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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洛都赋 > 25

25

6人进到宫中来,训练20日,训练期间其中若各项礼仪训练不合格者即被打为宫女,训练后再以容言工行才五方面评定成绩,分为前128人、后128人,这后128人则直截降为宫女。前128人便由宫中画师代为画像,由皇帝看画像分为前64人、后64人,后64人供旁系郡王挑选,前64人方能进入殿试,则是给皇室宗亲挑选,由皇帝先选32人,剩余32人则是给亲王、皇子等皇室直系宗亲挑选。此128人里若有未被选中者,则降为宫中女官。故而要进入殿试则已需重重关卡,太监、女官、画师都起着很重要的作用。这各地的秀女若是家世了得的,实际上早已占了前面的名额,剩下的就各用各的手腕,各有各的心机,各有各的奔忙。

如原是富家千金的,便给各位公公、女官时不时地递上一个小包裹;还有的如数年前便有姐妹以入选更是帮着打点上下;亦有较有资质相貌但出身平凡的此时和某些太监更是互相笼络结盟。便是单纯如夏依依也将家中带来的财物塞给了负责评定的王公公,唯有苏洛颜一直对此冷眼旁观,那日夏依依诺诺地问:“苏姐姐,我若有你这般自信坦然便好了。自不会去做那些苟且之事。”

而苏洛颜却颇为温和地笑道,“依依妹妹,世道如此,这又怎是苟且之事呢。人总需为自己谋生路的。我也并非自信坦然,只是亦有些个中缘由罢了。”她叹了口气,望着夏依依那清纯的眸子,眼中雾

2、采选 ...

霭更浓。她在这些秀女中是出身最为平凡普通的,那些豪门闺秀早已被安排在了别的院落,而基本在这小院子里亦唯有夏依依主动接近她,然而这夏姑娘终究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

“夏妹妹,我朝选秀并非强制,你这般……这般地单纯良善,为何要来这深宫中呢?天地山林,不是比在宫中做个金丝雀更有自由么?”

“是我爹送我来的,我爹总想着有一日我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他就是国舅爷而不是见人便点头哈腰的小官吏了。在我们那小地方,我也算是好看的了。但到了这宫中,我发现自己最多不过算个清秀。而见了姐姐,我才知道什么叫绝代佳人,姐姐你这般相貌品­性­定能被皇上选中的。”

“你们别在此姐妹情深了,如我们这般住在出岫宫的,也就是个宫女。人家住那千翠宫的才能做做凤凰梦。我们平常家的子女安分地混口饭吃便好了。”说话的人是宋宛如,亦是个小官吏家的女子,但据闻是才动宓水的女子,琴棋书画吟诗作赋宓水之南无人能及,故而素来是有些冷傲的。但倒并不似一些人时不时来找茬挑食,便是嘴上刻薄了些,可夏依依也是耿直人,故而面一下就红了,张口道:“我又没说我自己,我说的是苏姐姐。你凭良心说,不论是千翠宫还是出岫宫,苏姐姐的容貌是不是数一数二的,我看比那天哪个什么王小姐要好看的多。”

宋宛如只是冷哼了一声,道,“你真以为这后宫中有美貌便可以生存么?”

“那你觉得有才艺便可以么?”

“你!”宋宛如一时被夏依依噎得说不出话来。

“莫吵莫吵。”苏洛颜忽然觉得有点头痛,“我知宋姑娘并非此意,依依妹妹你也莫着急。我们既以来此,便已注定要就此存活下去了。”

第一轮采选,才艺表演时,宋宛如果是独占鳌头,她虽也只是普通的弹了一曲筝,却如敲玉断肠、云起雪飞,主审的王公公惊讶得未来得及看其出身,便以在名字上画了个圈。而她这一曲也弄得剩余所有弹筝的人都相形见绌,包括王嫣然和夏依依;王嫣然自不用说,所幸夏依依许是因生得好眉好眼,颇为讨喜也过了采选。苏洛颜跳了一曲霓裳舞,亦通过。众人多表演的是歌舞或琴箫等才艺,因为有声有­色­较为好看,而那江宰相的千金江轻竹却弄了个无声的表演,画了几枝墨竹,虽然清新可人但总给人一种匆匆应付之感。王公公颇有些无奈,尤其是看到江小姐画完居然还朝他眨了眨眼后,但想了想江怀秋,便随手批了个甲等。

3、知音 ...

作者有话要说:T.T努力ing

初次甄选后,有人灰心失望,有人则欢欣雀跃。剩余的人不论出身背景,都住进了千翠宫,但暗中也自有高下之分。

“哎,伤心与开心都是为了别人,这又是何苦呢。”江轻竹把玩着腰间的玉佩,随口说道。苏洛颜同夏依依一道路过。听她此言,均不禁觉得这小姑娘倒确然有些胆大。

苏洛颜喜欢夜间在苑内散散步,却瞥见小池边一抹白­色­的身影,竟是江轻竹把双足放在池里嬉戏,丝毫不拘礼教,全然不似宰相家的大小姐,江轻竹忽一转头,俏声道,“姐姐,也觉得这宫里闷得慌么?”苏洛颜见她轻俏可爱,也知那日她是有意为自己解围,对她本就甚有好感,便也放下重重心事,叹了口气,“这清风白月下,许是最能解忧的了。可上有天压身,下有地迫人,又哪有不闷之地呢?”

“咯咯,姐姐,我可会看相呵。姐姐貌比天仙,举止高贵,今后定能凤仪天下。”

苏洛颜脸­色­微变,江轻竹却全然似没见着一般,脱下手上玉镯,递给苏洛颜,“我一见着姐姐,就欢喜上姐姐了。这权当作见面礼。希望姐姐以后多多提点。”洛颜当下也不敢怠慢,忙接了过来,她原是百般机灵的女子,所经变故又多,这些笼络人心的小手段更是懂得不少,只是心中突突地略有痛楚,觉得这小女孩虽千灵万巧却也活在种种是非之中,亦和自己一般无奈。在这尚比自己稚­嫩­的女子面前竟讷讷地有些说不出话,闲聊了几句,便回了屋。

江轻竹玩得兴头过了,正想回屋,一转身却发现鞋袜不见了,咕哝道,“哪来的山猫而野獾子地偷人东西。”

“小妮子不懂礼教,说话口无遮拦,这是给你一点警告,以免以后在宫里闯大乱子。”假山后传来一阵低沉的男声。

“咯咯,我原先以为是狐狸大仙,看来是位武林高手,得罪得罪。只是你这么一个大男人偷姑娘家鞋袜就是懂礼教,在暗处说话就是口有遮拦。”

“诶。”男子似乎叹了一口气,从假山后走了出来,英气挺拔,青衣佩玉,清峻中却透着一丝冷咧。“还了你罢。”说罢负手便走。

“等等等等。”江轻竹也不顾鞋袜,起身便追,“深夜里在皇宫里来往,又非侍卫,您是哪位郡王。轻竹多多得罪,您大人有大量。”她眯起眼笑,透着“势利小女子”的­精­光。

“逞完口舌之快后想通得倒也挺快,怎么,也想用玉镯收买我么。”男子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光瞥见她那如白玉般的双足,“或者,你想,勾引我?”。

江轻竹不安地扭了扭双足,望着眼前这俊秀男子,脸倒不禁红了,嘀咕着,“轻竹失礼,王爷不

3、知音 ...

要记在心上……”她自幼便在那成堆的姨娘与姊妹中生存,也见过父亲皮里秋阳的官场道道,若非一张甜嘴一张俏脸,也不会成为父亲最宠的女儿。她虽本生­性­烂漫喜自由,但也自幼­精­明灵巧,拉拢苏洛颜,一是觉得苏今后必能飞黄腾达,二则是她在苏洛颜­精­明的外表下看到了一双与自己一样的眼,一双无奈的眼,竟也是当下生了怜惜与知音之情。

“原来竹子也有脸红的时候。”男子轻嘲地说了一句,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而还有一句江轻竹却没有听见,“再­精­明的小女孩也还是小女孩。”

而这边厢,夏依依又哭了起来,“姐姐,听说我们这些出身平凡的女子即便过了初试运气好的便是给那些宫外的王孙贵族挑了做个妻妾,否则便是在这宫里打扫一辈子,是么?姐姐这么美,定有人选的,而我恐只能在这里服侍人了。”

这原是苏洛颜意料中事,便一再安慰夏依依。清辉照着她的玉颜,犹显清丽,她却不禁苦笑了起来,为了要留在这宫里,她只能……

宋宛如更加地孤僻起来,不与人来往,又因她那日才艺拔了头筹,更是遭人忌恨。王嫣然以及工部侍郎的千金范楚楚总是三番五次地来她们这个小院里寻事,冷嘲热讽,宋宛如总在一旁不言不语,夏依依有时被激得冷不住回嘴却又被顶回去,总是眼眶红红的,苏洛颜虽本志不在与小女子争斗,但也觉得颇为烦恼。宫里的太监见她们得罪了世家女儿,又无权无势,也暗地里克扣用度。

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是何原因,宋宛如本就弱柳扶风的体质竟慢慢一日不如一日,却又不敢同监管的公公说,怕一说了便被赶出宫门失去了名额,她又素来倔强,同住一院的苏洛颜和夏依依也只得看她每日只敢在夜里咳嗽连连。

宋宛如只同监管的公公说是普通感冒,已被众人嫌弃得不行,只随手丢下了些治风寒、咳嗽的药,而这药竟却越吃越无效。那日王嫣然又来此,大意说宋宛如这病体定要赶出宫去怎能参加复试之类的,说得宋宛如竟晕迷了过去,当即咳出一口黑血,而这一下倒惊得王嫣然等人散去,苏洛颜和夏依依将宋宛如抬进了房里。苏洛颜亲去为宋宛如煎药,苏洛颜轻轻地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洒了进去。却不料窗棂一响,一阵清冷的女声响起:

“我原以为你也是自重身份的人,想不到你也做这般事。怪不得我的病越来越重,情况越来越不好。”说话的人正是宋宛如,她斜倚在门旁,脸­色­苍白,说上几句话脸­色­更是泛青。

“若我说我是为了救你,你信么?”苏洛颜却并无心慌,反而继续搅拌汤药,

3、知音 ...

“宋姑娘,若我要害你,无须用此手段。”

“你们越是如此,我知道你们越是忌惮我。只可惜我原以为你也算得上人上之人,不会耍此卑鄙手段。”

“这药我已搁放至此,愿不愿意相信我,就看你自己了。”苏洛颜话说完,方想走出门,却听见房梁上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只见是江轻竹正坐在梁上,似乎还磕着瓜果。这可把苏洛颜和宋宛如吓了一跳,宋宛如横眉冷道:“江大小姐,你怎么便做起梁上君子了?枉费人人都说江小姐举止端庄贤淑。”

江轻竹轻巧地一跃而下,“可是我从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呀。”她闪电般抓住了宋宛如的手腕,道:“宋姐姐,这药你还是喝了吧。”

“你凭什么让我喝药。”

“唉,你都这般状况了,若被王公公发现了,自是被扔出宫门,指不定还要判上欺君之罪满门抄斩,我们现在就送你上路,岂不是为了救你么?不但是救你,还是救了你全家人。”

“你……”宋宛如已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还有没有王法了。我也是被正式选来的秀女,你们如此明目张胆地杀人……”

江轻竹咯咯一笑,“苏姐姐拿药来。”

宋宛如最后只见苏洛颜浅笑吟吟地朝她走来,手中捧着一碗药,而江轻竹死死地抓住她,将药灌了下去……

4、药剂 ...

作者有话要说:=口=争取一日两更。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夏依依见宋宛如脸­色­惨白晕倒在江轻竹身侧,裳上还带着淡淡的褐­色­药渍,惊慌失措地问道。

“你们把她扶到房里。我去请太医。”江轻竹让苏洛颜和夏依依一同扶着宋宛如,转身欲走。

“不不不……”夏依依双手乱摆,“这宋姑娘心气最高,虽然我不喜欢她也不愿她被逐出宫去,现如今若被太医诊出疾病来,她怕是……”

“她这恐怕不是病。况且,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有劳江小姐了。”苏洛颜轻声说道。

“虽然我也不喜欢她,但是我还不想在我眼皮底下就出人命。”江轻竹说此话的时候,人已在屋外。

不多时,一个老太医就颤颤巍巍地来到宋宛如的床侧,为宋宛如施了几针,她便幽幽醒来。

江轻竹朝她做了个鬼脸,“宋姑娘,此处已是­阴­曹地府。你不妨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宋宛如见太医正为她把脉,胸中也有了然,面上只是淡淡地说,“你们救了我我也不会谢你们。”

“哎,可惜啊,我江轻竹偏偏就是个­奸­商,施恩就为了图报,我让秦老太医来替你诊治,你就是欠了我一条命。”

“我又没让你救。这命你拿去便是。”

“别呀别呀,我好容易把你救活了,又拿了你的命,这不是赔本买卖么?”江轻竹眨了眨眼,“不过你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也没什么好拿来谢我的。就听说你琴弹得好,等你病好了就给弹一曲如何?”

宋宛如默然,江轻竹又说道:“在你给我这谢礼之前,你可千万别死。不然我可亏大了。”

她这一说,苏洛颜和夏依依都笑了。苏洛颜拉了拉江轻竹的衣袖,“依依照顾宋姑娘,我们也不打扰宋姑娘休息了。”

二人行至屋外,苏洛颜向江轻竹福了一福,道:“谢谢你,相信我。”

“我在梁上便闻到了你拿出来的药粉香冽扑鼻,这世上恐怕没有这么好闻的毒药。”江轻竹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况且,我也知道,姐姐你不屑做这种事。只是姐姐你为何会有解药呢?你既知道宋姑娘得的不是病,却没有告诉她,只是暗地里救她。我真是有点读不懂你了。”

苏洛颜望着江轻竹清澈的眸子,半晌不言,过了许久才说:“江小姐,我又何尝能读得懂你呢?我有时觉得你单纯如蒙童似乎什么都不懂有时又觉得你­精­灵古怪似乎什么都懂,但我知晓江小姐你是良善之人。”

“姐姐不说也罢,我想姐姐定有难言苦衷。其实我也并非良善,只是这后宫太清冷,我不喜欢又有人走了。”

二人谈话间,秦太医也走了出来,只道:“宋姑娘是受了风寒,病了,老朽为

4、药剂 ...

