相互理解,那么我就可以成为你的朋友,萨吉。”
……
夜深人静,我轻轻地睁开眼,不知什么时候,竟坐在这木墩上打起盹儿了,或许兼程赶路的疲倦已经到了极点。
四下看了看,萨吉也已经趴在草床边上睡着了,正鼾鼾地打着呼噜。只是那草床上却已经空然无人,睡在那儿的笑笑却不知了去向,我走过去,摸了摸那草席,还是温乎乎的……
在刚刚出村,还尚离村落不远的林里,我发现了她。拄着跟木棍,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密林深处的方向挪弄着艰辛的步子。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救了它们么?”
我绕路抄到了她的前面,在还可以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得到远处的村落的地方截住了她。
“就算你去顽达那儿,让它把你交给塔旺处死,你的族人也未必相安无事。因为他们还是要和顽达一起归至塔旺的麾下,有一天他们要被带去比奇边境的战场,你或许不曾知道这个村落外面的世界究竟如何,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世界要比你想象中的要大太多太多,我也只是那其中的一粒微尘。以一己只懂得靠蛮力去战斗的林中兽人去和当今英雄辈出的这天下间的无数魔道战士们发动战争,结果已经是可想而知……。”
我走近她的身前,看着她那无助可人的泪眼说。
“……你的族人们为了你,不惜牺牲也要向比自己更强大的敌人去反抗,多好的同伴呀,如今的人魔乱世之中,已经很少会有这么淳朴真挚的情谊,你难道就不能为了它们振作起来,一同并肩去面对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么?”
……
晚风陪伴着我们一起,坐在木屋用干草铺成的屋顶上,肩挨着肩,仰望着万里的星空。
“姐姐的身子好暖,人也温和。”
她赤着脚,轻轻地说,脸上泛着红。
“我阿姐的身子也好暖,不过她生起气来总是好怕人的,连雷诺都怕她的。”
“你这么惦记着她,她一定很疼你的是么?”
我也脱了鞋子,赤了脚,和她一并看着天上闪闪的繁星。
“恩,我们小的时候就喜欢这样,一起坐在这屋顶上,光着脚丫,数天上的星星。不过在我很小的时候,阿姐就一个人离开这里了,去了外面的世界。从前她还偶尔会回来看望我们大家,后来就没了消息,最后一次和她一起数星星,也都是三年前的事了……”
她带着些伤感,喃喃地说。
“姐姐,你知道大熊座在哪儿吗?”
“大熊座应该就是北斗星,在北面吧。”
“对,就是那里。”
她伸出手,指向北方夜空中的北斗星说。
“北边最亮的那七颗星,向勺子一样连起来的,就是大熊座,阿姐说,她就在那里。阿姐还说,我想她的时候,就看着那里,她就在大熊座的下面也看着我。”
“那,她在那里,怎么才能找到你呢?”
“你再看那儿。”
她转过头,向我们身后的星空指去。
“南边最亮的那七颗星,上面两颗是左右两个肩膀,中间三颗连起来是腰带,下面两个是左右两只脚。那是猎户座。阿姐说,猎户座和大熊座永远都那么亮,永远都会给迷路的人指着方向。所以她看到猎户座,就能找到我,因为我就在那下面,和她一样,在看着大熊座,在看着她。”
我闭上眼,想象着她们儿时的那份纯真的模样。
忽然,在我曾经或许被错过了的某个记忆的残片从角落中悄悄地探出头来,在我的脑海里骤然划过:那是北方的大漠,是沙巴克的城头,一个飒爽俊俏的女战士正吹着漠北的冷风,望着星空,找着妹妹的方向……
……
天还未明,沉睡中的半兽人村庄还未从不安的梦中醒来,沃玛的森林已经在贪婪与憎恶中被侵蚀得沙沙作响。数百半兽人勇士正在穿越尚被黑幕笼罩着的树丛,它们全副武装,向着那个昔日和谐的村落行进。
一把降魔,闪闪的刀锋中映着那一张张狰狞的兽面,冷冷森森。我持刀立于它们的去路正中间,微笑着看着我身边那乖巧的火狐。
“人类!神兽?”
它们停了下来,一个半兽统领领在队伍的最前头,咬牙切齿地瞪着我,凶狠的目光中却藏不住那一丝难掩的畏惧,倒是身后无知的勇士们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你就是顽达?”
我冷道,将一抹毒粉捻在指间。
“正是本统领又怎样?”它答。“你又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都不重要,你只需知道你可能已再看不到明天的日出即可。”
……
明媚的阳光开始爬上了东边的天际,晨辉一如既往的披洒在那宁静无邪的村落之中。只有雷诺或许一夜未眠,或许还一个人默默的磨拭着它的武器。笑笑或许还在梦里,想着她的阿姐,念着她的族人们。而萨吉呢,或许还打着呼噜,忠实的守在她的床边……
我向着白日门的方向策马西行,怀揣着那些或许,或许它们会在如常的安宁中偶尔会想起我这个不速而来,又在半夜里不辞而别的人类。
……
旦愿她们一生都无忧生活在这片原始的土地上的那个淳朴安宁的角落里。于是我闭上眼,回味着昨晚的那个纯真的遐想:
明朗的夜空,辉烁烁的星海,催人入眠的夜风,“沙、沙”作响的森林和森林深处的祥和的村落。那对小小的身影就喜欢那样双双地坐在草木屋的顶上,赤着脚,亲亲地肩挨着肩,一齐数着星儿在天边不停的眨呀、眨呀……
二十五章,复燃(1节)
——章引——
白日门,炎炎烈日下恍惚着三个凛凛的身影,一老两少,远远地注视着入境的关卡。半晌,少年抬起手遮在前额上远眺去:“前辈,我们要等的人来了,真的不用亲自过去了吗?”老人听罢无语,只是淡定的略微点了下头……
——正文——
在道术学院的那些日子的修行,似乎已经令我逐渐地适应了这里火毒的烈日,只是初来乍道的我的马儿似乎对这里的气温并不是十分中意,“哈哈”地喘着,缓缓地迈着马步。
“辛苦你了红枣,刚一开始跟着我就是不停的赶路,还带你来这么热的地方。不过很快我们就会到的,再坚持一下吧。”
我轻轻地拍着它的颈子安慰说。
“兄弟,你看那边儿那个女的。”
“哪个呀,我说你怎么就改不了你这毛病呢?”
“不是你自己看看,眼熟不?”
“啊?我看看……啊!怎么又是她!?你快去把他们都叫来!”
所谓冤家路窄,事到如今我早已经懒得再去为这句话的灵验程度作过多的惊奇。
四个人四把炼狱,这些沙巴克战士的装束竟一丁点儿也未变一下。他们将我团团地围在当中,不过这一次,我可并没有逃走的打算。
“呦,靓妹妹,咱们又见面啦。”
其中那个阴阳怪气的怪腔调又率先凑了过来:“还真是有缘哪。”
“呵,是呀,怎么,又来讨我跟你回去作个堂客?”
我应道,从马背上嘲讽地瞟了他一眼。
“哎呀?怎么这才隔了不到两个月没见,换上了幽灵衣服不说,讲话也学着懂事儿了啊。”
听他说完这话,其它三个人跟着一起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是呀,女大十八变嘛。”
我故作无奈状,下了马,缓缓地抽刀,一步步迎面向他走过去。
“要我作堂客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不能白给你的,也不用要什么就给什么的那么大方,我直接把你的命给要了,那多省呀……”
5分钟后……
怪腔调鼻青脸肿地耷拉着脑袋跪在我和神兽的面前,其它的一个头破血流的四肢爬地给我当了人椅,一个鼻口穿血的双手抖着他的披风给我扇着风,还有一个早在不远处昏死过去估计一时片刻是醒不过来了。
“大姐饶命、大姐饶命、小的们有眼不试泰山……”
怪腔调苦着个脸,连声哀求。
“你的大姐?”
我冷道:“我看着有那么着急么?”
“啊、不是不是,小的嘴臭!”
他惊得连扇自己的耳光。
“靓女、美女……哦不不不、圣女!您大人有大量,宽宽心,饶了小的们这几条贱命……”
“行了行了,我又没说要杀你们,别在那乱嚷了,路过的人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我在欺负你们呢。”
其实我也懒得同他们计较,原本也没打算至他们于死地,便不耐烦地说。
“嘿呦,还没欺负哪?您那可是领着个神兽捻着咱们一个劲儿地往死里打呀……”
他悲催道,就差哭了。
“少废话!”
“是是是!”
“我问你,你们没听说快攻城了么?怎么不马上回去守城,却在这里闲逛。”
我喝了口水,懒懒地问。
“圣女您是不知道哇,咱们兄弟是打算赶紧回去守城来着。”
他跪着,可怜巴巴地讲起他们这几个小人物的历险记来。
“可是大家伙身上谁也没带行会回城卷轴,最后又都是在这白日门的镇子上记录回程坐标的,就算搞到张普通的回程卷轴也飞不回沙巴克去。没法子,就只能腿儿着回去。可是没成想啊,到了比奇才知道,到处都能碰上烟雨红楼的人,这一路上躲躲藏藏,绕来绕去就耽误了日子。好不容易到了蛇谷一看哪,那地方已经叫红楼给封锁了,就咱们这几条小命儿,死几回都过不去呀……但是留在比奇也不安全,这不就又折回来了嘛。”
“唉,也懒得跟你们计较。”
我说着将四张沙巴克的行会回城卷轴丢在他的跟前。
“喏,我呢,刚巧从你们沙巴克来,算你们几个走运了。”
说着站起身,抻了抻胳膊。
“歇得差不多了,我还要赶路呢,你们也马上飞回去吧,早点回去死到战场上也好,免得回头又给我撞见了又有你们好看!”
“是是是!”
怪腔调见了那卷轴就向饿了好几天的野狗见了根带点肉星儿的骨头似地猛扑上去。
“谢圣女开恩!谢圣女开恩!小的们今生要是在战场上死了,来生作牛作马孝敬您老人家……”
说罢便爬了起来,将卷轴和其它人分了,灰溜溜地飞走了。
“多日不见,姐姐的身手真是突飞猛进、今非昔比啊。”
我正准备上马赶路,身后却传来了一个从前似在哪儿听过的声音。我回过头去,面前站着一个少年微笑着看着我,正是那日在香石古墓我和夕阳救下的那个凝霜道士墨雨寒。
“墨雨寒?”
除了刚刚那几个沙巴克,或许是我太久都没有和一个相识的熟人再见的缘故,见了他好不亲切,难免有些喜出望外。
“怎么这么巧,会在这儿遇到你。”
“还是叫我小雨吧。”
他也是一脸的欢喜,说:“不过不瞒姐姐,我可是专程在找你的。”
“专程来找我?”
我有些纳闷儿:“有事么?”
“对,还挺要紧的事儿。”
他说着,从包裹里取出个什么东西来,然后抓起我的手,把那东西按在我的手心里。
“我来交给你一样东西。”
“东西?”
我摊开手掌,一枚戒指出现在我的手心上:黄金的指环,上面嵌着一朵用蓝色宝玉制成的蝴蝶,精雕细刻、栩栩如生。
“给我的?”
“对,是复活戒指。”
他平静地说,我听后却不禁惶恐。
道理的从未见过的稀罕东西,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法玛五大神戒之一:掌管人间生死之神明天赐法宝,只要带上它便可死而复生的复活戒指!
只是这戒指的法力却也有限,据说每死一次便要消耗戒指的1点持久,且凡人工匠无法修复,待到持久耗尽,戒指自身便亦会灰飞湮灭。
“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好轻易送给我呢?”
我虽惊喜,心中却还是有些惶恐。
二十五章,复燃(2节)
“我无意中得到的,送给姐姐护身之用。不过可能是它之前的主人用得多了,只剩1点持久了,这传说中的法力,看来也只够再用一次了。”
他可惜的说道。
“姐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当相抱。本想陪伴姐姐身边作鞍前一卒,只可惜我如今才技浅陋,怕辱没了姐姐的英明。不过我自会另行历练,如今只把这神戒交给姐姐,先保姐姐一个周全,待到那日我学就技成,必然再来寻姐姐效力犬马之劳。”
“小雨言过了。”
我很感动,便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了他的这份心意。
“不过上进归上进,可莫一时急于求成,坏了自己的身子。有一天如果我有运气有了自己的行会,你可是要来我这儿给我当一员得力干将的呀。”
“有姐姐这句话,我便也安心了!”
他兴高采烈地说。
“那姐姐你自己多加保重,我们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恩,一定!”
……
当我来到道士学院的大门口时,碰巧遇上了梨贞,他还是拿着埽具,仿佛那院门外终日都有永远也打扫不完的东西。
“梨师兄!”
还与他离得尚远,我便已经迫不及待的高声唤道。
“夜姑娘!?”
他抬起头来望见了我,自是一阵欣喜,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从那高高的青石阶上跑了下来。
“真的是夜姑娘回来啦!”
“是呀,回来了。”
我微笑着看看他说。
“我不在的这几天,干爷爷身子骨还好么?”
“好着呢,每天一日三餐,顿顿不缺肉。”
他说着,伸手帮我牵马。
“快进院吧,老师若见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知道该多高兴呢。”
“梨师兄,我就先不进去了。”我说。“这样吧,你先帮我把这红枣牵进去,告诉干爷爷我回来了,不过眼下还有点儿事要去办,晚些时候再回来给他老人家请安。”
“哎,好的。”
他点了点头。
“不过你可要早些回来啊,免得老师等急了要拿我撒气的。”
“嗯,我知道了。”
……
离开了道士学院,我独自踏上了那日曾与他登峰的山路。
就在快到半山腰的时候,我听到了那来自峰顶上的悠扬的竹笛声。
那曲调依旧是那么优美动人,只是冥冥中仿佛又添了几份淡淡的伤感与清愁,清愁,是那辽远的、海一样的相思。
“美丽的梦,留下美丽的忧伤。人间天上,代代相传。”
我凝视着他那依旧唯美的背影,轻轻的念起了她的诗词。
“但是心,真的能化作石头么?为了眺望天上来虹,而错过无数人间的月明……”
“你都知道了。”
曲毕,他缓缓地说,望着脚下的赤月峡谷。
“嗯。”我说。
“原来你每天在这里超度亡灵,是在守着和她之间的那个承诺。”
“……”
“你自幼便得天尊的亲传,年纪尚轻,就身怀绝技,等级比那沙巴克的天傲还要高,被誉名是天下间最顶尖的道士——白羽御幽兰。”
我又说:“只是你空有一身的本领,却不知为什么而活着。没有抱负,没有梦想,更不知道人间冷暖,对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冷淡、漠不关心,且我行我素,桀骜不训。”
“传奇人间,又有什么梦值得我们去追逐么。”
他远眺苍空,似问我,又似问天。
“人魔乱世,还有多少事物值得我们去关心么。”
“你的确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剑,只不过,你这把剑没有一个能容得下你的剑鞘,所以处处锋芒毕露,所以容易刺伤周围的人,也伤了你自己。”
我走到他的身边,同他一起看着远处,那是他的回忆,那里有他所有的伤、和痛。
“你之所以在沙巴克待了五年,就是希望能为自己找一个答案——究竟为什么而活着。”
“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那么但愿我从未去过那里。”
他轻叹,带着一丝酸楚。
“那样很多人就不会死,是吗?”
他的无忌和无知令他的手上沾满了无谓的血,其中也包括我的月灵姐姐,从他的酸楚中,我感觉得到他心中无数的忏悔。
“一把好剑放任着,被不应该用它的人所用,就成了这世上最厉害的杀人凶器。因为它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意愿,天下间最可怕的事莫过于此。而更可怕的,是当它有一天终于遇到了那个赋予它灵魂的人,却又失去了她。”
“……”
“含微、笑三颠,这世上还有很多人愿意为了兄弟情谊和爱情无私的奉献出自己的生命,那才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你一直都在寻找的东西。”
我说。句句都直戳他的心头。
“还有花舞,和你们致死不渝的爱情。”
“我害了她们……”
“而且你还一直在辜负着他们。”
我又说。用一种严厉的指责。
“你一直在这里无谓的守一个空无虚有的、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承诺。我不明白为什么花舞会爱上一个这么颓废空虚的人。你当年的傲骨呢?本领呢?你为什么不靠自己去实现你的承诺,而却要在这里毫无意义的等呢?”
“事已至此,我还能怎样么?”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和太多不愿忆起的情感交织,令他心乱如麻。
“人死不能复生,过去也只能是过去。”
我说。希望我的话能够为他梳理心中的淤团。
“可是为了已经死去的人,你是否应该去作一些什么。她们死了,但为了你死的无怨无悔不是么?如果她们看到你今天这个样子,她们会不会难过,会不会伤心,怎么还能含笑九泉。她们为了你而失去了生命,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而不是希望你仅仅只是能够活下去,却活的从此无为无碌像个行尸走肉。”
“……”
我取出那枚铂金戒指,递向他:“我这里来,是想把这个交给你,它是你的,现在物归原主。”
“这个怎么会在你这儿?”
他看了看那戒指,略显出一丝惊奇。
“是倩儿给我的。”
我说着,把戒指放在他的手里。
“倩儿!?她现在人在哪儿??”他问。
“她已经不在了……”
我哀挽地说。
“……她临终的时候托我把这个交给你,告诉我这个是她和花舞在赤月峡谷里失散之前,花舞交给她并让她带回来的。她返回沙巴克的时候,身中赤月蜘蛛的剧毒,而且毒已经入骨,惊吓、伤病和丧主之痛加在一起,使她的身心状态一直都十分不好。我初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几乎疯掉了,每日在沙城的街道上纠缠着过往的人,问他们主子的去向,日复一日,日日如此……。”
想起倩儿一生的可爱与忠诚,我的心中不禁又抚过一滴清澈的哀伤。
“……或许是对花舞的挂牵和花舞交给她的使命支撑着她活下来的,但是她却几乎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了。直到她临终前,回光返照,才回忆起当年,把戒指交给我,托我来找你。”
“除了这个,她还有说过其它的什么么?”
他将紧紧攥着戒指的手放在胸口,对倩儿的悼念也激起了他对花舞的相思之苦,那枚戒指是他们定情的信物,如今物已回,却人未归……
“她让我替她向你转告花舞留下的话。”
“她说什么?”
“她说,如果,她未能与你相见,就请你忘记她,从此,不必再寻她、等她……”
“是么,她这么说……”
他攥着戒指的手又再捏的紧了,闭上了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花舞……”
……
“除了每日在这里等待日落,超度亡灵,我想你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作的,不是吗?”
我面对着他,希望我的笑容能为他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带来一份尽可能的安抚。
“那一年,你身边的人们为了你一直所寻求的东西走了,你现在拿着她们所留下的东西活着。如果你还是说,你找不到答案。那么我现在正式的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去前面的那个峡谷,或许在那里,你能找到那个答案也说不定的,不是吗?”
他无言地看着我,清澈的眸子里忽闪着一丝渴望。
“至少,你应该实现你给她的承诺。”
我坚定地看着他,向他的眼睛诉说着我满心的热诚。
……
远处是依旧无尽的山峦,今日并无风,我们并肩走下这个无人问津的孤峰,迎着烈日走向重归的路。
或许是幻觉,我仿佛看到那一个个曾被他祝福过的亡灵,此刻正从四面八方向那峰顶上纷纷地围拢过来,它们默默地眺望着我们的背阴,它们在欣慰的笑。
或许也是幻觉,她,就在它们其中……
二十六章,重聚(1节)
——章引——
曾经有人问我,你的传奇之路究竟为的是什么,实力、财富、名誉、还是沙巴克城?是为了探索与冒险?还是天下的太平?还记得那时我说,都是,又都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路途上侥幸得来的,而我之所以一直走下去,为的,就只是那无论相距多远,相隔多久,都会无时无刻不在无私的挂念着我的同伴兄弟。
——正文——
刚回到道士学院,我便迫不及待地跑进了东院的天尊观。清新脱俗的檀香扑鼻而来,立刻令人神清气爽,顿时精神焕发,这一身倦人的暑气也陡然消逝。
“干爷爷!”
一进观门,我便兴高采烈地喊道。
“乖孙女!YOU回来啦!”
天尊见我,更是尊颜大悦。
“快come here 让干爷爷抱个,好好K 。”
我走过去象征性的抱了抱他,他却把脑袋一个劲儿的往我怀里面塞进来,我机警地轻轻掐住了他的鼻子,然后从他的位置上溜了出来。
“干爷爷,你猜猜,我这次把谁给你带回来了?”
“小丫头片子,YOU干爷爷我是何等人啊?天尊哪!居然跑我这儿卖上官子了。”
他神气不屑的缕了缕那雪白的长胡须,向着观门口唤道:“既然人都回来了,还站在外面干什么?还不快点儿come in 给YOU老师我请安哪。”
观门轻轻的开了,妙兰翩翩地走入观中,单膝跪下:“不孝弟子妙兰,给老师请安,一别八年,不知老师可否安好如初。”
“YOU少在外面闯祸,少生些是非,我也就少操点儿闲心,再多活个几年。”
天尊见爱徒久别重归,心里自是格外的欣喜,却面目上故作一副带搭不理的模样,一边挖着鼻孔,一边懒懒地哼道:“行了,stand up 吧,我听说YOU这些年在外面混得不错嘛,这么些年才回来一次,拿what孝敬我啊?”
“老师别来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他会意地撇了一下嘴笑了,起了身,从包裹里取出一个小酒坛递了过来。
“知道老师每日吃斋饮茶,日子过的辛苦,这次特地带来了白日门避暑山庄的特产陈年佳酿给您老人家笑纳。”
“算YOU识相。”
天尊见了酒,立即是口水直流,圣尊大悦。
“快拿过来给我先尝尝!”
他接过酒坛,打开封盖闻了闻:“避暑山庄的灵阳酒,还是上了年头儿的D !”
天尊识酒,连连点头称赞。
“只是好酒没有肉,可惜喽……”
“唉,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
我从包裹里取出适才烧好的烤鹿肉递了过去:“喏,早就给干爷爷准备好了。”
“还是我乖孙女知道心疼爷爷。”
有酒有肉,天尊美得和不拢嘴。
妙兰见了也禁不住低头暗笑:早在下山回来的路上,我便已经将自己那日与他暂别后来访道士学院,并得以天尊缘尘托梦,又认了他作干爷爷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秒兰自幼七岁便在天尊观中拜师学艺,十年后出师步入人魔乱世,自然早已深知天尊的秉性,固然对于我在这里的这段遭遇也不为奇,因而对此也只是一笑了之。
“学生梨贞,见过老师,见过夜姑娘、妙师叔。”
这时,梨贞走了进来见礼。
“老师,学生已经把人带过来了,现正在观外等候。”
“快唤进来吧。”
天尊应允,从观外急匆匆地走进一个少年道士,竟然是青竹!
“大姐大!!”
青竹见了我,欣喜若狂。
“大姐大!我可终于见着你啦,你可叫我们找的好苦哇!!”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亮晶晶的眼中湿润润的,激动不已得竟连向天尊见礼也给忘记了。
“青竹!?”
我也是一番惊喜,连忙从天尊的坐坛上走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呐?”
“大姐大!你怎么连声招呼也不打一声就一个人跑出来,这么久了也没个消息,密你你也不给回……”
青竹按耐不住澎湃的心情,一个劲儿的不住地说着。
“这些日子,老大他们几乎找遍了盟重省里所有你可能去的地方,可是都找不到你。所以我就出了省,从毒蛇山谷、比奇、沃玛一路找来,最后打听到了这儿,才听这里的道兄说你来过,还一直住在这儿。可是我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我也不晓得你又是去了哪儿了,就干脆也留下来,想兴许你过不久还能回来……”
他说着说着,竟差一点儿就要哭起鼻子来。
“大姐大,我都快想死你啦!还有老大、浮游大姐、刀岳大哥、还有小夕哥儿他们都惦记着你嘞……”
“好好好,我也想你们呀……”
我牵着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壳亲切地说。
“你看你,还是呆头呆脑的,怎么见了我,就忘了礼数呢?进了天尊观,还不先见过天尊道长。”
“哎呀,我一激动就给忘啦……”
他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跪拜天尊:“小辈青竹!给天尊道长见礼!道长无上圣尊,万寿无疆!”
“免了免了,既然是我乖孙女的相识,便不必拘礼。”
天尊正陶醉在香肉美酒之际,摆手示意他勉礼。
“干孙女!?”
青竹抬起头冲着我直眨眼。
“这个……呃,怎么说呢,你小孩子家我说了你也一时半刻明白不过来还是以后再说吧……”
我把他扶起来,叽里咕噜地说道。
“对了,你小夕哥儿回来了么?找到那个红名前辈了么?”
“哦,回来啦。”
他倒也不多问,连忙答道。
“领回来的是个法师,不过不是红名,也不是什么前辈,那年纪跟大姐大你都差不了多少,可年轻个姑娘了。那姑娘叫冰泪,这些日子在马帮,和大伙儿相处的还算融洽。”
“哦?”
不是说要去寻红名的起舞弄寒冰么?怎么带回来个年轻的姑娘呢?我有些疑惑着,不过心里对他的怨气尚未消,便也未过问那许多。
“对了,你不问我又差点儿给忘了。”
青竹说着,急忙伸出两根手指,运行咒法:“我得马上密他们,告诉他们大姐大的下落,好让他们马上赶过来……”
……
二十六章,重聚(2节)
盟重土城,马帮据点。
时至晌午,夕阳和浮游夫妇正将今日刚刚从那红楼商贩手上购来的10匹上好战马牵回马厩,便听到谭于吵嚷着从院外冲了进来:“小夕哥儿!老两口子!找着啦!找着啦!!青竹在那白日门,终于找着俺大姐啦!!”
“真的?!”
浮游听罢心中惊喜,放下手里的活儿凑了过来:“妹妹怎么一个人跑去了那儿了?也真是的,这么久了也不捎个消息回来,害咱们大家伙儿跟着担心。不过没事儿就好,咱们也就姑且可以安心了。”
“小夕哥儿,既然现在我们有了冰泪,美都也找到了,你说吧,我们几时起程?”
刀岳也是一脸喜庆地说道。
“这还用问吗?”
夕阳安然一笑。
“叫上冰泪,再带上小乐子和童猛,我们这就整装出发,去白日门!”
……
天将正午,盟重的雄赢于那万里长空呼啸而过,一阵微弱的风从沙丘上掠过,烦躁的狼,正在寻觅着猎物。沙丘上隐约着两个人影,一个爬在沙丘上悄悄探出头来张望了半晌,远处,是烟雨红楼的一处营寨,聚集了上千兵马。
“前几日第三兵团的人在死亡山谷扑了空,之后连第五兵团派往祖玛寺庙的部队也失去了联络,一个人也没能回来,如今这红楼兵马也是集结的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那人一边数落着那营寨中的兵马数量,一边嘀咕着。
“三兵团的新统令是从前咱们七独某统领的亲妹妹,本领倒是没话说,不过性子急了些,我看她统兵打仗并不在行。两袭,你也喝一口吧,等下我可就全喝光了……。”
另一个蜷缩在沙丘后面,一边打开皮水壶饮了口水,一边静静地望着天。
“……不知道城主的如意算盘,这一次是否也能灵验。”
“城主英明,王城不败。”
两袭把头缩了回来,从他手里接过水壶将剩下的一饮而尽。
“哎我说三道,你小子是不是这会儿已经叫那红楼的气势给喝住了?竟折咱们的锐气。”
“呵呵,咱们都是长年从那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命,什么时候死也都没什么大不了了,什么锐气不锐气的。”
三道笑道:“数完了吗?一共多少人马?”
