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赵鹃她们送上张平车子,又交代了张平和赵鹃,俞则就让张平赶紧走,自己重新穿过市场,回到西大门,坐上自己的锐志后,用老号码打了个电话给邪扁,知道邪扁亲自在那厂里之后,让他直接和上午的手机联系,接上人后给自己报个平安。
又打电话给王新鸣,知道他没在公司,到工厂验货去了,俞则让他回市里就联系自己。挂了电话,俞则驱车赶回金顶,把手提电脑装进电脑包里,日记、画像、相片、钱、手机充电器和几身衣服全部装进自己那个旅行包里,都拿上出了门,开着曹茹云的POLO出了小区。
俞则在往青杨新村开的路上,真希望以前出现在自己后方的桑塔纳、摩的能够被自己再次发现,可是什么异常都没有在反光镜、后视镜里显现,这让俞则感觉到对手的可怕!就象上次自己为那个“灰夹克”下的定义一样。这些都不再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让俞则越发感觉那张大网、那个黑洞的虚无、深邃!
“猢狲”打开房门,看见俞则手里的包,笑了笑。
“叫的外卖?”俞则下巴示意桌上的白色饭盒问。
“我自己下楼买的!准备搬过来住呢?”“猢狲”锁上门问。
俞则觉得“猢狲”那股子狐臭味浓郁了许多,直钻进自己的脑壳,赶紧放下包,掏烟点上后,边往里间走边问:“昨晚怎么跟的?晚上可车少!”
“这我们还能不注意?”“猢狲”跟着进来,说话时的表情仿佛因为俞则对他的担忧而感到无奈。
看见“猢狲”要点他的万宝路,俞则赶紧掏烟扔了过去。
“师父在你们那盯着的,我把车开回饭店附近,只要等师父通知就行了。”
俞则听“猢狲”这么说,感到很不可思议,“猢狲”他们不可能知道昨晚就吴嘉文开车过去啊!
看到俞则的表情,“猢狲“乐了,“你不是吧?那家伙的车就停饭店门口,他一出饭店就开了车门,拿东西还是放东西我没看清楚,但是他没开车,和你们一起打车我还是知道的。”
听“猢狲”这么说,俞则用手指使劲搓着额头。当时自己和吴炳文先上出租等吴嘉文来着,“猢狲”讲的自己一点没注意到。自己的状态肯定有问题!俞则心里不免又焦躁起来。
“没事吧你?状态不怎么好啊!”“猢狲”也明显感觉到了,这让俞则心里更不是味道。
“没事!我说怎么出来没找着你们,还以为你们没跟住出租车呢!”
“猢狲”没说话,就笑了笑,笑得有点轻浮,可能认为俞则觉得他会把人跟丢了有点可笑。看到“猢狲”的表情,俞则也打消了再和他确定昨晚能否肯定自己没露眼的念头。
毫无疑问,“猢狲”这几年一直还在道上混,就以自己以前对他的了解来看,他肯定能不断进步,而自己真的可能在不断退化,这一点自己也许要有个清醒的认识才行。
“可惜连他住哪户也没搞清楚!金顶又是怎么回事呢?”“猢狲”拿了个烟缸弹了烟灰,给俞则递了过来。
“住哪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盯住他,看看他平时会有什么反常的行为。金顶那没事了。”
“知道他家,可以进去找找有什么反常的东西啊!”“猢狲”冲俞则眨着眼睛。
对于“猢狲”的惯性思维,俞则认为不可能有什么收获的。如果吴嘉文没问题,自然没收获,而如果吴嘉文有问题,更加不可能有什么收获的。俞则对自己这个结论深信不疑,所以搜查吴嘉文的家不是好主意,相反有可能打草惊蛇。
俞则准备让“猢狲”和卞清从自己的事上抽出来,继续专攻对“张波”的调查,自己必须确保不让“猢狲”和卞清暴露在那个杂种面前,这可是自己有限的底牌了!