她抓几副药便好。二位姑娘莫担心。”他又抬头望了望江轻竹,似有话要说,苏洛颜见状,微微一笑,转身便进屋去看宋宛如了。

秦老太医和江轻竹走至苑外小花园,方才捋了捋胡子说:“大小姐,这千翠宫的姑娘们果真个个都是玲珑剔透心啊。”秦老太医此刻已换了称呼,直接称呼江小姐为大小姐,他原是江家的私人医生,后才进入宫中成为太医,虽和江轻竹已隔了两代,却同当年的江老太爷情同手足,然而他却还是尊称江轻竹一声大小姐。

“秦爷爷,你莫唤我大小姐了。那宋姑娘情况如何。”

“大小姐,也唯有现今我能叫你大小姐了,过一段恐怕更不能了。你之前猜得对,这不是病,是毒。而且是巨毒,若不是每日又有人给她服解药,怕她此刻早已去了。当真怪哉,竟有人给她服毒,也有人替她解毒。”

“唉。这还没到复试呢,就有如此情况,以后这人心怕更是冷透了。这是什么毒?”

秦老太医沉默了许久,“这是后宫惯用的毒。昔年的……禛……昔年的……许多妃子都死于这种毒,别名离钩吻。此人能给这宋姑娘下毒,恐怕不日也会对大小姐你下手,解毒的看来也是个中高手,要查么?”

“解毒的我知晓了,不用查了。”江轻竹的表情少有地凝重,眸子一沉道:“下毒的知晓了也没用,不用查了,我会多加小心。”

“老夫进宫三十年来,从未见过如大小姐这般仁德之人。”

“我也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罢了。”

“只要老夫在这宫中一日,定尽己所能保护大小姐。”秦老太医望着江轻竹,朗声道。分明还是小姑娘的年纪,平日里也总是活泼泼的样子,却有了这般无奈的感叹。

江轻竹带着秦老太医的药方找了监事的李公公,李公公回想了下宋宛如的苍白模样,就细声细气地说:“江小姐,我知您是菩萨心肠,但她这副模样,若还参加复选,这要冲撞了皇上或太后,可是大大地不妙啊。”

江轻竹将李公公拉出了房门,笑道“李公公,你真以为这宋姑娘是病呀?要不我们一起问问秦太医,看看他是怎么说?李公公,若有人知道在你管辖的范围内这秀女的饮食里有毒。啧啧,李公公,你这项上人头……”

李公公面­色­一变,“这……”

江轻竹掏出一锭银子,笑眯眯地塞给了李公公:“李公公,你去药膳房好好地抓药,宋姑娘不日内便可康复。至于以后这饮食,公公可应多加注意呵。”说罢又悄声拉住李公公,细语道:“李公公,我保证不查。”

李公公望着她的脸蛋,心里不由突突地跳了两下,这江家小姐平时看上去也是没心没肺的模

4、药剂 ...

样,此刻却管起了事儿,那微笑的样子简直……简直就像个­奸­诈的小狐狸。不过这话李公公没敢说出口,他只得接过药方向药膳房走去,心中又盘算着向另一个主子要怎么交代。

“你倒胆子真大,对御监房的公公也敢威逼利诱的。怎么现在已经做起了后宫之主了么?”响起的又是那次江轻竹在花园里遇见的男声。

江轻竹背地里没好气地咕哝了声:“这人怎么就爱听墙根。”转过身时却满面含笑,“轻竹参见王爷。轻竹不敢擅管宫中之事,只是我与宋姑娘既一起来此,见她受了风寒,只得过来劳烦李公公了。”

那男子却不理会她后面说的话,只懒懒地说道:“我听到了。”

“嗯?”江轻竹不解地问了一声。

“这人怎么就爱听墙根。”

江轻竹面上又是一红,男子的面目虽是严肃的,眼底的笑意却更浓:“你现在说不定心里还在想这人怎么耳朵这么好使。”

“王爷见笑了。轻竹是粗鄙女子,宫中礼数还请王爷多多指教。”江轻竹的嘴角依旧挂着微笑,但她自己已经觉得似乎在抖了。

“相府千金若说自己是粗鄙女子,这让千翠宫剩下的人该如何是好呀。”他也笑道,原本易给人距离感的一张俊脸此刻也温暖明亮了起来。

然而江轻竹却觉得这笑里藏刀,更加寒冷了,蓦地觉得他的眉眼有些眼熟,“夜王殿下。”

“你这不猜出我是谁了呵。”

“即便是郡王,也极少在这宫中日夜徘徊的,自然只有亲王您了。”说话总这么肆无忌惮的,也恐怕只有您了,江轻竹忍不住心中腹诽道。“只不过外界都盛传夜王殿下素来谨言恭行,不苟言笑。现如今看殿下倒是颇爱笑的嘛。”

“外界也盛传江家大小姐温良恭顺,我看应该是伶牙俐齿,外加胆大包天。”

“外界还盛传夜王殿下大人有大量,胸怀广阔,此刻却在此为难我这小女子。果然外界传言不足信不足信。”江轻竹见夜王的面容温和,既没有原先听闻的冷若冰霜,此刻似也没有生气之相,她终究是相府长大的小女儿家,总有点娇气,此刻被人讥讽忍不住也反­唇­相讥。

谁知夜王也只是跟着她念道:“是啊,不足信不足信。”夜王定定地看着她的眸子,又说道:“江小姐,你真的不去争么?”

“殿下您是明白人,无为不是真正的治么?”

“哈哈,是本王肤浅了。江小姐又怎会在意所谓的甄选复试呢,江小姐志存高远哪。”

“殿下,您说笑了。我本就无志,只不过是求得平安喜乐,对得起自己。”

夜王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孩子坚定的目光中却有着一丝哀愁,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惺惺

4、药剂 ...

相惜之感。若­干­年前,自己也是这般的吧。那时候的他,那时候的他,还只是跟在皇兄身后的小弟弟,只求平安喜乐,直到那一日将他改变。

他凝视着江轻竹,见她腰间系着一个玉佩,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伸手便取了过来仔细观看。

“你……你把它还给我。”

夜王面­色­一变,“这玉佩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我的,这是我们江家祖传玉佩你快还给我。”江轻竹从未如此着急过,眼中已有泪光闪现。“它对我很重要。”

“这玉佩你是从哪里来的?”夜王又问了一遍,声音已有些颤抖。

5、玉佩 ...

江轻竹此刻已不管对方是谁,嚷道:“夜王殿下,你怎么每次出现不是偷人鞋袜便是抢人玉佩的。”说时迟,那时快,便向夜王动起手来。

夜王并没有出手,却也并未让江轻竹近身。

“江小姐,只要你好好回答本王的问题,我就将他还你。”

江轻竹气呼呼地站在一旁,撅了撅小嘴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你如此重视此玉佩,莫不是情郎送的么?你既已入宫,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这是我自己的玉佩。”江轻竹依旧抬着她骄傲的小脑袋,只是底气没那么足了。

夜王用手轻轻抚摩了下玉佩,道:“你怎么证明这是你的玉佩。本王也可说这是我的玉佩呀。”他将玉佩垂在江轻竹眼前,“你看玉佩背面刻着的是长平二字。你可知本王所居正是长平宫?”

“这……这是人名,这玉佩是我的救命恩人给我的,请夜王殿下还给小女子。”江轻竹深吸一口气,“若小女子刚才莽撞得罪了殿下,请殿下大人有大量,小女子年岁尚小不懂礼数,在此给殿下您赔罪了。”

江轻竹向夜王福了一福,抬起头却看见夜王正用一种让她惊异的神情望着她,既非冷淡也非愤怒,而是温和宁静的样子,目光柔和深邃,他本是一张坚毅的面容此刻却似随着御花园这和煦的阳光一块融化了。这样的目光,与曾经的那个人是如此相似呵。江轻竹不觉得瞧着呆住了。

“江小姐,若你真想做皇后的话,就别再想那个人了。”夜王的声音中却带着倦意。

江轻竹却只是凝视着他的眸子说,“若……若我说我并不想呢?”语罢便察觉自己的失言,刚刚那么一瞬间,自己竟把他当做了那个人,可他又怎么可能是曾经的那个人呢?

而夜王又立即恢复了原本冷峻的面容,说:“这玉佩本王就先收下了,到该还你时自会还你。”

“你……”江轻竹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那枚玉佩她一直珍藏在身边,连爹爹和兄长未曾见过。只是来了这皇宫之中,她一度担心自己小心翼翼藏着玉佩会落人话柄,但又舍不得放在家中,­干­脆就大大方方地挂在腰间,反正江家大小姐挂着玉佩本是常理,却不料在此陡生风波,她蓦地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块。

或许,进宫就意味着忘记过去?

她多希望自己还是当初那个一点不懂世故的小女孩呵。

记忆把她拉回到那如莲般的苏鄞。苏鄞的风情和洛都是大不一样的,她还是个小小姑娘时,天下大乱,政变,父亲将她送到了南方的苏鄞。

那个荷叶田田的地方,女子也像莲一般娇­嫩­清秀。她便是那万荷中的一点与众不同的竹。她总是骄傲地抬

5、玉佩 ...

着她小小的胸走路,对一切都漠视。在洛都时她便最厌恶住在深宅大院里,偷偷拜师学武,偷偷溜达着出去,可是父亲还是最喜她,说小竹你是我们江家的特例,她的妹妹们都安静如莲,她却是不开花的竹。

直到那一年在苏鄞遇到了那个银袍鬼面的少年,他骑着白马,提着银枪带着面具,阳光照在他带着血迹的银袍上映成一片光斑,他左突右刺,与叛军厮杀,只为了把他们这些难民领出敌群,远方有人在高呼,少将军回来少将军回来。她觉得那个百姓膜拜的人虽然是为了保护百姓,却还是在杀人。一路逃难时,别人都仰视时她带着轻微的蔑视。直到在万军丛中,听到他喊,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她的心仿佛被震撼了,她听到了自己心中的竹子拔节而上的声音。乱世。民不聊生。官家更不聊生。父亲滞留在洛都出不来,管家和护丁带着母亲和江家的一堆女眷往南逃。向南向南,是唯一的足音。

有人喊着,“那是江家的余孽”成群的人如鸦雀般铺天盖地遮蔽而来,她抬起头,只看到漫天的鲜血飞舞,天空裂成很多块,云朵坠下,血,亲娘的血,掩住了她的眼,可她没有哭,她不能哭,她还是那江家小姐,她依旧骄傲地挺着她的胸,坚持着家族最后的荣光。她用她那柄小小的匕首,她十三岁的时候杀了第一个人,在一间破庙里,一个要来抢她娘的尸首上的发饰的叛军,刀刺进去的时候只觉得软绵绵的,血喷涌而出,漫过她的白衣与皓腕,她像个小呆子似地楞着,望着更多的人像她扑来,就这样死了好了,软绵绵的,如同踩在云端。。直到银袍鬼面的少年一把将她抱上马,远离那个喧嚣的是非之地。她看着他的银枪挥舞,刺敌,人如豆腐般摊下,她只是睁着眼,恐惧,担忧逐渐变成了淡漠,最终成为坚定。她没有哭,用着那把小匕首护着自己。

他为了护她,后背中了两支箭,她的白衣上也沾满了他的鲜血,然而他却仍在拼命地厮杀直到最终连□的马都已死去。

他的鲜血不断地从后背渗出,只是颤抖地说:“姑娘,你先走吧,不用管我了。”

她噙着热泪,坚定地说:“不论如何,我同你,生死不离。”

被他救过的百姓和留守的军队都开始反击作战,她趁乱扶着他跑向山崖,躲过叛军的追击,她用锦帕替他疗伤,他们在深山密林里躲藏了数日。一日,却犹如一年。

她想将他的面具揭下,他却阻止了,说:“此面具犹如本将的将旗,若揭下,我便不是他们的少将军了。”

他的伤势沉重,几度昏迷,但醒来时总是目光温和和熙,似乎不像在战场上几

5、玉佩 ...

度生死的将军。他们偶尔聊天,他问:在庙里的是你娘亲么?

她点了点头,火光映照在她的容颜上,半明半晦。

“我娘也死在这场叛乱里,还有我……我爹。”他如追忆过往般开始说自己的故事:“上战场前,我曾发誓为他们报仇。然而上了战场,我有时也会迟疑,我明知应该弃了苏鄞,去完成我的任务,我却忍不住回头。那些百姓也有父呣子女,为什么为了完成军令状就要抛下他们呢。我不解呵不解,即便是敌人,即便是叛军,也有父母家人,杀他们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手也在颤抖。我不知道世道怎会如此,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叛乱,为什么会有战争。或许,我并不适合做个将军吧。”

她安静地听着,抿嘴一笑说,“不,你很适合做个将军。你没听到百姓们说,少将军是唯一一个顾念他们死活的,是最为仁义的将军么。”

“那又如何呢?”他的眼神落寞,“最终我还是败了。”

深夜,他们只能一同依偎在山洞里取暖,他略有些不好意思,尽量给她腾出空间,她却总是说:“我只是想活下去。然后,你也不许死。虽然是你先救了我,但后来我也救了你,你若死了,我找谁回报去。”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时刻说出这样的话,连­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却对上他依旧柔和的目光。

“我定会活下去的。”他颤抖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递给了她,“姑娘,你是在下的救命恩人,以后若能有幸能再相逢,在下定涌泉相报。只是这玉佩希望不要示人,我定会回来找你的。”

他们一起坐在悬崖边上看日落,如血般的落日,缓缓坠入云间。即使看不到他的脸,她也可以感觉得到他是年轻的,很年轻,因为他的血是热的,她每天都给他包扎伤口,因为她这样的一个大家闺秀从来不知道怎样处理伤口,胡乱用帕子帮他止血,每天都散了,重扎,但她似乎可以感觉到他面具下的笑意。他们都彼此沉默着,没有说话。那一场战,死了太多的人,活着的人都选择了沉默。只有最后,他如惜别般道:“苟存于乱世,人生如寄,多多保重。”

而后,城池收复,他被回来寻他的军队找到,当时他已昏迷不醒,他被接了回去。她也被家人接走,他却再也没有回来找她。

乱世结束得很快,父亲因留守洛都高升,她在苏鄞的亲戚下住了没多久,父亲派人接她回了洛都,她好像生了一场大病又好像一夜长大,再也不是那个嬉皮捣蛋的小小姑娘,成熟稳重责任仪表所有的种种她都逼迫自己练成,谁叫这个世间如此地混乱呵,她把这些当作那把小匕首,想要保护自己。她向许多人包括从军的兄

5、玉佩 ...

