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瓢之说以给丹花讲这么多,就是想让李丹花知难而退,别再提荒山和荒坡地的事儿。可是,李丹花自有李丹花的办法。她听了李水瓢的话,便禁不住地失声痛哭。李丹花一边哭,一边说:“这都是丹江水库惹的祸。要不是建设丹江口水库,咱们也不会遭人欺负!”
李水瓢最见不得女人哭。女人一哭,他的心就软了。反过来想,白家庄的人也确实不容易,折腾来折腾去,队里那点老本全折腾光了。地本来就是人家的,还给人家也是应该的。但李水瓢不死心,还想做最后一试。
他对老婆吼道:“娃他妈,把水瓢拿来!”
李水瓢老婆真的走进厨房,拿了两个葫芦瓢。李水瓢接过葫芦瓢,对李丹花说:“我听说,红旗大队的人都叫你辣妹子,没人敢惹你。今天怎么变成了林妹妹,哭哭啼啼的?咱们都是移民返迁队,都不容易。不过,这事儿得要有个解决的办法才可。这样,你要有种,就跟俺碰一水瓢酒。喝完,明天你带人种你的地,收拾你的荒山!喝不了,就别怪我李水瓢不讲理!”
李水瓢看似粗人,其实是粗中有细。你李丹花绝对喝不了这一葫芦瓢酒。你不敢喝酒,说明你李丹花没有能力,说明你白家庄没有能力。我李水瓢不是不还地,而是你白家庄的人不敢要。这事儿传出去,俺李水瓢面子上也好看。
白家福站起来,对李水瓢道:“大哥,我是副队长,我替队长给你碰一瓢!”
李水瓢端着葫芦瓢,不说话,用眼睛望着李丹花。
李丹花站起来,接过葫芦瓢,说:“李大哥,俺也姓李,是县城老李家,咱俩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咱李家的人,一是能喝酒,二是说话算数,吐口唾沫,能把地打个洞。这瓢酒,妹子跟你碰!”
李丹花说完,仰起脖子,把一葫芦瓢酒一咕脑儿地灌了下去。
李水瓢见李丹花把酒喝下去,这才仰起脖子,把自己那一葫芦瓢酒灌下肚。李水瓢喝高了,就开始表态了。
李水瓢说:“丹花妹子真是女中豪杰,佩服,佩服!那些荒山和坡地,就归你们白家庄了!”
李丹花听了,摆摆晃晃地站起来,拉住了李水瓢的手,说:“大哥是个痛快人,与痛快人打交道,真痛快!咱们可说好了,明早俺带人去种地!”
李水瓢拍了拍胸部,大声说:“没问题,俺是生产队队长,俺说一句话,谁敢不听?”
李丹花见事情办妥,就向李水瓢告别。她知道,趁酒劲没上来,还出得了门。再过一会儿,非在这里出丑不可。
出了李水瓢的家门,桃子要搀李丹花,李丹花不让。刚好碰到来接丹花的白顺阳。白顺阳背着丹花往家里走。凉风一吹,丹花的头晕了,肚子里翻江倒海,咕喽喽地往上涌。丹花扒在白顺阳的肩膀上,口一张,酒水、茶水、饭水一咕脑儿地吐出来,沿着顺阳的胸前往下流。
桃子抹着泪,对白家福道:“苦了队长一个人,白家庄这个家,不容易当呀!”
俗话说,生地三年熟。意思是无论啥地,耕种三年,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产生了感情。李家岭生产队的社员舍不得这些地。有些地还是李家庄人一挖镢一挖镢开荒挖出来的,咋说还就还了呢?社员们去找李水瓢。
李水瓢扛着犁,正要下地。社员们说:“李队长,白家庄咋种咱们庄上的地?”
李水瓢道:“啥是咱们的地?人家白家庄人走了,咱们捡回来,种两季。人家不问咱要地钱,就算不错了。现在人家回来了,把地还给人家,这是应该的!”
李水瓢这么一吼,还真管用。李家庄没有人再问这事。
不过,李丹花与李水瓢斗酒要地的事儿传开后,这宗事儿成为李官桥公社嘲笑李水瓢的把柄儿。酒桌上,李水瓢常常喜欢吹嘘自己的酒量大。他的口头禅是:俺枚不好,但酒量大。俺能用葫芦瓢当酒盅,你行吗?酒桌上的人一听,个个伸长了舌头,不敢与他一争高低。可是,自从那件事以后,人们就不怕他了。每当他吹嘘时,就会有人说,李大队长酒量大,怎么会败在一个女人手里?李水瓢一听,马上就不说话了。
李水瓢后悔说,要早知道这样,俺把那些Diao地主动还给她好了。这个疯女人,她毁了我的名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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