这时候,邪扁把电话打了过来,告诉俞则全部办妥当了,而且他会找人帮赵鹃的,他说戒毒搞不好会死人的,他可不想在自己的宅子里闹出人命来。俞则也没跟邪扁多客套,让他自己看着办了。
有邪扁帮忙暂时解决了赵鹃姐弟的事情,俞则感到轻松了许多。他把自己刚才的打算告诉了“猢狲”,交代“猢狲”从现在开始盯住那个摄影师,先确定他的姓名和住址,但是不要有行动,这需要俞则来决定;然后逐步摸清楚他的社会关系,主要是观察与其有密切接触的人中,有没有与画像上的人物相似的。
交代完了,俞则站起来拍了拍“猢狲”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你跟老卞都要自己注意着点,我发现可能有人要对付我,你们都得注意。”
“猢狲”笑起来更显丑陋地说着:“我也感觉你这次好象有点麻烦,我有数的!以后事情尽量让我去办,能不劳师父的驾就尽量不让他出面。”
“我一直就是这意思,你也明白的哦!”俞则笑着捏捏“猢狲”的后臂,感觉着那肌肉的弹性。确实,卞清在这一点上比不上“猢狲”,“猢狲”跟自己练就了很厚的身体和武术底子。
俞则去客厅把电脑包拿了进来,对“猢狲”说:“你这没电脑吧?这个先放你这。”说着话把电脑拿了出来,开机后交代“猢狲”以后如果晚上有空可以上网给自己盯下聊天室。
俞则正要登陆OQ的时候,“猢狲”突然问了个问题。
“昨晚你们去的洗浴中心花头浓吧?”
“猢狲”的问题让那三个被吴炳文的暴怒吓得直拉肚兜挤*的女人又浮现在俞则脑海,俞则伸手抓着“猢狲”的脑袋笑着说:“花头浓得很,你什么时候想玩可以去玩玩,带上老卞!呵呵!”
“都有啥项目呢?”“猢狲”顺着俞则的话头,故意露出猥 亵的笑容问着。
“X!啥都有吧!我又没玩,哪知道呢?”俞则笑骂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把脸从电脑屏幕上转向“猢狲”问道:“你知道红绳是啥新项目吗?”
“猢狲”眉毛跳动着涎着嘴反问俞则:“哦!那里还有红绳玩的?”
“X!红绳啥玩意呢?”俞则忍住被“猢狲”的嘴脸引发的笑意,骂了声。
十一 加紧行动
“猢狲”没有回答俞则,甚至连要回答的意思都没有,拨过床上的电脑,捣腾了几下,打开了一个网站,点击放大了一张图片后,一脸坏笑地把电脑推给俞则说:“和你说不清楚,你一看就明白了。”
那是一个绑成粽子一样的赤 祼女人被吊挂在半空的照片,而捆绑用的就是红色的绳子。这图片让俞则看了胸中窒闷得很,恍惚中那女人的脸变化成施雯捷流泪的面孔,俞则赶忙闭上眼睛,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努力把注意力转移。
原来就是这个!俞则搞清楚红绳的内容之后,昨晚包厢中明亮的灯光照射下的象牙白大床和天花板与墙上的挂钩重叠出现在他脑海,吴炳文在饭桌上表现出来的厌恶和浴池里爆发的狂怒也交叠显现。难道吴嘉文也是个有着施 虐倾向的人?还是他纯粹只是喜欢一些新鲜刺激的调调?
“浴室里玩的红绳之恋也就是形式形式,意思意……”
“猢狲”话没说完,已经发现俞则的反应不正常,赶紧住了口,疑惑地望望低着头的俞则和他那紧握的右拳,拨过电脑关闭了浏览器窗口。
俞则根本没有察觉“猢狲”的表情和举动,他努力把念头转移的目的并没有达成,因为那张图片的刺激而让他脑子里充斥着施雯捷可能经历遭遇的联想,这是他一直害怕面对而最终可能躲不过去的一道坎。
“给我盯紧了那个摄影师!随时保持联系。”俞则恨恨地咬着牙说完,便起身走出卧室,提起旅行包离开了“猢狲”的暂住地。
步行了好长一段距离,俞则坐进车里,打了个电话给王新鸣,知道他可能要四点才能回城里之后,俞则又和矛庆联系上,约了马上在自己上次去过的别墅里和他碰头。
俞则知道自己得加紧行动了,对自己身周的威胁不解除,自己又怎么能腾出手全力以赴办雯捷的事呢!
找矛庆是想跟他打听下丁卫东的情况,所以见到矛庆之后,俞则开门见山地提了出来。
“丁卫东?”矛庆显得有点迟钝地看着俞则问。
“对,以前是个小混混,现在要靠四十了吧!你出道早,有印象吗?”
“这人现在在干什么呢?还在道上混吗?”