长打听那银袍鬼面的少年将军,他却好似一位梦中人般,无人知晓。他们都表示从不知道苏鄞有过一位鬼面将军,即便偶尔有些人脸上露出些许迟疑的神­色­也对此讳莫如深,还有人说苏鄞的那一场打了败仗,从将军到副将都已被军规处死。

于是,她便不再问下去。

唯有那枚玉佩,一直留在了她的身边,她的心底。

她总是在夜深人静时方拿出玉佩端详,玉佩的正面雕着是流云百福的祥瑞图案,背面则刻着长平两字。她想,许是他的名便唤作长平吧。

6、复选 ...

宋宛如服了秦老太医的药后,便慢慢地好了。而复选的日子也来到了,颇令人惊奇的是原先一直在云山拜佛的太后竟身体好转回宫了,并称要见一见最终入选的秀女,复选秀女的人也由原先的王公公变成了太后身边的程公公。

太后一回宫,便单独召见了江轻竹和王嫣然,此举意味深明,只不知最终凤落谁家罢了。

二人都规规矩矩地见了太后,太后也只是道些家长里短,便打发她们走了。剩下太后在毓秀宫慢慢地品茶。

“程公公,你说皇儿最终会选谁?”

程公公的年岁看上去比太后还要大上不少,两鬓已经斑白,身子骨也不是很好的样子。太后连这等事也同他商量,自是将他作为心腹。

“禀太后,二位姑娘都姿容俊秀,典雅端庄……”

“你别和哀家来虚的,你只平心而论。”太后又抿了口茶,“是江家的丫头胜算大些吧。方才我让她们各写一个字,嫣然写的是谋,江家的丫头写的是无。嫣然啊,我打小看着她长大,相貌自是好的,就是心气颇高。我哥哥也只是一介武人,这丫头没天没地地长大,傻倒不傻,便是­精­明劲儿外露了。”

“太后,若您愿意帮王小姐谋,这谋定能成啊,这后宫之事皇上向来听您的话。”

太后挥了挥手,“由她去吧。我倒想看看皇儿怎么决定。”

那日,苏洛颜起了个大早,在脸上抹上事先准备好的灰粉,将那玉颜给扑成了一张无甚光泽的脸,再给自己梳了个堕马髻,化啼妆,配愁眉,选了套素­色­衣服,她原先美正美在高贵端方,如今却将自己妆成一个怯弱愁眉的女子,远望去,便只是一个眉目较为清秀的女子,只如一个一般宫人。选秀时有意站在一个角落,眼睑低垂。复选的是太后身边的程公公,分配时对着她的户籍也没多望她几眼,便打着呵欠说,“调给龙宫使,到书岚斋。”,心底还纳闷这样的姑娘怎么就能进入复选了。

苏洛颜低低应了声便退至一旁,夏依依好奇地往这边多看了几眼,满心地想不通,却也不敢过问。宋宛如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似是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扭过头去直视前方。江轻竹却回头朝她招了招手。

江轻竹、王嫣然、宋宛如、夏依依自是都到了下一轮,按前后名次站着,王孙公子们站在帘后,有欢喜的便叫小太监将玉如意端在盘子上递给姑娘,玉如意上刻着自己的名讳,十一郡王熹郡王便挑中了夏依依。而江轻竹、王嫣然均站在第一排,她们这些门高权重或有利害关系的女子自本已是相中做后妃的,这个中利害众人都是心知肚明。

胤朝开国不久先帝高帝曾因君臣关系出过大乱,胤朝险些土

6、复选 ...

崩瓦解,高帝领军挂帅,如今的彦帝夜王兄弟亦在其中起了关键作用,可惜高帝在平叛过程中猝死,帝位匆匆传给了皇长子宁渊旭亦即彦帝,而在此后的平叛过程中年轻的夜王英武过人、丰功至伟,与皇兄一同镇压了这场叛乱。彦帝即位后,手腕强硬,诛杀了许多叛臣以及逃出洛都避难的官员、或同他们有亲缘关系的,牵连甚广,众多大臣多有不满,却恐高帝之余威,且夜王也无甚动作,这场风波便慢慢平息下去了。之后几年夜王­精­明强­干­,料理国家大事,彦帝却想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愈发醉生梦死了。于是日月双悬的闲言碎语又在宫内滋生。而彦帝、太后想用婚姻笼络住大臣的意思自是明显的,又有哪位王爷敢把最美丽的或最显贵的选走。

后排的秀女已逐渐被选走,剩下的便是供亲王和皇帝挑选的了。然而彦帝却不知为何,迟迟不肯出现,半个时辰过去,才命贴身小太监传来一句糊里糊涂的口谕,“朕醉了,二弟先选,朕已有了李妃、韵妃、淑嫔、昭嫔……二弟尚未娶王妃,让二弟先选。反正二弟不爱美人,给朕留下的一定都是美人。”

程总管听了这条口谕不知该哭该笑,这等事情恐怕也只有皇帝做得出来。而更难他为难的是一向对此毫无兴趣的夜王竟然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一向面无表情的夜王竟然笑眯眯地盯着他。

“夜王,这……您,叫小人为难了。”太监总管程公公往帘外瞄了两眼,细声细气地说。

“哦,为难,递个牌子而已。有圣旨或懿旨说不允许么。”

“这,这自是没有的。只是……”李总管素来都是巧舌如簧,但宫内说话向来藏半句,上至郡王下至小太监个个都深谙此道,夜王是聪明人,此刻倒故意地装起傻来了。

“公公既然如此吞吞吐吐,那本王就不让公公为难了。”

夜王掀开帘子,直捷走了出去。清雅潇洒。今日他穿着锦衣朝服,绣着白纹老虎,愈显尊贵。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竟有男子走了出来。又听后头老太监失声惊叫:“夜王殿下。”

夜王也不多解释,径直向江轻竹走去,握起她的手,将玉如意塞给了她,便踏出了殿外,只留下殿内众人倒抽凉气的声音。都传江轻竹是帝后预订的皇后,如今夜王竟不顾礼节地出来传情,公开地与彦帝抢同一个女人了。

江轻竹的脸忽红忽白,只是握着那玉如意,上面用狷狂的行草刻着宁渊朔,江轻竹用手指抚摩着白玉,心中不知是忧是喜。

这样的一场变故在任何人的意料之外,夜王走得潇洒,丢下一盘乱麻,完全与他的处事作风相悖。众女又羡艳江轻竹又放下了悬着的心,彦帝风

6、复选 ...

流成­性­众所周知,而夜王却素来严谨克己,少有放浪之举,哪个女子不求个安稳良人。不过少了个江轻竹,这皇后之位不知凤落谁家。秀女们的心如同这午宴悬着的祈安铃一样,在风中飘来荡去。­精­明厉害些的则另有计较,不定这皇后还是江轻竹的,而这皇帝……恐是要变了。

程总管打了个手势,小太监们忙不迭地向太后报告去了。

夜王走后半盏茶功夫,彦帝方乘着明黄软舆而来,带着一身的酒气。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哗啦啦跪成了一片。众人都站立已久,无不腰酸腿麻,此刻忽然下跪,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轰——地一声,竟是大病初愈的宋宛如重重地摔倒在圣驾前。

一旁的王公公忙赶前扑扑地磕了两下头,说“启禀陛下,此秀女日前病过一场,奴才见她康复得快又见她可怜,因此没赶出宫去。却不料她行止无方,冲撞了圣驾,望陛下恕奴才万死之罪。”

宋宛如此刻已悠悠醒转,跪下说道:“民女体弱,惊了圣驾,请陛下赐罪。”她的声音依旧是平淡如常,淡然中带着一丝冷漠。

彦帝眯着一双凤眼望着她,笑道:“是朕迟到了,你何罪之有。欺霜傲雪,如此佳人。朕的萧嫔便是你了。”

“谢陛下。”宋宛如淡淡答道。

却不知引起当时多少秀女心中的羡艳。彦帝又钦点了几名佳丽,王嫣然的名字却迟迟未被念道。王嫣然心中又急又惊,又喜又忧,心想陛下怎么还还未提及我,莫不是把我忘了,又想自己是太后侄女,这是万万不能,便安慰自己皇后定然是最后才宣布的,反正江轻竹这个大对手已经被去除了。

彦帝慢慢地走至第一排,见到江轻竹手中的玉如意,竟伸手翻看,接着道:“若朕也把玉如意给你,你是选朕还是选二弟。”

这一句话激起千层浪,众人都胆战心惊,怕彦帝喜怒无常忽然翻脸,所有人都望向江轻竹。江轻竹此刻脑袋犹如被撞击过一般,轰轰作响,今日时局变得太快,一个比一个突然,她虽机灵,这局势却完全超出了她原先设想的范围。她讷讷地站在原地,看着彦帝正满眼含笑地望着她,这笑里包含着多少内容,她已不敢去想,深怕答错一句话便遭来九族之祸。

不料彦帝又将夜王的玉如意塞回了她的掌心,长笑一声道:“弟妹,朕同你开玩笑的。朕很高兴,朕那从不愿意娶妻的二弟今日终于选中了一个人。只是可惜啊,可惜,你本是朕的皇后,却被二弟抢了。”

程总管、王公公没人敢出声,只能向门外的小太监打打眼­色­,彦帝的这句话犹如长了翅膀一般飞也似地传遍了宫里宫外。

彦帝斜瞥了一眼王

6、复选 ...

嫣然,只是淡淡道,“王将军的女儿啊,丽妃吧。”

王嫣然原先陡然而升起的希望又破灭了,而彦帝却似并未见到她的伤心神­色­似地,自顾自地道:“并不是朕不立皇后啊。二弟啊二弟,朕,要好好处罚你。”他轻轻叹了口气,又斜倚在软舆上,道:“上酒。”

江轻竹只觉得恍恍惚惚的,也不顾礼仪般直愣愣地直视着皇帝,却在彦帝看似落寞的眸子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精­光,不知为何,一股寒气从脚底冷至心间。

苏洛颜默默地在一盘观望,心底起起伏伏,只觉自己未来的路愈发地不明显,一切都成了雾里看花般的朦胧。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回来的时候看见了漫天的星星,这是第一次在都市见到这么美好的星空。希望你,也能看见。

7、兄弟 ...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元旦快乐:)假期我会努力更文的。北方的冬天到了,病怏怏的热水袋少女求评中T.T

“跪下。”太后殳婕生得美貌庄严,此刻因生气虽秀眉倒蹙,却仍不失高贵,“我不知你们兄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旭儿近年来为何会心­性­大失,而你自幼便是忍让且有远见的孩子,而如今明知江宰相与朝廷关系匪浅,却为何做出如此无稽之事,莫非你要让那日月双悬的谣言成真,还是你想以月遮日了么?”太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案,而这话却还要重。

夜王跪了下来,神­色­却仍是自若,“母后,此事儿臣行径委实乖张孟浪了些,此事儿臣自会料理,请母后无须烦忧。皇兄我已知会过,皇兄不愿过早立后,我们兄弟同心,谁娶江姑娘不是一样的么。儿臣这就去皇兄处领罪。”当下磕了头便转向长乐宫。

太后望着夜王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摆弄起瓶里的那簇白梅,手指拈过处,花瓣便如蝶般飘零,“越美的越容易谢。渊旭,渊朔,你们莫要重蹈覆辙啊。”

那几片花瓣落在猩红绒毯上尤显分明,让她想起了昔年往事,往昔那红裳玉颜的故人,太后殳婕轻轻地踩了上去,“还是化作尘土好。”

“我醉拍手狂歌,举杯邀月,对影成三客。今夕不知何夕”彦帝侧躺在卧榻上,一手握着酒盏饮酒,醉眼迷离,一手握着纸扇,那扇里画着大朵娇艳牡丹,配上他那若女子般妖媚的脸更显媚惑。虽是同胞兄弟,彦帝却长得更像其母,男生女相,以往立太子时众臣纳谏便有多人说彦帝长相过于­阴­柔。

宫女太监们都遥遥地站在门后,见着夜王走来,都低低请安,“皇兄……”夜王挥一挥手走进屋便关上了门,抢过彦帝手中的酒盏。

“二弟,嘿嘿……”彦帝打了一个饱嗝,又躺了下去。

“好了好了,别装了。”夜王咳了咳。

彦帝拿扇子遮住脸,起身,已全无方才的放浪形骸之­色­,秀气儒雅,只是眼里发出的是亦正亦邪的­精­光,“你很久没有来找我了,怎么,有什么大事么?”

“关于立后纳妃的事。”

“母后向你发难了么。那些臣子一个个都以平叛功臣自居,我怎么能立后呢。立后以后这权可就倾向一边了。”彦帝的眼神清明,丝毫没有醉酒之态,“你今天把玉如意给了江宰相的女儿啊?”

