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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求援

“右肘撞他胸前两|­乳­之间!”王老虎的声音蓦然在厅中响起。

程天任听在耳中,右肘闪电般穿出,重重的撞在灵智胸前。灵智那掌已堪堪拍到程天任头顶,他的掌心仿佛已触到程天任的头顶,心中知道只要杀了这个少年,这个大厅中恐怕没有人能制的住他,接下来如果呼延通不降,自己便杀了他。只要呼延通死了,这座刑州城怕是一天也守不住了,夺得刑州,自己便立了头功,不但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师父面上也有光彩,师父一高兴多传授几招绝技也非不可能。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上已带了一丝笑容。

但就这一念之间,他的胸前忽然挨了一击,这一击似乎并不重,却使他浑身的力气突然消失了,他感到天地忽然旋转了起来,难道是佛祖显灵要给我什么指示么?他心中这样想着,脚却软了下去,身子一歪便滑倒在地上。

程天任望着倒在地上的灵智仿如在梦中,这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喇嘛怎么就这样倒下了?自己一招便打倒了他?他不相信的望着自己的右肘,原来自己的右肘竟如此厉害,怎么原来没有发现?

王老虎一阵剧烈的咳嗽,淡淡道:“这喇嘛的命门在胸前,刚才他一直护着便是怕你破了他的命门,却正露出了破绽。程兄弟,你这一击,没有一整天,他是醒不过来的。”

众人听了王老虎的话方醒过来,呼延通大喝道:“把这番僧绑了,明日到阵前换回关大侠。”

家将绑了灵智把他押到大牢中。程天任忙走过来,向王老虎道:“王大哥,你的伤怎样了?”

王老虎摆摆手,道:“亏得我打他一掌在先,虽受了他一掌,现在已无妨了。兄弟,你这一身功夫不弱,不知尊师是哪位?”

程天任心想我哪里有什么尊师,在山谷中那只巨鹰每日来寻自己报仇,自己为躲避巨鹰蹿上伏下,身子灵活许多,巨鹰倒可称得上是自己师父,只是这事说来蹊跷,只怕没有人肯信。王老虎见他犹豫不决,只道他有难言之隐,也不便多问,转头向呼延通道:“呼延大人,方才这番僧自称八米巴的弟子,武功已是如此,想来他的师父武功更高,今日虽侥幸胜了他,若是八米巴亲来,恐怕这里没有人能胜的了他,还请大人早做提防。”

呼延通沉声道:“如今城破在即,我呼延通早已报必死之心,只苦了全城百姓。王大侠,刘大侠与张大侠俱都受了伤,只是怕累了诸位,我呼延通可就百死莫赎了。”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还有花英,向四下里一看,却不见了花英,诧异道:“花少侠方才还在这里,不知怎地不见了。”

王老虎冷笑一声,道:“方才程兄弟被逼入墙角之时,那位花少侠悄悄溜出去了。”他忽然叹了口气,接着道,“想当年花氏双雄也是武林中叫得想的角­色­,不想却生出如此不肖的子嗣,怪不得连金人也敢觊觎我大宋国土了。”众人听了俱都无语。

沉默片刻,王老虎道:“现今兵临城下,还是先想办法退了敌兵吧。”

呼延通道:“王大侠说得极是。如今只好征集城中百姓,能抵挡得了一时便是一时。想韩元帅的救兵恐是远水不能解近渴了。”

呼延娇忽然一挺身,向着呼延通道:“爹爹,如此坐以待毙不是办法。”转向丁二道:“丁管家,你把家中识字的都招到厅中来。”

丁二不解呼延娇的意思,偷偷看了呼延通一眼,呼延通猜不出女儿有什么好办法向丁二点了点头。丁二转身出去,过不多少,带着十几个家丁回到厅中。呼延娇向丁二道:“丁二哥,如今金人兵临城下,敌众我寡。阖城之中,不论老幼,不论贫富,只要有退敌之策,我呼延娇愿嫁与此人为妻。你申明此意,写成若­干­告示张贴于冲口要处,并命人守着,若有人揭榜便带回府来。”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程天任本对她有些积怨,此刻却佩服起她来。呼延通斥道:“胡闹,这是什么主意!”

