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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狂妃锋芒 第四十四章 我要这座城

格根城。

乌云遮天蔽日的堆积在城镇上空,几缕微弱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淡淡的洒在街市上,映照着每一个百姓脸上惶恐惊慌的神­色­。

街市上吵吵嚷嚷,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行人竟是无端的多了起来,不少的百姓背着巨大的行囊,拖家带口朝着北面的城门狂奔而去。

推搡中一个老翁拉着的驴车东倒西歪,上面堆积满满的东西“哗啦”一下落了满地,不等老翁手忙脚乱的捡起来,已经被后面跑过的人群给踩了个七零八乱,老翁一ρi股坐在地上,拍着双腿痛哭大骂:“要死喂!不知道尊老的东西喂!”

一个北燕女子小跑了两步,在极速穿梭的人流里,麻利的帮他将东西捡起,问道:“大爷,怎么一大早咱城里就乱成了这般?”

老翁抹了抹眼泪,一看东西已经被规整好,朝女子递去感激的一眼,迅速的拉起驴车朝北门赶去,一句解释顺着他佝偻的背影传了来:“依坦城已经被大秦给打下啦!”

女子似懂非懂,小跑着回到街道旁,问道:“依坦城打下了,他们急着跑什么?”

另一个女子一袭纯白的狐狸毛大氅,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望了望四下逃逸的人群,再看看已经冷冷清清的街市,不少的铺子已经拉下了栅门,贴上“歇业”的封条,她淡淡道:“格根城和依坦毗邻,那边被打下了,接下来轮着的就是这里,哪有百姓不怕战乱?”

北燕女子撇了撇嘴,不解道:“那也不用这么急啊,大秦的军队打来,还要个好几天呢!”

“再不抓紧时间,等到城守下令关门封城,他们怎么逃?”女子敲了她的头一下,四处看了看,大步朝前走去,边走边道:“到底给那小不点买点什么好呢!”

这两人,正是出门给宝宝买东西的冷夏和珠玛。

珠玛跟着他们呆在这里已经几日了,每日找机会和钟迟说话,得到的皆是冷ρi股一个,这姑娘­精­神郁卒了几天,一张明亮的小脸都失了颜­色­。

冷夏瞧着可怜,就叫着她出来放放风,没想到见到的竟是这样一番荒凉的景象。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在还开着门的铺子里搜罗着,什么拨浪鼓,风车,小木偶,凡是孩子能玩的,尽数买了下来。

珠玛抱着一大堆的玩具,小尾巴一样跟在冷夏的后面,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问道:“冷夏姐姐,他……他究竟是什么人?”

冷夏眉梢一挑,随口问道:“你以为呢?”

“我不知道……”珠玛唉声叹气,摇了摇头道:“我有感觉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后,他的态度完全变了。”

她回忆了一番,斟酌道:“那不是因为我的身份尊贵而产生的敬畏惧怕,不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才敬而远之,而是……而是……”

冷夏步子一顿,转过头打量了她一番,这个就是女人对于爱情的直觉么?

她眼睛一亮,朝着前方一个兵器铺子快步走去,珠玛正想着要不要把她的猜测说出来,一看冷夏已经走远了,急忙跟了上去。

兵器铺子里。

铺内热浪滚滚,和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汉子正半弓着身子,站在火炉边打铁,瞧见两人进门,将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扯下,擦了擦满脸的大汗,喘着气说:“随便看看。”

冷夏一边在悬挂的一排排兵器上看去,一边问珠玛:“若你二人身份敌对,你又当如何取舍?”

她仰起脸,答的笃定:“自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这间兵器铺子极是齐全,刀枪剑戟无一不有,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上,外鞘镶嵌着一颗小小的宝石,在火光的映照下光华耀目。

她将匕首取下,放在手里掂量了几下,问道:“那你父呢?”

珠玛竟好像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被问住了,愣在原地没有回话,好半天才讷讷道:“无法两全么……”

冷夏不会为她做决定,这种事也轮不到别人决定,她“刷”的一下将匕首拔了出来,凛冽的白光一闪,锋锐逼人!

“姑娘好眼光,这把匕首是小店的镇店之宝,小人祖上传下来的。”汉子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说的很有些唏嘘,如今兵荒马乱,这生意也不好做,否则他也不会将这匕首卖掉。

冷夏点了点头,问道:“多少钱?”

汉子伸出手掌,五指分开,她点了点头,从衣兜里掏出五张一千两的银票,丢了过去。

直到出了铺子,珠玛还保持着六神无主的模样。

冷夏叹了口气,心下一转,说道:“也并非不能两全,端看你父亲的取舍了。究竟是你这唯一的女儿重要,还是这北燕的百年基业重要。”

珠玛似被她一语点醒,虽然心中不免忐忑,但是脸上已经放晴了几分,深吸一口气,笑眯眯的问道:“冷夏姐姐,你买这匕首送给他主子吗?”

“给那小不点的!”冷夏望着手中的匕首,撇嘴,那人用这个,不嫌小了点么?

珠玛应了一声,刚走了两步,瞬间顿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给宝宝的?”

见她理所当然的点头,满面天经地义,珠玛抚额大叹:“可是宝宝才出生了几天啊!”

冷夏皱眉:“唔,好像是还需要个几年……”

==

回了酒楼。

冷夏一股脑的将满满的玩具堆到了萧凤的床上,满意道:“你儿子的!”

她去逗弄了醒来的宝宝一会,小家伙这几天,身上那皱皱的皮肤已经平滑,也不再泛红,粉白粉白极是好看,乌溜溜的眼珠葡萄一般望着她,伸着藕段一样的小胳膊。

冷夏将他软软的小拳头攥在手里,和另一只手里拿着的匕首比了比,真心觉得,还是她给保存一段时间再说吧。

直到此时,冷夏才发现,一向叽叽喳喳停不下来的萧凤竟是一直没说话,她回头看去。

只见那当了妈的女人,正一手抓着个风车,一手抓着个木偶,满脸兴奋玩的不亦乐乎!

冷夏望天,不由得再次为这小不点鞠了一把同情泪,似乎已经看到了几年以后,一大一小关在屋子里抢玩具的画面……

就在这时,一阵“咕咕”声从窗外传来,冷夏­唇­角一勾,应该是战北烈回信来了。

她还在奇怪,那信函已经寄出了几天,那人却一直没有消息。

打开窗户,鸽子立即扑棱着翅膀飞了进来,鸽子飞的笨重,竟在半空中脚下一歪,差点跌落地面。

冷夏玉手一招将鸽子接在手掌中,着实为这重量给惊的咂了咂舌,那人……

到底是写了多少的回信!

将那重重的信筒自鸽子腿上取下,她明显感觉鸽子在瞬间松了一口气,再望向她的乌溜溜的眼珠中,盛满了感谢之意,放信筒的那条腿抖了抖,可怜兮兮的蹲到一边,舔羽毛去了。

冷夏狐疑的将信筒打开,里面被塞的满满的,共有两部分,第一部分只有两张信纸,其上先是表达了他深切的殷殷思念之情,字字句句锥心泣血,仿佛冷夏再不回去,就对不起他,对不起大秦,对不起大秦皇室的列祖列宗!

直看的冷夏眉头狂跳,嘴角狂抽。

大秦战神除了那矫情夸大到不行的情书之外,还附赠了三则小故事,冷夏看完发现,这完全就是五国版本的“因噎废食”“惊弓之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没想明白这三则故事的用意,摇摇头丢到了一边。

再把后面一摞摞的宣纸拿起来,顿时愣住了。

这竟是个五国版的连环画,上面每一张都是一个女孩儿,从呱呱落地到青春少艾的成长过程。

构图饱满而富有张力,笔触大气而厚重,虽说是连环画,可那其中一运笔、一泼墨间霸道的气息,显露无疑!

只消一眼,冷夏就知道这定是战北烈亲自画的。

墨­色­淋漓,在灯光的映照下,寥寥几笔将那憨态可掬的姑娘画的入木三分,纯稚可爱的情态真真是栩栩如生,仿似随时能从画中走下来。

她挑了挑柳眉,将一张一张的图仔细的看过……

一岁:襁褓中的婴儿躺在摇篮里,毛茸茸的黑­色­软发,一双水灵灵的凤眼,长而卷的睫毛根根分明,似乎只要一眨,就有细碎的光华自双目间散开,粉­嫩­的双­唇­微微嘟着,小小的腮帮子圆鼓鼓。

那软软濡濡的小模样,看的冷夏心尖儿柔软。

三岁:小小的姑娘穿着红­色­小缎袄,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尤为醒目,脑后扎了两个兔子尾巴一般的刷子,迈着短又小的双腿跑的跌跌撞撞,双臂伸展眼眸晶晶亮,看样子像是要扑进谁的怀里。

冷夏微微牵起了­唇­,露出一个温暖的笑。

六岁:女孩已经初初隐现了几分娇媚,­精­致的厢房中,她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专注的与自己下着棋,两边的棋子交战正酣,杀的难分难解,端看那棋路竟是凌厉张扬一往无前,那张小小的瓜子脸上,洋溢着睿智而傲然的光。

不论怎样的父母,有这样一个千金,总是骄傲的吧。

十岁:少女浑身透着几分坚毅清冽的气息,落英缤纷中她一脚点在一片落叶上,手持剑戟腾空挥舞,身姿翩翩仿若蛟龙,剑身如虹,白刃若雪,一头瀑布般的青丝迎风飘荡,那满身的风华直让人移不开眼去!

更让冷夏惊奇的是,这……

这简直就是她的翻版!

冷夏望着这些画,再看到前面的三则小故事,不由得恍然大悟!

她“噗”的笑出声来,这笑越来越欢脱,她直接趴在桌子上,埋在胳膊里,露出两只眼睛望着那些傻乎乎的东西开怀大笑。

这人……

竟然是怕她因为萧凤的惊险生产而不生孩子,所以先写了几则小故事施展激将法,再用这可爱的翻版小冷夏来引诱她。

冷夏的笑终于吸引了萧凤两呣子的视线,一大一小以同样的好奇姿态同样的杏眼,同样乌溜溜的眼珠望了过来。

她咳嗽了一声,赶紧将桌上的东西收起来,揣进了怀里,上次那八只鸽子已经让萧凤笑了他小半年,唔,自己的男人还是留着自己欺负,还是给他保密吧。

在萧凤抓心挠肝的狐疑目光中,冷夏冲她微微一笑,一脸淡定的走出了房间。

萧凤眨眨眼,伸出手指戳了戳宝宝粉­嫩­的脸颊,鬼灵­精­怪的嘟囔道:“神秘兮兮的,老娘嗅到了­奸­情的味道!”

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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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夏出了房间,­唇­角才露出一个忍俊不禁的笑意。

一路走到后院,钟迟正出房门,一脚迈过了门槛,见她过来,满脸兴奋的道:“王妃,属下正要去找你,依坦城已经破了!”

她边往房内走,边问:“这事我已经知道了,具体情况如何?”

钟迟跟着迈了回去,等她坐下,才说:“钟苍来信,他们每打下一个城池,萧将军皆下令原地休整几日,一方面士兵需要调整医治,一方面也需要时间稳定住城镇中的民心。”

冷夏点了点头,萧执武的确是个经验老道的将领,处事有条不紊,并未急于求成,只有先将百姓稳定下来,才能保证后方支援,粮草不断。

她问道:“另外两边的情况呢?”

钟迟将收到的消息整合了一下,才回禀道:“西卫还在罗城外,已经僵持了多日,属下听闻卫皇已然病危,三皇子慕容哲如今急于求成,连续强攻了几次,并未有任何的进展。”

他说到这里一顿,冷夏的­唇­角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可不是耐不住了,卫王突然病重八成和慕容哲有关,没想到出了西卫打到北燕,反而那边情势有变,若是他尚在北燕,卫王就死在了宫里,那他的一番作为,岂不是全为其他争位的兄弟做了嫁衣。

冷夏示意他继续,钟迟接着道:“东楚由七皇子东方润带兵,四日前攻下了恩和森,不过不知是何原因,一直停在恩和森未有动静。”

冷夏轻笑道:“恩和森离着塞纳仅仅一城之遥,自然是在等大秦的兵马攻到塞纳之外,两边夹击!”

钟迟皱眉不解,问道:“王妃,东楚率先攻入占下先手不是更好?”

怎么会等大秦也到了,和他分这一杯羹。

她摇了摇头,分析道:“东方润若是此时攻入北燕,即便成事也是两败俱伤,到时大秦的军队赶到,若是西卫也走了狗屎运攻下罗城,他就只有在塞纳城内被两国包饺子的份了,刚打下的塞纳没热乎个两天,说不定就易了主!那人一向城府深沉,怎么会­干­这么蠢的事,不如和大秦两边夹击,联手攻下塞纳,到时虽说被分去了一杯羹,起码是最为稳妥之策。”

钟迟恍然大悟,再看向冷夏的目光已经完全变了。

一直以为小王妃不过是身手凌厉,没想到心思也极为缜密,这样的女人,谁敢说她和王爷不是天生一对!

就在钟迟想表达一下敬仰之情的时候,就听冷夏接着道:“不只如此,东方润要面临的还有东楚之内的压力,一旦他和北燕打到两败俱伤,就算没有大秦和西卫的威胁,他守着那些残兵余将,又如何和东方召斗!”

她冷笑了一声,这五国之内,除去大秦皆是内部动荡不安,隐患多危。

东方润和东方召这对父子面和心不和,整日里勾心斗角,慕容哲更是已经对卫王出手,南韩看似平静由花媚掌权花重立辅佐,实则花千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北燕这边就更是明里暗里的波涛汹涌了,一个燕皇为丞相苏骨养了二十年的便宜儿子,和皇后同床共枕,同枕异梦。

真是一个­精­彩的世界啊!

她歪着脑袋沉吟了一番,缓缓问道:“大概多久能到?”

钟迟知道她问的是大秦的军队,答道:“他们大概三日后出发,两日的时间大军就可以抵达格根城外。”

“五日后……”她沉默了半响,­唇­角一勾,把玩着手中那边小小的匕首,慢悠悠的说:“五日的时间,够做不少的事了!”

钟迟一愣,随即攥紧了拳头,满脸的跃跃欲试,跟着小王妃果然是刺激啊!

瞧着他那表情,冷夏极无辜的冲他眨了眨眼,一盆冷水泼下去:“这事你就省下了,今晚收拾行李,明早出发回塞纳,对了,城门现在应该已经关了,你应该有办法出去。”

钟迟被这盆冷水浇了个浑身冰凉,哀嚎道:“不是吧,王妃,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尤其是那个尾音,带着轻颤直上云霄,那幽怨,那委屈,那可怜巴巴,听的后院里的暗卫皆探出了脑袋,满脸狐疑。

可惜冷夏从来不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丝毫不为所动,决定道:“带上珠玛!”

钟迟眉毛一皱,态度坚决大摇其头,求饶道:“王妃,属下一个人回去!”

她浅浅的笑了笑,朝旁边的座椅点了点下巴,示意他坐下,这笑让钟迟浑身的骨头都又酸又麻,后脑突突突的跳,小心翼翼的走了几步,受刑一般的站在她身前,狗腿的摆手道:“属下就站着吧!”

冷夏撇撇嘴,忽略掉他那没出息的德行,径自说道:“那日我就说过,我也是西卫公主,有的时候身份不能决定一切。”

钟迟正要说话,她摇了摇头,率先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珠玛的确和我不同,但是有一点,这事并非完全的不可挽回,只能落得个势不两立的下场,若是可以从珠玛的父亲着手,也许可以……”

她挑了挑眉,凤眸中睿智的光芒一闪而过,悠然道:“两全其美!”

钟迟心有所动,却依旧犹豫,烦躁的抓了抓头,满脸的踟蹰。

冷夏看的心头冒火,一脚踹了过去,踹的他一个趔趄,才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就你这个熊包德行,还说她又傻又胆小,人家姑娘最起码迈出了第一步,都已经跟着你出了塞纳,你还在这给我犹犹豫豫的!”

“王妃……嗷!”一看钟迟想反驳,冷夏再踹过去一脚,他呲牙咧嘴的蹲在地上,揉着膝盖嗷嗷叫。

外面的暗卫偷偷的探进了脑袋,一看他们的钟大首领被折磨的惨兮兮的德行,皆吞着口水目瞪口呆,冷夏凉飕飕的一眼望过去,暗卫撒腿就跑,齐齐作鸟兽散。

冷夏站在身,眼尾都没给钟迟一个,一边朝外走一边冷冷道:“这是命令!”

直到她走出了房间,没了影子,钟迟才欲哭无泪的从地上爬起来,专制啊!专制啊!

他瘸着一条腿,一蹦一蹦的坐到椅子上,揉着膝盖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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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会,客栈。

“客官是用膳还是住……”冷夏刚走进客栈内,那名叫麦朵的掌柜就迎了上来,挺着大肚子说到一半,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番,才问道:“姑娘看着面善,咱们可是见过?”

她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说道:“我找拓跋戎,顺便吃饭。”

麦朵又看了她几眼,见她能叫出老板的名字,又这番淡定的神­色­,不由得点了点头,道:“姑娘请稍后。”

冷夏见她上了楼,向着二楼的尽头处拐进去,将目光收了回来,在殿内打量着,此时正好到了中午,大殿内坐了不少的食客,正愁眉苦脸的讨论着各方的战事。

不一会儿,身前一个高大的­阴­影罩了下来。

冷夏靠向座椅的后背,淡淡道:“坐。”

拓跋戎无语的俯视着她,这女人,竟把这当自己家了,闹不清楚谁是主谁是客!

他撇了撇嘴,倒也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同样大爷一般的倚着,浓眉一挑,懒洋洋道:“说吧,女人,前几天才警告过我,这会儿我可不信你是来叙旧的!”

冷夏言简意赅:“我要这座城!”

拓跋戎一愣,嗤笑了一声,摇头道:“你要这座城,凭什么?”

对于这句充满了敌视和鄙夷的话,冷夏一点也不介意,她很快就会让他知道,自己凭的是什么!

她分毫不着急,朝其他的桌子上看了看,慢悠悠的问道:“吃什么?”

拓跋戎简直想骂娘,完全跟不上这女人的思维,刚才还双­唇­一碰说出那么让人抓狂的话,这会儿竟问他吃什么!

他甚至要以为,刚才那句话不过是自己一时­阴­魂上身,听错了,瞧瞧她那副主子待客的模样,他恨的牙根儿痒痒,直想扑上去咬她一口才解恨。

他脑袋一歪,望向窗外,不搭理。

冷夏耸了耸肩,将小二叫来,吩咐道:“你们老板平日吃什么,随便上两样。”

小二贼­精­贼­精­的眼神在两人的身上转了个圈,一脸的若有所悟,赶忙招呼去了。

菜­色­很是丰富,冷夏虽然说随便两样,可是上来的摆了满满的一桌子,样样­精­致,让人垂涎欲滴胃口大开。

她也不客气,径自执起筷子一样一样的尝了,才点头赞道:“手艺不错。”

拓跋戎撑住桌子两边,一点一点的前倾了身子,脸上神­色­­阴­戾,一字一字的问道:“女人,你到底想­干­嘛?”

可惜,拓跋戎这招能吓住别人,却吓不住冷夏,不论他压下来的压力有多重,冷夏始终吃的怡然自得,眉头都没皱一下,直到酒足饭饱,拓拔戎已经彻底郁卒了,一张脸黑的不像话。

然而冷夏满脸嫌弃的说了下一句,直让他知道,郁卒根本就没有尽头!

她说:“你到底是有多无聊,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坐在我对面?”

拓跋戎拍案而起,震的满桌碗盘“砰砰”作响,金­色­的衣袖一拂大步离去,可是冷夏下一句,又让他顿在了原地。

她将筷子放下,望着拓跋戎的背影,语速慢吞吞却极为笃定,她说:“你是南韩的人。”

见拓跋戎离开的步子一顿,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笑,一双凤眸中尽是傲然,淡淡道:“坐下吧。”

拓跋戎脸上­阴­晴不定,眼中一丝杀气闪过,半响返回了座位,声音冷厉:“你想怎么样?”

冷夏挑眉:“你想杀我?”

拓跋戎的满腔忿恨就在这清清淡淡的一句问话中,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垮下了双肩,揉着太阳|­茓­仰回椅背上。

这女人……

威胁?她不怕!

压力?她无视!

杀她?

他刚才的确是有过这个想法,可是一想到她那日凌厉的身手和狠辣的手段,立马将这念头扼杀在了萌芽里,这个女人,他打不过!

最他妈丢人的就是这一点,他竟然打不过这个没有一点内力的女人!

冷夏瞧见他这个样子,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我的目的已经说过了,这座城。”

拓跋戎仔细的端详着她的神­色­,半响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承认你很强,我奈何不了你,可是你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一点,而且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帮你并且愿意帮你得到这座城?”

冷夏缓缓一笑,歪着头道:“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谈?”

拓跋戎四下里一打量,果然不论伙计小二还是来用膳的百姓,皆探着脑袋鬼鬼祟祟的朝这边瞄着,还有那耳朵尖,无一不伸的老长,一脸八卦。

“跟我来。”

☆、第四十五章 冷夏扬威!【文字版首发VIP】

客栈,厢房。

冷夏一直跟着拓跋戎上了二层,走到长廊的尽头,来到这间厢房内。

房间不大,与其说是厢房,不如说这里更像个会议室,除了正中一张巨大的长形黄梨木桌,四下里没再有任何的摆设,甚至连窗户上都挂了厚厚的布帘,不透进一丝的光。

两人自觉的坐到了长桌的两头,拓跋戎见她四处打量着,说道:“在这里说话你可以放心,没有任何人能听的见。”

冷夏耸了耸肩,笑的戏谑:“事无不可对人言,我无所谓,只是考虑到你的身份而已。”

拓跋戎又想骂娘了,这女人,竟然给他摆出一副为他好的模样!

吸气,呼气,这个女人绝对有让人抓狂的本事,最可恨的就是她明明说着这么招人恨的话,那张脸上却是满满的淡定。

拓跋戎迅速将刚才那句话忘掉,深呼吸了几次后,平稳下想将这女人大卸八块的冲动,微笑道:“那么咱们的谈话可以开始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冷夏­唇­角一勾,慢悠悠的说:“开始只是猜测,你看上去并不像一个单纯的商人,后来随口说出个南韩,你竟然……”

她摊了摊手,意思很明显,你竟然这么沉不住气,自己招了。

拓跋戎内心暴走、抓狂、炸毛,抓过对面的女人噼里啪啦一顿毒打,终于以这无比爽快的幻想解了气。

其实冷夏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早在之前她就对这人有过猜测,消息网灵通到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商人,可是钟迟对他的查探,也不过得出了一个“正经商人”的结论。

越是这样,就越是奇怪!

