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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洛都赋 > 25

25

14、风起 ...

死对方的蟋蟀,却想……却想好杀那两头丑蟋蟀杀得名正言顺呵。”

“这一次是两头小蟋蟀,下一次可能就是大蟋蟀了。人都说彦帝­性­情大变,定是坠入了声­色­犬马的奢华生活,诶,其实,跟我爹近来一直装老糊涂还不是一个理。”

“你爹一直是明眼人呵。”夜王的面­色­在晕黄的光中犹显凝重,“只可惜,要牺牲这无数将士,皇兄,你说,值得么?”

窗外吹来一阵风,灯火便灭了。

而果真开战没多久,败役连连,前线的战报接连不停地传回洛都,无非是王墉和南阳郡王两人互参,一个说对方鲁莽行事,一个言其优柔寡断,互相诿过。倒闹得彦帝办公召大臣的谏衡轩人心惶惶。

一灯如豆,南夷都统张益阳接过洛都的密报,厚厚的一叠,却都是白纸,纸心都只一滴小墨点,参将罗霄不禁问道,“这是……?”

张益阳是罗霄的姐夫,罗可以说是他一手栽培,是在军中的心腹,当下便喝退兵士,巡视一下军帐内外,悄声道,“不署名,信封上有两团墨渍,是我们昔年这些将领与夜王的密信标记了,想不到事隔多年,又见此信。这信中只有一小点墨滴又在中心,夜王是提醒我要小心呵。诶,也不知可否逃过此劫。”

张益阳心中清明,自己一个不谨慎就将成为陪葬品,当下修一封折子给彦帝,讲述此间军情以及他所想的策略,王少将军与南阳郡王的行事等等,言真意切,语意诚恳,不推过也不参人,写得甚有担当。另写一封同样的折子给了夜王。

不料此信还未送至朝廷,王墉因执意要带­精­锐兵马直突对方老巢,南阳郡王本就不满,又怕他年轻力壮,果真能立军功,便以守军要留守军营护卫南夷百姓为名,扣下了军粮。胤军大败,举朝震动。彦帝在宴上愤而摔杯,大声斥责此三人有负皇恩,张益阳革职,但令其戴罪立功留守南夷待战后再发落,而王墉与南阳郡王火速押解回京城处置。另一方让夜王回洛都,准备出征。

王墉是王嫣然的胞兄,是王家的新壮派,王墉出了事,王嫣然在后宫自然也是不好过。她原想跑去吹吹彦帝的枕边风,却不料彦帝近来只独宠那新封的苏姬,连瞧也不瞧她一眼。她只得带着父亲的口信忙去见了太后殳婕。

而殳婕像是换了一个人般,终日里吃斋念佛,这回王墉出事,太后丝毫不过问,仿佛这不是她的内侄般。虽然王嫣然哭得伤心,一口一个“太后姑姑”,但殳婕始终不动声­色­。末了说了一句,“你回去让你爹也不要过问这件事了。他越不过问,也许反而能留墉儿一条命。”

“太后姑姑,我哥哥是我爹的独子,我

14、风起 ...

爹原先还指望他立功光耀门楣,这会儿出了这件事,我爹怎能不心急不过问。太后姑姑,我爹说,您也是我们王家的人啊。”

殳婕冷冷地答道,“你跟你爹说,我正是为了保住王家才这么做。让他稍安勿躁,你爹如果是聪明人,自会按我说的做。你爹如果是蠢人,我们王家就会在你们手里了。还有你大哥,明知自己不是那块料,被人随意一激就主动请缨,他真以为人人都是夜王人人都能当大将么?”

王嫣然见殳婕面­色­冷冽,犹带着冬日里的寒气,当下不敢再说,只低低地答了声是便让亲信回去禀报父亲。大将军王宪在听到了太后的懿旨之后,只觉得彦帝八年的春天是格外地寒冷。

三日后,王墉和南阳郡王都已跪在了朝堂之上,这二人去时都意气风发,此刻却都面如土­色­颓废沮丧。无数人为南阳郡王求情,上递的折子在彦帝的龙案前密密麻麻地叠了一堆,大意都是南阳郡王毕竟还是姓宁,年纪又大,为朝廷做了不少贡献,希望陛下能从轻发落云云。南阳郡王见自己声势颇为壮大,心中不免开始有些得意与高兴,心想彦帝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能与这朝中大臣为敌,此番自己最多不过是扣扣俸禄,反正他本倚着建筑园林收益颇丰,就算扣个十年八年再降个几级也能做个逍遥自在的郡王。

那边厢,王墉犹如丧家之犬,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只一脸哀求神­色­地望着他爹,希望他能笼络武将向皇帝求求情。而王宪似是看不见般丝毫不理他。

彦帝看完奏折,忍不住打了哈欠说,“怎么,怎么没有人替王少将军求情呢?”

此话一出,王宪一提袍,啪地一声重重跪下,向彦帝磕了八个响头,“末将教子无方,犬子无能刚愎自负误了军机,末将无脸向皇上求情,我王家世代武将。于公,王墉打了个对不起天下人的败仗,于私,他败坏了我们王家的门风。他虽是我王某的独子,但现在只请陛下斩了这个畜生,以告三军将士在天之灵。”他越说越气,虎目圆睁,恶狠狠地盯着王墉,仿佛那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仇敌。王墉被他的父亲瞧得渗人,只得低下头。

“王老将军莫生气,朕一直知道王将军忠君爱国,王家世代虎将。”彦帝顿了顿,道“但王少将军这回作为先锋,实在是失职啊,不过罪不当斩。”

王宪又一抱拳,“陛下此刻就算不斩他,但依我们王家家规,也要杀了这个不肖子。”他说罢竟真走到王墉面前,重重地甩了他几巴掌,直打得王墉眼冒金星,口鼻流血。这一幕更是让在朝的所有大臣都目瞪口呆。

等他打完,彦帝方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慢,慢,王老将军。他违了军令状,应

14、风起 ...

按我大胤军规处置,违了律法,应按我大胤律法惩处,王老将军朕理解你的苦心,但这朝堂之上王老将军可不要这般冲动。”

“启禀陛下,方才是末将太恨这孽子所为,却忘了这朝廷律法,竟在陛下面前动起手来,请陛下降罪。便是把我同这孽子一并斩了,末将也甘愿伏法。”

彦帝微微笑道,“王老将军怎么动不动就说要斩人呢?将军您是一心为了我大胤王朝,虽然行为过激了些,却能见将军拳拳爱国之心啊。相比起来,你们剩下的这些人,不停地找借口开脱,你们不觉得汗颜么。”

“谢陛下不杀之恩。”大将军王宪又噗噗噗地磕了几个响头。

“罪将王墉,贪功诿过,损我大胤数万将士,但念王家世代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现令责打三十军棍,罚三年俸禄,褫爵禁锢。”彦帝的贴身太监四喜宣旨道。

此旨一出,王墉心中颇有点不服气,而他的父亲王宪却是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大声喊道谢陛下谢陛下。南阳郡王心中也想,自己的刑罚再重也重不过王墉,却不料四喜尖细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南阳郡王,擅自克扣军粮贻误军机,罪本当诛,但念曾为朝廷效力多年,流放雁北,抄没家产。”

南阳郡王一听圣旨,大惊失­色­,连本应要说的谢主隆恩都未说,被拖下去时只大喊道:“论辈分,我还是你的堂叔父……论辈分我还是你的堂叔父……”

而彦帝充耳不闻,下令退朝。当满朝文武都退下之时,彦帝望着春日里的晴空,不由笑道,“太后今日还真是指点了一出好戏啊。”

15

15、云涌 ...

作者有话要说:T.T最近。。还真是更新时间越来越晚……

虽是春天,但南夷气候闷热,且毒蚊蚁虫扰人,由洛都来的兵士都很是不习惯,又接连败战,战线一长,时间一久,思乡情切,军心便动摇了。南夷夷人本为了脱离胤朝,又占天时地利人和,更是一鼓作气,逐渐坐大。

胤朝举国上下,所有人的心都悬在了夜王和他的骁骑营上了。

江轻竹将战袍为夜王披上,“我知你并不忧此战,忧的是战后朝中之事,但是战场上还是万事小心。”她原先是个俏皮女子,虽已嫁人,也喜和夜王逗嘴,说些俏皮话,到此分别时刻却仍露出小女儿情思了。

夜王擅战,拼的便是勇猛与智计,以往他身上担负着是数万将士的­性­命,如今却又多担负这相思。这般相思,如秋山般沉重。他捧起她的柔荑吻了下去,一切皆在不言中,斯情斯景,夫复何求。

号角响起,夜王走上城头,城下人头攒动,道中是他的骁骑营随后是步兵营,而百姓夹道欢送。夜王脱下头上金盔,倒上温酒,对天一拜,洒下城池,“皇天在上,神明当前,吾等定不负皇恩,不负社稷,不负天下苍生。待我归来,定与众弟兄痛饮一场!”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城下士兵百姓接连应和,举城欢呼,这声音直震宫中。

“二弟出征,就是不一样呵,整个大胤朝可再也找不到比骁骑营更加军容齐整,士气高昂的军队了。”彦帝坐在狐皮椅上,慵懒地吐出这么一句话。谏衡轩是他几个要臣议事之处,不如大殿上来得拘谨,却往往关系厉害。

几个老臣听出这弦外之音,当下默不作声。可新上任的御林军统领纳海行伍出身,本就不大通文墨,心中也无大计较,素来心直口快,当下口却太快了些,“能比御林军还厉害么?”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纳海也暗怪自己口拙,原先彦帝喜的便是他无城府,故而他也一向有话直说,只是此话也太过耿直,不由令人暗惊。

不料彦帝哈哈大笑,“你们这些重臣总怕祸从口出,倒不如纳统领来得直率,也不如我的姬妾来得聪明伶俐了,那日我与苏姬说这番话,她却答道,‘率军者夜王,统军者皇上,荐人者夜王,用人者皇上是也。”

好玲珑的话,臣子们也暗暗佩服这苏姬一张巧嘴,见彦帝并无不悦之­色­,也都松了口气。

甫一出门,当朝三宰相之一的卢宰相便向宰相首辅江怀远偷偷问道,“江公是两朝元老,皇上消沉了这么些年,最近似乎话里总带玄机,您看这……?”虽同是宰相,但江怀远无论势力,家族还是名声都显然为当朝之首,宦海沉浮这么些年,总有些过人的眼光与手段,故而许多人总喜欢跟着走。

江怀远却咳

15、云涌 ...

嗽了几声,“你看,这天边的云又卷了起来。”

夜王率骁骑营夜奔十日赶赴南夷,一到南夷,守军与城里的百姓无不跪拜欢迎,但一个个因气候与恶劣的环境的关系都形容枯槁,正逢春天大旱,土地龟裂,如同老者的皱纹。夜王当下二话不说,下马对着这莽莽苍生叩拜了三下,众人见夜王殿下下跪,无不纷纷跪下,万人同一跪,何不使人长歌当哭!

张益阳见了夜王更是分外激动,直直地跪在了地上,“末将对不住殿下的栽培。”

夜王见张益阳风尘仆仆,战甲上还有着血迹,双眼通红,嘴­唇­­干­裂,面容憔悴,显然是许久未休息,衣不卸甲,苦苦支撑着。当下心中不由有些撼动,忙扶起张益阳,激动地说道:“张大哥,莫说此话!你和弟兄们都辛苦了!”

张益阳也很是激动,道:“这里的很多弟兄当年都曾追随过殿下您,此番您能来,众兄弟算是胜利有望了!”而说到此,他又不禁泪水纵横,“此前是末将无能,害死了许多兄弟,他们都是曾与我一起出生入死,是末将无能。”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这一哭,许多士兵都默默地流下了泪水。

夜王见此状,跨上马,拔出佩剑,说道:“若不平复南夷,誓不回京!”

他身后的骁骑营也随之吼了起来,夜王道:“尔等随我杀出城门。”

张益阳一惊,道:“殿下,您初来南夷,全军应休整一下。”

而夜王仍坚定且自信地说道:“敌人也是认为我们需要休整的,但我骁骑营都是铁打的男儿,数日奔波又有何妨!”旋即又拍了拍张益阳的肩,小声道:“你放心,我来的路上已派急先锋人探测过地形。”

他收起佩剑,执起银枪,策马前去,骁骑营见主帅冲锋在前,也疾驰而去,不一会儿,这新来的骁骑营已走得­干­­干­净净。张益阳忙上了城楼,登高远望,见远处烟尘滚滚,喊杀声震天。

夜王来南夷的第一役,突袭,大胜。

夜王与将士同袍而眠,丝毫没有那些皇家高人一等的作风,这确是提升士气的大好方式,然而接连几个胜战后倒遇到了最大的麻烦。夷人擅使毒虫猛兽,随着天气渐热,夷人作战前总先驱使毒蚊毒蜂,这些蜂蚁是­精­心饲养出来的,连夷人自身都抵抗不了,何况由洛都来的将士,无不叫苦连天。饶是骁骑营为­精­兵,虽是痛痒难耐,也是咬牙作战,但战事却进入了胶着状态。 洛都,却依旧歌舞升平。彦帝望着苏洛颜惊为天人的舞姿,把那加急军报搁在了案前,二弟终究是会赢的,这股自信一直盘旋在他心中,也许消耗消耗倒是好事,他也不用为骁骑营太费心了。这个飘忽念头转瞬即逝,但他

15、云涌 ...