“呵呵,大哥不论怎么喝酒,都这么耳聪目明啊。”彦帝示意让夜王坐在他的身侧,夜王便随意坐在他的榻上,若有人见着此番情景,非目瞪口呆不可。

“二弟,我们唱戏唱了这么多年,还不是为了守稳这个江山,提防那些乱臣贼子。立后我自有办法解决,你怎么偏偏选一个麻烦

7、兄弟 ...

最大的。”

“这种事,大哥你这种料事如神的人却是永远料不到的。”

彦帝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正值青年,而这眼神却如远山暮­色­般。这些年来,他与夜王一直唱着双簧,他们共商国事,彦帝之智计心机并不逊于夜王,甚至手段更狠,心思更密。知道这一秘密的除了夜王便只有个别心腹,众人都以为彦帝流连花丛,暗自聚众谋逆的都被彦帝夜王联合铲除。为了避免重蹈昔年先皇同结义兄弟失和导致天下大乱,二人亦立下重誓。人们多以为彦帝是夜王的傀儡,而其实,夜王如同彦帝的影子。很多时候,夜王觉得彦帝近于妖除了他妖惑的面容,也正因他的料事之准。

彦帝眯着眼望着他熟悉的弟弟,他早已不再是终日跟在自己背后拖鼻涕的小孩,而是长成了一个英俊的男子,比他更高更强壮,总是有着勃勃的生机。思绪飘回到许多年前,母妃总是牵着他们,跟他们说要兄弟友爱,将来千万不能因权势争执。

那一场持续数年的叛乱由京城开始、由皇宫开始,叛军杀进了皇宫。那是高帝十六年的冬天,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下着,他十五岁,二弟十一岁,而一把叛乱的大火烧遍了洛都,叛军的铁骑踏进了洛梁宫,父皇还领着军队在外作战。母妃带着他们匆匆而逃,母妃在逃散过程中却因中了流矢身受重伤,只是对着他说:“旭儿,你们先走。答应娘,以后一定要照顾弟弟。朔儿是温和仁慈并不追慕权利的孩子,你要答应我,照顾他,保他一生平安。”

他看着母妃的眼,坚定地说:“母亲,我定同二弟相依为命。”

他的母妃昀妃却并没有露出轻松的表情,气若游丝地说道:“旭儿,你很像你爹,你是­精­明强­干­的孩子,以后,也一定是个好皇帝。娘很了解你,娘现在只求你一件事,以后不管朔儿和你有和争执,放他……放他一条生路。”

当时的二弟渊朔不过是个小小少年,原本还哭得稀里哗啦的他扑地跪下,咚咚咚地朝母亲磕了三个响头,“母亲大人,你莫说此话,大哥最疼我了。自幼都是大哥照顾朔儿,只是朔儿无能,让您挂忧。此后我定好好习文练武,辅佐大哥……”

而昀妃却只是抚摩着二弟那张稚­嫩­的脸,说:“娘不是挂忧你无能,娘是挂忧你……”

她没有说下去,但他却明白了母亲的意思,知子莫若母吧,很多年前母亲就已经看出了他对权势的追求,对巅峰的渴望。他牵起二弟的手,双双在母妃面前跪下,发誓道:“黄天在上,我宁渊旭在母亲面前立下重誓,无论发生何事,我定保二弟一生平安。若能收复河山

7、兄弟 ...

,我愿与二弟共享荣华,共拥江山。若有违此誓,罚我宁渊旭今生永失所爱,天地不容。”

母亲的眼泪顺着鲜血流淌,苦笑道:“旭儿,娘不是这个意思……”

他至今也不明白母妃的真正意思,他只听到了铁骑的马蹄声,他拉起二弟便开始跑,二弟不断地回头痛哭嘶喊:“大哥,大哥,娘,娘……我们把娘也带走……”

他却再也没有回过头,只是拉着二弟一路狂奔,“大哥……我恨你……你为什么不把娘一起带走……”路上二弟总是重复这样的话,他却没有回一个字。

直到最后,二弟也不哭不闹了,只是淡淡地问他:“大哥,我们去哪?”

“大哥带你找父皇去。”

满身血污的他牵着弟弟开始走向了未知的前方,他们不再是骄傲的皇子,穿着破烂衣裳,风餐露宿,被围困的洛都早已弹尽粮绝,街上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现象。即便他们逃出洛梁宫时带着珠翠玉佩,却换不来一点粮食与衣物。那是高帝登基以来最大的一场雪,他和二弟蜷缩在街边。他记得自己一脸地冷漠,杀了想要来抢他们仅存一点­干­粮的人,他记得二弟当时还一脸的纯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恶人死了之后他们就有­肉­吃了。

兵荒马乱,人命如草芥。他把能找到的衣服、棉絮、稻草把二弟紧紧地裹在了一起,他冬日咳喘的毛病便是从那时开始。

有时候他甚至想,是不是也可以丢下年幼的弟弟自己一跑了之,就像当初丢掉母妃一样。他同二弟说:“你在这里等大哥,我找到了粮食一定回来接你。”

而二弟只是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在街上遇到了人贩子,他们说一个11岁的孩童可以换来两件衣服和十日的温饱。他当时听到了自己内心里那令自己感到(奇)恶心的挣扎的声音,但最终落(书)荒而逃。他在街上走了三(网)日才回到他们的躲藏点去寻找他,而二弟仍旧保持着原先的坐姿,虚弱地同他说:“大哥,我知道你是不会丢下我的。”

“可是,我也没有找到吃的。”

“没关系,我发明了一个很好的法子,只要把稻草沾点水放在嘴巴里嚼,就会有菜的香味。”二弟闪亮着眼睛同他说。

他不明白,他的二弟为什么总是很乐观,总是很信任他。

冰雪融化的时候,他带着二弟寻到了父皇的部队,父皇一脸的严肃与冷漠,只是淡淡地说:“很好。你们很好。”

高帝二十一年,父亲在平叛过程中猝死,他匆忙登基,二弟开始了军旅生涯。他登基后三年,河山尽在掌握之中。

“叮

7、兄弟 ...

——”地一声,彦帝握住酒杯的手不太稳,碰到了救酒壶上,把他也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永远料不到的事啊。”彦帝的眼神寞落,未登基前,他用太多的心放在争权夺利上,登基后则政事更多,众人都觉得是酒­色­掏空了他,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太多的智计掏空了自己,他仍年轻,心却已经苍茫了。

“来,喝酒。”彦帝倒了一杯酒给夜王,“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喝过酒了。”

“是啊,大哥。冬天到了,你要多注意身体。”夜王也感叹道,私下底,他还是保持着他幼年时的习惯,唤他大哥而非皇兄,彦帝也从不介怀。

彦帝却淡淡一笑,“我这身体,恐怕便也只能如此了。不过你娶了那江小姐也好,我便更有了不立后的理由了。只是,二弟,估计你那边压力会更大了。我原先还还想让她们在后宫中互相牵制,不立后。你娶了江家千金,我只好……要开始思念弟妹不立后了啊。”他又饮了一杯酒,他喝了太多年的酒,酒的甘醇清冽之味他却再也尝不出来,如同饮水一般。自从他接过这江山以后,不仅是酒,所有事物的味道他都感觉不到了。

“大哥,她尚年幼单纯,我只希望莫要把她卷进来。”

“她从出生在江怀秋家那一日起,她就无法不卷进来了。但大哥同你保证,定保你平安无事,胤朝的江山是你我二人的。”

夜王的眼睑垂了下来,沉思了良久,只说了一句话:“臣弟告退。”

夜王离去时,下了场大雪,彦帝望着弟弟的背影,眼神却更加寂寞萧索了。情字,他已经断了太久了。夜王合上门,心中莫名地生了感喟,大哥,也许总有一天,你会除了我吧。

8、一舞 ...

作者有话要说:2011年的第一天,要开个好头~~双更。呼呼。祝大家元旦快乐~~

“你们都抬起头来,让我仔细瞧瞧。”龙宫使望着眼前这十几名新近的低头的小宫女。苏洛颜已卸下灰还原原本面容,换上宫装,鲜红的衣裙本是最衬她的容颜,饶是龙宫使见过无数后宫佳丽,也是吃了一惊,不过面上仍是淡淡,心中独独记下苏洛颜三个字。苏洛颜便在皇宫的藏书之处书岚斋做起了清扫整理的小工作,倒是轻松悠闲。望着书斋满架满架的书,一种和宁之感涌上心头,有时候真是宁愿自己如此过一辈子呵。可偏偏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偏偏是自己要去争的。

半月以来,苏洛颜便躲在书岚斋里打理各种古籍,灰尘湮没了一本本书册与一个个传奇置身在诺大的书斋里,恍如隔世。夏依依偷偷跑来哭了几次,说那些贵族小姐多是不满她竟被十一郡王给选中,暗地里不断挑刺。而她自己也满腹委屈,嫁给素未谋面的十一郡王倒不如来这里打扫来得清静些。苏洛颜看着眼前这涉世未深的女孩,怜惜之意犹升,都说宫门深似海,父母又何其忍心让这样纯净如莲的女孩踏进这一潭污池呢。洛颜摘下头上珠花,“妹妹莫愁,你名依依,而那十一郡王不也是一一么。依依对一一,可不正是天生一对。你的喜宴我定然是赴不上的了。太贵重的礼我也拿不出,这小小珠花你便收着吧,也不枉我们姐妹一场。”二人自又感慨一番。

江轻竹倒是常来,这江大宰相的女儿自幼随府里师父习武,饶是轻身功夫了得,每次都来得神不知鬼不觉,有时洛颜觉得有异响,抬头望去,江轻竹正坐在梁上,两只小脚荡来荡去,倒不禁把她逗笑了,“都说江小姐出身名门,端良淑德,这样一看倒真真是两面人了。”

“姐姐,你不也是么。在同类面前总无须伪装的,就是作伪不也瞒不住的么?”

苏洛颜手中的书册滑落,看着江轻竹秀艳绝伦的脸,不由暗想,“这女孩是狐仙么?为何有一双能看穿万人的眼。”

“江妹妹,夜王殿下年轻有为,是多少女子爱慕的对象,那日他不拘礼仪选了你,定是十分喜欢妹妹,姐姐先在这里恭喜你了。”她把话题岔开,微笑道。

江轻竹却叹了口气,“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又怎谈及喜欢。姐姐,我知道你蛰伏在此必有深意。我只想劝你好好爱惜自己,我自己,我自己是身不由己呵。”

身不由己么?宰相的女儿自然是政治的牺牲品。而她呢?她是自己的牺牲品。有时明知是飞蛾扑火,也要迎面而上,很多事是命中注定的一错再错。别人说她每次走路时总是昂着高贵的头颅,虽是骄傲尊贵,却又隐隐得有些像英雄就义的样子。

8、一舞 ...

屋外又下起了雪,银妆素裹。洛颜披着猩红毡蓬赏雪看梅。天甚是冷,书岚斋后的梅园犹显冷清。她便是那万白从中的一点红,万雪从中的一簇怒放的红梅。皑皑白雪中只有自己孤身一人,连天地也觉得寂寞了。她脱下毡蓬,在雪中起舞,任霜雪扑面,只觉得清爽,俏脸在雪­色­里更显皎洁。她是高傲的,却又是温情的,绯红的衣裳如翩飞的蝶,又如飞过的虹。

而那花丛后,却有一双惊艳且犹疑的眼。他穿着白衣,眼是风流且带着妖媚的。看着如蝶又如凤般的她起舞,仿佛每一缕空气中都是红­色­的她。那怒放的梅开得热烈,而看看她再看看梅,却觉得这花将凋了。

他打开扇子,扇子里的牡丹也隐隐地失了­色­。

那一撇的容颜,

让人怎生得忘,

你抿嘴笑过多少风流云散,

皓齿起合过多少渔樵耕,

那一场舞后,

书生便输去了长安

帝王便输去了江山。

他鼓了鼓掌,“好舞,好舞。”

她的心蓦地一突,停下了舞步,忙是下跪呼吾皇万岁。彦帝扶起她,笑道,“倒也是个聪明人。”却对上苏洛颜似痴含嗔的眼。

那眸子闪过一丝­精­明的流光,但他却笑了,这样的伎俩他再熟悉不过。多少宫中女子为博得帝王垂青,用过各种不同的小手段,惊驾、故意装作冷淡漠不关心、­精­心烹制菜肴、献上­精­美女红、对经史子集倒背如流……每个女子都在他面前装扮出不同的个­性­,都装作不求名利不图后位,每一个人都同他说:“皇上,臣妾只愿陪在你身边。”“皇上,皇后的位子臣妾不敢想。”,即便那冷傲如宋宛如,他也知晓她不过是在故作淡定,是想用高傲牵住他。每一个伪装都被他看穿。有时候,连他自己也觉得高处不胜寒。但他第一次遇见这样一个如同牡丹的女子,好似争强好胜地把贪慕名利的欲望直勾勾地都表现在眼里,并不害怕为他所知。她明亮的眸子似乎就在告诉他,她是一只凤凰,她想要的,便是六宫之主的地位。

苏洛颜可以感觉到他收敛得很好的犹疑的气息,再会装痴扮傻的豹子还是会散发危险的气息。她笑得更加妩媚,如同跟他比一般。为了这一天,她不断地伪装自己,苛求自己,甚至抛下了所有的礼仪廉耻。那一笑,倾国倾城。

彦帝眯起眼,道,“你赢了。”

他牵起苏洛颜走向行宫,彦帝风流人人皆知,却从未有人见过彦帝如此小心翼翼地牵起一个女子的手,况她还是宫女打扮,但每个人对上那张绝美的脸,便都沉默了。

宫里的回廊曲曲折折,而这里的曲殇流水奇石花木

8、一舞 ...