“是大寨子,前后左右4个营区,每个扎了大约300人马,一共1200步骑。寨中确认有戚嗣和沐长空,都是列属红楼十二门将的人物。”
两袭说道:“前几日三兵团的探哨在地牢发现的是简氏姐妹,祖玛寺庙驻的是陈冲和段紫焉。也就是说,红楼十二门将至少已经有半数已经先后入省,而咱们欧阳统领的消息是,在蛇谷发现了红楼掌门朝颜的行踪……看来距离他们正式攻城的时候已经近了。”
三道点了点头:“日前也听统领提过,城主已经下了屠龙令。看样子这一次,是要打一场十年未有过的总力战了。”
“屠龙令!?”
两袭惊讶地看着他。
“也就是说除了城中六位兵团统领以外,咱们七独七位统领和三位总兵大将也都尽数回防沙巴克?”
“对,最厉害是屠龙令一发,总大帅也要回来亲临守城战场助战!”
三道说道:“再加上咱们城主和副城主,城中上下所有战力,应该丝毫不逊于烟雨红楼。只不过……”
“不过什么?”两袭问。“这么大的阵势,你还在担心敌不过他红楼的新军不成?”
“这阵子咱们掌握的情报你不是也都看着呢嘛。”
三道盘算着,违违道来。
“那烟雨红楼虽是新军,但毕竟的却势大,一万人的军队,可是咱们全城兵力的两倍半还要多。况且,朝颜、廖乘风两掌门,都是当今天下名气正盛的新一代的顶尖高手。又有五大长老、十二门将,个个都是能征善战的能人强将。这些年我们沙城连连战事不断,城内的兵源已经是减了再减,始终不见起色。如今又遇红楼这般势大,堪称十年不遇,即便是我们胜了,弄不好也落个元气大伤。他日若有其它行会趁虚再对我们加以连环攻势,你说我们还吃不吃的消?”
“你这么一说,也挺有道理。”
两袭通窍了,开始对他表示赞同。
“哎,我说看你平时不显风不露面的,脑筋转地还挺快的,看事看得那么远。”
“咱们干隐秘队的,收集的情报多了,自然明白的事情也多了。”
三道不以为然。
“如今比奇省除了烟雨红楼一枝独秀之外,另有琥珀雷霆、百花山庄两大名门,盟重省也有三十九军、蜀魂王朝两大军阀,都是颇具一定实力的势力。万一这次我们和那红楼拼了个两败具伤,再被这几路劲敌黄雀在后,你说又会是个什么情况。”
“是啊……”
两袭叹了口冷气。
“双拳毕竟难敌四手啊。”
“眼下,也只能看城主,如何运筹这场城战了。”
三道满面的无可奈何。
“只希望他老人家能再现当年大败热血豪门那般的旷世奇兵,既挫败了红楼新军,又不费太多城防的损失才好。”
……
毒蛇山谷,廖乘风和他的马队来至蛇谷村镇时,已是傍晚。然而镇上却是聚集了连日以来陆续而至的红楼军马,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乘风,你怎么这么迟才来。”
廖乘风一行来到村口处,一个年迈的老战士迎了出来,其人想必已年过六旬,身批战神盔甲,背上一把井中月,花须飘然,却身材硬朗,红光满面,正是身居烟雨红楼五大长老之首的老将:简世忠。
“怕是你这路痴,又在半途上迷了路吧。”
“简长老有所不知,廖副掌门不仅路痴,还花痴,一路上曲曲折折担搁了时日不说,还到处搭讪过路的年轻姑娘……”
陪同的副官韩卫在他身旁埋怨道。
“唉……大卫,为什么你又要在长老面前告我的状呢?”
廖乘风下马,不屑地摇着头:“为什么我要说又呢?为什么你就不会担心万一有那么一天我一不高兴把你给踢出行会去呢?”
“人来了就好,路上没出什么意外也就罢了。”
简世忠显然已经对他的这秉性司空见惯,便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从小看着你长大,你那点儿德行我还不知道吗?即便是不用韩卫告状,你也瞒不过我。”
“呵呵,还是老长老了解我。”
廖乘风说着,与简世忠一并向村镇内走去:“现在战况如何?”
“如今我们已经已2000步骑的兵力完全控制了整个蛇谷。”
简世忠边走边道。
“先后已经有林锡廉、成诚两位长老,纤楠、纤柔、剑笙、阿嗣、冲儿、长空、紫焉、天佑,七人先后入省,昨天一早,朝颜也随中军一道入省了。现在我们在盟重省内集结的部队已经有近6000步骑,与沙巴克在祖玛寺庙有过一次还算有点儿规模的冲突,不过有铃儿领军,我们的损失不大。”
二人走进茶铺,坐了下来。
“目前,碧寒阁的盟军对沙城连番的佯攻已经有效的牵制了他们的军队,使之一时无法安心派大队人马出城与我军各个集结点的部队交战。不过他们的伤亡也很大,现在恐怕也是已折去了大半,攻城前线十分吃紧哪。”
简世忠将一张盟重地图铺与茶桌之上,指着几个圈圈点点说道。
“你看,我们的部队现在在这、这、还有这……”
“嗯,部队集结的速度还是需要加快啊……”
廖乘风看着地图,踌躇了半晌,然后指着沿海的一个圈点说道:“这里是谁?”
“是剑笙和纤楠、纤柔他们。”
简世忠答道,那简氏姐妹乃是他的亲生女儿,不知廖乘风言下之意究竟为何,便问缘故:“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
廖乘风皱了皱眉头。
“这里一面靠山岩,一面是沙丘,背靠盟重海,只有一条出路平坦。若敌人来袭,只需用少数坚兵封住出口,再于沙丘之上居高临下以魔法烧杀我营寨,势必危险。还请长老通知纤楠和柔儿,让她们和剑笙即可拔寨,转移至一处一马平川之处重新安营才是。”
“好吧,我即刻便密她们……”
“大卫!”
廖乘风走到茶铺边上唤道。
“到!”
韩卫从远处应声跑来。
“副掌门有什么吩咐。”
“你立刻去通知通讯部队的人,叫他们从现在开始,每隔1小时,给尚未到达蛇谷的国渊、宋秉元两位长老,还有冷秋、楚歌、大伍、小伍、灯虚五元门将达电,让他们加快速度,务必在三天之内,赶到毒蛇山谷与我后续部队汇合!”
廖乘风令道。
“ 哦,对了,顺便帮我个人密一下一位名叫夜美都的姑娘。”
接着便马上又开起了小差儿。
“如果她回密的话哦,就帮我问一下她目前有意中人了没有……”
……
二十七章,花吻(1节)
——章引——
赤月峡谷,是凡人禁足的绝对魔域。赤月峡谷的冒险者是在对进行着一种近乎与疯狂的苛求,他们在与一种无形的执念在进行着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然后死去,接着又有人踏着他们未寒的尸骨接踵,就这样无休无止。百年来多少英雄被这片永不见天日的黑暗所淹没,然而它对人们来说至今仍然是一个迷。于是不知从何时起,揭开它的谜底,便成了所有人心目中的一个永久都无法实现的梦。
——正文——
夕阳一行抵达白日门时,已是我和青竹汇合后的第五天正午。
天尊令梨贞将他们带进来引见,我和青竹,还有妙兰则一同在天尊观内等候。梨贞去了片刻,我便听到那由远而近的坚实而熟悉的脚步声从观外传进来。
压抑着自己久别重逢后即将可能爆发的激动的心情,我静静地坐在那儿,忐忑的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半晌。观门大开,他们现身观内:
谭于、浮游、刀岳,还有夕阳,他们雄风依旧,个个英姿飒爽!
我站起身,正待应上去向他们诉说这些日子以来对他们的思念与挂牵……
一股冷风伴着刀剑出鞘的声音迅猛地从我的身后与我擦肩而过,再看时,我顿时大吃一惊:妙兰已经窜入他们的正当中,一把银蛇架在那冰泪的颈边!
而马帮的武器也是尽数亮在手中,前后左右地架在妙兰的身上,将他用利刃团团围住!
他们冷目互视着,一场对峙,时间仿佛停在了那里,只有森重的杀气弥漫在观内,令那逸人的檀香也被吹得挥散了去,让人触目惊心。
“朋友,才一见面这招呼打得是不也太别致了点儿。”
夕阳将命运之刃架在妙兰的肩上,冷冷地说。
“你究竟是什么人?”
妙兰面无惧色,亦没有理会夕阳,而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刀下的冰泪:“活了多少年了?”
冰泪先是一丝惊恐,不过她的惊恐貌似并不是来自于颈边的银蛇,而是想不到自己的身份竟然只在一瞬间便被对方看穿,眼前的这个人和他的道法之高,令她感到不可思议。想必是他已经用心灵启示透过靓丽的躯壳,窥视了自己那被诅咒的灵魂。
但是她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因为她从他的眼中看到的是疑惑,而不是仇恨,她知道,他不会轻易地对她下杀手。
“她是我们的姐妹,仅此而已。”
浮游横着炼狱,用斧刃逼在妙兰的腰上代她答道。
“兄弟,先把刀放下。”
刀岳的井中月指着妙兰的背心:“有什么话坐下来谈谈会比较好。”
“都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
我喊道,拔刀冲到他们中间,连番挑开他们各自的武器。
“怎么回事儿?怎么刚一见面就动刀了?妙,你是不是该先解释一下,这什么情况?”
“霍霍霍……这个倒真是稀罕,老朽也只见过一次,已经是80年前的事了……”
未待妙兰开口,天尊却先怪笑了起来:“Girl,YOU 是赤月的蜘蛛吧?”
“诶——!?”
在场的,除了妙兰以外的几乎所有人顿时都惊了个目瞪口呆!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射向她:玲珑悉白的皮肤,清盈典雅的面庞,乌黑光泽的长发,一身焉紫色的袁灵魔袍,手中竟握得一条传说中的法玛奇珍之嗜魂法杖,指间一点朱红乃五大神戒之一的阴身戒指!
先排除那一身的顶级装备不说,从头到脚无论怎么看,那都是个风华正貌的姑娘,怎么好说她是赤月的蜘蛛呢?
她默默地注视着天尊,这个正盘坐于坐坛之上的童颜老人,那就是这天下间最令赤月恶魔憎恶的人,也是天下间最令赤月恶魔畏惧的人。
半晌,夕阳仿佛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想起了那日死亡棺材中寒冰婆婆临走前对他说过的话。
“晚辈笑夕阳,拜见天尊道长。”
于是才想起眼下只顾着这些令人应接不暇的惊险与惊奇,却忘了礼数。其它的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收了武器,跟随着向天尊抱拳膜拜。
“这一位是晚辈等人的姐妹同伴,明明是人间女子,道长却说她是赤月的蜘蛛,还请道长还我们一个明白。”
妙兰侧过脸看了看天尊,只见他淡定的眯着眼睛向他点了下头,便也将银蛇入鞘,转身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上。
“这魔物乃是恶魔祭坛生出的赤月灵蛛,前生为凡人,犯下罪孽,却心执不悟,难以轮回,受佛之超度,受五十年混沌之苦,才转世为魔,再经历人间磨难,方可修身正果,驱魔成人。”
天尊娓娓道来,向我们讲述原委。
“我曾在180岁那年在峡谷广场遇到过一只,那男娃儿被化成了钢牙蜘蛛,好不容易就快逃离峡谷,进入丛林迷宫时,却被我徒儿莫子宣撞见所杀,死后化作人形尸骨。佛家以慈悲为怀,普爱无边,超度一切云云众生,道家以太极为本,替天行道,降妖除魔是份内事。自古佛道终难成一家,现在想起,若那娃儿真能修身为人,那时作下了该悔之事也说不定……”
他哀叹一口气,再仔细端详了她片刻。
“听说这灵蛛需在卵中孵化五十年方可破壳成蛛,孵出后再经五十年成长方可成人,YOU现在不仅已经化作完整人形,且入了法门,修成绝顶魔法术,想必已经活了前后不下一百五十年之久了吧。YOU,是哪类蛛儿变过来的啊?”
她无语,仿佛在众人的注目中纠结了半晌,然后终于轻轻的吐了口气,貌似放下了肩上的担荷淡淡地说:“我是花吻。”
花吻,乃赤月峡谷中最毒的蜘蛛,外形华奢妖异,迅敏,其毒素奇香却威猛无比,只一吻,便夺人性命。
她这一句,引得众人仿佛受了一道晴空的霹雳,不知已是疑惑还是惶恐,总之是一时不知所措、呆若木伎。那一刻,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的情绪纠结在观中,让她的心也顷刻间乱了,生出端异,又或是魑魅魍魉。
二十七章,花吻(2节)
……
这一夜几乎所有的人都难眠,仅仅是因为白日门无夜的天色么?大家各有所想,也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只是彼此间心照不宣。
当然,我知道天尊今日在大家的面前揭穿了她的底细,其实对她是没有什么恶意而言的。否则他大可以直接对她动手,或者让妙兰对她动手,更不会把她留了下。他这么作,无非是想在我们进军赤月峡谷之际,替我提醒着考验一下大家对这个新入者的信任程度罢了。
我虽对她几乎是一无所知,但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得出,她人很善良,无论她的灵魂是否被诅咒,她的心是纯净无暇的。当然,我不否认在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当我想到可能是她一直陪伴在夕阳左右的时候,心里总会有那么一丝嫉妒,或者少许的酸楚。
于是我很矛盾,因为,我对她本人并没有所谓的敌意。
我独自漫步在庭院中,想着今日发生的事,再想到我们此行即将一道同去那堪称绝谷的赤月魔域,心中,是难以平息的不安,与焦虑……
在南院的绿庭中,我遇到了她。那时,她正一个人默默地站在院中,望着客房紧闭的窗棂若有所思。
“睡不着么?”
我走过去,既然在此巧遇,那么不妨和她聊聊。
“一个人出来散步?还是,想一个人就此离去,在这儿同他们告别么?”
“夜姑娘……”
她见了我,固然强作笑颜,却也掩不住那脸上一瞬的惊慌。
“叫我美都吧,他们大多都这么叫我的。”
我看出了她的心思,她虽然本领高强,但却看似对人间事故并不大懂得,毕竟人魔有别。
“不如我们两个出去走走吧,刚好我也睡不着,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相互也要多认识一下才好的嘛。”
“诶?可是,我……”
她欲搪塞,却已经被我拉住了手腕。
“没有可是了,走吧,难道我会吃了你么?”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便牵着她走出了庭子,离开了道士学院,向着南面的林子一路走去……
“夜……”
“叫美都。”
我压着她的声音说。
“你该不会也是这么称呼其它人的吧?比如说笑公子、谭兄、刀先生、刀夫人……”
“……”
她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润,像一枝含羞的草儿:“美都。”
“嗯?怎么了?”
我带着些小奸诈地问道。
“这条路,再这么走下去……”
“嗯,就快到赤月峡谷了。”
我不以为然的说。
“可是,去那里会很危险。”
她说,脸上的表情随着我们前进的脚步变得愈来愈紧张起来。
“不是还有你么?”
我笑道:“我一个人当然是不敢靠近那儿的,不过有你保护我,我还怕什么呢?”
“可是,我是……”
“花吻,对么?”
我停了下来,将那花吻两字咬的格外的清晰。此时我们已经来到了白昼的尽头,面前是八座巨大的石碑,碑上刻满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道术经文,脚下,画有一副庞大的阴阳八卦圆阵图,深深的刻入地内,环抱着禁碑,与那碑上的咒文相互辉映,闪烁着雪亮的光芒……
“到家了,上一次回来是在什么时候呢?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在等你?要不要我陪你进去和它们打个招呼先呢?”
我看着她,注视着她那始终都睿稚而明媚的目光,凛地昂起头,以视我此刻的庄重!
“……”
一阵诡异的风拂过,她站在那儿,望着界碑另一头,那无边的黑暗的天空,与夜下的深邃的丛林。她沉默了许久,倚着风,楚楚动人,终于,她娓娓地,开始向我讲述这个关于她的故事:
……
佛说,只要我能够耐住寂寞,我便可以重生。
于是,我在混沌中静静地等待了五十年……
……
就这样,我,成了一只花吻,来到了这个世界。
我杀人,因为那是我唯一的本能。
可是我自己是不想杀人的,看着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面孔在我的怀中绝望地死去,不知为什么,我发现我的心会痛,可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最终还是被另外一种说不出的、本能的快感所征服。
于是,渐渐地,我开始厌恶我自己,一个丑恶、嗜杀成性的自己……
……
佛说,只要我能够救下一个人间的男子,我便可以蜕去这丑陋的外表,从此可以离开这永不见天日的丛林和洞茓,可以到这赤月峡谷的外面去,像他们那样,用两只脚在明媚的阳光下行走。
于是,我开始救人。
我试过很多次,当看到那些人间的男子遭到我的同类们袭击的时候,我会巧妙地凑过去帮他们。为了能救下他们的性命,我都记不清自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伤害了多少自己的同类。然而他们还是没有一个人能活着从这个峡谷里走出去,甚至很多时候,就在我试图去救他们的时候,他们反而却会和他们的同类一起来杀我。
我问佛。佛说,一切只随缘。
于是,我便等缘。
从此我不再刻意地去救人,因为回忆起从前每当我吻上他们或者身边的同类时出现在他们眼中的惊恐和憎恶时,我开始渐渐地懂得了他们对于我、一只花吻蜘蛛的想法。我不怪他们,因为一只赤月蜘蛛本来就不应该能讨人喜欢的。
这妖异的外表会令他们不寒而栗,我并不希望用这种恐惧来对他们加以强求。我在等我的缘……
……
又是一个黑夜,我又该起床了。
事实上,在这个丛林,根本就没有什么昼夜之分。天,永远是漆黑漆黑的,洞茓的出处,永远结着不会消散的露水,茂密的丛林,永远遮掩着通向外面世界的路。而唯一能够告诉我时间的,便是人声,因为他们总是会在夜里悄悄地闯进我们的世界。
二十七章,花吻(3节)
那一夜,我走出了自己的闺房。便看到邻居的钢牙蜘蛛依旧在执着地吐着丝。
我瞧不起这家伙,真正的猎手是不需要依靠蛛丝来捕捉猎物的。我有矫捷的身手和敏锐的感觉,更重要的,没有任何对手能够抵挡我的一吻,无论是人,还是蜘蛛。何况那蛛丝恰恰会向对方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我不需要吐丝。
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伴着沙哑的笑声,那是剧毒蜘蛛的声音:它又在追杀人类了吧。
那家伙一直都自以为是所有赤月蜘蛛中最毒的一种,后来我证明它错了。一次为了救人,我在它的一只同类的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从那以后它见了我,总是远远的躲开。我不喜欢它,因为它太过嗜杀。
或许,是它听信了月魔蜘蛛的话,认为杀的人越多,自己的毒性就会变的越强大,甚至有一天真的超过我。它又错了,因为其实那就是一种天份,与生俱来,就像月魔刚孵化出来就会飞一样。
我并不羡慕月魔。
赤月恶魔给了它飞翔的本领,却剥夺了它行走的权利。它是恶魔最忠实的宠物,注定了一生只能在恶魔为它圈定的峡谷最深处的洞茓中生活。它甚至从来都不曾闻到过丛林中泥土的味道,更不用说能够看得到那随风摇曳的数影了,因此它从不懂得如何去向往峡谷外面的世界。
剧毒的笑声变得愈发地刺耳。
我开始有些燥了,难得平静的一个晚上,它却扰了我的心情。我决定去让它停下来。在这个没有光明的世界里我等了太久了,已经承受了又一个五十年的寂寞,今晚,我只想安静一会儿。
我慢慢地爬过去,它果然在那儿,面前是一个手足无措的男子。他见了我,更加惊慌。剧毒也有些慌张,稍稍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懒懒地游移着,冷冷地说:“你放他走。”
“为什么?”
它有些又急又恼的问。
我并不想和它多舌,仰面看着漆黑的天空,声音更冷了:“今晚我不想听见你的笑声。”
“可我得练毒哇?”
它诧异地盯着我,眼中充满了敌意与愤恨。
我没有理会它,只是悠悠的来到那男子的跟前,瞥了他一眼,用我的前肢从他的唇边轻轻的掠过,他僵硬的站在那儿,不停地发抖。
“放他走。”
我说着,转过脸来看着它。
它恨恨地瞪了我一眼,便转过去,识相地爬开了。看着它的背影我冷笑,接着背过身,缓缓的爬向我的窝去,不再理会那男子。我听到身后那男子小心的挪动着,然后是一阵飞奔的脚步声……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希望他幸运到能够就那样一直跑出这个蚀人的地方,不要再回来。
我回到我的洞茓,静静地趴下来,蜷缩着身子,歪歪地将头枕在右肢上面,呆呆地望着挂在天边的那道弦月。
听说,那里有一个孤独的男子一直在不停地伐树,就像我一直在这里等待着缘一样,也不知道要到哪一天,才是个尽头。
又是一阵脚步声,纷皙的脚步声。那是人的脚步声,蜘蛛永远都是徐徐潜行的,不可能有这样明亮的脚步声。
我叹了口气,看来今晚的宁静,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不过今晚我不想救人,更不想杀人,最好的方法还是呆在洞茓里不出去,这样即不会被他们追杀,也不会看到他们被追杀。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离我的洞茓只相隔咫尺的地方。我有些惊异,这些人竟然敢跑到这么深入峡谷的地方来,貌似正在找些什么。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有些紧张,有些兴奋:“就是这里,刚刚我就是在这里被一只蜘蛛救了,它一定就是传说中那只灵蛛。”
我听得出那是谁,就是刚才因为我的介入从剧毒手中逃掉的那一个。虽然我不曾听他说过话,但我能够分辨出他的气味和呼吸频率。
“你确定?”
另外几个声音响起。
“如果它真是传说中那只灵蛛,那我们就走运了。听说灵蛛死后会爆比任何教主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奇珍异宝出来,说不定出个神戒也不足为怪,想不到这么快就让咱们给遇上了。”
我又叹了口气,不知道这已经是我第几次听到诸如此类的说法了。可事实上除了一只普通的花吻蜘蛛应该有的,我并没有其它任何与众不同,也爆不出什么神戒来。如果硬要说我真的与其它的花吻不同的话,我想那就只是我能够听得到佛的声音,与佛对话。仅此而已。
“它一定还在这附近,大家都多加注意,一定要把它找出来!”
他们的话音再次响起,我忽然觉得有些恼了,他们太过份了,我今晚只不过就是想要安静一下。
我梳理了一下身上的绒毛,从洞茓中一跃而出。不知道他们是在惊呼还是在欢呼,他们见了我都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
我低下头看着地上的月光,是红色的,血一样的颜色。然后仰起脸,冷冷地扫视那群人,一、二、三……一共十个人,七男三女。他们也在盯着我,眼光都是狂热的。但是没有一个人敢率先冲上来。
此时身后传来一阵瑟缩声。
我知道那是谁,是剧毒,和它的同类们。它最喜欢这样的阵场了。虽然我不喜欢它,但这些人扰了我的清净,它想杀就由它去好了。剧毒似乎知道我已经默许了它的靠近,来到我身边讨好地朝我笑了笑,一抬头,将一股腥臭的毒液喷向了人群里。
那些人纷纷走避,接着各自亮出了他们的武器,一场撕杀就此拉开了帷幕。
我懒懒地退到剧毒它们后面,看着它们张狂的向骚乱的人群扑了过去,刀光剑影,毒液乱飞,血光四溅,一个、又一个,那群人接二连三的惨叫着倒了下去……
二十七章,花吻(4节)
最后只剩下刚刚被我救下的男子和一个与他年纪的姑娘。他们被剧毒和它的同伴们包围了起来,已经毫无希望了,可那男子却拼死护着她,始终都挡在她的身前。
我饶有兴趣的观望了一会儿,剧毒向他们发起了攻击,它的同类们围观着,哄起一阵戏耍的嬉笑。没错,那男子的确一直都在护着那姑娘,尽管很快的,他们已经险象环生,而她的眼中,也是始终对他充满了关切和担忧。
我突然想去救下这对男女了。虽然他们是来杀我的,但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过像他们那样生死关头还如此不离不弃的人了。
于是我走过去,对着剧毒喊道:“好了。放他们走。”
剧毒听罢顿了一下,转过脸来用狐疑的眼神看了我一下。
那男子趁着剧毒停顿的这一瞬,拉起她的手转身欲走。剧毒察觉了,猛地转回去,一大口毒液恶狠狠地喷在了那姑娘的脸上!她捂着脸,痛苦的挣扎了一会儿,便哀哀地倒了下去。他的面目顿时变得十分扭曲,放声痛呼……
我看在眼里,心中燃起一腔怒火,猛地朝剧毒冲了过去。剧毒先是和往常一样向后退缩,却不料等我刚刚冲到它面前的时候,它竟突然张口向我喷来了毒液!
我没有料到它居然敢攻击我,毒液喷在我的背上,“哧哧”的冒着轻烟,一阵剧烈的灼痛。我强忍着,挥起右肢,愤怒地刺进它的嘴里,它抽搐了一会儿,便化作一滩绿色的血水……
它的同类们见了,纷纷惊慌地散去,只留下了我和那对男女。
他似乎并不知道正在他身边发生的这一幕,只是重重地跪倒在她的身边,埋头不起……
我歉意地爬过去,试探着伸出前肢,想去把他从那儿托起,一滴暖暖的东西滴在我的指尖。我惊奇地将前肢缩了回来,把指尖送到唇边,怪怪的味道。
他猛地抬起头来,一瞬充满愤恨的眼中忽然变得惊异不堪:“你?你的脸,你的眼睛?你……?”
我不解。我看不到自己的脸,也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但我看到了被风吹起的长发……我的脸变成了人形!
我感到脸上有东西滑落下来,抬起前肢拭了拭,放到唇边:是眼泪!和他的眼泪一模一样味道的眼泪!
可是我的肢体仍然还是花吻,我顾不上他眼中的惊异,急匆匆地逃进了洞茓中。
“佛!佛!为什么我的脸会变成这样!?”
“因为你为他们而流泪。”
“那为什么我的身体还是花吻?”
“因为你终究还没能救了他。五十年来,你一心求缘,这就是你的缘。”
我痛苦地放声大哭:“佛。如果这就是我所谓的缘,我宁愿一生都只是一只花吻!”
佛说:“你不是一直都想蜕去这丑陋的外表吗?”
“可我不想变成这样一个半人半蛛的样子,这样岂不成了真正的畸形怪物!?”
“我可以让你成人,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真的能吗??”