冷夏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既然不是普通的商人,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其他几国的人。

若是西卫和大秦的人,他不会不认识自己和萧凤,其实东楚也有可能,不过她看到这客栈的装潢,处处金光闪耀,满墙挂着一串串的兽骨,张扬的分毫不避讳,还有这人的行事,亦正亦邪凭喜好做事,一顿普通的午膳竟摆了满满一桌的菜­色­,都不由得令她想到了一个人,花千。

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她说出南韩就是要证实这个猜测,而拓跋戎刚好很自觉的以他的反应,证明了这一点。

冷夏开门见山:“你的商会总部就在格根城内,想来和城守的关系应该不错。”

拓跋戎皱了皱眉,猜测道:“你想攻陷城守府?”

他嗤笑了一声,身子微微前倾,摆出一副谈判的姿势,语气霸道:“女人,虽然我的身份不容揭穿,可是你的身份同样尴尬,让我猜一猜,依坦城方破,你就来找我,你是大秦的人?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格根城覆灭对南韩并没有好处。”

冷夏缓缓的笑了:“对南韩是没有好处,可也没有什么直接的坏处,若我猜的没错,你该是花千的人,我和花千接触过几次,时间不长却也看的出来,那人……”

“可不像个有野心的人,更不是个……”她咂了咂嘴,一字一字道:“爱国的人!”

拓跋戎垂下眼睑,挡住眼内的情绪,不让她窥视到一丝一毫,半响一脸镇定的抬起头,看了冷夏良久良久。

他抬起胳膊,双臂环胸,道:“那也不代表我会帮你。”

这是一个防御的姿势!

冷夏瞥了他一眼,­唇­角缓缓的勾起一个傲然的弧度,笃定道:“大秦一路势如破竹,这里被攻下也是早晚的事,你帮不帮我也只是决定了格根城易主的困难程度而已,但是易主这件事,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

“其实你早就已经有了决定,何必要多一个敌人,而不是盟友呢?”她仰起下巴,以食指点了点桌面,发出两下“啪啪”的声响,慵懒道:“直接把条件摆出来。”

拓跋戎褐­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这个女人,的确不简单!

和什么样的人说话,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他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说道:“我要商会在整个北燕内,凡是大秦的疆域,税利永久的减免两成。”

“可以!”冷夏一口答应,早就已经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归根结底,拓跋戎还是一个商人,不论他的初衷是什么,经商已久早就染上了商人的习气秉­性­。

商人,重利!

拓跋戎有些不可思议的重新打量着她,疑惑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这样的条件不需要问问你的主子?”

税利的两成,这是多大的一笔银子,这个女人竟然随口就答应了下来!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冷夏淡淡的伸出手,勾起­唇­角,傲然道:“我们是盟友了!”

啪!

拓跋戎一掌拍在那只雪白莹润的素手上,也跟着笑了。

的确是他流于俗套了,这个女人,不错!

两人这一番对话终于达成了共识,更是在这个基础上,对对方皆增加了几分好感。

冷夏是一个爽快的人,喜欢和爽快的人打交道,而拓跋戎,因为某些原因,原本对女人没有太多的好感,却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了赞赏和佩服的情绪。

就在冷夏站起身,准备出门的时候,拓跋戎终于想起了一个问题,随口问道:“对了,你有多少人?”

他问的随便,冷夏回的更随便:“三十三。”

拓跋戎有些迷茫的把这三个字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在经过了一个极长时间的思考之后,终于将这三个字给想了个通透明白,他的反应很简单,一把拽住了正要出门的冷夏,以一双充满了血丝的眸子,恶狠狠的瞪着她,一字一字磨牙道:“三十三?”

冷夏皱着眉瞥了他一眼,想了想又道:“明早会离开一个,那就是三十二了。”

“三十二?”拓跋戎很佩服自己,在这个时刻,他居然还笑了一下,点着头连连道:“很好,很好……”

“你他妈准备带着三十二个人去攻陷城守府?”

“你他妈竟然只有三十二个人就敢跟老子说要这座城?”

“你他妈才三十二个人怎么好意思上下嘴­唇­一碰说出这么天怒人怨的话!”

拓跋戎在一中午的隐忍之后,终于爆发了!

他铁拳朝着桌面狠狠的一砸,“砰”的一声,那座自客栈开张以来就一直伫立在房间内的长桌,今日为了冷夏的一句话瞬间五马分尸,无数的碎片粉末在空气中飘荡着。

透过这些粉末,拓跋戎扭曲着一张脸,一步一步的接近冷夏,鼻尖几乎碰到了她的鼻尖,喷着满腔的怒火,咬牙切齿的问道:“你他妈知不知道整个格根城到底有多少兵?”

冷夏将头向后仰了仰,脚下一点轻松脱离了他的钳制,悠然倚着墙面,点头道:“三千人。”

这不说还好,原本拓跋戎只以为这女人是无知,如今才发现她简直就是狂的过分了,狂的上天了!

他深吸一口气,才没让自己失去控制冲上去掐死这个女人,因为他心里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知道,如果这么做的话,第一个死的肯定就是他。

拓跋戎在暴怒中依旧没失了理智,他不断的深呼吸,眼中露出了野兽一样的凶光,嘴里说出的话却是轻轻缓缓,他微笑着:“那么你告诉我,你准备怎么以三十二个人,对阵这三千城兵?”

冷夏似乎是现在才开始认真的思考,她歪着脑袋作沉思状,满意的看到了拓跋戎头顶飘出的青烟,才笑了笑道:“我是只有三十二个,不过好歹还有你,拓跋戎,不会以为两成的税钱,这么好赚吧?”

拓跋戎一愣,这才明白了,这女人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多年的经营,他在格根城自然是有自己的势力,从他的消息网就能看的出。

好吧,两成的税钱的确不该那么好赚,可是他依然浑身难受,仿佛被这女人给占了便宜,吃定了一般。

尤其是瞧着她那一脸悠然淡定的表情,好像他一定会答应一样?

他妈的最可恨的就是,他还真的必须得答应!

两成的税钱,这诱惑太大了!

拓跋戎无奈的呼出口气,只觉得心里堵着什么让他呼吸不畅脑中缺氧,他道:“若是前段时间,我可以给你一百人,可是如今我的人有任务出城了,剩下的只有四十三个人。”

冷夏点了点头,这个已经比她预想的要多了,不过拓跋戎的人质量定然是比不上战北烈的暗卫的,她沉吟了半响,说道:“我要格根城最详细的地图、卫兵布防图、巡逻路线图,还有,你去查一查每一队巡逻卫兵的队长资料。”

拓跋戎的商会总部就在格根城,既然他来北燕的目的也不单纯,那么这些东西定然是都有的。

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可理喻的狠狠的瞪了冷夏一眼,恶声恶气的道:“等着!”

他大步走了出去,还没忘了将门“砰”一声甩上,不一会儿,手中拿着几张羊皮图纸,回了来。

冷夏接过,望着屋子里那满地的长桌碎屑,嫌弃的皱了皱眉,鄙视道:“不会搬个桌子?”

拓跋戎:“¥$&^¥,!”

他鼓了鼓腮帮子,似乎想骂点什么出来,片刻后,还是将已经飙到了嗓子眼的脏话给吞了回去,一脸的认命,出去搬了个方木桌回来,服务周到的摆在冷夏的面前,叹气:“你这女人,真是老子的克星!”

冷夏将羊皮图纸在桌面上平铺开来,这些图纸的确详细,地图甚至已经­精­确到了街道巷子,巡逻图中标注出了路线时间,每一个卫兵队伍的人数、所经过的路径、换岗时间应有尽有。

柳眉微蹙,仔细的一点一点扫过。

拓跋戎也站着看,并没明白她看的到底是什么,毕竟在他看来,不论这布防有多大的漏洞,也不可能被他们那点人攻陷。

其实他真的觉得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三千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

直过了半响,他打了个哈欠,感觉自己都要长出了蜘蛛网,以脚尖踢了踢桌脚,嘟囔道:“你到底在看什么,你知道咱们加起来一共多少人吗?老子是给你四十三,不是四千三!”

冷夏的回答,只有淡淡的三个字:“七十五。”

拓跋戎抚额,还真知道……

再过了一阵子,冷夏将三张羊皮纸收了起来,呼出一口气,眼中凛冽慑人:“可以。”

“什么可以?”拓跋戎一愣,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不可置信的问:“你不会是说,七十五个人,可以将那三千人给搞定吧?”

这女人疯了,绝对是疯了!

冷夏望着他,双目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她正­色­答:“若是配合的好,没有问题。”

拓跋戎浓眉一挑,保证道:“我的人一定没问题,你可以放心!”

冷夏­唇­角一勾,她的确是这个意思,她想的办法需要极端的配合,一丝的差错都不能有,毕竟他们的人数只有对方的四十分之一,也就是说,平均下来,每一个他们的人将要受到的皆是四十个人的围攻!

若是他的人里有人掉链子,有人存有异心,那么将会换来七十五人的全军覆没!

得到了拓跋戎的保证,冷夏凤眸含煞,­唇­角牵起了一抹狂傲的笑意,这笑意中杀机隐隐,竟有一种欲与天斗的霸气凛凛,直让拓跋戎心下一沉,在心中对自己嘱咐着。

这个女人,永远不要和她成为敌人!

==

三日后,城守府。

厚重的云层在灰­色­的天空中氤氲蔓延着,将正要落山的日头遮了个昏暗无光,今日的天­色­­阴­郁异常,比往时暗的更早了几分,酉时方至已经是昏黑一片。

一辆金­色­的耀眼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城守府外,拓跋戎一手拉开车帘,大步迈下了马车。

依旧是一身金光闪闪的艳丽袍子,外罩一块油亮的皮毛,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熠熠生辉,他拱起双手和门口站着的格根城守朝鲁,寒暄着:“城守太客气了,真真是折煞了在下!”

朝鲁摆了摆手,一张黝黑尖瘦的脸布满了笑纹,开怀大笑道:“拓跋老板肯赏光,城守府蓬荜生辉,在下又怎能不识抬举?”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朝鲁正要迎着他进门,拓跋戎却回了身,将马车帘子掀开。

朝鲁一对八字眉挑了挑,颇为惊讶,这拓跋戎在整个格根城,都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这会儿竟然要给旁人掀帘子?

他眯起眼睛凝目看去,褐­色­的眼珠内­精­光乍现,究竟是何方神圣!

马车内缓缓步下了一个女子,轻踏在铺了一层厚厚积雪的地面,聘婷而立。

即便是担任城守多年阅女无数的朝鲁,也不由得叹了一叹,倾国倾城,人间绝­色­!

女子一袭月白的曳地长裙,外罩一件雪白毛­色­的披风,青丝绾起简单的发髻,斜Сhā了一支碧玉簪子,就再无其他的任何饰物,可那湛湛风华竟是让人移不开眼去!

五官­精­致如瓷,尤其是一双凤眸,眼尾微微上挑,呈现着一派慵懒之感,偏偏其内沉静而淡然……

正是勾人而不自知!

尤物,尤物!

拓跋戎对朝鲁淡淡的道了句:“这是内子。”

说完一副不愿多提的模样,只是那一脸的骄傲自豪与有荣焉,明显的很。

没听说拓跋戎成过亲,朝鲁眉头一皱,却是立马又理解了,这样的女人,谁不想藏着掖着不被人窥去半分。

他朝着拓跋戎递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笑的极是暧昧,再偷偷窥了一眼冷夏后,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引着两人朝城守府内走。

拓跋戎和朝鲁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着,客气而热络。

冷夏暗暗的在四下里打量着,脑中分析着当日看过的城守府地图,这里共有前后殿各十二间,两殿正中是一个极大的花园,而筵席用膳的大厅在后殿。

穿过花园之时,她的步子一顿,望向远方一片片红梅林,株株红梅在一片雪­色­中嫣然绽开,偶有几片落到皑皑雪地之上,留下点点凄艳的颜­色­,如胭脂,如朱砂,摇曳生姿,绮丽无双。

冷夏似是看的痴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双慵懒而妩媚的眸子中,仿似浸染了点点碎玉,如有珠光浮动闪耀,美不胜收。

这幅模样落在朝鲁的眼里,又是一阵心驰神摇,他问道:“夫人可是喜欢?”

冷夏没说话,淡淡的叹了口气,拓跋戎会意,立马对朝鲁笑道:“在下这夫人啊,最是喜欢红梅,被我宠坏了。”

他这话里的意思含了几分责备,可是语气中的宠溺却是任谁都听的出,朝鲁哈哈大笑:“既然夫人喜欢,咱们这晚宴就摆在这里了!”

朝鲁命人将宴席搬出,在他没注意的地方,冷夏和拓跋戎齐齐打了个冷颤,嫌弃的鄙视了对方一眼。

丫的,真能装!

随着城守府下人的一番张罗,宴席终于开始了。

菜­色­很丰盛,朝鲁的招待极为热情,酒过三巡后,他终于放下了酒盏,挑起话头:“在下听闻,贵商会有要将总部北迁的意愿?”

冷夏暗笑一声,果然沉不住气了么。

早在前两日,她让拓跋戎将这个消息放出去,依坦城已破,格根城危机在即,拓跋戎预备将商会北迁,移到北燕的京都塞纳去,这个消息没个一时半刻就传遍了整个格根。

这下城守朝鲁可坐不住了,他本就为战事担忧不已,城中只有三千兵马,如何应对大秦的雄军?

他本想着,格根城虽然兵力不足,但是硬件防御却是极好的,大秦定然不敢强攻,只能围城将格根的水粮消耗断绝,如果这样那就最好不过了,就和他们耗下去!

城中米粮充足,尤以拓跋戎的商会为甚,而大秦战线拉长,这些日子又是风雪不断,粮草供给定是艰难,说不得这格根他就能守下来!

想起这些他简直连做梦都会笑醒,连破了五座城池的大秦,一路气势如虹,就要在他的格根城外铩羽而归了!

他甚至已经看见了这次战事之后,他连升三级的光明前景!

没想到,就在他以为十拿九稳的时候,突然收到了拓跋戎要北迁的消息,当下就修书一封,命人送至邀请他来赴宴,打定主意在宴席中探探他的口风,若是此事属实,怎么也要将他拦下来。

拓跋戎伸手拦下要给冷夏添酒的小婢,端起酒壶亲自为她添满了酒盏,这动作看的朝鲁眼眸一亮,也许可以从这个女人身上着手。

拓跋戎给冷夏倒完酒,暗暗瞪了她一眼,才笑着对朝鲁回说:“倒是不知城守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纯属无稽之谈。”

他这么说,朝鲁的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拓跋戎的脾­性­古怪那是出了名的,这话到底有几分可信还真是说不准。

他沉吟了片刻,真正是烦躁的很,正欲说话,就见拓跋戎端起酒盏,笑道:“在下在敬城守一杯,这饮酒赏梅的大好时光,可别被这等烦心事给扰了去。”

朝鲁喝下一杯酒,暂时将心中积攒的满满的问题给吞了回去。

时间缓缓的过去,夜幕沉沉压在整个格根城的上空。

席间朝鲁多番想要将话头牵起,都被拓跋戎给四两拨千斤应付了过去,之间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拓跋戎给冷夏夹了一筷子椒烤腊­肉­,满脸体贴,心里却是乐的不行,这女人,上次吃饭他就观察过了,饮食清淡,最受不了这些又辣又咸的东西。

他咧开嘴角,笑的得意,那意思:吃吧吃吧!

冷夏将酒杯放下,在没人见到的死角一脚踩上了拓跋戎的靴子,下了狠劲儿狠狠的撵着。

直看到他的脸­色­已经变的扭曲,才满意的撇了撇嘴:犯贱。

不再理会拓跋戎那恶狠狠的眼神,冷夏满脸郁卒之­色­,轻声叹着:“真是无趣。”

这声音是够轻的,可朝鲁习武多年,那耳力自是了得,听了个清清楚楚,脸­色­顿时变的难看之极,不过一转眼又灵机一动,本来还想着要从这女人着手,现在正好!

他扯出一个笑,一脸关切:“单单是用膳确实无趣了些,夫人喜欢个什么乐子,在下命人准备了去。”

他正想着,女人也不过是喜欢些唱小曲跳小舞的,再­精­怪些的愿意看点杂耍班子,没想到冷夏蹙着柳眉想了半天,红­唇­一张:“比武!”

砰!

拓跋戎狠狠一拍桌面,大喝道:“放肆!你这­妇­道人家何时竟敢如此无礼?”

“宴席之上看什么比武,刀枪无眼若是有所损伤,你如何对的起城守的一番盛情相邀!”他高声骂着,声­色­俱厉,心头呼呼升腾起一种扭曲的快意。

生平这么骂她一回,老子这也算扬眉吐气了?

冷夏淡淡的垂下眼睑,懒得看这人眼中盖都盖不住的兴奋神­色­,暗自鄙夷了一番,作抑郁状。

果然,朝鲁站起身圆场道:“拓跋老板莫要动怒!”

拓跋戎恨铁不成钢的叹气,压下胃里滚滚翻腾的胃酸:“真是让我宠坏了,就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

朝鲁脸­色­红润,大掌一挥,下令道:“比武未免惊险,既然夫人喜欢这些,不如就将府中卫兵召集起来,给夫人做个军阵表演吧!”

“那就多谢城守了。”冷夏柳眉一挑,等的就是你这句!

若是他们主动提出,未免朝鲁生疑,此时由他亲自说出这话,再好不过!

不一会儿,花园中已经聚集了一排排一列列的方阵,因为是表演,他们也未穿盔甲,只听从城守的吩咐力求­精­彩好看,穿戴着一­色­的褐­色­袍子,整齐的码成了豆腐块,立正听命。

冷夏似是看的赞叹,呢喃道:“这得有个几百人了!”

朝鲁笑的得意,大洋洋的一摆手,回道:“夫人好眼力,城守府**六百卫兵,全在这里了!”

冷夏缓缓的勾起了­唇­,她转过头,双目注视着朝鲁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问道:“全在这里了?”

“不错,本城守一声令下,谁敢不从,全都……”朝鲁说到一半,突然感觉气氛不对,方才那语气也不对!

他迅速转头看去,只觉前方的那名少女的气息竟是完全变了,周身笼罩着一层冷冽森然的气息。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他印象中的妩媚的、慵懒的、淡然的、沉静的、勾人而不自知的眼睛,其内竟是一片­阴­森戾气,这仿佛地狱修罗一样的目光,在漆黑昏暗的天幕下,尤为煞人!

巨大的杀气一丝一丝的压了下来,直压的他喘不过气,背脊上竟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心下一沉,好像明白了什么,迅速朝着拓跋戎看去,然而只在这脖子一扭眼光一转的功夫,一道湛白的寒光在眼前闪过,他的咽喉处一阵发冷,仿似被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了上来。

朝鲁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要反抗却是丝毫都来不及,那冰凉的触感自脖颈由前向后猛的横Сhā而过,他至死都想不明白,这看上去娇弱花儿一般的女人,为何会在一招内就终结了他的生命。

鲜血喷洒间,冷夏利落的抽回匕首,看也没看被这变故齐齐惊住的六百卫兵,转向同样被她突然的动作给愣住的拓跋戎,嗓音森冽似从地狱响起:“傻站着,等开饭呢?”

话音未落,冷夏倏地暴起,似一只豹子冲进了六百只呆住的绵羊中……

手起刀落,就是一道血线!

腾转挪移,就是一声惨叫!

劈砍杀伐,就是一条生命!

一个一个的卫兵在她的匕首中倒下,六百人只这眨眼的功夫,已经去了十之一二,卫兵中出现了一阵轰然的混乱,要顽强抵抗的,也有向着花园外悄悄撤退的。

冷夏只看了一眼就没有去管逃逸的人,她的人一共只有七十五,可是整个城守府外她就安排了十人,这十个人负责堵住府内的各个正门后门旁门角门,不会放任何一个人出去。

拓跋戎脑中还在想着,这女人真是不讲道义没有原则,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冲了出去,那朝鲁话都没说完,就已经躺在了地上。

此时再看向那六百卫兵,这么一眨眼的时间,竟然就已经尸体摞尸体,鲜血滚鲜血了!

终于反应了过来的拓跋戎,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发出了一声暴喝。

“我靠!”

惊叹过之后,他脚尖一点飞入了混乱的战圈中,高声叫着:“你他妈给我留几个啊!”

“好!”冷夏一声应答传来,拓跋戎正奇怪这女人怎么这么听话的时候,就见她脚下一转­干­掉了一个卫兵,还有功夫回过头对他微微一笑。

拓跋戎的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浑身一麻连刀都差点握不住,果然就见那女人闪电一般的退出了战圈外,再出现时已经站在了花园的门口,凤眸一挑悠然道:“都留给你。”

说完,转身……

雪白的染上了点点鲜血仿若红梅的披风,在他的视野中荡了一下,迅速消失。

拓跋戎望着还剩下的这两三百人,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你当老子是你啊,能一人对付这么多!

真他妈的嘴贱啊!

冷夏出了花园,所做的事很简单,她在每一个空荡荡的殿内点起了大火,脚下飞速的移动着,将一个个的火折子丢入了大殿。

霎时之间,整个城守府都亮了起来!

熊熊烈焰连绵成滚滚火红的海洋,伴随着花园和各个出口处的惨叫和鲜血,映的漆黑如墨的天地间,尽是一片血红!

腕间一扬,一只鹰爪“咻”的飞至了远处一座高高的角楼上,“咔嚓”一声Сhā入了墙面。

冷夏拉住天蚕丝猛然一跃,烈风吹起了她的发丝她的衣袍,仿似一只展翅的白凤翱翔在半空,倏然站到了角楼之上,淡淡的视线俯瞰着整座格根城。

==

二更时分。

负责巡逻西门伏近的一队卫兵,从一个角落转到了长街之上,惊恐的望着远方天空中那一片红彤彤的光,满目不可置信。

队长吞下口唾沫,结巴道:“那是……城……城城……”

“城守府啊!”身后的人大喝一声,迅速朝着城守府跑去,身后的人反应了过来,数十人的小队立刻蜂拥而去。

好端端的城守府,为何会突然燃起了这般的大火!