都如同洛颜记忆中的画帘一致,我又回来了我又回来了,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多么久。

当彦帝细密的吻落在她雪白的脖颈上时,他的双手缠在她柔软的腰肢上时,那是种甜蜜且忧伤的疼痛。没有人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甜蜜,又是为了什么而忧伤。在那张铺着雪白的天鹅绒的宫床上,她使出了一切勾魂的手段。

王呵,你可知道我为何不愿进入复选,除了不愿遇见不想见的人,也不过是为了这一朝能换来你久久的惊艳。

王呵,你可知道就连梅园后的那一场舞都是刻意安排。为了等待那梅园的每一枝梅花都怒放,她多等了数天,那样的舞是自幼练习而成,一举手一抬足尽是风流妩媚。

王呵,你可知道为了今天等待了多久,为了学习叫男人销魂的媚骨,去结交了多少青楼名伶,甚而用重金去看她们与客人的欢好。每一次偷看完,都跑出去吐,吐得淅沥哗啦连眼泪都止不住地往下掉。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那些过往的记忆的盘旋,她的眼泪如珠线般往下掉,他轻轻吮­干­她珍珠般的眼泪,将她抱入怀中,空气里流溢着暧昧而缱绻的气息。

熹微的光从窗棱照了进来,彦帝起身望着天鹅绒中的一抹红,突地楞住了,白中的一点的红,他终于明了令他疯狂的原因便是那似曾相识的感觉。曾经那个绝­色­的女子总是穿着红衣在皇宫里走过,不抬头也绝不低头,她的面目是模糊的,他太小,只知道宫里的空气曾一度因她而窒息,而后便是天下的争乱,那时她早已死了,不过所有人都说是她狐媚惑国。望着丝被里那张因沉睡而恬静的脸,恍惚间似乎那两张面容与身影重叠在一起。

彦帝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年龄上决计是不可能的,也许,哪来的狐妖真可永葆青春。她的眼儿媚是他从未见过的,尽管他知道身世不明的她的诱惑里带着除了一般女子梦想的荣华富贵以外的危险,不过他愿意接受。二弟是绝聪明的,却又绝内敛的,已经太久没有人陪他玩游戏。

她因又做了那些噩梦,小脸微微扭曲,显出痛楚的神­色­。彦帝叹了声,“狐狸­精­也有做恶梦的时候么。”他走向了衡玉院,皇帝每日批文案的地方,今天他要好好查这个媚惑的小妖­精­。

门合上时,苏洛颜忽地爬起来,她早已醒来多时,那我见犹怜的神情自是在作伪,她梳理着自己的青丝,面无表情,当所有的表情都是虚情假意时,无人时便再也不愿有任何表情。铜镜里的她如花似玉,但她却开始厌恶自己的脸,她拿起木梳在镜上狠狠刮了几道痕,却忘记自己早已是满脸泪痕。

8、一舞 ...

“启禀皇上,苏宫人,名洛颜,宓城人氏,宓城宓水南塘苏家村人,父亲苏临,秀才,在宓城任文史吏,母早亡……彦帝挥挥手,示意太监停口。苏家村?那样的小地方能盘下这样的一条凤凰?他暗暗有些微恼这些选秀宫使办事不利,连身家都查不明,若果侍卫的身家也不明,那他这皇帝不就是他人案上­肉­。

彦帝面上却又是玩世不恭的,“好嘛好嘛,身家很清白嘛。既然已经服侍过朕,以后不要做小宫女了,朕便封她为苏姬。”

太监的一连声支吾他便当作听不到,他是那醉卧美人怀的昏君嘛,怎么能太过清明。

9、禛妃 ...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等着下雪,今天却一直没有下;犹如我在等你来,你却一直没有来。

T.T 我表示对JJ发文时的版式很无力……

彦帝在汲古斋翻着一册册泛黄的宫中秘史,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印象中的那个红衣女子——禛妃,明眸皓齿总是着一身热烈红衣的禛妃,却是满脸满脸的清冷,她很少笑,眼角眉梢的漠然。他本应是叫她母妃的,但禛妃总是坐在自己的弄玉轩里,足不出户,母后更是不肯让他们接近禛妃,宫里总是风传着禛妃是狐狸­精­再世,不然那样的冷淡表情却为何又透着媚骨,险些便真的倾国倾城倾朝。

记忆是种很可怕的东西,你以为忘记了它却一直躲藏在你脑海里,直到哪一天你有把它捞出来。人心如百合,很多瓣,最美的花蕊是躲在丛丛的花瓣下。汲古斋昏黄的光线如同二十年前夕阳西下时的弄玉轩。他私自跑到弄玉轩,想听听那些嫔妃口中的狐媚子究竟长什么样,却看到那个大红裳衣的女子坐在台阶上哭泣,余晖映在她­精­致的脸上更让人失魂,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神情却依旧是高傲的。

他不知该称号她啥,傻傻地说了声,“小姑姑。”

她转向尚年幼的他,轻轻巧巧地勾起嘴角,令云霞都失­色­的笑容。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禛妃的笑,也许也是禛妃最后一次的笑,所以她要把她所有的美丽都绽放在这一笑里。

禛本是吉祥如意的意思,而禛妃却成了胤朝的祸端。先皇高帝最爱慕的禛妃,却与当朝大将军宋蕤庭有着斩不去的情丝,宋蕤庭本是同高帝一同打江山的结义兄弟,二人曾携手并肩打下了半壁江山。而后却因为禛妃而反目成仇,一日宋蕤庭暴死,高帝颁列了宋蕤庭十大罪状,宋家满门抄斩,九族一并发配边关,而就在这日,禛妃也在宫中消失,如同一缕香气般蒸发了,众人各说一辞,有人说看到禛妃化做一只白狐,窜出了弄玉轩,也有人说禛妃殉情,投井自尽,亦有人称禛妃是被高帝秘密处死。没出几年,禛妃便成了宫中的一则传奇,关于禛妃的容貌也愈谈愈夸张。

胤朝刚定天下不久,根基未牢,时有宵小作乱,而宋蕤庭一脉更是对他的猝死感到不愤,密谋多年后举着宋家军的旗号叛乱,这一场大叛乱令江山为之动摇。

高帝死时方值中年,死于作战过程中身心过疲,宫中秘传高帝死时禛妃又出现过一次,没有穿红衣,而是穿着白衣在长乐宫里飘来飘去,但还是那绝美的容颜,一点都未老去,有人说那是禛妃的魂。

当时彦帝夜王两兄弟虽年轻,却都在外征战,太后本是贵族女子,­精­明强­干­,便稳坐后宫掌管宫中一切。高帝一死,洛都收复后,太后以不吉为由下令销毁宫中所有一切与禛妃有关的记录,汲古斋中史官记下的后妃传

9、禛妃 ...

凡是禛妃的都撕下烧毁,烟画阁本挂着历代后妃的画像,禛妃的却用一张白纸替代。帝后如同想要抹掉一切禛妃的记忆般,弄玉轩被拆,甚而连御花园中一座本叫禛和园的园子因带了个禛字,太后亦下旨改为闵和园。聪明的人都对禛妃二字绝口不提,于是烟尘覆过了所有的故事,所有的人都选择了默然。

彦帝本是不理会后宫之事的,也相信以太后的聪慧不会做对胤朝不利的事,禛妃的脸他已记不清。只是恍惚间,红衣的苏洛颜那张脸和夕阳下的那张脸慢慢地重叠起来,似曾相识。

是他想太多还是因为巧合,或者她真是那二十年能永葆青春的狐仙,也许……

彦帝朝窗外画了一个手势,突地一个黑影跃了出来,黑衣长剑,站在­阴­影中,看不清脸。“快影,你和绝影帮我去查……”

胤朝后宫,等级分为宫女,女官(宫使,宫伶),姬,嫔,妃,后。一般服侍嫔妃的自是小宫女,整理内务的则为大宫女,管理大小宫女的为宫使,而宫伶受封则是因为曾收过帝王恩宠。苏洛颜原是一般出身,跟彦帝也只有春宵一度,原不过封个宫伶,而今却直接封为苏姬。原先宫中人不禁言语纷纷。

封姬时焚香,沐浴,朝拜天地,一系列的礼仪颇为折腾人。幸而苏洛颜甚识大体,上上下下都打点一番,倒是颇为顺利,宫里小太监宫使们原先都觉得她是小官吏女儿,凭着貌美受宠,如今看来却又都觉得她那气派是天成的了。原先是要见太后的,但因为天气渐凉,太后便又去云山休养,封姬本不算宫中大事,况彦帝近年封姬颇为频繁,太后亦不为然。这确叫苏洛颜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那日刚入了御赐的玉澜轩,便有一拨拨人忙不停地来贺喜或挖苦,也有不少嫔妃听闻她的倾国之貌便来‘观察观察’,拉拢或者立个下马威。一天下来苏洛颜浅笑陪客察颜观­色­,倒也看得七七八八,倒省得她以后一个个去拜会。淑嫔柔婉温和,昭嫔年纪甚小,活泼爽朗却带点小女子心计,……至于后头的李妃,韵妃,德妃无一不是家世了得,识得大体的,饶是新升的丽妃王嫣然许是由于父亲是武将出身,倒独独有些不饶人的气势罢了,话语刻薄,洛颜也不以为忤,一个人把­精­明话都放在外头,确见其人心中其实并无丘壑了,成不了多大气候。后宫如朝廷,看似一片和乐,众人都笑颜以对送这送那,心中却各有计较。

调给苏洛颜的小宫女叫瑶瑶,年纪甚小,长得倒颇为秀气,极会梳妆,每日都给苏洛颜梳不同的发型,衬得苏洛颜更是明眸皓齿,如画中之人。她倒让瑶瑶无须如此­精­心装扮,瑶瑶却

9、禛妃 ...

抿嘴一笑,道:“娘娘是瑶瑶进宫以来见过的最美的女子,能给娘娘梳头是瑶瑶的福分。娘娘打扮得美点,可把其他宫的人都比下去了,瑶瑶出去也高兴。”

苏洛颜轻轻点了点她的­唇­,“以后这般话可莫要随意说出去。”她望着镜中的自己,也知配上这挽云髻确实更美,但有时她却觉得那镜中人并非自己。她微微一笑,镜中人也跟着笑,她朱­唇­轻启,镜中人也朱­唇­轻启,但却如雾里看花,这张脸看过去……更像另一个人,但她已许多年没有再见过她了。她正发着呆,外面的小太监却喊道:“萧嫔到。”

只见正是宋宛如裹着白裘走了进来,依旧一副宛如远山之姿,而面­色­竟还是苍白。

“我就知你不会甘于居在书岚斋的。”宋宛如高傲地抬着头。

“后宫之中,事事难料。”苏洛颜依旧坐在镜前,平静地说道。“萧嫔娘娘,多自珍重。”

“上回你救了我,这次我便也救你一次,明日的冬暖宴,你最好莫来参加。”宋宛如迟疑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来。

苏洛颜只是一转身,扶了扶头上的珠花,笑问:“萧嫔娘娘,你说这珠花好看么?”

宋宛如眼神一滞,甩袖走了出去。

这冬暖宴是每年冬至时众妃嫔、公主、王妃等宫中女眷所一同参加的宴席,于闵和园中,或赏雪,或咏梅,妃嫔们自是都盛装出台,争奇斗艳,生怕被人比了下去。

只见跟随彦帝年份最久的李妃居上席,身着浅金大袖衣,红罗裙,显得高贵端庄,王嫣然也不甘人下,大朵牡丹碧霞罗添凤尾裙,妖娆妩媚;宋宛如虽依旧穿着惯常的白衣,却笼了层烟翠纱,批着画帛,显也是­精­心打扮而显得与众不同。苏洛颜却随意穿着嫣红短襦月华裙,中规中矩,不突兀也不卑微,李妃似是颇为满意她的选择,中肯似地向她了点了点头,苏洛颜也温婉地点了点头。

最后姗姗来迟的则是夜王未过门的王妃江轻竹,她倒又颇为另类,打扮成胡人冬日的模样,左衽窄袖袍,织金长裙,倒在冬日里显出另一种英姿飒爽、轻便潇洒的风味来。她与宴上众人此刻已均无利益冲突,又将是朝廷栋梁支柱的唯一的王妃,各人自都是对她礼貌热情,甚而带点谄媚。江轻竹倒也娘娘长娘娘短地回应,逗得李妃只说唤姐姐即可,娘娘可万不敢当。

宴席办在闵和园水榭的画舫上,席上摆上了各式各样的糕点瓜果,众女眷一面坐在舫上,一面嬉笑。

李妃落落大方地先举起杯道,“今日此酒先敬给我们未来的夜王妃江妹妹,再敬给我们新来的妹妹苏妹妹。”二人也面含笑容着接酒,

9、禛妃 ...

苏洛颜饮酒时却瞥见宋宛如正冷冷地望着她,心中不由想到那日她所说的话,而舫上此刻看去却又是一派和乐融融之相。

年纪最小的昭嫔提议要玩扔花球的游戏,此游戏是洛梁宫中女眷常玩的游戏,即将一纹着百花齐绽的绣球众人抛来接去的游戏,绣球中有一小口,每人将自己所出的赌本塞了进去,一般便是头上戴的凤钗珠翠,若谁接丢了便罚饮一杯酒,最终赢的人便拔得头彩。今日李妃像是兴致起了,竟脱下手中凤镯放了进去,直笑:“我年纪大了,我铁定是输的人,今日这就权当给众位妹妹的见面礼。”

王嫣然娇笑道,“这今日的花球可格外重啊。”又看了一眼宋宛如道,“宋妹妹,你这回可莫再上回那样抛出画舫,即便你在这数九寒冬跳下水,也没捞上李妃娘娘的貔貅玉佩啊。”

宋宛如的脸­色­愈发苍白,只默默不做声,德妃看了王嫣然一眼,似是怪她多嘴。江轻竹好奇地看了看李妃,李妃笑容可掬地道:“王妹妹,莫提此事了。宋妹妹不过是一时手疏,才将花球掉进了水里,妹妹又分外倔强,竟不顾阻挡跳下水去。其实那些不过是些娘家带来的饰品,大可让下人去拾,即便丢了也无妨,倒是宋妹妹身子骨这般弱又下了水,让姐姐好生担忧。”李妃一番话说得妥妥帖帖。众人也接道,“便是便是,宋妹妹倔强了。”

昭嫔嘻嘻笑道,“不要再提旧事了,这回便先开始吧。”她语音未必,便抛出了花球,这一来二去,倒也颇为寻常,不过是小女儿家扔扔花球,各人都应对得颇为轻松,苏洛颜心中略生狐疑,见宋宛如脸上似有忿­色­,便觉得事有蹊跷。而她方在生疑,只见那花球已迎向她来,她轻轻一掂却不料那花球如飞弦般直线地向舫外飞驰而去,舫上众女尖叫道,中间还有人夹杂着说:“哎呀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10

10、夜醉 ...