“佛法无边,佛无虚言。”
“那好,我求你让我成人,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人间险恶,变幻莫测,万事随缘,你不怕吗?”
“只要我能够在阳光下行走!”
“阿弥陀佛。你且再看自己的身体。”
不用看,我便知自己已经变成一个完整的人了。捂在脸上的双手已经不在粗糙,我的身体也不再是趴在地上的了……我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了!
我激动不已:“佛!我变成人了!一个完完整整的人了!”
“然也,一个女子,风华绝代的少女。亦非也,你本乃魔物,我虽化你成人形,何况赤月恶魔尚在,你身上的诅咒仍未驱除,外观虽是人间,灵魂却仍是魔,今后一切,皆随你的缘了。”
我走出洞茓,那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站直了身体。那男子还在洞口,看到我,他更加惊奇,忽然,他的表情变得有些面红耳赤,飞快地转过脸去。
我走过去,说:“谢谢你,是你的到来使我变成了人。”
“你怎么,没有穿衣服……”
他不敢再看我,扭捏地说。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样子变得美了,他却反而连看都不敢再看我了。我只是浅笑着伸出手,拉住他,坐下,向他讲述我的一切。我说:“你使我变成了人,你就是我的恩人。以后,我就跟着你。”
后来,我带着他走出了丛林迷宫,离开了赤月峡谷,来到了外面的世界。当白日门火辣的日光照射在我的身上时,我如获新生,虽然,这里的阳光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柔和。
……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跟着他。我喜欢自己在外面世界里所看到的每一样东西:蓝天,白云,太阳花、睡莲、银杏,甚至食人花,还有各种各样的野兽和怪物,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从前不曾见过的风景,无论是比奇城的繁华似锦或者是盟重省的塞外风光,它们都同样的让我觉得新奇和欢喜……
开始的时候,我总是觉得,自己和别的人不一样,人们总是用一种异样的眼神在看我。就连我每次经过城门或者关口的时候,那儿的大刀卫士也总是用审慎的目光注视我很久,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把我拦下来仔细的盘问起来。
我以为是自己身上会发出蜘蛛的味道,或者因为我是魔,即使成了人形,却依旧和正常的人有所分辨。
我问他。他却总是笑着说,是我自己多心。他还说,他们那样看你,是因为你的样子的确很美,这样端庄靓丽的花季少女,谁都难免要多看上两眼的。而那些卫士们之所以要拦住你,则是因为他们要找个和你搭讪的借口罢了。
我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因为是他给了我新的生活,所以我愿意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二十七章,花吻(5节)
他有很多的朋友,伙伴,起初他带我回去他的行会的时候,他们见到我还都有些惊讶。我想,或许是因为从前跟随在他身边的,是那个倒在剧毒口下的女子的缘故吧。但渐渐地,他们都开始喜欢我。他们说,我和其它姑娘不一样,单纯的就像一块没有任何杂质的玉璞。
我知道他们那是在夸我。可我并不喜欢那样的说法。我希望自己能够懂得更多的事物,就像他们身边的其它姑娘一样的成熟、可爱。
他却说没关系,我现在的样子最好。于是我相信他。
日子过的很快,因为这个世界的每一天都是那么的新鲜、充实。
日复一日,在我的心中渐渐地萌生了一个小小的愿望,那就是把我作为人间女子的第一个吻献给他。因为我听说,男人们都喜欢身边的姑娘那样作的,所以我开始等待一个那样的时机,虽然,我并不懂得他们常说的那种叫作嗳情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
就这样一年的光阴过去。我迎来了我的生日,作为一个人的生日。
他说,他和全行会的人都会一起用另外一种方式为我庆祝这一天。他还说,为了让我能够驱除邪魔的诅咒,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人,他们已经决定就在这一天里进军赤月峡谷,讨伐赤月恶魔。
我感动不已,决定随他们同去,因为我在那里生活了五十年,对那里的环境和路线了如指掌,我可以为他们引路,带他们走出丛林迷宫,并选择指引一条相对比较简短的通往恶魔居住的巢茓的路线给他们。于是,我跟随他和他的行会一道,回到了昔别一年的白日门。
……
那天,我早早的起床,穿上了昨天背着他自己从市集上偷偷买回来的新衣服,一件焉紫色的魔法长袍,因为我记得,曾经倒在赤月峡谷里的他身边的那位姑娘穿的,就是这个衣服。
我对着镜子仔细地为自己梳妆打扮,今天对我来说是个天大的日子,我要让自己变得漂漂亮亮的。因为就在今晚,等我们成功的讨伐赤月恶魔之后,我要把我作为一个人间女子的初吻,献给他。
当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我尚未走出房门,敲门的声音响了。
是他。他一身素白的幽灵战衣,整洁,显得十分隆重,看起来也比以前更加帅气了。
这时,他也看到了我别于往日的模样,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你今天看起来更端庄靓丽了。”
我羞涩地低下头,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甜甜地悸动个不停。
他拉住我的手,来到外面,他的同伴们已经在那儿等我们了,他们一个个气血沸腾地望着他,听他慷慨激昂的讲话。我却一直在一旁看着他,他都说什么,我并没有用心去听,因为在我的心里一直在遐想着,全都是今晚我吻他时的样子。
我和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跨过了禁碑,进入了丛林迷宫。我带着他们避过天狼蜘蛛的蛛丝陷阱,绕过剧毒蜘蛛的巢茓,一路向着我曾经居住的洞茓走去。很快的,我们便来到了洞茓的入口,距离迷宫入口最近的赤月峡谷东入口。
他停了下来,在这个似曾相识的地方沉默了片刻,然后向那洞口一指:“就是这里!赤月的恶魔就藏在这洞茓的最里面,兄弟们,杀进去,把那些该死的赤月蜘蛛赶尽杀绝!”
顷刻间,喊杀声响澈了寂静的丛林,回荡在黑洞洞的洞茓中。
我急忙想让他们停下来,因为这里只是最初的洞茓,虽然我们顺利的穿越了丛林迷宫,但是想到达赤月恶魔的居所,洞茓里面的路还更长,更曲折……但是他们已经纷纷呐喊着冲了进去。
我于是转过身来忧心重重地面向他,想告诉他如此贸然的进入将是如何如何的不妥。
他也看着我,脸上却泛起一丝诡异的微笑。一股莫名的恐惧伴着丛林中阴森的冷风从我的心里翻滚上来。
我正要开口,忽然眼前一阵烟雾弥漫,我顿时感到身体开始麻木,泛着绿色和赤色的幽光。
“你……?”
我知道我已经中了他的毒术,我诧异地望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发生在一场噩梦里。
他笑得更可怕了:“怎么?你不会真的单纯到死到临头还不知道为什么会死这么傻吧?”
他提着刀,一步、一步正向我迈着缓慢的步子。
“一年前,我最心爱的人因为你而死,就倒在你现在站的这个位置上。一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你,你的何去何从乃至一举一动,直到我已经可以确信你真的已经丧失了赤月蜘蛛那强大的战斗能力。今天,是她的忌日,我这一身白衣就是为她而穿的。现在,我终于可以为她报仇了。只要你死在这儿,那么,她的在天之灵便也可以得到安息了。”
我的感觉慢慢地迟钝起来,我可以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变得好重好重。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感在绞拌着,令我窒息,已不知是他的毒,还是其它的什么。两行热乎乎的东西从我的双颊滑落,模糊的视线中,我看到他已经向我欺来,一把降魔无情的刺向了我的胸膛……
我下意识地向一旁晃动了一下身子,刀锋刺穿了我的肩胛,那一刻我仿佛又听到了佛的声音:“你不怕吗?”
我也记得自己的回答……
是的,我无悔。
但是,我不甘。
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而且是死在他的手上。我不甘心他一直那样地笑着,笑着对我下毒。自始至终,我最喜欢他的笑,于是我更不甘心在我流着泪时,被他笑着用刀杀死!
我努力地玟动嘴唇,问:“……你可以满足我最后的一个愿望吗?”
“什么愿望?”他犹豫了一下说。
我不支的跪倒在他的面前:“我成人后,还没有吻过其它任何人……。”
我看到那鲜红的我的血顺着他的刀锋流趟下来,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我虽成了人形,也没了强大的战斗能力,但魔魂未除,我毕竟还是花吻。所以我的吻,就是我现在唯一的最致命的武器。
“……如果在你曾经对我所有的笑之中,还有一次是发自真心的话,那么,你可以让我吻你一次吗?”
他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低下头来,俯下身,将脸慢慢靠近了我。
我笑了,出自内心的笑了,虽然,笑的是那么的苦涩。笑着,我的唇向他凑过去。
在吻上他的那一瞬间,我紧紧地抱住了他,只是迷惘地望着他后面的夜空,直到他的身体和他的呼吸都一动不动地停在了我的怀中,弦月依旧悬挂在天边,那颜色,就像我的血……
……
二十八章,姐妹伙(1节)
——章引——
同生共死,义不容辞,只因为你是我的兄弟伙,只因为你是我的姐妹伙,那么我为了你而作的任何一件事,还非得需要再去找一个什么理由回来才足够么?如果我能够拭去此刻你绝堤的泪水,那么但愿以此生我所有的欢乐来换取你的红颜一笑。如果我可以拯救你垂危的灵魂,那么就算赔上我的生命又何妨?
——正文——
日光变的格外煞白,灼着我翻滚的心,前方那一片暗夜却潮湿着她的记忆:“我从未奢求过什么,人们常说的奇世珍宝、天下闻名、一生荣华……那对于我来说都是浮云。自始至终我只不过想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有血、有泪、有情、有感,我和我喜欢的人呆在一起,笑着,去作我们喜欢的事。仅此而已。难道这也错了吗?”
她站在那光明与黑暗的交界,泪,已如潮,遮了如星的明眸。
“从此我再听不到佛的声音,也不知是否就在那晚,我的缘便已经尽了。我想忘了那噩梦般的一切,于是我开始新的旅程,学会了魔法术,尝试着去结识新的伙伴,然后看着他们从我的面前如流星般的逝去,因为,我不是人,我不能和其它人享有同样的生老病死……。”
寂寞叠着寂寞,失去又再失去。
“渐渐地,我习惯了被人称作是魔女,习惯了不信和恐惧,习惯了在排斥与漫骂声中逃避……。”
那一幕幕惊心动魄和伤心欲裂在她的脑海中再一次的上演,碾压着她似玉般的心。
“……转眼五十年过去,我还是当初的那个我,活着,却活得如此的空虚,或许已不知从何时起,我便早就习惯了这种孤独。”
……
我怜惜地看着她,此时此刻,即便是这个世界都在怀疑她、抱怨她、排斥她,那么我自己也宁愿要相信她,我知道她的泪,没有对我说谎。虽然这个世界上总会有太多的是非,太多的恩怨,但在我的眼里,她就是那样一个楚楚可怜的样子。
“你卑见我吗?一个人形魔魂的蜘蛛。”
她回过脸来泪汪汪地望着我,那种无助与无奈,令我的心几乎碎了。
我无措,不知该用什么,才可以抚慰她这五十年的孤独、又五十年的寂寞、和五十年的迷惘。不知不觉,我的眼也湿了:“你喜欢他们,对么?”
“嗯。从那次我和他第一次相见,他带着我离开死亡棺材,去了盟重……”
她点了头,这一次,她紫薇般的目中没有任何的踌躇。
“他们没有人询问过我关于我身世的任何话题,没有人因为我是新来乍道而与我发生任何的隔阂或者排斥,没有人在我休息的时候打扰我的宁静,也没有人因为我的无知而对我责怪或者漫骂。他们的眼睛都那么亮,没有烦恼,没有氤氲。他们的心都好暖,有时候甚至会让我超越安稳,反而不安……。”
她说着,眼里的阴霾微微散去,现出一丝温润的饱暖。
“……虽然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还不算长,可是好象我有生以来所有的时间加在一起也难以相比。他们给了我快乐,给了我希望,给了我很多很多……”
她真切地面对着我,倾泄着她的心,仿佛只差抛开胸膛给我看一样。
“那不就行了?”
我微笑着歪了歪头,奇怪地看着她。
“并没有人让你离开他们,不是么?”
“那是因为他们从前并不知道我是一只花吻。”
她哭得更伤心了,像一朵被暴雨淋得没了气力的花儿般摇摇欲坠。
“可是现在……”
“他们已经知道你不是人,而是一只花吻了。”
我平静地说。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因为这个你就不再是你了么?我很奇怪,为什么人和魔就不能成为兄弟呢?”
她愣了一下,诧异地看着我。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的树丛中传来一阵似曾相识的瑟缩声,一股令我毕生难忘的野兽的酸臭气味飘过我的鼻梢,那是我还不懂得什么道术呀剑术、初来这个世界时所遇到的传奇人生第一只怪物。
我低下头,卸下了腰间的刀丢在了地上:“你知道什么是投名状么?”
“投名状?”
她哽咽着,正被我这个毫无头绪的提问惑住时。
一声尖啸的猫兽的吼声大起,回荡在我们的周围,一个迅猛的黑影从我的身后窜了出来,看来它已经察觉到了在我发现它之后所释放出的杀气。不过出乎我所料的,那并不是一只普通的多钩猫或者钉耙猫,而是传闻中的它们的领袖:钉耙猫王!
它的体积要比一般的猫怪庞大两倍,速度也要更加迅敏,习性亦更加狡猾凶残。
但我未在意那畜生,只是一动未动地一直看着她:“兄弟同伙者,齐甘苦,血同流。凡人负我兄弟者,代讨之。凡魔伤我兄弟者,必杀之。凡兄弟叛我兄弟者,唾弃之。凡任何救我兄弟者,视同为兄弟之。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天地为证,人魔共鉴。”
那是我们马帮的投名状,共享时,便视对方为兄弟伙。
“危险!!”
她尖叫一声向我扑过来,猫王已经动手了,一把钉耙飞快地从我们的脸旁划了一下猛扫过去,只一念之差,我和她恐怕都要身首异处!
“你疯了?想死吗?”
她将我扑倒在地,趴在我的身上气愤地喊道。
我笑了,用信任的目光灌注着她那尚未拭干泪水的双眸:“你不会看着我死的,嘻嘻。”
我看到她的漂亮的脸蛋儿被划伤了,鲜红的血流下来,我知道我的脸也被划伤了,我们的血和泪水融在了一起。
我伸出双臂抱住她,将她那纤柔的身子拥在我的怀里,在我们的周围升起一簇“群体治疗术”的白色的光辉,让一股温存的暖流走过我们的全身,流入了彼此的心田……
她站起身来,面对着猫王,我看到阳光下她那背影,威风凛凛,逆着风,尽透着绝伦的华美!
我躺在那儿,躺在她的背阴里,美孜孜地看着她将那嗜魂高高的举起,我们的脚下骤现一环雪白的魔法圆阵,“冰袍哮”,雪花纷飞!
顷刻间,猫王惨叫着在骤风冰雪中倒下,爆出满地的金银物品。
“我们一起流过血,流过泪,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姐妹伙,无论你是人还是魔。”
我躺在那一地的金光灿烂上,舒心地望着天:“在我眼里,泪,你就是你!”
她走过来,用那早已经哭笑皆非的脸挡住了日光,向我伸出她白净的手:“美都,你说你是我的姐妹伙,从此你就要对我负责任,所以以后我不许你再这样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不许你这么轻易的就去冒死,哪怕有一天你老了……”
“你也会的!”
我打断她的话,牵住她的手站了起来:“我们这就去杀赤月恶魔,驱了你身上这百十年的诅咒,然后我们一起变老,一起笑遨天下!”
记得那天,我一直在对她笑着,也就是在那天,我第一次把一个女孩儿给弄哭了,直到最后,我已经止住了自己的泪水笑得颜开,可是,她还是汪汪地哭了……
……
二十八章,姐妹伙(2节)
我们返回道士学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青竹和谭于他们正准备分头出来寻我们。
“大姐大!你怎么又一声不响的就又乱跑呢?”
青竹见了我们回来,第一个跑了过来。
“还有泪姐!我们大姐大最近一直都在闹失踪来着,你可得小心了,跟她一起出去难说就也跟着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大姐!!”
谭于一声怪叫从一旁向我飞来,提到他我才想起来,昨天因为妙兰和天尊搞出的闹剧,还没怎么和大家好好在一起坐下来叙说这两个月来彼此间的状况。
“小弟来也——!给俺抱一个吧——!”
我轻盈地侧身一闪,弟弟一猛子扎进我身后的地里。
泪见了问我说:“他见了你就这个样吗?”
“哦,也不是每次都这样,这次可能他昨晚没睡好,给熬的。”
我答,看也不看谭于一眼。
“大姐——!!”
谭于见我没理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赖赖唧唧地凑到我身边:“好大姐!这下子终于有你在啦,你可要给俺作主哇!”
“作主?”
我满脑的问号。
“作什么主?你终于要娶媳妇了?”
“不是不是。”
谭于晃了晃脑袋。
“是这么回事儿。你不知道哇,你这一走,你身边这位,她这一来,好家伙,成天欺负俺。现在你回来了,你可得给俺好好评评理哇。”
我一脸不解地看了看泪:“你怎么欺负他了?”
“什么叫欺负?”
泪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貌似完全也听不懂谭于是在指什么。
“哦,大姐大,你不知道,我老大跟小夕哥儿他俩打赌趁泪姐洗澡时候跑去偷她裤衩。”
青竹从边上蹦了过来,肆无忌惮的说道:“他哪回都叫泪姐看见,小夕哥儿跑的快倒没啥事儿,我老大笨,总叫泪姐给咔嚓一下就……”
还没等他说完,谭于便揪着他的后脖领子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真的假的呀?”
我又气又笑地问她。
“哦,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他,他总带着个猫脸头盔,看不见长相,我以为是不认识的人要来拿走我的东西,所以一时情急才会电他的……”
她连忙向我解释。
“问题貌似不在那儿。”
听她这么一说我更加有些哭笑不得。
“问题不在于他拿你东西,在于他们偷看了你洗澡。”
“不妥吗?”
她很淡定地说。
“我在洗澡的时候也是人呀,又不会变回蜘蛛,有什么稀罕?为什么要偷看呢?”
“晕撅ing。”
我无奈了。
“总之,他再那样的话你就多电他几下就对了。”
“为什么?”
她还是有些不理解地问。
“现在我知道是他了,当然就不会电他了。”
“不行不行。”
我飞快地摇着头。
“为了他以后能好好的作人,你一定要电他。”
这时只听“咔嚓”一声一道雷电从天而降,就落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我被突如其来的落雷下了一跳,回头看了看,原来是谭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当他打算再次扑向我的时候却被那雷轰了顶,正焦头烂额的趴在那儿正冒着青烟……
“我电了。”
她又淡定地说。
“是的我知道你电了。”
我很汗,拉着她继续往院里走。
“好吧我承认我的解释上有些不足之处,所以让你在理解上出了点儿问题,电是要电的,不过下次只在他偷看你洗澡的时候电他就好的……”
“妹妹!泪儿!你们回来了。”
浮游迎了出来,拉起我的手说:“大半夜的出去也不打个招呼,害得我又担心你。”
“没什么的,昨晚日光太强了些,我们两个睡不着,就一起到附近走走。”我说。“浮游姐这条幽灵项链不错,哪儿弄的呀?”
“这还要多亏了泪儿了。”
浮游摸了摸那项链笑道。
“自从她来了以后,咱们马帮到祖玛庙打极品侍卫就轻松多了,上个礼拜从一个极品祖玛侍卫身上爆下个绿色项链,小夕哥儿自己已经有了,就给了你姐夫,他这条幽灵自然就归我了。”
她的神色中闪耀着无比自豪和赞誉的光泽。
“对了,前些日子还爆了个泰坦戒指呢,青竹说他不要,要给他大姐大留着,在你姐夫那儿放着,等下我去叫他上仓库去拿给你。”
“不用了,昨晚上我就一直揣着了。”
这时刀岳和夕阳也走了过来,刀岳从包裹里取出个银褐色的大戒指出来放在我手上,正是道士祖玛系列终极装备:泰坦戒指,道术2-6,持久8/8,在种类如云的首饰装备中,尚属十分难得的珍品。
夕阳也走过来,尴尬地看了看我:“你们……昨晚是去哪儿了?”
“纳投名状去了。”
我笑道,泪也在我身边点了点头。面对他,我故意作出一副潇洒的表情,仿佛那日在盟重破庙的事和我之后的不辞而别都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还以为你们刚见面,多少会有点儿生分呢,想不到这么快就相处得比我们大家都要亲近似的。”
浮游看着我们,满脸的喜庆。
“浮游姐这回算让你给说对了,我们呐,已经是最要好的姐妹了。”
我搂住泪的脖子俏皮道:“吃醋了吧?”
“原来你们大家都在。”
开怀之余,妙兰出现在院外。
“看来我和老师是有些多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我们慢步走过来。先是来到我和泪的面前,看了看我,然后很郑重地对她说:“昨天一时冒犯,还请你能够谅解。”
“没什么的,我不怪你。”
她低着头,略显难为情地说道:“你的道术很高,我还是第一次被人一眼就看穿的。”
“好了好了,以后大家就都是自己人了,还婆婆妈妈什么呐?”
我顺势为他们打了个圆场。
“既然大家都在的,那么我也就正式给大家引见一下,这位是妙兰,我的新朋友,大家以后要多多关照哦。”
“妙兰?”
浮游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昨天看你那身手,等级应该不低了吧,还有你这传送戒指……这么牛的道士,怎么以前从来都没听说过?”
“呵,那不晓得大家听没听过他另外一个名字。”
我神气地瞥了他一眼:“白羽御幽兰。”
“诶——!?”
在场的人除了青竹和泪之外又是一口同声的一阵惊呼。
“曾经沙巴克闻名一时的号称天下第一的道士,白羽御幽兰!?”
浮游把眼睛瞪得老大,几乎让眼珠也快要跳了出来。
“难怪了。”
刀岳亦貌似理清了些头绪:“昨天以一人对我们四人,丝毫不怠慢,无惧色,果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我是笑夕阳。”
夕阳像妙兰抱拳道:“我们,也就算是不打不相识,今后还请妙兄多加指点。”
“我一个深居隐士,早已远离世间许久,从前空有些虚名,都是浮云,谈不上指点。”
妙兰向众人轻轻地颔首,谦逊地说。
“哦,对了美都,差点儿把外面那两个给忘了。”
浮游拍了拍我的肩膀,貌似忽然想起了什么。
“还有两个你没见过的,忘了给你介绍了。”
说着,她对着院外高喊:“小乐子!童猛!你们进来一下!”
话音未落,只见两个和青竹年纪的少年战士一前一后从外面走进院内。
前面一个,面白,身材匀称,背上一把炼狱。后面一个,魁梧,虎头虎脑,腰间一柄斩马:“浮姐,您叫我们?”
“你们两个,这位就是之前你们老大经常跟你们提起的大姐大了。”浮游气正腔圆地对他们说道。
“哦对了,话说你们老大怎么不见了……?”
是的,他刚才被泪给“喀嚓”了,还在那边儿趴着呢。
“大姐大!”
两人来到我面前立正站好,一齐鞠大躬膜拜道。
“白一点儿的这个呢,叫乐严,大家都叫他小乐子。”
浮游继续介绍说。
“这个看着结实一点儿的呢,叫童猛。他们两个是你弟弟新收来的小弟,等级和身手也都还可以,在咱们马帮的后生里头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这次考虑到和你合流以后可能就要大家一起研究一下去赤月的事儿,所以就把他们两个也一起带过来了。”
“你们好。”
我对他们还施一礼:“我是夜美都,以后还请多关照呀。”
“夜姑娘、妙师叔、各位英雄。”
正在大家聚义欢畅时,梨贞也来了,走上前向大家见礼。
“诸位,打搅了。老师已经睡醒了,正召集了家师和其它四位师姑师叔,请大家临行前再到天尊观一聚,同讨去赤月峡谷的大计,虽然不能一道前往,但是道士学院会倾全力,为诸位给予回程后最强大可靠的医护后盾。”
……
二十九章,赤月峡谷(1节)
——章引——
多少扑朔迷离,多少魂牵梦奚,多少缘来缘尽。那日,只为了终结这一切的一切,我们结伴,从容的踏上了那今生难忘的征途……
——正文——
补得崭新的衣装,修得无嵌的战甲,拭得雪亮的刀剑,阳光下,我们打点着各自塞满了药品和常备的包裹,组建了讨伐绝对魔域的团队:
团队长当然是曾经有过在赤月峡谷猎杀过双头血魔并带回圣战套装的经验的妙兰(目前等级LV48级、道士)。
团队的核心,当属我们唯一的火力支柱冰泪(目前等级LV46级、法师)。
当然这个两个人异常高的等级在我们这班人里面难免显得有点儿鹤立鸡群的感觉,不过若想征服赤月峡谷,只靠一己之力是难以成功、并全身而退的。
团队中担当前卫的是我们马帮永远的先锋夕阳(目前等级LV38级、战士)。另外还有负责随时与他相互晖映的刀岳(目前等级LV35级、战士)。
他们两个已经是多年的老搭档了,无论是在探险中杀怪,还是在战场上对敌,他们都是早已历练成精的干将了。当然,在他们的身后,永远会跟随着我们可靠的老大姐浮游(目前等级LV33级、战士)。
作为团队的职业医生,我(目前等级LV35级、道士)负责留守在整个队型的最中心,最主要的,是要专心的照顾好我们脆弱的法师冰泪。谭于(目前等级LV32级、战士)弟弟依旧是我忠实的“宝宝”,虽然我已经有神兽了,不过我还是习惯有他在身边时的那份说不出的安全感。
青竹(目前等级LV33级、道士)的等级如今已经超过了他的老大,这次他的位置在队伍的后方,负责保护两个团队后勤的安全。小乐子(目前等级LV31、战士)和童猛(目前等级LV30、战士)等级方面并不十分理想,又相比之下缺乏更多的战斗经验,所以这次作为团队的后勤,他们只负责超重为大家背载大量的药品。
“赤月峡谷的第一关,就是人们较为熟悉的丛林迷宫。”
路上,妙兰和我们讲述着关于赤月峡谷的大概情况,以便让我们这些初来赤月的门外汉对即将面临的魔境有一个初步的了解和心理准备。
“这丛林迷宫常年被贯天古树和周围的灌木覆盖,可走的路线错综复杂,纵横交措,视线也不怎么好,不留心的话很容易走错路,所以被称为是丛林迷宫。灌木丛里面的泥土下大多都隐藏着天狼蜘蛛和钢牙蜘蛛的巢茓,所以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惊动它们,成群结队地对入侵者发动攻击。而我们所需要作的,就是尽量避免打草惊蛇,尽可能的减少在丛林中的接敌,同时以最快地速度从这个丛林里面找出进入赤月峡谷洞茓的入口。”
“入口一共有三个,分别是东、南、北三个洞茓入口。”冰泪也点下头说道。“距离迷宫入口距离最短的是东入口。”
“对,我们等下就去那个入口。”妙兰赞同地说。“去那里不仅丛林迷宫内所需的距离最短,而且在之后的路也相对其它入口来的最舒适。”
……
禁碑的光辉似乎比昨夜里更加的明亮耀眼,仿佛在为我们壮行,我们并肩站在人间魔界的交接,望着面前的峡谷入口后面那依稀可见的阴暗的丛林,心潮在翻涌,却不回首我们身后的无限光明。
随着身边的我的坚实的兄弟姐妹们,怀着一颗狂跳不已的心,我迈出了我的脚步,跨过了境界线,初次,踏入了赤月峡谷。
丛林迷宫,通天的古树妖冶的伸展着它们怪貉的枝,招摇蛊惑着闯入这片属于它们的领土的人,腑视着脚下殷勤的簇拥在它们身边的那一望无际的茂密的灌木丛林。
这里的天空永远是灰暗的,是无尽的夜。一轮赤红的圆月当空,将天边漂浮的零星残云漂成了血色。阴风来袭,伴着一丝刺鼻的腐臭,泥湿的土地被枯叶和烂草覆盖着,踩上去,陷了半个脚骒,脏了我们的鞋袜……
妙兰在前面引着路,我们随着他,奚奚落落地向前摒行着,时刻关注着身边周围的所有的风吹草动。紧张的气氛混浊在那充满了我们的未知与不安的寂静中,仿佛每一个脚步声都在令我们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我们在这片貌似到处都看上去一个模样的丛林羊肠间绕了多久,妙兰终于停了下来,举起一只手臂攥了拳头,向我们示意停止前进。
“那是什么?”