也为之一惊,我最为信任的二弟呵,什么时候自己有了惧意呢。他一直对自己的智计和夜王的忠诚很有自信,但近年来的不安全感不由地产生,弥漫在这空气中,也许这便是所谓高处不胜寒。这宝座坐稳了,他也要从这“酒­色­”中脱离出来了,演戏演久了假戏真做可就不好办了。

入宴的几个臣子都望向彦帝,彦帝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但却更给人以深不可测的感觉。苏洛颜突然跪下,“不知陛下近日为何烦忧,臣妾甚为担忧,听闻前线战士多为蚊虫所扰,有误战事。臣妾是宓城人,虽非南夷,但我们村镇傍着穷山恶水,时有毒蚊猛虫,后有一过路道人赐一秘方,甚有成效。女子不得涉政,但实不忍陛下为此烦恼,今日斗胆献此秘方,望能为陛下排忧解难。”

群臣皆喜,彦帝的神­色­依旧不变,只点点头表示默可。

这日众嫔妃又在闵和园里闲聊,因苏洛颜近日颇为受宠,李妃德妃也力邀她来赏花品果闲聊话家常。

“听闻妹妹昨日献药,定能立奇功呢。”李妃长得秀美丰润,说话也最是圆润。那边厢淑妃一边咳着瓜子,一边笑道,“妹妹,我也是宓城人,便偏无此秘方,料来定是妹妹有神人所助。”

“哟,淑妃姊姊是宓城宓都人,人家住的是苏家村,比较靠近山,才能遇到神仙,姐姐住在城里怎会遇到神仙呢。”丽妃王嫣然笑道,淑妃只是暗讽,她却分明是明刺苏洛颜出身低下了。

“洛颜自知出身不可与众位姐姐相提并论,因此洛颜只愿能服侍皇上与众位姐姐,不求其他,献药一事恰是洛颜机缘巧合,不敢说立功二字。”苏洛颜不迫不窘,这一番话本是低头之意,但她说起来却显得不卑不亢,那气定神闲的气质却分明不带任何自卑之心,直恨得众人牙痒痒。

众妃嫔再度尴尬而散,只有苏洛颜笑靥依旧,此刻夜已深,她打发掉下人,说要散散心,悄悄转进闵和园后的废园前,这本是掩埋御花园的枯枝败叶之地,只有一些哑仆整理,将闵和园的废弃物转移到此处处理。废园和闵和园后园只隔一堵薄墙,苏洛颜数到第十三块砖,将其轻轻往里一按,墙上便出现了一道微缝。

“大小姐,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小姐不用时常来看望老仆的。”声音由墙的另一端传来,很是轻微。废园里的一个“哑仆”竟然开口说话了,若被他人知道,定当目瞪口呆。

“唐伯伯为了我长期蛰伏在此,伯伯千万别再称自己是老仆了。”

“小姐您是千金尊贵之躯,何苦给那些争风吃醋的丫头低头呢?”

“没有绝对把握之前,我不想再出什么乱子。对了,望唐伯

15、云涌 ...

伯代我谢谢蜀中唐门少主,那张秘方应能见奇效。”

“我们唐门受过大恩,定当全力相报,只是大小姐为何要帮夜王呢。他可是此处的第一大将,他若……”

“不,”苏洛颜截下话头,“不论有否秘方,凭夜王和骁骑营的战斗力,也能赢。只是我越观察,越觉得彦帝可怕,彦帝还是昔年的彦帝啊,夜王,恐怕是如今牵制他的唯一力量了吧。况且,夜王赢得越快,他应该就越不放心。”苏洛颜只觉得自己说出这番话带着一点不甘心却也带着浓浓的倦意,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都躲在了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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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凯旋 ...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得比较早^-^每天起来数浮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浮云朵朵飘。

=口=令祝考试的同学们都考试顺利!

那张秘方卓有成效,骁骑营的战士避免了蚊虫滋扰,都更加果敢善战,夜王让士兵继续作萎靡状,诱敌深入,一举包抄了敌军老巢,生擒敌将离蚩,一举平了南夷,并命令原守军与百姓耕躬田作,帮助百姓恢复生产,此时洛都的天已渐渐热了。

彦帝八年六月,夜王凯旋归洛都,百姓夹道欢迎,为夜王的又一次胜利,为了骁骑营,骁骑营的将士也是群情激昂,一路欢呼回洛都。夜王骑在马上,看着路旁的衣着鲜艳的百姓和志气昂扬的将士,心想自己年少时不正是梦想着这般鲜衣怒马的生活么?可当此刻他坐在马上时,却为什么觉得这如雷般的欢呼声离自己这么遥远,犹如来自天际。他的心思又飘回到那酷热的南夷,面如土­色­的百姓和浑身伤口已开始溃疡发脓的士兵,人与人终究是那么不平等呵。

他回来时,张益阳也一同回到了洛都,但他是罪将,不能和这风光的骁骑营一同进城,只能默默地坐在囚车里等天黑了再进城。夜王曾不让他坐囚车,说后面几场战役中他所立的功足以赎罪,就算不能一同进城,也无需受囚车之苦。但张益阳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说一不二便进了囚车,任人劝说也绝不出囚车。他只同夜王道:“殿下,张益阳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牵连殿下。”夜王知他所指为何,当下也不劝他,但心中总有些不痛快。他发现,自己又变成了多年前那个心软的少年了,是因为近来在那个小女子面前过多地表露了自己,而越来越像曾经的自己了么?夜王一路思索着回了洛梁宫。

这与夜王以往的战役相比,并算不上大战,可彦帝却一连几道圣旨,让夜王由威武大将军到百战百胜上将军乃至天神上将军,旨中话语都是大力褒赏夜王,夜王爵位已封到顶,便又赏赐了无数珍宝稀玩,夜王在朝中的风头更健。苏姬也因献方有功,升为了嫔,她­精­通琴棋书画,又酿了一手好酒,时常与彦帝共饮一壶酒,拼醉颜红,带着点醉意翩翩起舞,压倒后宫。

“二弟,你此次大胜,朕很高兴,朕的二弟就是不一样。胤朝只要有二弟你一日在,便可江山永固。”彦帝喝了一口酒,抱着榻侧的苏姬,看上去十分高兴。“二弟,你什么都有了,朕已经不知道该赐你什么了?要不你自己说吧,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此仗能胜,多亏了当地百姓团结,将士英勇,皇上英明还有那副奇方。微臣不敢居功。”

“诶,二弟,你不要妄自菲薄。之前那两人怎么就平定不了叛乱,但那些南夷蛮族一看到二弟骁骑营的旗号就偃旗息鼓了,那是二弟你威名远播啊。”彦帝又胡乱地指着谏衡轩里其余的大臣,说,“来,你们

16、凯旋 ...

说说,你们说说……朕的二弟是不是居功至伟。”

“是是是……”群臣们都唯唯诺诺地说道。

“可是……”彦帝重重地甩出一份奏折,“可是居然有个言官说,这次叛乱是南夷蛮族和二弟早就联合好的,故而二弟一去才能马上平叛。这分明是挑拨我们兄弟之间、君臣之间的感情。来人,把这言官拉出去斩了。以后还有上这等胡言乱语随意污蔑奏折之人统统给朕拉出去斩了!”

朝廷中有人互参,本是常事,但这是第一次有人开始如此大胆地弹劾夜王,而且罪名还是里通外族。谏衡轩里的众人都不禁倒吸口凉气。而夜王心里也起了些波澜,以前不是没人参过他,大抵说他摄政过多,但皇兄从来都是私下底笑着就把折子丢给他,也不会对上折子的人有什么处罚,都是冷处理了。而这是皇帝第一次在谏衡轩,在众人面前提出有人参他,也许是一切都要开始了么?

但夜王的表情仍是淡淡地,跪下道:“陛下,既然有言官参臣,依我朝例律,应归大理寺管辖,微臣理应先接受调查。查明此人确是污蔑,杀他不迟。”

“朕绝对相信你,不过二弟你说的也对,怎么也要给二弟你一个清白啊。既然如此,二弟你先暂停朝中事务一段。”彦帝敲了敲那本折子道,“不过朕给你的封赏绝不变化,你仍是我胤朝的天神上将军。对了,朕仍要奖赏你。二弟,你有什么想要的,就跟朕开口。”

“微臣不敢。”

“二弟呀,你不要不敢,朕就是把这江山给你朕都愿意。”彦帝乐呵呵地说,带着三分醉意。

这句话在不同人听来却是不同的意思。

谏衡轩里除了众人的呼吸声,就是苏姬在给彦帝倒酒的声音,滴答滴答,一壶已尽,“陛下,臣妾给您取酒去。”

“朕醉了。”彦帝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睥睨着案下众人。

“臣弟既然已成婚,便不适合再住在长平宫了。”夜王似乎没有听见彦帝那句话,依旧神­色­自然。

“对对!朕怎么忘了这茬事,洛梁宫外西侧那座将军宅就赐给你开府建牙吧。”

“谢主隆恩。”夜王一叩首后,将头上所戴的金盔脱了下来,“微臣先去大理寺接受调查。”

彦帝摆了摆手,道:“不用不用,不过例行公事而已。而且若不是二弟你坚持,连调查都不用,二弟你就先在长平宫好好住着吧。”

谏衡轩那一席话,只有在场的数人得知,朝中大臣只看到了夜王被封为天神上将军后,又得了洛都最大最华美的一座府邸,都以钦羡的眼光望着江怀秋,觉得江家朝中第一大势力的地位无疑更加稳固。而江怀秋却忧心忡忡,连递几封辞呈,都称自己年事已高,不能再为

16、凯旋 ...

朝廷效力,不应再食朝廷俸禄,上对不起彦帝,下对不起百姓,如此云云。彦帝皆以江为平乱功臣,两朝元老,朝廷理应尊老敬贤为由挽留江怀秋,到后甚而带了点告诫意味。

一日江怀秋上朝时忽地跌到,浑身战栗,口齿顿时不清,此后彦帝便格外开恩,让“江阁老”五日上一次朝即可。此等恩泽江怀秋若再推辞,便很有些不识抬举了,于是江怀秋新书的辞呈便再不敢递上来。此后空余的五日里倒时常在家赏花观鸟,品文赏画,撰书写稿。

江轻竹借视察王府建成状况为名回了几次家,见江怀秋身体健朗,便知父亲又是在风头浪尖上装糊涂。她是江怀秋晚年所生,对她疼爱有加,江怀秋虽一向是个守口如瓶、密意如城之人,素来情感不外露,此刻却不免感喟,后悔将江轻竹送入宫中,淌了这趟浑水。江轻竹又何尝不知这过满则溢,过刚则折之理。一个人爬得越高,跌得则越惨。

如今的夜王正是顶了太多的帽子,他本是宁谢纷华甘淡泊之人,无奈身在帝王家,如今又被捧得过高,只得吹萧排遣忧愁,箫声哀婉清扬,怎么听也不像一个刚凯旋的将领,倒有那落魄王孙的萧索之感了。

“你这萧声太叫人感伤了,”江轻竹刚一进门,便看见夜王倚着楼阑吹萧,青­色­的衣和清冷的月光都映衬着他清瘦的身影,倦意丛生。

“也是,若被人听到了少不得落下话柄,呵呵,升官竟然不悦。”夜王顿了顿,极目远眺“呵呵,百战百胜大将军,若一日战败,便有负皇恩。”

“听说你是自愿停的军职?”

“是啊,若不查明,我便一直是个可能里通外族的人。虽然,很有可能,再也查不明了。”

“你不要这么落寞。谁都知道你是功臣,而且这件事只有几位大人知道。说明皇上还是顾念手足之情的。”

“这是皇兄第一次将弹劾我的折子放在谏衡轩里说,其实我知道这一日终要到来的,唯希望我以后还能辅佐皇兄,能有……君臣之交。”在说到“君臣”二字的时候夜王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多少年了,他说的都是兄弟这二字,到如今已变成了君臣。

“你刚刚归来,暂停一段职务也好,忙里偷闲得几回。”江轻竹不知怎么安慰他,随口说些话,而这话连她自己也不太信。

夜王却抚了扶她的秀发,像是安慰她一般道:“做一个清闲王爷倒也是好事,可以陪陪你。我们真是很久没有见面了,婚后便开战,我们好像从来没有像寻常夫妻一样,在洛都的长街里走走,在春日里赏花,去城郊踏青。终是我欠你太多,令你陪我,一起身在这金笼之中。”

江轻竹用手指比了一比,示意夜王不

16、凯旋 ...