俞则听着矛庆的问题,看着他的表情,有点不耐地说:“不就是问你呢吗?X!”
“一点没印象呢!”
“以前肯定是小混混,而且还是城南这一片的。对了,那个叫什么……”俞则一下子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要说的人的名字了,表情痛苦地摆着手,让矛庆茫然地不敢开口打断他的思索。
“以前在城南长途车站那一带混的,一个叫……”
“你是说魏铁尺吧?”
“对!姓魏的,是你的人吧?丁卫东以前好像就是跟他混的!”
“那可是有年头了!魏铁尺93年吧!应该是93年,就因为替国道边一个托运站出头,弄出了人命,跑回安徽老家,还是被逮回来判了无期。他手下的人,基本散了,留下的我应该有印象的。”
93年?那应该是自己打听丁卫东后没多久之后的事。俞则在心里面掐了掐日子,问矛庆:“那后来城南车站那里是谁接手的?”
“有寨啊!”
听矛庆说出这个名字,俞则乐了!有寨就是矛庆的弟弟冯有寨,那时候俞则老觉得这哥俩的名字是从“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这起的,矛庆只说他的名字当初起的时候肯定和那没关系,弟弟的有可能从那来的,确实有寨这名字更不象个玩意!
矛庆看见俞则乐了,也笑了两声问:“问问他?”
“把他找过来!也见见。”
在等冯有寨的工夫,俞则从矛庆嘴里知道他弟弟一直管着城南站往国道两边延伸的托运部,那地方形势非常复杂,差不多全国各省的人都有,以安徽、浙江、福建、湖北的居多,当然C市老板最多了。
矛庆又跟俞则说起东北帮的事,和邪扁说的基本差不多,只增加了他们已经从国道边的市场撤了出去。俞则现在特没心思听这个,所以矛庆说这些的时候,他基本就没搭话。
没到一刻钟,冯有寨就出现在俞则的面前了。看到冯有寨,俞则感觉他除了老了点,身上的黄金饰品过分地多了点之外,几乎和以前没什么变化,精瘦赤黑加上一贯的板寸和似乎永远敞开的领口,让一般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不好惹。
“刺儿可是成仙级人物了,今下凡了?”
俞则发现冯有寨真的没变,还是喜欢独特地叫自己“刺儿”,还是喜欢一见面就伸出两只手象掂自己斤两一样地使劲握自己的右手。
“你别没大没小的!”
听到矛庆教训他弟弟,俞则笑着冲矛庆摆了摆左手,他非常享受于冯有寨这么和自己打招呼,这种感觉隔了那么多年本来已经让俞则淡漠了,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现在仍然能让他心里暖暖的。
“是不是为了我哥这次吃亏的事啊?MD!老子怎么都得把这个帐给算回来!”冯有寨说着松了手,掏出烟来给俞则和他哥发着。
冯有寨的话提醒了俞则,自己怎么会把矛庆这个杀将弟弟给忘了呢?
“我现在每天晚上啥都不干,就TMD在市里的酒吧、KTV里玩!可TMD这帮东北孙子都钻阴沟里去了!”
“我都关照你哥他们,不让操事了!”俞则冲有点兴奋的冯有寨拧拧眉毛说。
“我没打算操事啊!我是捧场去的,可这帮孙子也TMD太不给面子了!”冯有寨说话的时候,总算在他哥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你哥现在管不住你是吧?”俞则拿眼睛来回扫着他们弟兄俩说完这句话,冯有寨才立刻安静了下来,而冯有庆瞪着的眼珠子就象要向他弟弟射过去一样。
俞则心里琢磨,以后自己有什么狠活倒可以交给冯有寨去办。这么想着,问他要了联络电话之后问他:“你知道丁卫东吗?”
“丁卫东?”冯有寨重复着这个名字,在脑子里搜索着的表情一览无遗,迟疑地问:“你不会是问丁国华吧?”
俞则皱了皱眉头,略显无奈地问:“丁国华是谁呢?”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十二 意外重叠点
“德兴物流的老板,C市数一数二的物流公司,总部就在我那片。”
这TMD是一个人吗!X!俞则听了冯有寨的话,肚子里这么骂着,但马上有一个念头跳出来:王新鸣确实有可能和物流公司拉上关系的。
“多大年纪?”
“靠四十的样子。我和他没几次接触,公司太大,我们一般也不Сhā进去,他们就算有麻烦自己也能搞定。而且总部这边他反而不在的,好像都是交给他……他弟弟负责的。”
“丁国庆?”