前锋的夕阳盯着我们面前的一张错综巨大的蜘蛛网问道,那蛛丝灰白,将前面的路完全的封死了,那丝上粘着琐碎的人畜的残骸,被像茧一样缠裹着,透过蛛网的缝隙,模糊不清的可以看得到那后面的是一个岔路口。
“是钢牙的丝。”
泪看着那令她感到熟悉却又厌恶的蛛网说道。
“前面那个岔路右转,有一个小小的开阔地,那里种着三棵这丛林里最孤高的古树,开阔地的右手边有一个看上去并不起眼的路口,走出那里就可以看的到岩壁,准确坐标(321,120),那里有我们要找的赤月峡谷东入口。”
“这个地方我们闯赤月的人叫它钢丝陷阵,毫不知情的人贸然进入,会有半数以上被消化在这里。”
妙兰的语气亦变得凝重。
“记住,蛛丝不能用刀砍,它们比钢铁强韧,非但砍不断,反而会被粘住,而切越粘越腻,弄不好整个人都要陷进去。”
“那我们怎么过去?”我问。
泪冷冷地瞥了那蛛丝一眼:“硬闯。”
话音未落,只见她左手一挥,一道红光闪亮,一团烈火在那被蛛网封着的半空炸开,“爆裂火焰”,火蚀蛛丝,瞬间烧作一片灰烬。
二十九章,赤月峡谷(2节)
然而爆炸声却也惊动了这里的居民们,顿时,我们周围的灌木丛林哄起了一阵阵急促的瑟缩声响,由远而近,迅速的从四面八方向我们浪涌而来!
“快走!不要停!”
妙兰呼喊着,拔刀从那火灰上跨了过去。
“从现在开始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被吓住,总之只要有路便走,有空隙便钻,万一被蛛丝缠住或者被蜘蛛围住就马上打开回程逃命!千万不能忧郁!否则就必死无疑!”
我们皆不敢怠慢,各自亮出武器,打起精神,随着他一起向岔道的右路而去,冲进了那片开阔地。
尽管一路上,妙兰一再的叮嘱着我们遇到情况不要惊慌,不要被吓住,但是说真的,如果这个世界上还会有第一次见到那种阵场还依然能够保持冷静和镇定的人,那么我绝对相信,他已经不是人了:
这里的确有比刚刚我们路过的羊肠小道要宽敞许多的一片开阔地,像一个小小的广场,中央有三棵高大的古树并排耸立,相互间相隔二十步左右,周围亦无灌木,十分平坦。然而现在,这里已经并不平坦了,而是被一只只巨型的蜘蛛所占领!
它们体硕庞大,更是行动飞快,它们见了我们,便铺天盖地的向我们扑了过来!
而且,还在有更多其它的它们的同类正从周围的丛林中源源不断的冒出来,融入它们的行列。
与此同时,我们刚刚经过的那个岔路也已经被从我们身后追赶而来的蛛群完全的封锁,早就无路可退……
我惊的呆了,尽管脑里依然在不断的重复着妙兰的叮嘱,但我还是被眼前的一切惊的呆了。那一刻,我沐然地感到自己仿佛忽然间成了迷失于汪洋的一叶扁舟,只任那狂澜鞭策,却束手无策,不知所措……
“我来引开蛛群!你们马上往洞茓那边走,我随后就到!”
妙兰话罢,回手向我们甩来两张“群体隐身”雾符,接着挥刀,孤身一人冲进了蛛群……挡在我们面前的蛛群霍时被妙兰引开了十之,那凶猛的洪峰偏离了我们的队伍,一齐向他涌了过去。
前方,一只满身荆棘赤口红齿的棕灰色的家伙向我们扑了过来:那是钢牙蜘蛛,除了遍布蛛丝以陷阱捕捉猎物外,它们更有一双剃刀般锋利的嚼牙,能够迅速的撕碎它所捕获的敌人。夕阳见状横刀便挡,将那命运之刃抵在那一双钢牙中间,却不料这蜘蛛竟如此力大,夕阳被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双脚立刻深陷入足下的泥土之中。
眼见夕阳不支,刀岳挥刀奋起,“烈火剑法”,当头向那蛛魔劈去!却不知是刀岳新得烈火,功力尚欠火候,还是那蜘蛛强悍,只撇了下身子,坚挺依然。
刀岳正惊愕,一束蓝色的电光激射而出,“极光电影”,刺穿那钢牙的身躯!钢牙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即而又是一道雷电从天而降,正打在它长在前额上的那只单眼,目碎身死。
泪将法杖向前一指:“这里不能久留!快,向洞茓走!”
一道道“极光电影”扫向挡在我们面前剩余的两只钢牙蜘蛛的身上,夕阳与刀岳双双上前,手起刀落,Сhā碎了蛛眼。
我也从惊恐中镇定下来,急忙抛起护符,为团队罩下“魔、防”两盾。前路已经被我们撕出一条缺口,事不宜迟,众人簇拥着泪,突破了包围,向赤月峡谷的洞茓入口飞奔而去……
我曾担心地向身后张望去,试图寻找那个消失在蛛群中的身影,却只听见声声蛛魔的撕吼……
“妙还在那边没出来……”
我怯怯地说。
“美都不用担心他。”
泪一面放出“火炎墙”,帮助夕阳他们清理着阻挡在洞茓口上的两只落单的剧毒蜘蛛,一面对我说。
“他等级高身手也好,最重要他有传送戒指,是不会被蜘蛛捉到的。”
果然,泪的话音刚落,一道银辉在我们的眼前闪过,妙兰已经安然无恙的出现在洞茓的入口:“大家快进!追兵就要来了!”
的确,在我们身后,成群结队的蜘蛛已经一窝蜂般的追了上来。我们来不及考虑些什么,便立即踏过那两只被烧焦了的剧毒的尸骸,匆匆地钻进了眼前的洞茓。
……
赤月峡谷东入口,这里是连接丛林迷宫与赤月峡谷广场宫的洞茓隧道,亦是真正的赤月峡谷的腹地,而当我们从这条隧道一层又一层的一直前进挖掘下去,那么在它的尽头等待我们的,便会是法玛大陆传说中最具智慧与魔力的黑暗之魁:赤月恶魔。
“从这里开始会出现空中威胁,大家不光要注意面前,身边和脚下,还要时刻盯着自己的头顶。”
妙兰取出一瓶强效魔法药水喝下去。
“经过这里,就是真正的恶魔腹地赤月峡谷广场宫。那里被称作是赤月蜘蛛的乐园,比起刚刚在外面遇到的,前面才是真正有一场恶仗要打了。”
“空中威胁?”
我点起火把,照亮了四周,这里的感觉和地牢相似,不过环境要比地牢宽阔的多,潮湿的青苔和凹凸的钟乳、还有凌乱的蛛丝,到处是更加鲜烈的腐臭味。记得昨天曾在泪的故事中听到过,赤月峡谷的洞茓里面的确是有这么一种长着翅膀的蜘蛛。
“是月魔蜘蛛。”
妙兰点了点头,很郑重的说道。
“据说是赤月恶魔把一种稀有的上古灵虫和栖息在洞茓中的蝙蝠合成改造而成的品种。它不但会飞,而且用声波测敌,所以‘隐身术’对它不起作用,一但被它盯上,那不是你死就是它亡,另外这东西魔御能力很强,魔法攻击不如物理攻击来的有效果,所以对法师是极大的威胁,总之是所有赤月的蜘蛛里面最难缠的一种。”
二十九章,赤月峡谷(3节)
“你说这赤月老怪成天到晚的闲着没事儿他净研究这些个变态东西。/./”
弟弟守在我的身边,愤愤地说:“刚才外面遇上那阵势就够咱们喝上一壶了,里面还有更厉害哒?”
“所以不是说了嘛。”
浮游平息着起伏不迭的心神说道。
“万一遇上落单、被围这类无路可走的情况马上回程,不要犹豫的嘛。”
忽然,洞茓内不远处传来了异响。
“嘘……”
泪警觉地示意大家不要出声,接着闭上眼睛聆听了片刻,然后得意地笑了笑说:“大家等我一下,我去下就回来。”
说罢,一招“移行换位”消失无踪。
“哎……”
浮游满头雾水地看着她消失在我们面前。
“她一个人这是去哪儿了?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这儿以前可是她娘家来着,她比咱们熟多了去啦,用不上咱们跟着瞎着急。”
弟弟没神经地说道:“让咱们等会儿,咱们就等会儿呗。”
“你怎么看?”
夕阳辍着刀,站在妙兰的身边,望了眼那漆黑空洞的前路。
妙兰寻思了半晌,便有若灵犀一动,也低头得意地笑了笑:“她还真是去娘家搬兵了。”
我侧身靠着冰冷的石壁,看着他们英武潇洒的身影在火光中摇晃着,羡慕之余,心里沉淀着一点莫名的空虚: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弱小,也是我第一次有了对力量的渴望……或许,那还需要些时间来慢慢的填补。/./嗯,我想我该学得更坦荡些……
火光中,若隐若现着他那刚毅帅气的侧脸。火光中,若隐若现着我的玻璃般娇弱的心。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要在这种场合下去想那些毫不相干的事,我甚至曾经以为我早就有了离开他的勇气,可是当我们又走到了一起的时候,我却连丝毫敢于无视他的定力都没有了……我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是否会挂念着一直跟随在队伍后面的我……
突然,火光猛地剧动,一阵骇人惊风从妙兰和夕阳的头顶上一扫而过,一个巨大的黑影被火光倒映在我们上方的石壁之上!
影下,那魔物振动灰色双翅,正悬浮在我的头顶上:就如一只长了八只蛛脚的巨翼蝙蝠拎着个圆溜溜的白色的大肚子,那腹上生着橘花绿草般的图纹,小小的蝙蝠头上有一只赤红的单眼,张口时,释放出尖利刺耳的呼啸声!
“这就是月魔蜘蛛!?”
我抬头看时,那魔物正向我俯冲下来!
我连忙向一旁跳闪,同时唤出我的神兽。月魔扑空,便甩开那大肚子,从尾端向我喷射出一团灰色的毒液来,我抽身躲进神兽的背后,毒液洒在神兽巨大的躯体上,被麒麟身上的火焰蒸发,化作阵阵刺鼻难耐的烟雾……
“小心!月魔的毒有强力的石化能力,沾上就动不了身!”
妙兰向我们打来一记“魔”盾,接着对那月魔施了绿、赤双毒。
夕阳举刀跃了过来:“不说它魔御高防御低吗,那就是得用刀砍了!”
即而挥手一刀烈火,正劈在那魔物身上一个结实,月魔痛叫一声从半空中跌落在地,重重的撞起一番尘石,但刚一着地却又马上恢复了元气,一抖翅膀又飞了起来。
妙兰见罢,捻一纸护符在手,破弃咒语咏唱:“猛虎强势术!”
护符腾空而出,在我和夕阳的半空上炸开,爆出一个硕大的紫炎“攻”字!我感到一股激流涌进全部的筋脉,顿时仿佛有使不完的力量凝聚于我的全身:那是古代龙族密授的道术“猛虎强势术”,是一种可以瞬间提升自己或同伴的物理攻击能力的高等援护道法。
夕阳喝一声,一刀“刺杀剑术”,刀光在那魔物腹上一闪,破膛而入!紧接着拔刀反手,“半月刀光”,将那一方巨翅当空斩断。
月魔丧翼,哀声跌在地上,未待它挣扎,我跨步上前,对准魔头手起刀落,降魔Сhā进它的颈子,激起飞贱的乌血,只再抽搐了片刻便终于一动不动了。
“这道术厉害,攻击力整整提升了接近一倍!”
夕阳惊喜地攥了攥自己的拳头看了看:“能有这个援护道术的话,就是其它防御高点儿的蜘蛛我也能让它们一刀见血。”
“钢牙、天狼、花吻还有月魔或许还可以,惟独下一关我们会遇到另外一种蜘蛛,叫黑锷蜘蛛。魔御不是很高,但是防御是所有蜘蛛里面最强大的一类,即使有攻盾庇护,最好也不要轻易上去和它们拼刀。”
妙兰看着月魔的尸骸,松了口气说道。
“以我们现在的等级,合力杀这种落单的蜘蛛并不那么困难,只是越往深处去,遇到的蜘蛛的密度就越大,成群结队地压过来的话,即使是再强的本领也都无济于事。”
这时,只听见洞内传来一阵奚落的脚步声,一点火光由远而近,泪平安的归来,只是在她的身后,紧紧的跟着五只蛛魔:长相和钢牙大致相似,满身荆棘的巨体,只是额上长着一双赤眼,嚼赤比钢牙的略显坚壮,全身金黄的底色上勾勒着黑色的老虎斑纹。那是赤月峡谷中生息数量最多的种类,天狼蜘蛛。
据说这种蜘蛛的体内流满了红色的滚烫的体液,令它自身也时刻饱尝着灼热的痛苦,一但发现敌人,它们便会用毒牙将那汁液灌入对方的体内将其溶化。
“泪!快跑,小心身后!它们快追上你了!”
我惊呼,连忙为她罩去“魔、防”两盾。
“不要杀!”
她见我们个个拭刀以待,急呼道。
“它们是我的宝宝,自家的蜘蛛不要杀!”
“诶——!?”
众人爆起一番惊奇,难道说她在娘家真的还有兄弟姐妹不成!?
二十九章,赤月峡谷(4节)
仔细看去,那些天狼真的对我们貌似没有任何的攻击意向,一只只排列着整齐的行进队伍,像5个乖顺的孩儿般低头跟随在泪的身后,它们的背上,皆被雪色的魔法咒文印刻着她的名字,就像我们道士的骷髅宝宝或者神兽那样,也会被魔法咒文刻印上主人的名字。
那名字起初为白色,代表宝宝的等级为LV0级,随着它们猎杀的妖魔数量的增加会逐渐的变色:由水蓝色开始共分七个阶段逐步颜色加深,最终变成重到发紫的深蓝色,既为宝宝的最高级别LV7级。
“用的是‘诱惑之光’吧。”
妙兰用一种赞赏的口气说道。
“能招5只天狼的法师我也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所谓“诱惑之光”,是法师们用来对付不死系列妖魔的一种催眠魔法,可以直接以法力控制对方的思维中枢,使之为自己所用,施术者的等级越高,能够控制的怪物的等级便越高越强大,施术者的魔力越强,受控制的怪物便越忠诚。
记得从前在地牢杀虫的时候,曾经也偶尔见过领着恶蛆或者钳虫的法师,想必用的便是这种魔法吧。
“这个,不要紧吧……”
青竹凑到一只天狼宝宝的身边,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尖戳了戳它的大足肢说道。
“真的不会咬人哇?”
那蛛儿们趴在泪的身边,的确对我们一点儿反应和敌意也没有。
泪笑着说:“不会的,在等级提升以后才会开始变的不好控制,不过我的等级和魔力都很高,就是等它们都升到LV7级了,应该也不会轻易叛变的。万一出现叛变的情况,我会在那之前杀掉它们的,所以请大家放心。”
“好吧。刚好大家也都休息过了,我们继续前进吧。”
夕阳回到了队列的前锋,貌似早已经按耐不住了。
妙兰也点了点头说:“准确坐标(123,24),那里有从我们现在所在的赤月峡谷东入口进入下一层赤月峡谷广场宫的入口。你们只管护着冰泪向那里走,路上遇到我们对付不了的数量我会和刚才一样一个人引开它们,然后飞过去和你们汇合。”
于是我们开始重新上路了,在这条漆黑漫长的洞茓隧道中迈着我们谨慎的脚步,途中也曾遭遇了少数月魔蜘蛛和钢牙、天狼的纠缠,但亦在大家的齐力反击下平息了。
但是一个又一个的有惊无险却并没有因而麻痹了我们绷紧的心弦,因为我们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开始,很快的,我们便将面临这座魔域中堪称第二道难关的险境:赤月峡谷广场宫。
妙兰单手扶在进宫的洞口上,倾听着里面的动静:“看样子里面还是一点儿也没变,和从前一样,蜘蛛正在大量的聚集,等下可能就要看大家的造化了。”
“我们入谷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泪的眼神中亦流露出一丝忧郁。
“赤月恶魔应该也已经对整个领域内都下达了逐杀指令,广场宫是整个峡谷腹地的前线战场,半数以上的战斗力都会先在这里设下一道坚固的防线的。”
“我还是那句话,时刻准备着回程,无路可走了就马上飞掉,千万不能犹豫。大家把团队频道都打开,这样即使相互看不到了也可以保持联络。”
妙兰又再三叮嘱着。
“各位,都准备好了么?”
“魔、防、攻”三盾齐开,众人的目光顿时变地紧迫又雪亮,攥紧了手中的武器,一齐点了头。
“走!”
一声短促的号令响起,妙兰率先投身洞茓之中,我们听到里面同时响起一片各种蜘蛛的撕吼和咆哮声,于是各自咬紧牙关,先后冲了进去……
刚踏进洞,便立刻就是脚下一空,我发现自己正身处于半空并急速的向下降落去,低头一看,我们正在从高处落入一块尚且宽敞的凹型洞窟开阔地:那一片黑压压的异形怪影,尽是各种各类的赤月蜘蛛!
月魔四处飞降着觅视着它们的目标,钢牙和天狼结成各自的队伍冲向它们的猎物……几只足肢修长的妖异的奇花般的家伙正晃动着它们紫色的身躯和彩色的肢体,傲慢的徘徊在众蛛群的最后面抿着它们粉红色的蛛唇,那大概就是泪的同类,花吻蜘蛛了……
我看到我们纷纷落入蛛群后的七零八落的火光,妙兰正依仗着传送戒指的魔力在蜘蛛们之间的缝隙中穿梭不停,试图尽量为大家引走更多的敌人,但是毕竟数量太多了,一时间也是应接无瑕……
夕阳和刀岳、浮游三人并肩挨着,正被一群钢牙、天狼联队纠缠着逼至左手边的一处角落,眼看着就快没了逃生的路线……
泪开着“魔法护盾”,一个“移行换位”逃进了右手边的另一个角落,她的天狼宝宝们围在她的身边,将她团团地裹在中间,与周围的蛛群撕咬在一处……
青竹刚刚落地便被一只恐怖的大家伙盯上了,它全身红褐色的甲壳,长满了尖利的巨刺,用六足走路,两只粗壮的灰色前肢高高的在身前扬起,向两把坚硬锋利的刀钳,想必那就是之前妙兰所说过的危险的好战民族,黑锷蜘蛛!
巨钳挂着寒风左右开弓,疯狂地向青竹砍过去,刺过去,青竹左右躲闪,见那刀钳势大力沉,便也不敢轻易用刀招架,一路直向泪所在的那个角落退去……
正在此时,我忽然感到面前一黑,一阵狂风从正面向我侵袭而来,一只月魔蜘蛛迎面从我的身上撞了过去。将我的身体在半空中掀了个翻,仰面跌在了地上,如此惨痛的着陆当然是史料未及,但是疼痛并不允许我此刻为之怠慢分毫,一只钢牙蜘蛛已经猛然来到了我的身前……
二十九章,赤月峡谷(5节)
“大姐!!俺来也——!!”
随着那喊叫声,弟弟从天而降,不偏不斜,正一ρi股坐在我身前那只钢牙的头顶上!那钢牙的脑袋“咚”地嵌进了地里,弟弟也连滚带爬跌了个够呛……
而在距离我们的着陆位置不远的地方,小乐子和童猛也都先后掉了下来。
小乐子的落脚点上并没有蜘蛛,他倒是也很机灵,见自己安全着陆,便飞快的跑动起来,冲向泪和青竹他们所在的那个角落。但童猛却没有他那般的幸运,就降落在一群天狼蜘蛛的队伍正中央,直接被它们给包围了……
“童猛!快回程——!”
看着那群天狼正一齐向被围在正中的童猛扑咬上去,我急忙高喊。
我看到几乎是在它们咬上他的同时,他也扯开了手里的回程卷轴,一道白光带着星许血光闪过,童猛消失在天狼们的簇拥之下……
泪躲在角落里,在她的天狼宝宝的维护下目前身处一个最为安全的位置。于是高举法杖,“火炎墙”连发,顷刻间,我们所在的凹型地化作一片烈炎熊熊的汪洋火海!
蜘蛛们在火中呼号着,立刻乱了阵脚。青竹也来至她的附近,只见她瞄准那只紧追着他不放的黑锷当头一道“雷电术”,两只天狼宝宝一左一右同时咬住了它,青竹惊喜,连忙对那黑锷涂毒,接着开始用“治愈术”为她的天狼宝宝们不停地疗伤……
我和弟弟站起身来,那只钢牙也从地里把头拔了出来,身上被烈火烧烤着,猛地向我冲过来,却被我的神兽挺身抵住。
“敢动俺大姐!?”
弟弟啐了一句,撸起胳膊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去,并着神兽对那钢牙连劈刺杀,钢牙不支地倒了下去,终于被火墙烧成了一具焦尸。
夕阳他们也趁着这场火从蛛群的包围下得救,纷纷从凌乱的蜘蛛之间的缝隙中钻了出来,与我们合流,然后一齐向泪所占据的那个角落上聚了过去。
“大家都没事吧?”
团队频道中传出了妙兰的通讯。
“童猛回程了,而且脱离了团队,不知道有没有事,其它人都还好。”
我答复道:“现在我们和泪一起在刚进来那里的右手边那个角落里面占了个据点。”
通讯结束,妙兰也飞了过来,接连为自己施着“治愈术”:“进来这里只有一个人掉队已经是万幸了,前面比我想象中要糟一些,去路已经彻底给封死了。”
“总之,先把这里清光了再说。”
泪一面继续向蛛群释放“火炎墙”,一面喊道。
妙兰点了点头,向她的头上甩去一纸护符,一个硕大的绿炎“法”字于半空乍现:“强魔震法术”,一种可以提高魔法及道术杀伤力的高等援护道术,又称“法盾”。
顿时,泪所释放的烈火烧得更旺了起来,凹型地变成了一座赤月蜘蛛的火葬场……
看着眼前的蛛群一只接着一只化作一个个火团倒下去,我们终于又迎来了片刻的安稳。
“从这里出去向右走,遇到岔路向左,再遇到岔路向右,然后一直走到尽头,就可以到达通往下一层的洞茓入口,准确坐标(289,138),赤月峡谷右回廊。”
妙兰清点着包裹里的药品说道:“你们也都检查一下装备吧,我们失去了一个后勤,弄不好药品会吃紧,大家最好节省着用。”
“小乐子,把你带着的蓝药都给我。”
泪翻了翻包裹说:“后面的抉择之地和山谷密道都比这里狭窄的多,我们的活动空间也就小了,难免又要这样强行清理蜘蛛,我的魔法药消耗很大……”
“我再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把外面的蛛群引走一部份。”妙兰说。“如果弄出一条出路,我会在团队频道通知你们。”
说罢,便又一个人冲了出去……
“抉择之地是分别通往恶魔祭坛和赤月魔茓的分歧地带。”
泪从小乐子手里拿过一捆捆的魔法药,介绍说。
“那里会开始出现双头兄弟的喽罗,血巨人,偶而会遇到血僵尸。它们身材巨大也十分强悍,比蜘蛛要凶狠几倍。大家遇到了要格外小心。不过我要格外提醒大家的是另外一种叫作幻影蜘蛛的异型蜘蛛。在所有蜘蛛里面它们是最稀少的种类,颜色虽没有其它蜘蛛妖异,样子也最丑陋,但是它们魔力最强,可以瞬间移动,而且会进行远程攻击,所以要格外留意,不然很容易被它们偷袭。”
“从进入峡谷到现在,药品消耗的确很大。”
浮游叹了口气说:“我看大家先就地打扫一下战场吧,把那些蜘蛛爆出来的药品收集一下,然后分一分,也可以缓解一部份开销的嘛。”
……
白日门,道士学院。
天尊、梨贞,以及包括莫子宣在内的天尊的五位门徒静静地守在我们所记录的回程点附近,等待着随时即将从险境中归来的人。
“老师,已经快两个时辰了,也不知道夜姑娘和妙师叔她们的安否如何啊……”
梨贞撑一把纸伞,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回程点,忧心重重地说。
伞下,天尊闭目盘坐,不语。
“吉人自有天象,祸福亦由天定,不要多嘴,我们能作的只是在这里等。”
莫子宣用余光严厉地瞥了梨贞一眼说:“你且静心宁神,为他们祁福便是。”
“你们看!有人回来了!”
天尊的第二门徒燕凌宵率先喊道。
只见那回程点上白光闪烁,一个遍体鳞伤的少年战士倒在那儿,正是危机之下扯开回程卷轴脱队的童猛,此时他身受十余处伤创,虽命尚在,却已经是人世不省……
……
“有出路了!快,趁现在!”