呼延娇道:“爹爹,孩儿身为大宋子民,出此下策非只为爹爹计。爹爹请想,若果真城破之日,不但我全家­性­命不保,全城百姓更是受其所害。若果真有人能退了金兵,便是我大宋大大的功臣,女儿嫁得如此英雄夫复何求?父亲向知女儿不重门楣面貌,都到了此时此地,这些有什么打紧?”

程天任只觉心头一热,大声道:“痛快,小姐当真是女中豪杰,若真是城破之日,在下拼了­性­命也要护得大人与小姐周全!”

呼延娇听了这话,面上一阵绯红,轻轻向程天任颔了颔首。王老虎沉吟道:“大人,这虽是不得以,但未尝不可一试。”

呼延通顿了顿足,狠下心道:“也只好如此了,事不宜迟,你们快些写了告示,张贴出去。”众家人答应一声,立时由丁二草拟了一份,请呼延通看过由下人抄写起来。

大厅中正忙乱得紧,忽然一个家丁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走了进来。呼延通叠遭变故,已见怪不怪,向那家人问道:“这是何人?”

那血人声音微弱,只叫了一声:“呼延贤弟!”便昏了过去。呼延通听声音颇为熟悉,忙近前观看,原来是同僚好友尚书虞部员外郎陈桷,大呼道:“季壬兄,季壬兄”又命家人:“快,快延医救治。”家人刚要挪动陈桷,呼延通立时怒道:“混账东西,季壬兄都已伤成这种样子,还不把大夫请到这里来。”家人从未见老爷如此发怒,吓得不敢说话,一溜烟下去了。

呼延通俯身解开陈桷上衣,那衣服随鲜血粘在一起,半晌竟不能解开。呼延通握着陈桷的胳膊大声呼道:“季壬兄,你醒来呀,咱兄弟在韩元帅手下驰骋沙场多年,便是再凶狠的番贼草寇也未能奈何得你,今日就这一点小伤,你不要吓我。”说着两眼竟有些发红。

王老虎在腰间掏摸片刻,伸出手来,手中已多了一只小瓶,递给程天任道:“兄弟,这瓶中是九转护心丹,是哥哥昔年得自一位异人,疗伤极是效用,快给他服下。记住,内服,只服一粒。”

程天任不敢怠慢,急步来到陈桷身边,伸手要喂陈桷吃,呼延通猛然回头,喝道:“你要做甚?”

正文 第八章 求援

程天任见呼延通对陈桷如此关心,虽遭喝斥却无一丝不快,反生出无限敬佩,轻声道:“这是治伤良药,给他服了。”

呼延通擦了擦眼睛,这才看清是程天任,忙道:“多谢程少侠,我来吧。”接过药瓶,打开瓶塞,自瓶中倒出两粒,那药竟发出一丝腥臭的味道。呼延通眉头皱了一皱,望向程天任。程天任也闻着那味道极不舒服,但想到王老虎的话总不会错了,便道:“内服一粒。”呼延通听程天任说得如此笃定,再不犹疑,掰开陈桷下颌,喂他吃了,早有家人端来茶水送下。

只听陈桷腹内一阵急响,响声过后,他的眼皮一动,接着眼睛睁了开来。那眼睛初时无光,渐渐的有了光泽,转着眼睛向四周看了片刻,最后定在呼延通脸上。嘴­唇­翕动着想要说什么,声音却微弱的很。呼延通把耳朵凑上前去,听了半晌,点头道:“大哥,是小弟,我是呼延通。”

陈桷嘴角挂了一丝微笑,又缓缓闭上眼睛,那呼吸却比先前平稳的多了。呼延通知道他一时无碍,心中也安定许多。此时家人请了太医过来,太医刚要去救治陈桷,陈桷又睁开眼睛,使劲的摇了摇头,向呼延通道:“先不要管我,公事要紧。”

呼延通忙凑上前,道:“季壬兄,你说吧,小弟听着呢。”

陈桷断断续续的道:“为兄此次前来……是奉了万岁的旨意。”

呼延通忙向家人道:“快摆香案接旨!”

陈桷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因事情……事情紧急,皇上并无……诏旨,又怕别人来了……难以取信贤弟,所以派……派我来。”

呼延通点点头道:“好,季壬兄,皇上倒底有何旨意要你冒这­性­命之险前来?”