为什么城守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却没有侦查兵传讯!

他们想不明白,是因为冷夏早在计划开始之前,就已经命人将这个城内的各处侦查通讯兵截断了,务必做到每一个人骤然见到燃着熊熊大火的城守府而方寸大乱,甚至来不及细想,就不约而同的朝着城守府的方向赶去。

“走捷径,这边啊!”队长冲着盲目朝前跑着的人招呼一声,率先钻入一条漆黑的巷子,他从小在这格根城内长大,大大小小的线路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后面的人步子一顿,赶忙转了个方向跟着钻了进去。

如蛇一般蜿蜒的小巷子,其内逼仄黑漆漆一片,队长带着他们在里面灵活的左拐右拐,望着前面的出口心下一喜,道:“出了这里绕去正街就是了,比那边走快的多了!”

就在这时!

“刷”的一声细微声响,本就昏暗的上方突然落下一个沉沉的影子,众人一惊抬头看去,那竟是一张闪烁着森森寒光的大网!

这个念头还没在脑中走过,众人条件反­射­的向着四面八方躲闪,奈何巷子狭窄人数众多,拥挤间逃脱出去的人竟只有寥寥几个,大网轰然落下整个儿的将他们兜了起来,惨叫哀嚎声从网兜中传出,腾网上遍布了一根根的倒刺,数十人越是挣扎越是反抗,那锋锐的倒刺越是刺穿了皮肤,越是逃不出挣不脱!

网兜下一滴滴的鲜血流出,几个呼吸的时间后,里面就再也没有了声响,皆已经被倒刺上涂抹的迷|药给毒昏了。

剩下几个漏网之鱼惊骇间也顾不得将人从里面救下来,尤其是还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到底是死是活!

几人惊慌间朝着出口连滚带爬的逃去,突然一条黑影落下。

背着光他们看不见这人的样貌,几人举起手中的剑嘶吼着朝他冲过去,剑戟相碰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一时半刻后,几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同样的情景发生在城内的诸多角落里。

三更时分,城守府燃起的大火已经映红了整个天地,格根城中无论在哪个方向哪个角落,只要一抬头,那一片刺眼的火红皆能一眼瞧见。

不只是巡逻的卫兵,就连城楼上守城的士兵也已经急的跳脚了,望着远处那一片红彤彤,再望着寂静到仿似没有一个巡逻兵的格根城,开始有守城的士兵朝着城守府赶去,无一不是亡魂在冷夏的埋伏中。

七十五人,不论是战北烈的暗卫,还是拓跋戎的手下,不论分布在城内的哪一个地点,眼眸中皆不约而同的含满了尊崇和敬畏,朝着远方那座角楼仰望着……

望着那个一身染血白衣,墨­色­青丝飞扬,在火光中昂首而立的女子。

那样的一个女子……

那样的一个满身风华的女子,一双冷冽慑人的眸子里,尽是一切握在掌中的傲然,于淡然浅笑之间运筹帷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就是她,在三日前将拓跋戎搬迁的消息放出,让城守信以为真主动邀约,给了他们下手的机会。

就是她,和拓跋戎两人独斗城主府,两人对阵六百卫兵,将整个府邸付之一炬。

就是她,在计划之初已经明智的切断了城内的所有通讯,让整个格根城的通讯瘫痪,各个地方的巡逻卫兵惊慌失措。

就是她,在看过全城的地图、卫兵布防图、巡逻路线图,和每一队巡逻卫兵的队长资料之后,­精­准的猜测出了每一个人的心思,所有巡逻点在得知城守府大火后,所会选择的行走路线,并在路线中标出最适合做埋伏的地点。

就是她,所设置的埋伏地点,点点之间首尾相接,一旦有任何的问题,另一边的人就能第一时间给予支援,配合默契。

就是她,以三日的时间秘密的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埋伏,陷阱设置,什么时候撒网,什么时候出手,万无一失。

熊熊燃烧的城守府外,拓跋戎背对着火光,一身鲜血,亦在仰视着那个女人。

那个在三日前还让他以为是疯了的女人!

即使是在行动初时,他知道了整个计划之后,心里依旧是忐忑的,怀疑的,担忧的,听起来仿佛可行,可是究竟实施起来会不会像她预料的那般顺利,会不会有人从城守府中突围,将消息汇报给城内的巡逻卫兵?

那么接下来他们要受到的,就是两千四百人的围攻!

可是谁能想到,那个女人已经将所有的意外都料到了,更是分出了有限的七十五人中的十人,负责守在府邸的每一个门口。

只在地图上看了那么片刻,居然将一切所料分毫不差,更在之前就已经设计的面面俱到,设置的那些陷阱埋伏,无一不是设在了点子上,用在了刀刃上!

七十五人,人尽其用,对战整个格根城中的三千人!

没有什么比这更疯狂!

然而她做到了!

如今,拓跋戎的心里只剩下了满满的佩服,生平第一次打心眼里对一个女人产生这样的情绪,他再一次的提醒自己。

这个女人,永远不要和她为敌!

==

而现在的冷夏并不知道,这件事,这件以七十五对三千,将整个格根城拿下的事,在两日后,城门大开迎接大秦军队进城之时,将以飞快的速度传遍整个五国。

慕容冷夏的名字将会传诵在每一个人的口中!

直到几十年后,白发苍苍的格根城老人,还在对着自己的儿孙诉说着这一夜的事迹,以及她今后的每一个事迹,满目感叹:“那个女人是西卫公主,是大秦烈王妃,是当年的五国乃至如今的大秦,最为传奇的一个女子!”

而如今,这个小小的北燕城镇,还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她名扬整个大陆的开始!

☆、第四十六章 女人怎么了【文字版首发VIP】

一时间,塞纳城中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夜之间,塞纳皇城中经历了一场血腥的洗礼,这场宫变来的毫无预兆,当北燕的皇帝从寝殿的龙床上一个激灵醒来的时候,皇后和丞相已经坐在了他的寝殿外。

殿内的烛火熄灭了,只有那两个坐着的人影依稀可辨。

外面似乎下起了雪,雪片横飞,在大风里横越过长廊,肆意呼啸着,星星点点的透过不知何时被吹开的窗户,一点一点的落在了窗台,将寝殿内渗的冰冷一片。

混合着浓郁的血腥气息,渗的人骨头发冷。

“你们……你们怎么敢擅闯朕的寝宫!”燕皇怒喝一声,随着这声骤然响起的怒斥,更显的寝殿内沉寂一片,使得外面传来的喊杀声更加刺耳,血腥气更加浓厚。

此时他才察觉了气氛有异,惊慌的从龙床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窗户前,外面处处都是厮杀,处处都是血,处处都明明白白的告诉着他,殿内的两人,要逼宫!

燕皇浑身颤抖,大口的喘着气,指着两人声­色­俱厉:“你们疯了吗!”

“我疯了?”皇后缓缓的抬起头,笑的­阴­鸷而放肆,露出了一排银白细齿,在夜­色­下闪烁着狰狞的光,“没错!我疯了!早在你二十年前拆散了我和苏骨的时候我就疯了!早在我的珠玛死在了大秦的时候我就疯了!早在我的飞儿被你仍在太子殿自生自灭的时候,我就疯了!”

她霍然起身,眼中的憎意和恨意,像是一把利剑直Сhā入燕皇的胸膛!

她狞笑着:“今日,我终于可以报仇了!本宫可以报仇了!”

皇后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匕首,一步一步朝着燕皇逼近……

燕皇惊慌的向后退了两步,高声叫道:“来人!来人!护驾!”

等了片刻,令他绝望的是,竟是一个人都没有进来。

他不断的朝后退着,直退到了墙根儿,转向丞相苏骨,颤抖的大喝着:“苏骨!你也疯了吗!你这是谋朝篡位,死罪!朕要治你们死罪!”

苏骨儒雅的面庞上盛满了恨意,仿似要食其­肉­饮其血,一字一字咬牙切齿:“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杀我儿苏赫的时候,你可有想过,会有今天!”

“什么……什么苏赫?”燕皇的目中泛起了一阵迷茫,恍然大悟,看着一步步走来的皇后,他急切道:“苏赫是泰勒杀的,泰妃的弟弟泰勒杀的!朕治他罪,朕治他死罪!朕给你儿子报仇!”

苏骨仰天一阵大笑,仿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燕皇似看到了希望,他贴着墙根,小心的看着走近的皇后,急促道:“朕保证,朕不只杀了泰勒,朕连泰妃也杀了,朕诛他们九族!”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半分顾虑留恋都没有,仿似那个陪伴了他多年的泰妃,不过是一个畜生一般。

见苏骨脸上的笑愈加浓厚,燕皇不明所以,转了话风,哀求道:“苏骨,你要做北燕的千古罪人吗?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北燕承受不了一次内乱!你放了朕,你放了朕……朕赦你无罪,你还能安安稳稳的做你的丞相……”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身着银铠的侍卫大步迈进,被斑斑血迹溅染了的铠甲,在雪光下闪闪发亮。殿外的喊杀声渐渐停息,传来了一阵一阵整齐平稳的脚步声,似乎是在重新布防。

侍卫跪在苏骨的面前,高声禀报:“参见皇上,皇城已经拿下!”

燕皇一ρi股坐到地上,脸­色­灰败。

苏骨的大笑声因为这句“皇上”更是猖狂,完全将燕皇那句哀求给抛到了九霄云外,此时他并不知道,燕皇这句哀求中的某句话,竟是一语成谶。

他大笑着,脸上狰狞而得意:“若不是你杀了我儿,朕还想暂时放你一马,等到战乱结束……”

燕皇的眼中失了神采,一片死灰,他呢喃着:“朕……朕才是皇上,你儿……杀了你儿……”

他猛的抬起头,想要解释什么,嘴还没张开,眼前白光一闪,“噗”的一声,胸膛处一把匕首穿胸而过!

血雾在寝殿内轰然喷洒着,汩汩的流出染红了龙袍,燕皇再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出,大睁着眼歪倒在墙面上,至死都没有明白,为何苏骨会认为,他杀了苏赫。

苏骨满意的看着已经咽了气的燕皇,牵起皇后缓缓向着寝殿外走去,嘴里轻声呢喃着:“朕……”

越是说出这个字眼,这个代表了至高无上的地位的字眼,心中越是舒畅。

他一路走过血流遍地的皇宫,一路看着侍卫打扫收拾满地的残肢断臂,一路闻着无处不在的浓厚血腥气,儒雅的脸上呈现了笑容。

而同时,正在笑的人不只他一个。

皇城外,战北烈一袭黑袍负手立于山巅,一双漆黑而锐利的鹰眸微微眯起,俯瞰着下方自混乱中平息的北燕皇宫,­唇­角亦是缓缓的扯出了一个笑意。

他转过身,向着山下一步步走去,背后是那座经历了血雨腥风的北燕皇宫,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被狂风席卷着,飘荡弥漫在整个皇城内……

==

北燕,格根城。

之后的整整一天时间,冷夏迅速的将整个格根城给接手了过来,并且稳住了城内的百姓。

百姓们要的其实很简单,安稳的生活!

这生活甚至不需要富足,只要简单的几口之家可以平安、平静、平淡的过一生,足矣。

大秦一路势如破竹,已经连连夺下了五座城池;东南面,东楚的路线较短,更是已经攻下了恩和森,离塞纳只有一城之隔;而西南面,西卫已经和罗城僵持了多日。

这三方的夹击,已经让百姓们看到了北燕覆灭的苗头!

更加上之前北燕的赋税严苛,刑法森严,上位者严酷暴戾,对待百姓更是以压制的手段,这怨念一日日加深,直到前些日子燕楚之战,北燕大败后对待牺牲士兵的家属和流民的态度,已经将民愤引至了一个极高的点。

这个时候,格根城的动荡已经不是百姓们所关心的问题了,他们要的只有一个保证,保证大秦进驻格根之后能够给他们安稳的生活!

自然了,这个保证由冷夏来下是没有太大的说服力的,所以她毫不客气的把拓跋戎的名号扯了出来,更让拓跋戎联络了城内的各个商会,以他的名义和商会的财力,让百姓们对大秦有了一个初步的信心。

对于这一点,拓跋戎的心中存了无限的腹诽。

这个女人真是不拿他当外人啊,用起他来就跟主子使唤奴才一样,一套一套的!

偏偏他还不能反抗!

格根已经被拿下,事已至此,他只能照着这女人的吩咐办,她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可了劲儿的压榨他!

所以说,其实这一整天的时间,冷夏是极为轻松的,躺在酒楼内和萧凤有说有笑,没事抱着小不点逗弄逗弄,间隙处伸着玉手指指点点,上下嘴­唇­一碰,拓跋戎就要悲催的按照吩咐办事。

整整一日,忙的比狗累!

直看的萧凤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喜怒无常脾气暴躁脑子有病的拓跋老板吗?

而格根城平复了下来,剩下的就只是等了,等待大秦的军队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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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皑皑的雪地上,行如长龙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向北掠进,马蹄滚滚,脚步轰轰,形成了一股雪粒漫天的风暴,大片的雪雾在狂风席卷着,仿佛整个地面都在震颤,威势惊人!

最前方一匹高头大马上骑着一个英武的男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脸盘方正,剑眉星目长的很是硬气,充满了浓浓的男子气概,一身盔甲­精­­干­利落,周身在微弱的日光下喷薄着强悍的线条。

男子忽然勒紧了马缰,手臂竖直伸到半空。

后方军队霎时齐齐勒住马缰,战马嘶鸣中十万大军动作一致,仿佛一个人踩出的步子,“轰”的一下,刹住了队伍。

如果冷夏在这里,就会发现整个军队中,除了最前方的男人之外,剩下的皆是熟面孔。

男人身后的一骑上,副将之一冯贤立向前近了两步,“将军,离着格根城还有三十里,派出的探子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原来这人正是威武将军,萧执武。

萧执武点了点头,望着前方茫茫雪地,声音沉稳而厚重,下令道:“原地休息!”

七名副将聚上前来,知道这是萧将军要议事了。

他们跟着烈王多年,议事的时候那必须是认真肃穆的,而休息之余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烈王从来不放在心上,这是许多年来培养成的默契熟络。

而萧将军一直驻扎在西疆军营,若不是烈王出了事,他也不会被调来接手赤疆,这人做事严谨而沉稳,比起烈王可能没有那等雄才大略,不过此人经验老道办事稳妥,以及十二万分的认真,同样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只是不免有些拘谨,就没有了和烈王一起的那种随­性­。

萧执武沉吟了一番,扫过几人,问道:“你们有什么意见?”

郑石拳头一挥,粗声粗气的道:“强攻吧,这等天气若是拖的久了,对咱们有害无利。”

他眉头一皱,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格根城虽不大,却极为富庶,城内商会众多,财力雄厚以至这座城的城防完善,若是强攻……伤亡太重。”

冯贤立想了想,说道:“将军,不若咱们围城,时日久了断下他们的米粮……”

“不行。”萧执武摆了摆手,一口否决:“还是同样的原因,格根城内富商众多,米粮存余究竟有多少,咱们都不知道。如今战线越拉越长,再加最近的气候恶劣,可能他们的米粮还未断,咱们的粮草就接不上了。”

就在几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声男音自远方传来:“萧将军!”

钟苍一身黑衣,板着扑克脸走了来,身后跟着狂风牧天等人,走到近前,他说道:“王妃正在城内。”

钟苍等人想的很简单,既然小王妃在城里,那就不用担心了!

那么彪悍的小王妃在知道了他们即将攻城的事后,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也许会在城内散播谣言,扰乱民心,或者挟持城守为他们开城门,与他们里应外合,就算这些都不做,最起码也会查清楚整个城内的余粮。

反正不论怎么说,小王妃绝对会在城里搅风搅雨,给他们攻城提供一个极大的方便。

萧执武却不明白钟苍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他一直驻守在西疆,对于冷夏没有一丁点的了解,唯一的印象就是那个广传五国的“废物公主”,而且在他看来,不论里面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不过也就是个女人罢了。

女人,就意味着麻烦!

尤其想起他那身为皇后的幺妹,使劲儿皱了皱眉头。

萧执武不明白,副将们就更不明白了,有些不解的看着钟苍等人脸上那带着崇拜的表情。

王爷不是和谋士才是一对儿的么?

提起那个废物王妃­干­嘛!

咱们谋士才是配得上王爷的……呃,男人!

钟苍前些日子已经收到了战北烈和冷夏无恙的消息,也将此事和副将们提了提,不过对于谋士就是他们王妃的事,也根本没想过要解释。

五日前,他将攻下依坦的消息传给了钟迟后,就再也没了回音,一是因为钟迟已经出发回了塞纳,二是冷夏这几日一直忙着拿下格根的事,也就忘了给钟苍一个消息,所以此时,对于格根城内发生的事,他们皆还不知道。

见萧执武和副将们的表情,暗卫们齐齐撇了撇嘴,质疑谁都行,就是不能质疑咱们的偶像!

他们正要解释,远方一个小黑点朝着这边迅速的跑来,萧执武率先道:“探子回来了。”

“将军!”探子气喘吁吁的跑到近前,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大喘着气道:“格根城城门大开,里面内没有一点的动静。”

众人听完齐齐皱了皱眉,想不通那格根城守是个什么意思,钟苍等人也被这消息转移了注意力,没再提冷夏的事。

冯贤立眼珠一转,恍然大悟的笃定道:“诱敌入城,瓮中捉鳖!”

郑石啐了一口,扯着嗓子骂道:“不可能!就他们城里那几千人?再说了,北燕人哪有那脑子,还讲起计策来了!”

“怎么不可能?”闪电眨眨眼,娃娃脸上尽是戏谑:“东方润那一战不就是这么­干­的吗?燕人想不出来,还学不出来?”

牧阳摸着下巴,问道:“是不是格根城守要降?”

钟苍摇了摇头,说:“这么快就投降,不是北燕人莽撞的作风!”

“空城计……”

“弃城了吧……”

……

七嘴八舌的讨论了半响,萧执武沉声发话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定然有诈,去看看再说。”

众人同意,纷纷上了马,大军再次出发。

耳边风声呼啸,大军迎着风雪飞速前进,在厚厚的雪地上印下了一个一个凌乱的马蹄,每一个人的脑中都在考虑着这格根城守的作为。

一直到了格根城外一里地,遥遥望着那座城门大开的城镇,众人再次皱起了眉头。

不只是城门大开,就连城楼上都没有哪怕一个士兵,可是城内却并非空无一人,众人耳力过人,能听到有细微的声音从城里传出,叫卖声谈话声其他一切声响混合在一起……

这一切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可越是这样,就越是不正常!

仿佛外面一里地处根本就没站着他们十万大军,仿佛这个城内根本就不知道将要迎接战乱。

突如其来的怪异,直让他们脑子发懵。

钟苍和狂风等人对视了一眼,目中皆是同样的猜测,难道小王妃拦截了城内的消息,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依坦城破,大秦兵临城下?

不对,就算不知道,也不可能连城楼上都没有人!

萧执武高居马上,以内力将浑厚的声音逼的远远,“本将是大秦威武将军萧执武,格根城守何在?”

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城门处缓缓走出了一个白衣女子……

离得尚远,他们看不见那女子的模样,只那一身的风姿却是美的耀眼,女子仿似没看到对面的十万雄军一般,一步一步从城内走出,朝着他们缓缓走来。

走的悠哉,走的淡然,走的镇定,走的仿如闲庭信步!

这……这是怎么回事?

每个人的心中,都冒出了这样一个问题,然而有那么几个人,却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的亢奋!

在看到她的一瞬,钟苍和狂风等人瞬间瞪圆了眼珠子,眼中写满了激动,浑身颤抖着,小王妃!

是小王妃!

几人对视了一眼,旋即泛上了无限的惊喜,即便已经收到了她和王爷无恙的消息,可是直到了此刻,他们才真真正正的落下了一颗心,然而这颗心刚落下,另一个疑惑又冒了出来,小王妃怎么会这个时候从城内走出?

他们设想了一万个见到冷夏的可能,却独独没想到这一种!

两军交战之时,无比淡定的从城里走了出来,小王妃果然还是小王妃,永远的彪悍啊!

随着冷夏的一步步走近,副将们却是瞪着眼睛满脸的惊叹,郑石一拍脑袋,大叹道:“诶?这女人,长的和谋士简直一模一样啊!”

“呸,那跟本就是谋士!”一旁的冯贤立一巴掌拍在郑石的脑袋上,双目中闪烁着崇敬的光,呢喃道:“一定是谋士搞定了格根城!为了咱们谋士的牺牲太大了!”

见到了熟面孔,冷夏的眼中也含了几分温情,柳眉一挑,加快了步子正要上前和他们叙叙旧,就听冯贤立以一副捶胸顿足的语气,接着道:“谋士竟然男扮女装,这牺牲,太让老子佩服了!”

冷夏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倒,扎进雪地里……

她无语的望着对面七个连连点头的副将,那同情,那敬佩,那仿佛她为了大秦牺牲了男­性­尊严的崇敬,直让她双拳发痒想揍人!

冷大杀手仰头望天神情肃穆,这群二不愣登的东西!

不再理会旁人,她直接走到萧执武的面前,在他警惕的目光中,淡定自若的微微一笑,悠然道:“萧将军,格根已破!”

萧执武在她的周身打量了半响,才呼出一口气,问道:“烈王妃?”

萧执武是瞧不起女人,更瞧不起那个“废物公主”,可是看到众人的反应,再想到临行前钟苍所说的话,他一瞬间就将面前的这个女人,和那烈王妃联系到了一起。

冷夏勾了勾­唇­,算是默认。

此时萧执武关心的却并不是她的身份,而是她话中的深意,他不可置信的说:“王妃方才是说……”

冷夏微仰着脸,仰视着马上的萧执武,可那周身的傲然气势却不输他一分,她一字一字道:“格根已破!”

马下的少女看上去不过十六岁的模样,身材高挑而纤细,眉眼清冽如同雪山上的一泓冷泉,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气度,那么清清淡淡的说着“格根已破”,可这画面却仿似镌刻在了每一个人的脑海、心中,永生难忘。

长久的沉默氤氲在格根城外,一片悄无声息中,只余风声在耳侧轰轰呼啸,直过了不知有多久……

郑石率先发出了一声惊喝:“我靠!”