团队频道中传出妙兰疲惫的呼叫。
我们重新打起精神,冲出困境,向着更加凶险的洞茓狭路勇往直前,那扑面而来的阵阵瑟瑟的死亡的气息直令人毛骨悚然。
杀声又起,呼啸、撕吼,恶战仍在持续……
三十章,天道同门(1节)
——章引——
脏衣病体,佝偻的身影孤独一人蜷缩在那漆黑的洞窟角落处,抬起头,便听见远处嘈噪声:“今日如此喧哗,心惊眼颤,凶象啊……”于是燃一点烛火,又自吟起那惋愁的歌调:“残烛,孤月,无花,听夜风抽泣,独自神伤痛,歌一曲,哀怨声声凉……”
——正文——
烈日当空,焦躁着人们的情绪,却乱不了悬心一线的紧张的气氛。
道士学院的回程点上,天尊和他的门徒们守候着,准备用他们高超的医术来迎回又一个随时可能受创而归的频死的生命。他们几乎忘记了究竟已经在这个没有夜晚的地方和堪称法玛最邪恶的力量对峙了多久,而今天,却是长久以来他们所经历过的最漫长的等待……
小乐子的意识开始逐渐地恢复,开始能够感觉的到身上那着实难耐的伤痛,那令他刚刚复苏的神志顿时又变得模糊起来。
“这个伤到了几处内脏,还中了毒……比刚才那个状态更危险……”
朦胧中,他听到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人声,恍惚中,他看到自己身边不远的地方,童猛也躺在那里,一个素衣的道者正在对他进行着全力的抢救……
“老师,看来他们已经到了抉择或者更深的地方了。”
四门徒沈知初攥紧了双拳,那一年在抉择之地留下的始终未能全愈的内伤又在隐隐地作痛。
这时,迅风大作,又现一道白光,青竹站在那光里,一手捂住肩颈处正在窜出鲜血的伤口,一手的凝霜啷声落地,同时整个人也没了气力,从双脚开始软绵绵地团缩了下去:“大……姐大……”
搀和着鲜血,他从口中吃力喷出了这句,便昏死了过去……
五门徒孟无崖飞快地跑近他,俯身诊视了他的伤口,顿时紧张起来:“动脉断了……需要马上接合并补血!”
这时,三门徒汝千桦也来至他的身旁,立刻运行道法,为青竹疗伤止血……孟无崖站起身望着眼下这三个重伤者,拧紧了眉心:“三师姐,这个人就拜托你了,我去再拿些药品,等下可能还会有人回来的……”
……
赤月峡谷深处,分别通往魔域最底层的两个终点的洞窟分歧路,唯有最优秀的团队和最强大的探索者才被允许涉足的命运交叉点:抉择之地。
黑暗中我们同执着彼此手中的星星火种,一路走来,我已经不知道我们究竟经历了大大小小多少次撕杀和奔逃,战袍上处处是被划破的裂口,染着血,有魔物的,也有自己的。
脚下的路忽然变的漂移,或许是疲惫正在逼迫着我们就此回归,至少稍作休整,因为我们包裹中的药品已经所剩无几……然而在我们拼死战胜了守候在抉择之地入口处的蛛群后,却又在面临着一个更加厉害难缠的角色。
它们习惯停留在峡谷中距离赤月恶魔最近的洞窟中,它们在受到邪恶力量的影响前不过是一只普通的人猿,依靠发现深谷中的奇花异果充饥而生存。
直到它们被赤月恶魔捉获,并加以诅咒和改造。邪恶力量的驱使令它们的性格变的嗜血且残暴,躯体也变的更加强大而有力,当闯入这魔域腹地的勇士们开始逐渐对它们的创生主人造成威胁时,它们便会从暗地中走出来,依靠它们凶悍魁梧的肌肉和锋利可怖的爪牙发起致命的攻击,佑执,直到对方死去。
此刻,我们面前的这头全身隆起褐绿色的爆肌的庞然大物,正是那比赤月蜘蛛更为强大危险的敌人:血巨人!
它闷声的吼叫着,一双血红的眼露出戳胆的凶狠的光。长臂高高地举起并振落,双爪抓住泪的最后一只天狼宝宝,那令人惊骇的怪力,只一瞬间便将LV3级的天狼蜘蛛扯作两半!
“散开!!”
我们向四处奔走,将赤、绿双毒抹在血巨人的身上,“灵魂火符”、“雷电术”从三个方向汇集过去……
我确定我们的攻击已经对它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只是它却依然挺立在那儿,丝毫未退却半步,反而更加疯狂地向我冲了过来,难到它身上可以感觉伤痛的神经也已经全部被赤月恶魔抽了去么?
血巨人的速度迅快,一只巨爪从我的头顶迎面而来!我背靠着洞墙,再无路可退,于是抬腿蹬了下那壁石,迎着它飞身跃进,尖风与利爪贴着我的背脊猛扫而过,我俯身从它的钻了出去。
而几乎是在那同时,刀岳夫妇则从它的左右侧身跃了出来,齐手各出一刀刺杀,刀光直Сhā两肋,血喷溅出来,血巨人的身体微微地晃动了一下,终于,它所积累的伤情覆盖了它的顽固与坚强。
即而,泪的“冰咆哮”在它的背上命中开花,沉重的身躯向下一坠,跪倒在地。
夕阳紧随其后,挥起一刀烈火,刀火过处,如泉,只将那魔头连根拔起,夕阳面不改色,傲立与巨人尸身之前一显雄风,血染征袍……
“大家都没事吧?”
终于,我们在又一场恶战后再次迎来了暂时的平静。
“只有我们5个人了,其它人都走散了,不清楚他们的状况如何……”
浮游啧啧地说着,在那血巨人爆出的一大片战利品中收集着药品,挑拣着可用的装备。
“这里是抉择之地,通向恶魔祭坛或赤月魔茓的分歧路。”
泪蹲在天狼宝宝的尸体旁边,语气变的阴沉,一种看不到的压力从我们的四面八方拥挤而来,令每一寸空气都在无言地诉说着这魔域深处的危险与恐怖。
“我们走的是右回廊,路程稍短些,可如果从我们在赤月广场宫被冲散的岔路向另一个方向走,可以辗转去左回廊,就会绕远路,看来,是我们先到了一步了。”
三十章,天道同门(2节)
“刚才团队频道里面除了妙兰之外,其它人都没有反应了……”
我正打算再在频道里唤他们一次,“啾”一声利器划空而来的金鸣,我眼前一亮,急忙伸手捉住那雪亮的寒光:“银蛇!?”
浮游从剩下的垃圾堆里面站直了身,嘴角浮起一系得意之色:“这个大家伙爆出来的!看来咱们也没白费了这一番工夫。”
“以妙兄的身手,自然不用我们替他担心。”
夕阳环视四周,警觉地听着黑暗中的动静。
“其它人就不好说了……不过,要是真到了最后关头,他们会用回程保命的。眼下我们应该在惊动其它怪物尽快离开这里,先找个容易占据的角落休整一下,等他们来和我们合流。”
“我知道前面不远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泪拭了拭额尖的汗珠,抖了抖衣裳祛边的脏尘。
“我们出入赤月峡谷的蜘蛛,从来没有谁能靠近那里,即使是诸如血巨人或者血僵尸这类强大的魔怪也一样的。那里终年被一方坚固的道术结界护着,可以容身,只是很隐蔽,很少被来这里的人发现。”
“那事不宜迟,我们先去那里避一避,等等其它的人。”
……
“日!”
回程点上终于响起了第一个康健的骂声,谭于坐在那儿,目中仍残留着恐怖的残象,数秒钟前,他就坐在挤满了杀机的蛛群里,现在,他幸运地返回了被日光烤得温热的青石地上,身上只受了几处轻伤。
“好球变态!幸亏俺跑地快哦,晚一步就死翘翘哦……”
他定了定神,巡视了身周:童猛、小乐子、青竹,他的三个小弟皆是身受重创,惨惨兮兮地倒在那儿,徘徊于生死之间,天尊的门徒们正在竭力的帮助他们同死神作着艰难的抵抗……
“小猛子……?小乐子……?小竹子……!?你们怎么都成这样啦!?日哦!!”
他丢了炼狱,爬向他们,面色变的煞青。
“不是告诉你们要飞就快飞不能犹豫嘛,怎么搞的嘛!你们、你们可不能死哇,老大还在哪,你们先死了可就是不孝哇!!”
“好了,你这么吵,师兄弟们要分神了。”
沈知初训斥道:“安静一会儿,如果凭我们的医术都救不回来,那恐怕这天下间也再没有什么人能救得了他们了。”
“你且说,你们现在到了哪里?”
莫子宣走到弟弟面前,严肃冷峻的面孔俯看足前这个已经在忧心与哀痛中失了体面的男人:“这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先后回来了三个,且都是如此伤势,我那不孝师弟和捣蛋徒侄女岂是安好?”
“不晓得……”
弟弟显然已经难以忆清当时的状况。
“俺开始还一直跟着大姐,临到去一个叫什么抉择之地的回廊外头给冲散啦。俺落了单儿,又给蜘蛛围了,妙兰之前说了,要是落单儿被围就赶紧回程,俺就索性逃命要紧哇。”
……
很快的,我们随着泪一路来到了她所说的那个洞窟余角,同样是阴森漆黑的环境,却不知为何惟独这里却多了一些宁静祥和。
无形中的结界笼罩在周围,驱邪除魔,这里就像一个狭小而简短的洞茓分枝,入口处,几束洁白的光签竖Сhā在地中,如监牢的栅栏一般封堵着。我顿时明白了这里为什么没有魔物接近的原由,那是锁魔道术:“捆魔咒”。
我们走了进去,那光咒只对纯粹的妖魔起作用,而对于我们和半人半魔的泪却形如空气般畅通放行。只是为什么会在这种魔域深处会有常年的“捆魔咒”呢?
“今夜月圆,十年不遇,我只当是师兄因此开心……”
很快的,我的疑惑被一个虚漠的声音所解,那声音沙哑、老陈,从角落最深处的阴影中传了出来:“原来如此。想不到,他是欣然之意不在圆月啊……”
“谁?”
泪挥手,点一簇火墙,火光照映,那声音,原是来自一个布衣的老人。只见他身着脏兮破烂的灰衣灰帽,身材单薄,削瘦如柴,身边放着一个大包裹,手中一本黄褪的古书,若非火光明亮,当真分不清那究竟是人还是鬼。
“老头儿!你怎么会窝在这鬼地方?到底是人还是魔?”
浮游走上去指着他说道:“难不成你也是半人半魔的灵蛛?”
“呵呵呵,老道是人,非魔也。”
老人笑道:“所谓灵蛛,我也曾见过几个,不过像面前这位生得如此美貌的,倒还是第一次。”
老道?我暗自寻思了片刻,想到刚刚封锁这枝洞入口的“捆魔咒”,莫非就是这个老者所设。只是这人称绝对魔域的赤月峡谷腹地之内,怎么会有人深居于此呢?
“原来是道家的前辈,晚生夜美都,这些是我同行的兄弟姐妹,今天为讨伐赤月恶魔,结队闯入赤月峡谷,一路遭遇无数的凶险,便想寻个暂可避开魔物的落脚之地休整片刻。”
我自知老者必定不是等闲之辈,便来到他的跟前,鞠躬施礼。
“方才看到前辈的‘捆魔咒’,道法深厚,晚生心中敬畏。敢问可否请教前辈姓名?出自哪家的行会名门?”
“敬畏老道不敢当,常年窝居于此,不见天日,亦忘了年岁,今日巧遇,兴会有余。”
老人看着我,欣然点头。
“不知姑娘年芳几何?可否听闻过天师的名号?”
天师狂浪!?莫说是如我们这般已经在法玛两省走动多年的人,即使是那些常听老人们讲故事的小孩子也会知道这个名号。
曾经于一百七十年前闻名比奇的皇家三位道术奇人,史称“三天道”:天公红尘、天尊断空、天师狂浪,三人本为同门,受御赐道号,曾共为比奇皇族谋事安国。
红尘,就是现在的赤月恶魔。断空便是众所周知的三英雄之一的我的干爷爷。而狂浪,则于赤月峡谷形成不久后神秘失踪,竟然被我们在这魔域之中给遇到了。
“原来是您就是被世间传成法玛十大密史之一的天师狂浪本人!?”
我听后暗自惊喜,看来我们走运,在这种眉睫之际让我们奇遇如此世外高人。
“干爷爷在上,请受孙女一拜!”
“干爷爷?”
他疑问,不知我这一拜出自何处。
“狂浪至今虽已苟活了大概一百九十余岁,但一生无亲无挂,何来孙女之说呢?”
“相传当年的比奇皇城三天道自幼师出同门,亲如兄弟。”我说。“天尊断空是我的干爷爷,您是他的同门师弟,当然也是我的干爷爷喽!”
“呵呵呵,原来是师兄认的干孙女。”
他笑了,从角落里慢慢地走了出来,仔细的端详着我。
“好,好,说的没错,断空师兄的孙女,自然也就是我狂浪的孙女。想不到师兄晚福,两百多岁之际亦可喜得如此才高美丽的孙女。”
“干爷爷过奖了,应该是孙女我的福分才是嘛。”
我寒暄道。
“对了,您怎么会在这里呢?世人传闻您失踪以后,早已经离开了法玛,出海去了西方的异世国境。想不到竟然会在这赤月峡谷遇见了,这里可是号称绝对魔域的法玛最凶险的地方呀,您怎么会一个人呆在这儿呢?”
“这个嘛,说来话长,都是年岁久远的老掉牙的故事,事到如今,不提也罢。”
他的表情显出一丝黯然,一瞬即去,便又再恢复了他那一往的笑容。
“百十年来,无数的英雄豪杰来到这里,然而真正能够走到这里的也是少之又少,看来你和你的同伴们的本领自是非同一般哪。我常年深居于此,调查这所谓绝对魔域的经纬,也就收集了那些闯入这里却失了性命的人们所留下的食物和药品,然后将它们卖给能够深入此地之人。有朝一日,若真能驱灭恶魔,我便也算得上功成圆满,那时以我所得金钱,为我那苦命的兄长建立一座庙宇,助他能够真正化解尘怨,魂归天宇。”
“您所说的兄长,莫非就是指当年的天公红尘,如今的赤月恶魔?”
“是啊……”
他叹息道。
“当年我师兄被指在比奇皇宫内犯下与公主琴裳通奸,并勾结皇城护国左军大将蒙恪挟兵谋反的弥天大罪,被处以兽食极刑。此后不久,便传闻他死后仍然邪心不改,灵魂堕落于邪恶势力的驱使之下,化身为赤月恶魔,占据赤月峡谷,开始危祸人间……”
他说,眼中一种无比的愁殇漂浮。
“……只是当年宫中之变,实出蹊跷,兄长虽向来心高气傲,性格孤僻,但本性并不邪恶,我不相信他会作出这些大逆不道的事。于是独自历经查访,想寻找真相,可是虽偶有疑点,却无确凿证据,终究难以推翻当时罪案。久而久之,乃经比奇更王换位,时事亦成了史实,难以更改,我便离开了皇宫,独自一人来至赤月峡谷……”
三十一章,恶魔的心脏(1节)
——章引——
赤月恶魔、天尊、狂浪,历史中曾有着许许多多缤纷传说的皇城天道,原来也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离奇故事。/./时光已逝,物是人非,百十年前的真相,我无从知晓。只知道,那段渊源,一定是一段有着更多凄美诗画的精彩篇章……
——正文——
“原来是这样……”
我只知道世间皆传闻赤月恶魔的罪行累累,却从来不知道事实可能另有隐情。
相传当年天尊与那位琴裳公主是一对两情相悦恋人,曾被国王御指婚约,却不料天公垂涟公主美貌,暗中心生异念,玷污了公主的清白,事发后勾结军中将领起兵造反……
后来,叛乱平息,天公伏法,琴裳也香陨于动荡的皇城之内。只是天尊虽然助国王平叛,立下又一旷世奇功,却因而失去了他一生中最真爱的女子,从此不再谈论婚事,终身不娶。
想必,那一定将会是另外一个动人的传奇故事,一定也曾经历了一段扑朔迷离的血与泪的洗礼。
“……那么如今的赤月恶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方才您说已经在此调查魔域的经纬甚久,是否已经查出了什么结果呢?”
“我且问你,可知所谓赤月恶魔,究竟身在何处?”
“赤月魔茓呀。”
我答,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我这么一个众所周知的问题。
“呵呵呵,看来你只知那赤月恶魔是身在峡谷深中,却不知,如今你、我、还有你身边的这些同道伙伴,如今都已经身处它的腹中,成了它身体的一部份了。.
他的话无疑是一个惊雷,从我们的头上突降而来!
“诶!?您的意思是说,我们已经被赤月恶魔给吃了!?”
我们面面相觑,纷纷看看自己的手,然后又看看自己的脚,仔细的看,仿佛自己真的马上就如他所说,很快的被消化掉,缺掉了身上的哪一个部份。
“所谓赤月恶魔,其实就是这座峡谷本身。”
他的话听上去貌似有那么一点儿危言耸听,令人难以置信,但是他讲得又是那么的真切,令人不得不信。
“丛林迷宫,是它的皮毛,而我们现在身处的位置,则正是它的体内。它无手无脚,但是依靠邪恶力量不断的侵蚀与它接触的任何东西,土地,山川,以及河流,甚至是晴空白昼,然后把它们统统化为自己身体的一部份。”
“断空师兄和他的门徒们用八卦禁碑封住了它前进的去路,使之无法轻易再向更广的范围活动。久之,不能继续吸收天地万物的恶魔自身的力量便会逐渐的削弱。于是它创造了三样绝世宝物,就是圣战、法神、天尊这三件英雄套装,以此来吸引人间英雄自行投入它的口中寻找。越是武功高强、法术精湛的人,那么作为它的食物,便越能够为它填补饥饿,充实魔力,从而为它延命。”
“赤月的蜘蛛,就像是它体内的白血球,它们与恶魔共有它的意识,攻击一切入侵这里的人,杀死他们,然后任恶魔将它们消化。所以这儿的妖魔永远都不会绝迹,因为恶魔的主体活着,它就会制造出永远也再生不完的白血球。”
“晕撅ing……”
我听着他的叙述,听得仔细,但也为之震惊得厉害。
“想不到我们走来走去,原来都只不过是在这个庞大到远远超越了我们想象的妖魔的腹中打转……”
“而我,也不过仅仅只是它身上掉下来的一滴血……”
泪当然是我们之中最为休克的一个,如今有血有泪的她,忽然成了巨大妖魔体内的无数角质的冰山一棱。
“泪……”
我同情地牵住了她颤抖的手,开始为她担心,虽然狂浪没有说出驱魔的方法,但是如果说我们见到的所有的赤月蜘蛛和妖魔都是恶魔体内的一部份的话,那么一但真的杀死了它,是不是连它们也会随之一同被消灭?
而泪,也会成为这场驱魔壮举之后的牺牲品……
“现在你们已经知道自己在讨伐什么了,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他问:“灵蛛虽形为人,灵魂却是魔,一旦赤月恶魔被除,那么你们的这位同伴的命运又将如何,我也无从知晓。即知如此,还要放胆一试吗?”
“我无悔。”
泪斩铁般断定地看着他,柔弱的身子却微微地抖颤着,一股逼人的寒气散发出来,仿佛她那始终在绝望中挣扎的心。
“生又何欢,死亦何苦?百年以后,与其在孤独中漫无止境的活着,那么,此时此刻为了最后的希望与同伴共赴深渊又有什么可怕。如果我真的成为恶魔的陪葬,那,也是我的缘。”
“呵呵呵,好个生又何欢,死亦何苦。既然如此,那么我便将驱魔的秘密告知也无妨。”
他说,带着赞许的笑容。
“你们所要去的赤月魔茓,即是这个庞然大物的心房,而你们所知晓的里面的那个赤月恶魔,便是它的心脏。赤月倚靠心脏延命,它的魔力、思维都源自于此。所以进入魔茓内的人会处于最强大的邪恶结界之内,从而被它的诅咒削弱自身的力量。里面的蜘蛛魔怪会比外面遇到的倍加强悍,不是它们变强了,而是你们自身变弱了。”
看来他已经知道我们此行的决心之坚定,是无法轻易动摇的,于是他继续地说。
“所以进去以后亦要倍加小心谨慎,否则死于非命便是一眨眼的工夫。然而只将其心脏破坏是不够的,还要阻止它的复活。倘若恶魔心死后4个小时之内,寻得生前道力或魔力强大的怨魂,并加以诅咒取而代之,便会重新复活。”
我听着认真,心里暗自庆幸着。我庆幸我们能够在这里遇到狂浪前辈,否则我们是无法知晓恶魔竟会死而复生,如果就这么冒然的前去,难说不在付出一翻惨痛代价后,换回的却仍旧是徒劳无果。
三十一章,恶魔的心脏(2节)
“一百七十年前,赤月恶魔曾经因为心力衰竭而面临过一次频死的危机。怎耐机缘巧合,我兄长红尘的灵魂未能及时升天,被其诅咒所束缚,成了它的第二个心脏的生命之源。所以至今我仍然在怀疑,当年兄长所犯下的罪过,其中种种未能揭开的谜底,其实都是赤月恶魔为了得到他的灵魂而一手策划造成的。”
“想不到赤月恶魔,与三天道真的还有过这么一番神秘渊源……”
夕阳叹息着说:“如果真如前辈所想,那么天公与天尊同样都是这万恶老怪的受害者,而且直至今日,他们仍然对峙于黑暗与光明的交界,继续着同门相残……”
“如果今天,能由我们来结束这段渊源,那么老师的无念,和师伯的在天之灵,也许便可以获得告慰和安息了……”
传送之光,飘然而至,妙兰终于平安无事的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一别三年,妙兰见过师叔。”
“呵呵呵,三年前你和沙巴克的团队从我这儿买药经过,不过当时见你可是一脸的凶象啊。”
狂浪眷顾地向他颔首。
“那时我便知你出自断空兄长门下,且资质不凡,若非误入歧途,得以越过劫数,将来必定会有一番作为。之后我便得知那恶魔祭坛的双头血魔被弊,你果然活下来了,不枉我兄长一生英名,当真是青出于蓝哪。”
“妙老弟,怎么就你一个人呢?”
刀岳问,显出一番焦虑:“其它的人是不是出了事了?”
“各位放心,我飞遍了整个广场宫,没有找到其它的人。”他说。“如果遭遇了不测,那么也会留下尸体,所以我想是我们被冲散了以后落了单,然后各自回程去了。”
“妙兰说的对。”
浮游挽住刀岳的手劝道。
“咱们马帮出身的,都是在魔怪堆儿里面连滚带爬磨练出来的,自己的命自己知道保的。现在最重要是要怎么弄坏赤月的心脏,怎么阻止它再复活。”
“只要你们可以成功破坏心脏,那么我便可以帮助你们阻止它复活。”
狂浪将身边的大包裹打开,里面装满了各种药品:除了强效金创药、强效魔法药外,另有能够瞬间同时恢复大量体力与魔力的大瓶太阳水,以及珍贵难寻的救命极品万年雪霜。
“这些东西你们应该用的上,统统拿去吧。另外我只希望你们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金砖,将它交在了我的手里。
“希望在你们成功驱杀赤月恶魔之后,用这些钱,在那里为我兄长修建一座庙宇,助他升天成神。”
他的语气虽平静,表情亦如止水,但骨子里却透露着慷慨激昂的热浪,仿佛一个即将走向绝地的人必死的盟誓。
我接过金砖,看着他眼中那些动荡着的东西:“如果我们破坏了现在的心脏,那么下一个将被选作继承者的灵魂,就是您的,对么?”
“呵呵呵,后生可畏啊……”
他仰天大笑,张开双臂,八张护符随之在他的身周缓缓的升起……
“飒飒夜风声,愁人怨离别。红尘多忧恨,欲语气先咽。心曲千万端,悲来却难言。别后唯所愿,天涯共鸣蝉……”
护符在他的上空盘旋着,释放出耀眼的金光,地动山摇,在他的头上、脚下,两斗八卦法门霍现而出!
“天师爷爷!请慢……!”
我急忙向他伸出手去,却在触到那金光时被一股强大的道力推了开来,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了数步。
“呵呵呵,去吧,我兄长今日心情正盛,想必他定是在等你们哪。”
法门双双全开,一团无机真火已将他裹在了其中:“正如这位灵蛛娃儿所言,生又何欢,死亦何苦……”
既而一声轰然巨响,爆风骤散,那条削瘦的身影与万丈金光一并随风而去,消逝在冥冥的黑暗之中……
“弑魂法门术……。”
妙兰望着天师星陨,哀婉的叹息:“……相传是师叔的毕生绝创,入门中者会被天地无机真火焚身,灰飞魂灭……”
“当今天下,能够成为赤月心脏的灵魂恐怕也只有三位天道的灵魂了。”
夕阳也沉没地低下了头。
“天尊道长身在白日门,恶魔无法越过禁碑前往加害。所剩狂浪前辈这才魂魄,断送了恶魔唯一的后路。眼下,与其为他悲伤,不如誓杀恶魔,以告慰天师的牺牲,完成天道同门多年来的宿愿。”
“没错!”
刀岳夫妇奋亢的并肩望向我们剩下的崎岖路。
“我们这就休整背囊,杀进赤月魔茓去,为天下苍生除害,为天道一门慰灵!”
……
通往赤月魔茓的峡谷密道令我们感到格外的狭长,同样阴森可怖,同样布满杀机,然而此刻更胜一切的,是我们必死的觉悟和无畏的坚心。
于是,我们拭了刀,闯进了这座绝对魔域的最后的巢窟赤月魔茓!
“哈哈哈哈……”
一阵尖声凄狄的狂笑响彻茓内,同时伴着那令人毛悚的恶魔的撕吼。这里并不宽阔,比起我们至此所经过的任何一个洞窟都要狭窄至极,放观周围,四壁尽收眼底。天狼、钢牙、花吻、巨锷、月魔蜘蛛秘密麻麻地拥挤在一起,蠕动着,飞旋着,几头血巨人被它们掩在其中,焦躁地徘徊在那里张牙舞爪……
“寂寞、苦闷、抑郁,无欢无乐。现在终于又有人,能来这里陪陪我了!哈哈哈哈……”
魔茓深处,有一个望空的天井,血红的月色投射进来,月光下,一个丑陋恐怖的巨型脏器伏在那儿,蠢蠢的鼓动着,散发出无比邪恶的气息,掌控着死亡的节奏,那就是魔域的心脏,我们所寻找的魔魁,赤月恶魔!
三十一章,恶魔的心脏(3节)
“无欢无乐?既然如此,那么你为什么了而活着?”
我问。
“因为恨!”
它答。
众人围成一团,周围的赤月蛛群恶狠狠地与我们相互对峙着,它们在等待恶魔的命令,然后便会一拥而上,撕碎我们,吞噬我们。
“那么你的恨,今天便有了断。”我说。
“凭你们?”
它冷道:“一群生在恨世中的怨人?”
“不可么?”
我挑逗着,对它的恐惧已经不复存在。因为我知道,它已经不再是传说中的那个天下无敌的魔魁,一百七十年前,它和我们一样,是一个有血有泪的活生生的人。
“因为你们也有恨。”
它振振有辞,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只要有恨,你们便逃不过我的诅咒,更杀不了我,因为我就是恨,所以你们心中有我,故而我不灭。”
“我们心中有你,但是你心中也有我们。”
我举起银蛇,剑锋指向它的巨体。
“因爱成恨,有恨则必有爱。你之所以恨,是因为你曾经爱过,爱的愈深,恨亦愈深。我们心中有爱,因为爱而从不孤单,我们的传奇就是为了爱,我们就是爱!正如黑暗永远不会被黑暗驱除,恨永远不会被恨抹去。只有光明才可以战胜黑暗,哪怕只是一丝一线。也只有爱才将战胜恨,即使只是一点一滴!”