陈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贤弟有所不知,愚兄奉旨之时并不知道刑州被围,今日到了这里……唉,本待回去搬救兵,只是这件事非贤弟不能办,心中又着实牵挂着贤弟安危,便冲了进来……与我同来的本有二百余人,现在只剩了我一个。”呼延通刚要说话,陈桷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Сhā嘴,声音比方才已清晰起来,“贤弟还有否记得十年之前救过一个番人李恭辽?”

呼延通沉吟片刻,点点头道:“是了,十年前确有一个西夏人李恭辽被金兵追杀,是小弟救了他­性­命。后来他回到西夏还赠他路费盘缠,季壬兄为何忽然提起这事?”

“贤弟有所不知,”陈桷说着缓缓坐了起来,接着道:“世间事原就是这么巧的,这李恭辽原来是乾顺远方堂兄,算起来也是西夏的皇亲国戚。那日他出使辽国,正逢辽金大战,他途遇金兵,才被追杀。幸得贤弟救助,方才脱险。后来乾顺即位,因他有功,特意提拔,如今已做到西夏武安王,手中兵权在握。”

呼延通半惊半喜,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怪道当时他言语中多有搪塞之词。”猛醒道:“莫非圣上要我……”

陈桷点头,面带是赞许之­色­道:“贤弟猜得不错,圣上早有意联夏灭金,多次派使臣出使。当辽强金弱之时,西夏国主也曾答允。金灭辽后夏又通好金国,此议便罢。据探子回报,自乾顺继位,夏国日强,金夏两国多有不合。金已屡次生事,只是被我大宋牵制日久,尚无余力。那乾顺也是个有见识的,必不肯坐待金国强盛,所以圣上要贤弟先通使西夏。”说着面上忽有忿忿之­色­,“只是朝中­奸­臣挡道,却偏偏说什么‘若联议不成,有辱国威’。圣上听了只命我告知贤弟,此次出使并无国书,贤弟只可以个人身份前去面见镇西王,留意探看西夏国内情势,可便宜行事。”

呼延通沉吟良久,字斟句酌道:“若说出使西夏,便是无国书,也不打紧。只是如今兵临城下,我呼延通断不能撇下全城百姓独自逃生。季壬兄,依我看来,远水难救近渴,西夏虽日益壮大,但若要其骤尔出兵,恐怕也是不能。古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我若弃城而去,定然背负千古骂名不说,他日见了万岁,这弃城之罪也消受不起。”

陈桷听了也默然不语。王老虎忽然道:“陈大人,呼延大人,我倒有一个计策,不知可行与否?”

陈桷望着王老虎道:“贤弟,这位是……”

呼延通这才想起还有其他人在厅中,便向陈桷道:“季壬兄,我来给你介绍几位英雄。”向王老虎一伸手道:“这位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撼天雷’王老虎王大侠,这位……”又指着程天任道:“是程天任程少侠,这两位是桃园庄二位庄主刘宗备、张羡飞。这几位知道金兵围城,赶来相助小弟守城的。若不是他们几位,我怕是已死了几次了。”

陈桷点点头道:“三代之下,竟还有慷慨之士,我代朝廷,代呼贤弟谢谢诸位。”说着竟晃晃悠悠站了起来,躬身一礼。王老虎,程天任与刘张二人忙还礼口中道:“不敢,不敢。”

陈桷看到厅中还有一个女子不认识,盯着呼延娇道:“这位是……贤弟,你莫说,让我来猜一猜,你是娇儿?”

呼延娇高兴的奔过来,扶住陈桷,脆声笑道:“陈伯伯,你终于认出我啦。”

陈桷笑道:“好,好。都十几年不见了,小丫头长成大姑娘了,我和你爹却都老了!”说着竟有些感慨。

呼延娇笑着抻抻陈桷的胡子,道:“陈伯伯不老,上阵杀敌哪个也未必是您的对手!”

陈桷仰天大笑,笑了两声,忽又剧烈的咳起来,呼延娇赶紧轻拍陈桷的背。过了片刻,陈桷顿住咳声,却望着王老虎道:“王大侠,不知有何高计?”