作者有话要说:一觉醒来,窗外雪数尺,复看此文,同积雪数尺,作者郁。

尖叫声迭起。

而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如飞燕般掠了出去,直追花球,接后又轻踏水面,转眼间竟又回了舫里,正是江轻竹,只见她唯有足尖一点点湿,身上衣着依然­干­爽如常,她偏头笑道:“苏姐姐,你这球可扔得让人家好难接呀。”

众人都未料到此状况,都有些愣住,连李妃面上的笑容都凝注了,半晌方说道:“江妹妹好俊的功夫。”

“不是都说过要小心了么?莫非你也同萧嫔当日一样,是不满李妃娘娘,才故意乱抛花球的么?”王嫣然讥诮道。

德妃也随之附和:“就是,若正常地轻轻扔,又怎会飞得这么快这么急呢?这不是对李妃姐姐的不敬么?”

李妃则依然温柔细语:“你们莫怪苏妹妹,她定是不小心的。”

苏洛颜看了看宋宛如隐隐泛青的脸,心中大致了然了些,当下执起酒壶,对李妃道:“方才是洛颜不小心一时失手,幸得江妹妹眼明手快,绝非对娘娘不敬。但既是洛颜失手,先饮三杯当作为娘娘赔罪。”说罢她向李妃绽放了一个璀璨且明媚的笑容,既非张扬亦非谦卑,而后饮了三杯酒。

李妃也笑着说无妨无妨,那边德妃、丽妃面­色­都不大好看。而江轻竹更笑嘻嘻地说:“苏姐姐莫说失手,我们当初还住千翠宫的时候,不也是这么玩的么?李妃姐姐,我素来比较调皮,总是让她们给我抛个有趣的,刚刚估计苏姐姐是习惯了。不过李妃姐姐,你们方才都那么惊讶,应该是认为没人接的到了,这样就当作我赢了如何。”

李妃也喝了口酒,道:“妹妹这么俊的轻功,再玩下去也定是妹妹夺魁。我看就到此结束,这花球里的东西就合该给江妹妹。妹妹你不日要大婚,算是姐姐们的一点心意吧。”

江轻竹也不推辞,直接就收下了。这冬暖宴算是在小风波中结束了,众人方才还兴趣盎然的脸此刻都似乎变得百无聊赖了,不一会儿人便都散了。

甫一下船,江轻竹便邀苏洛颜来到闵和园一侧的翩然亭,亭上已摆好了零食小点以及一壶温好的酒,江轻竹倒了两杯酒,只说:“我便知她们这冬暖宴散得快,所以让人安排了这里想和姐姐你好好地喝喝酒,我们也来煮酒论英雄。”

苏洛颜也不遑多让,当即喝下一杯酒,“今日多谢妹妹替我解围了。”

江轻竹摆摆手,“即便我不出手,向姐姐你这等人,定也可以全身而退。我只是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无趣,看样子这局设了还不只一次。那宋姑娘一贯地倔强冷傲,定是被她们用话堵得跳下了水去捡球。我以前听爹说,后宫时常有人用各种方法给新人下马威,今个儿算是见着了。”

10、夜醉 ...

苏洛颜点了点头,说:“我当时不过是轻轻一碰,我想宋姑娘也不可能真是赌气乱抛。”

“秘密啊,就在这。”江轻竹扬了扬手中的花球,指着球上的一根突起的针,说“你方才要接的时候,不知是谁放出的一根针,就把球弹了出去。我猜那日宋姑娘定是说不是她故意扔掉的,又被众人讥诮,她为证明自己清白,一气之下就跳水捞球了。”

“后宫倾轧难免存在,宋姑娘虽是冷面冷心,却是直肠子一个。”苏洛颜理了理云鬓。

江轻竹眯着眼了看球上的针,说:“倘若你当时没有去抛球,而是球落地了,你去捡球碰到了这根针,我怕后果会更严重。”

苏洛颜盯着那根针,只叹道:“不知是谁放的此针,有此手法。”

“有可能是任何一位娘娘,也有可能是站在一旁的宫女,甚至可能是对岸的人。”江轻竹撅了撅小嘴,“不过嘛,这个球现在归我了,我回去研究研究。现在,我们不要管这些事,我们要好好喝酒喝酒。”

二人兴致一来,倒喝了许多酒,两名女子皆是巾帼不让须眉,酒量甚好,喝到月值中天,江轻竹见苏洛颜倚亭望月,虽带笑颜却隐着无限心事,便劝道,“姐姐,明日恐还有不少应酬,今晚还是少喝些吧。”“你们都活在今朝,只有不醉才感觉自己活在此刻,而我只有醉了,才能觉得自己还活在此间,今夕是何夕。”这番话说得甚是哀凉,江轻竹一时无言以对,亦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原本是想规规矩矩走着父亲安排的路线,进宫,抛下自己的感情,做一个假面人,却忽起风波,此刻的自己已犹如天上的纸鸢,独自被放逐在了天际。每一个都来恭喜她,将成为了夜王唯一的王妃,却没有人来问她愿不愿意嫁,喜不喜欢他。自己同这被抛来抛去的花球又有何不同呢?若外界有人掷来一根针,便能将她重重地甩出去。

苏洛颜见她面有郁悒之­色­,但江轻竹并不是夏依依那般足不出户的小女子,当下不劝她,便是一杯一杯地陪着她喝酒,饮到后来,连她自己也觉得快醉了,说:“妹妹,我在这宫中极少遇见能说得下话的人,妹妹你算头一个。可惜啊,我并不能真做你的姐姐。”

江轻竹醉颜微酡,“姐姐你莫笑我没志气,我只希望我同家里人都能喜乐安康,只希望天下太平。”她正说着,宫里打更的时间似乎到了,远处传来两长一短的打更声。

“妹妹,你出生于富贵之家,衣食无忧,千金之躯,这等愿望岂不是很容易实现?”

江轻竹似真醉了,摇了摇手指,道:“姐姐,你莫骗我。你是聪明人,你也知道,很多事情,很可能一下就变了

10、夜醉 ...

。”她说完便伏了下来。

“江妹妹?江妹妹?”

苏洛颜轻轻唤了几声,却不见她应答,心道她一个小姑娘许是真的醉了。方想唤人送她回去,却看见一个青衣老宫人正提着打更的更锣向她走来,那老人戴着厚毡帽,头低低地,走路看上去像是宫里每一个寻常的卑躬屈膝的老太监。

苏洛颜迎了上去,老太监看了伏在亭间岸台上的江轻竹一眼,示意她走到假山背后来,老宫人低低地说:“大小姐,你今日有些放纵了。”

“是啊,我喝醉了,所以有些放纵了。”

“大小姐,你没有醉。我们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

“何伯伯,我懂。”

“你还是叫我何公公吧,当年……她也是这么唤我的。”何公公看上去大致五十余岁,但连眼神都已浑浊了,脸上有几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声音更显得苍老,比同龄人看上去约莫老了十岁,“大小姐,后宫之中,最忌的便是投入感情,不论是男女之间,还是女人之间。”

苏洛颜敛了笑意,道:“我明白,只是江姑娘同我已不存在什么利益冲突了。我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连累无辜之人,只希望你们这盘棋不要下得太大,不要再生灵涂炭。”

何公公慢慢地说道:“夜王妃啊,倒是可以成为一颗好棋子。”

“我不想伤害她。”

何公公去跟没听见似的,便打着更锣继续慢悠悠地走了。苏洛颜低低地叹了口气,一回头,亭中去已经没了江轻竹的人影,苏洛颜的心猛然漏了几拍,连喊了几声:“江妹妹,江妹妹。”

回答她的只有冬夜里呼呼的风声,一下把她的酒意给吹醒了。而一张纸条也被这一阵风给吹了起来,叮——一声被钉在了亭柱上,钉住纸条的正是江轻竹把玩的那根针。苏洛颜忙伸手抓住,只见是一小张宣纸,上面赫然印着长平宫的朱砂印。这鲜红的朱砂印既像是在让她小心,又像是在警告她。她蓦然觉得,当初她进宫之时,是把后宫这一池水想得太浅了。

“喂,你放下我。”江轻竹很不满现在被人用一种很不雅的姿态驮在肩上,就像一个货物一样。

那人却好似没听见她的嘟囔一般,扛着她足尖一点,一下就上了翩然亭西侧的宫殿顶上。夜­色­沉沉,没有半点月光,江轻竹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能从他宽厚的肩膀感觉出是一个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

“唔,好了好了。哎不就是飞上来么?我也会我也会,不用劳驾这位大侠。”她很想抗议说她现在的位置很不舒服,对方好似了然一般把她放了下来,抱在胸前,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她还想抗议什么,却居高临下看见了苏洛颜和老太监的一幕。

“唉。”江

10、夜醉 ...

轻竹低低叹了口气,她知道苏洛颜定是来头不小,但却没想到和宫里的人都有挂钩,而时至今日,却仍看不出苏洛颜究竟是为何而来。想到苏洛颜方才饮酒时的无奈,也许和她一样,同是宫廷寂寞人吧。

“他们散了,你可以放开我了。”江轻竹将捂在她­唇­上的那双手给掰了下来。却见那人将她手中的花球上的针拔了出来又附上一张纸,轻轻一扬,便疾飞向翩然亭。而双手却又搂住了她,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不管你是宫中的何方神圣,你这是轻薄王妃。”江轻竹原想说是相府小姐,后来觉得也许分量不够,便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哦?你不是还没嫁么?”

11

11、酒醒 ...

作者有话要说:读者说要­肉­。于是作者给了­肉­。只是不是人­肉­。是猪­肉­……默……我总觉得本章长得像番外~

这声音江轻竹很熟悉,她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你不是还没嫁给我么?怎么就是王妃了。”抱着江轻竹的人正是夜王,“满身酒味的女人不太好闻啊。”

江轻竹想扭过头来看他,却被他用手扶住脑袋,无法扭过去,她不满地抗议道:“夜王殿下,你每次装神弄鬼的本事倒挺大。您不知道未婚夫妻不能见面么?”

“所以我阻止你转过来看我啊。”他懒懒地说,但却仍不放手,“宫里的夜­色­这么深沉,你又怎能看见谁是谁呢。”

江轻竹想到了方才的一幕,沉默了良久。她可以感觉到他怀里温热的男子气息,在这寒冷的冬夜给她传来的浅浅的暖意,“她也算待我一片诚意了。你方才扔过去的是什么?”

“来自长平宫的警告。”天上的乌云将最后一点的月光都遮住,他像是要融入了这夜­色­里一般,“我的人,谁也动不得。”

“谁是你的人了?”江轻竹颇为不满这个称呼。

但却遭来了一声讥诮,“咦?我有说是你么?不过看来你没喝醉嘛。”

“人偶尔总是要糊涂些才好。比如现在,如果我很清醒,一定会打你。”她挣扎了半天,见反抗无效,­干­脆就倚他为枕,眯起了眼睛,也许她真有些醉了。

“你也依旧是防着她的。”

“不,我不是为了防她。只是每个喝酒的人总有些伤心事,我伤心的时候就想独自伤心。”她也不知为何,把话原原本本地吐露了出来。

“那看来是我打扰了你独自伤心。”

“怎么每次我都能遇见你呢?夜王殿下,你该不会跟踪我吧。”

“因为你总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不该出现的时间出现。”她的发丝擦过他颈间,他微微觉得有些痒,“最近我时常听见宫里有两长一短的更锣声,而每次这更锣声响过后,这宫里总有些异常。”

“别……我听到太多秘密了,这个你可别再告诉我了。”江轻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她打了个呵欠,决定不再想那么多,嗯,反正有个挺温暖的枕头。“夜王殿下,你可不可以换个姿势……嗯……这样比较舒服。”

夜王见她果真沉沉睡去,哭笑不得。而天上的云此刻又慢慢地散去,月华洒在她秀美的小脸上,酒后脸上的一抹红云更显得娇美可人,夜王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低低地叹了口气。

“你醒醒……你看……月亮出来了。”他说的是唤醒的话,但声音却很是轻柔,生怕把她吵醒。

江轻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是睡在自己­精­致的闺阁小床上,而是在一张宽大华贵的楠木床上,她的太阳|­茓­隐隐有些疼痛,连窗

11、酒醒 ...

外的阳光都显得有些刺眼,而更刺眼的是她看到了一个不该看到的人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书,见她醒来,正微笑地看着她。

江轻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又缩回被子里,顺便把头也埋起来,内心开始不断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埋起来我也看得见你。”

“你……你……你出去,我要更衣。”

“你全身衣服都穿着,不用更衣。”

“我……我……我就是不想看见你嘛。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呆在女孩子的房间呢。”

“这里是我的房间。”

“扑——”江轻竹把蒙在头上的被子给放了下来,发现夜王已坐在床边,更是吓了她一大跳,“你……你你……要做什么?”

“昨晚你把我的床占了,现在你醒了,本王要睡觉。”

听他这么说,江轻竹忽觉得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殿下您怎么不上早朝。”

“本王已经上完早朝回来了。”

江轻竹望着窗外那大大的好像在嘲笑她的太阳,脸不禁红了,嗫嚅道:“我昨晚有对你说什么么?”