冯有寨突然被俞则这么一问,思路好像窒了窒,眨着眼睛想了下说:“差不多吧!”
“X!什么叫差不多啊!”俞则冲冯有寨瞪了瞪眼睛。
“我问下!”冯有寨说着拨起了电话。
丁卫东可能改名字了。是因为没有“东”可以卫了,觉得原来名字俗气了?还是有其它原因呢?把总部设在城南国道边,自己又不怎么呆,是刻意回避某些人吗?俞则在冯有寨打电话的时候,心里这么揣测着。
丁国华的弟弟就是丁国庆已经在冯有寨的电话中得到了证实,不用冯有寨再重复了,那么丁国华就是丁卫东了。而矛庆弟兄俩对丁卫东似乎都没有印象,只能说明这个丁卫东以前是个完全不起眼的小混混,可就是这个小混混现在已经是C市数一数二的物流公司的老板了,这点意味着什么呢?仅仅说明丁卫东做流氓不合格,却是个天才经商者吗?C市的物流市场很大,而且水也一直不清,想从中分出一大碗肉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丁卫东成功的背后可能并不那么简单。
“当初魏铁尺是怎么跟你的啊?”俞则突然问矛庆。
“这个则哥也没印象了?”
“X!我有屁印象!别说得我什么都该知道一样啊!”
矛庆听俞则骂着,嘿嘿地笑着不吱声,就连冯有寨也跟着在旁边笑。
俞则懒得理他们那副德性,用指节敲了敲茶几玻璃说:“你说给我听听呢!”
“许杀蛟你知道吧?”矛庆吐着烟问俞则。
“不太清楚。”俞则这么回答并不是故意隐瞒什么,他对许杀蛟的情况确实不太清楚,他觉得没必要去了解他那些烂底子。现在俞则的想法与以前有了根本的转变,他非常需要了解这些情况,而矛庆居然在这时候提起了许杀蛟,俞则觉得太好不过了。
“这也难怪,许杀蛟死的时候,则哥还读小学呢,有寨读初中了吧?”矛庆象那么回事似的问有寨。
“哥你什么意思啊?欺负我留级多是吧?”
按年龄,冯有寨那时候都该高中毕业了,俞则知道他压根没读过高中,他耐着性子等矛庆继续说下去。
“你是没赶上现在,现在没留级了!”冯有庆呵呵地笑着说。
俞则没把自己的不耐表现出来,冯有庆说这种话,让俞则感觉到他可能是说着说着想到他儿子了。如果自己没记错,矛庆的儿子现在该是初中快毕业的年龄了。
“许杀蛟老家就是南门外嘉河镇的,城南也是他势力根基最深的地盘。C市原来哪里最富?经济最发达?也是城南。八十年代初,城南的经济发展更加是C市其它地方不能比的,这也是后来C市货运集中在城南的原因,而当时城南车站沿国道两边兴起的货运市场,也就是许杀蛟起家的根据地啊!”
趁着矛庆停顿的工夫,俞则扭头看看那些之前他怀疑是论厚度买回来的精装书,觉得矛庆真的可能读过。
“所以虽然许杀蛟死后,政府严打了几次,但是在城南,许杀蛟的势力一直还有遗留的。”
听矛庆这么说,俞则似乎有点回想起来了。
“91年之后,也就是我在城南开始露头的时候,这种遗留的势力还是很明显的,尤其在货运市场那一带。就因为这个,也不知道谁出的主意,……”矛庆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下,看了看俞则才接着说:“从外地小势力里挑个人出来扛上位,进入货运市场。从安徽帮里挑出来的魏铁尺,与其说是去打天下的,倒不如说是清扫许杀蛟残余势力更确切一些。”
俞则突然很厌恶矛庆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他不记得那主意是他出的了,自己那时候还是个初中生,别TMD把什么事都和自己扯上关系!X!俞则这么想着,用目光把矛庆的视线逼到了别处。
“那魏铁尺后来杀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矛庆往烟缸里掐着烟头说。
“X!你的地头你的人,你怎么会不清楚呢?”
“那时候交给有寨了,也幸亏有寨开始接手了,不然那地方出了那事还真不好办。有寨,你说说呢!”
冯有寨发着烟说:“那事好象是魏铁尺的私事,给他一个安徽老乡出头,闹得收不了场了!具体也就那么回事吧!刺儿怎么对那些破事感兴趣了呢?”