用再说下去,“我都明白,搬出去也许会好些吧。” 夜王搂过轻竹,苦笑道,“在你面前我总是话多了,你倒比我还谨慎。你可知那间府邸的来历。是前朝大将黄挺之府,可笑他文武全才,一身镇守边关,回京师没多久便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先帝曾想赐给宋蕤庭,还没赐,宋家便先满门抄斩了。这府邸是洛都最大最华美的,可兴许还有另一层意思呵。”

“功高震主呵。”

“皇兄若不欲让我震,我又怎能震得了呢。”夜王自言自语,却忽地一惊觉,一种他从未产生过的想法从心底飘过,这让他如掉入了十八层冰窟,寒意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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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死士 ...

早先彦帝说要扮双面人时是想与夜王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唱一和稳固朝纲,此时想要借机排除异己的不免会像彦帝进谗言云何人欲与夜王密谋颠覆,而心怀不轨的人也会向夜王邀功示好,暗示或明言造反,如此二人同心铲除佞臣。

夜王比彦帝小上六岁,这个胞兄所说的话本不疑有他,只是随着年纪渐长,他与彦帝很不相同的­性­格慢慢崭露了出来,虽然他严谨克己,但却比彦帝来得更加心胸广阔与仁厚,而彦帝则是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二人心中格局不同,但尚未有过冲突,因为为的都是整个大胤朝。

而就在此时一个念头在夜王心底一闪而过,以皇兄深谋远虑的个­性­在之前在数年前定这个计划的时候会不会便是想除掉他?他代皇兄行很多事,而日后皇兄便可以安个夜王擅权的大罪,自然还有和许多谋逆臣子相交过密,若要定亦有拥兵自重,结朋纳党等罪名,这每一项罪都可以将长平宫里的每一个人脑袋斩个数十遍。皇兄杀人一向喜欢杀得名正言顺,不留恶名,因为恐下面朝臣震惧,而若果真如此,这个伏线也埋得太长了。而如今皇兄的大位已稳,只剩下……

一想到此节,夜王不禁浑身冰凉,他本不图权不图势,最敬之人除了父皇便是皇兄,而如今却境况堪忧,年纪轻轻心中却不禁升起那无限的荒凉之感,朝廷间的倾轧他不是没见过,自己也是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只是一直认为自己陪皇兄这么多年,忠心可表,他们曾立下重誓,可皇帝……毕竟是皇帝呵。他从未以不好的想法揣测过他的皇兄,但如今不知是他长大了还是皇兄变了,越来越的思绪浮上了心间。现今他只愿是自己敏感多虑,可所有的事件都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他。怀里的人似乎也感到他身上的凉意,紧紧地偎住他,“让我给你取暖吧。”夜王蓦地觉得自己有责任守护住这个娇小女子,还有他身边上上下下的人。他的思路未理清,把许多话都咽了下去。

夜王府竣工的时候,夜王和江轻竹都一同搬了出去,但长平宫的侍卫因为是宫中御林军的编制,一个都没有带出去。夜王带上的人是当日江轻竹见过的那四名身怀轻功的轿夫和江轻竹从江府带来的贴身丫鬟。彦帝给夜王府指派了两支王府的护卫军,头领姓梁,夜王同他打过交道,知道他是彦帝的死忠,这层隐含的监视之意,二人心知肚明,却都不点破。

夜王搬出长平宫之后,不分早晚,来拜会的人更是车如流水马如龙,都被他以正接受大理寺的调查推拒了,包括他以前的军中下属。偌大的夜王府,倒只有他和江轻竹二人能说说话了。

17、死士 ...

“殿下,您在军中是叱咤风云的将领,何必盘缩在这王府之中。近日西戎边关战事又起。不如您向皇上请命赴战吧。”

“赵大哥,当初你是军中虎将,我却请你来做我的贴身侍卫,对你委实屈才了。只是我现在通敌之罪未定,又怎能离开此间呢?”夜王笑得有些苦涩,“其实,我万不该让你们四人留在我身边。不如,我给皇兄写封推荐书,你们将来定是封疆之臣。”

却不料这赵侍卫突地跪下,磕了响头,“夜王殿下,属下的命是你救的,从我们抛弃旧姓,改名叫赵钱孙李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是殿下您的死士。我们不求封疆列土,不求战功,只愿跟随在殿□边,保护殿下的安全。”

“唉。那是我当时太年轻,血气方刚还有些贪图乐趣,收了你们。很多事情没有考虑得周全。我一介王爷,用死士做什么,用死士便已是不忠。况且,我也从未把你们当成我的死士,而是我的朋友,我的兄弟。”

赵侍卫抬起头,与中土略有些不同的眸­色­里多了一点血丝,他从腰间取出一个金丝袋,袋里装着一条发辫,道,“殿下,据我族习俗,在殿下您取下我们头上发辫之时,便永世是我们所追随的主人。若您要将我们赶走,我们只能死在您的面前。”

他拔出腰间的刀,欲刺向自己的脖颈,却被夜王掷来的茶杯碰掉,夜王面­色­苍白,肃然道:“你们便是这样报答我么?一死了之?”

他话方一说完,梁间又跃下三人,齐刷刷地跪在夜王面前,道:“我们永世追随主人。”都将刀横在了自己的脖间。

而咿呀一声响,却是江轻竹走了进来,她见此状,立即合上门,问道:“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四人望向江轻竹,一言不发,这是江轻竹第一次近距离仔细观察他们的面容,只见他们都高大健壮,面上都有疤痕,眸­色­略微和中土人士有些差异,但平日里他们都蒙面俯首走路,倒从未注意过。这四人见江轻竹进来,当下就不说话了,只是手中握刀的姿势保持不变。

夜王叹了口气,说:“罢了,我知道了。还有,以后王妃也是你们的主人,我知道的事,她也都能知道。你们也不用防着她。”

四人一听此话,都松了口气,放下刀,一脸的欣喜之­色­,向江轻竹拜了拜,齐声道:“拜见主上。拜见王妃娘娘。”

“你们……莫非是……北狄……”江轻竹思索了半天,才迟疑地说道。

“王妃果然见多识广,与普通中土女子不同,我们四人乃北狄狼族之人。是夜王殿下,此后也是王妃您的死士。”这四人中这赵侍卫的中土语言说得最好,因此一般都是他来说话,但北狄与中土终是风土

17、死士 ...

人情不同,说话都颇为直爽。

而这倒对了江轻竹的脾­性­,她笑道:“我自然知道北狄。我二哥哥说,北狄产的狄马是最好的战马。那里有很宽广的草原……”她的眸子一亮,像是憧憬的少女。

这四人身材高壮,又长得凶狠,偶尔在路上行走,女子都见他们就躲,故而一般都是蒙面疾行,从未遇见不但不害怕他们的女子。此前他们一直没有直接见王妃,便是怕吓着这娇滴滴的王妃。但谁料她不但不怕他们,反而一副好奇喜悦的样子,对他们东问问,西问问……一会儿问你们北狄的女孩子都长什么样,是不是都和漂亮,一会儿又问你们北狄的狼族和狼有什么关系……毫不避嫌,弄得这四人面红耳赤,讨饶地望向夜王,而夜王却含笑示意他们继续陪王妃“聊聊天”。说罢,自行便离开了书房,留下书房里赵钱孙李四人被江轻竹不停地“教育”:“赵大哥,你说话声音大些嘛……”“钱二哥,你不要脸这么红……”

夜王合上门,望着天空飘过的白云,不由回想起自己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

“殿下,此次您出使北狄,双方虽是和谈,但听闻北狄王室内部不和,主战派与主和派意见不同。您要多加小心啊。”副将担忧地望着这个骑在黑马上的年轻王爷,他驻守燕北多年,对北狄人的蛮夷习俗有颇多了解,不免对夜王有些挂怀,虽然已听闻夜王的赫赫战功,但那都是他在南方和中土立下的。

而夜王却笑道:“无妨,这里天高云淡,草原广袤,不惧暗箭。”夜王带着轻骑数人便只身前往北狄大营,只听号角声声,在山谷里久久震动,似是给他这新来的使节一个下马威。道旁的狄人无不是人高马大,夜王在胤朝也算是身材颀长之人,但与这狄人一比,加上他清隽的中土相貌,却显得文弱了。

北狄的大王羌离见了面就哈哈大笑,“听说来的是你们中原第一大将,却原来是个书生。”

夜王悠然地下了马,道:“此次是和谈,自然是书生来;若下回是兵戎相见,便不是书生了。”

“书生能挽弓否?”

“我朝由将领到书生再到市井百姓,都能挽弓。”

“我们北狄规矩,来使者先需较量,不妨与我的三儿笔试笔试。他同你年纪差不多,我就不请我们北狄的第一大将上场了。”羌离抚须大笑。

夜王虽未来过北狄,但早前也听副将说过北狄素来喜欢与来使比较,羞辱使者,他早有防备,当下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而出场的三王子羌与果也是一英挺青年,带着狼盔,腰腹结实,看过去便是习武之人。他接过一张弓,说道:“就比谁先­射­下雕。”

“早前听闻三王子­射­术­精­

17、死士 ...

奇,若只是比­射­雕,岂非太看不上三王子了。不妨就比谁先­射­中雕眼吧。”

众军哗然,这是第一次有人敢随意挑战羌与的箭术,而羌与依旧一脸­阴­冷,“随意。三箭为数。”

说罢他便取出三矢,同时­射­向空中,这三矢,均朝着那只雕而去。北狄人面上都露出欣喜神­色­,心想这中原人不知他们的三王子最擅长的便是一弓多箭,一箭双雕,这三箭定能­射­中雕眼。

夜王比他略晚点扬弓,仅一箭,却响起了破空之声,又发一箭直追黑雕。第一箭竟将三王子在空中的三支箭打掉,第二支箭将雕­射­了下来。羌与面­色­大变,夜王信步走向­射­下的雕,取出第三支箭Сhā在了雕眼上,笑道:“在下箭术不如三王子,取巧胜之。”

北狄军士都鼓噪开来,但方想说这中原小儿投机取巧,但一想到他一箭破空竟打掉了三王子的三支箭,又不禁失­色­,他们最为直爽,此刻又喝起彩来。羌与脸­色­愈发­阴­冷,只道:“你胜了。”

那三箭之后,北狄大王再不敢怠慢这年轻的来使,请他同座共饮。醉人的美酒,北狄的牧歌,都使夜王年轻的心开始飞扬。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起来眼睛跟核桃似的,看见浮云一动未动,更加3心~~- -感情果然和浮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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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往昔 ...

作者有话要说:》《~咔咔这周会给力滴更新!各位喜欢滴话可以点收藏本文哦~有神马不足也欢迎大家指出。谢谢

多年以后,夜王仍觉得在北狄的日子是他最为年少张扬的岁月,在那里他好似放下了自身的拘束,可以豪饮,可以扬剑,可以长歌。不需要装出少年老沉的模样去谨慎地生活。即便是­阴­冷枭狠的北狄三王子羌与,他处起来也不需太过用心,反倒时常与他比试骑­射­,双方各有胜负。

他总喜在午后避开所有的士兵和自己的侍卫,倒卧在自己的黑马上饮酒,仰望着草原辽远的天空,与自我对话。而那一天,除了远处传来的牧歌,他还听见了草丛里窸窣的声响。夜王将酒壶掷入草间,只见四人从草丛间跃起,齐向他攻来,用的都是北狄短刀。

“我是你们北狄的贵客,你们听谁的命令要置我于死地。”夜王亦长身跃起,他没有带武器,用的是马鞭。但这马鞭在他手里既坚韧似铁,又灵活如蛇。

“前几日你让我们的三王子耍诈在众人面前丢脸,我们自是要杀你。”

“你们北狄人不是最讲究公平么,以四敌一?不过说句实话,你们以四敌一,我确实未必是对手。只不过你们杀了我,恐怕有碍两国友好发展啊。”夜王笑得随­性­,但手下丝毫不敢大意,这四人看的出都是北狄一等一的高手。

而这四人被他一激,居然略有迟疑,身手纷纷缓了下来。为首的一个用低哑的嗓音道:“好。都传你是胤朝第一武将,确实不差。我们就以一当一,虽然我们四人车轮战,本就对你不公。但你们中原人狡诈,也别怪我们了。”他说罢便令三人退下,扬刀迎了上去。

风起,刀过,草扬。

兔起鹘落之间,二人已拆了数十招,长长的青草被刀锋划过,飞向了天空,迷住了众人的眼。而当他们在睁开眼时,只看见刀落在了地上,而夜王依旧含笑执鞭站在草丛里。剩余的三人刚想攻上前去,为首的一人喝道:“不用了,都退下。”可说时迟那时快,刀与鞭又交缠在了一块。

正酣斗时,四面响起了达达的马蹄声,围上来的正是羌与和他的部下,羌与­阴­沉着一张脸,冷然道:“谁让你们私自行动的。”羌与神­色­愤怒,但显然与这四人熟识。

“三王子,我们是……”

话未说完,他已被羌与用软鞭抽中,脸上立即显出了一道血痕,不一会儿鲜血便喷涌而出。羌与面­色­越发­阴­冷,而手中带着倒刺的软鞭却没有停下,犹如草原呼啸而过的风声,这四人饶是硬汉,虽然满脸是血,但仍一声不吭。

夜王微微皱了皱眉,“我知道这绝非三王子的本意,但此四人确是为了维护三王子。虽然此话有我说并不妥当,但三王子您不妨看在他们也算忠心

18、往昔 ...