“我想想。”夜王做出一副费神思考的样子,诡秘一笑,道:“有,你同我说‘夜王殿下,你可不可以换个姿势……这样比较舒服。’”

此话一出,江轻竹只觉脑袋里嗡地一声面红耳赤,连脖颈都粉晕了,半晌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记—得—了。”

夜王斜倚在床栏上,神情似笑非笑,懒懒地说:“要我现在帮你记起来么?”

江轻竹此刻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外界传言的那个冷淡严肃的夜王分明都是流言流言!她霍——地一下站起来,道:“我走了。”

“你现在从长平宫走出去,你昨晚在此留宿的事可一下就广为人知了。虽然……我不是很介意……不过昨晚我可是费了点劲,把一只醉猫神不知鬼不觉地弄进来的。啊,连外面的院子里可是人来人往的,我建议你最好不要离开房间。”夜王打了个呵欠,说:“本王困了。江小姐请自便。”说罢便和衣躺下,像是真的倦了。

江轻竹不知是该往外迈出去还是不该迈,还未出嫁就在未婚夫家过夜?在宫中宿醉不归?她想了想又猫着身子回来了,小小声地说道:“夜王殿下,既然您能把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弄进来,也一定能把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去。昨晚是小女子不对……”她说到后面声如蚊蚋,越发觉得说不下去。

而夜王却像真的快睡着了似的,嗯嗯了几声。

“殿下……您不是真的睡着了吧?”

“嗯,真睡着了。”

“骗人,你分明还在和我说话。我要回家。”

“等我睡醒

11、酒醒 ...

了再想办法。”

江轻竹见他果是一脸倦意,心想昨晚许真是因为自己,而一夜未睡,当下心中不免有些愧意,便轻轻道:“好吧。”

“桌上有糕点瓜果,你可以先吃点。”夜王闭着眼睛说道。

江轻竹见他果是睡下了,闲得无趣便在房间里四处转转,她原以为夜王常年征战,房间应是武人布局,却不想这卧室看过去更像个书房,兵书、史书到各类杂书都有,竟然还有个钓竿。这夜王和朝中传言很不同嘛。她看向他,是一张煞是好看的侧脸,鬓若刀裁,也许正是那分明的棱角和平日里的眼神给人以冷淡之感吧,但他睡下时看过去却是张英俊甚而带着点儒雅的年轻人的脸。

“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江轻竹坐在床榻,忍不住轻轻发了声感叹。“还真睡着了。如果我是个刺客,你就死了一百次了。”她语音未必,却见夜王握住了她的手,口中还喃喃道:“嗯,这个姿势比较舒服。”

“你……你……你果然在装睡。”江轻竹刚想挣脱他的手,指责他,却发现力道远不如他的大,只能“你……你……你”地说不出话来,而夜王回应给她的却是绵长且均匀缓慢的呼吸声。

而掌心却可以感受到他传来的温度,犹如在这冬日里从窗外照进的阳光一般,江轻竹眯了眯眼,不知是否是酒醒后无力,她觉得自己也困了。

也许,以后自己一直是这个样子的吧。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相敬如宾不相睹,而少女时期的梦想呀,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爹和娘以前总是同她说,女人呀,一辈子嫁个待你不错的人,保你衣食无忧便好了,尤其你是江家的大小姐,更不能去选择,去任­性­。只有她的二哥哥同她说,三妹妹你以后一定要找个喜欢的人嫁了呀,三妹妹江家的重任我就担了,你以后只要开心地活着就好……可惜,很多事,连她的二哥哥也是无能为力的……但此刻,她只想睡去,在这还算温暖安宁的地方。

待她醒来时,发现她又要上演一翻中午上演过的闹剧,而且更为严重,因为这回她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正以及其不雅观的姿势趴在夜王的身上,脸靠在他的脖颈间,而夜王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早已红云密布的小脸说道:“如果你想搂住我睡觉的话,我一点也不介意。不过这个姿势,本王很不舒服……”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睡神吗?”夜王摸了摸下巴,又戏谑道:“莫非你……”

他话没说完,已经被江轻竹用手紧紧地捂住了口,“不是不是不是,无论如何总而言之……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咳咳……江大小姐……我知道了……麻烦你…

11、酒醒 ...

…能不能……先从我身上爬起来……有点沉……”

江轻竹方才是用尽全身力道想捂住他,却没想已经把他当作了用力的支点。她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站到了一旁。

夜王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站起身来,见她用双手捂住眼睛,柔声道:“走吧。”

“就这么出去么?你方才不是说院里人来人往么?”江轻竹见他一副神清气爽心情大好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本王的院子里从来没有人。”

“你……”

“嗯,方才骗你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丝毫没有歉意,就像是在说一件最平常的事一般,且连气质也变得沉静内敛了起来。

江轻竹走出房门,只见花木扶疏的院子中间停着一个轿子,四下里果是无人。

“江小姐,请。”

江轻竹略有迟疑地上了轿子,夜王也跟着坐了进来,夜王打了个响指,只听院外传来窸窣几声,似有人走了进来,而轿子也被抬了起来,开始往前走去。

“长平宫连轿夫都是高手啊。果然夜王殿下你院子里敢不放人。”江轻竹不由感叹道,“不过夜王殿下,长平宫里就没有大一点的轿子么?”二人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本王为人一向比较低调。”他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长平宫的轿子果是无人敢阻,一路出了洛梁宫,江轻竹掀开轿帘,只见天边已是夕阳西下,夕阳的余晖映­射­得街上的一切都泛起了微微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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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大婚 ...

作者有话要说: = =鉴于有筒子表示看完文觉得我写的是XX和XX。。我表示……我最早写这篇文的时候,他俩我一个也不认识……

江轻竹而后作为一个即将出嫁的闺中少女,便一直留在了江府,偶尔一两次进宫遇见苏洛颜二人不过相视一笑,不提此前的一节。

冬日过去,即将开春的时候,夜王和江轻竹的大婚日子终于定了下来。宫内外都张灯结彩,彦帝尚未娶皇后,有人说这将是彦帝即位来最为隆重的一场婚礼。

而江轻竹却依旧只是坐在江家的小院子里喝喝莲子汤,看她的二哥哥画画。

“二哥哥,你近来又瘦了些。”她看着眼前这瘦削清隽又目光温柔的男子,如果夜王也是二哥这般温柔的人那该多好。

“三妹,世事无常,想不到你竟是要嫁给夜王。”

“二哥哥,你说这是幸,还是不幸呢。”

江睿轩目光一沉,道:“满朝依旧传言着要日月双悬,尤其是当日夜王……确是越矩了。这以后,恐怕更要看不清了呵。”

“你说那个夜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三妹妹你不是和他有过交集么,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江轻竹歪着脑袋思考了以后,说:“是个讨人厌的人。”

“哦?”

“但有时候又不是那么讨人厌。”

江睿轩看着自己的小妹妹正在遐想的样子分明是一副情窦初开的少女模样,微笑说道:“世人都说夜王是我朝第一勇将,我从军时和夜王殿下曾一同作战过,他不仅是勇将,亦是儒将。”

“二哥哥你这种书生气长相的才是儒将,那个夜王嘛,可没有你书卷气这么重。”

江睿轩莞尔道,“那自不是看长相,三妹妹,很多事你以后便会懂了。”

“不,我现在其实就懂了。”江轻竹眨了眨眼,道:“虽然他有点讨人厌,但我倒并不讨厌他。不过,皇上嘛……”江轻竹蓦地想到那日彦帝望着她时的眼神,那股冰凉之感又油然升起,她没有把心中想说的话说完,因为她在江睿轩的眼神里也读到了一种默认。

薛姨娘这回见江轻竹当了夜王妃,自己女儿今后入宫倒有可能升为皇后,心情倒颇为愉悦,连连向江怀秋献殷勤,问能否把她的两个小女儿轻芷、轻兰送进宫。却被江怀秋阻止,弄得薛姨娘日日啼哭不止,连声说江怀秋偏心大女儿。

“江怀秋,你这大女儿都已经是王妃了,你为什么不让你的小女儿进宫。”

“江怀秋,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却还只是记挂着前妻。”

“我和我苦命的女儿哪。”

“呜呜我呜呜呜呜。”

江怀秋原本就心烦意乱,这后院起火弄得他更是天天躲在书房,正好今日见着薛姨娘也是哭累了、不闹了,忙唤了江轻竹和江睿轩进书房一同商谈,而令他们想不到的却是一进房只觉得江怀秋好像老

12、大婚 ...

了好几岁,还神­色­不安地往窗外望了好几眼。

“爹,薛姨娘也就是爱哭闹,你由着她去便是,可莫把自己愁坏了。”江轻竹忙安慰道,见父亲沧桑之­色­愈显,忙露出小女儿家娇态,如幼年时向父亲撒娇一般。每每此刻,不管多大的事,父亲见她都会微笑。而这次,江怀秋却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你也知道爹不是愁她,爹现在就是后悔,当初让你进宫了。”

“爹,三品以上官家女儿都要进宫,这不是我朝例法么,女儿不怪爹爹。”

“哎。也是,若当初让轻芷或轻兰去,情况可能会更不好。现在朝廷的局势越来越暧昧了,这盘棋,我老了,不敢下了。只能靠你和睿轩了。说实话,我原本让睿轩从军投靠夜王,让你进宫,以后不管是谁……两面都保险。我江家这多年基业也算保住了。可如今,你当了夜王妃,睿轩又在骁骑营中当中军参谋,即便老夫从不偏帮,我们家便是实打实的夜王党了啊。这以后,若有一日,皇上和夜王关系破裂,我们江家亦是倾巢之卵啊。”

“爹,据儿在军中的观察,夜王殿下,一直是严谨有方,甚有条理,绝无反意啊。”

“睿轩,你还年轻,即便夜王无反意,以他今日之地位,险中之险哪。今日我跟你们说句心里话,我可以看得出来,皇上和夜王的关系绝非朝中传言那般所谓夜王越俎代庖。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人心的转变,但年先皇高帝……”江怀秋的脸­色­也随着声音暗沉了下来,他取出一条项链,交给江轻竹,“轻竹,是爹把你搅进了这一团浑水。这权当爹送你的成婚礼物吧。”

那是个金制的链子,正面刻着是日芒万丈,背面则是月华千里,江轻竹一见此链,便知是父亲想提醒她今后很可能日月双悬,当步步为营。她想了想,说道:“爹,我以前说过,我会尽己所能保住江家上下的。”

金链子很沉重,江轻竹正是带着这份沉重,上了花轿。轿外锣鼓声阵阵,她坐在轿子里,只觉得恍如隔世。轿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子她并不太熟悉,却很快将和她锁在一起一辈子。天下多少女子羡艳她,年轻貌美,豪门贵胄,又嫁给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王爷。而她心中却觉得,自己总有些小小的不甘与不满,但今日她却只能继续抬起头挺起胸前进,绝不退缩。

江轻竹穿着大红喜袍,金丝作线,珠玉为扣,娉娉婷婷地走着。夜王亦着深红喜服,极少有男子着红衣也风流。彦帝是一个,他着起红衣,便愈显妖冶明丽,而夜王的棱角分明,飞眉入鬓,穿红衣却有那热烈飞扬,少年鲜衣怒马,扬剑长歌之感。两位新人站在一起,自是登对非凡

12、大婚 ...

贺喜声不断,叫好声不绝。不过这执着同一喜绫的两个新人却各怀心思。婚前,父亲总是不断叮嘱着轻竹要听清风声办事,辨明宫中各种是非,情感竟沦落成了婚姻嫁娶中最低的位置。都说新嫁娘总会哭哭啼啼,而轻竹却怎么也哭不出来,虽然躲在大红喜幔下,她却一直在笑,笑靥如花,笑得连自己的心都慌了。

透过半透明的红纱幔,夜王看到他的小小新娘一直在微笑,明若朝霞,艳若春花,只是这坚定的微笑里却带着一丝落寞与寂寥,多么像自己呵,这个­精­灵般的小女子,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唇­,一样的微笑的弧线,以及,一样的高处不胜寒般的寂寞。

她踏进宫门的第一步,便早已作好了嫁给一个陌生人的准备,有过数面之缘也许还算得上缘分了。尽管她可能一生都达不到她想要的落花下披襟兀坐,白云无语漫相留的境界。但他是个聪明人,与聪明人交流总是来得欢欣些。

生在帝王家,早已无从选择。他带着一点点的赌运气般的任­性­选了她,因为在那双眼里若竹般的清空洒脱。他们都是­精­明的,聪明的,却都又是无奈的。若非在宫门,也许都是自由自在扁舟放歌之浪人,只可惜都学会了包好自己的棱角。高山流水,难寻知音。

“夫妻对拜。”有人高喊,嗓音尖细。他们垂下头,彼此对望了一眼,心中都涌起小小的祈望。

夜王大婚,皇上和太后是主婚人,到场的无不是当朝权贵,连所放的烟花都照遍了整个洛都。喜乐声声,如同一出戏,戏里的人演着热闹,戏外的人看着热闹,心却都是一样的荒凉。

彦帝坐在主位上,笑眯眯地看着一对新人。

“二弟,你娶了妻,方算真正地长大成|人了。朕很高兴,朕的二弟已经长大了,朕也算不负当初母妃所托。”彦帝喝了许多酒,满面红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又摇摇晃晃地走到江轻竹面前,执起她的手,“平身。弟妹一代佳人如花似玉,配得上我二弟。”

这一执手,引得满场的宾客都停止了喧闹,静静地看着彦帝。

太后的脸­色­一下就严肃了起来,却勉强笑道:“皇儿,你喝醉了。”

夜王依旧跪在地上,面­色­如常地说道:“长兄如父,臣弟感谢皇兄多年来的栽培,若无皇兄,便无我今日。”

江轻竹的头上盖着红盖头,分不清状况,只是轻声说道:“轻竹多谢皇上抬爱。”

彦帝收回了手,又饮了一杯酒,笑道:“二弟,你也起来。今日陪哥哥我喝一杯酒。今日你成家,放才算真正的立业。”

“谢皇兄。”

“叫我大哥,不要叫我皇兄。哈哈。”彦帝扶住了夜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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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举杯,一饮而尽,相互拥抱,而此杯救后,夜王却觉得离他这么近的皇兄,似乎此刻又远了一步。他们熟知这么些年,他知道皇兄笑容满面仿佛什么也不在乎的模样正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只是这一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皇兄想要谋划的是什么了。在他的婚礼上,皇兄又再度表示出喜欢轻竹,但他知晓,如皇兄这样的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喜欢过人了。而今,他只希望,并非他想得那样。

夜王轻轻握起了江轻竹的手,二人一同跪拜了彦帝。

这一牵手,便是经年的承诺。

行这各种礼仪,轻竹不喜欢,却绝不笨手笨脚,她就代表着那名门望族江家。直到坐在新房的床上时,才发觉眼前只是一片模糊的光晕,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又翩然而至。分离时,他同她说:“苟存于乱世,人生如寄,多多保重。”

六年后的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洞房里等待着她的姻缘,大红盖头掀开的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笑得成熟世故。却听到她的新郎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宫廷亦是乱世,人生如寄,多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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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洞房 ...