王老虎见问,沉声道:“呼延大人镇守刑州,若果真刑州失守,呼延大人定是难脱­干­系。但圣上旨意若是有违,将来给­奸­人拿住把柄,也少不得麻烦。”说到这里,王老虎顿了一顿。

呼延通听了,双眉紧皱,显然正中了他的心事。呼延娇听了,已是大急,一叠声问道:“那可怎么是好?爹爹岂不是怎样都要吃罪了?”陈桷知道王老虎还有下文,却并不着急,只面带微笑,望着他。

正文 第八章 求援

王老虎淡淡一笑,接着道:“说是计策,实在也是无奈之法。我想呼延大人还是在此守城以全义,全忠之事么,不如交给呼小姐来做。一来呼小姐是呼大人之女,便是面皮薄些那李恭辽也便说些什么;二来呼小姐是年轻女子,去那西夏之地也不扎眼。”三来可为呼家留下一后。众人心知肚明,却也不便点破。王老虎瞅着呼延通道:“不知两位大人以为如何?”

程天任听了暗自佩服王老虎心思缜密,忽然想起一事,疑道:“可是李恭辽并不认识呼小姐,照陈大人说,西夏与金国又不便立时反目,这一去怕不有天大的危险?”

王老虎听了向程天任点了点头,却并不说话,只望向呼延通。呼延通点点头道:“程少侠说得不错。”忽然记起了什么,拍手道:“当年李恭辽临别之际送我一枚玉佩,言道有朝一日要他相助,只需一小童持此玉佩前往,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当时也未在意,现下想来,许是有用。”

陈桷叫道:“好,王大侠此计甚妙,真个是忠义两全了,贤弟休要再迟疑。只是此去千难万险,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呼延娇慨然道:“陈伯伯可把娇儿看扁了,于公于私,娇儿都该走这一遭,只是……”他犹疑的向父亲看了一眼,缓缓道:“刑州正是用人之际,侄女不才,也能上得阵杀得敌,若是这样走了,委实放心不下。”

王老虎见众人还在这里儿女情长,心中着急,大声道:“两位大人,呼小姐,王某一届武夫,却也听过临敌不决乃兵家大忌,请诸位早做决断,再要犹疑,恐怕想要出城也不可得。”

呼延通终于下了决心,向呼延娇道:“娇儿,为父久经沙场,便是再凶险的情势与你陈伯伯也不曾惧过,今日不过区区几万金兵,不需担心。却是你自幼并不曾离家远游,这番路上多有凶险,怕是误了朝廷大事。”

王老虎笑道:“这事还要着落在程兄弟身上。还要劳烦程兄弟护送呼小姐前行,这事方得周全。”

呼延通望着程天任点点头道:“好,有程少侠在,我便放心了。”

程天任心知留在刑州凶多吉少,王老虎多一半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但看众人临生死之际还在谈笑风生,只觉豪气顿生。正要自荐留在刑州,但环视四周,王老虎、刘宗备重伤,张羡飞又不堪此重任,陈桷浑身是血,此刻虽好些,料想一时也不能复原,只剩自己还算生力军,这实在也是无奈只举,胸中一热,亢声道:“陈大人,呼延大人,我愿意护送小姐前去。请二位大人放心,只要程天任还有一口气在决不让小姐毫发有损。”这句话说来掷地有声,呼延娇抬头看着程天任,眼中竟有些异样。其实这许多年来,他总会时时想起西夏那个伤了眼睛的小姑娘,早想到西夏一行,但这番是私心,他却不愿细想。

陈桷与呼延通对视一眼,道:“少年意气,贤弟,只可惜你我年岁大了。若是再年轻二十岁,真要跟这位程少侠好好亲近亲近。”

呼延通听了仰天大笑道:“大哥说得极是,咱哥俩自韩元帅帐中一别,怕不有十五六年了吧。若不是哥哥今日受了重伤,还真想与你痛饮二十大碗。”

陈桷接上道:“喝完酒再出去杀他个痛快!”二人相视朗声大笑。

陈桷直笑得喘不过气来,停了一停,道:“我这身体是不妨事的,兄弟你还不知,我老陈无饭则可,没有酒却是过不了日子的。为寻兄弟连日来一口酒不曾喝,这嘴里直能淡出……”望了望呼延娇,下边的话却不便出口,转头又向王老虎与程天任道:“这位王兄弟看来酒量也是不错的,只是这位小兄弟不知能喝酒不能?”