耿耿的份上,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在我们北狄,不听王令,擅自胡为,不是死罪,就是发配为奴。”

为首的一人喝道:“这是我们狼族家事,不须你来Сhā手。”说罢狠狠地瞪了瞪夜王,这是一双如狼一般的眼睛,眸子里甚而带些幽绿的­色­泽,桀骜不屈。

夜王叹了口气,道:“三王子,方才我不清楚他们的来历,因此做了件事。”他松开原本握住的拳头,正是几缕头发,头发的­色­泽黑中带着些褐­色­,显然是这四个北狄人的头发。

羌与停了鞭子,冷哼道:“你倒是对我们北狄风俗挺了解的,谁割下头发就能让对方成为自己的死士、奴隶。不过既然他们是你的人了,我就不管教了。”他话说得快,走得也快。

草原的傍晚,有狂风呼啸而过。剩下的是夜王和这四个他并不认识但此后却一直跟随着他的北狄人。

原先为首的一人,面如土­色­,“我不知道我们竟败得这样惨。但既然你已是我们的主人,此后便是我们永世的主人。”他跪了下来,剩余三人虽面有不忿之­色­,也都跪了下来。

夜王将他们的头发放回他们的掌心说,“你们走吧,我原本并不想把它们拿出来,只是你们也算壮士,以后在军中定有所作为,不忍让你们死罢了。”他又骑上他的黑马,刚想一走了之。

却只见这四人都拿起弯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主人,我们北狄死士,若被主人赶走,只能一死了之。”

夜王见他们果是神­色­坚决,毫不作伪,便随口说道,“诶。你们倒是赖上我了,但我身边不缺人,倒缺四名轿夫。你们就做我的轿夫吧。”他原以为这四人一身武功,定会推迟犹疑,却不料他们却哐哐哐地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主人。”

弄得夜王哭笑不得,只好问道:“好吧,那你们叫什么?”

“我们北狄死士,自跟随主人的一天起,便要抛弃自己的名字,终身做主人的影子。一切都由主人所赐,请主人赐名。”

“那你们就叫赵、钱、孙、李吧。”

夜王从未想过,当时自己年轻气盛听闻在北狄只要割下对手的发就能让对方做自己的死士,便真使得四人一直跟随着他,跟着他回到了洛都,果真做了他的轿夫。也从未想过当日自己在夕阳下随口一句胡诌,便让这四人此后果真叫了赵钱孙李。

而今,这一幕又再度上演,他们还是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说着誓死追随主人。望着这四人虽然看似凶狠但忠诚的脸,夜王也觉得无可奈何。听着自己的小妻子正在房内同他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不禁会心一笑,若能一直这样该多好,所有的人都

18、往昔 ...

好好的,能保护所有人。不过,这终究是个愿望吧。

“你又在发呆。”江轻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蹦蹦跳跳到了他的面前,点了点他的鼻尖。夜王见她的手指纤细可爱,忍不住抓住含嘴里咬了一口,羞得江轻竹面红耳赤,娇嗔道:“你做什么呢?”

“饿了。”

“这府里闷得慌,出去透透气吧。”一出了宫,没有了太大限制,江轻竹又有些怀念她幼年时偷瞒着爹娘调皮捣蛋的日子。

“就知道你憋不住,我们去街上走走吧。”夜王轻轻笑了笑,捏捏她的鼻。

洛都的长亭街总是很热闹,小商贩们摆着各式的摊点,夜王与轻竹穿上便装,如同一对新婚夫­妇­般在向晚时分散步,车如流水马如龙,把自己置身在人潮里才感觉得到温暖,而这温暖中却又带着点怅惘。江轻竹一直欢喜那些小玩意,此刻的夜王也如一个宠爱妻子的布衣百姓陪着她买胭脂水粉,糖葫芦……

在燕北时,虽然有大鹏展翅之感,却少了这份市井的热闹与温和。

“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他们啊。”夜王忍不住低叹了一句。

“扑哧。”江轻竹笑出了声,“若是平头百姓听到堂堂的王爷说这句话,估计是气得气,恼得恼。”

“我也不是不知忙于生计奔波的艰辛。而只要在盛世,耕夫、小贩尚能保护自己的家人、朋友。而我却未必能。”

“你总是把自己肩上的担子想得太重、太沉。所以人家才都说你一副严苛谨慎的样子,我看呀,根本就是小老头的模样。”

“你的意思是让我喊你小老太?”

“你这人,要是一不正经起来又比谁都不正经。”

“夫人你不要一会儿说我像小老头一会儿说我不正经。”

“你就是个不正经的小老头。”

到了街边角落里,“那我­干­脆就不正经点吧。”夜王忽然低□子,对着她的耳根轻轻吹了口气,呵得她有些痒,不住地用小手捶他,笑闹了一会儿方继续行走。

蓦地江轻竹发出一声感叹,“好俊俏风流的字。多少价钱”只见是一个着蓝衫的年轻书生正卖着字画,那蓝衫许是洗过多次,微微有些发白,却很是­干­净。书生相貌只是中人,­唇­很薄,带着浓浓的书卷气,看上去有点弱不禁风的气质。他和别的买卖人不同,不是站着,而是倚着自己竖起的招牌懒懒散散地坐着,也不主动招呼客人。直到江轻竹轻呼出声,他才懒懒地抬起头,说,“这字不卖。只卖其余的。”

“可其他的却分明只是摩品呵,虽然临摹得都不错,却没有这幅来得潇洒自然,此字看似不拘前人笔法,

18、往昔 ...

自成一派,可笔里却带着骨气,不减风流。”江怀秋是书画大家,江轻竹亦自幼习书擅画,看这些字画摊自是不费什么功夫,只是此字甚为难得,饶是她见过许多名家大作也不禁惊讶在此小摊上有如此杰作。

那书生脸上的倦意突地全无,“小姐,呃,这位夫人您字字珠玑,方才是小生怠慢了。”当下向夜王与轻竹拱拱拳。

夜王亦回礼,“这字是公子自己写的吧,公子自身之字比公子刻意临摹得要上乘上许多,公子的墨宝自当自珍,我们想用钱买,倒是我们落了下乘了。”

年轻书生不禁苦笑,“多少人都只愿买那些刻意之作以装饰那虚表厅堂,想不到卖字数年后方遇知音,这字我权当送给二位,二位若不嫌弃,可否与在下于茶馆喝上一杯。”

夜王见年轻书生甚是清贫,自己又收了人家的字,便道,“既已收了公子的字,理当我们请公子喝上一杯。”

书生也知其意,当下也不推辞,三人齐去了洛都第一茶楼,茗韵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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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小楼 ...

茗韵楼是一座小小的楼,而它成为洛都民间第一茶楼除了因为香茗,更因为茶楼的老板娘长孙小小,长孙小小其实已经不小了,却正好是甘醇年华。人人初见长孙小小都觉得她适合做酒楼老板娘,她长得妩媚风流,又伶牙俐齿,美艳外露。但她却能静心泡得一手好茶。

夜王时有微服出宫走走,直探民情或纯粹自己散散心,总是会去茗韵楼喝一杯茶,沉淀心事。这座小茶楼宾客众多,但因装潢简单又在深巷里,王孙贵族子弟都不屑来此。因此,夜王每次穿着便装来,坐在这茶楼一隅,倒从未遇见过认识他的人,他也正贪图这份闲情与安逸。

初见长孙小小是在三年前的春分时分,那个时候的夜王宁渊朔已身担重权,但他还是喜欢握着他的一杆箫,在青石板路上漫步,耳边充斥的是喧闹的市声,恍如隔世。踏上扬名已久的茗韵楼,便看见那风情万种的长孙小小,她穿着浓艳的花衣裳忙碌着,与客人们谈笑风生。长孙小小的小楼有她自己的规矩,她给谁亲自泡茶全凭她个人喜好,一般都是为交情颇深的熟客。而很多客人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喝上长孙小小亲自泡制的茶,便时常来茗韵楼。

可那日长孙小小却亲自为夜王泡了一壶碧螺春,茶客们调笑道,“哟,长孙老板娘,莫不是看人家后生长得俊,便不理会我们了吧。”长孙小小不理会那些茶客,帮夜王沏茶,“公子是初次来小楼吧,敢问公子贵姓?”

“我姓叶,姑娘真是茶如其人呵。”

长孙小小抿嘴一笑,“姑娘?你叫我大娘还差不多。茶如其人?呵呵,人家都说我适合去卖酒。”

“泡茶总是茶叶先遮水而后沉淀,而姑娘泡得茶在茶叶沉淀后茶水比一般人泡得更加清澄,不正如姑娘的眼么?”

长孙小小笑了,不是方才的轻轻微笑,而是笑若春花,“说我茶如其人的这世上只有两人,一个是个算命的,另一个却是小公子你了。”

“我不懂命相,只是,这世人不都是如此无奈么。”

小楼外的春雨淅沥沥地下,暮­色­将明未明,茶楼打烊,而长孙小小却留下了夜王,她换上杏­色­的素衣,“公子,今年的新茶我想请你饮第一杯。”

春雨,夜灯,清茶,夜王又吹起他随身携带的箫,长孙小小笑道,“原来茶也能醉人。”

小楼一夜听春雨,明朝深巷卖杏花。

“叶公子,你何时娶妻?”每一次长孙小小给他沏茶时总这么问,引得周围的茶客的讪笑:“长孙老板娘,你还说不是看上人家叶公子年轻英俊想嫁了?”

长孙小小总是啐一口说:“你们看我这年龄

19、小楼 ...

,不说当姨吧,给叶公子当个姐姐总差不多了。叶公子是斯文人,你们这些孟浪人不要乱说话。”

夜王却也不恼,微笑着说:“尚未。待有缘人。”

茶客们又都笑闹起哄道:“长孙大娘,听了这话你可开心了吧!”

夜王喜静,但在这嘈杂的人群中他却体验到了一份难得的静。庙堂之上,虽然严肃沉静,但却有纷扰之感。闹市之中的静,是一份可以独守的静。

每一次,长孙小小都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浓烈,笑得明艳,笑得毫不在乎,她似乎也不在乎名节,总是与茶客们调笑说闹。

这样的对话重复了许多次,直到一次她问:“叶公子,你何时娶妻?”

“开春时。”他依旧答得简练,但眉眼里已皆是温柔情怀。

那一次,长孙小小没有放肆地笑,而是抿嘴微笑:“恭喜你,叶公子,终于等到有缘人。今天,我就为叶公子泡一壶敬亭绿雪吧,祝叶公子和夫人白头偕老,此情不渝。”长孙小小笑得很温婉,犹如那名唤敬亭绿雪的茶一般。

“长孙姑娘,明年我带新婚妻子一齐来此喝你的茶。”

三人刚踏进茗韵楼,长孙小小便迎了出来,“叶公子许久没来,果是娶了娇妻忘了旧人。”她为报夜王这许久不来的小仇,故意促狭地说道,当下又朝江轻竹眨眨眼。

见夜王果是略显尴尬地咳了咳,脸似乎微微地红了红,不禁得意地笑出了声。

轻竹倒不以为忤地叫了长孙小小声姐姐。

“你家小娘子都比你大方,”长孙小小忽又正­色­道,“你一直想见的那个人今天也来了。”

夜王一直想见的便是说长孙小小茶如其人的另一人——邢天云邢道人,长孙小小说他相命奇准,且总有真知灼见,夜王一向喜欢结交朋友,特别是知己,又渴慕贤才,故而一直想见此人。但他为方外之人,一直云游四海,夜王亦不能时常来小楼,因此倒无机会见面。

长孙小小将三人引自二楼小间,只见一名中年道人坐在桌旁,见三人进来,只微微点点头。夜王一抱拳,欲待说些什么,刑道长做出一个手势,“公子不必多说什么,公子眉角峥嵘,定为尊贵,必然不会与我等说真实身份。只是公子有此相交之心,老道亦很欢欣。”

他三言两语既明了立场又化解了夜王的尴尬,夜、江二人都抱以微笑。

“这位兄台可是叶公子府中之人?”他望向那年轻书生。

“不是,不是,我和叶公子也是今日得缘相见,舔着张脸拜见道长,在下姓秦,名书庭。”

邢道长捋捋胡须,“秦公子是大器晚成,美玉须琢……”他闭目沉思一会儿,“天机不

19、小楼 ...

可泄漏。”

长孙小小笑道,“你这个江湖骗子,又用这套说辞诓人了。大家都坐下用些茶点。”当下四人便都坐下品茶。

江轻竹笑嘻嘻地问邢道长,“那我的命又如何呢?”