紧跟着,一片一片的吸气声从人群中响起,想想那个场面吧,十万人的吸气声骤然响起在这茫茫天地间,仿佛一股龙卷风席卷而来,无数人瞪着眼张着嘴,无比骇然的死死盯着冷夏。

这个姑娘竟然是烈王妃,他们的谋士竟然变成了女人!

烈王妃说格根已破,也就是说,在他们大军到来之前,烈王妃就已经带着人从内部将整个格根城给取了下来!

副将们齐齐在自己的脸上狠狠的拧了一把,欲哭无泪的大叹道:“谋士啊,你怎么变成了女人!”

冷夏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他们这副见了鬼的模样,直接转向了马上的冯贤立,眼中含了几分愧疚。

不待她说话,冯贤立已经从马上跳了下来,下马的时候略微有些踉跄,他的一条腿已经没了,肥大的裤管儿在风中鼓荡着,万幸的是另一条腿还完好无缺,他抓了抓脑袋,率先摆着手说道:“谋……王……王妃,我没事,慕神医把我的命保住了,本来以为要一辈子躺在床上了,没想到还留下了一条腿,这已经是我的造化了!”

冷夏望着他涨的通红的脸,和脸上的确乐观的神­色­,微微牵起了一个笑,一拳捶在他肩膀,欣慰道:“活着就好!就算没有了一条腿,一样能征战沙场!”

“对!老子刚好就能上战场,就算举着拐杖也一样能杀敌!”冯贤立连连点头,正想着出拳捶她肩膀一下,半空又收了回来,有些别扭的说着:“那个……王妃,你都是女人了……”

冷夏琢磨着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什么叫“你都是女人了”,她一直都是女人好不好!

她瞪起眼,凉飕飕的问:“女人怎么了?”

众人齐齐吞下口唾沫,谁敢说女人怎么了,烈王妃还是“男人”的时候,那彪悍他们就领教过了,这会儿变成了女人,给了他们一个惊吓不说,更是直接拿下了格根城!

浑身颤抖的仿若筛子一样的钟苍等人,不约而同的上前了一步,唤道:“王妃!”

冷夏点了点头,笑道:“我和北烈都没事。”

她再将目光转向后面立着的弑天,自从出现到现在,弑天中一个人都没有说过话,一个个虎目含泪的盯着她。

早在当初知道冷夏被埋在了地道内的时候,弑天们就已经疯了,差点将整个赤疆军营给掀了去,即便是将他们暂时稳了下来的钟苍等人,也不由得为王妃这群彪悍的属下给惊了个够呛,说他们是一群狼,真是一点都没错!

除了王妃,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驾驭了他们!

不过反过来说,没有王妃,他们也成为不了这样的一群狼!

弑天激动的望着他们的主子,他们和钟苍等人是同样的心情,却又多了几分孺慕之情,他们都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冷夏于这支队伍,是首领,是支柱,是灵魂!

一个多月的寻找,他们每到一个城市都点起了希望,却又每次在失望中将满腔的怨愤发泄在了和北燕的战争中,即便是几日前得知了冷夏无碍,但是只要没有亲眼瞧一瞧,心里总归是放不下的。

如今,终于看见了!

林青、李俊、池虎、齐盛、周仲、瘦猴、钟大奎,还有许多的熟悉面孔,齐齐向前迈出了一步,激动的正要说点什么……

冷夏已经板起了一张俏脸,厉声大喝道:“都把这个熊包模样给我收回去!谁他妈要是敢给我哭出来,围着格根城外负重跑五十圈!”

弑天们眼中的泪刚要挤出眼睫,瞬间大眼一瞪又给撑了回去!

在场的人,无一不是眼皮狂跳嘴角狂抽,嘴­唇­颤了颤,半天憋出一句齐刷刷的叹息。

果然是谋士啊,没跑的!

就算变了女人,彪悍也一点都没少!

冷夏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一直探究着她的萧执武道:“萧将军,进城再说?”

☆、第四十七章 齐聚格根城【手打VIP】

萧执武将十万大军安排在城外驻扎,十万人需要有人统领着,就把七名副将留了下来。

同样留下来的还有弑天,在四百零二人的怨念目光中,冷夏无比淡定的转身走进了城内,无视。

如此一来,跟着进城的就只剩下了萧执武和钟苍六人。

除了那座完全成为废墟的城守府之外,城内一切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只是稍显的荒凉了几分。

冷夏并没有强迫所有的百姓留在格根,毕竟不是所有的百姓都能接受大秦的统治,但凡想要举家出城向北迁移的,绝不阻拦。

不过大部分的百姓还是留了下来,暂时处于一个观望的状态,一方面是拓跋戎以商会的保证起了作用,一方面是大秦在每每攻破一个城池后,绝不­骚­扰百姓的良好态度也让大家有所耳闻。

此时,不少的百姓或围站在街道上,或将家门打开一条缝隙,不约而同的好奇而忐忑的观察着走进城的几人,尤其是见到大秦的军队并未进城,而是驻扎在了城外,信心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除了百姓在观望着,还有一个人同样也在观望,那就是萧执武。

不过他观望的并非城内的情况,而是冷夏,这个女人简直颠覆了他对于女人的一切看法!

当日因为烈王出事,他受皇命接手赤疆军营之时,日日夜夜马不停蹄的从西疆赶过去,一路上都在为北燕的天然屏障喀达什雪山一筹莫展,没想到到达赤疆之时,见到的竟然是一条横贯雪山之下的蜿蜒地道。

出口正是雪山以北,北燕境内!

他为此惊喜不已,从七名副将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是出自烈王身边的一名谋士。

他还记得七名副将提起这事,那脸上敬佩而尊崇的光,尤其是冯贤立,即使已经被那炸地道用的东西炸没了一条腿,却始终没有对他口中的谋士,心存半分的怨恨。

一路征战,他在十万大军的口中听到最多的一个词,就是“谋士”,谋士身手凌厉,谋士御下有方,谋士训练出了所向披靡的弑天,谋士无私教导他们一招毙命的技巧,谋士发明了炸地道的恐怖杀器,谋士和王爷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谋士是上面的那个……

自然了,萧执武选择­性­的将最后两条尤其是关于上下的问题,给屏蔽了。

可是这无数无数的“谋士”二字,已经让萧执武不得不将这个人记在了心里,且颇有些识英雄重英雄的神往,并自动自觉的给他定义上了一个“纯爷们”的标签。

这个男人,不错。

然而此时,萧执武看了看前面那个纤细而柔美的女子,再回忆了一番他心目中想象的纯爷们,很有几分无语问苍天的感慨。

一路走着,冷夏都察觉到了他探究打量的目光,她正大光明自然是不怕别人看的,可是这目光一变再变,此时竟还含了几分怨念,她不由得一愣,停下了步子回过头,不解的问道:“萧将军,有事?”

“没事!”萧执武面无表情,答的冷淡。

冷夏碰了个钉子,也不介意,翻着白眼耸了耸肩,心说这人外表很有几分面瘫的潜质,没想到内心世界还挺丰富。

她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朝钟苍问道:“慕二和叶一晃呢?”

她和战北烈被埋在地道的时候,慕二和叶一晃皆在赤疆军营,可是刚才却没看见两人的踪影。

闪电从后面探出个脑袋,忍俊不禁:“老马在路上突然不走了,死活拉不动,慕二和叶一晃陪着呢!”

冷夏咂了咂嘴,早就知道叶一晃是个自来熟的,哪怕是个陌生人,只要给他一时三刻就能和那人称兄道弟,没想到如今连慕二这座堡垒都已经拿下了。

说话间酒楼已经近在眼前,冷夏­唇­角一弯,转头道:“萧将军,有一个故人,想来你会很想见一面。”

萧执武在西疆多年,想来和萧凤已经许久不见了,而且这对兄妹,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类型,­性­格南辕北辙,不知道他骤然见到离宫出走的萧凤,和那大秦唯一的小皇子,一张面瘫脸会不会破功?

唔,她很期待。

萧执武不解的蹙了蹙眉,却没言语,只淡淡的点了点头。

今日因为大秦军队的到来,酒楼内歇业一天,三十二名暗卫皆聚在其内等候着,他们和冷夏相处了几日,也知道她不是个将规矩看在眼里的人,慢慢的也便稍微随­性­了起来,此时一见到钟苍和狂风等人,顿时扑了上来笑闹作一团。

暗卫们围着他们将两日前的深夜行动,满脸自豪的说了个有声有­色­!

当然,其中不乏加油添醋的夸大成分,直说的钟苍眼皮狂跳,闪电雷鸣牧阳眼冒红心,狂风牧天作西子捧心状,齐齐将崇拜的目光投向了冷夏。

就连萧执武都不由得深意无限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不只是颠覆了他对女人的看法,即便是放在男人堆中,她也是一代豪杰,完全不让须眉!

以七十五人对三千,他,没有这个魄力!

而这个女人,不只敢做,还做到了!

冷夏翻着白眼,听暗卫整个儿把她神化了的版本,很是疑惑的撇了撇嘴,这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就差骑个筋斗云的人,说的是她么……

“王妃,不知你说的故人……”萧执武听的差不多了,将那日的行动完全了解了,才问道冷夏说的那人,言语中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尊重。

冷夏神秘一笑,直笑的他一头雾水,率先朝着房间走去。

房间内,萧凤正抱着宝宝玩的郁卒,她想尽了各种办法希望能引这小不点笑一笑,奈何后者虽然年纪小,却酷的很,最符合孩子的表情也不过就是瘪瘪嘴皱皱鼻子,偶尔伸出­肉­­肉­的小拳头啃上一啃。

她甚至有好几次怀疑自己眼花,竟然看见了这小东西对她翻白眼撇嘴的表情,那**­祼­的嫌弃直让她恨的牙根痒痒。

老娘为了生你出来连命都差点没了,没良心的东西!

吱呀……

房门被从外面推开,冷夏站在门口,双臂环胸慢悠悠的道:“你大哥来了。”

这话落下,就见她的旁边缓缓的走进一个人,一身铠甲泛着凛然的光,面无表情神­色­­阴­沉,怒道:“凤儿!”

萧凤“嗷”的一声从床上蹿了起来,迅速咧开嘴角露出两排洁白的细牙,脸上挂着无比明丽的笑容,狗腿道:“大大大……大哥!”

没有人能了解她此时的心情,这个大哥正是她从小最怕的一个人,整日将“成何体统”四个字挂在嘴边,教育起她来,简直就是个黑面煞神,从小在他的­淫­威下长大,直到了她嫁进皇宫,他驻守西疆,才真正的脱离了魔爪。

所以此时的萧凤在狗腿之余,实在顶不住心底的怨念,对着冷夏从身后恶狠狠的挥了挥玉拳。

等着姐们脱离了苦海,哼哼……

冷夏笑的无辜,本来也不怕这纸老虎,更是倚着门框看起了热闹,悠哉不已。

萧执武面­色­含霜,眉峰狠狠的皱了皱,厉声道:“身为皇后,竟还咋咋呼呼不像个样子,你这样如何母仪天下,还有你竟敢私自出宫,成何体统!”

冷夏挑了挑柳眉,原本还在疑惑,战北衍一个整日笑眯眯的千年腹黑老狐狸,萧凤一个风风火火的冲动傻姑娘,怎么会生出这么基因变异的一个儿子,简直就是个天然冰山小酷男,这会儿算是找到了根源……

外甥随舅啊!

萧凤也同样发现了这个问题,先小心的瞄了瞄板着脸的萧执武,再瞄了瞄怀里这个小冰山,顿时欲哭无泪。

她不会是生了第二个大哥吧?

萧凤甚至已经预见了她以后的人生,一个和她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小不点,板着脸皱着眉,摇着脑袋指指点点:“身为母后,竟还咋咋呼呼不像个样子,你这样如何母仪天下,还有你竟敢私自出宫,成何体统!”

一个天雷劈了下来,萧凤眼前一黑,差点将手里的娃给摔了出去。

萧执武此时才注意到了她怀里的小不点,皱了皱眉,沉着声道:“这是……”

乌溜溜的眼珠一转,萧凤立刻将孩子捧到了他眼前,“嘿嘿”笑道:“当朝大皇子!”

萧执武一愣,在观察了小不点片刻后,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星目一凝,作出了一个让冷夏望天,让萧凤得瑟的举动。

坑!

腿部的盔甲和地面发出了铿锵的相撞声,萧执武单膝跪地,满脸肃穆,严肃而恭敬道:“臣威武将军萧执武,参见大皇子!”

萧凤母凭子贵,总算在萧执武的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把,瞧着一向压在自己头顶作威作福的大哥,杏眼眨巴眨巴,顿觉自己连形象都高大了几分!

她美滋滋的清了清嗓子,道:“萧将军平身。”

冷夏瞧着萧执武那严肃的表情,细细想想,也是情理之中。

她上前两步,从还沉浸在愉悦中的萧凤怀里,将小家伙抱了过来,在她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无比淡定的走了出去,还不忘回头冲她眨了眨眼,关门。

砰!

随着房门的关上,里面没了大皇子的房间内,萧执武的斥责声再次传来。

“你竟然敢离宫出走,简直是不像话!”

“……”

“还在宫外生了大皇子,不知所谓!”

“……”

“你别以为摆出这副表情就行了,你心里有没有认错我清楚的很!”

“……”

冷夏都已经能猜的到,里面萧凤可怜兮兮的揪着耳朵,杏眼含泪一句话都不敢反驳的模样。

其实她并非是恶作剧才如此,萧凤这次离宫的初衷她感怀感激感动,可是另一方面也是真的吓的不轻,皇宫里没有一个人能镇得住她,此时有个萧执武能斥责她几句,总归让她收一收­性­子。

冷夏是真的怕,如果那天她没有赶到,后果会是如何,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事,又要怎么办?

她不想失去这个世界里唯一的姐妹!

冷夏伸出手点了点怀里的小不点,他鼓着­肉­嘟嘟的腮吐出一个泡泡,葡萄样的乌溜溜眼珠好奇的盯着她,引来她一个浅浅的微笑。

走到楼下的时候,暗卫们还凑在一起,勾肩搭背各自聊着这些年的趣事,出了酒楼,正看到走来的拓跋戎。

她顿在原地,见拓跋戎大步走来,仿佛从不认识她一般的看着,直过了半响,才叹气道:“你竟然是烈王妃?”

冷夏正想摊摊手,顾及到怀里的宝宝,只好改为耸肩,悠然道:“不错,我没有刻意隐瞒,你猜不到罢了。”

拓跋戎瞪着眼,嗓子眼里立马就要飙出一阵一阵的脏话,在冷夏的一个凉丝丝的眼风中,“咕咚”一声全咽了回去,改为腹诽。

你丫的是烈王妃,是那个废物公主,谁他妈能猜到!

他在心里埋怨了半响,无奈的摇摇头,嘟囔着:“这样的女人还会被称为废物,天下人都瞎了眼了!”

冷夏弯了弯­唇­角,将宝宝外面盖着的小被子再给他掖了掖,说道:“拓跋戎,我早就说过,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盟友!”

拓跋戎哈哈大笑,极为爽朗,他本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骤然得知这女人竟然是天下广传的那个“废物”,一时有些接受不能罢了,他早就知道,这个女人对他胃口,就算她是烈王妃,这个朋友他拓跋戎也交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欣赏的目光,就在这时……

一声轻缓如春风抚柳的唤声,从远处悠悠传来:“弟妹……”

这嗓音之柔和之清润之和煦,仿佛严寒深冬留眷长空的一抹日光,轻飘飘却有力的传进了两人的耳朵,不知为何,竟让拓跋戎的背后倒竖起了一阵汗毛,连脚底板都­阴­冷了一下。

冷夏却是惊讶之极,她一直疑惑战北衍的手下怎么还没找来,没想到,来的竟然是皇帝本人!

她转头看去,那个走在慕二和叶一晃之间的人,可不就是战北衍!

三人不知是怎么碰上的,竟然一起进了城来。

叶一晃依旧是一身洗的发白的旧蓝布衫,一双灿若晨星的眼睛笑眯眯的望着她,手上牵着仰着头望天满眼忧郁的老马,正要挥挥手跑上来,感觉到身边那人笑里藏刀的危险气息,又顿在了原地。

慕二一袭落落青衣,容颜清冷没有分毫的表情,可那双呆板的琉璃眸子,在见到冷夏后,一丝浅浅的光华一闪而过,­唇­角几不可察的牵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好吧,真的淡的可以忽略不计了。

两人之间的战北衍穿着一件普通的青蓝袍子,原本就清贵之极的气质更是如天水之青,润泽逼人,当然,要忽略掉他下巴上长出的一层参差不齐的胡渣,和那对大大的黑眼圈。

冷夏的心里惊讶,战北衍的心中同样也是惊讶之极,不过却不是因为在这里见到了冷夏,而是,她的旁边竟然有个男人!

一向对外人不假辞­色­的冷夏,一向冷冰冰的冷夏,竟然和个男人“深情对视”?

战北衍怒了!

作为一只资深的千年腹黑笑面老狐狸,战北衍在怒了的时候依然保持着优雅而清贵的风度,他慢悠悠的走到了冷夏和拓跋戎的身前,冲着拓跋戎露出了一个让他浑身发麻的微笑,和煦道:“阁下贵姓?”

拓跋戎在胳膊上抚了抚,把立起的汗毛压了下去,在冷夏和战北衍的身上来回转了一圈,疑惑的皱了皱浓眉,没听说烈王是个小白脸啊!

这小白脸要不是烈王,那眼里的怒意又是为了什么?

他朝冷夏飞了个眼­色­,那意思:你姘头?

不待冷夏一脚踹过去,战北衍一双狐狸眼中的怒意,再次升到了顶峰,好你个慕容冷夏,竟然敢跟除了北烈意外的别的男人眉目传情!

怒火中烧的大秦皇帝,脸上的微笑已经灿烂到了极致,狐狸眼都眯成了月牙。

他一眼瞥到冷夏怀里的孩子,狐疑的瞅了瞅冷夏,好家伙,不会是连孩子都生了?

奈何以眼神对话这么需要默契的东西,真的不是随便拉出来两个人之间都能传递的,不管别人怎么样,至少冷夏和战北衍之间就不行!

冷夏以为战北衍是想抱孩子,立马将宝宝朝他的眼前推了推。

大秦皇帝撇了撇嘴,打量了一番她怀里的孩子,心中各种鄙夷,丑,真丑!

看那双死鱼眼,大的一点神采都没有!

鼻子太高,五官深刻,像北燕人,不够秀气,一看就是个傻不拉几的北燕孩子!

战北衍摇了摇头,继续往下看……

嘴巴太小,娘里娘气!

皮肤太白,弱不禁风!

面无表情,面瘫一个!

战北衍狠狠的唾弃着,越是数落心里就越欢脱,等老子的凤儿生了,肯定是个又像我又像她的帅小子,哪像这会儿这个,怎么看怎么惹人不顺眼!

尤其是从开始到现在,不哭也不笑,真不可爱!

冷夏等了半响,见战北衍将宝宝从上到下反复的打量着,每经过一个地方那眼中的嫌弃就增加了一分……

她心头火起,玉面生寒,冷声催促道:“萧凤为了生他差点连命都没有了,还不抱着你儿子!”

战北衍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狐狸眼眨巴眨巴,明显的不在状态。

谁?

谁儿子?

冷夏一把将手中的孩子塞进他怀里,管他皇帝还是天皇老子,声音冰冷似寒冬腊月,“抱好了,这是萧凤差点用命换来的儿子!”

战北衍微微抻了抻脖子,以一个古怪的姿势扭曲的表情僵硬的站着,抱着孩子的手一动都不敢动,呆呆道:“我……我儿子?”

那模样,简直堪比慕二!

一向最为腹黑的,­奸­诈的,一肚子坏水的大秦皇帝,在这一刻竟然连脸上永远挂着的和煦微笑都绷不住了,一张脸说不清是个什么表情,反正是难看的很,他再问了一遍:“我儿子?”

冷夏皱眉,正­色­点了点头。

大秦皇帝深呼吸了一口气,仿若珍宝一样捧着怀里那小小的娃娃,手脚僵硬小心翼翼。

那刚才在他眼里还丑到不能再丑的孩子,顿时变的荧光闪闪了起来,仿佛周身环绕着一层亮眼的光芒,好看,真好看!

眼睛像极了凤儿,杏子一样,尤其是眼珠,圆溜溜黑漆漆,好看!

高鼻梁,五官立体,嗯,这个像北烈,以后肯定也是个小战神!

战北衍越看越觉得自己刚才简直是瞎了眼了!

瞧这娃娃的小嘴,粉白粉白的皮肤,可爱的喂!

尤其是他面无表情,从开始到现在不哭也不笑,威严凛凛,喜怒不形于­色­,简直就是做皇帝的最佳人选!

冷夏瞧着他那痴痴呆呆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嘱咐道:“萧凤和萧执武都在楼上,快上去看看吧。”

这不说话不要紧,一说话战北衍立即想到了另外一茬,他以一双幽怨到了极点的狐狸眼看着她,简直恨不得扑上去把她给吃了!

怎么他媳­妇­出宫一趟,这会儿竟然多出个儿子来!

一个男人没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出生,妻子生产时不能陪在身侧,这绝对是人生中一件最大的憾事!

战北衍复杂的望着冷夏,在萧凤的心里,他居然还没有这个女人重要,十几年的青梅竹马,竟然抵不过这个女人的一年相处,只要一想起这一茬来,他就恨的几欲跳脚。

冷夏在这怨念十足的目光下,不由得有几分小小的抱歉。

好吧,她决定原谅这皇帝当年挑拨离间的事。

大秦皇帝再冲着她磨了磨牙后,无奈的耷拉下了肩膀,小心翼翼的抱着儿子朝酒楼内走去,**­祼­的激动写在脸上,简直不知道怎么走了,差点就顺了拐。

待他离开后,冷夏才将注意力转到了叶一晃和慕二的身上。

还不待说话,慕二已经大步走了过来,和他平日那慢吞吞的步子完全不同,走到近前,蹙着眉呆呆的望了冷夏一会儿,在她不解的神­色­中,抓起她的手腕……

然后伸出了修长的两指,搭在了上面。

☆、第四十八章 战小乖?【手打VIP】

修长而苍白的两指,在冷夏雪白的皓腕上把脉片刻,慕二将她的手放下,以极端诧异的呆滞目光看着她。

冷夏眨了眨眼,心头冒出了几分心虚的情绪,慕大神医不会这么邪门吧,难道是知道了她在地下皇陵将他供出来的事?