程天任笑道:“我现在只想喝那些金狗的血。”

众人听了都开怀大笑。

酒是上好的女儿红,菜是城中天香楼的八味珍,时已二更,人已半醉。张羡飞舌头打着卷向程天任道:“程家兄弟,老张与你再吃一碗。”程天任微微一笑,仰头­干­了。这酒虽非陈年佳酿,味道却也甚美,程天任连喝了十几碗,真正是痛快。程天任向张羡飞道:“张大哥好酒量。”

张羡飞听了心中高兴,“呵呵”笑道:“这个不消说,程兄弟不知,俺老张平日里拿这酒只做水来饮,哪日你到俺桃园山庄来,偿偿俺自酿的‘桃儿醉’,管教你喝了直想再喝。大哥,你说是也不是。”刘宗备抿了一口酒,笑着点点头。张羡飞忽然面­色­一沉,喃喃道:“只是,只是二哥不在,二哥,呵呵……”他情不自禁,竟放声哭了起来。众人听得他如此义气,心中极是敬佩,刚要相劝,只见张羡飞脑袋一垂,重重的撞在桌子上,接着酣声如雷起来。刘宗备见张羡飞如此,面上也不自在,向呼延通一拱手,道:“大人,我三弟­性­情鲁莽,扰了众位的兴致,我先扶他下去了。”

呼延通笑着摇了摇头,道:“二位大侠­性­情中人,在下实在佩服,刘大侠请自便。”刘宗备便扶着张羡飞出去了。

丁二忽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叫道:“老爷,不好了……”看了看众人却又不说下去。

呼延通挺身而起,抓起身旁的宝剑,道:“金人又来攻城么?”

丁二摇了摇头,道:“不是……”两眼觑着王老虎和程天任,吞吞吐吐的不肯说。

王老虎向呼延通一拱手:“大人,我们不胜酒力,先告辞了。”说罢拉着程天任就要离开。

呼延通忙拉住二人,向丁二怒道:“既不是金兵来袭,慌些什么,有事快讲!没甚要紧事不要来扰我们的酒兴!”这样一说,王老虎与程天任倒不好再离开,只得依原坐了。

丁二不敢再隐埋,道:“姓花的方才闯入后宅……”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只听呼延通问道:“他闯入后宅做甚?”

“大家知道他是老爷的贵客,只道他喝醉了酒,都对他以礼相待,不料他……”丁二脸上现出愤然之­色­来,“他竟对夫人言语轻薄,还动手动脚,还打伤了侍候的丫头。”

正文 第八章 求援

“砰”的一声,王老虎拍案而起,怒道:“这个畜生,我早就瞅他不顺眼。”一飘身跃过酒桌,便欲奔出去。

丁二急道:“姓花的已经跑了……”王老虎止住身形,回头望向丁二。丁二这才又道:“家丁们听到后宅有事,都跑来抓人,姓花的打伤了几个人,逃走了。”

“娘呢?她怎样了?”呼延娇说话之间已带了哭腔。

丁二忙道:“夫人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现已由丫环陪着歇息了。”

“我去看娘。”呼延娇拔腿就跑。

程天任向王老虎道:“大哥,我和你去宰了那姓花的。”王老虎点头,二人便要离开。

“且慢!”呼延通脸­色­­阴­沉的站起身来。

王老虎与程天任听了都站住身,不解的望向呼延通,连呼延娇也站住,看父亲有什么吩咐。陈桷也站起身来,扶着呼延通的胳膊怒声道:“兄弟,这姓花的是什么人?”

呼延通咬了咬牙,道:“大敌当前,岂能为些许小事乱了方寸。王大侠,程少侠,请座,我再敬二位一杯!”说着仰头­干­了杯中之酒。

王老虎与程天任面面相觑,程天任还要出去找花英,王老虎却拽了拽程天任的衣袖,道:“兄弟,不可负了大人一片忠君爱国之心。”说罢拉着程天任回到座位上。

筵虽未变,酒却少了些味道。举座之中,只有呼延通一人开怀畅饮。过了半晌,众人方回过些神来。王老虎举起酒杯向程天任道:“贤弟,老哥哥敬你一杯。”

程天任对王老虎十分敬佩,心想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了,心中想着不觉有些伤感,见王老虎目光真诚,胸中一热,大声道:“呼延大人,府中可有大碗?”

呼延通立时道:“好,上大碗来!”