邢道长仔细看着江轻竹,见她眉间竟隐隐有青气,心底一惊,道:“姑娘,不,叶夫人你本是金枝玉叶鸾凤之命,但事事福满则亏,你与叶公子均为大贵之人,此一相逢恐有损夫人命数,近日有血光之灾。”

此说法不禁令夜王面­色­一凝,长孙小小当下忙打岔道:“呸呸,你这个妖言惑众的老道,不说你就说我这野路子出家的,一看便知我妹子生得这般好眉好眼,定是多福多寿之命。只听说过穷上加穷,雪上加霜的。哪有说贵人相遇犯冲之理。今个儿就冲你这张嘴我就不让你喝茶了。”

“可有破解之法?”夜王问道。

“只需你们夫妻二人分离,一人在南一人在北,永不相见,再花十两银子买我的铜铃悬于窗前,自能保夫人平安。”

“我呸!”长孙小小拧住了邢道长的耳朵,喝道:“人家叶公子新婚燕尔夫妻恩爱,你竟然让人家天南地北不相见,宁拆十座庙不拆有缘人。你这般胡言乱语就为了卖个破铜铃,看我今日不收拾了你。”

“咯咯。”这边厢,江轻竹却轻轻笑道:“姐姐你先别忙,道长这铜铃我今日便买下了。只是道长让我们夫妻二人不相见倒也强人所难了。”

“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哎哟哎呀……”邢道人许是被长孙小小给拧得生疼,忍不住哼哼起来,“哎呀……我这不是为了你着想么,这叶公子同你说新婚,最伤感的不是你么,是谁每日里在门前问叶公子不知何时再来么?”

“啪——”长孙小小重重地打了邢道人的头,“叶公子,你莫介意,这老妖道疯言疯语惯了,你莫信他,妹子定然长命百岁。今日的茶钱就当我请了。”

而夜王的面­色­却依然凝重,半晌方吐出一句话:“我只怕,一语成谶。”江轻竹紧紧握住他的手,悠然道:“相公,你素来是不信命之人,此番怎么如此担忧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笑声却是久未发言的秦书庭发出的,“我方才见叶公子你仪表堂堂,器宇轩昂,原想你也同我一样是狂狷之人,却不料你被人三言两语便说动,又挂忧红颜,尔与吾并非同道中人,在下方才不幸走眼。就此别过,幸会幸会。”说罢,便大步流星地踏出茶楼。

唯剩长孙小小在那暗咬银牙,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可没说你的茶钱也免了!”

夜王叹了口气,道:“他同我大哥倒颇为相似。茶钱还是我付了吧。我们也先走了。”他牵起轻

19、小楼 ...

竹的小手,便欲向门外走去。

“哎哟喂。走吧走吧。你就不能喜庆点,新娶了夫人反来此长吁短叹的。”以往虽时常见到他一人来此孤坐至天明,虽有惆怅却不似今日般仿佛有解不开的心结,长孙小小心想兴许是因为他果真有了挂心的人吧。

“夫人,稍等。”邢道人此时已恢复了正­色­,“夫人,这对铜铃你还是拿去了吧。老夫绝不收夫人一文钱。”

“哼,你白喝了人家的茶,还敢收钱?”长孙小小翻了翻白眼。

江轻竹回眸一笑,双手接过,“谢谢道长。”说罢便与夜王执手而去。

“真是璧人一对。”长孙小小不禁感喟道。

“嫉妒了吧。哼,我刚刚说你居然还打我。”

“什么嫉妒?叶公子乃人中龙凤,我从未曾想过他能看上我这一坊间小小卖茶女。那位叶夫人如此灵秀可人,与他,真是天上地下成双的一对。最多不过曾有点一曲成知音的妄想罢了。”长孙小小的声音难得地低沉,连眉眼也随声音一同低了下去,“唉,算命的,我只担心,你这江湖骗子偶尔也有算准的时候。”她再度抬头,却见邢道人似入定般一言不发,面­色­尤为凝重肃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嘿嘿……

不由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一件事儿:有一天我从taxi上下来,一位大师见到我说:“姑凉,你眉间隐隐有暗青之­色­,近日内恐有血光之灾,若买下我这本吉祥符……”

我不无忧伤地说“大师……那是我的眼线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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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寿宴 ...

而殳婕与苏嫔见面的日子却比她想的来得快。只因殳婕的五十寿辰到了,宫中自是张灯结彩,大办宴席,宫中嫔妃,宫外的高官夫人,无一不参加。宫中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太后殳婕坐在正中间,左尊位坐的自是睥睨天下的皇帝彦帝,今日他着明黄龙袍,满面含笑地望着众臣,而坐彦帝之侧的则是现今除太后外后宫等级最高的丽妃王嫣然,而她却满眼羡艳地望着端坐于太后右侧的着紫衣镶金丝的夜王夫­妇­,她虽贵于皇妃却总归因是侧妃不过二品等级,而江轻竹身为亲王正妻则着的是一品服。待我坐上皇后宝座,定能着那紫金凤袍,她暗自想着,不知觉间月已升起。

宫中的其余妃嫔则逐个上前来向太后贺寿。而太后殳婕自始自终只是低垂着眼帘,没有不悦亦并不喜庆,只是有礼有节地念着平身二字。

李妃、德妃等送的都是一些费尽心思收集来的新奇玩物,但太后面上终是淡淡地,并无多大的喜悦之感。她过了一年又一年的寿辰,但每年便是在这里吃吃长寿面,看看烟花,再收些她早就看厌了的礼品,让她不免总有些心生倦怠,其实她很讨厌这一天,因为这一天一过,说明她又长了一岁。

殳婕正想着自己的心事,却看见一个鹅黄衣裳的女子娉婷走向前来,“萧嫔见过母后,恭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声音幽幽地,与周围喜庆的气氛颇有些格格不入。

殳婕看了看萧嫔宋宛如,面目姣好,但一身清冷孤寂的模样,隐约只觉得看见了自己当年初入宫门时的模样,这样的女子大抵是有才气的,但未必真能成大气。自己当初,当初若非突生变故,恐怕一直便也是这般清冷的模样吧。其实她很能理解,清冷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尊严,为了吸引帝王的爱宠,想到此节,殳婕说话的语气略显柔和了些:“你要送哀家怎样的寿礼。”

“臣妾听闻母后是燕北人,故结合燕北民谣作了一首燕行曲赠给母后。”

“那哀家要好生听听。”

宋宛如从怀中取出一支横笛,便吹了起来。这燕行曲竟是寂寥萧瑟之感,和寿宴很不相符,众人都望向太后,但见太后倒并不在意这笛声呜咽,面有欣慰之­色­。

殳婕的心随着这笛声上上下下,忆当年,她从燕北而来,嫁给了九五至尊,人人都欣羡她,摇身一变就成了皇后;但没有人知道她最为怀念的一直是她及笄前在燕北的日子。燕北和北狄接壤,胡风颇重,她又是将军之女,虽不会舞刀弄枪,但草原上四处流连着她策马扬鞭的飒爽英姿,以及此后在未有过的肆无忌惮的笑容。

那时候,高帝娶了她,掀了她的红盖头,英气挺拔,温和

20、寿宴 ...

地同她说:“此后,你便是朕的皇后。”她在后宫之中,戒了她所有的小毛病,只愿做一个被史书颂扬的贤德之后,只愿配得上他。

但最后,他却同她说:“殳婕,你太完美,朕心里的那个人虽然不如你贤良淑德,但朕便是喜欢她的心高气傲。但朕答应你,朕可以给你皇后之位,并且永远地给你。但朕的心,不能给你。”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此后她便是再刁蛮撒泼,再无理取闹,他果真一直未动过她的后位,但也未对她动过心。她热烈过,但最终也平淡了下来,即便不甘又能如何呢?

“哀家,很久没有听到这么好的曲子了,你以后多来哀家宫里走走吧。”殳婕此语一出,宋宛如又惹得众人羡慕。

宋宛如低低地应承了一声,眼里也流露出一些喜意。

殳婕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心想终归也还是一介凡俗女子,方才有些高看她了。

当太监念到“苏嫔”二字时,殳婕又抬起眼来,却见台下跪着的是个粉装丽人,身姿娉婷,但却并无出彩之处,不过倒是颇为中规中矩。“把头抬起来让哀家看看。”宫中众人也不禁好奇,伸首观望,想见见这号称后宫第一佳人的苏嫔究竟生个什么模样。

“咦?”众人皆轻声发出了一声惊叹,只因苏洛颜的面上蒙着一层轻纱。

“怎么戴个面纱装神弄鬼?吓唬太后。”王嫣然抢先说道。

“放肆,这里容得你先说话?”彦帝呵斥道,面上却一直带着一抹邪气的微笑,令王嫣然不知他是喜是怒,但想到自己方才确实冒失无礼,忙连连望向太后。

“你这是不愿让哀家见你呢?还是你不愿见哀家?”

“禀母后,臣妾不敢。臣妾戴面纱只因近日偶感风寒,发了些红疹子,惟恐惊撞了太后,故而才戴上面纱,望太后恕罪。”

“无妨,让哀家瞧瞧这近日后宫的宠儿。”

殳婕见苏洛颜掀开面纱,露出一张标致的鹅蛋脸,而细腻的肌肤上果是有着点点的红疹,但还是能看出这原本是张­精­致绝伦的脸。

“退下吧。稍后让太医瞧瞧,你病了不要紧,可莫传染了后宫众人。”殳婕挥了挥手,确是佳人,却并无甚特别之处。

“谢母后。臣妾恭祝母后贵体金安,福如东海。”苏洛颜深吸了一口气,似大石落定的模样。“这是送给母后的贺礼。”

程公公接过苏洛颜手中的盒子,呈给太后。殳婕打开,见又是一枝发簪,虽然也算得上­精­致,但她什么首饰没见过,心中又觉得了无新意,随手就递给为了程公公。

毫无大家之气,殳婕心中暗嗤。

苏洛颜起身,却正好对上彦帝一双深入墨海的眼眸,那眼眸里有一丝不

20、寿宴 ...

相信有一丝玩味还有一丝笑意,她心中突了一突,忙扭过头告退。

“慢着。”太后忽然说道。“别动,就你的侧脸,让哀家好生看看。”就是方才她一侧身时的脸庞,是如此地熟识。殳婕仔细地盯着苏洛颜的侧脸,虽然她的脸上有星星点点的红疹,但脸上的骨骼却是没有变化的,这样的鼻梁,这样的嘴­唇­乃至这样的下颚甚至这样总是带着些嘲讽且高傲的微笑,不都同……不都同当年的那个女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么?

“你……你……你……到底是谁?”殳婕的手指颤抖地指向苏洛颜。

“臣妾乃苏鄞苏家村人,本不过一普通民女,幸得王公公昔日厚爱选入宫中服侍皇上。”苏洛颜垂首说道。

这般战战兢兢的神情却又全然不似啊,殳婕重重地揉了揉眉心,昔年那个女子即便满身伤痕亦是高傲地抬着头颅同她说:“我自苏鄞来,本不过一普通民女,却被皇上强抢进宫,这个妃子我不愿当。”即便她如此地桀骜不驯却仍得到了集合六宫的宠爱,乃至后来的燕北之变。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殳婕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喃喃自语。

“母后。”彦帝和夜王同时喊道。

“把……把这丫头拖出去……斩了。明知今日是哀家寿辰,却以此面目示人,这不是诅咒哀家么?”

一旁的宫人都噤若寒蝉,江轻竹皱了皱眉,方想说些什么,不料彦帝却先开口:“母后,苏嫔染上风寒本非她所愿。她拖着病体来为母后贺寿,已足见其孝心与诚意。今日母后大寿,怎能起这刀兵之祸呢?”

奇?“好,那不取她­性­命,将她逐出宫去。”

书?“母后,宫中规矩嫔妃若未犯七出之罪,不得逐出宫门。”彦帝一反常态,直视着太后殳婕,心道看来这宫中果还有我所不知的事情啊。

网?“连皇上你近日也顶撞哀家了。哀家还是不是这后宫之主?来人,把苏嫔拖出去,重罚三十大板。”殳婕冷然道,她已做出最大让步,亦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现今她只想让这个丫头赶紧离开她的视线。

却未曾想数年来一直不太管事,后宫之事更是一直唯太后之命是从的彦帝竟以不急不缓的语调说道:“大胤朝规矩,触犯律法者方罚,苏嫔一直恭谨温顺,莫说律法就是宫中大小规矩也未触犯过。朕乃天下之主,若连处理后宫之事都未按律法,而是依凭­性­情,怎能坐镇九州?!”

“啪!”殳婕怒从心起,把茶杯摔在地上,也已不管什么礼仪规矩,只­阴­沉道:“摆驾回宫。”

而殿内众人都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皆想皇上今日怎么忽地管起事儿来,而且还为了一个小小的苏嫔忽然顶撞太后,莫不是真被这

20、寿宴 ...