她咳嗽了一声,正要说点什么,就见慕二郑重的吐出两个字:“休息。”

冷夏挑眉,想是她在地下皇陵里被寒气侵了身体,她笑了笑,说道:“会的。”

慕二得到了保证,微微蹙起了眉,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两人这副相处模式,瞬间吸引了拓跋戎的注意,他饶有兴致的摩挲着下巴,将暧昧的目光在冷夏和慕二的身上转来转去,又看了看拉着老马上前,急切的想要说话的叶一晃,一双璀璨的褐­色­眸子“刷刷”闪着光。

好家伙,那大秦战神到底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刚才那一副捉­奸­表情的男人就不说了,这会儿又出来了两个,真是各种类型应有尽有啊!

啧啧啧……

冷夏被他那副发现了­奸­情的模样,给气笑了,这笑落在了拓跋戎的眼里,立即升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怎么就忘了这女人,彪悍的完全不是个女人呢!

拓跋戎脚尖一点,立即飞了个无影无踪,溜了。

冷夏望着他脚底抹油的背影,玉手摩挲着下巴,唔,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恩人!”叶一晃死死的拽着望天的老马,终于挤到了冷夏和慕二之间,惊喜道:“恩人,你真的没事?”

冷夏拍拍他的肩膀,点头道:“多谢关心。”

这一拍,立即让叶一晃乐的找不到了北,晕晕乎乎的站在原地,恩人还是第一次这么和颜悦­色­啊!

待他痴痴呆呆的傻笑了半天,反应了过来,两眼立即瞪的滚圆,面前空荡荡一片,哪里还有冷夏和慕二的人影。

酒楼内,冷夏拉着慕二的袖子,一边走一边道:“萧凤这次生产伤害很大,正好你来了,去给她看看。”

身后慕二背着那只黄梨木药箱,呆呆的跟着,走到二楼,正见到萧执武抱着他外甥,板着一张冰山俊脸,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

他一双星目注视着怀里的宝宝,宝宝亦是一张粉­嫩­的冰山小脸儿,没有表情的回看着他,一大一小长的没有多少相似,可那神情竟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大眼瞪小眼。

冷夏看的有趣,笑了笑,问道:“萧将军准备何时离开?”

萧执武将目光从宝宝的身上撤回,沉吟了片刻,缓缓道:“明日就离开,格根城已经被王妃稳定了下来,也就不需浪费时间,王妃可要跟着大军向北?”

冷夏摇了摇头,道:“不了,路途颠簸,萧凤刚刚生产完,不适宜移动,还需要静养一段时日,想来战北衍也要跟着大军北上的,这段时间就由我和慕二留下照看,等到北燕初定,再到塞纳汇合。”

萧执武的嘴角抽了抽,为了冷夏那一句“战北衍”,这烈王妃简直是胆大包天的可以,竟然直呼皇上名讳,而且看她那自然的模样,好像这完全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本就该如此。

萧执武微微摇了摇头,将脑中刚才听见的一段话集体给摇走,应道:“这样也好,大战在即,若是凤儿在,我还真不放心。”

他那个妹妹的破坏力,绝对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还是留在这里比较稳妥。

冷夏想了想,说道:“弑天我就留下了。”

弑天虽然是她的人,但是一路上跟着大军,此时总要和萧执武打声招呼。

萧执武点了点头,正要返身离开,突然顿下步子,注视着冷夏,缓慢而郑重的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他方才已经从萧凤的嘴里,得知了冷夏的相救,虽说她出宫也是为了这个女人,可若没有她,凤儿可能早就已经死在了格根,一尸两命。

冷夏缓缓的笑了,她摇摇头,同样回的郑重:“她是我的朋友!”

萧执武望着她说这话时的神情,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上,仿佛晕了层珠光,让人不敢逼视。

朋友二字说来容易,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两个女人一般,为了朋友出生入死在所不惜,仿若原本就是一件应该的事。

从前,他一直视这个幺妹为惹祸­精­,对女人更是不假辞­色­,可是直到此刻,他竟发现,在某些方面,他还不及这两个女人。

萧执武发出了一声淡淡的叹息,同样发出了声音的还有他怀里的宝宝,“嗤”的一声……

萧执武方方一愣,一阵古怪的酸臭味瞬间从他的身上蔓延开来,他狠狠的皱了皱眉,有些无措的看向冷夏。

冷夏朝后退了退,指了指同样皱着眉的小冰山,那意思:他拉了!

萧执武的一张冰山脸瞬间破功,眉峰鼻梁嘴角,无一不皱皱巴巴的像朵掬花,他向前一步,准备把怀里这个臭气熏天的小东西塞给冷夏。

冷夏再退一步,指了指旁边的一间空厢房,幸灾乐祸道:“不如萧将军和小皇子培养一下感情,里面有­干­净的尿布。”

萧执武的嘴角抽了抽,认命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冷夏将架子上晒着的尿布递给他,站到了一旁,抱着手臂看好戏。

萧执武将宝宝平放到床上,小不点因为ρi股上的难受感觉,小小的手脚不听话的乱动,在半空中挥舞着。

一直跟着的慕大神医,竟然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忍受着这奇怪的酸臭味,上前将他老实不客气的压住,眼中透着丝丝好奇,呆呆的望着他换尿布。

萧执武松了一口气,小心的将缠在小家伙ρi股上的尿布解开,随着尿布的打开,一股浓郁的味道瞬间弥漫在他的鼻翼。

慕大神医洁癖发作,瞬间将压住小不点手脚的手离开,以高到了极点的轻功“刷”的离开了三米远。

萧执武瞳孔骤缩,不好!

这个念头才刚刚在脑中闪过,脱离了钳制的小不点,在床榻上左右动了动,尿布上黄黄的稀稠的附着了排泄物的液体,“哗”的一下,一股脑的倾泻到他的袍子上,顺着袍角一滴一滴的流淌下去。

萧执武攥了攥拳,忍无可忍的望着满身的狼狈,再看看隔岸观火的冷夏,和临阵脱逃的慕二,狠狠的磨了磨牙。

这两个没道义的!

郁闷归郁闷,不过萧大将军绝对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即便如此,还是忍着臭味和满身的屎尿,给小不点将白­嫩­­嫩­的ρi股擦­干­净,手忙脚乱的换好了尿布,才板着一张黑煞神脸愤愤然离开了。

冷夏将已经­干­­干­净净的宝宝抱了起来,慕二依旧警惕的望着她怀里的小东西,仿似这是个随时可以制造恶臭的垃圾炸弹一般,眉毛紧紧的皱着,和他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

每每看见慕二这呆呆傻傻的模样,冷夏总是忍不住起了戏谑的心思。

她朝慕二走过去几步,慕二的眉毛再皱了几分,拧成一团,迅速后退,满面的严阵以待。

冷夏挑了挑眉,问道:“你这样,如何给病人医治?”

慕二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被这问题难住,半天,正起面­色­,憋出俩字:“不是。”

将这俩字充分补充扩大为一个句子,冷夏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小不点不是病人。

她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就算对着病人,还不是这个德行,她可没忘了慕大神医,当年死活不让满身是血的齐盛五人进门的事。

房间内,萧凤正埋在战北衍的怀里,添油加醋的说着这一路来的惊险。

直说的他满脸心疼,大手抚着萧凤的背轻声安慰着,连这一路来想了无数次的事,都全部抛在了脑后。

要问他到底想了什么事,还不就是发了狠心,准备好好的教训教训这离宫出走的皇后,一鼓作气振一振夫纲!

然而此时,大秦皇帝的心中只剩下了满满的心疼和酸楚,哪里还记得什么夫纲,对着萧凤还能记得他姓什么,已经不算是数典忘祖了。

萧凤趁着他不注意,对门口的冷夏眨眨眼,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战北衍却是一回头,目中醋意冲天,以看情敌的目光看着她,狐狸眼中写满了哀怨,直让冷夏连连翻了两个白眼。

目光下移,一眼瞧到她怀里的宝宝,战北衍立马眉开眼笑,眯着双狐狸眼要多得瑟就有多得瑟,他走上前两步,将宝宝接了过去,一眨不眨的瞧了一会儿,才转头问道:“凤儿,咱们的儿子,取个什么名?”

那声音,仿似掺了蜜一般,要多甜就有多甜。

萧凤乌溜溜的杏目转了一圈,兴奋道:“小乖!”

皇帝大人眨了眨眼睛,蹙了蹙眉心,扯了扯嘴角,跳了跳眼皮,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呃?”

萧凤笑的得意,脑袋小­鸡­啄米一样的点着。

战北衍的脸­色­却瞬间变了,尤其是看着他媳­妇­眼中那认真的神­色­,吞了吞口水,试探的问道:“凤儿……你不是说……咱儿子的名字……”

“对!”萧凤郑重点头,决定道:“就叫战小乖!”

战北衍看了看怀里的儿子,这小子一副懵懵懂懂的神­色­,漆黑的眼珠一眨不眨的望着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被那不着调的娘给取为了“战小乖”。

战北衍纠结了一会儿,想到以后龙椅上坐着的一只威严冰山皇帝,竟然有这样一个名字,赶紧摇了摇头。

不行!

向来妻管严的大秦皇帝,这次决定为了儿子的命运和媳­妇­抗争一番!

他沉默了半响,在心里打好了满篇的腹稿,预备演讲。

哪曾想,才抬起头,就看到他媳­妇­那一脸的兴奋得意,明丽的脸庞上尽是欢喜。

大秦皇帝叹了口气,将已经跑到了嗓子眼的演讲词给吞了下去,还是决定媳­妇­最大,走上前摸了摸萧凤的头发,点头道:“好,就叫战小乖。”

冷夏抚了抚额头,一副就知道会是如此的无奈表情。

从此,五国历史上第一个名叫“小乖”的皇子诞生了!

冷夏无限怜惜的看了看战小乖,这娃子还是那副淡定的冰山小模样,然而配上这名字,瞬间增添了无限的喜感,她摇了摇头,对萧凤道:“让慕二给你把脉。”

慕二走上前,指尖搭上她脉搏的一瞬皱了皱眉,片刻后,在众人担心的目光中,慢吞吞道:“静养。”

他起身执起桌案上的狼毫,大笔一挥写下满满的方子,迈着独有的僵直步子,出了房间。

冷夏这才想起问道:“你出来了,大秦怎么办?”

战北衍逗着怀里的儿子,一脸的­奸­诈相,慢悠悠凉飕飕的道:“北越那小子,也是时候磨练磨练了。”

冷夏望天,果然,这千年腹黑笑面老狐狸,只有对着萧凤的时候,才会把所有的­精­明都让狗吃了,对着旁人,那绝对还是一肚子坏水的!

当慕二再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有两个时辰,他手里端着两碗热腾腾的汤药,一碗递给萧凤,一碗递给了冷夏。

冷夏微微一愣,望着手里冒着热气的中药,问都没问接过喝了,反正她知道慕二给的定然是为了她好,再说,这人那一句话浓缩成一两个字的,就是问了也未必能问出什么来。

等她仰头把汤药喝了个底朝天,一低头就看到了战北衍算计的目光。

战北衍还是第一次看到慕二和冷夏的相处模式,这种完全的信任让他为战北烈狠狠的捏了一把汗,那小子知不知道他媳­妇­身边围了这么多的男人……

冷夏撇撇嘴,不用想也知道这老狐狸在寻思着什么,她和战北烈之间的感情,坚定着呢!

无视,牵着慕二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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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萧执武带着大军离开了格根,跟着离开的还有战北衍,既然来了北燕,又确定了萧凤安然无恙,自然要去塞纳看一看,毕竟战北衍不只是萧凤的夫君,战小乖的父亲,更是大秦的皇帝。

钟苍、牧天牧阳是战北烈的暗卫,自然也跟着走了,狂风三人早在冷夏穿越之初,就被战北烈分配给了她。

冷夏在哪,他们就在哪。

倒是弑天被冷夏留了下来,依旧驻扎在格根城外。

如此,格根城内就只剩下了给萧凤调理的慕二,和整日无所事事牵着老马到处溜达的叶一晃。

慕二每次给萧凤送去汤药,总会不忘了给冷夏也准备一碗,冷夏依旧是那副样子,什么也不问,直接仰头喝光。

北边的战报隔个两三日就会传来新的消息,九日前,满都拉图已经被萧执武攻下,两日前,齐格木也被印上了大秦的标签,至此,北燕以南已经只剩下了西南方,西卫正在僵持着的罗城,和罗城与塞纳之间的贝加。

值得一提的是,这段时间内,烈王妃慕容冷夏的名字,仿似Сhā上了翅膀飞遍了整个五国大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烈王妃以七十五人对阵三千人,将格根城拿下的事迹,被摆在了每个国家上位者的桌案上。

格根城在五国的版图上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城镇,然而真正让所有人惊叹的却是拿下这座城镇的手段。

一时,五国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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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塞纳。

战北烈坐在含香小筑内,将收到的消息看了又看,反反复复一个字都不漏下。

仅仅几百字的报告,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媳­妇­指点江山俾睨天下的傲然,­唇­角缓缓牵起一个笑容,合都合不上。

面前的钟迟翻了白眼,开声提醒道:“爷,这么张破纸你已经快要翻烂了,一天翻个几十次,愣头小子一样也不嫌丢人!”

“你懂什么?”战北烈鹰目一瞪,嫌弃的撇了撇嘴:“滚远了点,别在老子面前碍眼,有时间就去做做你岳父的工作。”

岳父……

钟迟将这称呼在心里转了一遍,似乎觉得还不赖,乐呵呵的一张脸转瞬就苦了下来,“爷,你为何一直不肯去地牢,我已经去了多次,可是金瑞王倔强的很,口风没有分毫的松动。”

当日钟迟回来的时候,金瑞王已经被坐上了龙椅的苏骨押入了大牢,苏骨一朝称帝,却并没有像他想的那般一呼百应,朝中反对的死忠朝臣存有大半,他或杀或软禁解决了一些,却引起了剩下朝臣的不满。

这样一来,只能改为采取怀柔政策,暂且将局势稳住。

朝中的反对声,其实或多或少的有了战北烈的一番推动,在冷夏离开之初,他也没闲着,以高官厚禄收买了几个北燕朝臣,毕竟北燕气数已尽已经是明眼人都看的出的了,只有苏骨被仇恨和皇位冲昏了头脑。

眼见大秦的军队士气如虹,东楚更是早已蛰伏在了恩和森,苏骨也慌了,这个时候手中还握有十万­精­兵的金瑞王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助力!

十万­精­兵驻扎在塞纳城郊,以金瑞王马首是瞻,苏骨百般手段竟也渗入不了分毫,好在他的手中还有一个金瑞王为质,一时倒也和这十万军形成了一个对峙的状态,你不动,我不动。

苏骨原本以为,鲜于皇族只剩下了这金瑞王一人,只要想些办法定能让此人松口,奈何这人竟是食古不化软硬不吃,不论是威逼利诱,还是施以重刑,竟不能令他动摇半分。

金瑞王就这样被搁置在了地牢内,钟迟带着珠玛夜探过地牢几次,他竟是铁了心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战北烈看了看天­色­,起身向外走去,边走边道:“差不多了,去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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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地牢。

金瑞王一袭染血的囚衣,满身鞭痕脸­色­惨白,却分毫没有狼狈之­色­,一张胡子拉碴的脸上正气凛凛,他褐­色­的眼睛端详着面前的男人,眼中­精­光乍现,缓缓道:“大秦烈王?”

战北烈勾了勾­唇­角,点头道:“金瑞王好眼力。”

“不敢当烈王之赞!”金瑞王冷冷的嗤了一声,神­色­凝重:“没想到烈王早已经潜伏在塞纳,可笑竟是没有一个人知道!”

他再将目光落到战北烈身后的钟迟身上,皱起了浓眉,鄙夷道:“小子,你还来­干­嘛?想当本王的乘龙快婿,你还不够格!”

见他那坚决的态度,钟迟烦躁的抓了抓头,死皮赖脸的喊了句:“岳父息怒。”

金瑞王猛的瞪大眼,眼珠子几乎就要飞出来,气的破口大骂:“你这不要脸的大秦小子,也敢叫本王岳父,不知道用什么卑鄙手段迷惑了珠玛,只要有本王在一日,你就别想进我鲜于家的大门!”

钟迟眨了眨眼,心说什么叫进你家的大门,说的跟老子要入赘一样。

他正要说话,战北烈已经竖起手掌,阻止了他,率先勾起了­唇­角,缓慢而杀机四伏的说道:“金瑞王的意思是,只要你死了,珠玛就能和钟迟成亲?”

钟迟一惊,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任战北烈一步一步的走近了金瑞王,手中重剑闪烁着凛然的寒光,将整个地牢内氤氲的杀气森森……

金瑞王的眼睛闪了闪,亦是没有动作,若说反抗那完全是无用功,大秦战神的功夫远非他能比,他­干­脆坐直了身体,仰起一张大义凛然的脸,慷慨赴死。

战北烈手中的重剑举起,在半空划过一道凌厉的光,速度之快破的空气“呼呼”作响,眼看着就要落在金瑞王的脖颈,森冷的气息骤然逼近,却在差之毫厘之处,倏地停住!

金瑞王呼出一口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额头上冒出了大滴的汗珠。

“王爷还是想求生的吧?”战北烈将重剑收起,不疾不徐的道:“你断定苏骨不敢杀你,断定在下不会杀你,所以不惧,可是方才那一瞬,刀戟临径­性­命难测之时,王爷也是害怕的吧?在下看的出王爷并非贪生怕死之人,然而这世上还有诸多烦扰未了,王爷怎甘心就此赴死?乱臣贼子一日不灭,北燕外敌一日不退,百姓安宁一日不得,珠玛归宿一日不定,王爷怎舍得就这样死去?”

金瑞王并不说话,只一双虎目牢牢的盯着战北烈。

战北烈耸了耸肩,接着道:“王爷可曾想过,自己是否适合那座龙椅?”

金瑞王皱了皱眉,就听他接着道:“北燕已经易了主,即便外敌退去,也早已不姓鲜于,鲜于皇族已经被苏骨屠杀殆尽,还剩下的也唯有你这手持十万­精­兵的金瑞王,王爷或许是带兵良将,却并非一个合适的上位者,想来这点你也清楚的很。既然北燕已经不再是鲜于的天下,那么换了谁又有什么不同……”

金瑞王皱了皱眉,冷笑道:“如何没有不同?苏骨好歹也是我北燕之人!”

战北烈摇了摇头,笑的轻蔑:“若是金瑞王只有这么点气度,就当本王今日白走一趟!”

他转身朝外大步走去,没有分毫的留恋,金瑞王突然叫住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战北烈没有回头,顿住步子,声音中含着**­祼­的嘲讽:“本王原当你是一个爱民如子的王爷,没想到不过如此,苏骨这段时间­干­了什么,于外敌入侵之际发起宫变,引起北燕朝堂内乱,诛杀鲜于皇族,铲除异己,这样一个自私自利没有容人之度的上位者,能给北燕的百姓带来什么?难道北燕数以百万计的百姓,却比不得王爷守着的那一个姓氏么?”

战北烈开怀大笑,笑声中含着说不出的蔑视:“原来北燕百姓人人称颂的金瑞王,也不过如此!”

“本王如何能相信,大秦就会善待我北燕的百姓?”金瑞王冷哼一声,将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捏住,不让战北烈看出他的分毫动摇。

“另一方面说,王爷宠女如命,难道宁可让珠玛和钟迟之间背负着滔天的仇恨,也不愿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愿独女有一个好的归宿?”他摇了摇头,打断金瑞王鄙夷的神­色­,接着道:“别问我怎么保证钟迟就是个好的归宿,他是怎样的人相信王爷心中早有论断,这等儿女之间的事即便让我保证,我也保证不了,我所能保证的,只有北燕百姓在大秦统治下的疾苦……”

他竖起手掌,神­色­郑重,一字一字道:“一旦北燕纳入大秦的版图,本王大秦烈王战北烈发誓,定将善待北燕百姓如大秦子民,如有违背,宗祠不存!”

战北烈说完,一双鹰眸淡淡的看着金瑞王,眼中含着无匹的自信与霸气。

金瑞王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吐出,也在看着他,半响哈哈大笑道:“好!好!大秦战神名不虚传,本王已经老了,以后就是你们这一代的天下了,本王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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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马蹄踏破了塞纳的宁静,狂风暴雪在塞纳城外席卷着,蹄声轰轰而来,好似天边滚滚的闷雷,十万大军身着盔甲,黑压压的站成一排,似一条暴风雪中的黑龙,将塞纳以南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秦军队兵临塞纳城下之时,另一边东方润也带着大军驻扎在了塞纳以东。

大敌当前,苏骨一夜连探地牢七次,终于让金瑞王改了口风,答应暂时助北燕一臂之力。

一场大战蓄势待发!

☆、第四十九章 烈王万岁!【手打VIP】

这一天,天空中堆积着厚厚的云层,漆黑的­阴­云将太阳遮住,整个塞纳城外透不进一丝的光,灰蒙蒙的一片恍若黑夜,巨大的暴风雪在天地间弥漫着,冰冷而刺骨的寒风肆虐狂舞,雪沫击在脸颊上像是粗粝的石子,刮的火辣辣生疼。

下午未时,塞纳城楼上燃起了烽烟,在狂风的席卷中,打着旋升上天空。

萧执武一骑当先,一袭冰冷的盔甲闪烁着凛凛寒光,星子一般的双目望着这座千百年来屹立的城楼,氤氲着浓重的杀气,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大手一挥,缓缓的吐出一个字:“攻!”

攻城战正式开始!

十万秦军,对阵二十万燕军的大战,正式开始!

铿!

最前方,一排排的弓箭手搭起弓弩,一人高的盾牌立在身前,“刷”的一下,无数的箭雨作为掩护,雪亮的箭头在昏黑的天地中闪烁着嗜血的寒光,蝗虫一般翻卷着­射­向城楼之上。

后方,攀城的士兵将手中的钩锁挥舞着,大臂一卷勾到了城墙中,顺着钩锁壁虎一般在墙面上攀爬着。

再后方,一排排的投石机将巨大的石块投向塞纳城门,轰轰击打声震耳欲聋。

咔嚓!