“住口!!”
恶魔愤怒了,发起了焦躁的吼声。一道长满毒刺的荆条破地而出,直向我的眉心袭了过来!
夕阳横刀,当在我的面前,那荆条刺在刀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与此同时,周围的赤月蜘蛛则一齐蜂拥而来,扑向了我们……
“恶魔!你的死期到了!”
泪默念咒语,将嗜魂法杖高高地举起,一簇簇“火炎墙”在我们的周围设下了熊烈的屏障。赤月蜘蛛扑向火中,带着冉冉火蛇疯狂无畏地冲杀而来。
“地狱雷光!”
泪开启“魔法盾”鹤立于我们的中心,无数雷电在她的身周凝聚成激烈的花环,即而迸发出一声声巨响向四周爆发出去,雷鸣电刺,正打在周围的蛛群身上,将它们炸成了一堆堆颓废的残骸!
妙兰速念口令,飞身跃入恶魔附近,抬手便是赤、绿双毒,待那恶魔将数条荆棘触手刺向他时,他已经消失无踪,退进了魔茓的角落。而后召唤一头LV3级神兽,同时施展“隐身术”,一部分蛛群转身向他的神兽扑去,拥挤的魔茓中顿时出现了一条通向恶魔的出路。
“快!过去杀恶魔!”
四道护符,“魔、防、攻、法”四盾为我们齐开,妙兰只身穿越于蛛群的缝隙中,用毒吸引着月魔蜘蛛们的注意,也扰乱了其它蛛群的阵脚。
我忙不迭的为其它人无间息的施展着“群体治愈术”和“群体引身术”,召唤着神兽,尽可能的将我们附近蛛群的注意力转向神兽的身上,和夕阳他们一起,护着泪,一步步杀向恶魔。
夕阳吞着太阳水,与刀岳披挂上前,向火中的蜘蛛们飞放出道道烈火与刺杀,为我们开辟着接近恶魔的道路。恶魔的地刺和蜘蛛的爪牙在他们的身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伤,他们忍着痛,耐着苦,勇往直前,毫不退缩!
渐渐地,我们距离恶魔近了,更近了……已经是数步之遥!
蛛群的攻击变的更加猛烈,它们拼死的维护在恶魔左右,构筑成最后一道坚固的防线。突然,脚下传来碎响,又是几条荆棘破地而来,正出现在为我们断后的浮游脚下!
“浮游姐——!!”
我惊呼,回头看时,那触手已经缠住了她的双手双脚,将她举向半空,无数毒刺无情地Сhā进了她四肢的皮肉之中……
“呜啊——!!”
浮游痛苦地尖叫出来,鲜血飞溅,惨痛至极……
“娘子——!!”
刀岳回过身去,挥起数道半月刀光,斩断荆条,将受伤的妻子抱在怀中。
浮游吃力的从怀中取出回程卷轴:“老公……不用管我……去!帮我多Сhā那老怪几刀……”
而后便倾尽了最后的力气,扯开了回程……
“老怪——!!我要你的狗命——!!”
刀岳从地上猛地跃起,怒视正得意的恶魔,拈一刀烈火,疯狂的向它冲去。
“我娘子若有闪失,我和你同归于尽——!!”
怒吼随着烈火劈头而下,却被一只月魔灵蛛飞来挡住,那蛛魔惨叫一声,成了替死的刀下之鬼。
泪的“雷电术”已经完全够到了恶魔,雷光劈落,正电在恶魔的身上,击出一团飞溅的汁液。恶魔哀号一声,巨体疼痛的抖动着。
这时,妙兰亦飞到了它的跟前,单手在掌心收集一股浑元真气,猛地劈手击出,“月魂灵波”:那是断空道士更胜于“灵魂火符”的远程攻击道法!两道紫**光,如同两把回旋的飞刀般Сhā入了恶魔的体内,它再吼一声,更是显出一番痛苦不堪。
“看来你除了拥有身边一群难缠的傀儡,自身却是这番不堪一击!”
妙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冰冷,眼中流露出刺骨的杀气,挥起手中银蛇一剑刺去!
恶魔抬起两条触手,将那剑挡在距离自己身躯只有半寸的位置:“想不到又是你!三年前你杀了祭坛的双头血魔,侥幸不死,今日居然跑来我这里撒野!你且看这个是谁?”
恶魔狠狠地说着,用一条触手拉过一架殷红的东西抛在了妙的面前。
妙见罢顿时大吃一惊,一双明眸黯然失色:那是一具白骨,血染的白色轻纱丝裙下衬着碧兰色的幽灵战衣,颈间一条华丽无比的灵魂项链,轻盈的青丝披散着曾经似水的柔情与妩媚。
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是只一眼,他便也认得出她是谁!
“花舞!?”
我也惊了,看着妙兰呆呆地望着那尸骨怵立在恶魔的面前,此刻,他的心仿佛只在那一瞬间便被那一幕所麻痹了,已经完全顾不及我们正身处于那绝命的险境之中……
三十二章,诛!从而是黄昏(1节)
——章引——
血色铺空,浮云轻点润,剑意横睡抹情怀,深深愁。将拭去的那滴泪,轻染月中,愈发,流痕飞扬。把持心事浓重,轻歌月华新。清清濯濯伴香逝。静溢空灵,情肠凄凉。痛……
——正文——
尽管结局已经是他预料之中的,然而当真正的绝望忽然摆在了面前,他才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在逃避着,因为面对如此现实,那对于他来说,才将是名副其实的世界末日!
妙兰站在那儿,在悲痛中无法自拔,银蛇脱手落在了地上。他抱着她的尸骨,仿佛心已被石化。或许,她也曾为他流泪,而此刻,她却已令他痛彻了心扉……
“妙!!你在那边干什么!?”我呼喊着,试图冲破蛛群去他的身边清醒他,然而几只强悍的巨锷却死死地拦在我的面前令我自顾不暇。“夕阳!泪!快救他,不然他会死的!!”
夕阳此时也已经看出了情况不对,飞身一跃,从两只花吻中间的缝隙中跳过了蛛群的防线,钻进了恶魔的身边。
但是恶魔的荆条已经向妙刺了过去,他没有躲闪,任那触手穿透了他的肩臂,毒刺Сhā在他的骨血里,伤口立即血流不止!
“我靠!”
夕阳怒斩一刀,将那荆条截断:“怎么就突然成这个样子了!?”
妙兰弯膝跪倒,那一截恶魔的触手还Сhā在他的身体里,而他却无动于衷,单手抱着花舞的尸骨独自凝固在那儿,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他看到她的那一刻静止,仿佛他的世界从此便已经不在转动……
“哈哈哈哈……脆弱!”
恶魔狂妄地笑着,舞动起更多的触手。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爱!它会另你们变成如此的不堪一击!”
此时,冲击恶魔未遂的刀岳也再一次的身陷蛛群的重重包围之中,他死死的盯着只相差数步未及的恶魔:“可恶……”
愤恨与无奈中,他只有打开回程卷轴,飞离了战场……
“快没药了!”
泪焦急地摸索着自己的包裹中魔法药水与太阳水的残量,间接不断的“火炎墙”与“地狱雷光”使她的魔力消耗异常的巨大,然而赤月的蜘蛛数量明显已经减少了一大半,适才拥挤不堪的魔茓中的剩余空间也不再那么狭窄……
“恶魔身后有个凹形点位,去那里站点就不会被蜘蛛包围!”
夕阳护着受伤的妙兰,发现了那个绝佳的位置,原来魔魁身后的岩壁有一块突起,与恶魔自身形成了一个凹形的点位,那里看上去只能容身一人,而外面的蜘蛛也就只有一只可以攻击得到那里面的人。
“移行换位!”
泪放身瞬移魔法,飞入点位,开启“魔法护盾”,瞄准了近在咫尺的恶魔。
原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紧随其后,重新召唤一头神兽,令它将那缺口封住,将泪挡在了凹形点位之中。
就在我们占据点位的同时,恶魔也向夕阳发起了更凶狠的攻击。几条触手频频挥摆,前后左右不断地向他袭来。夕阳舞动命运之刃,半月刀光在身周呼啸纵横,披荆斩棘……
然而恶魔的触手实在是太多了,令他一时难以顾及周全,只抵挡刺向要害的荆条便已十分困难,手臂上、腿脚上,开始出现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痕……
冰雪缤纷,泪的“冰咆哮”终于在恶魔的巨体上炸裂,卷起满空晶莹的冰花雪尘。
“呜啊——!!”
恶魔尖叫着,只是泪身处绝佳位置,又有神兽为她的护盾,即便是令剩下的蜘蛛一拥而上也一时间奈何不了她分毫。于是恼羞成怒,只对准了面前的夕阳和妙兰,两条最粗壮的触手左右先后并发,直指两人的心窝!
夕阳挥刀挡住刺向自己的一条,另一条却随即而来,直向妙逼去……
“噗”地一声闷响,鲜血横飞,溅在妙兰阴沉的脸上……
他呆滞的目光被惊醒,双眸恢复了以往的光泽:夕阳戳刀屹立,背向恶魔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夕阳——!!”
我的眼睛有些湿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受那么重的伤,长满荆棘的恶魔触手已经穿透了他的肠腹,血洒满地,巨痛涌在我的心头……
“你……!?”
妙兰惊慌地与他相视,无比的愧疚浮上了眉间。
“闭嘴……!”
夕阳的脸被痛苦折得几乎变了形,牙齿咬紧了,身体激烈的颤抖着却挺而不倒。
“谁还没个心上的人啊……你的心情,我理解……问题,就算是思春你也得挑个时候才行吧……”
话声未落,妙兰的银蛇已经被恶魔用它的触手卷起,他已身无寸铁,于是惟有将手伸进怀中花舞的包裹去摸索……
“夕阳危险!快飞!快飞呀!!”
我几乎撕破了喉咙,因为恶魔的另一条触手已经再一次地向他刺了过去,这一次是直指他的后心,显然,那将会是致命的一击!
毒刺转瞬已至,千钧一发!
寒光,电撤,龙吟!宛如一阵犀利的凌飓,那荆棘如草芥般被应声削断!风逝,妙兰侧身御立于恶魔与夕阳之间,微微低垂的颚下浮动着银白的长鬓,杀气腾腾,手中的,是花舞那一柄曾经无与争锋的绝世龙纹!
“龙纹!?”
恶魔一声惊骇,原来当年花舞只身寻找妙兰时闯进了赤月魔茓,却难耐这里蛛魔密集,又有魔魁亲自作镇,而她自己的沙巴克行会回程卷轴也在与倩儿分别时给了她,欲进不能,逃脱无路,自知命在旦夕,但求那名剑不能落入恶魔之手,于是在临死之前将宝剑放入了包裹之中……
或许一切都是心有灵犀,或许一切都是命运安排,危机关头,他的手就这么不由自主的伸进了她的包裹……
此刻,那心爱之人的绝世名剑在他的手中绽放着无以媲美的绝伦光辉,月色下,尽现昔日傲视天下的风采!
三十二章,诛!从而是黄昏(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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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兰轻轻地抬手,龙纹在他的掌心转动了一下,那条戳在夕阳身上的粗壮触手便被割成了两断:“恶魔,你已经准备好受死么?”
他为他升起一簇治愈的光环,目光横扫惊恐中的赤月恶魔,眸中那利剑一般的冰冷直逼入它的肉中,令这个号称是法玛天下最邪恶的魔魁也为之打了一个冷颤!
泪似乎也并没有因此给予恶魔任何喘息之机,因为虽然眼下情形扭转,但是毕竟我们仍然身处于现象环生的魔茓之中。一道道闪电劈空而下,夹着“冰咆哮”,向恶魔的身上不停的击打着,鞭策着……
我来到夕阳的身边,他已经不支的倒下,我伸出手去,将他拥起:“夕阳,夕阳!”
我哭了,看着他身上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我泪如雨下。
“怎么会这样呢?你要撑住呀,你不能就这么死掉的你知道吗?杀赤月恶魔不是你多年来的梦想吗?现在我们就只差最后一遥之隔了,你不可以在那魔魁之前先倒下去的你听到了没有呀!”
“放心……”
他伏在我的怀里,弱弱地说。
“我还得留着命,以后要跟那沙巴克的天傲痛快地打一场,怎么可能死的瞑目呢?”
他忍着伤痛,用刀支撑着再次的站了起来:“恶魔!爱不可能让我们脆弱,只会让你所谓的恨更加的无地自容!”
他坚强地昂首,望向那个在死亡边缘的恐惧中挣扎着的丑陋的恶魔之躯!他的伤仍在流血,我的心也在流血……
伤痛中,恶魔痛苦地呼号着,令蛛群近乎疯狂般地倾巢涌来。
妙兰的神兽咆哮着,喷出炙火,不容许任何妖物靠近它的主人。泪释放魔法的双手已经麻木,几乎耗尽了全部的魔力,她奋苦的吼叫起来,仿佛为了把她的血和骨也都变作此刻诛魔的动力。我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夕阳,置身蛛群的爪牙之下,准备与他一同迎接那生或死的时刻!
“杀——!!!”
魔茓中回荡着我们歇斯底里的呐喊……
……
月光阴冷,血色如砂,那一瞬间致命的龙吟,若飘过一阵寂静的风……
龙纹的剑锋刺破魔魁奄奄一息的身体,横挑,拨开深长深长的裂口……
魔魁的吼声嗄然停了。
那一刻,它寂寞地仰望着虚无的月空,夜的潮气在红云中慢慢地浸润,扩散出一种无比伤感的氛围。百年孤独,凄苦煎熬,归去成空,一切都结束了。一切、一切……
……
地动!山摇!赤月恶魔身上的裂口中释放出耀眼的血色光芒,照耀蜘蛛魔怪,魔群在血光中僵直,粉碎,化为吹尘……
转瞬,所有,都消失无踪。
……
几件金辉灿灿的东西零落的散在那儿,与月辉呼应,散发着无量的生命之息:华丽的头冠,媲美的项链,高贵的手镯,精巧的戒指,正是天下道者之毕生的所求,天尊套装!
……
花逝,痕迹枯。片风折馨,风干泪流,一池涤荡的梦境残破数季秋冬,是弄情的心愿如歌颂……风起,云随风飘,不动的太阳终于懒懒地移动着,白日门的晴空迎来了早被忘记的卑微凉意。
“这一昼,过的太久了……”
天尊站在那儿,眺着恢复天地理率的远空,颤颤地叹说着,沧桑的眼中,泛起了湿润的悲喜。
“老师……?”
梨贞释怀解意地望着那单薄却泰斗的背脊,感觉到担在那上面的一份重荷忽然盈任而去,他是想说,老师您哭了,但却预言又止。他知,那刻时间,将是这个被称为传奇的人,在他度过的那传奇的一生中的,最悲壮的解脱。
众门徒并肩站在老师的身旁左右,与他默默地共享着那份喜悦中却又无言的寂寞。莫子宣死板的面孔也松弛了许多,忘了铁面的形象,热泪盈眶地感受着那风,那云,那再次柔和的日光。
夕阳回程,带着光荣的伤,忍痛笑着,笑得那么的畅朗,他是胜利者,在生死较量中他一直站着直到最后。
“小夕哥儿!”
谭于急忙跑过去搀住他。
“你这伤?他们哪?我大姐哪?赤月老怪哪?”
“……”
他终于失去了知觉,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人们围向他,为他给予他们堪称绝艺的医疗道技……
……
藕荷的月光铺遍沉静的峡谷,月色没有了曾经的邪气,亦不再那么诡异,死亡的声息从此消逝,之后的,将会是逢来的春风与重生。
“佛。我会死吗?”
“会。你不怕吗?”
“怕。但是我无悔。”
“是吗。善哉。”
“我死后又会去哪儿呢?那里还会有孤独和寂寞吗?”
“去人间,真正属于你的人间。你不会孤独,因为那里已经有了你珍如生命的一切,他们不会再令你感到寂寞。是的,魔魂将死,你已重生,作为一个真真正正的人。为了今天,你经历了一百又五十年。这,就是你的缘。”
她又禁不住流泪,却没有半分的悲伤:“佛,谢谢你。我以后还能和你说话吗?”
佛的声音愈渐远去:“无须饯别。阿弥驼佛……”
……
魔茓恢复了寂静,只有月辉穿进洞中,恶灵退散,魔茓不再是魔茓。
我怜惜不已地看他半跪着将她的尸骨拥紧着,知道他的悲伤欲绝和痛不与生,感受两个生死相隔的恋人的无奈与绝望,还有他们此生无法重逢的遗憾。
“妙……。”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代替他们痛哭上几日几夜,哪怕让我的泪水凝成急流的河,带走他们的悲和痛。为什么上天总是喜欢作弄这些最不应该被伤害的人呢?如果我是天,我想我会想尽一切的办法令她在他的怀中复活,再一次的共舞他们那绝美的恋歌……
等等!复活?……复活!
三十二章,诛!从而是黄昏(3节)
“你知道,他是开在我心中的花……我本应该要对她负责!她聪明纯洁,清高骄傲,喜欢破天荒的乱来……其实却弱不禁风,一无所有。只凭几根刺保护自己,抵御世上的侵害……”
他的声音好冷,冻伤了他如那花儿般断刺陨落的心,仿佛,如果她的归属是天堂,那么他所背负的罪将令他坠入地狱,真的从此相隔着无法挽回的遥远,再难重逢。
“你是天下最杰出的道士,世间最痴情的男人,她永远的王子,她真正的唯一和骄傲。”
我说,轻轻地按着他被伤透的无助的肩膀,让我的手心为他带去微不足道的温暖与支撑。
“我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妄称什么天下第一的道士?”
他苦笑,不懂落泪,却似一种冥冥中默默地哭泣,催着我善感的心扉,让那儿禁不住阴霾、潮湿、下雨。
“是我害死了她!我给不了对她承诺的幸福,却酿成了她如今的横祸和隔世的孤独……”
他愧疚,无法挽回,惟有再紧紧地抱住怀中那凋零的玫瑰,用欲裂的胸膛向她倾诉心中那无限的忏悔。
“离开了寂寞的囚笼,为了心爱的人而死,在我看来,她其实是多么的幸福。”
我说,俯下身去,轻轻地挽起她的手。
“我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让她离开你,虽然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不过为了你们能够重聚,我想试一试。所以不要说那些听了让人心疼的话,你已经实现了对她的承诺,赤月恶魔已死,很快,白日门便会迎来你所等的黄昏和夜。”
于是,我从包裹中取出那枚复活戒指,穿在了她的手指……
片刻,是寂静的等待。
我只知道传说中的复活戒指,是由生者戴在手上,倚仗神戒的魔力获得生死神的庇护,即使丧生,地狱或天堂之门亦不会为之开启,因而无须片刻便可恢复生前的模样。
然而如今花舞已经去世三年之久,灵魂早飞入他界不在人世,所以即使现在戴上神戒,是否能够唤回她消逝的灵魂,修复她化骨的身体,这些我都无从得知。只知道此刻这是唯一值得一试的办法,我便试了,没有任何的多虑和犹豫。
……
蓦地。那戒指发出嘶嘶微鸣,泛出越来越明亮的光辉。
宝玉雕刻在那光中活了过来,缓缓的摆动着翅膀,戒指化成了一只真正的蓝色蝴蝶!
很快的,洞茓中被那幽蓝色的光辉映得微亮。
蝶舞,尾后散着屡屡晶莹的闪闪光洁,披洒在她的身上,开始囤积了起来,渐渐地,掩盖了白骨,凝集成她的形状……蝶落,停在了她的背上,他诧异地望着,放开抱着她的手,看那蝴蝶悄悄地钻进了她的身体里,仿佛埋入了一粒神秘的种子……
嘶鸣声停了。一双蝶翼从她的背上慢慢地生长出来!扑朔着,带着她凌空飘起……
……蓝辉变得强了、又强了,开始耀眼,然后释放出一阵强劲的风将那夺目的光芒!我们不由地闭了眼……当我们再一次张开双目时,洞内已经恢复了刚才的寂静,她已经消失无踪,只有那一缕月辉仍然投射在那儿,周围,满是沁人的、她的遗香……
……
他于那萧瑟中寻觅着,却迟迟寻不见他的佳人。
“妙!快回程!”
我拼命地逼迫着自己向最美好的方向遐想着:此时此刻,她或许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在她生前所记录的回程点上重生……
“去白日门的回程点上看看,看她有没有在那儿复活?”
他取出卷轴,慌忙地将它拆开:“好!我去看……!”
他和他焦急的声音一起,仓促地消失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立即随他而去,只是透过那洞茓的天井,望了望月,希望他们真的可以在那儿重逢,静静地,我向着天为他们作了虔诚的祈祷……
……
迷惘地她娇弱地站在那儿,站在阳光中,吹着鲜活的风,飘起如丝的长发。
“花舞……”
他寻觅着,便望见那他苦苦在等的佳人。
她的手指被他的声音微微地触动,心在享福。却不敢相信身边的一切,但漆黑的世界中她听得到他唤她的声音,那么真切,那么真切。于是轻轻的回过身去,面向那声音的方向:“妙……是你吗……?”
那风和日丽中,她的声音在颤抖。
他抱住她,不给她任何回顾或思考的空暇,冲过去抱住她,只给她听他此时澎湃迭起的心跳。
泪,润了她的双目,暖了他的胸膛,就这么,他们互相拥着,无须再多言。泪,从她的眼中轻轻地划落,仿佛一滴剔透的甘露,失明的视线中忽然又再露出一丝光泽,有了他,她的眼睛便不会干涸……
她柔柔地把那闭月羞花的脸深埋在他的胸襟,感觉他的心跳、他的呼吸。慢慢地,让那些模糊不清的颜色重新回到她眼中的世界里。一点一滴,全都是她对他的思念与倾心。
……
大风起,催落月下红云。
我站在风中,峡谷之巅,眺望,那赤色苍茫。弯眉时,命中注定,已成过往。唯有身边那一方红尘初妆,新生着,最初的面庞,碾碎了昔时噩梦,命格无双。
临行前,我眷顾地望了眼那赤月魔魁曾经叱吒,而如今就此永眠的地方。回睃着那一场惊心动魄,缅怀着在那儿故去的英魂。
我想我会应狂浪前辈的嘱托,就在那儿,筹备为他们修建一座庙宇。
一切都结束了,虽然,我的梦,才刚刚的开始……
……
日落,不变的时光终于流转。白日门迎来了这久违了的黄昏。
晚霞印在这片执着的土地,灿烂的金黄挥洒一片。忘却仇怨,冲走悲伤,却剩下一些凄凉,然而还有所有置身于此的人们的,那一抹永存心底里的笑颜……
……
三十三章,销魂妖妃(1节)
——章引——
寒风呼啸,带着刺肉的凉。狂吹,风声起,掀起滚滚的黄沙,然后扑向那早已沉寂的疆场,埋了那一片凄惨的狼籍……
——正文——
沙巴克城外的战火终于在黄昏下停息,耀英站在城头,望着下面,一支残破的战旗歪斜着Сhā在那儿,微微地燃烧着,周围是堆累着的尸。
一队沙巴克的士兵在战场中巡游,一名战士来到那旗下,抬头看了看,上面的字已经被烧焦了一大半。他轻蔑地撇了下嘴,将那奄奄一息但却仍然擎着战旗的旗手挥刀斩杀,然后冷冷地看着那旗在风中倒下去……
“耀副城主,战损计算已经出来了。”
一个身批漆黑色战神盔甲的青年将领来到耀英的身边,面容方正,身材匀称,浓眉大眼,剔着利落的平头,看上去很精神,活力充沛。那正是当年含微身边的骁将古禹(现在等级LV37级、战士),如今他已经转副为正,身背含微曾经的井中月爱刀,成了沙巴克第一铁骑兵团的新统领。
“烟云碧寒阁的攻城部队基本已被我军全歼,共计杀敌1180人,我方阵亡226人,获全胜。不过领军的掌门人扈彩虹和大约十数名亲卫在混战中走脱,我们没能将其擒获。请副城主恕我等属下无能。”
“罢了,你们打得很好,何罪之有?”
耀英和颜悦色,转过脸来看了看他,接着在他的肩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迈步离去:“这次只是敌人的杂牌军给我们上的前菜,主食还在后面,所以立功的机会还很多,不用急于一时。”
……
日落,盟重省境的丛林中,一支步骑正在徐徐行进。火光将他们的红色军服映得格外鲜艳,仿佛一条长长的红蛇在林中缓缓地游动着。
这一支队伍,前前后后共计大约3000步骑。人尽红装,马皆红枣,乍看上去,颇具声势。
队伍的前锋,一名年过四十的将领当头而行。披挂整齐,手握缰绳,背着炼狱,一双历眼炯炯有神,不住地环视着前方周围的林间动静,正是烟雨红楼五大长老之一的国渊(现在等级LV36级、战士)。
队伍的中段,几名将领端坐马上。为首的,正是烟雨红楼的副掌门人,廖乘风(现在等级LV38、道士)。他的右手边跟随着他忠实的副官韩卫(现在等级LV33级、道士),左手边,则是列位行会首席长老的简世忠(现在等级LV38级、战士)。
在他们的身后跟着另外三人。当头一个汉子,正直壮年,络腮的针胡,虎背熊腰,眉目凶煞,身披战神盔甲,手提一柄炼狱大斧,乃是烟雨红楼五大长老之一的宋秉元(现在等级LV36级、战士)。
在他的左手边,战马上坐着一个光头和尚,一手拎着一条魔杖,一手捏着一串佛珠,口中轻声地背着经文,乃是烟雨红楼十二门将之一的灯虚和尚(现在等级LV35级、法师)。
右手边,一个年近三十的冷面男子,腰间别着一柄降魔,正在马背上一边听着和尚念经,一边闭目养神,乃是烟雨红楼十二门将之一的楚歌(现在等级LV35级、道士)。
“廖副长门,出丛林后,再西南行军二十里,就可以看到长空他们重新换设的营寨。刚刚接到通讯,他们现在正在派出一支50人的骑兵向我们这边迎过来,带队的是纤楠姑娘。”
韩卫指着隐约可见的丛林尽头,对廖乘风说道。
“报——!!十万火急——!!”
韩卫的话刚说完,便听到一阵高呼,响彻林间,一匹战报快马由远而近,从队列的前方飞驰而来。
“廖副掌门,各位长老、将军,军情急报!”
马上跳下一名通讯兵,飞快地来至廖乘风等人的马前。
“说,什么情况?”
廖乘风锁着眉目,问道。那是事先前锋部队派出去的先行哨骑,只看他那一脸紧张的,便已知此战报绝非吉报。
“就在方才,我们在先方林外大约十数里处发现一处小规模的战斗痕迹,我方马队遭遇敌军袭击模样,想必是前来迎接我军大部队的马队在中途遭遇了敌军!”
“什么!?”
简世忠听后大吃一惊:“战况如何?带队的简纤楠将军现在身在何处?”
“回禀简长老,战斗貌似已经在我等赶至战场前结束。现场只留下30多具我军骑兵人马尸身,简将军和剩余人马现在不知所踪!”
