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孔上午在茶馆喝茶到12点,回家吃饭,家就在团结村,几分钟就回去了,中午小睡了一会儿,重新把他的笔记本看了一遍,提了拐杖出门,不多时,来到了电视台,早有电视台办公室主任向佳接着,引入到大会议室,那墙上挂一个投影电视,已经坐了一圈人,文广局长楚禄广是一位近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看到了老孔,马上站起来抢上几步握住老孔的手,“老部长,中午让您觉都没有睡好,惭愧呀惭愧,但是电视台没有老部长把关,心里是虚的。”忙把他让到了首座,向佳早把一杯茶沏好端上来,老孔也不客气,在首座坐下,环顾四周,还有几位老熟人都到了,有人大教科文工委的退休干部卫时清,清川报的编辑老金,还有一位社会贤达鲁非。大家闲聊的时候,向佳拿了几个信封进来,挨个儿发到了几位外来者座上。
电视台台长赵宣伟年纪约四十岁,身材瘦削,长相斯文,说了一堆感谢的话之后,进入正题,让几位先生将过去一个月看的电视新闻评评优劣,几个人先礼让了一番,便依了惯例,由鲁非先讲,鲁非就翻了笔记本,一五一十地开讲,某日电视标题“羊倌”写成“羊官”,某日“人才济济”的济字念了白字儿,某日新闻竟然全部是会议报道,某日标题打的是东风镇的扶贫,播音员讲的是泰和镇的事情。大家认认真真地记着。
轮到了老金,他把他记着新闻观感的纸掏了出来,里面还夹了几张烟盒纸,他笑着说,“我是抓到啥子纸就写。”开始讲,某日电视叙事的方式有新意,某日电视镜头好美,某日电视里农民的同期声很亲切,某日播音员的穿着有了改变,变得年轻朝气了,如此等等。大家都赞老金评得认真,看得细,这些细节都看到了。
刚讲毕,轮到人大主管教科文卫的卫时清先生讲了,这时电话响起来了,是人大主任打过来的,卫时清便起身往门外走,请老孔先讲。
老孔慢慢地翻他的笔记本,酝酿情绪,良久,才开言道:“我呢,说话总是要得罪人的,我晚上也在想,我都七十出头的人了,做这个恶人到底好不好?电视台的年轻人要恨我,背后辅派我的不是,”楚禄广和赵宣伟忙说,“老部长想到哪里去了?这些编辑记者不敲打要犯大错误,不要说他们,就是我们也受益匪浅,你这么多月以来提的意见真是金玉良言,整理交给编辑记者,他们都是心服口服,衷心感谢的。”老孔听了,停顿了许久,又说:“你们请我来找问题,也是下了决心的,我想,不能吃灶门口的烤红苕——又吹又捧又拍,不然,还有啥意思?”
老卫电话打完,回到座位上。
老孔开始了演讲,回复了当初任上的风采,抑扬顿挫,涛涛不绝,“电视台是没有进步啊!导向性不用我们几个评委来说,都是正确的,蹇书记下乡到农村调研的采访,经过大家指点,有了进步,记者这次跑着快多了,抢到了特写,书记到下岗困难群众家里走访的镜头,屋头黢黑,记者带了照明设备,拍到了书记与群众手拉手的照片,还出了同期声,说明记者不笨嘛!上几次批评他们之后,他们是接受了,紧密干群关系,记者编辑的责任重于泰山。”他语气一转,“但是这种新闻太多好不好呢,要斟酌,打开县电视台频道,哪里都是莺歌燕舞,书记在这里发表重要讲话,县长又在那里作出重要指示,这两位忙完了,还有两大家的领导要出面,又是这个局组织学习,那个局组织下乡,老是那几个人在上面晃。好不容易这几位的播完了,乡镇的又来了,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有哪一个贴近了的?再说上面掀起一股学习热潮,新闻就表现为出墙报,跳秧歌,把严肃的事业庸俗化了,难怪群众不喜闻,不乐见,我长期坐茶馆,可以收集社情民意,那里的群众说他们不看县电视台的节目,说不好看,假!”他情绪有些激动,敲起了桌子,楚禄广严肃地对赵宣伟说,去把采编部主任叫来听听!这才是诤言。一边拿着笔记着,“新闻新闻,还是要反映社情民意,还是要有舆论监督,领导的出行要报道,群众的柴米油盐也要报道,发生在清川的突发事件更是要报道,那天清川河边翻车死了五个人,江阳市的电视台在第一时间都报道了,县电视台过了两天才播,早就成旧闻了。群众出行难、看病难长期不能解决,电视也不报道,个别部门作风霸道,执法粗暴,有的人是在其位,不谋其政,群众怨言大啊……”
老孔开始扳手指拇讲群众的不满意,足足讲了四、五十分钟,看似讲完了,赵宣伟刚接过话头,老孔又补充,许久方才收声。大家都认真听着,但楚赵二人表情多少有些尴尬。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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