同一时间,城墙上支起一片重型弩箭,弓弩同时发­射­,大片的流矢遮天蔽日的呼啸而来,狂风骤雨般席卷到大秦的军队中。

风雪太大,弩箭由下向城楼上­射­,威力大大的削减,飘飘忽忽总也失了准头,而由着城楼向下­射­,却正正好顺着风!

大片大片的血花像是喷泉一般,喷洒在白雪皑皑的地面上。

一人倒下了,再有另一人立马补了上来!

一排倒下了,再有另一排补上来!

狂风卷起他们黑­色­的战袍,像是一团团黑­色­的巨浪在塞纳城下滚滚翻腾着,大秦的士兵没有惊怕,没有畏惧,没有退缩,向着城墙翻爬而上!

城楼上指挥作战的北燕将军睚眦欲裂,高声大喝着:“倒水!快倒水!”

北燕在东楚那一战中吸取了教训,更是学到了这一守城的妙招,一桶桶滚烫的热水从城楼上泼下,将大秦的军队冲了个人仰马翻,士兵捂着头脸从城墙上滚落,噗通一声倒在厚厚的雪地上,溅起一片雪雾。

看着迅速冻结的墙面,在昏暗的光芒下闪烁着湛湛白光,将军扯开战袍的领子,大口大口的松出一口气。

萧执武眉峰一皱,高举手臂,大喝道:“回防!”

战士们将盾牌举高掩护,迅速向后撤退着,在地面上留下一溜溜的脚印,只眨眼的时间迅速被风雪给掩埋了,直撤到了箭弩的安全­射­程以外,严阵以待。

远处的城楼之上,响起那个将军猖狂的大笑声。

“还以为大秦有多么牛,没想到也是熊包一群!”

“这天寒地冻没个一两月,冰墙都不会化,没办法了吧!”

“大秦的龟孙子,只要你们敢靠近,咱们就再往下泼水,弓箭伺候!”

萧执武的脸上,却是没有分毫的担忧,原本这也只是一次试探­性­的攻击。

他眼神如刀远望着塞纳城楼,他将浑厚的声音以内力远远逼出,逼入每一个北燕人的耳际:“本将是大秦威武将军萧执武,就此开城门,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北燕将军愣怔了一瞬,不信邪的掏了掏耳朵,朝身边人问去:“那萧执武不是傻了吧,他说什么?”

身侧的一排士兵们捧腹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大秦明明就没有办法攻进城来,竟然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退一万步说,就算攻进了城里,又能如何?

燕军早在几次战事失利之后,已经把所有的大军集中在了塞纳,原本的二十五万大军,再加上金瑞王的十万大军,十五万对阵东楚,二十万对阵大秦,绝对的数量优势,更何况他们还是守城的一方。

这胜负之数,言之尚早!

北燕城楼上,身着褐­色­战袍的士兵,勾肩搭背笑作一团。

萧执武的声音再次传来:“本将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莫要执迷不悟!”

北燕将军怒了,气的吹胡子瞪眼,这大秦的人真是不要脸!

睁着眼说瞎话,还一套一套的!

就在张口欲骂的时候,发现对面的秦军前排,换上了一群身材强壮的士兵,每一个人皆是虎背熊腰,手臂粗壮,一看就是臂力惊人,他们的手中,一人持着一个竹筒样的东西,正在点火。

竹筒上的一条长长的线被火折子点燃,燃起了耀眼的光彩,绚烂之极。

北燕将军抖着膀子看的兴致高昂,哈哈大笑道:“大秦的龟孙子,莫不是给咱们放烟花来了!”

在北燕大军轰然的笑声中,竹筒被一个个的抛向了塞纳的城门,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道凌厉的弧线,闪烁着绮丽的光芒落到了城门下。

轰!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在塞纳城门上响起,紧跟着,仿若地震一般,整个城墙都在猛烈的摇晃,黑­色­的浓烟升腾向天空,伴随着被震到了半空的高高雪浪,好似地动山摇!

所有的北燕人都被震在了原地,他们目瞪口呆的望着都城塞纳的城门,这座屹立了千百年的城门,就在一片滚滚浓烟中,轰然爆裂!

哗啦!

城门碎片和雪沫混合在一起,好像一扇被打碎的铜镜,好像一个被摔破的陶瓷,好像所有的世间最为脆弱东西,就那么在北燕人瞪的铜铃大的眼前,一片片的倒塌到地面。

北燕将军狠狠的抹了一把脸,实在不敢相信塞纳城坚固的城门,竟然被几个炮仗给轰开了?

北燕人不可置信,不敢置信,不能置信!

他们的城门,就这样……

碎了?

同样处于惊愣状态的,还有大秦这边的军队,他们知道这个东西的厉害,却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

实在也没有什么词汇,能形容他们此刻对于这名叫炸弹的东西的震撼。

真的没有!

这东西制造过喀达什雪山的雪崩,制造过那条直通北燕的地道,可是真正亲眼见识过的人,毕竟是少数。

而此时此刻,他们才真真正正的,眼睁睁的见识到了它的威力。

难以想象的威力,毁灭­性­的威力!

十万大军的心中,同时升起了一阵如凡人崇敬神抵一般的情绪,为了那个制造出炸弹的……

谋士,烈王妃!

队伍最后的战北衍,狠狠的吞了口唾沫,那从来只能制作烟花爆竹的硫磺,在冷夏的手里,竟然成为了这样的杀器?

“啪”的一声脆响,皇帝大人生平第一次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一巴掌拍在那张尊贵无比的脸颊上,只为证实面前这景象的真假。

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萧执武的一双剑眉不可抑制的跳动着,嘴角仿若抽风一般迎风颤抖,那女人……

他对天发誓,从这刻以后,他再也不敢小瞧女人!

片刻后,萧执武高高的举起手臂,在半空中猛力一挥,神­色­振奋发出了一声大喝:“掷!”

紧跟着,前排的士兵满脸的兴奋,将手中的竹筒引线再次点燃,猛的抛向对面。

轰!

轰!

轰!

爆炸声一声紧过一声,一连串的炸响在塞纳城楼下,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侧,炸响在每一个的心中,这声音在秦人的耳中犹如天籁,可是在燕人的耳中,却是一曲末日的丧钟。

这是死亡的声音!

这是毁灭的声音!

这是地狱的声音!

随着滚滚浓烟缓缓的散去,塞纳城门已经完全的消失了,连带着两侧的半边城墙,尽皆化为了一片废墟。

大秦的军队中,响起了一片雀跃的欢呼。

“冲!”萧执武高声下令。

话音落,已经率先马鞭一扬,杀气冲天的冲向了没有了城门的塞纳城。

后方十万大军齐齐策马扬鞭,滚滚马蹄扬起大片大片的雪雾,也向着那座巍峨的城墙,轰然而去。

秦军人人手持利刃,坐骑战马,遁甲齐备,在行进途中瞬间变换为冲击阵型,前锋凌厉如狼,中军盘踞如虎,两翼张开如鹰,后方蛰伏如蛇,方阵严明而森然,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滴水不漏。

寒风凌厉,铠甲相互碰撞,发出­精­铁特有的铿锵声响,地面上的积雪已经足足有三尺多厚,大秦的马蹄轰轰敲在雪原上,像是隆隆的战鼓,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肃杀森严之气**­祼­的扑向了塞纳城。

望着下面士气如虹的大秦军队,雷霆呼啸一般而来,对面的北燕军已经吓的尿了裤子!

他们早就忘了,自己的大军是大秦的两倍!

在这城门的毁灭中,秦军冲了天的气势中,他们忘了!

不少的士兵一ρi股坐到了地上,满脸惊惶,不可抑制的呢喃着:“魔鬼,一定是魔鬼……”

北燕将军面如死灰,脸上呈现着满满的惊惧,勉强振作高呼道:“出城迎敌!”

燕军跌跌撞撞的冲出了塞纳,二十万大军几乎已经乱成了一团,和对面阵型有序的秦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冲啊!”

秦军森猛的阵型轰然冲击到乱哄哄的燕军中,前锋探出了凌厉的狼爪,瞬间Сhā入了燕军之中,其势汹汹,贯穿了整个北燕大军!

顿时,燕军被冲了个四分五裂,竟是乱了手脚,仿佛晕了头的苍蝇不辨方向。

同一时间,秦军两翼鹰翅迅速伸展,形成了一道黑­色­的波浪,将燕军一股脑的卷入了阵中,包围在内。

中军原本盘踞着的猛虎,在此时展现出了无比的威猛霸烈,在两翼的包围中和燕军猛烈的厮杀着,而后方蛰伏的灵蛇迅速的移动在战场之上,补齐了每一个空门缝隙之处。

将燕军围了个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杀啊!”

远远望去,只见白雪皑皑的杀场之中,仿佛出现了一个极大的圆,圆圈的边缘包围着一圈身着黑­色­战甲的秦军,圆的中间,是混乱的褐­色­和黑­色­战甲,两­色­在秦军的包围中劈砍杀伐着。

而两­色­中流淌着的,便是艳丽的、浓烈的、猩红的鲜血!

血,铺天盖地的血!

鲜血喷洒在洁白的雪地中,渐渐汇聚成了一条令人头皮发麻的血泊,沿着地面汩汩流淌……

“给老子放开手脚杀,你们是大秦龟孙子的两倍兵力,杀!杀了这些……”城楼之上站着的北燕将军,在看到了燕军的慌乱,高声厉喝着。

燕军方方被这话激起了士气,找回了理智,却听将军说到了一半,话音戛然而止。

砰!

塞纳城楼之上突然落下了两个影子。

众人纷纷惊看去,那竟是一个人头和半具尸体,砰然落到了雪地之上,那个人头咕噜噜滚了几圈,终于看清了他的相貌……

正是先前的那个指挥作战的北燕将军。

与此同时,城楼上飘然飞下了一个男子,那人一袭黑­色­衣袍,长发在狂风中凌空而舞,满身凌厉霸道的肃杀之气,从半空直接冲入了战场之中!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大秦的战士们,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亢奋,齐齐高呼。

“烈王!是烈王!”

“兄弟们,杀啊!烈王来了!”

“杀杀杀!大秦战神!咱们的战神来了!”

燕军正为他们将军的死而士气低落之时,骤然听见这个名字,简直让他们神魂俱裂,大秦战神……

他们再次想起了五年前,那场二十万燕军被十万秦军打的抱头鼠窜的场景。

大秦战神指挥的战役,就是他们永远的噩梦!

北燕人怕了,真的怕了!

在战北烈出现的这一刻,秦军的士气已经升到了最高点,一个个战士们完全拼了死命!

他甚至什么都不必做,只要他在,大秦的战士们就有了主心骨,有了底气,有了以命搏命的悍勇魄力!

雪亮的刀枪,整齐的军容,严明的军纪,悍不畏死的­精­神,直到了此刻,北燕人才算是真真正正的见识到了泱泱大秦的风范,见识到了大秦战神的队伍!

而这惊惧才刚刚升起,更大的打击再次袭来……

北燕的二十万大军中,竟有十万突然倒戈,将手中的剑戟对准了方才还浴血奋战的同伴!

这十万反水的北燕军,正是金瑞王的十万­精­兵,他在和战北烈达成了协议之后,假称答应苏骨出兵相助,为的就是这一刻,在燕军中突然倒戈,造成大军的混乱。

自乱了阵脚的北燕士兵像是断了根的秋草,齐刷刷的倒下,密密麻麻的尸首堆积着。

刀剑铿锵相撞,伴随着惨叫哀鸣直上云霄,不断有残肢断臂淹入温热的血湖之中,天地间一片血红……

战北烈看准时机,鹰目一凝,迸发出凛冽的­精­光,灌注了内力的霸道喝声炸响在整个雪原之上:“投降不杀!”

“降不杀……”

“不杀……”

振聋发聩的大喝气势雄浑,在天空中轰轰震彻回荡着,不断萦绕在每一个北燕士兵的耳边。

哗啦!

开始有第一个北燕的士兵将手中的刀戟扔到地上,双臂交叉在后脑,缓缓的蹲到了地上。

有一就有二,越来越多的人面上显露出挣扎之­色­,终于抬起头看了看临风而立的战北烈,一咬牙一跺脚,将手中的兵器扔掉,自动自觉的蹲了下来。

哗啦!

哗啦……

武器丢入地面的清脆声响混成一片,远远看去,混乱的战场上,身着褐­色­战袍的北燕士兵,齐刷刷的蹲了下来,以一个战俘的姿态……

投降!

大秦的阵营中爆发出轰然的欢呼,士兵们激动的将手中的兵器抛上天空,三三两两的抱作一团,独属于男人的泪水,独属于胜利的泪水,沿着脸颊悄然滑落。

没有什么比这更激动人心!

不知是谁率先发出了一声激动的呐喊:“烈王万岁!王妃万岁!”

这声音将整个战场渲染的一片激烈,更多的人跟着附和了进来。

“烈王万岁!”

“王妃万岁!”

刚从塞纳城中走出来的金瑞王,乍一听到这样的声音,那原本含着几分悲哀的双目瞳孔骤缩!

然而更让他惊讶的却是,从军队中悠然走出了一个男子,一袭银亮的盔甲,满身清贵的风华,长的和战北烈有几分相似,只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弯弯似狐狸。

金瑞王的脑中霎时飘出了此人的身份,大秦皇帝战北衍!

战北衍的脸上挂着春风和煦的笑容,眼中更是没有分毫的嫉恨之­色­,他笑意盈盈的走到了战北烈的身前,望着他这声望远超自己的弟弟,听着耳边无数的欢呼万岁声,双目中泛着的竟然是欣喜和自豪。

大秦皇帝一把将战北烈抱住,这拥抱充满了男­性­的豪气,充满了血浓于水的兄弟之情!

拥抱只有一瞬,两人就分了开,战北衍高举起手臂,将战场上的呐喊给制止住,在周围忐忑的士兵脸上环视了一周,清润的嗓音大喝道:“烈王万岁!”

这浓浓的兄弟情,这没有丝毫芥蒂的皇家手足情,直让全战场的士兵们震撼着,激动着,雀跃着……

金瑞王愣怔了良久,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直到现在,才开始真的相信,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的相信,大秦定会善待北燕的子民,不只为了这风头强劲让五国闻风丧胆的大秦战神,更是为了那被弟弟的光环压住,却胸襟大度能容万物的大秦皇帝。

这样的国家,这样的皇室,他佩服!

战北衍一拳击上战北烈的肩头,气恨道:“臭小子,消失了整整一个月没有消息!”

战北烈的一双鹰目中,火热的温情湛湛流淌着,正要唤出一声“皇兄”,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战北衍脸­色­一变,狐狸眼眨巴眨巴,神秘兮兮的凑近他,嗓音­奸­诈:“你到底把那媳­妇­搞定了没有?啧啧啧,你是不知道啊,她趁你不在不知勾搭了多少美男,大秦战神,绿帽子罩顶咯……”

战北烈无语望天,将满心的感动“刷”一下收了回去,这狐狸……

“烈王!”金瑞王走了过来,冲两人点了点头打过招呼,才说道:“本王已经依照你我的协议,将皇宫拿下了,也希望烈王能遵守你的保证。”

“放心!”战北烈正­色­应下,见他似乎还有话要说,挑了挑剑眉。

他不解的蹙起眉心,说道:“塞纳东门那边的十五万军也已经被本王给稳住,东楚却突然停止了攻城,大军退到了城外三十里地,扎下了营。”

战北烈­唇­角一勾,点了点头道:“大局已定,东方润这是在表明他的态度。”

金瑞王依旧懵懵懂懂,战北烈却没有再解释,他转过身,向着围站在身边的萧执武、钟苍等人吩咐道:“安排战士清理战场。”

冷冽的长风激荡在雪原之上,拂起大片大片浓郁的腥气,拂起大片大片漫天的雪花,像是死人坟前的纸钱,渐渐的布满了整片平原,陪衬着一地狼藉的尸首。

一声激昂的嘶鸣传来,战北烈望向撒着蹄子狂奔到他身侧的电掣,大手在它的鬃毛上抚摸了几下,脚尖一点,一跃上马。

漆黑如夜的天幕下,战北烈一袭墨­色­长袍,端坐在威风凛凛的战马之上,面­色­冷沉,像是一柄冷厉的剑,看不到丝毫表情,大风吹来,刮起他翻飞的衣角,他微微眯起鹰目,沉声道:“进城!”

话落,驱马向着那座千百年来,屹立着的北燕都城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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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皇宫。

隆冬萧瑟,­阴­云将四下覆盖的惨淡一片,映衬着无处不在的满地鲜血,这巍峨的宫殿内处处破败凌乱,斑斑驳驳。

走在一侧的金瑞王,终于将一路上堵在嗓子眼里的疑惑问出:“秦皇和烈王只带着四个侍卫进城,难道不怕本王出尔反尔,再将你二人留在此地?”

战北烈­唇­角一勾,声音中含着无与伦比的霸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在下信得过王爷。”

战北衍耸了耸肩,笑的和煦,慢悠悠道:“朕从未和金瑞王打过交道,自然是信不过你的,不过,朕信得过北烈。”

金瑞王叹了口气,不由得再次为这两个男人叹服了一番。

这等胸襟,这等气度……

大秦焉能不胜?

几人一路登上代表了尊贵的金红石阶,那平日里宫人甚至连抬头正视都不敢的牌匾,就那么歪歪斜斜的挂在殿门之上,冷风呼啸着,将金銮殿的金贵大门吹的“啪啪”摇晃。

战北烈伸出手,将殿门缓缓推开,带着浓郁香气的冷风迎面扑来,这龙涎香中掺杂着几丝血腥气,苍凉而古怪。

空荡荡的大殿中,皇后的尸体平摊在地上,大片的血水沿着周身蜿蜒流淌着,那明丽妩媚的面容因为失血,已经变得苍白而丑陋,双目大睁着,直愣愣的望着独坐于龙椅之上的丞相苏骨。

死不瞑目!

苏骨身着龙袍,眼神呆滞,苍白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龙椅,另一只手攥着一把滴着血的长剑,嘴里呢喃着:“朕是皇上,你这贱人竟让朕逃跑,你该死!该死!”

他反反复复的重复了几遍,突然仰天开怀大笑,双臂张开,高声呐喊着:“朕是皇上!”

“你这乱臣贼子,本王要将你碎尸万段!”金瑞王睚眦欲裂,一双虎目布满了血丝,抽出腰间的大刀,高举着冲上前去。

苏骨涣散的双目终于有了几分神采,看着举刀而来杀气凛凛的金瑞王,他一把将手中的剑横在脖颈之上,神­色­疯狂的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呐喊:“朕是皇上,是真龙天子,朕的命,只有朕能取!”

嗤!

刀锋入­肉­,割破喉管!

汩汩鲜血喷涌而出,苏骨瘫倒在龙椅之上,手中的剑“啪”一声跌落到地面,闪烁着凄艳的颜­色­。

没有人知道,苏骨在死前脑中呈现的画面,竟是燕皇贴着墙根,瑟瑟发抖的一句哀求:“苏骨,你要做北燕的千古罪人吗!”

一语成谶!

五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只有十五天的苏骨,于这巍峨宫殿内自刎的一刻,北燕永永远远的印刻上了大秦的印章。

从此,大陆上只余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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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暴风雪之后,又是一个晴朗的艳阳天。

这几日,战北衍忙前忙后忙了个底朝天,安抚原先北燕的朝臣,分派一部分大秦的朝臣,翻修塞纳城墙,稳定俘虏的北燕士兵,制定新的税收刑罚政策,安稳民心……

简直就像个陀螺一般“呼呼”的转,没有一刻停歇。

尤其是现在,看见优哉游哉倚在软榻上看兵书的战北烈,皇帝大人瞬间黑起了一张龙颜,眯着双狐狸眼,一个劲儿的埋怨着:“我就应该留在格根陪老婆孩子,巴巴的跑来塞纳受苦受累,天生劳碌命……”

大秦皇帝希望以这幽怨的谴责,引起某无良战神的愧疚。

奈何某人的良心被狗叼了,望着掩埋在如山奏折的兄长,摊了摊手,凉飕飕的说:“没办法,绿帽子罩顶了,需要散散心。”

战北衍抬头望天,嫌弃的撇了撇嘴,这小子,自从和那女人呆在一块,越来越小气巴拉。

他恨恨的批过一本奏折,再次认命的拿起另一本,揉着太阳|­茓­直叹气。

战北烈看的乐呵,简直就想吹个口哨了,再让你挑拨老子和媳­妇­的感情!

他缓缓朝外走着,慢悠悠道:“你现在是有子万事足,哪能和咱们这些搞不定媳­妇­的相提并论。”

战北衍咬着狼嚎笔杆,想起那可爱的冰山小子,狐狸眼顿时眯成了一条缝,傻笑了半响一看屋内已经没了人,也不管那没良心的能不能听见,赶忙高声嘱咐道:“别忘了东楚那边,你去搞定!”

战北烈自然是听见了,他出了这暂时落脚的行宫,带上钟迟钟苍牧天牧阳,向着东门而去。

阳光划破­阴­郁的云层,普照在战火方熄的塞纳城中,地面上积雪渐渐的化了,天气开始有几分稍许回暖,城街上不少的铺子都重新开了张,渐渐向着从前的繁华恢复着。

三十里外,东楚营帐。

东方润坐在大帐内,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神情专注的注视着棋盘。

战北烈掀开帘子,不客气的大步走到他旁边,撩起袍子坐到对面,低头看了一眼棋盘,棋盘上黑白子纹路分明,黑子雄踞在正中央,气势如虹,而边角处一小片白子蛰伏在一角,伺机而动。

­唇­角一勾,战北烈笑道:“七皇子好兴致。”

温润的面容上露出个如水的笑意,东方润抬起头,嗓音湛湛:“润已经等候多日了。”

东楚的大军在恩和森等待良久,的确如冷夏所料的那般,东方润打着和战北烈两面夹击的主意,没想到这边打到一半,有探子来报,塞纳北门被不知什么武器,给整个儿的轰了个稀巴烂,同时战北烈收服了金瑞王,大秦军队势如破竹。

东方润自忖先机已失,退而求其次,命楚军退后三十里,只待大秦将塞纳稳定,再来商谈他们两国之间的事宜。

东方润起身,给战北烈倒了杯茶,优雅举杯:“以茶代酒,恭贺烈王取下塞纳。”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分毫的嫉恨与不甘,这个人从来都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决策,即便已经兵临塞纳城下,在看到先机被占的情况下,依然能果断做出退兵的决定。

眼看着胜利在望,没有几个人能像他这般……

拿得起,放得下!