这弟兄俩谈到魏铁尺的事都含混不清的,让俞则都有一种是他们俩设计了魏铁尺的感觉。
“你们的地头你们的人,魏铁尺也不是小街皮,他出那么大事你们怎么好象啥都不知道一样?要是你们做的,当我没问,你们啥也别说了!如果不是,怎么也得搞搞清楚啊!”
“什么啊!则哥真会想。魏铁尺那事应该就是他私事,后来栽进去对大家也没什么影响,本来就一棋子,没上心也是正常的。”
俞则听矛庆这么说,也不再纠缠,把话题转回来:“那我知道丁卫东就是跟魏铁尺混的,你们怎么对这个人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他底下人都是他自己找的,又是小混混,确实没印象。则哥从哪打听到的,再跟那人打听下不就行了?”
关于这事,俞则记得清楚,那时候他是跟一个小学留了无数级留他班上,后来好不容易小学毕了业,就在社会上混的叫“河马”的同学问起的,“河马”说不认识,给他打听下,没几天说从一个叫“小苏北”的那打听到了告诉他的。为什么记这么清楚呢?因为没多久就听“河马”和他提起“小苏北”死了,所以他印象非常深刻。
“X!那我得到阎王那去找‘小苏北’打听了!”俞则轻轻骂着说了句。
矛庆弟兄俩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俞则,嘴里说着几乎一样的话:“被魏铁尺杀了的就叫‘小苏北’!”
十三 友情无价
这样突如其来冒出的一个重叠点太让俞则觉得不可思议了!如果说丁卫东以前混迹的场所与许杀蛟的根据地产生重叠并不会让俞则感到意外的话,那么两个“小苏北”的重叠让俞则心底里感受到巨大的撞击——不啻于核弹的威力。
两个“小苏北”是同一个人吗?如果是的,那这里面又有着什么样的蹊跷呢?俞则完全无法理清楚这里面的脉络,但是有一点似乎很明显,那就是两个小苏北直接或间接地和丁卫东产生了联系,而这个丁卫东很可能又会在不知道怎样一种突如其来的情形中与许杀蛟产生联系,这才是俞则最感兴趣的。
俞则感觉自己这次加急行动收到了预期之外的成效,这不能不说是个好的势头。
“不会这么巧吧?”冯有寨似乎从这种巧合和俞则现在的神情中感觉到了什么,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具体的,只是感觉到事情可能对俞则很重要罢了,所以他紧接着说:“我给好好打听打听!”
直到冯有寨说完后一句话,俞则才把注意力拉回来,赶忙弹了弹已经很长的烟灰说:“好!你给我把那件事打听一下,不过既然还牵扯到人命案子了,你最好掩着点。”
等冯有寨点着头答应后,俞则看看时间不早了,没让矛庆弟兄多罗嗦,就离开了矛庆的别墅,他要赶着和王新鸣碰头,还要去接曹茹云下班,而晚上的安排他已经在心中盘算好了。
就在俞则驱车往市区赶的时候,接到了曹茹云的电话,说她晚上要加班,结束前再打电话给他。俞则并没有把自己要和曹茹云共同生活的打算告诉她,当然他也不会去猜测曹茹云是否有故意拖延接她的时间的成分,他只觉得这样为自己在和王新鸣碰头后的安排提供了方便。非常好!
赶到金融大厦已经快4点半了,路上俞则就和王新鸣联系过了,确定他这时候已经到了公司,俞则一边给他打着电话,一边走向那家迪澳咖啡馆。
等王新鸣匆匆落座之后,俞则很直接地问他:“你好好想想!有谁知道我存钱在你那?”
“绝对没有!”王新鸣没有丝毫犹豫地说,看上去非常肯定。
得到王新鸣这么干脆的答复之后,俞则看着他,暗自庆幸自己之前去找了矛庆,否则自己真可能因为他的态度而承认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是一次巧合。
“这么肯定?”俞则盯着王新鸣又追问了一句。
“就是这么肯定!除了海韵,连李庆成都不可能知道,更别提别人了!”
俞则很反感王新鸣把李庆成独立出来,不过他现在没心思想这些,他又问王新鸣:“那么海韵有可能跟别人提起吗?”
“不可能!你也了解她,财务上面,她嘴是咬得严的!”