王老虎朗声大笑道:“兄弟真知我心意,这小杯正嫌喝得不过瘾。”

顷刻间,小杯换成了大碗,程天任满了三碗酒,向王老虎道:“大哥,小弟生来只有一个亲人便是我三叔,今日见了大哥,只觉分外亲近,如果大哥不嫌弃,我愿与大哥结为兄弟,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王老虎拍案而起,道:“好兄弟,咱俩想到一处去了。就请呼延大人与陈大人为证,也不必弄些劳什子香案,便是这三碗酒,我与兄弟就此结拜。”

呼延通见二人便要跪拜,忙道:“有道是闻道不分先后,我看二位豪气­干­云,正合了老夫脾气。季壬兄,索­性­好事成双,咱们四个一块拜了,不也是个美谈!”

陈桷心中也早有些着意,听了呼延通的话刚要叫好,呼延娇忽然嗔道:“爹爹,程大哥与王大侠结义,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陈桷望了望呼延娇,捻须笑道:“贤侄女说得不错,你我这般年纪凑热闹还倒罢了。只是害得娇儿与程兄弟辈份相隔,这一路上岂非有诸多不便,哈哈…….”

呼延娇给陈桷说中了心事,脸­色­立时如她的衣衫一般,脸上虽嗔,心中却自高兴。程天任听陈桷如此说,也不便说什么,只与王老虎携手跪在当地,向天起誓道:“我程天任(王老虎)今日结为异姓兄弟,自此之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若违此誓,人神共弃!”拜了天地,程天任又拜了王老虎,此时正鼓打三更。

丁二悄声走了进来,禀道:“老爷,杨大人到了。”

呼延通喜道:“季壬兄,我给你介绍一个老朋友。”

丁二面有难­色­的道:“老爷,杨大人说带罪之人,不便堂上相见,请大人移步,他有事相求。”

呼延通微一沉吟,向陈桷道:“想来沂中知道季壬兄在座,恐连累了老兄,故不愿上堂。诸位请坐,我去去就来。”说罢起身去了。

不多时,他领了一个人来。程天任只道杨大人定是个须发老者,谁知一看却是个人少年模样,那人青衣小帽,低着头,向众人望也不望一眼。呼延通指着那人道:“这位是敝亲苏忠,因有事南归,今夜里跟程少侠与小女同行,一路上还请程少侠多加照看。”原来只说程天任与呼延娇二人,呼延通与杨沂中说了会话,竟又多了一人,众人都知这其中必有蹊跷,但既然他不多说,众人也不便多问。

程天任慨然道:“大人放心,都在我身上。时候不早,该起身了。”说完向王老虎拜了一拜,低声道:“大哥,我去了。”说罢转头向外走去。王老虎面上带笑,使劲的点了点头,直待程天任走出很远方才大喊一声:“兄弟,保重!”程天任听了脚步微顿了顿,却并未回头,大踏步走了出去。

这一夜月黑风高,真正好天气。

白日里攻战了一天的将士都进入的梦乡,那些哨兵因连日来的战事也疲惫不堪,而三更正是睡意正浓之时。刑州南门忽然洞开,城门中冲出一哨人马,那哨人马把战鼓擂得震天价响,发一声喊直向金营中冲去。金兵见有人踹营,立时乱成一团。围守西门的金兵先是乱了一阵,眼见只是南边有战事,便又安心睡去。就在此时,西门缓缓开了一道仅容一马独过的缝隙,十余匹战马顺着缝隙悄悄溜出,为首的正是刑州总兵呼延通。跟在呼延通后边的却是三个金兵打扮的人,这三人把帽子压得低低的,直遮到眉稍,正是乔妆打扮的程天任、呼延娇与苏忠。十余匹战马出了城,呼延通向城上挥了挥手,城上缓缓把吊桥放了下来,那吊桥尚未放平,呼延通一声招呼,那十余匹马如离弦之箭直­射­向金营。金营哨兵见有人冲来,立时大叫起来。金兵方才被折腾了一阵,只道此次还是南城被攻,都不以为意,那穿衣起来的也是睡眼朦胧,不是穿错了衣服,便是拿错了兵器,还有几员将战马未曾备鞍,想要上马,那马在原地只是乱转。呼延通带着一­干­人冲到金营跟前,一刀一个,接连砍翻十几个金兵。程天任三人趁乱钻入金营,一边用高声喊道:“宋军偷营来了!”,一边打马向金兵外围冲去。呼延通见程、呼二人去得远了,大喊一声:“收兵!”十余匹战马同时拨转马头,一溜烟奔回刑州,此时吊桥刚刚放平,清点人数时,竟无一人受伤。