作者有话要说:午夜党内牛满面……~~握拳!这章过后会慢慢开始展开故事了。

江轻竹听见这句话,犹似当年的那句叮嘱在耳边,身体微微一震,凝视着夜王,道:“你……”

夜王的目光温柔似水,如同从前的那个少年一般,他从怀里掏出玉佩,说:“我说过,该还你时自然还你,只是这回我要亲自送给你。并且告诉你,我是谁。”

“你是谁?”

“宁渊朔。他们都叫我夜王。”

他们的对话如果在外人听来定觉得傻乎乎的,但二人此刻四目相对,已不再思考说的是些什么了。

夜王抚摩这玉佩,道:“我自幼便住在长平宫,我的母妃希望我永世平安。因此给了我这枚玉佩。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可你终究没有回来。如今你来了,但你同当年已经不一样了。”江轻竹幽幽地说,眼前这个青年男子说自己便是当时的那个少年将军的事实,让她犹疑不决。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想过能再遇见他,还是在这样的场景下,“他们都说你死了。”

“是啊,那一战,少将军死了,活下去的是夜王。”夜王的眼神变得有些沧桑,“这些故事,我以后同你慢慢讲。只是,对不起,我当初没有即时去寻你。等我再回苏鄞时,便再也没有见到你。只是这几年你的相貌并无多大变化,我那日在宫中见你,便觉得似曾相识,便让人去查,方知江家女眷六年前正在苏鄞。倒是不料那个蓬头垢面的小姑娘倒是江大小姐了,失礼失礼。”夜王再严肃深沉也不过二十余岁的青年,此时看着娇妻那张惊疑不定的小脸,倒不禁轻笑出声。

六年前夜王正是十七岁,彦帝与他,一文一武,他虽不似彦帝般长相­阴­柔,但棱角尚未如现今般分明,在战场上更算得上是秀气儒雅,为立威而戴面具上战场的古已有之。见江轻竹脸上仍有些不忿之­色­,牙尖嘴利地说了一大通辞,犹在气自己早先不告诉她。虽在责怪,却可听得出欣喜之­色­的。当下温柔地覆上她的­唇­,这是让小女子不说话的最好方式。

她的­唇­温温软软的,像朵柔弱的扶桑花任他亲吻,但不一会儿这朵小扶桑花像是反应过来了,轻轻地咬了他一口。

夜王用手指抚了抚­唇­,问道:“你怪我么?”

“怪呀。”江轻竹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但我也庆幸,我嫁给的并非是一个陌生人。不过既然当初你食言了,今日就要好好罚你。”

“罚什么?”

“陪我喝酒。”江轻竹挑了挑眉,神采飞扬。

夜王笑道,“醉猫还敢让我喝酒。”

夜王豪兴一起,令人上了几坛酒,说这可都是长平宫珍藏的佳酿。宫女们纷纷在外探头探脑,不知道这对新婚夫­妇­要做什么,第一件事居然是上酒。但却不敢走

13、洞房 ...

近一步。

“想不到当初的小姑娘如今变成豪爽的江湖侠女了。”夜王看着江轻竹一杯接一杯地饮,脸若绯霞。

“想不到当初的将军如今的夜王如此不胜酒力。”江轻竹有些微醺,笑嘻嘻地说道。多少次,她在醉后总能恍然间看到那个意气飞扬的拔剑少年,而如今,他却正端坐在她眼前。她说不出是喜还是悲,她原本想不动丝毫感情地做一个规矩得体的王妃,而她却乱了她的心思,她不愿再去想,不愿再去思索。

“这一回,你醉后莫要独自伤心了。”夜王轻轻地抚着她的秀发说道,“以后我会陪着你伤心。”

后半句话他说出来时,江轻竹已经醉了,这一回她是真的醉了,只是迷迷糊糊地发出些嗯唔的声音。夜王把她抱至床前,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你是醉猫还不承认。”

看着她像一只慵懒的猫般蜷缩在床上,依旧艳光照人的醉颜,夜王忍不住苦笑道,“果然是惩罚啊惩罚。洞房花烛夜喝醉酒,让新郎独守空房。”

夜王和衣躺了下来,用手搂住他那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的小妻子。她言语含糊地不知说了些什么,却没有抗拒他的怀抱,而是弓了弓身,像他更加靠近了一步,将整个人都纳入了他的怀里。他触到她香软的身体,握着她的柔荑,佳人在怀但此刻他很想向天空翻一个大大大大的白眼,因为这个佳人完全自顾自地睡去,把他晾在了一旁。

新婚第一夜,大胤王朝第一王爷瞪着一双眼睛度过了他的洞房花烛夜。

天蒙蒙亮时,江轻竹方酒醒,只觉一双手正搂着她的腰,她还有点想推开,才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嫁人,已是夜王明媒正娶的王妃,长平宫的女主人。而夜王,却是她豆蔻年华里遇到的那少年将军。他们已多年不见,她已不知这是否便是喜欢,但她知道,她原本一颗不安的心多了安定与温暖,犹如此刻他的拥抱。

她翻了一个身,正对上他的眼,看见他眼里有些血丝,摸了摸他的眉,说:“你的眼睛为什么红红的?”

夜王不知道他自己此刻的面目算不算得上狰狞,但他的声音甚是暗哑,还略有些酸楚,“因为我昨晚没睡。”

而罪魁祸首仍不知死活地用闪亮的眸子望着他,问:“为什么呢?”

“你说呢。”夜王第一次恶狠狠地对她说道,咬住了她的­唇­。江轻竹被吻得薄­唇­微肿,娇艳欲滴,方想伸手将他推开,却被他牢牢捉住,整个人都被他搂进了怀里。满室春­色­随之氤氲开来。

三日之后,夜王携新婚妻子一同去了云山,说是为了祈福,也是为了以新婚之名让自己清闲一阵。云山风景秀丽,以云海著称,特别是开春时节时有彩云

13、洞房 ...

飘浮,宛如佛光,二人携手并肩望云,倒真有了新婚燕尔之感。

二人行至峰顶,夜王指着一棵千年古松,道:“你可知这棵松的名字么?”

“云山乃皇家圣地,我又怎能知晓呢?”古松虽老,却高壮异常,树冠直入云霄。

“三生三世千年松。”夜王笑道,“这是我母妃说的,我幼年时时常陪母妃来云山游玩,她总说这是云山的定情松。说等我娶到新嫁娘时,若她不在了,定要带来此处给她看一看,给树神看一看。”

说到母亲,夜王原本神采奕奕的眸子也不由一黯,江轻竹轻叹一口气,“你母妃定是绝代佳人。可惜我无缘得见。”

“绝代佳人又如何,她一身也在等待父皇之中度过。”

“这便是你一直未娶妻纳妾的缘由么?”

“是啊,我只是不愿看到别人再像我母妃那样,终日­精­心装扮却等待一个不可能来的人。”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温柔,丝毫不像那在战场上主宰生杀的大将,“她同我说皇兄当了帝王是身不由己,但希望我此生要好好对待一个女子,绝不辜负。”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一点不像他们所形容的夜王。你的心里好像总有一个真正的你。”

“当时同你在一起的我,便是真正的我。”

“这些年,我们都变了。”她又吐了吐舌头道,“哎呀,可惜我之前一直老听街头巷尾说夜王殿下一直不娶妻纳妾,很可能是因为喜男­色­。因为殿下你总是在军中和将士同袍而眠……”

“……我觉得我这几天的表现已经足以证明这确实是街头巷尾的流言了吧。”他暧昧地摸了摸她的下巴。江轻竹似乎一直在憋着,但还是忍不住地红了脸。“我其实是因为懒,如果真娶很多我未必喜欢的女子回长平宫,不过是相互应酬,何必如此辛苦矫情。我说过我只想给一个人,不想分成那么多块。”

江轻竹心底倒不由涌起一丝甜蜜之情,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夜王倒会偷懒。” “我的名又不是我自己想要的,人都说如履薄冰,我却得自己如履薄云,什么时候从高处掉了下去也不知道。”他极少在人面前感叹,因为他是­精­­干­的夜王,可在这个小女子面前他总瞒不了心中的话,犹如相知多年。

夜王搂起江轻竹,连踏松枝,以壁虎游之功一下攀上了千年松的顶端,二人坐在粗壮的树­干­上,如身在云海。

他意兴一起,长啸一声,山林间隐隐若有松涛之鸣,旋而静止,“母妃,今日儿带轻竹一同来看你了。愿您佑我夫­妇­二人情定三生,愿您佑轻竹一世平安,愿您佑我大胤繁荣昌盛,愿您佑天下苍生福祉绵长。”他不是迷信的人,但此番话却说得极为诚恳。

13、洞房 ...

“母妃在远方一定会保佑我们的。”江轻竹说道,“但你为什么只说我一世平安,不提及自己呢?”

“我当日将玉如意给你,既有自私的原因,想娶你为妻;也因为,我不愿你进入后宫纷争,不牵扯到诸多事端之中,竟然奢望把你抢下便能保护你。但后来我仔细想想,其实我自己早已在漩涡之中,只是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罢了。但日后,我定当尽己所能去保护你。”这些话他原本从未想过同她说,但他知她聪明灵慧,瞒住她也只是让她徒增担忧,此刻­干­脆便直截说了出来。

江轻竹听后,忽地扯下颈上的同命锁,扔向山底,“什么日月双悬,什么江山家族,又与我何­干­,又与我何­干­。”

她丢掉金锁的同时觉得自己就像丢掉了长年压在她心底的石头,所有的­阴­云都一瞬间释然。

他抱住颤抖的她,默然无语。

在望不尽云海的山上,只能紧紧相拥,相互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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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风起 ...

作者有话要说:T.T浮云。你们来得再多一些吧~~~伦家很努力日更滴说

西陲南夷叛乱,军前的加急令一封接一封地递到宫中。夜王不在,彦帝“勉为其难”地代为处理,着令大将军王宪之子王墉为先锋,南阳郡王为总督统率大军协同南夷守军张益阳平叛。王墉与南阳郡王都是近期朝廷发红的人物,一位是大将军的儿子,另一位是世袭的郡王,二人之父都立过赫赫战功。而南夷本就是蛮人之地,不论人数、武器、经济都比不过胤朝,只不过是一场无伤大雅的小乱,一场几近必胜的战役。

“朕用你们是念你们家族都为胤朝立过大功,虎父无犬子,尔等定要好好表现,待你们班师,定有重赏。”

二人当即欢喜谢过,这正是天大的好机会,班师回朝后定是加官赏爵,尚未出征,便有官员来贺喜。王墉初出茅庐,正需要战功证明自己并非受父亲庇荫,而南阳郡王庸庸碌碌地活到了五十来岁,凭着高贵的血统倒发了几笔横财,就是声望日堕,更是急需这样一场必胜的战役来为自己的晚年生涯增添光彩。

一列列光鲜齐整的车马出了洛都,人们都盼望着一场痛快淋漓的大胜。

只有云山的云­阴­沉了下来,夜王连写数封秘折交予彦帝,彦帝每次的回函却都是一纸空白。

王墉刚愎自用,仗势欺人,南阳郡王因为占着修造园林的肥差,油水捞了颇多,田产无数。但二人一个只读兵书无经验,一个更是懦弱文人,而南夷此次叛乱是因不满朝廷此前杀了他们的大首领,人虽不多却都是死忠之士,尽管是十倍的兵力,但用上这两人为将,也无甚胜算。如果其中一人,倚着强大兵力,平叛倒也无碍的,顶多时间拖延的长些,可偏偏二人都想着争功邀功,一个将军世家,一个倚老卖老,针尖对麦芒。这就将苦了南夷的原都统张益阳,他本行伍多年,兵法、经验、武力都不错,一下来了两个大官来瞎指挥,将他先前制定的作战计划全盘搅乱。这些道理夜王懂,彦帝自然也懂。但最后给他留的一句口信便是:二弟你陪弟妹多在云山逛逛。

张益阳曾和夜王并肩作战过,昔年夜王攻打北狄时,张益阳还做过夜王的手下参将,在冰天雪地里还曾背着负伤的夜王跋涉数十里。夜王便接连修书几封,都只在纸中心滴一个小墨点。

“你毕竟还是闲不下来的,不是么?”江轻竹为夜王拨了拨灯芯,轻轻地说道。

“用人用其长,不用用其短。这是皇兄一直恪守的啊。”

“我小的时候偷偷着遛出去斗蟋蟀,总是把我觉得长得最丑的,最不欢喜的拿出去跟别人的大将军斗,最后才拿出必胜之着。”

“这自是一层利害,”夜王揉揉眼,“可皇兄他分明可以一脚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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