俞则现在也不能完全信赖王新鸣,但是他相信他现在说的,因为在这事上面,王新鸣已经完全没必要对自己隐瞒,他清楚自己不会和他计较经济上面的损益的。
既然王新鸣这么肯定,那么是不是对方根本不了解这些,只是因为知道王新鸣和自己的关系非同一般,就纯粹为了针对自己而对王新鸣下手的呢?这种假设合理吗?
俞则认为不是很合理,但是他马上想到了罗翔的死——同样全无必要和道理可言,不是也确实发生了吗?对手不按理路出牌是很正常的,更何况只是对王新鸣实施经济上的打击。
“你那债有问题吗?”因为刚才提到了石海韵,俞则想起来问一下。
王新鸣略微迟疑了一下说:“没太大问题。”
“那还是有喽?”
看到王新鸣摸着口袋,却什么也没摸出来,可能是下来得匆忙,烟和火都没带,俞则发了根烟给王新鸣,把火打着伸了过去,然后给自己点上了。
王新鸣深吸了一口,喷吐着烟干脆地说:“没问题!”
听王新鸣这么回答,俞则话锋一转问:“上次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存心讹那个姓白的呢?”
“X!怎么可能呢?要说有,那也最多占里面百分之二十。”
俞则从王新鸣现在的说话中,明显感觉他比之前放松了许多,便换了种态度对他说:“新鸣啊!我了解你,你在一些原则性问题上一直是立场很坚定的,所以我们能做好朋友。你也知道,我朋友不多的。”
说到这里,俞则抽了口烟,看着略显迷惑地抬头望自己的王新鸣,冲他略微颌首继续说:“我也知道你清楚我对钱这东西看得很轻,所以你我之间涉及到钱的方面,你可以完全不需要去考虑。我只希望我们之间的友谊可以一直保持下去。你如果有什么困难,只管告诉我,钱方面我还是有能力可以帮到你的!小儿科的事情做了就糟蹋自己了!”
俞则看到王新鸣低头使劲挤了挤眼睛,可能是给烟熏到了,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回的事情如果我不问你,不知道你会瞒我到什么时候。其实这种事你根本不需要瞒我的,这样大家反倒生分了。当然,你会觉得五百万可能数目有点大了,我也理解你的想法,不过我现在和你把话说开了之后,我希望你也同样能更了解我。毕竟,将近二十年的交情不是钱可以衡量的!”
说到这里,俞则开始抽烟,他在等王新鸣的反应。
过了好一会,王新鸣抬头正视着俞则说:“我其它什么都不说了,只说一句话,我不会让你看错我的!”
俞则听完王新鸣这句话,微笑着伸手拍了拍王新鸣的手臂说:“有你这句话我就开心了!”
等王新鸣又挤了挤眼睛之后,俞则口气郑重地对他说:“我交代你几件事情,你不用问太多,只要照我说的做就行了,一定要照做!戒赌就不要我多说了,我要说的是:第一,丁国庆这个人不可靠,你以后尽量避免和他多接触;第二,你和石海韵还有孩子,搬回你父母那去住。我如果记得不错,你父母那房子本来就是按照两个儿子都和他们住一起购置的对吧!你哥他们一家还和你父母一起住呢吧?”
王新鸣虽然对俞则的交代很迷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找什么理由你自己想办法,但是必须搬回去和他们一起住!而且要快!是我要求你这么做这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海韵!”
十四 “河马”
王新鸣离开之后,俞则把自己的身子陷入沙发之中,狠吸着香烟。
总算和王新鸣把话说开了,而且王新鸣的表白也让俞则感到满意,这让他对王新鸣的疑虑减轻了许多,同时王新鸣的安全问题就更加让他感到焦虑。好在尽管刚才王新鸣对俞则的交代显露出强烈的疑惑与不安,但是他还是接受了,俞则只需要确定王新鸣会照自己的话去做就行。
俞则努力梳理着自己的社会关系,看看自己还有没有遗漏。这过程让他庆幸,自己一贯保持着简单的交际,在这时候才凸现出其的必要性,难道自己一直就在潜意识里准备迎接着这一刻的到来吗?俞则想着,自己也觉得这念头有点可笑。
昨晚吴炳文对自己说什么来着?