正文 第八章 求援

程天任与呼延娇一口气跑出五六十里方才住了马,二人只顾奔逃,却与苏忠走散了。回头望望,想是金兵正疲于应付刑州偷袭,并没有追来。此时天­色­大亮,程天任只觉身子有些疲惫,浑身已被汗水湿透,想来呼延娇也好不了多少,便对呼延娇道:“呼小姐,看来金兵一时不会追到,先休息一下再赶路吧。”

呼延娇面­色­­阴­沉,全无冲营时的气势,也不说话,甩镫下了马,忽然向着刑州方向跪倒,大声道:“爹,娘,女儿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们!”说罢竟嘤嘤哭了起来。

程天任听了,也是黯然。想要劝她,却知劝也无用,索­性­由着她哭出来。哭了一阵,呼延娇忽然止住了悲声,咬牙站起来,向程天任道:“时辰不早了,咱们上路。”

程天任歇了半晌,恢复了些体力,听她说便站起来,向呼延娇道:“呼小姐……”

呼延娇忽然盯住了程天任的眼睛,道:“程大哥,从今天起,我再也不是什么呼小姐了。你就直呼我的名字吧,或者你也如陈伯伯一样唤我娇儿。”说到最后,她声如蚊蚋,脸颊也变得绯红起来,也不待程天任回答,翻身上马,狠抽一鞭,快马飞去。

程天任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忽然一动,脸上也无缘无故得红了起来。纵上马背,连加几鞭,赶上呼延娇,道:“嗯,呼…..”顿了半天,只觉那两个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却转口道:“呼家妹子,你看我这样称呼可使得?”

呼延娇瞪了他一眼,道:“什么呼家妹子,啰哩啰嗦,索­性­叫妹子好了。”

程天任见呼延娇如此爽快,不由在心中骂自己道:男子汉,怎地反不如一个女子爽快?便道:“好,妹子。你爹爹虽画了去西夏国的路途,可是咱们一路狂奔,也不知这是个什么所在,还须找个人家问一问路才好。”

呼延娇点头道:“大哥说得是。”看了一眼程天任忽然笑了出来,道:“只是咱俩这身打扮,若是碰到了大宋的百姓,不怕非但问不到路,反而丢了­性­命。”

程天任向身上望了望,也笑了出来。呼延娇忽然眼圈一红,脸­色­又沉了下来。程天任知道她又想起被围在刑州城中的爹爹,忙催她换回衣服。俩人找了个隐蔽所在换了随身带的青衣小帽,金兵衣服又塞在包袱中。收拾妥当,打马向前行去。二人怕于途再碰到金兵,只捡偏僻小路而行。直走了大半日尚不见一个人影,那天却渐渐黑了。

又行了一柱香功夫,天边最后一抹霞光也隐了下去。程天任叹了口气道:“前面若再没有人家,只怕要在这荒山野岭露宿一晚了。”

经这大半日的奔波,呼延娇已恢复了先前模样,笑道:“其实野外也不错,以地为床天为被,松石为枕,平日里想要这份雅致总不可得,今日总算如愿了。”

程天任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难道富家子弟都是如此?他们哪里知道穷人家的日子,还道好玩,一会只怕是就要喊苦了。程天任在马上立起身向远处望去,见前面一片密林,在那林中竟依稀露出茅屋一角,不禁心中大喜,指向密林道:“妹子,前面好象有人家,今夜就在这里借宿一晚。”呼延娇刚才虽是嘴硬,心中也着实不愿宿在野外,见有人家,大是兴奋,一提马缰向密林冲去,程天任也加上一鞭,紧跟在呼延娇身后。

不一时,二人已到密林跟前。远看那片密林不大,走得近了再看时,却也一眼望不到尽头。程天任与呼延娇闯进林中,再行里许,方到了那个茅屋跟前。那屋虽是茅草盖就,却是一个二层小楼,一带溪水绕门而过,溪水架着一座竹制小桥,过了小桥便是一个竹篱门,那门虚掩着,门后是一条小径直通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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