娇媚女子给迷惑了?王嫣然心中又急又气,不知该去追已摆驾回宫的姑妈,还是继续留在此地。江轻竹依旧愁眉不展,她在这场皇帝与太后的争端中感觉到的却是一股危险的气息。夜王的面上依旧是淡淡地,他不知太后为何突然暴怒,后宫旧事他只略有耳闻,却未见其人。今日一出闹剧怕是担忧成真,而他更担忧的则是正立于殿上的皇兄,皇兄近来的­性­子真是越来越连他也捉摸不透了。

那一场寿宴,不欢而散。宫廷内外议论纷纷,只说这苏嫔怕是要独宠后宫了。而彦帝却似迎合这流言一般,丝毫不给太后面子,赐苏嫔来仪轩,而自己更是夜夜摆驾来仪轩。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那个眼线的下文~就是后来大师滔滔不绝地向我推销,我夺路而逃,拔腿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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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龙凤 ...

·来仪轩·

华美的龙床上风光旖旎,苏洛颜只斜披着一件嫣红外裳,露出润如美玉的香肩依偎在彦帝的怀里。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苏嫔啊苏嫔,你身上有种独特的味道。”彦帝微眯着眼打量着眼前这光洁似玉的丽人,随手把玩着她垂落在他掌心的青丝。

“请问陛下,是怎样的味道呢?”

“他人形容美女都说是花之馨香,朕偏不如此说。朕年少时有一次围猎,不慎同保护朕的人走丢,一个人进了深山密林之中,忽然朕遇见了一只母豹,当时朕的箭已经用完了,而那只豹子却一直向朕缓缓走来。”

“陛下乃真龙天子,那豹子自然不敢伤及陛下。”苏洛颜在宁渊旭的耳边轻轻地吐了口气,而他亦似不甘般地开始轻轻地咬起她的耳垂。

“不,那只母豹子不怕朕,它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向朕走来。”彦帝说完这句话便忽地压在了她的身上,开始放肆地索吻,似乎不容她再说话。

“然后呢?皇上?”苏洛颜娇喘道。

“然后……朕用贴身的匕首杀了它。”他亦开始低喘。“那是一次近身搏斗,朕受了重伤。但朕此后的围猎却再也没有享受过那般刺激的感觉。朕迷恋它,迷恋它豹皮上的花纹所散发着那种美丽且危险的味道。苏嫔,你身上也有那种味道,一种无法征服的味道。”

“皇上,哪有人形容自己的爱妾是只母豹子的呢?”她隔了半晌,好容易有喘息之机说出这句话。“况且,皇上,我已经是您的人了。”

他摸了摸她略有些微蹙的眉,“哦?是吗?苏嫔,朕怎么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呢?”他说完这句话,忙堵上她的嘴,似是不想再与她多谈。他的手触过她滑腻的肌肤,心中想的却是很多年前那只母豹喷­射­在他身上的血,也是这般地温热。

“我美丽的小母豹,若朕让你执掌后宫,你愿意么?”他很少同人这般直接地允诺过什么。

“陛下您是想让我帮您分母后的权么?”她直视着他的双眼,很直接地问道,想看看他是否会有一丝慌乱。“况且臣妾不过一秀才的女儿,无权无势,正是解了皇上您的心结呵。”

“苏嫔啊,苏嫔,你究竟是分外聪慧呢还是愚笨呢?你看穿了朕的心思却要这般直截地说出来,多少人看穿了却一直憋在心里,只因怕朕呢?”她未想到他竟承认地十分爽利,他的深沉眸子里闪着一丝狡黠的光芒,此刻的彦帝既非那个醉卧花间的酒­色­皇帝亦非人后那深谋远虑的睿智明君,更像是一个将一切都看穿却又想游戏人间的危险分子。“苏嫔,你怎么就敢说出来呢?”

“因为臣妾想,陛下喜欢的是危险的

21、龙凤 ...

勇往直前的母豹子而非软弱的麋鹿。臣妾即便是一只母豹子,最终不也是在陛下的掌握之中么。”

“苏嫔,不,从此刻起,你是禛妃了。”

“谢陛下。”她接受了,但眼神里却没有惊喜与波澜。

“禛妃,朕困了。”

“陛下,臣妾也倦了。”

你又怎会乖乖在我的掌握之中呢?你只是这局中的一粒棋,即便你看透了棋局,却终究还是一粒棋。

我只是你局中的一粒棋,即便我看透了棋局,你却终究将我当做一粒棋。但我又怎是你可以随便掌握的人呢?

他们怀着各自的心思沉沉入睡,只是还保持着合欢的姿势。

苏嫔不过一小人家的女儿,竟然被破格擢升为了禛妃,且还是在太后与皇上僵持不下的情况下,更是成了宫中沸腾《枯叶》不休的话题。尽管新人《书》不知晓,但宫中的老《网》人都知道,禛,这个字是多少年来后宫中都不曾出现过的字。

“我看哪,那苏嫔恐怕真是狐仙转世,以前皇上虽然也爱美人,却最听太后的话,何曾爱得如此……”

“嘘,小心隔墙有耳。你可知今天朝堂之上,有个言官居然写了个疏说,如果皇上再这样一意孤行,不迎娶皇后,这天下估计得易主了。”

“谁这么大胆呀。”

“呵,你可知皇上怎么回答?皇上说谁说我不娶皇后,朕想让禛妃当皇后,你们让么?哎呀我看,这六宫之主早晚得是来仪轩那位的。”

“放肆。谁这么大胆。敢乱嚼舌根。”

“程……程公公……”那几名小太监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忙转过身,他们看见的不但有程公公,还有一脸冷若冰霜的太后。“太……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小的们该死,小的们该死。”

“六宫之主难道不是哀家么?”殳婕的语气虽然平淡,却有不怒之威。那几名小太监已吓得瞠目结舌。

“太后娘娘,您看这几个死奴才要怎么处置?”

“让旭儿来见我。”殳婕说完扭头就走。

“参见母后。”彦帝倒是很快就来到了凤鸣宫,规规矩矩地行礼跪拜,脸上还带着一抹微笑。

殳婕似没听见般端坐在那里。

“参见母后。”彦帝又拜了一拜,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愈浓。

“皇帝身上的酒香很浓啊。”殳婕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回母后,这是禛妃亲手酿的桂花酒,甘醇可口,若母后也想饮酒,我不妨让禛妃送几壶来。”

“宁渊旭!你真的想败了你宁家江山么?你真的想做个被后世唾骂的昏君么?我曾经那聪敏果决的皇儿去哪了?!现在这个终日在美­色­与酒醉之中度过的人还是我的皇儿么?”

彦帝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下去,“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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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你也下去。”他的声音忽地低沉起来。程公公看了太后一眼,终是讷讷地退下。

“母后,皇儿确实是在美­色­与酒醉之中度过,但我大胤朝这几年不是歌舞升平,欣欣向荣么?”

“那你可知坊间那日月双悬的流言?你们二人虽都不是我亲出我却看着你们一同长大,大臣对你的不满渐长,你真的还想让我大胤朝分崩离析么?”殳婕霍地站了起来。

“母后,流言总归有结束的一天。母后,若朕还是昔日你那聪敏果决的皇儿,母后还会让我活到今日么?”彦帝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默然不动。

“你……”殳婕的面­色­苍白,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说出来,只踉踉跄跄地又坐了下去。而彦帝却自个儿站了起来,望着窗外的远山道:“母后,朕刚刚看您站都有些站不稳了,母后您年岁终归是上去了,要多保重凤体啊。母后以前­精­心打理后宫之事,又含辛茹苦将我和二弟抚养成|人,以前没注意母后的身体是朕的错。朕听说云山的温泉最有保健之效,母后不妨去那里静养吧。”

殳婕轻轻地叹了口气,“皇儿,你长大了。”

·夜王府·

夜王已经数不清来他这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的人有多少了。

“夜王殿下啊,您千万别让这种荒唐之事发生啊。这事太荒唐了,荒唐了太。”唉,吴老尚书您能不能换一个词。

“夜王殿下啊,这历来妃子都应出自名门,怎能让一个乡野女子为妃呢?况且老臣还听说皇上有让她入主凤鸣宫之意。殿下您一定要阻止这事儿啊!”唉,我怎么没听说呢。

“夜王殿下啊,太后娘娘已经被气得去云山休养了。如今朝中已无人再敢管皇上的事了。只有殿下您是皇上的胞弟,又屡屡立功,只有您可以劝得动皇上了啊。”唉,谁说无人敢管,今天的早朝可是是个人都在管啊。

他忍,他忍,只是嘴上虽然隐忍却也忍不住腹诽起来。这几套说辞他已听了几百遍,但面上只得装出一副淡漠严肃的样子。每个人都在道貌岸然地说皇上千不该万不该,有的是重权在握的司马、将军,有的是整日耍嘴皮子的言官,有的老泪纵横,有的不依不挠,有的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所谓的仁义道德世俗礼教,有的是为了权力争夺门阀倾轧瞄准的是那后位。只是没有人知道他那皇兄离经叛道也好,醉生梦死也好,只因他一直对天地万物有着强烈的自信。朝堂上的这些人再怎么争斗,最终也不过是一场空。想到此,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却被其余众人以为他也是在不满彦帝的决定。于是更加开始变本加厉地哭天喊地。

“夜王殿下啊,你今日若是不答应老臣的要求,不在这万人疏中签

21、龙凤 ...

字,老臣,老臣就一头撞在这柱子上!”唉,贺老将军啊,这哪里有柱子啊?

“夜王殿下!若不是您当日任意妄为,也不会现在这个局面,谁不知道如今的夜王妃本应是六宫之主!”好好好,终于来了个有胆的了,虽然我没见过你,但你一定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言官。

“……”

任他们说得口­干­舌燥,天花乱坠。夜王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各位大人,不妨先喝口茶。”说话的是从内屋方走进厅堂言笑晏晏的夜王妃,身后跟着八名捧着茶点瓜果的丫鬟。

“谢谢王妃。”

“王妃娘娘果然是天人下凡。”

“王妃娘娘果然举止得体,贤良淑德。”

“若王妃娘娘您是皇后就好了!”

“……”

夜王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快要爆起了,谁在民间流言说什么见夜王如见罗刹,谁在乱说什么夜王位高权重权倾朝野,这分明没有人怕他嘛!绿帽都快要直接送上了,并且还要求他答应帮忙。

“咳。”他觉得自己要说点话来提示下自己的存在了。“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了,明日早朝我会向皇兄说明。”

此话果然起到了良好的效果,众人顿时眉开眼笑地离开了夜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看片看成了熊猫……以后一定要作息规律……咳咳。果然玩物丧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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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立妃 ...

夜王府的夜晚终于静谧了下来。

“轻竹,你会后悔嫁给我么?你会后悔我一时冲动让你失去了后位么?”夜王从身后搂住江轻竹,轻声说道。

“那你要大人有大量——容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其实呢,我从来不想当皇后。皇后二字,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其实,爹爹以前总是想让我当皇后,也只不过是想保住江家。”

“你爹爹若想以此保住江家,那就错了。”

“是啊,等他悟出来时,已来不及了,只能让我一胡同走到死了。”

“可惜你走到我这死胡同里来了。”

“即便是后宫宠爱集一身,皇上仍是大家的皇上,却不是我的。我有时候也很奇怪,你明明有很多成婚的机会,却为什么一直独身一人呢?”

“如果我说我一直在等待那个乱军丛中执匕首的小女孩,你信不信。”

“扑哧。”江轻竹忍不住笑出声来,“不信。若被人发现向来一张阎王脸的夜王殿下在这油嘴滑舌哄骗小姑娘也不知他该作何感想。”

“若被人知道已经嫁人的夜王妃此刻还在说自己是小姑娘也不知他该作何感想。”

“我到现在还是弄不清,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他拉过她的手掌,用手指在她的掌心一笔一画地写着“我”字,温热的触感让她微微觉得有些痒。他写了一遍又一遍,良久才说,“我便只是这样的人。你读懂了么?”

江轻竹的眼睫低垂,梨涡浅笑,“我读懂了,你同我是一样的人。我们本是都不应该出生在这帝王权贵之家的人,却偏偏强迫自己做一个这样的人,即便无数人颂扬,可是心里总是不觉得欢喜,因为从不曾任­性­过。”

“我任­性­过一次,就是娶了你,但此后也便有了欢喜。”

江轻竹的眼泪忽地流了下来,像此刻天际划过的那颗流星。夜王替她拭去泪水,“我当时不愿你陷入宫中的复杂形势之中,然而现在想来,我亦还是想得粗浅。现如今我惟恐连累了你。”

“从我在宰相府出生那天起,便已是身若浮木。只能走一步看看一步了。”

“那禛妃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你了解么?”

“苏姐姐呵,和你我一样都是个无奈的人吧。明日上朝,你真要同皇上说此事么?”

“从小到大,皇兄决意做的事情,从不曾因任何人改变。他此举亦不过是为了收回他这几年渐渐放出去的皇权。”

“以前我爹总同我说,被皇上捧得越高的人,摔得可能越惨,所以他总是在战战兢兢之中度日。你信任你的皇兄么?”