战北烈定定的看了他良久,接过茶盏一饮而尽,缓缓道:“多谢。”

一番寒暄结束,战北烈开门见山:“之前你拿下的城池,本王一个都不动。”

东方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东楚自东南打进北燕,落峰关到恩和森,那条路途虽然短,可大大小小的城池加起来也有六座,已经取得了绝对胜利的大秦,完全没有必要这般慷慨,就算是现在出兵将东楚打回老家,也并非不可。

东方润挑了挑眉,缓缓的笑了,“条件?”

他可不相信大秦战神会做赔本的买卖。

战北烈从竹笥中取出一颗黑子,夹在两指之间,落于那片蛰伏的白子中,霎时,白子伺机而动的阵势被完全的打破,除去一溃千里之外,别无他想。

“烈王倒是好算计,大秦如今忙于整顿北燕,无暇应付西卫,以六座城池为诱,让润帮你将西南握在慕容哲手中的七座城池拿下……”东方润沉吟了半响,伸出如玉般莹润的手掌,缓缓道:“成交。”

啪!

战北烈的大掌拍了上去,“那本王就等着七皇子的好消息了。”

说完后,他大步流星走出了大帐。

门外钟苍皱了皱眉,问道:“王爷,东方润会不会和慕容哲联手?”

战北烈边走边摇了摇头,沉声道:“他是个聪明人,没有必要为了慕容哲而得罪大秦,更何况本王已经许了他六座城池,还是毗邻着塞纳的六座,难道不怕大秦随时发难么?”

钟迟咂了咂嘴,一脚踢向地面的积雪,踢起大片的雪雾,玩的不亦乐乎,“反正老子不喜欢这个人,看上去­奸­诈­奸­诈的,跟皇上有一拼!”

钟迟说到完,“刷”的捂上嘴,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狗腿道:“爷,小的啥也没说过,对的吧?”

开玩笑,这样的话如果被那狐狸听见,还不表面挟着春天般的温暖,背地里以秋风扫落叶之姿,整死他!

战北烈嫌弃的瞥他一眼,懒得搭理。

出了东楚的驻扎地,战北烈跃上电掣,五人扬鞭返回塞纳。

耳边风声呼啸着,疾驰中牧阳笑眯眯的问道:“爷,那万一他将西卫赶回老家,七座城打下后占为己有,到时西南和东南皆是他的地盘,将塞纳这边夹击在中间……”

他的表情虽顽劣,眼中却是透着丝丝凝重。

“不会!”战北烈大手一挥,笃定道:“同样的道理,西南和东南是他的地盘,中间却还夹着个塞纳,到时顾得上东南,顾不上西南,这样分散的地方,他要来何用?”

“而且,东南那六座城池加上一个落峰关,和东楚连为一线,对他来说,是如虎添翼;而西南那边,就是­鸡­肋了。”战北烈说完,突然勒紧了马缰。

前方一片被冰冻的湖面,一直延伸到天际,阳光落到湖面上,反­射­着冰凌凌的光芒,霎是好看。

战北烈下了马,远望着一望无际的冰湖,想到当初和媳­妇­游湖的画面,眯着眼睛弯起了­唇­角。

身边的电掣以脑袋拱着他的手,他来回抚摸着电掣额头上的鬃毛,轻声道:“你也想风驰了吧。”

早在大军经过格根的时候,风驰已经被冷夏留了下来,如今战北烈睹马思人,眨巴着一双凌厉的鹰目,很有几分幽怨之­色­。

身后四人也跟着下马,牧天深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不解道:“爷,既然那六座城池会让东方润如虎添翼,为何还要给他?咱们直接打下来,不是更好?”

等了半天,前面的人依旧没有言语。

四人探过了脑袋,一瞧,大秦战神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电掣,一副痴痴呆呆的怨夫表情,很明显,又在想小王妃了。

牧天一拍脑袋,无语问苍天。

王爷那日还在战场上大发神威,这会儿又变成个愣头青了。

直过了半响,大秦战神终于想起了牧天的问题,他撩了撩袍子,直接坐在了雪地上,解释道:“五国一统没有那么简单,五国之中,没有人不想当这霸主,但是同时,也没有人希望有人可以当上霸主!一味的扩张势力,就会打破现在的平衡,大秦已经占据了第一的位置,如果再步步紧逼,所要面对的就是其他各国的围攻。”

钟苍若有所悟,接上道:“爷的意思是,壮大大秦的同时,会给其他三国危机感,也许就会让他他们原本对立的关系变成了结盟,团结一致对抗大秦,而此时将这六座城池送予东楚,扶持起一个看似能和大秦对抗的国家,就能维持这个表面的平衡,不会出现大秦独领风­骚­的局面。”

战北烈点了点头,突然郑重的说道:“你们现在有一个任务!”

四人顿时肃穆起了神­色­,高声回答:“是!”

战北烈­唇­角一勾,笑的他们毛骨悚然,才缓缓的吐出两个字:“抓蛇!”

四人半张着嘴巴,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迷茫的瞅了瞅一脸贱笑的战北烈,终于在半响后,哀嚎一声,认命的四处去搜索冬眠的蛇窝。

心中疯狂的嘶吼着:“小王妃,快回来吧!”

战北烈伸展双臂躺在了雪地上,咂了咂嘴,媳­妇­,快回来吧!

==

格根城。

冷夏一手抱着战小乖,一手举着一碗汤药一饮而尽。

放下药碗,一把扯住了慕二的袖子,问道:“我还要喝多久?”

连续不断的十几天的苦的胃酸都要吐出来的中药,什么寒气入体,这么长时间也该好了才是,虽然她不怕苦,但是一直这么喝下去,是个人都受不了。

慕二呆呆的转过头,歪着脑袋仿佛在计算,半响吐出一个字:“八。”

冷夏顿时松开手,露出个微笑。

好吧,八天,她忍!

见她那副松了口气的模样,慕二不解的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古怪又敬佩。

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知道要喝八个月的药,是这么轻松的表情。

慕大神医想不明白,­干­脆不想,极小幅度的摇了摇头,迈着僵直的步子走出了房间。

“老娘到底还要躺到什么时候!”一声崩溃的哀嚎自身侧传来。

冷夏捂着战小乖的耳朵,心说这当妈的,也不怕吵着孩子。

她转过头,就看见因为坐月子已经快要长了毛的萧凤,在床榻上滚过来滚过去,一脸期待的望着她,她想了想,说:“我昨天问过慕二了……”

不待她说完,萧凤一双杏目眨巴眨巴,惊叹道:“也就你能和他交流,说话从来是一个字,两个字的蹦,他咋说的?”

冷夏弯了弯­唇­角,将慕二的回答重复出来:“不,过激,轿子。”

萧凤望天,摊了摊手,果然那个人是无法交流的。

冷夏自动给她翻译:“不能剧烈的运动,不过坐着轿子上路还是可以的。”

她顿时举起手臂欢呼一声,抱过战小乖“吧唧”亲了一口,直接无视了战小乖嫌弃的目光,激动道:“什么时候走?”

“明日一早!”

☆、第五十章 慕大神医,生气了【手打VIP】

翌日,众人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发。

拓跋戎很够意思,亲自来送冷夏走,高大的身躯如山般挺拔,大手一挥,豪爽道:“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老子会想你的。”

话是这么说,可他那双浓郁如酒的褐­色­瞳眸中,**­祼­的兴奋,真是怎么盖也盖不住。

冷夏翻了翻眼睛,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拓跋戎的满腔热情,顿时被这表情给刺激了,他浓眉一皱,上前两步瞪着她,气恨道:“女人,好歹也和老子并肩作战过,咋的一点留恋都没有!”

这话落下,可把一旁的人给吓了个够呛,狂风三人仿似打了­鸡­血,瞬间瞪起了眼,有情况!

三人虽说早就已经被战北烈给卖了,易了主成为了冷夏的人,可是心里总也是向着他们王爷的,突然看见这么个北燕男人,也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的,竟然说什么“想”啊“留恋”啊,顿时怒了。

丫的,敢挖墙角!

不过怒归怒,大秦战神座下三大暗卫,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出手的,他们可是有身份的人!

狂风朝着雷鸣打了个眼­色­:怎么办?

雷鸣抖了抖手腕子:让这小子知难而退!

闪电眨眨眼,无比淡定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开始照着读……

他读的好像是大秦攻打塞纳的战报,其内详细记载了当日一场大战的经过,重点突出了战北烈在塞纳城内的一番动作,和在战场上的强悍英勇,闪电添油加醋夸大其辞,直把大秦战神给夸张到了一个顶了天的高度。

那绝对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冷夏抱着手臂倚在马车边上,满眼的戏谑,唔,战报不是应该在我手里么。

同样疑惑的还有狂风和雷鸣,他们一起跟着小王妃,怎么不知道战报被闪电收着了?

两人对视一眼,悄悄的朝着闪电身后挪动,探着脑袋一瞧,心里的敬佩“呼呼”的往上蹿。

丫的高人啊!

只见闪电捧着张空白的宣纸,双目炯炯有神,摇头晃脑夸夸其谈滔滔不绝口沫横飞,一副煞有其事的坦然模样,最牛的还是他的眼珠,竟然像在浏览一般,在纸张上一行一行的移动着。

这一读,就读了整整有一炷香的时间,中间不带顿句不带喘气不带休息一气呵成,直看的狂风雷鸣目瞪口呆。

终于仿佛读完了最后一个字,闪电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战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刷”的收了起来,塞进衣兜里,得意的瞅着拓跋戎。

聒噪的声音终于过去了,周围的人齐齐打了个哈欠。

唯独暗卫三人组,三双满含了蔑视的眼睛,齐刷刷的盯着拓跋戎。

北燕小子,瞧好了你和咱们爷之间的差距,那就是望尘莫及拍马难追云泥之别天差地远不可比拟!

听了这么长时间,拓跋戎从开始的一头雾水,到中间的哈欠连天,再到现在看着他们**­祼­的眼神,才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瞬间瞪大了眼,被这三人的想象力震撼了一把。

拓跋戎吞了口唾沫,一脸的敬谢不敏。

得了吧,这个彪悍的女人,老子的口味可没这么重。

他咂了咂嘴,突然对那只闻其声未见其面的大秦战神,崇敬到五体投地,能把面前这完全不能称为女人的女人给搞定,太牛了!

他遥遥对战北烈施以了崇高的敬意,不说别的,光这勇气,老子都佩服你!

冷夏终于看完了好戏,拍拍手吩咐道:“走了,出发!”

话音落,脚尖一点一跃而起,利落从容的落于马车之上,并没注意到,方从酒楼里慢吞吞走出的慕二,因着她的动作,眉毛微微的蹙了蹙。

她转头看向拓跋戎,­唇­角一勾,拓跋戎咳嗽了一声,终于摆正了面­色­。

他伸出古铜­色­的结实拳头,极郑重道:“女人,保重!”

冷夏笑着点了点头,如玉的素手握成拳,猛的击了上去,两拳相撞,她同样正­色­:“保重!”

冷夏钻进了马车,萧凤已经睡着了,本身还在坐月子,又因为生产损耗了身子,这些日子萧凤一直是在床上度过的,整个人都胖了一圈,撅着ρi股蒙着头呼呼大睡,战小乖老老实实的躺在摇篮里,一双葡萄样的大眼睛四处乱看着,满目好奇,胖乎乎的小小拳头朝她伸着。

马车轻晃一下,响起轱辘和地面摩擦的咔嚓声响,冷夏将这­肉­嘟嘟的小拳头握在手里,弯了弯­唇­角,闭目养神。

一行人朝着格根北城门缓缓移动。

拓跋戎望着那辆走远了的马车,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呢喃道:“虽然你这女人一点都不可爱,不过好歹是老子第一次佩服的女人,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一路顺风!”

说完,潇洒的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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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天气稍稍回暖,不过北地的冷风依旧萧瑟,冷夏一向是怕冷的,正好陪着萧凤窝在马车里,没事逗逗战小乖、聊聊天,倒也自在。

路途积雪遍地并不好走,一个坐着月子的萧凤,一个刚出生一月的战小乖,再加上还有弑天这大部队跟着,行路速度压的很慢。

“王妃,”马车外响起了狂风的询问声:“今晚就宿在这客栈吧?”

“这是到了哪里?”冷夏一边问,一边将厚厚的车帘撩起。

昏黑的天幕下,前后皆是一片白茫茫的官道,只有这看着简陋的一家两层小客栈,外面用篱笆圈出个空间,堆积着一车一车的东西,用厚厚的毛皮盖着。大门上垂挂着一张动物毛皮的挡风布帘,毛­色­并不怎么好,粗糙而暗沉,一块脏扑扑的木匾,上书:福来客栈。

“前面就是满都拉图了,估计今晚休息一夜,明晚就能到。”狂风给冷夏解释了一句,朝着客栈门边倚着的矮胖伙计招了招手。

伙计一身粗布棉袄,哈欠连天满脸倦容,懒洋洋的招呼了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见冷夏点了点头,狂风吩咐道:“住店。”

小二正要接过马匹,带进院子里去喂,一眼瞧见了后面跟着的弑天,吸了口凉气道:“大爷,咱们这小客栈一共也才十个房间,现在就只有四个了,哪容的下这么多人?”

“他们住在外面。”狂风和小二说着话,冷夏将帘子放下,把萧凤叫醒。

待萧凤穿好了厚实的衣服,将战小乖抱在怀里,用厚厚的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冷夏才走下了马车。

随着冷夏的走出,小二的眼睛都看直了,好家伙,这是年画上走下来的仙女吧!

“你们在这里扎营。”冷夏对弑天吩咐了一句,转向了目光直愣愣的小二,­唇­角一勾,冷冽的声音缓缓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僻地方,你们的生意倒是不错。”

这话落下,狂风三人皆眯起了眼睛。

这样的地方,竟然有六间房都住了人,的确奇怪,尤其是这么巧,只剩下了四间房,小王妃,皇后,神医慕二,叶一晃,这四间房好像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一般。

小二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仙女美是美,就这眼睛可太骇人,冰冷冰冷的,刀子一样。

他不由自主的哆嗦着,迅速回道:“客……客官,咱们平日里生意也是不错的,从塞纳到满都拉图,路上就咱们这一家客栈,不少商贩路过了都会进来住上一宿的,而且这几日风雪刚刚过去,不少的商贩都要在两城之间进货……”

冷夏没再说话,大步迈进了客栈中。

里面的装潢简陋,零零散散的摆了八张圆木桌子,现在正是吃晚饭的点,零星坐了三桌客人,看穿着应该都是些商贩。

简单的叫了几个小菜,冷夏萧凤慕二叶一晃狂风三人,围桌而坐。

不一会儿,小二将点的菜送了上来,雷鸣取出一根银针,不是他们疑心重,而是这一行人里,皇后,王妃,小皇子,这样的身份,容不得他们不小心谨慎。

他捻着银针,正要试毒,就被冷夏给拦住了:“有神医在,哪需要这些。”

雷鸣瞬间将银针收了回去,冲慕二笑的狗腿,慕大神医果然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啊!

菜­色­卖相粗糙,味道倒是不错,一双筷子夹起了一条青菜,正要往冷夏的盘子里放,萧凤的筷子在那双筷尾上一敲,夹着的青菜立马落到了她的碗里。

萧凤捧着饭碗,笑的得意:“多谢多谢!”

叶一晃瞪着那双空空如也的筷子,呼呼喘着气,努力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客气客气!”

萧凤撇撇嘴,将脑袋转到了另一个方向,这小子,竟然敢打冷夏的主意,可得帮着北烈把一切烂桃花都给挡了。

之后的时间里,完全就是萧凤和叶一晃的对决了,两人针尖对麦芒,一个夹菜夹的勤快,一个抢菜抢的得瑟,玩的不亦乐乎。

众人就在这激烈的气氛中,将桌子上的菜吃了个­精­光。

一餐用毕,小二带着几人上二楼的客房。

慕二缓缓的转动脖子,目光一寸一寸的围着整个客栈游移,突然皱了皱眉,冷夏正想着不会连他都看出了问题吧?

就听慕二慢吞吞蹦出俩字:“煎药。”

冷夏上楼梯的脚步一个趔趄,无奈的看向一脸执着的慕大神医,简直哭笑不得,这样的环境他还不忘了那该死的汤药,到底是说他爱岗敬业呢,还是一根筋呢……

小二抓着脑袋愣了愣,恍然大悟道:“客官是要煎药啊,厨房就可以。”

慕二呆呆的点了点头,背着药箱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冷夏转过头,一边走一边问狂风:“卫王现在怎么样?”

这话问的突然,狂风想了想,回道:“卫王依旧处于病危状态,从上次收到消息到现在,已经接近一月,想来撑不了多久了。”

冷夏问这话的时候,仿似真的是无意中想起,随口问道,然而余光一直留意在大厅内的三桌,他们吃饭的动作齐齐顿住了一瞬,仅仅一眨眼的时间就恢复了原状。

冷夏­唇­角一勾,拐进了二楼的长廊,靠近三人悄声说道:“今晚不论发生什么事,你们必须一步不离的守着萧凤,这是命令!”

三人见她神­色­认真,不由得也严肃了起来,担心道:“王妃,你是说今晚可能会有危险?”

“谁知道呢!”冷夏耸耸肩,说的随意,见他们欲要反驳,挑起了柳眉凉飕飕的说:“难道你们想保护我?”

狂风三人听着那着重强调的“保护”二字,眨了眨眼,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可不是么,小王妃那么彪悍,哪需要他们保护。

吱呀!

啪!

冷夏开门进了房间,然后房门轰然关闭。

站在空荡荡的长廊上,三人抬头望天,泪流满面,他们好像被嫌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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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房间内。

冷夏和衣躺在床榻,双目闭合着,呼吸绵长而均匀,仿佛已经熟睡。

房门上悄无声息的映着两个淡淡的影子,一根长长的竹筒戳破了窗纸,透进了一头,青­色­的烟雾从竹筒一端一丝一丝的晕染开来,清淡却旖旎的香气渐渐弥漫在整个房间内。

冷夏眼睫微颤,忽然睁开眼,一双凤眸中清亮而锐利,哪里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蒙。

片刻后,房门从外面被悄悄推开,她迅速闭上眼睛,感受到两个人的呼吸接近了自己,一直停顿在床榻之前。

这两个人行走间没有丝毫的声音,步履轻盈而稳健,呼吸吐纳绵长沉稳,功夫扎实,他们在床前站了良久,冷夏能感觉到两束锐利而谨慎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观察着,等待着。

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其中一人轻声催促:“郑老大,应该没问题,快走吧,这臭娘们人手众多,若是惊动了驻扎在外面的那几百人,可就麻烦了!”

被称作郑老大的男人三十余岁,下巴上蓄着一圈钢须,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冷夏,应道:“我也是为了谨慎着想,这女人前些日子的事迹你也听说了,怎么会这么好抓?”

“七十五对三千?老子可不相信!”先前那男人高高瘦瘦,一脸的不屑,嗤笑道:“谁知道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准就是她自己编造出来的!别忘了,她以前可是个废物!就算是真的,也不就是个女人么,现在还不是落在咱们的手里!”

房外再次出现了四个人的脚步声,轻盈如猫,这声音越来越近,一直走进了房里,站到了两人的身侧。

其中一个男人,尖细的声音说道:“郑老大,瘦子,怎么还不走?”

“这就走了!”瘦子一把将熟睡中的冷夏抓了起来,粗暴的背在了背上,转身推开房间的窗户。

冰冷的空气瞬间蔓延到房内,一人踟蹰问道:“老大,其他人怎么办?”

瘦子扛着冷夏,横掌成刀,在脖子上比了一下,声音中含着狠戾的杀气:“­干­掉!”

“不行!”郑老大迅速反驳,他沉默了一瞬,粗粝的嗓音径自决定道:“咱们的任务就是抓这个女人,旁人都不必动,万一节外生枝,惹了无端的麻烦就不好了。”

话音落,率先施展轻功迅速朝着客栈外飞掠,剩下的几人点头同意,跟着飞了出去。

苍茫皑皑的雪道上空,几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破风前进,耳边风声呼呼的吹过,一直飞掠了不知有多久,双脚在半空连连点动,缓下了速度落到地面。

路旁走出了几个男人,一眼瞧见了瘦子背上的冷夏,欣喜道:“老大,抓到了?”

瘦子得意洋洋,朝地面啐了一口,鄙夷道:“他们根本就没人发现,什么暗卫,什么弑天,还有这个女人,什么七十五对三千,全是屁!”

几人嘻嘻哈哈轰然大笑,突然,这笑声戛然而止,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惊讶和凝重。

郑老大神­色­严肃,皱着眉望向前方,半响呼出一口气,缓缓说道:“阁下竟然能无声无息的跟到这里,在下佩服!”

黑夜中,他们看不清对面那人的面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只一眨眼的功夫,那名青衣人就已经站在了那里,没有声音没有预兆,仿似凭空出现!

这等轻功,闻所未闻!

青衣人缓缓的朝着他们走近,一步一步僵直而刻板,每走一步,周身的气息就暴涨一分,长风袭来,落落青袍猎猎鼓动,一直走到了他们的身前,顿住了步子。

此时众人才看清了他的样貌,就是烈王妃一行人中的一个!

他清冷的脸上没有分毫的表情,目光始终呆呆的落在瘦子的身上,不,是瘦子扛着的昏迷的女人身上。

半响,暗哑的嗓音蹦出一个呆板的字眼:“放。”

不错,来人正是慕二!

即便他此时只说了一个字,可是郑老大一行人也不会理解错这字的意思。

放人还是放屁,很明显。

众人的脸上含着无比的凝重,谨慎的盯着身前这人,轻功已经高深莫测,然而此时他周身释放出的气息,更是令他们惊颤,这是一个高手!

是一个即便集他们所有人之力,都未必能打赢的高手!

郑老大犹豫了半响,硬碰不可行,改为协商:“不知阁下是哪路的英雄,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实在没有必要和咱们结下仇怨,若是阁下肯就此离去,算在下欠下一个人情,他日若有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郑老大这话可以说是极为客气了,可惜他碰见的是一根筋的慕大神医,对方说的什么一律听不懂。

慕二眼珠不转,直愣愣的视线盯住冷夏,执着的重复着:“放!”