“我没说错吧!你根本就不该是个窝囊的上班族!更不是个天天忍受着不管心情好坏,都要全副精力集中在方向盘、刹车、报站按钮、前方路况上的公交车司机!你是俞则!那个……”
那个什么?昨晚俞则没让吴炳文说下去,他被这个事实打击得精神在那一刻分崩离析。俞则仿佛一直清楚自己骨子里是哪类人,但又说不清楚,总会蒙胧地觉得自己恰恰渴望成为与之相反的另一类人,这就更让他感到痛苦不堪!
吴炳文那番话可能有好多人之前就想对自己说,却因为各种原因而没有对自己说出来,只有卵头说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说明吴炳文更加了解自己吗?
X!扯什么!
俞则回忆着这几次与吴炳文的接触,揣摩着吴炳文对自己的意图何在,毕竟自己现在感觉吴炳文给自己带来的威胁最大!
威胁来自于他对自己固执的幻想,只有俞则清楚他那幻想是事实,这就是让俞则感到不安的源头。可是俞则实在想不出吴炳文要对付自己的理由,那么还有什么让自己对他特别敏感呢?吴炳文那来历不明的弟弟,以及他们弟兄之间略显怪异的关系?
二十年!时间相隔太长了,让俞则都感觉是前世的因果循环一般,以至于突然降临在他面前,让他有一种因为生疏而懈怠,继而产生厌倦的感觉,可是罗翔的死提醒着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否则会让他更加疲于应付的。
如果没有施雯捷的事情必须自己亲手去解决,俞则觉得自己真可能和那个姓秦的警察合作,把自己的死肚子都向政府呕出来,但一切都只是假设,也许自己只是在为自己寻找一个借口,没有雯捷的事,还可能有别的借口,怎么能说得清楚呢?
当自己发现桑塔纳和摩的跟踪自己的时候,自己不是有过一丝兴奋吗?现在的厌倦感或许只是为了减轻自己为罗翔的无端惨死而产生的负罪感而已,自己到底TMD是个什么玩意呢!?
俞则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内省过自己,这TMD到底是怎么了呢!?
掐了烟头,俞则吸着鼻子站起身。自己必须做该做的事去,不要有丝毫犹豫,有些事情就是必须自己亲手去解决,你是“青刺”俞则!
晚高峰时间,C市新增的单行线让俞则绕了好多路,而随处碰上的塞车让时间快速地流逝,他已经无心去咒骂那些历任主管市政建设的副市长和一、二把手,只觉得不如打部出租来得便利许多。
好不容易进入了新世界影城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俞则发现已经6点了。下车的时候,俞则特意从车里拿了两包烟揣袋里。
俞则不知道影城门口还有没有以前那么多黄牛,现在看电影的人肯定大幅度减少了,就算还有黄牛,也不知道“河马”在不在其中。
上次遇见“河马”还是和施雯捷谈恋爱的时候,有一次上新世界影城看电影碰上的,该有7年了吧!俞则这么想着,心头又揪疼了下,赶紧快步登上影城门口的台阶,往四下踅摸着。
黄牛还是有,他们与常人有着显著的区别,就象那些在银行门口的家伙一样,让你一眼就能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不过数量确实减少了。“河马”的相貌很有特点,在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中,俞则一眼就找到了他。
“河马”的牙床爆在外面,一口黄牙在广场照明下显得更黄浊,人中两边有鼻涕长年累月淌过后留下的印记,可能已经消失了,可固有的记忆让俞则清晰地看得到那痕迹。
听见“河马”问自己“票要吗?”,俞则知道他没有认出自己,呵呵地笑着说:“要!你手里今晚的票有多少?我都要了。”
“朋友!帮帮忙啊!不要来寻开心!……”“河马”大着嗓门说到这里,终于认出了俞则,“X则!是你啊!一个人来看电影?”
看着“河马”刚才那小眼珠翻得逗,俞则不禁想起他“小”时候的样子,那两条鼻涕沟就越发夺目了。
“河马”真名陈志中,俞则记得是自己读五年级的时候,他留级留到自己班上的,那时候他已经是读高中的年龄了,后来两年居然再没留级,混了个小学毕业,估计老师也实在不好意思把一个达到高考年龄的同学继续留在小学里深造了。
俞则原来小学对面就是工人文化宫,放学后几个同学会一起上文化宫里玩,而老会碰到附近中学的学生欺负他们这些戴红领巾(玩高兴了是不记得摘下来的)的,每次都是“河马”一个人挑他们四五个,初一和高一确实不在一个级别上,“河马”总能以寡退众。打完了,他就会翻着小眼珠擦下鼻涕,接受同学的夸赞。
“你倒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干一行爱一行啊!”俞则掏出烟,说着话递了一根给“河马”
“没混啊!”“河马”瞄了眼俞则手里的烟盒,转而盯着自己手里的香烟编码看着说。“哟!还是3字头的嘛!混得好啊!”