“纤楠……”
简世忠惊叹一声,挂念女儿的安危,顿时心急如焚。
“老长老莫急,以纤楠的手段和经验,不会这么轻易有事的。”
廖乘风神色镇定,出言劝慰道。
“我问你,以你对现场的观察,对遭遇的敌人有没有什么判断?对方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比如人马的尸身?”
“回禀廖副掌门,对方没有留下任何人马尸体,只是从我方的骑兵身上的创伤判断,皆为强力的攻击魔法所杀,所以,对方应该是法师部队。”
“大卫,你怎么看?”
“副掌门,属下拙见,是我们的骑兵遭遇了敌方法师部队的埋伏,对方一轮偷袭得手后,便立刻撤离了现场。而纤楠姑娘很可能和剩下的人带着伤者反回营寨去了。”
廖乘风听罢,点头称允,看来自己的副官分析的很得体:“嗯,你马上通知先锋部队,马上调遣100骑兵,10人一队,在我军队列前后左右五百步范围之外分散测敌,防止敌方法师部队的埋伏,直至我军顺利与长空他们合流为止。至于刚刚的遭遇战的状况,我看还是要先见到纤楠她们,才好问出个究竟。”
而后,便挥鞭催马,率先向前方飞奔起来:“全军!全速前进!”
“哎?副掌门!”
韩卫急忙催马追了上去,其它人也一并随之快进跟随。顿时,整支部队的前进速度加快了起来,向着盟重省内急行而去……
……
而此刻,在烟雨红楼的营寨中,医疗部队正在忙前顾后的乱成一团。十余名伤者被匆匆抬进了战地救治所的帐篷之中,有的难忍伤痛,疼得高声哀号着,有的则已经不醒人世,陷入了休克状态。
“姐……!?”
简纤柔听到骚乱,从自己的军帐中奔了出来,却看到身受重伤的简纤楠正被几个士兵抬向救治所。
“姐!你这是怎么了!姐,你醒醒啊姐!姐!姐……!”
柔儿扑了上去,揪着纤楠的战袍呼喊着,眼里飘着晶莹的泪珠。
“柔儿!柔儿!你先放开,冷静一下!”
快入帐时,一个身着淡红色幽灵战衣的女子从里面探出头来,伸出手去将柔儿和他们隔了开:“你先在外面等着,放心,我一定会救回纤楠姐的!”
这时,一个穿着幽灵战衣的青年军官也从一旁快步走来,将柔儿一把抱住:“柔儿!你先不要激动,你这样只会耽误纤楠的伤势!安心在这里等着,交给婷婷她们,她一定会救回纤楠的。”
柔儿惨淡地望着他,那军官面白英俊,一身凛然正气,正是烟雨红楼十二门将之一的沐长空(现在等级LV39级、道士)。她无力地摊倒在他怀中,看着垂危的姐姐被他们抬进了帐中,终于忍不住扑在他的肩上婴婴地哭了起来。
“婷婷,柔儿有我照看着,你快去救人,纤楠就拜托你了!”
沐长空对那女子说道。那正是他的亲生妹妹,身兼烟雨红楼医疗部队指挥官和军医第一急救主官的沐雨婷(现在等级LV33级、道士)。
“哥,你们都放心吧,我会救回纤楠姐的!”
沐雨婷目光坚定地说着,又怜悯地望了一眼在兄长身边痛苦失声的柔儿,便转身匆匆缩回了帐中。
“谁……?是谁干的……?”
突然,柔儿的声音在沐长空的怀里变得冰冷而凶狠。她猛地转过身来,对着帐前的三、五名身受轻伤的同队骑兵恶狠狠地吼道:“对方有多少人?究竟是谁把我姐伤成这样的!”
“简二将军息怒……!”
士兵们被她的目光惊得发抖:“敌人是一个法师。”
“一个人!?而且是个法师!?”
沐长空听后立刻是一阵惊奇,因为无论如何,简纤楠也是列位红楼十二门将的高手,况且随同的50名骑兵也个个都是经过挑选的精锐部属。若是遭遇敌方大批军队的伏击也就算了,可对方居然就只有一个人,而且是三种职业中被公认为是最弱不禁风的法师。
“是,沐将军,对方是个法师,一个红衣黄衫的女法师。”
“偷袭??”
柔儿怒火中烧,那两个卑鄙的字眼从脑中划过,因为除非如此,否则她很难想象一名法师,能够将以素来能征善战的姐姐为首的一队50人所组成的精锐骑兵击溃,且死伤如此的惨重。
“不,将军,不是偷袭,而是遭遇战……”
士兵的话令他们两个人顿时又是一番诧异,望着士兵眼中那仿佛曾经历过一场噩梦般仍然难以拭尽的惊恐,他们哑口无言。
“……当时我们正奉命跟随简将军,为了迎接廖副掌门的主力部队向盟重西南方向入省的丛林急行。忽然看见前面的路上,一个妖艳女法师迎面朝着我们走过来。简将军命令我们全体停下,那女人继续走过来,样子很犀利很,一开口就说……”
三十三章,销魂妖妃(2节)
“是哪个天杀的,竟连哀家要走的路也敢挡着?”
沙巴克王宫门前,娇声怒吼,一团“抗拒火环”乍然耀现,两名守门侍卫被那火风无情刮起,吹落与宫内殿堂之中。^//^
天傲坐在王座之上,岁月的沧桑与身心的疲倦令他的两鬓早已花白,这三年间,每当独享静默,痛失至爱的那时风情便又重上心头,令他的胸中渀佛一直下着那时的雨。
然而那女人的声音却使他顿时嘴角抽搐,浑身上下都猛然打了一个寒战,抬头望去,宫门处一个熟悉魅影傲然眼中:高挑**的身材被那一件镶金边的红色袁灵魔袍严裹其中,尺寸似乎是故意改小的,凹凸分明的曲线被勾挤得淋漓尽致,似一颗熟透的野石榴,丰蕴饱和,渀佛火红的粒粒酸甜果实随时都有可能从那薄皮下爆出来……是的她回来了,天傲立刻感到头冒虚汗。
事实上在当今天下能令天傲感到头晕眩心肝疼的人少到屈指可数,此女便是那其中的一个:堪称沙巴克最高战斗力的三位总兵大将之一的雷云妖妃,翼飞鸿(现在等级lv47级、法师)。
“翼妃!城主面前休得放肆!”
此时殿内除了天傲外另有一个人,也是刚刚才到不久的。彪悍健美的身躯上下披挂一套古铜色浩天圣甲,那是相传只有在西方神秘领域中击败圣魔将军的强大勇士,方可从其体内爆出的稀世战甲,其综合能力指数几乎可以与圣战套装相媲美。
“哦?我当是谁呢,敢用这种口气和哀家讲话。原来是司马左近你个不怕死的衰人来着。”
翼飞鸿一面晃动撩人腰枝一扭一扭地向王座上的天傲一步步款款走来,一面用邪美狐眸迅速地在对方身上轻漂一眼冷冷哼道。
司马左近(现在等级lv45级、战士),沙巴克三位总兵大将其中一位。早在天傲初登王位之时,他只有十几岁,曾是一直守护在其左右形影不离的贴身副官侍卫,后出城至西方国境远行历练二十年,修得过人本领与一身而荣升大将职位,成为沙巴克最高战斗力之一员。
在众多沙城最高级将领之中,左近是最为年轻的,也是除副城主耀英外,对天傲最为忠心不二的。//**//眼见翼飞鸿在天傲面前的傲慢态度与泼辣蛮横,心中自然由升一股烦恶熊火:“泼狐妇!还不快向城主跪拜请罪?否则旁人答应,我背上的裁决也决不答应!”
“哈?就凭你?”
翼飞鸿全然不将其放在眼里,沉鱼容颜向天一昂,两片朱唇微微一撇:“哀家自未占沙城前就已经是行会的第一代元老,当年在比奇帮傲哥哥争战杀人时我才9岁,你娃还不知道在哪儿。”
“你……!?”
左近当仁不让,正欲发作。
“左近!罢了,随她所欲,你先下去吧,香石密道方面的城防就交给你去打点了,不得有误。”
天傲无奈将手一挥说道,他深知左近性情,亦了解此女绝非正常,如此让他们继续你来我往下去,恐怕在与烟雨红楼决战之前,这沙巴克的皇宫恐怕就非得先被他们两个掀一个底朝天不可了。
“……诺!”
左近虽然心中不服,但君命难违,只好应允一声,狠狠地恶视那女人一眼愤愤离去。
“还是傲哥哥向着哀家。”
翼飞鸿抿嘴一乐,登台阶来到天傲座前,一ρi股坐在他的大腿上,红舌在上下唇间轻轻润过,一双**魅眼色眯眯地直向他目中**去:“自上次诺玛楼兰古城一别,哀家已经小五年没见到你了。你都不知道这些岁月里我一个人有多寂寞。”
“呃,是嘛。那,真是苦了你了……”
天傲浑身鸡皮疙瘩竖起,心中暗自叫苦,按理说此女论礀色绝对可谓是美女中的佼佼,他也知道她为沙巴克效力的理由就只为一心谋图他的色相,可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素来无感,反而总是会出现生理上的不适症状。
“可不是嘛,哀家不远万里海疆应了你的屠龙令赶回来助战,待破敌之时,你可不许亏待了我……”
翼飞鸿一手揽住天傲脖颈,将一双雄峰紧紧贴在他的胸前,身体如蛇妖般在他的腿上扭动起来,另一只手则直接向他的股间伸了过去!
“这个当然!”
天傲急忙将她推开,时才来自她口中的那阵阵肉香几乎令他窒息:“爱妃莫急,待战事结束,我自然会好好赏你一番。”
“一言为定!”
翼飞鸿被迫从天傲怀中退了出来,犹性未尽地脸色一沉:“你若再糊弄哀家,我就把它给割下来带走!”
话罢,便立刻恢复笑颜冲他挤了个媚眼后摇身而去。
“呃,我怎么就忘了屠龙令一出,还有这么一个要命的东西会被招惹回来呢。”
天傲拍着前额自语,沮丧至极。
的确,严格的说,翼飞鸿是天傲的许嫁,尚未举行婚礼的挂名王妃。但是天傲并不爱她,因为她对他来说就像是种在肉里心间的一粒顽强的致命毒素。挥之不去,抹之不消,拔之不掉,又不能惹她翻脸,从而在失去一个无比重要的战斗力的同时,搞不好还真就会招来不必要的杀身之祸。
她曾是个在战乱中被父母遗弃的孤儿,幼小的记忆中只有血的颜色,还有吃不饱穿不暖的四处乞讨的一天又一天。8岁那年,她被曾经风靡一代的著名的天下最强法师闪杰从一个遭受魔怪屠村后的死人堆里面捡了回来,收作义女。
闪杰是天傲的结拜大哥,是现在的沙巴克前身,“不败神话”行会的创始人。更是闻名法玛的三英雄之一的法神之嫡系传人。因此,她理所当然的继承了其父的毕生绝学与旷世的法神套装。
不败神话攻占沙巴克之后,天傲与闪杰为争城主之位而反目,闪杰被天傲设计杀害,而帮助天傲谋弑义父恩师的人,正是翼飞鸿自己。莫因她年幼便小看了她胸中城府,其歹毒与腹黑指数远远要大过任何一个成年人。而当年令其背叛闪杰的最大原因,则是因为她对天傲的异常爱慕。
当然,天傲是明白的,这么小的女女会主动喜欢上自己这么一个比他年长十好几岁的叔叔,而且居然喜欢到可以帮助自己杀害义父恩师这个程度,那么她的这种所谓爱已经完全达到变态的程度了。或许,这也正是他之所以会对她产生一种生理上的抗拒的最直接原由。
但她对他的爱与忠诚却是不容置疑的,所以在天傲看来,只要自己许她这一桩亲事,那么便可以利用她的战斗力来巩固他的城池。
二十多年过去,当年的恶魔小萝莉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妖妃。天傲也已经年过半百。可是他总是在用各种理由敷衍她,或是干脆以寻宝为由把她派去遥远的西方国境,不断制造这些诸如类似的状况来拖延着正式成亲纳其为妾的时期。
天傲希望她总有一天会改变心意放弃对他的追求,或者中途遇上另外一个可以令她心仪的男人移情别恋。然而事实证明他错了,翼飞鸿对他的执着甚至远远超过于他自身对沙巴克城主的执着。无论如何,这份痴情都是催不垮剪不断的坚固而无法动摇。
……
夜很黑,云雾缭绕的盟重大漠显得一片死煞般的寂静。
热血豪门的营寨终于在一阵混乱过后恢复了安宁,简纤楠在沐雨婷的竭力抢救下艰难地渡过了危险期。柔儿守在昏迷不醒的姐姐的病榻旁边倦倦地睡了,沐家兄妹站在一旁看着她,那双红红的小眼圈告诉他们她已经是哭累了。
“婷婷,真的是辛苦你了。”
沐长空关爱地说道,自从与沙巴克开战以来,妹妹和她的医疗团队已经不知为了挽救这些差点儿在战场上被死神唤走的性命而忙碌过多少个不眠不休的日夜。
“哥,你看你说的,这些都是我份内的事。我自己没有什么过人的本领,不能像你们那样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只有用我的医术在后方为你们尽一份力,惭愧还来不及的……”
沐雨婷眨了眨她那水水的杏眼,喃喃道。
“唉,都是大哥不好,或许当初不应该答应让你也入行会随军行走。其实我应该为你谋一户好人家,选个如意郎君,平安幸福的过日子,那才是你应该去过的生活。”
看着妹妹那带着疲倦的娇弱可人的样子,沐长空叹道。
“哥,你又来了。你就那么烦我呀?老是着急想把我嫁出去。”
沐雨婷弯眉一皱,嘟起了小嘴。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烦你呢?我只是心疼你,不愿看着你跟着我吃苦受累,更不想哪天看到你有危险。”
看着躺在那儿满脸憔悴的简纤楠,沐长空显得有些忧心重重。
“哥,你比我更加令人担心……”
兄妹情深,他所想的,又何尝不是她所思的呢。
“沐将军,廖副掌门他们到了。”
这时,一名士兵进帐通报道。随之外面传来阵阵雄壮人马嘈声,廖乘风等人的部队已经开入营寨,成功与之会师。
三十四章,七独(1节)
——章引——
任何部属完善的军队中都有它最精锐的一支部队,不需要太多人数,但却会凝缩最强大的战斗力。[].所谓兵中之王,战场上的佼佼者,生死之间的无敌勇士,等等。沙巴克的第七独立兵团正是如此,是王城中最精锐的劲旅,简称“七独”。
——正文——
烟雨红楼的中军大帐内,廖乘风与众将领会议一堂。
“长空,纤楠的伤势怎么样了?”
廖乘风端坐帐堂正中,望一眼一旁愁雾满面的简世忠,关切地问道。
“已经无碍了,由舍妹亲自照看着,再休养几天,便可以复归前线。”
沐长空回答说。
“究竟是什么人干的?遇敌状况查清楚了没有?”
“幸存回来的人说,对方是一个人,一个妖艳女子,而且还是个法师。”
“女法师!?一个人!?”
廖乘风顿时感到一阵惊恐,想那沙巴克竟还有这等他不知道的如此厉害的角色。原本在他的心里是早已经盘算好了全部的攻城步骤的,但是在那一刻,渀佛在此之前他所自定的所有军略计划皆被掀翻了过来。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非常关键的一件事,那就是在战场上比拼的并不单单只是兵力人数与战略布阵,一旦战况陷入势均力敌的胶着状态,任何一个看似细微的环节都有可能颠覆局面,左右胜负。比如,一个具有异常强大的战斗力的个人。
“阿弥驼佛,如果洒家没估量错,长空所说此女,想必就是那沙巴克号称最高战斗力的三大将之一,妖妃翼飞鸿。”
灯虚听闻沐长空所言,若有所思道:“我虽未亲眼见过此女,不过在比奇边境的法师之家的一位礀深前辈那儿略曾听闻过。相传这翼妃乃是沙巴克城主天傲的许嫁,更是当年三英雄之一的法神的嫡系传人,且拥有法神套装护体,等级高深莫测,堪称是当今天下最强的法师啊。”
“原来如此,看来我们对沙巴克之战力的情报收集的尚且不够哇……”
……
翌日,天色刚刚发亮,沙巴克的各个军营便开始了匆匆忙碌的调动。...
天娇今天起的很早,却无所事事的游荡在城中街角,看着一队队整装的士兵陆陆续续从身边不远处经过,心里,是淡淡的寂寞。
“娇惯女,一个人在那边闲逛什么呢?”
天娇随声望去,街边的石岈边上不知何时已有一个男孩儿伫立着,初升的清凌日光下稚气未消的面孔上却流露出丝丝沉着的冷傲。一件看上去尺寸因宽松而似是并不十分合适的黑色幽灵战衣套在他那小巧的身躯之上,各种高等道士装备首饰完备,腰中佩带着一柄打造精致的极品银蛇,倒也穿戴得整齐。最令人感到惊奇的是,这个正太看上去也就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却是一头斑白的银发,与说话时那老成的语气一起,显得与他的年龄非常的不相符。
“蛋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望见他,她柔嫩的脸蛋儿上惆怅顿消,泛起一汪活泼的纯媚。
“我说你那个称呼就不能改改嘛?如果是当着我的兵你还这么叫,那我多没面子。”
他走过来,略带些不悦的神色抬头看着她:“你应该叫我夏侯统领。不过看在你是娇惯女的份儿上,小爷我也不勉强你,就破例允许你直接称呼我的名字雪鹿吧。”
“知道你是堂堂七独的统领,可我就是偏喜欢叫你蛋蛋。”
天娇调皮一笑,伸出手去在他的小鼻尖儿上轻轻捏了一下。
“你……!?”
夏侯雪鹿(现在等级lv39级、道士)气得两眼一瞪,愤愤地凶盯着她。
“嘻嘻,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呢,什么时候回来的?”
天娇一副满不在乎的可爱模样,问道。
“我回来一定要通知你吗?”
他向一旁扭过半张脸去,还在为她的放肆而置气。
“切,那我不问了呢。”
天娇也不示弱,也扭过半张脸去。
“快打仗了,一场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大仗。”
他说,倔强的语气中却带些隐隐的关切:“近来城里城外都不怎么安逸,你最好乖乖呆在王宫里,不要出来到处乱跑。”
“你也要上战场吗?”
望着那些从一旁掠过的兵队,她的眼中又现了出那番轻愁。
“是的,因为我要保护你……还有你父王,天傲城主。”
他扭捏道,不由偷偷红了脸:“好了我不和你闲扯了,我还有任务的,先走了。你记住我说的,好好待在王宫里,那里最安全。”
“蛋蛋!你自己也要小心啊——!”
天娇看着他的背影飞快的在视野中逐逝,掂起脚挥手追喊道。
……
盟重省境以北,大漠更深处,茫茫沙海中独置一方密林鸀洲,林间有一座庞大而古老的千年陈刹,名为祖玛寺庙。
相传法玛大陆的由来,是由一位骑羊的六臂天神以手中破世神锥将海天各戳破一个大洞,然后从遥远的东方国度移来山河沙土置于洞中衍变而成。后来文明开始发达,人们为祭奠传说中的创世神明而立教,以羊为恭教祥物,始称为祖玛神教,并于盟重北方建设祖玛寺庙立为总坛,从此广传神佛真理。
然而邪恶降临时,这座上古的神址却成了妖魔最先攻侵的目标,蒙受了空前的灾祸。传教徒们遭受诅咒,化作人羊雕像被封于石中,一旦有入侵者接近,它们就会破像而出,成为凶残的恶魔兵将疯狂地攻击人类。从此祖玛寺庙成了邪恶领地,亦是对自身的本领有着一定信赖法玛英雄们的高等级猎场。
而近日以来,这里已经成了烟雨红楼的屯兵之地,先后集结了他们最先入省的兵马3000步骑。在此处领兵的是三个,为首的是堪称红楼十二门将中最为强悍的女将军段紫焉(现在等级lv40级、法师),另有陈冲(现在等级lv37级、战士)与梵天佑(现在等级lv36级、道士)两名副将,皆是列属红楼十二门将席位之响当当的人物。
远望去,那寺庙荒颓围墙中,军旗招张,各处高所眺点上皆占有红衣军士哨位,可谓防御森严。
再看那周围密林间,偶有沙沙走兽跳动,驻鸟清唱,虽不见人影,却暗地里匿藏着隐隐的杀机。
遮阳枝阴下,蠢蠢有兵士伪装潜行,悄悄向寺庙逼近着,虎视耽耽地窥视着红楼军卒们的动向。
“统领,咱们的团队,加上从第六预备兵团抽调的三百部署,共计310人,已全部进入作战位置。”
副官陵渠鸀枝裹身,伏在草木丛中,向身边的一个身披枯褐色恶魔长袍的中年男子悄声说道。对方身材薛瘦,右脸上有一条长长纵深的伤疤,正是沙巴克七独统领之一的公孙玄乙(现在等级lv38、法师)。
“好,人传人,原地潜伏,全体等待攻击信号。”
公孙压低嗓音命令道,双目紧盯不远处依稀可见的红楼哨兵。
……
鸀洲外的密林尽头,距离寺庙足有两里之遥的沙地上,伫着一对男女。
看装束男的是个等级尚算入流的道士,低着头直立在阳光之下,双目紧闭,然而从那一阵阵跳动个不停的眼皮子底下却看的出,那一双眼珠正在上下左右滴溜溜转动个不停:“公孙的突袭部队已经进去有一阵子了,咱们要杀的人却一直都在寺庙里面没出来过。”
“莫急撒,淡定、淡定。乃急也没个用撒,耐心等着,他们总有一个要出来透气嘀。”
女子身着一套翠鸀色缀金纹秀的恶魔长袍,眉目俏丽伊人,浅金色的长发束成马尾,怀抱一个细长的麻布包,最上叼着根一尺半长的烟枪倚坐在树阴底下,仰着头望天吐着烟圈儿说道。
“我说你可真的是沉得住气啊?这么小个林子里面藏了足足三百多人啊,一旦先被敌人发现了,不是又要像上次一样混个损失惨重的?”
道士焦急道,看她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越发显得焦急了。
“偶嘀魔法可以超距,但是不能穿墙,对方不出来,乃急也没用撒……等等吧,至于公孙那边,咱也只能默默祝福他们好运了。”
女子却不以为然,仍旧我行我素地靠在那里吞云吐雾。
“等等!好象有一个出来了!”
道士又闭上眼睛,仔细感探一番后疾声说道。
“哦?真嘀么?是哪个?”
女子听罢,在树上敲了敲烟枪中的火灰,从地上站了起来。
“是陈冲!”
道士断言,涌出一脸的庆喜。
三十四章,七独(2节)
由两名副将跟随着,陈冲从寺庙内走了出来,站至院中,四下巡视了一番周遍的岗哨。
“没错,是陈冲!坐标干掉他!”
道士猛然瞪眼一声轻吼,女子已经口中念念有词地拔剑在手,那是一柄血饮,当今天下为数不多的法师用高等武器装备!雷云电闪,两道粗壮的蓝色光束一前一后被她同时抛向空中,如流星赶月般从天而降,准确无误地打在毫无防备的陈冲的头顶和心口,当场一命呜呼!
与此同时,潜伏在密林中的沙巴克士兵一跃而起,攻击敌方将领的“雷电术”即是他们发动进攻的信号。公孙玄乙手握一条魔仗,由4名本部亲兵护卫,一面向寺庙外围的哨兵施以攻击魔法,一面指挥全体将士迅速冲入壁内,占领庙院。
“搞定了,偶们撤吧,剩下就看公孙他们了。”
密林外,女子收了剑,舒了舒手脚淡淡说道。
“好吧,归队后第一个任务就这么圆满完成了,不愧是堂堂七独统领,沙巴克第一狙击手!此地也不宜久留,早点儿回城领赏去,呵呵。”
道士点头称赞道,随后与她一同打开了行会回程卷轴,双双消失在一阵平静的风尘之中。
祖玛寺庙内,红楼将士闻听外面喊杀声起,纷纷拿起武器紧急备战。//为首一女一男,正是段紫焉与梵天佑,他们刚来至庙门处,便迎面遇上一个身受重伤的红楼士兵从外面跌撞进来。.niubb.net牛bb☆小說閱讀
“段将军,梵将军!沙巴克袭营……陈将军遭人暗算,已经阵亡了……”
他断断续续秉出敌情后,便倒在地上断了气。
“什么!?陈冲他……!?”
梵天佑听罢惊呼,想不到刚刚还和自己在一起叙说家乡往事的好兄弟,这才片刻的功夫便已阳两隔。
“岂有此理!”
段紫焉怒发冲冠,悲愤至极,手中的魔杖被捏得孜孜作响:“众将士听令!随我冲杀出去,扫平这班沙狗,我要他们有一个算一个,统统下去给我的冲弟陪葬!”
而后踏步腾身,跃出院外,既之却是一阵雷电如雨般击落下来!幸得段紫焉身行敏捷突身躲过,但是随着她冲出来的几名红楼士兵却躲闪不及,被那魔法打了个正着,七滚八落地从庙门前的石阶上跌了下来。
“敌方三千,我方三百,堵住庙门,让他们人多也不得施展!”
公孙玄乙命道,然后开启“魔法护盾”直向当头而至的段紫焉迎了上去。
那段紫焉不愧为是烟雨红楼最强法师,虽为女儿身,但手段之高强却是当今天下实属少有。若单轮魔力与本领,公孙玄乙自是暗叹不如,只与之交手几个回合,便处处被压制于下风。幸亏自己身上的装备要比她更胜一筹,否则必然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紫焉,我来助你!”
梵天佑这时也从寺内冲了出来,见段紫焉正在与敌方将领交战,随占优势,但也一时片刻胜他不能,便唤出神兽,挥刀上前助阵。
“保护统领!”
沙巴克将士亦不示弱,尤其是公孙玄乙手下9名本部亲卫。说起这沙巴克之第七独立兵团的编制,与其它各个兵团略有所不同。兵团上下一共只有70人,包括7位带兵统领,分为7个编队。他们人数虽少,但却个个是本领高强的精英,阶级也要高一些,通称“兵长”,非一般沙巴克军士可比。
9名七独亲卫与公孙玄乙联手,将段、梵二将围住撕杀,任那段紫焉本领再强,却也是打得个平分秋色。只是他们正战至一处难截难分时,其它红楼军官却被沙巴克一方堵在寺庙门前狭隘处,前面的人冲不破,后面的人出不来。
这正陷入了公孙玄乙的战法路数,若只论单兵作战,沙巴克兵的战斗力堪称法玛最强。若以急袭率先控制祖玛寺庙外院,然后迅速封住寺门,便可将对方大军困与庙内,使之一时难以发挥人数上的优势。
但是沙巴克单兵虽强,毕竟还是红楼一方人数多出十倍,虽然占得这稍许的便宜,倘若久战起来则必然疲兵,从而形势逆转。
公孙玄乙向来略懂兵法,对此亦是心知肚明。
其实他这次袭击红楼屯住于祖玛寺庙的驻军,起初也并未打算获取全胜。数些日子以前,也曾有另一支人马前来与这里的红楼军有过一场冲突,却并未折其元气,反而被这段紫焉等人率军击溃,损失了不少兵将。
所以他此次奇袭,其意则只在伤敌。而如今已经击毙对方一员上将,又杀伤不少兵卒,目的基本也已经达到了,是时候撤退了。
只见他看准时机抽身退出圈外,高举法仗向天发起一道“爆裂火焰”,火光为号,沙巴克的将士见罢立刻各自掏处已经随时准备就绪的回程卷轴,纷纷遁行而走,迅速撤离了战场。
“沙狗——!我段紫焉不杀光你们,誓不罢休——!”