“轻竹,同你说句实话,我一直很信任皇兄,我和他多年来相依为命都是为了胤朝。但最近有种不安感却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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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了起来,有时我自己都担心,或许不是皇兄变了,而是我变了。我担心自己变得不再满足现状了。他人都说我冷漠,我并非冷漠,只要我是夜王一日而非叶公子,便不敢在朝中交朋结伴,我唯一的朋友只能是我的皇兄。”

她用手指轻轻摁住他的­唇­,不让他再说下去。

·早朝·

这一天大臣们都来得格外早,叽叽喳喳三五成群地抱团议论,更有言官似乎已做好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准备,自备白绫血书。

早朝快开始的时候,夜王终于也来了,依旧是淡淡地同大臣们打个招呼,就站在了理应属于自己的位置。

而彦帝却似同大臣赌气般,过了半个时辰方姗姗来迟。

他一来,大小官员们便一鼓作气地开始抹泪地抹泪,上疏地上疏,主旨依旧围绕在不能立苏嫔为妃这个问题上。全场最为暴跳如雷的是王将军,最为滔滔不绝的是礼部尚书。而彦帝的嘴角却一直勾着一抹邪魅的微笑,等那些大臣议论得差不多了,他方问道:“二弟,你怎么看?”

“苏嫔除了众位大人们所谓的家世出身以外,论言容工行都当得妃这一称号。我朝选拔官吏时是素来是以才学为重,臣以外选后妃亦可同理而论。”夜王淡淡地答道,声音毫无波澜起伏,而这一波澜却激起了千层浪,朝廷又如吵开的锅一般。

“哈哈哈哈。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只有朕的二弟了解朕。江首辅,朕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老臣……老臣……以为……咯……咯……咯……”扑——地一声江宰相忽地摔倒在地。车骑将军江睿轩忙从武将列奔出来,扶起老父,一边从怀中掏出黑­色­的药丸塞进父亲的嘴里。

“启禀皇上,家父这几日旧疾复发,并非故意冒犯陛下,望皇上恕罪。”

彦帝摆了摆手,“江首辅­精­心料理朝政才体力不支病倒,朕前几日已接到江老告病的奏折,但朕念江首辅乃我朝之栋梁,一直没有批准他回家休养的心愿。江首辅,你回去好生休息几日。”他眯起眼又盯了盯江怀秋,道:“朕相信,不久的将来阁老您一定能调养好身体继续回来治理国事。首辅,你莫要让朕失望啊。”

“谢……谢……主……隆恩……恩。”江怀秋吃了药似好转些,哆哆嗦嗦地说道。

这一次早朝已宰相首辅江大人的告病为终。皇上执意不改初衷,众人发现夜王也指望不上,便更加心灰意冷地散去。

·江府·

“爹……女儿回来看你了。”江轻竹笑眯眯地提着个小篮进了江怀秋的书房。

“爹没事。”江怀秋说话的声音也不颤了,手也不抖了,正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所以女儿带来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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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药,而是让夜王府的厨师特制的­奶­汁烤­鸡­,蜜香熏鱼还有爹做梦也想尝到的宓城周家三十年女儿红。”江轻竹从竹篮里拿出的果是一些­精­致小菜。

“你这个小狐狸,居然从王府偷吃的。”江怀秋轻轻地敲打了下江轻竹的额头,不过满眼是笑意。

“哎,爹,这是我夫君今日特意让我捎上的,说爹您喝了这女儿红,病自然就好了。他还让女儿在这里多住几天,陪爹散散心。”

“夜王和皇上都是明白人。在想他们面前做个糊涂人都难。”

彦帝八年十二月,苏嫔在皇帝的坚持下终于还是成了禛妃。

彦帝带着他的禛妃在琼林池宴请了所有赞同或反对他的文武百官。彦帝很是高兴,喝了不少酒,还宣布了一件让群臣更惊讶的事情,“朕的禛妃此后要在此每月会聚一次青年才俊。禛妃同朕说许多寒门世子亦是才高八斗,一点,都不输给你们这些门阀士族。朕要让禛妃考考他们,今后凡是能在琼林池脱颖而出的庶族子弟,亦可登上朕的政廉殿、谏衡轩。”彦帝举起金杯向众臣一展,豪情陡生。

苏洛颜妩媚地朝彦帝一笑,亦举起酒杯,二人同饮而尽。

而宴下众臣议论纷纷,胤朝的重臣多缘于世袭制,或是在平叛之中立过大功,即便是考试而来,也多是豪门贵族,此刻彦帝一说,众人都以为他是醉了,但见他又说的头头是道,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都望向夜王。

夜王沉默了良久,举起酒杯,望着彦帝,说道:“祝皇兄广纳天下有识之士。祝我大胤朝国运长盛。”

其余人等便也纷纷举起酒杯,高声颂道:“祝我大胤朝国运长盛。”

彦帝难得开怀,举杯长笑,说完便醉意甚浓地回了居住的长乐宫。

苏洛颜又举起一杯酒:“多谢众位大人此番支持小女子的想法。”她饮了一口酒,脸儿微醺,娇媚明艳。“殿下醉了,众位大人也请回吧。”她说完便也起身离开。

而宴会上的众人无不你瞪我,我瞪你,不一会儿齐刷刷地又在夜王面前跪了一地,

“夜王殿下,这有违祖制啊。”

“夜王殿下,皇上立个禛妃不过是后宫之事,但这改革官员选拔制度,却是我们朝中大事啊。”

“殿下,你千万不能让那禛妃蛊惑了皇上啊,哪有后宫­干­政之理。”

“殿下,你要谨记前朝有女子称帝之事啊。”

“殿下……”

“殿下……”

那一声声殿下喊得夜王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不是不知皇兄要做什么,他只是不明白为何皇兄要做得这么急呢?他也曾不满朝中士族子弟遍地的现状,但他万没想到皇兄会借禛妃之手来进行这一改

22、立妃 ...

革。他知道,想要大刀阔斧改革的本意必然是出自的他的皇兄,禛妃不过是用来挡这悠悠之口的,日后即便改革不成功,也只能说皇上是被一个女子所蛊惑了。这胤朝,看上去皇上什么事都不愿管,但所有人的权不都是皇兄所赐么。

那跪在琼林宴上的众人,面目在他看来都已模糊了起来,他们代表着的是不同的门阀,不同的显赫姓氏。他们不愿自己的利益受损,于是一次次地搬出祖训,开始哭天抢地。

皇兄,你究竟想要掀起一场多大的风波。夜王揉了揉太阳|­茓­,负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哎我发现,我很喜欢“欢喜”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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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纷争 ...

而闵和园清凉的风也并不让夜王感到惬意,他满怀心事地走着,不自觉间变走到了暗香疏影的梅林间,却听到背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殿下,你把那枝梅花折给我可好?”正是苏洛颜穿着大红毡子,幽幽笑道,她只身一人站在梅林之中,像是知晓他会来这一般,等着他的到来。

“殿下,那枝梅太高了,你折给我可好?”她又说了一遍。

夜王看了看苏洛颜指的那枝梅,只是一枝含苞待放的梅,他折了下来,递给她,道:“禛妃娘娘,这枝梅还未到绽放的时机,你为何要选它呢?”

“若一枝梅待到了它自然绽放的时机,绽放时便是自然而成的模样。若还没绽放时,想让它是什么模样不就是什么模样么?”她用手指撑开一朵花苞,花苞则撑成了她手指的形状。“你看,想要它开多大就开多大。”

“那娘娘有没有想过,也有可能让花瓣凋零呢。”夜王也将手放在花苞上,稍一用力,那花骨朵儿便掉了下来。

苏洛颜狡黠地一笑,“皇上是聪明人,皇上自然知道收放自如的道理,殿下您也应知道。”她取下一朵微微绽放的梅Сhā于耳后,吐气如兰,道“殿下,你说,好看么?”她这一笑,整个梅园的梅都失去了颜­色­。

夜王的睫毛轻轻地抖了一抖,不咸不淡地说道:“娘娘天姿国­色­,微臣告退。”

他默然离开,而苏洛颜依旧把玩着那株腊梅,笑道江妹妹果真没嫁错人。却没有注意到园后一双邪魅的眼。彦帝正站在那静默地观望,­唇­边挂着一丝冷然的微笑,他轻轻地咳了咳。

“陛下,您要回屋歇歇了。天凉了。”他的贴身太监四喜说道。

“四喜啊,你看朕像醉了的样子么?”彦帝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

“陛下向来是千杯不醉的。”

“可是啊,他们都觉得朕醉了。”他看了看漆黑的夜空,黝黑而深邃,犹如洪荒前的巨兽要将人吞噬。他明知苏洛颜不过是试探一番,却不由得微微有些气恼。禛妃啊禛妃,你还要用同样的一招来勾引朕的二弟么?他望着梅园里那巧笑倩兮的女子,犹如望着一个待捕的猎物,捧得越高,摔得越高。他缩了缩脖子,道:“是啊,天凉了。朕又要喝药了。”

一灯如豆,四喜在一旁端着药喂给彦帝,方才还逸兴遄飞的彦帝此刻却像个老人般,有些倦了。

“皇上,要不要点上长明灯。这烛火过于微弱了些。”

“不用,朕就喜欢这微弱的火苗。咳咳”他的脸­色­略微有些泛青,“看到它朕就想到了自己。”

如果不是他亲口说出,恐怕全天下也没有人会想到九五之尊会说用烛火来形容自己,“

23、纷争 ...

朕的年纪越大,越不知道该相信谁。朕的二弟,朕是最信任不过了,朕也知道他绝对不会背叛朕。但是朕却总有些担忧。”

“夜王殿下从来都是进退得体,与皇上一心的。”

“是啊,朕做什么他总是支持,可是他也长大了呵。他少时喜欢养门客,和寒门世子关系一直很好,但他现在终日闭门谢客,见谁都冷言少语。朕知道,他也开始提防着朕了。四喜啊,朕这几年是不是太让人寒心了。”

“陛下您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是一代明君啊。”

“朕有时候倒希望自己是个昏君,那样就可以真的什么都不管了。咳咳”

“陛下便是太清明了。”

“四喜,朕今晚的话是不是有些多了。”

“回陛下,可能陛下今晚真的有些喝多了。”

·夜王府·

夜王回府以后便一直忧心忡忡的模样,连箫声都有些呜咽。

“今天的事,我也听人说了。”江轻竹握住了他的萧,“你这萧,听得太让人伤心了。”

“这世道怕是要变了。入了冬以后,一切都冷了。”夜王说话也带着浓浓的倦意,他倦了,他真的倦了,他只想放舟江湖,而不想每天都面对着那跪一地的朝臣。

“不知道苏姐姐是怎么想的。此举有些­操­之过急了吧。”

“她怎么想已不重要了。皇兄锐意改革的心,应是定了。我赞同皇兄的做法,只是我怕这回,又是血流成河。我怕,连你也牵连进去。”

“你看看你又说这些丧气话。”

夜王的脸上浮现一丝无奈的笑,说道:“皇兄蛰伏得够久了。”

次日,夜王那不详的预感竟成了真。

彦帝一改往日作风,准时上了朝,批改了奏折,治理了一些人的旧案。

又提及了一件事,上回南蛮入侵夜王被参之事。这案子已过了大半年,自此案移交大理寺处理后,一直未有了断。而近日竟传来消息,参夜王的那名言官竟然暴毙。洛都之内,一时传言纷纷,有人传那言官是当时一时图口舌之快,参了夜王,此时畏罪自杀,也有人传夜王赴南夷之事确有疑点,恐怕便是夜王府的人下的手。但夜王是否通敌这事就成了一团迷雾,谁也说不清了。虽然彦帝在朝上总是笑着说朕自然相信二弟,但却也止不住朝中内外大臣们私底下的议论纷纷。

而此时燕北—北狄边界战火又起,朝堂之上提及战事更是风声鹤唳。

“近来,北狄狼族频频侵扰我大胤边界,而燕北守军竟然一撤数十里,笑话!”彦帝面有寒气,脸­色­­阴­冷异常。

原本早朝上嗡嗡嗡的大臣此刻都一言不发,大气不敢出一声,看着皇帝大发雷霆。

“燕北守军

23、纷争 ...

不是号称都是贵族子弟­精­锐吗?不是都吃着上好的苏鄞米,穿着蜀中铁甲么?怎么就一败涂地了?”