“我也算是瞎混、白混呢!多少票啊?我全包了!”俞则给“河马”点着烟说。
“干吗?打算请我洋开销是吧?也不用包我票啊!等我会。”“河马”说着话就向一边一个瘦高个跑了过去。
俞则看着“河马”对那瘦高个说着话,把手里和兜里的票都掏给对方,笑着想:还是和“河马”这样——既是小时候的玩伴,长大后没什么来往——的人打交道来得爽利。
十五 “地保”
俞则和“河马”在影城对面的一家肥牛火锅店里落座后,甩了一包烟给“河马”。
“河马”拿起烟拆包后,给俞则发了一根,问:“找我有事?”
俞则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说:“先点菜,等会再说。”
“我只要来点肥牛,再来点蔬菜就行了。”
“好!你要来多少?两斤够不?”
“我两斤差不多了。”
“那就来三斤。”
俞则又点了些蔬菜和一箱啤酒,等服务员下去备菜后,把烟点了对“河马”说:“你还记得我以前让你打听的丁卫东吗?”
“啥?什么时候的事?还是你读书的时候呢吧!”
“是啊!我刚进高中那会。”
“X!那谁还记得啊!”
“小苏北呢?”
“怎么想到小苏北了?死了多少年了!”
“是啊!我记得是你告诉我小苏北死了的。”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你让我打听那丁什么的是吧,我是从小苏北那打听后告诉你的。没过多久,听说小苏北死了,我和你提过一次。”
“对!是这么回事。”
“那你想知道什么?死了!没了!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河马”翻着小眼珠说。
“小苏北怎么死的?”
俞则问了这句话,就看见“河马”的小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好一会,鼻孔下面两道鼻涕沟更加清晰一般。
“X!这我说不好!听说是安徽人冲他哥的托运部,小苏北被安徽人捅了!”
“他哥?他哥是哪个?”
“不认识,我就认识小苏北。”
“小苏北哪人啊?”
“X!你这一问我还突然想不起来了!……海边,……滨海!对,滨海的!”
俞则“哦”了一声,心说原来是海盗窝里出来的。听“河马”这么说,出入不大,但是魏铁尺干吗亲自冲一个托运部呢?还那么凑巧把小苏北捅死了。小苏北说丁卫东是跟魏铁尺的,矛庆不知道这个人还好说,怎么有寨也不知道丁卫东呢?丁卫东在魏铁尺捅死小苏北这件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起了什么样的作用呢?还是纯粹就是巧合呢?巧到自己间接通过小苏北打听了丁卫东之后没多久,小苏北就被丁卫东的老大魏铁尺捅死了?
服务员把菜上上来了,俞则从啤酒箱里拿出两瓶啤酒,递给“河马”一瓶,用牙开了说:“吹一个?”
“我怕你啊!”河马讪笑着张了张他的大嘴。
俞则一边往杯子里倒酒一边说:“说笑说笑!是我怕你才对!昨晚都喝吐了,今就是和你了,不然酒都不会碰!”
服务员把六大盘肥牛片都放在了桌上。“河马”对着瓶嘴喝了一大口后,夹了两片放进锅里涮着问:“你怎么想到找我打听小苏北呢?”
俞则喝了半杯啤酒,也涮着肥牛说:“你TMD也帮不上忙的喽,问你等于白问。”
“你要真想打听什么,可以找‘地保’问啊!”
“地保?”俞则重复了一遍这个名称,他听说过“地保”这个名字,但是并不认识,因为这个人给他的印象不是很好。据说这个“地保”是个专门搜集信息的家伙,他会把从各处打听来的一切信息都在他脑子里整理归档并保存,然后把这些通过各种途径得到的琐碎资料拼凑起来,再到处转播,以换取足够维持他生计的费用。说实话,俞则挺讨厌这种人的,不过现在这人倒可能帮上忙。
“你认识他?”
“认识啊!不是一个学校的吗!不过他毕业的时候,估计你还没读一年级呢!”“河马”露出光荣的神情说完,把肉塞进他那张大嘴里嚼起来,发出好响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