段紫焉望眼周围的一片狼籍,跪倒在陈冲的尸体旁边,向天哭吼……
……
午后,日光变得有些强烈刺眼了,盟重大漠万化的天候使得烟雨红楼的营中官兵很不适合。省东的海滨,一千红楼军队驻扎于此,在如今进入省境的所有红楼兵马之中可谓距离沙巴城最为道远。
“毒日干沙,云黑,亦无风,凶兆啊……”
一个身披白衫,内裹赤红幽灵战衣的年轻道士独立与海边,望天自语。只见他身资挺拔,面容白皙如玉,眉目端正,双手背于身后横握一柄凝霜。此人正是烟雨红楼十二门将中名气在天下间传得最为旺盛,人称“傲剑书生”的萧剑笙(现在等级LV40级、道士)。
三十四章,七独(3节)
“剑笙,怎么又在那儿一个人忧声叹气呀?”
言语间走出一个长者,年貌皆在四十后半,一身道袍甲胄,腰间一柄降魔。此人名叫成诚(现在等级lv38级、道士),乃是烟雨红楼五大长老之一的行会元老:“自从我军陆续进省,你也先后率队更换了几处营寨驻地,却始终离不开依水而置。怎么?喜欢上这盟重海了?”
“我刚才观气候天象,忽然有种不详的气氛由心而上,想必是我军进来的战事会有不利呀。”
说起这萧剑笙的出身,可谓是比奇城中远近闻名的富贵门廷。父亲乃是王国退伍军官,母亲也是商旅世家,自己则算得上是个宽裕无忧的员外公子。自幼饱读诗书,涵养极高,倒却也对天下英雄事甚感兴趣。
10岁时,他被父亲送进白日门道士学院修行,拜在天尊第二门徒燕凌宵门下为徒苦学五年本领后出师还家,故而对奇门遁甲和天象占卜之术犹为精通。18岁时离开家门,开始步入外世行走江湖。如今年方21岁,便已经是名闻天下的新一代少年英杰。
“你算的不假啊。”
成诚来到他的身后,侃侃道:“刚才接到最新的两则战报,皆是噩耗啊。一则是昨夜廖副掌门在与长空他们汇军之际,前往出迎的纤楠遭遇敌军高手,随行精锐骑兵死伤十之**,纤楠自己也是身负重伤险些丧命。二则是今日午前驻扎在祖玛寺庙部队再次遭到敌军的袭击,折损官兵不下三百多人,冲儿也不幸在战斗中阵亡了……”
“陈冲他?阵亡了!?”
萧剑笙听罢顿时一番惊谔,揪心悲痛随之而来:“红楼兄弟姐妹情同手足,如今攻城尚为开始,竟先走一人,何等无念呐!朝颜姐若得知此事,唉……”
“是啊,朝颜一向最重情义,如今冲儿命丧敌手,想必她定然是悲痛欲绝啊……”
成诚也是连连颔哀声道:“我军自入省以来,各处阵营皆是捷报连连,从未有过如此事态。而如今却突然连连遭遇失利,难道是由于佯攻城池的部队已经没有了,天傲得以出兵开始向我们发动反击而致?”
“我军此番虽然势大,又连连取得一些战果,所谓兵骄必败呀。沙巴克毕竟是纵横天下二十余年不败的史上最强之城,天傲身边更是卧虎藏龙,兵强将广……看来,以后的战事,会越打越艰难,我们也该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萧剑笙说着,横扫一眼面前的碧波沧海:“长老时才说的不假,我是真心喜欢上这盟重海了。一眼望去,远接苍天,上穹无尽,辽阔无边。不知这海的那一头,是不是也有另外一方异国疆土。”
“天下之大,非凡人一眼可望尽,亦非我等此一生即可踏遍寻尽啊。”
成诚与他同观远海,出口感慨:“所以我们才要先占得那沙巴克,得沙巴克者方能得法玛之天下,或许以后有朝一日,我们也可以乘帆远洋,一同去看更广阔的天下啊。”
……
盟重以男的海岸线上,“狂战士”轩辕火烈(现在等级40级、战士)正率领着他的部下们和两百多名沙城兵将,沿着滩头前进搜索着。时隔三年,作为目前七独中资格最老的统领,如今他变的更加成熟老练了。
很快的,一个探哨兵飞马来报,说前方岸滩上发现了烟雨红楼的营寨残骸。
轩辕率众赶到时,只见在岸边不远处的一座巨大沙丘下面,依着一片沙漠石岩的凹型地界上,一个明显是被安扎过营寨的痕迹被遗留在那儿。甚至还有很多尚未来得及带走的桩木和锅灶散乱在地上,有的被黄沙半掩着,但是环望四周,却不见任何一个敌军兵士的影子。
“看来我们来晚了,他们已经拔了寨子,想必也已经走远,如今再去追赶也晚了。”
轩辕略有些不甘,但还是很快接受了事实从而让自己的心情保持着冷静。
是的,这里就是之前萧剑笙安扎营寨的地方,也就是廖乘风曾经在毒蛇山谷初览兵力排布地图时,所发现的那个存在着安全隐患的位置。
“统领,那,我们是即刻回城,还是派人再去打探一下对方的去向再作计议?”
跟在他身边的一名本部亲卫怔怔地问道。
“我们是负责杀敌、伤敌,而测敌之事,就交给欧阳和他的隐密部队去作吧。”
轩辕虽对未能有一番衬意的撕杀而感到有些心有余悸,但还是按耐着脾气说道:“吩咐下去,今天已经没有仗可打了,即刻收兵回城。”
……
沙巴克城外,连日以来荒芜混乱的攻城战场已经被打扫的一干二净。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一个披挂整齐的战士正悠哉地蹲在那儿,一边兴致眈眈嘀遥望着盟重土城的方向,一边一口接着一口地啃着手中的馒头。
“姑苏统领!”
城中奔出一匹战马,马上一名年轻的女子,一边呼唤着他的名字,一边朝他这边匆匆而来。那是他的贴身亲卫杨宸(现在等级lv33级、道士),而这个男人,则是七独统领之一,人称“血刹判官”的姑苏青云(现在等级lv39级、战士)。
“统领怎么一转眼就一个人到处乱跑?”
杨宸来至他的跟前,翻身下马。
“哦,反正今天我们也没什么事情可作,与其待在城里看大将们的脸色提心吊胆的,不如到这城外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悠闲。”
姑苏青云将最后一口馒头丢进嘴里吞了下去说:“宸宸,你说,这烟雨红楼的掌门到底长得什么样儿呢?传闻是个女的,而且是风华正貌……”
“我不知道!”
杨宸未待他把话说完,便气呼呼地打断了他:“就算长的再好看,那也是敌人。”
“呃,我就喜欢看着你那副吃醋的小模样,太可爱了。”
姑苏怪怪一笑,故意作出一副十分猥琐地表情看了看她:“唉,你说说这究竟都是些什么世道,领兵打仗,冲锋陷阵,本都应该是男人该干的事儿。如今却有这么多像你们这样的可人儿女子纷纷拿着刀剑上了战场,真是没天理了。”
“您还是收敛一下您那怜香惜玉的毛病吧,否则到了战场上肯定早晚要吃大亏的。”
杨宸低头看着他,既衷肯却又无奈地说道:“再说,天下间巾帼女英雄也有好多呢。曾经的第一铁骑军团含微含统领,还有如今三大将之一的翼飞鸿翼王妃,她们的本领可都在您之上呢。”
“是啊是啊,你们女人就是一种既难懂又危险的不明生物。”
姑苏摇着头说道:“一个个放着好端端的贤妻良母不作,偏偏要争抢着学男人抛头露面打打杀杀的。”
“您这是别歧视!”
“好吧,我不说了。对了,你这么风风火火的跑过来,是城里又有什么新情况了吧。”
“哦,是的,刚刚前去祖玛寺庙的部队都回来了,看样子打了个胜仗。据说,孔雀统领和西门启他们还成功狙杀了敌方一员上将。”
杨宸这才想起自己来时的目的,于是马上收敛了一下情绪,向他汇报说:“而就在刚才,赫连统领也已经应城主的屠龙令顺利归返。如今轩辕、欧阳、孔雀、夏侯、公孙、赫连,还有您,我七独七位统领已经全部到齐。另外加上已经归返的翼王妃和司马左近两大将,王城的最高战斗力就要完整了。这么多的高手猛将一起回归,我还是头一次见呢。”
“呵呵,据说城主上一次启动这屠龙令的时候,已经是十年以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我还没进沙巴克呢。你呢,恐怕还是个小孩子。”
姑苏笑道:“不过说道这最高战斗力,恐怕还是要属至今未归的总大帅。他若是回来,别说我们七独七个统领,就是三大将加在一起恐怕也要畏惧他几分啊。何况如今的七独统领也多半都是新面孔了,连年征战,死的死,走的走,也不如从前心齐了。所以到时候上了战场,你们也要自己多提防着点儿,不光要盯着眼前的敌人,还要留神身后的所谓友军。”
“是,我记住了。”
杨宸应道:“哦,对了,还有。刚刚我出来的时候,看到城里好多人都围在武器店那边儿看热闹。听说好象是刚归返的赫连统领和第三军团的那个新统领不知道为了什么,两个人居然打了起来。”
“哦?有这事儿?”
姑苏听罢立刻来了精神,马上从地上跳了起来:“这两天一直闲着无聊呢,这回可有意思了。你怎么不早说呢?快,咱们也赶紧回城里边儿热闹去!”
接着他跃身上了杨宸的马,然后伸手将她也拽上马背,双腿夹镫,朝着沙巴克城中飞驰而去……
三十五章,夕阳(1节)
小桥流水人家,轻风书香红花,情窦垂柳骏马,夕阳夕下,有缘人相伴到天涯……
——正文——
黄昏时分,当柔暖的光线从半掩的窗外投进房中,夕阳终于醒了,缓缓地张开了他那两天以来一直紧闭着的双眸。我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他看到我,诧异又朦胧地眨了眨眼。
“你醒了?”
我的一颗忧心终于放下,随之是一股强烈的困倦犹然而来,我已经守了他整整两天,连续两夜,都是无心睡眠:“先把这个药喝了吧,刚巧煎好的,还热着,我加了些冰糖进去,应该不会太苦。”
“哦……”
我扶着他坐起来,将一碗以千年雪参为药引的疗伤补药端给他喝,他尝了一口,然后点了下头整碗都吞了下去:“美都,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两夜,现在是第三天的黄昏。”
我告诉他说,依旧看着他那仍然带着些憔悴的脸,我更喜欢那个经常会气我欺负我的锐利的他。
“你一直都在照顾我?”
他问,第一次见他那柔情似水的眼,我不知道那是感动,还是其它的什么。
“想得美,我只是刚刚把药端过来给你而已,放到凉了就拿走,然后等到下次再端给你……”
我故意装出一副蛮不屑的样子骗他说:“好吧,既然你已经醒了,药也喝了,我也就不用再管你了。那我出去了,还有挺多事儿要忙呢。”
我正要离开,却被他伸出手来一把拉住。
“等等!”
他焦急的声音有些抖:“先别走!”
他还是那么大力,就像我们第一次在比奇城相遇的时候那样,我被他拉近了他的身边,差一点扑倒在他的怀里,手中的药碗也掉落在地上摔了个两瓣。
我望着他的眼睛,里面的东西另我感到些许紧张和惶恐,却又那么难以抗拒。我清楚的发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愈渐地加快着、加快着。于是马上扭过脸去,不敢再继续正视他:“你干什么呀?快放开我……”
“我喜欢你!”
与那日我们分别时相同的话,然而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语调和氛围。
“我知道。”
我故意继续假装满不在乎,但是内心里却被轻轻的打动着:“不光是你,还有弟弟、青竹、刀哥和浮游姐他们,他们也都喜欢我。”
“我和他们不一样!”
他说,抓着我的手顿时捏得更紧了。
“我怎么知道?”
我用力挣开他的手,奋奋地说道:“你不会连自己曾经对我说过的话都忘了吧?”
“我笨,我傻,其实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但我却非要等到你离开我的时候才真正发现如果没有了你,我一个人是多么的无聊和无趣。”
他双手抓着我的肩头,急切地说道:“直到我受伤的那一刻……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不是因为怕我会死,而是因为怕我直到死都没能把我心里的这些话说给你听。无论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不管去了哪儿,未知的世界里或许我能挨的住伤痛的折磨,却不能忍受没有你的孤独和寂寞。”
“夕阳……”
我深情地与他对视着,不再逃避什么,让自己在他那真实的眼中慢慢被催眠。
“美都,我爱你。”
那是我一生中听过的最动人的话,然后,他美美的吻了我……
……
沙巴克城内,武器精练所的门前被层层的围观人群拥挤得沸沸扬扬,姑苏与杨宸来至圈外,正遇上刚刚从城外归来的轩辕。
“呦,火烈大哥也来凑这种热闹?”
姑苏向他打了个招呼,寒暄道。
“赶巧而已,这是怎么回事儿?”
轩辕来至近前问道。
“不大清楚,我们也是刚到这儿,就知道是上官和赫连好象打起来了,具体怎么回事儿咱也不知道。先看看再说呗?”
圈内,两个沙巴克女军官正在展开一场一对一的私斗!
其中一个,穿藏青色幽灵战袍,手使一柄凌风长剑,正是曾经七独干将“笑里藏刀”上官凌风的亲妹妹,现任沙巴克第三兵团统领,上官红怡(现在等级lv37级、道士)。另外一个,着淡紫色幽灵战袍,掌上一条无极长棍,乃是七独统领之一,人称“沙漠猎莺”的赫连茗慧(现在等级lv38级、道士)。
两个人各引着一头lv2级的神兽,在武器精练所前你来我往,杀得一时间难分难解。
不过等级稍微高一些的人如果仔细的观看,便不难看出,其实无论是从武器装备还是从本领手段上,赫连都是占了上风的。但是或许是出于本是同城军官,不愿让对方在众多士兵面前出丑伤了和气,所以处处退让,故意在制造着势均力敌的假象。
相反上官则不然,步步紧逼,分寸不让,而且出招凶狠,招招都是杀手!她根本就不将对方看作是自己的友军,仿佛战场上狭路相逢的仇敌一般,恨不能马上一剑刺穿她的心脏。
“哎,这上官是不是有点儿过份了?再这么打下去恐怕要出事儿啊。”
姑苏看着看着有些看不下去了,对旁边的轩辕说道,却不想此时轩辕已经拨开人群纵身跃入了圈内。正待她二人剑棍相融时,仗身正中,挥起裁决之杖撩开赫连的无极,而后发一记“野蛮冲撞”,将上官推向一旁!
“住手!”
轩辕站至二人当间,裁决杵在地上严厉喝道:“如今大敌当前,你们身为领军将官,大庭广众之下刀兵相见,成何体统!”
“火烈哥,这事情不怪我,可是她……!”
“住口,休再多言,马上回你的兵舍去,不要再在这里节外生枝了!”
赫连一脸的委屈急忙解释,却被轩辕一声怒斥给堵了回去,便收了兵器,奋奋地离去。然而上官却仍然不肯轻易罢休,仗剑向她远去的背影一指:“贱人!想跑吗?有种回来再跟我杀个几十回合!”
轩辕火烈见她如此咄咄逼人,连连摇头表示不满,毕竟赫连也是七独的人,她这么作不但折了自己的面子,也是对七独的一种间接的辱没。于是正待向她发作,却不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满带嘲讽的笑声,打压了他的意图。
“呵呵,早听说上官凌风有个妹妹,虽然兄妹俩都是一个娘生的,可是性格却截然不一样。”
人们寻声望去,武器精炼所的房顶上坐着一个小孩儿,冷冷地低头看着那上官红怡:“你大哥可是向来绅士,无论什么情况也都面带微笑,不表露情致于颜色。可是你就不一样了,动不动就要杀要剐,真是泼辣的很。”
他说着,从房上跃身跳了下来,正是夏侯雪鹿:“你到底是真看不出来啊,还是故意在这哗众取宠呢?刚刚如果不是赫连让着你,你现在还会有这么多势气在这里撒泼么?我们轩辕老大看在你是它兵团的统领,有是故人的妹妹,好心Сhā近来给你个台阶下,你还不领情。让她回来再杀几十回合?我看要是她赫连茗慧真拿出全力,几个回合你就招架不住了。”
“你……!?”
上官红怡听罢立刻一阵羞恼添上心头,刚刚对赫连的怒气一并转向面前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童身上:“哪里来的毛头小娃?口气倒不小,你若再敢胡说半句辱没我的名声,我连你也不放过!”
“呵,给你根杆子你还真敢往上爬?”
夏侯轻蔑地斜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来吧,我还真想看看你到底是怎么不放过我的。”
“找死!那就别怪你姐我剑下无情了!”
上官恼羞成怒,脚下发力,猛然一个进身,挥剑便刺!
夏侯不慌不忙,原地站稳,只带那剑锋临近自己的咽喉,微微歪头,便避过一招。接着俯身转步,飞起一腿,“空拳刀法”,乃是道士高等徒手格斗术,一道浑圆真气凝于腿上,回旋踢出,正踹在上官的腰际,发出一声厚重的闷响,将她凭空掀起,飞出十几步之遥,跌落在地上。
“就你这两下子身手我看还是最好不要到处叫嚣的好,我可没有赫连那么心慈手软,你若再敢上前,我可要对你动刀剑了。”
夏侯侧着身冷峻地看着她,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到时候要是伤着了,可莫怪我没事先提请过你。”
“哈哈哈,不愧是连城主都暗中看好的一代‘天童’夏侯雪鹿!”
姑苏这时也已经从圈外走了进来,对着夏侯赞许地笑道:“都传说你是难得的奇才,传闻不如眼见,这么小的年纪就有如此本领,佩服了。看来咱们七独,又添了一员猛将啊!”
“这位想必就是‘血手判官’姑苏统领,雪鹿新任统领一职,刚刚从海外归省,初次见面,让您见笑了。”
夏侯雪鹿虽然年少,个性也是刚直清高,但却也十分遵从规矩礼数,见了姑苏,自先行一礼。早已经置上官红怡的存在于不顾了。
三十五章,夕阳(2节)
;“好、很好……今天你们七独人多势众,这帐咱们先记下了,改天一并算清楚!”
上官红怡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地说道,而后便收了兵器,识相的慌匆匆离去。
“唉,这女娃子,怎么这般不懂事?”
姑苏望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头,一撇嘴轻声叹道。
“算了,她大哥当年也不是个懂事的主儿,不过比她倒是还强上那么一点。好歹,上官凌风也曾替王城立过不少战功,又是在保卫城池的时候战死的,我们就莫跟他这个妹妹再作什么计较了,全当是为故人留一份冥怀吧。”
轩辕火烈说罢,亦转身驱散了人群,而后便径自扬长而去。
现场只剩下了姑苏青云和夏侯雪鹿这两个算是初次见面的同营同级的新人统领。他们都是最近才被任命的,又都是常年漂泊在外省基本不回王城的散人游子,只是刚刚经过和上官红怡的那一番同敌共慨,倒也先混了个相互投机。
“我倒是觉得此女比其兄要强,至少直来直去的凶恶的明白些。她大哥倒是常年挂着满脸笑,可是心比谁都黑,手比谁都狠。赫连怎么会招惹上她呢?”
姑苏因为是后来才赶上的,表示对事情的原由一概不知。
“两个人都来炼刀,同时递给铸匠,就因为谁先炼谁后炼的关系,某女感觉自己失了身份,同样都是军团统领,却不如咱们七独的人精贵,所以撒起泼来……”
夏侯一脸无奈地讲述了经过。
姑苏听后苦笑:“就这么点儿事儿,她也还真犯得着?兄弟,看来这回咱们可是在错误的时间惹了个不该惹的人,等那时真上了战场,可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免的混乱中被人从背后给捅上那么一刀啊。”
……
白日门的夜空很明朗,月色清纯,繁星点缀。
我与泪同房而息,她问起我有关许多马帮中的,在她还没来我们这里时的事情,我便从我和夕阳那日在比奇城中相遇,而后同他一道去了盟重,从此开始了游侠法玛等等的一一讲起。
她听的很入神,我发现,自从我们征服了赤月峡谷,她仿佛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姑娘家了。www.niubb.net 牛bb◇小說閱讀網更重要的,她从前封闭着的心扉就此敞开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隔阂,没有了人魔殊途,有的,只是彼此间的情谊和信任。
“美都,我想问你一件事。”
待我向她讲完了我所知道的所有故事之后,她忽然很郑重地问我:“有一天,你也会建立一个属于你的行会,是吗?”
她问得我彷徨了,是的,有一天我会创建一个属于自己的行会,那是我不知从何时起便依稀的怀揣了的新的梦。可是具体要如何来实现它,我却从未真正用心的去考虑过。
“嗯,也许吧。”
我答得含糊,因为连我自己也并不是十分的坚定和肯定的:“我是想建一个行会,那算是我的一个还没成形的梦想吧。不过我还没有真的想好,没有什么计划,更没有任何把握,所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它。”
“如果你也建了行会,那么是不是有一天,你也会带着你的行会一起,去盟重,上战场,攻沙巴克呢?”
“是呀,可能,会有那么一天吧。”
空气一下子变的暗淡了,我忽然间发现,我们正在交谈着一个十分沉重的话题。
如果不是为了占沙成王,那么创建行会又能有什么意义呢?就像现在这样,大家聚在一起,虽然都是无名的散兵游勇,可是日子依旧会过得很轻松快乐。可是一旦我们有了属于自己的旗帜,那么有一天,它将注定会飘扬在攻城战场的上空。那里将会是一个令人难以设想的景象,或许,我们的结局会是流血,或者永远的埋身于那冰冷的沙土……
“会有人死,对吗?”
她问,用一种令人心酸的神色望着我。
“……”
我沉默了,无言以对。
因为我不敢想象,当我看到我身边的某个人在战场上死去,那时,自己将又会是个什么样子。一种莫名的哀愁,和黯然的失落。
“美都,如果有一天你建立了你的行会,然后去攻打沙巴克。那么我一定会拿我的命去帮你实现你的梦想,因为是你们给了我新生的机会,所以即使是让我替你去死,我也不愿看到你死去……你说过,我们要一起变老,一起游侠天下,所以我信你,你要守着你的承诺,我想我可能再也没办法承受看着我喜欢的人先我而去的那种悲伤和孤独了……”
听着她那来自肺腑的话语,除了一个安抚的微笑,我还能给她些什么呢。然而我却清楚,自己笑着,心里却是惭愧而苦涩的。
……
夜里,我失眠了。于是一个人悄悄的溜出了房间,去了天尊观,打算把我的心事告诉干爷爷,寻求一些安慰,或者启示。
天尊还没有休息,又或者说他刚刚睡醒,长年白昼的闭关生活似乎令他的生物钟早已完全失去了规律。他见了我,先是用一个奇怪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看来他知道我会来找他。
我坐到他的身边,取出为他弄来的酒和烧鹿肉,看着他一如既往的狼吞虎咽,我只是静静地抱着膝盖坐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向他开口,亦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说吧,遇上什么不开心要跟干爷爷讲啊?”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对自己以后想要走的路,想要作的事烦心。忽然觉得好迷惘,想到一些可能会发生的不愿发生的事情,就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应该继续走下去,作下去。想要得到,但却又害怕失去。”
天尊听罢,放下手中的酒肉。而后站起身来,走到一直摆设在他身后的屏风里面,而后提着一把绣迹斑斑的凝霜走了出来,回到我身边:“Look一下,瞧瞧这把剑,有什么不一样。”
我接过那剑看了看,分量很重,像是古时候的产物,因为现在的凝霜都是经过改良再改良的,剑身没有着么宽厚,拿在手上要显得灵巧的多。而且这把凝霜是受了3次诅咒的,想必杀了不少不该杀的人。
“这个是干爷爷那个年代的凝霜?”
我问,将剑交换给他。
“Yes,是干爷爷的凝霜,以前我拿着它纵横法码天下的时候,YOU的亲爷爷恐怕还没生下来。”
天尊接回那剑,怀旧地望着上面那斑斑的锈迹说道:“不过已经很久没用了,很久,差点儿已经忘了拿着它的时候的这个手感了。”
“我还以为干爷爷以前一定是用龙纹的天下第一的道士呢,想不到传说中的三英雄之首,居然是用这么一把普普通通的武器来着。”
我很意外的笑道,传说中的圣战用得便是那把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屠龙宝刀,而法神亦有举世闻名的法神套装钵衣,可是天尊当年的武器竟然只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凝霜,这要是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呢?
“天尊,也是从用凝霜的年代一路走过来的,没有人生来就是英雄,但是,如果YOU想当英雄,那这条路,YOU就终究也是要走的啊。”
他祥慈地看着我,语重心长:“干爷爷我当年其实也没想过有一天,会成为着法玛天下人皆景仰的英雄。因为我一生中恐怕除了比常人多会那么一点儿降妖除魔的本事,也就再没什么可圈可点的成就可言。论人品,我不比独步江湖一身正气凛然的法神。他作了英雄,更成就了一段流芳后世的爱情,拿得起放的下,在名节最高的时候与佳人从此淡出江湖,而且将他的本领传给了后人,可谓生平圆满。
而论成就呢,圣战就更不用说了。天下第一的霸者,开辟了独立的国度,王城沙巴克的首任主人。虽一朝兵败身死,却改写了历史,从此受天下间千千万万人敬仰。记得刚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和YOU一般大的孩子,稚气未脱,但总是勇往直前,战斗不止,让人看着便禁不住与之一齐热血沸腾。我也曾问过他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他说,他是为了自由。”
“那您呢?”
我问,虽然,我在赤月峡谷也曾听狂浪前辈讲述过一些有关天尊的故事。但那毕竟也只是他漫长的人生中的一个可谓称之为是九牛一毛的短暂时光。更主要的,我是打算听听他本人对自己的评价究竟是怎样的。
“我嘛,YOU在我这也呆了这么长时间了,格人品也看到了。至今活了整整两百多年,经历了人间无数,说爱情,我不是个好男人,没能留住自己的女人,还落得个师门反目,酿成骸世的恶果。说成就,我不是个好国师,一平不清妖魔祸乱,二不能安不了邦国大事。老了,碌碌无为的活在这人世,虽清闲自在,但却耐不住晚年孤独。”
孤城女帝不持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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