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虽是无奈,却也能体谅她的一番心情,相视道:“那钱员外枉为人父,钱小姐却不能不忠不孝,还是回去一趟探个究竟是好?”待到了毫州的黄寺城门,却看官兵捕快盘察看护,不能放人随意出入。
黄松上前问起,却说是里面的钱府莫名生出大火,全府上下数十人口尽皆烧死。县衙看城中出了这等大祸,俱是惊惶不止,一边层层上报州衙、京城备案,一边关闭四方城门,不准百姓随意出入。
钱烟敷身子方才复原,本是虚弱之极,只觉得眼前一阵昏暗,便要晕厥。祁恬慌忙过来搀扶,怒道:“这必定是那些妖怪作恶,杀人灭口了。”钱烟敷勉力站立,哀求道:“杨公子、黄公子,我无论如何都要进去告官,还请你们想个法子,送我入城。”
蓦然想起一念,脸上颇有歉意,嗫嚅道:“你们尚有西天万里之路,如何好在我这里长久耽搁?城北住着我娘舅一家,平日里对我便视同亲生女儿一般,只是爹爹迎进那几个妖精后,彼此的往来方才少了许多。而我卧病在床,虽是思念日甚,又不得随意过去探望。你们快上路程,且莫挂怀惦念,告完官后,我便去投奔他们,自然有人照顾,便是在衙门遇上却也不定。”
杨起听她说得有理,暗道:“她既然还有托付之地,我们也可放心离去。”黄松掏出钱财上前搭讪打点,那护城的官兵听说是事主来了,又有银两可拿,皆相顾道:“大老爷正在四处寻找那钱家的小姐,既然如此,放她入城也不算违令。”
四人看钱烟敷进得城门,转身欲走,却听见城中喧闹不已,大是诧异。回头观看,便见一人飞空而起,果真是惊世骇俗,叫人未免宣扬。杨起看得真切,不禁大惊失色,叫道:“如何是那银瓶?”再看他坐在小黑鹏背上,迅捷升起,腋下牢牢夹着一人,分明就是钱烟敷。
祁恬不及说话,弯弓搭箭,就是极力一射。可惜小黑鹏飞得甚高,箭到之时已然强弩之末,被它一翅横扫,轻易挡开。众人惊惶失措,相顾愕然颓丧,不由跌足叫道:“这可如何是好?”
却听得远处有人哈哈大笑,道:“太岁头上,你如何也敢动土?白日里在本大师眼皮底下掳掠人口,便不怕受到天谴么?”南边一朵白云飘来,上面息斗和尚与吴九道或立或蹲,直奔银瓶追去,不多时踪影全无,只闻毫州城内一片惊叹。
杨起道:“你我此时无能为力,也只好盼望那猴大师与那铁枪魔将救援。”唏嘘一番,依旧回到栖息之地,乘上筝船西去……。
“欲乘千里欲乘风,丹阳一动真气萌。飘然成仙何处去,一云做被一云篷。”这本是道德真君得证正果之时,留下的四句谒语,此时被青衣随意诵来,众人皆有神仙逍遥之感,大是畅怀开心。
黄松掌舵,怡然自乐,看杨起将机关木人放于甲板之上,略一吆喝,便动弹跳跃起来,哈哈笑道:“三界之物,有着筝船,有着小人,俱是奇妙无比。听说那有那耕田自拉的神犁、放米自孰的铁锅,难怪许多人放着皇帝不做,也要当神仙了。”
青衣道:“当了皇帝,还想作神仙,便是人心的贪婪不足了。偏偏他们自己舍不得极盛的荣华富贵,也不肯撇下无数嫔妃努力修行,只是一味差遣臣下寻找什么不老成仙的金丹罢了。术士们若说炼制不得,轻者流放,重者砍头,只好寻那许多的铅汞胡乱配制,结果所谓的金丹便是毒丸,皇帝吃了自然一命呜呼、绝气而亡。”
杨起看小木人演动剑招,一心默默记忆,自己手舞足蹈,渐渐也有些累了,便将它收起,听得青衣的话语,甚是不解,道:“听说铅汞是修仙成道的无缺之物,如何放入丹中,反倒促成一枚毒药?”
青衣道:“仙家所谓的铅汞,本是指体内真气萌动,如流似汞,其色疑铅罢了。如何会是真正的铅汞等有毒有害之物?世人望文生义,以为从此可以投机取巧,陷入愚钝毒害而不能自拔。”
祁恬爬在船舷观看,见下面一处风景,不由笑道:“那底下莫非是流波山不成?”青衣摇头道:“流波山本在东海,这里一路西去,你怎能看得?”杨起与黄松相视一笑,道:“若是问起我们这些地理,那可是一问三不知,徒然贻笑大方了。”
祁恬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世上的流波山本来就有两座,都在东海之中,入海七千里。那愚公将太行山与王屋山分别移至朔东和雍南之后,举家迁至东海,欲求蓬莱仙岛安家落户。蓬莱不得,只好居于百鸟岛上。
流波山长于岛前,正合挡住了他家的阳关,于是愚公一气之下,带领子子孙孙又要移山。流波山山神二兄弟颇为无奈,只好禀告天帝,天庭无奈,只好将流波山一分为二。那不能遮掩阳光的一半便留在原地,另一半则由五六个黄巾大力士轮番搬运,挪到西向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