殿上依旧安静无声。

“看来,是近几年,朕治军不严啊。”彦帝在殿上踱来踱去,终于坐了下来,语调也由激动转为平静,但却更加­阴­冷。“之前的罪将都该办一办啦。夷州都统张益阳,知情不报贻误军机,其罪当诛。”彦帝的眼如墨海般深沉,朝下的诸臣虽都觉得比起王墉,张益阳此罪判得重了,但都低头不语。

良久,夜王方站出列,道:“启禀皇上,夷州都统张益阳当日虽有判断失误,但南夷之役主要败在将帅不和,败在监军和主帅的举措。张益阳官小言微,并非军队的指挥决策者,但微臣去南夷后,此人积极配合骁骑营,作战英勇且有谋略,为难得的人才。此时烽火又起,我朝正值用人之机,臣恳请皇上再令其戴罪立功。”

“二弟,你的意思是此人是良材?他可以官小言微,但当时不管是南阳郡王,还是王少将军,可还都给朕一本一本地上了折子。这位张都统,朕却没看见他的折子啊。”彦帝定定地望着夜王,不急不缓地说道。

夜王在彦帝的眼里看出了些许的严厉与­阴­冷,他若没记错,当日张益阳曾同他说是寄了两份一样的折子,一份给他,一份给皇兄的,但如今他又能说什么呢。他知道皇兄此刻不承认便是想定张益阳的罪,甚至可能是为了……周围的朝臣依旧是低着头,只有他是直着身,与他的皇兄对望。是啊,不忍,他不忍,多年前他不忍抛下苏鄞的百姓,他输了,今日他不忍抛下曾共事的兄弟,所以,他又输了。但即便是个坑,他也愿意往里跳。夜王看着彦帝的眸子,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但最后还是坚定地说道:“启禀皇兄,臣这里有份折子,是当时张益阳亲署,写了与南夷作战的部署、策略以及军中详情等等。臣恳请陛下御览。”

他恭敬地用双手举起折子,彦帝命四喜取了折子,信手翻了翻,笑道:“果是良材,那就免其死罪,充军燕北吧,也算戴罪立功了。夜王府的消息果真是比洛梁宫中灵通啊。朕没有收到的折子,二弟你却收到了啊。”

此话一出,众臣都看向了夜王,夜王也不辩解,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

“其他爱卿也有意见么?”彦帝一一望向众人,每个被他看到的人都垂下了头,“那就议议北狄战事。”

依然一片肃静。

“臣愿前往北狄。”夜王的声音又响起。

“二弟,朕知你作战英勇,朕也信你定能平定北狄。只是二弟你刚从南夷回来,又是新婚燕尔。朕不忍啊。”彦帝蹙眉道,“就没有其他人愿意去北狄

23、纷争 ...

么?还是你们都怕了那号称北狄第一战将的羌与?”

“微臣愿前往北狄。”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出列的正是车骑将军江睿轩,“微臣虽无夜王殿下骁勇,但微臣亦愿做先锋,前往北狄。”

夜王望了望江睿轩,此人风姿疏朗,一派儒雅之气,江睿轩曾在他的营帐下共事过,确是有谋略才气之人,但并非如羌与般枭狠之辈,也并不爱立功,此次与北狄是吃力不讨好的硬战,他知道江睿轩站出来是为了妹妹着想,不由望了他一眼,江睿轩报以一个温和的微笑。

而见江睿轩站了出来,王老将军王宪再也站不住,也朗声道:“老臣虽已年迈,也愿前往北狄,解陛下之忧。”

“好,好。”彦帝拍了拍桌子,似是欣慰喜悦之状,“那就着王宪为主帅,江睿轩为先锋,率十万大军前赴北狄!”

作者有话要说:T.T昨天更了好几次都没更上JJ抽搐得太严重了……

24

24、戍边 ...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考试周应该结束鸟~~祝大家都考出好成绩哈~

退朝后,彦帝单独让夜王留下陪他在闵和园用膳。

“二弟,今日的事,你不会怪我吧。”彦帝亲为夜王倒了杯酒。

“臣不敢。”

“这么说,你是不敢,不是不会。”彦帝又乐呵呵地笑道。

“皇兄,今日是臣弟乖张了,出言不逊。”

“二弟啊,你不过是据理力争,哪有出言不逊。这些年,我们兄弟的关系又疏了,你看看,连你同朕说话都这么小心翼翼了。”彦帝毫不在意地夹了一口菜,“朕知道,张益阳是你的人,你的亲信,我重罚了他,你定有所不满。但在其位谋其事,朕也是逼不得已啊。”

“我知晓,皇兄这么做定有皇兄的道理,皇兄是为了治理好这个江山。”夜王说道,却并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这么多年了,二弟,你有一点没变,就是你还是不忍。但有一点你却变了,那就是你同朕也不愿说心里话了。”

“臣弟说的的确是心里话。皇兄,这么多年了,臣弟一直知道您是不世的英主,因此我这一生,若皇兄需要我,我惟愿能辅助皇兄。”

“北狄朕不是不放心你去,而是朕也想试试别人的实力。此后需要将领的时候还有很多,若只有你一人,大胤的边防可就乱了啊。”

“臣弟知晓皇兄的苦心。”夜王举起杯,从容地一饮而尽,“皇兄,天­色­不早了,宫中关门的时间也快到了,臣弟先回府了。”

彦帝叹了口气,“你回吧。”

“皇兄,又是冬日,您要保重身体。昔年您对臣弟之恩,臣弟定以此生相报。”夜王揖了揖,便退了下去。

他一走,彦帝就忍不住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四喜忙说道:“皇上,菜凉了,要不奴才让御膳房的人另作几道小菜。”

“菜不凉,是二弟的心凉了。以后,朕连陪朕吃饭的人都找不到了。”彦帝忍不住自嘲道,恩么?如果二弟知道自己当年差点因为饥饿想把他给卖了还会不会像今日一样说以此生相报?如果二弟知道……他不想再想下去,只说:“让禛妃来陪朕吃饭吧。”

苏洛颜不一会儿便来了,来的时候还带着一壶新温好的酒和一件白狐大氅,“陛下,您喝喝药酒暖暖身子吧。”说罢又轻轻为他披上大氅。而彦帝却捉住了她游移于他肩上的纤纤玉手,指如葱削,笑道:“怎么,禛妃你也觉得朕的身体不行了么?”

“陛下说笑了,陛下年轻力壮正当盛年。只是这冬日里,暖和些总是比较舒服。”苏洛颜轻轻柔柔地笑了。

“禛妃,今日朝堂上的事你也应听说了吧。”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苏洛颜低头垂眸道。

而彦帝却以手中折扇轻轻挑起苏

24、戍边 ...

洛颜的下巴,道:“禛妃啊,朕知道这些事,你一定知道。而且莫说是你,恐怕整个后宫排的上号的人都知道了。恐怕连在云山的太后她老人家也知道了。你本就是个小母豹,就莫在朕面前装小麋鹿了。”

彦帝直视着苏洛颜,多少次,当他轻佻地用折扇挑起后宫女子的下巴时,对上的不是一副胆颤心惊的神情便是故作娇羞的玉颜,而此刻她的禛妃却既不脸红,也不慌张,而是从容地同他对视。他们看过去不像君臣,反而像两个在对弈的高手,他心中暗暗想到有趣、有趣。而她已朱­唇­微启,说道:“既然皇上这么说了,那么臣妾也便直言了。陛下您表里洞达、雄才伟略,此次定能平定北狄。”

彦帝哈哈地笑了两声:“禛妃啊禛妃,你这是直言么?你说朕这么做会否让参加南夷之役的将士心寒,会否会让夜王心寒。”

“陛下,成大事者当能忍常人所不忍。陛下此举,诚然兴许会伤夷州将士的士气,但这只是一时的,却能激励此次去北狄的将士定要一举成功,而不是等待夜王殿下的骁骑营。而且……”苏洛颜见彦帝依旧眼带笑意,似在鼓励她说下去,便接着说道:“而且……陛下也是为了避免他日朋党之争,祸起萧墙啊。”

“既然你都明白,二弟又怎会不明白呢?所以,所有妄图挑拨我们兄弟二人之人,都状如此杯。”彦帝面如霜雪,眼中闪现­阴­戾之气,将酒杯掷下,白瓷杯撞在青石板上碎成了片片碎片。他旋即又挽起苏洛颜的手,“爱妃莫慌,你说的正是朕心中所想啊。朕方才是想到朝中有些人的险恶用心,心底愤懑。”

苏洛颜微微一失神,立马又恢复了笑颜,“皇上,您看看,您是唤臣妾来用膳的,结果却是让臣妾看您摔杯子的。”

彦帝似乎恢复了­精­神,唤道:“四喜,把这桌饭菜撤了,让御膳房新做一桌上来,就做禛妃家乡苏鄞的菜吧。”

·夜王府·

“什么,二哥哥要去燕北?”江轻竹捧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应是顾及你我,因此主动请缨去燕北。”夜王站在窗棂前,望着远山暮雪,此时的燕北恐怕更加天寒地冻吧。“你二哥以为皇上不让我去,是以退为进,其实,这次皇兄恐怕是真想让我和骁骑营留在洛都了。”

“我二哥­性­子素来是冷静沉稳的……只是……”

“你是怕他太过斯文仁慈么?我和他曾共事过,你二哥虽然不是骁将、猛将,但他胸中自有丘壑,而且这回同去的还有老将王宪,你莫要太挂怀。”

江轻竹的嘴角不由流露出一丝苦笑,“你越这么说我越担心,若真是有把握之战,你就不会像现在这般

24、戍边 ...

不敢看着我说这番话,而是望着窗外的雪。况且,世无绝胜之军,便是你去,我也同样担心。”

夜王长叹一口气,“这次北狄是羌与领军挂帅,我和他交过几次手,此人枭狠果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苦心孤诣几年,就练就了一支和骁骑营可以媲美的铁骑,我朝的心腹大患。”夜王的拳紧了紧,转过身,道:“我去城门送别下张大哥。”

江轻竹抱以他一个温暖的微笑。但他知道这个微笑里有无奈与忧心。

夜王骑马赶至洛都的北城门的小门,只见一支队伍正押解着一行人犯往北充军。他忙喊道:“停一停,停一停。”

军队里的人没看清是夜王,为首的人喝道:“何人如此嚣张无礼,这是押解犯人的队伍。”

只见四团黑影如鬼魅般近前来,掏出了夜王府的令牌,此时行军的人方看清骑在黑马上的人是夜王,而这四团黑影自是赵钱孙李四人了。

那为首之人慌忙跪下:“卑职方才未看清是夜王殿下,卑职鲁莽,请殿下恕罪。”

夜王下马扶起他,“与你无碍。只是此行中有我昔日同僚,我是来送行的。”

“殿下随意,殿下随意。”

夜王见人群中有不少曾都是和他在夷州共事的将领,都因南夷之役同张益阳一起被充军戍边。而人群中,张益阳早已泪如涌泉,他的脸上刚被刻上刺青,此刻泪水混着血水,齐齐地从他脸上滴下。夜王见他这几个月在京中等判决期间应是受了不少苦,瘦削了许多,眼眶也陷了下去,又见此时正是十二月天,他仍穿着单衣,而他周围一些被充军的达官显贵应是贿赂了人,正穿着厚厚的棉衣。而张益阳既非洛都人,也不过是一介寒门将领,既无人送行也不会开口要求。夜王心中一痛,脱下自己身上的狐裘披风,给张益阳系上。

张益阳心中感动,想要跪下,此时却已双腿麻木,跪也跪不下,只是颤抖着说:“殿下,属下……属下……这怎么担得起。”

夜王又想起当年张益阳救他时是一铮铮铁骨的硬汉,心中悲戚,勉力笑道,“张大哥,此事本就不怪你,你带着老弱病残的守军苦撑十日,本应给你记一大功,可如今……张大哥,怪我。”

“不不不,殿下您对我张益阳的恩德我已此生难报,怎会怪罪殿下。”他又顿了一顿,意味深长地望了夜王一眼,“况且,我确是战败了,皇上判我充军已是法外开恩。”

夜王明白张益阳是为自己方才所流露出的一丝不满圣意的圆场,当下也不再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殿下,我走了。”

“张大哥,若他日我去燕北,定去看你。”夜王抱了抱拳,看着这次戍边充

24、戍边 ...

军的队伍离开洛都,渐行渐远。而北城门的大门,此时的王宪大将军和江睿轩也正率着大军前赴燕北,百姓的欢呼声连在小城门的夜王都能听得见,他也曾被这热烈如雷的声音颂扬过,但此时却觉得这声音仅仅是隔了一条街,却是那么地遥远。其实如若按照皇兄的­性­子,此次不让他去北狄,应是为了保护他,这个道理他又怎会不知,但他隐隐之中却觉得不安,他和皇兄之间不知何时已起了一层隔阂。

他不禁拍了拍马背,“乌杞啊乌杞,如今也只有你陪着我了。”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但把乌杞也点缀得黑白相间,夜王伸出手接雪,看着那雪在他的掌心渐渐化为雪水,而掌心间隐有青黑之­色­,心中一惊,又陡地想到一节,忙道:“孙三、李四。”

此二人蓦地从人群中闪出,“殿下,有何吩咐。”

“你们赶紧跟上那支队伍,务必保证张大哥等人平安到达燕北。然后就先留在那,等我给你们传消息了你们再回。”

二人迟疑了下,说了声,“是。”便又消失在人群中。

“乌杞啊,乌杞,我何时也变得这么多疑。”夜王拍了拍爱马的背,他忽然不想策马,而只是想牵着它,牵着它默默地走在洛都的长亭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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