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亲人无一个可说话的,却见郎白驹这青年,对自己倒是一片赤诚。他把桌上的新买的香烟点着抽了起来,这时,郎白驹进了屋,童泉把钱摸了出来,递给郎白驹,郎白驹说:“不忙、不忙。”他把郎白驹叫过来,一边翻开电话本,给他交待:“你拿笔记一下,我这里有几个朋友,一个是房管局的办公室主任尤得鑫,一个建委的副主任吕云兴……”郎白驹拿了笔,一一的记下。“你去找他们,他们与我都有交情,面子多少要给的,就说是我让你去的,先多给他们上上稿,再慢慢挤兑他们,总编那里我会打招呼。”他又说:“你的提成,我先给你定到百分之十二,等过一段时间理顺了,再给你提到百分之十五,你莫去给任何人说。”郎白驹忙点头。
经过两个月的锻炼,童泉已经把几个人的编辑岗位安排好了,国友柏年龄大一些,自告奋勇揽下了地产版,沈颖接下了时尚版,杜明亮做社会版,郎白驹本是后来的,又加上比较腼腆,不好与前几位争,童泉也有心让他多做些编务,所以安排他编健康版和夕阳红版,有广告的时候靠边站,没广告的时候就上。
虽然是同样做编辑,但利益却殊为不同。国友柏编地产,自然便近水楼台先得月,跑建委、房管局、房地产公司便顺理成章,沈疑编的时尚版,有不少婚纱、美容公司过来联系,杜明亮拉了一些街道的广告,渐渐地做得风生水起,郎白驹便渐渐地落了下风,且与国友柏之间,不免要撞车,而国友柏掌握着版面的安排,自然优势大,郎白驹虽在童泉的照顾之下有所收获,但版面不在自己手中,便宜多被国友柏占去,心中不免苦闷起来。
郎白驹与报社的几个年轻人谈不拢,更是沉默寡言,有空的时候,便与吴成在茶馆聊天。
这天报社不排报纸,郎白驹看童泉应几个朋友之邀喝酒去了,估计一天都不会回来,就打电话约了吴成到茶馆喝茶。
上午十点,两人在茶馆见面,找了东边角上的黄葛树下,郎白驹把他写的诗作带了一包与吴成讨论,吴成看了一会儿,就把诗稿放下了,说:“不怕你生气,这年月编辑不看诗,读者更不看诗,再说,写一篇诗在报社发了,按字数算,有多少?能挣几文?”郎白驹讷讷地说:“我写诗也不是为了挣稿费,前些年,我到外面去流浪,不就是追一个梦么?”
吴成从包里掏了一个本子出来,打开了,摊在桌上,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一些通讯地址,他一篇篇翻着,告诉郎白驹:“我前些年,收集了许多报社的通讯地址,好不容易啊,有的是托的过去的同学,有的是托的亲戚才找到的,全国各个省市的晚报、晨报、商报我都收集得差不多了,就按这些地址投稿,复印二角,信封一角,邮资一元,投一稿一块三,一篇文章寄几十份出去,只要有一家报社用稿,成本就回来了,剩下的便是净利润。这种感觉就跟种庄稼一样,广撒种子,定有收成。”他很有些得意,“我是把你当成铁杆兄弟,别人找我要过,我还舍不得给呢,这本子你拿去抄上一抄,记着莫搞丢了,这可是我挣钱的家伙呢。”郎白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个不太好吧,被报社编辑发现一稿多投,影响多不好。”吴成说:“你真是书呆子脾气!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那么曰,拿着!”郎白驹推辞了一会儿,就收下了,一边说:“我只爱写诗,投给《诗刊》或者《星星》,不用我就自己收着,将来有机会自己出诗集。”
吴成便有些着急:“出诗集?那是企业家和大学教授妆点门面的,你还盼着这个?你得先发了财再说。你去问问新华书店,一本诗集一年能卖出几本?”郎白驹说:“我可能是真傻,但也是没有办法,我心里一直有一个梦,就是希望有一天像北岛和顾城那样让自己的诗感动一代读者。”“我没有你的理想,我弄这玩意现实得很,就是给儿子挣几块尿布钱。”吴成很实在地说。
两人又聊了清川报,吴成说:“我有一些稿子,已寄到清川报的邮箱里,你要有机会,帮兄弟一把,有几个稿费,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喝些小酒。”郎白驹说:“我与金老师很熟,有机会我会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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