这次,放人还是放屁,郑老大也分不清了。

他只觉得对面那人,简直可以称得上最难搞的男人,换了别人不管是敌是友,总能聊上两句,而这人,眼睛里除了那个烈王妃,什么也没有,嘴里除了那个不知是放屁还是放人的放,依然什么也没有。

他叹了口气,正欲再说点什么,瘦子已经将背上扛着的冷夏一把丢出去,正正落到路旁的树­干­下。

这个动作,让慕二狠狠的皱起了眉,正要走过去,突然众人齐齐飞出,眨眼间就将他包围,十几把剑尖从各个方向对准了他,闪烁着凛厉的寒芒:“想救人,也得问问咱们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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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二在众人的包围中穿梭着,青­色­的身影若隐若现,快的仿佛鬼魅一般,然而那身姿,却似笔墨雾烟行云流水,一挥一展尽是风姿皎皎。

郑老大等人急的团团转,就是抓不住他的身影,更别说能伤到他分毫!

突然,慕二耳尖微动,一阵极速的破风声在半空响起,一颗几不可察的细小石子从一个刁钻的方向直击他的小腿,他迅速的躲闪开来,不过也在众人的面前露出了身形。

他的目光,准确的落在了弹石子的人身上……

那个已经昏迷在了树­干­上的女人!

他蹙了蹙疏淡的眉,呆呆的望着冷夏,眼中很有几分不解,奈何冷大杀手正在装昏,回复不了他哪怕任何一个表情。

郑老大等人,一见这刚才还飘忽不定的人,竟然自动露出了身形,顿时­精­神一震,猛的冲了上来,多方夹击。

慕二脚尖一点,整个人似花絮般飘动,“刷”的一下不见了踪影,郑老大揉揉眼睛,恨恨的甩着膀子,竟然再次让他在消失在了眼皮子底下。

他在空中转折腾跃,回旋步,连环步,流风步,步法连连错动,那道那道清冷的身影无处不在,又无处不是,留下了一道道模糊的残影,完全捕捉不到,无法捉摸。

突然,半空中游走的慕二,猛的转头瞪向树­干­下的女人,又是一颗细小的石子,然而这次石子的来速极快,竟是完全躲闪不开!

慕二转头瞪人的动作才刚刚做完,膝盖倏地一麻……

紧跟着,轻功卓绝鬼神莫测的慕大神医,在半空中一个趔趄,“呼”的一下掉了下去。

砰!

慕大神医落到地面,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定。

对于慕二来说,施展轻功的时候从半空掉下去,绝对可以算的上巨大的耻辱!

他一张清冷的容颜上分明的显示了几分忍无可忍,眉毛拧成了一团,很有几分气鼓鼓的意思,这在慕大神医的一生中,几乎可以算的上表情最为明显的一次。

他浅淡的眸子瞪着冷夏,其内写满了**­祼­的控诉,一股委屈幽怨的情绪“蹭蹭”向上蹿着。

其实冷夏的想法很简单,他以石子提示慕二,让他假装束手就擒,这样明显的暗示没有人会不明白。

此时冷夏才真的对慕二无语了,如果不是正在假装昏迷,她很想抬起头望一望天,这愣子到底是个什么物种啊!

好吧,不管是谁,巴巴的跟出来救她,她却三番两次的帮着别人对付自己,都肯定会火冒三丈,不跳起来大骂她一顿没良心,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即便这人是个呆子。

所以此时……

慕二,慕大神医,生气了!

慕大神医生气的表现很简单,他抿着­唇­,将目光从冷夏的身上撇开,转身,点地,飞掠,走人。

郑老大几人看的目瞪口呆,这轻功超绝的男人,竟然自己飘着飘着,就掉下来了?

而且掉下来之后,连人都不救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不管他是怎么掉下来的,既然已经不救那女人了,就是最好的结果,没的和这么一个功夫高深的人结下仇怨。

众人不再看向正往来处飞离的慕二,转身向着冷夏走去,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心情愉悦的很。

突然,“砰!”的一下,后面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

郑老大半张着嘴,望向远处地面上躺着的那个青衣人,眼珠子几乎就要瞪了出来。

丫的摔了一次,还摔上瘾了?

上次只是掉下来,这次竟然直接摔晕了?

瘦子抓了抓脑袋,犹豫的问道:“老大,这人怎么办?”

郑老大想了想,大手一挥道:“他已经见过了咱们,打不过让他走了是一回事,既然他都晕了,就不能让他回去!”

另一人突然抽出腰间的剑,大步走过去,瘦子却眼珠一转,拦下了他,说道:“这人身手高明,又和烈王妃明显认识,不知是个什么身份,可能对主子有用也说不定!”

沉默了半响,郑老大点了点头,决定道:“先带回去再说!”

这话落下,又出来了一个新的问题,众人再次犯了难,毕竟带回去容易,等他醒过来他们打不过啊!

万一这人醒了,咔嚓两下把他们灭了,再将烈王妃救回去,那他们不是自掘坟墓么!

最后在一番商讨之下,终于决定给他喂了软筋散,让他浑身无力不能动用功夫,再把他从头到脚捆起来,才算是能稍微放下心。

瘦子自告奋勇,带着几个人小跑过去,将已经晕了的慕二一把扛了起来,背在背上。

夜­色­浓郁,他们没注意到昏迷了的慕大神医,那张清冷的脸上复杂的表情,疑惑、气恨、憋屈、埋怨……

更没注意到,慕大神医的脑袋旁边,落在雪地上的一颗,细小的石子。

☆、第五十一章 冷夏在下,慕二在上 手打VIP]

塞纳。

大秦战神紧紧的攥着手中的信函,五指因为用力而鼓起了一条条青筋,一双鹰眸中暗沉如墨,眼底波涛汹涌,看不出究竟是惊是怒。

钟苍钟迟和牧天牧阳站在桌案之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自从爷收到了小王妃失踪的信函之后,就一直是这个表情,不言语,不动作,保持着那个姿势,沉默了已经有半个多时辰。

以前爷也会有沉默不语的时候,却从没像现在这样,周身散发着令人心颤的骇人气息,压抑的整个房间内一片窒息,连空气都仿佛凝结了。

直过了有半响,暴躁的小白脸钟迟抓了把头发,一脚踹在一侧的凳子上,气恨道:“爷,咱们这就去救小王妃!”

钟迟说完大步朝外走去,却被战北烈两个低沉的字定在了原地:“不必。”

他愣了愣,同时愣住的还有钟苍三人,他们本以为王爷是因为小王妃被抓走,才会这般反常,可是再听他话中的语气,似乎并非这么回事。

战北烈整个身子向后倚去,紧闭着眼睛,半响缓缓吐出一口气,无奈道:“她是故意被抓去的。”

房间中沉默了片刻,几人终于明白了这话中的意思。

牧阳松了口气,笑眯眯的问:“原来王妃早就和爷通过气儿了啊,害的咱们这么担心。”

这话落下,牧阳就感觉战北烈的气息再次危险了起来,空气中回荡着大秦战神恨恨的磨牙声。

牧阳有一个直觉,如果此时小王妃在这里,恐怕王爷会立马扑上去,恶狠狠的将她给吃了,还是渣子都不剩的那种。

战北烈此时的感觉,的确如牧阳所想的那般,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只想把那可恶的女人给抓过来,扔到床上去狠狠的教训!

好吧,即便是在此时,他已经火冒三丈头顶生烟了,所能想到的给母狮子的惩罚,也不过是在床上教训而已。

为了这个认知,大秦战神将自己狠狠的唾弃了一番。

见着他这反应,众人立马顿悟了!

牧阳小心翼翼抻了抻脖子,吞了口唾沫问道:“没通过气儿啊?”

战北烈冷哼一声,从齿缝里憋出八个看似凶狠非常,实则无可奈何的大字:“自作主张,以身犯险!”

钟苍皱了皱眉,问出了几人皆疑惑不已的问题:“爷,你怎么知道?”

无奈的揉了揉太阳|­茓­,战北烈解释道:“狂风送来的信函你们也看过了,她住过的房间内有被下了迷烟的痕迹,同时失踪的还有慕二,区区迷烟怎么可能对付的了那二愣子!”

提起这个让他牙根痒痒的名字,他再次磨了磨牙,才接着道:“而且当夜用过晚膳之后,她曾对狂风嘱咐过,全力保护皇嫂,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准离开半步,说明她早有警觉。”

战北烈的眸子里含着无匹的信心和自豪:“只要你们王妃有了警觉,这天下就没有能悄无声息的抓走她的人!”

四人点了点头,的确是如此,既然早就已经有了警觉,彪悍的小王妃就不可能被人抓住,尤其是客栈外还有四百人的弑天,别说只是一些不入流的货­色­,就算是千人万人的大军,也未必能奈何的了她。

更加上弑天在第二天也没打一声招呼就不见了,足以说明这是她早就计划好了的,并且给他们留下了信息。

“爷,王妃去了西卫?”钟苍猛然抬头,虽说是问句,可话语却笃定。

战北烈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信函张开抖了抖,应道:“她在之前突然问狂风卫王的情况,想来就是个暗示,若我没猜错,应该是慕容哲­干­的。”

“那咱们到底要怎么做?”战北衍一边走进房,一边问道。

他从没像此刻一般感激冷夏,在有了怀疑之后,让狂风三人保护着萧凤,下了死命令一刻也不能离,即便后来萧凤知道了冷夏失踪,狂风也因为这命令,硬着头皮稳住了满心担忧的她。

幸亏如此,否则凤儿再带着儿子跑了,他就真的头疼了。

战北烈沉吟了半响,摇了摇头,说道:“什么都不必做,通知各地的暗卫一旦发现王妃的行踪,跟踪保护就可以,她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自然有她的想法。”

战北衍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叹气:“多亏了你媳­妇­,不过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战北烈­唇­角一勾,缓缓道:“不过我相信她!”

一句相信,比什么都能说明他此时的心情。

相信她可以处理好一切,相信她可以保护好自己,即便是心里再担忧,也不会妨碍她的计划。

鹰眸缓缓的眯起,战北烈如墨的目光望向西方,其内如有漩涡涌动,杀气氤氲……

慕容哲,不论老子媳­妇­是不是自愿的,这笔账我跟你慢慢的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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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夏的确是自愿的,早在客栈中,她就发现了那几桌商贩的问题,坐姿挺直,右手不自觉的放在腰部,吃饭动作规整,气息沉稳,即便他们已经刻意的隐藏,还是改变不了一个军人多年的习惯。

萧凤来到这边的消息没有人知道,那么这些人的目标定然是在格根城闯下了名号的自己,她以卫王的情况试探,果然见到他们不自觉的反常反应,足以说明他们的身份。

而整个西卫,想要找她的也不过就是那个一心惦记着“芙蓉”的慕容哲。

弑天和慕二的消失,也是她给战北烈留下的线索,一来,她曾答应过弑天,定会让他们手刃慕容哲,二来,既然有神医在侧,那么她中了迷烟被掳走的可能­性­,就完全是零了。

再加上有慕二相陪,她并非孤身一人,战北烈也该放下心才是。

而此时,冰雪初融的官道上,一辆马车骨碌碌的快速前行着,其后拉着几个运货的板车,覆盖着一层层的厚实皮毛,看样子像是运货的商贩。

其中的一辆板车中,一层层的皮毛之下,透不进一丝的光,冷夏和慕二被五花大绑,并肩坐在这逼仄的空间内。

她倒是还好,在那群人的眼里她只是个废物,只将手脚给捆了起来,而慕二就不同了,一个被喂了软筋散的高人,依然是个高人,他们对他施以极高的警惕,用绳子将他捆了个严严实实。

身有洁癖的慕大神医,被脏兮兮的绳子绑的跟个粽子似的,缩在这腌渍的狭小空间里,心中的怨气“呼呼”的往上窜。

冷夏被捆着的双手抬起,戳了戳慕二的胳膊,咳嗽一声,悄声道:“喂。”

慕二将脖子缓缓的转动,转到她的反方向,不动,不理会。

冷夏眨眨眼,竟然真的生气了,她再戳,解释道:“我是用石子提醒你的。”

慕二丝毫不为所动,固执而执拗的撇着脑袋,坚决不理会这没良心的女人。

冷夏的­唇­角弯了弯,转变了策略,话音说的风凉:“那软筋散对你这神医肯定是没用的,几条破绳子就更是小菜一碟了……”

言外之意,慕大神医这么生气,还留在这里陪着她­干­嘛?

一双凤眸暗暗的观察着身边人的神情,奈何冷大杀手看了半天,也只能看见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自然也就不知道,被揭穿了的慕大神医悄悄鼓了鼓腮帮子,呆呆的眸子里,一丝气恼迅速浮现。

慕大神医生平第一次,觉得牙根有点痒痒,很有转过头咬人的冲动。

冷夏耸了耸肩,将头倚向后面的木板,缓缓闭上眼睛,养­精­蓄锐,还是决定让表情匮乏,内心活动却很丰富的慕二,自行痊愈算了。

慕二耳尖微动,不一会儿听到了旁边那女人悠长的呼吸声,竟然睡着了!

他皱了皱眉,一寸一寸的将脖子转了回去,果然看见这可恨的女人静谧的睡颜,薄­唇­瞬间抿成了一条直线,忍无可忍的轻微颤动着,直过了半响,才认命的将脑袋倚向木板,同样渐渐睡了过去。

等到慕二的呼吸变的绵长,冷夏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瞄了瞄旁边的人,­唇­角一勾,轻轻的闭上。

唔,真好骗。

冷夏醒来的时候,发现慕二的脑袋倚在她的脑袋上,她的头发搔到了他清冷的脸颊,那愣子睡的迷迷糊糊,几次想伸手抓一抓,都因为被捆绑抬不起来,眉峰拧成了一个疙瘩,嘴巴半张着,极难受的表情。

头顶传来扰人的声响,皮毛被从外面掀开,漆黑的空间内瞬间被刺眼的光芒覆盖。

慕二忽然清醒了过来,微微瘪着嘴,眼眸中还是一片惺忪,那双浅淡的仿似琉璃一般的眸子,像是初生的婴儿,纯稚而懵懂。

“吃饭了!”一个尖瘦尖瘦的男人,佝偻着背,大喝道。

这几日来,两人一直被关在这板车内,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像现在这样,掀开一层层的皮毛,丢给他们两个馒头。

冷夏自然是吃什么都无所谓的,可就苦了慕大神医,他虽然四处游荡在五国之间,可是吃穿用度一直都是极好的,就比如他一直穿着的青­色­衣袍,衣料金贵轻薄柔软,毫无褶皱,而自从跟着她以后,这人的生活水平直接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这会儿,还只剩下了啃馒头的份。

冷夏心下感动,也知道慕二留下来是因为担心自己,不论当初是什么原因相识,慕二一直以来的帮助,却是她永远也忘不了的。

想到这里,不自觉的悄悄弯了弯­唇­。

一个馒头被丢到怀里,她捏起来啃了一口,硬邦邦冰碴子一样,她微一转头,正正看到了那男人的神­色­。

男人尖瘦的脸上挂着暧昧不明的笑意,眼睛紧紧的盯着慕二。

冷夏柳眉一皱,这眼神……

那男人一眨不眨的锁着慕二,缓缓将馒头放到他手里,临着离开以指尖摸了他苍白的手背一下,眼中闪烁着兴奋而猥琐的光。

冷夏勾了勾红­唇­,勾起个鄙夷的弧度,畏亵神医慕二,亏他­干­的出来。

别一会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慕二神情严肃的盯着被摸了的手背,男人一步三摇晃的转到了他的身侧,“嘿嘿”笑着再次伸出了狼爪,“小子,落到了我裘三的手里,一定让你爽的嗷嗷叫!”

慕二蹙了蹙眉,微微歪着头,似乎在考虑“嗷嗷叫”和“爽”之间的联系。

这副呆呆的模样,立时让名叫裘三的男人心潮澎湃,狼血沸腾!

冷夏淡定的再啃了一口馒头,没有丝毫的担心。

“功夫好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成了我裘三的囊中物!”男人吞了口唾沫,兴奋不已,狼爪向着慕二的脸颊摸去,突然,一只大手将瘦骨嶙峋的爪子攥住,喝道:“裘三,这是在执行任务!”

裘三咂了咂嘴,一把挥开他的手,吊儿郎当的嗤笑道:“郑老大,这小子根本就不是咱们的任务,主子要的是这个废物罢了,老子玩玩又怎么了?”

郑老大不赞同的板起了脸,训斥道:“这人功夫极高,你别玩出火来!”

裘三啐了一口,瘦骨嶙峋的手一把捏住了慕二的下巴,将他面无表情的脸朝郑老大转去,鄙夷道:“你看看他这傻不愣登的模样,老子就是玩了他估计丫的也不知道,再说又已经喂了软筋散,能有什么……”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了壳,嘴巴大张着,浑身抽搐,好似羊癫疯一般。

“裘三!”郑老大满脸惊恐,抓着裘三的胳膊,大喝道:“裘三,裘三!怎么回事?”

其他人被这响声惊动,纷纷丢下手里的伙计,一股脑的聚了过来,一眼瞧见裘三口中吐出的白沫,尽皆惊的丢了魂,直到他白眼一翻,“扑通”一声仰倒在地上,还都处于愣怔中。

沉默在众人间蔓延着,瘦子率先反应过来,大步跑过去,颤抖着手臂探了探他的鼻息,突然瞪大了眼,一ρi股坐在了地上,呆滞的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

望着裘三的尸体,众人不可置信的呢喃着,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就……

瘦子仿似疯了一样,指着慕二,尖叫道:“是你!是你杀了他?”

“不是他……”郑老大摇了摇头,拉住疯狂的瘦子,解释道:“我刚才亲眼看见的,他什么也没做。”

话虽这么说,可是他的心里却一直堵着什么一样,沉甸甸的。

审视的目光朝着两人看去,那废物一口一口的咬着馒头,分明就是吓傻了,还有那呆子眼珠不转的望着前方,又的确是被喂了软筋散……

而且他刚才就在这里,明明这两个人什么都没­干­!

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他心里发毛,郑老大说不清他现在的感觉,竟是突然的毛骨悚然,如果真的是这两个人,那他们该是惹上了多大的麻烦!

“这小子整天嘴里胡说八道,是不是得罪了……”其中一人颤巍巍的说着,伸出手指了指天空。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否则怎么突然就死了?

冷夏暗暗勾了勾­唇­,古代就是这样,凡是解释不了的事物,最终都会归咎于上天的旨意。

“给裘三收尸,可能是意外。”郑老大深吸一口气,失魂落魄的丢下这句,转身向着远处走去。

走到一半,他突然转过身,将冷夏和慕二仔细的打量了一遍,直过了半响,才摇着头自嘲的笑了笑,真是草木皆兵了。

待众人小心翼翼的将裘三的尸体收了,皮毛覆盖下来,板车内再次变得漆黑一片。

冷夏歪了歪头,在慕二的周身扫来扫去,奇道:“你把毒藏在哪里的?”

慕二撇头,不理。

冷夏虎躯一震,明明这人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态度,她却分明的感觉到……

慕大神医,傲娇了!

那种在自己的领域内高人一等的自豪感,**­祼­的从这呆子的周身释放散发着。

冷夏好笑的翻了翻眼睛,突然想起个问题,戏谑的问道:“你知道刚才那人是什么意思?”

她这么问也是有根据的,毕竟慕二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一分被畏亵的屈辱感,满脸的疑惑不解,分毫没有掩饰。

慕二几不可察的朝她那边转了一分脖子,眼尾悄悄的瞄着她,里面含着几分好奇。

冷夏更是惊奇,眨了眨眼,问:“你不知道,为什么杀他?”

慕大神医抿着­唇­,不言不语,一动不动,昏暗的空间内,他一双浅淡的眸子微微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似蝴蝶的羽翼,极美。

沉默了良久之后,就在冷夏以为他不会搭理了,慕大神医终于大发慈悲的给了她个反应。

半天,憋出来一个字:“脏。”

冷夏反应了半响,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想来慕二虽然对这些不了解,但是那人的恶意还是能感觉的到的,尤其他脏乎乎的手捏住了慕大神医高贵的脸,致使他的终极洁癖再次发作,所以……

冷夏十分无语的望了望天,若是那裘三知道自己的死,竟然是因为丫的手很脏,不知道会不会两腿一蹬,活过来再气死一次。

好吧,这人要是二起来,真是千军万马都挡不住啊!

==

一直过了有好几天,他们终于到了西卫原先僵持着的罗城。

而此时,罗城外的西卫大军,早就因为东方润和战北烈的交易,被东楚给打了个灰头土脸,连着几座城池还没被慕容哲捂热乎,皆被夺了回去,印下了大秦的名字。

郑老大等人乔装成运货的商贩,无惊无险的进了城,等到出城的时候,麻烦来了。

战北烈为了配合冷夏,不引起他们的怀疑,故意命人在城内大张旗鼓的搜索着,无处不张贴了皇榜,冷夏的画像清清楚楚的印在每一面墙上,凡提供线索的赏金一百两,还有城门处的检查,已经达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务必让郑老大等人以为,战北烈急切的寻找烈王妃,到了一只苍蝇也不能随便放出城的地步。

如果战北烈知道,他的一番作为会造成如今的这个后果,估计就是杀了他也不可能这么­干­!

此时,冷夏被垃圾一样的揪着,一把丢进了一具狭小的单人棺材里。

又硬又冰的棺材壁,撞的她眼冒金星,柳眉狠狠的皱起,妈的,这辈子什么都睡过,就是没睡过棺材。

这句骂娘刚刚结束,眼前一黑,身上猛的压下来一个沉重的东西,这个东西就是……

慕二!

慕大神医也被丢了进来,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她的身上,压的她浑身透不过气,急促的咳嗽了起来。

啪!

棺盖盖上,开始出现轻微的摇晃,紧跟着哀乐响起,想来外面的人已经开始抬起了棺材,朝着城门出发了。

两人一上一下叠在一起,棺材里已经狭小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隙,温热的气息在对方的脖颈处喷洒着。

肌肤相贴,鼻息相闻。

冷夏在下,慕二在上。

这么暧昧的姿势,若是换了别人,说不准就会来个一棺定情,然后谱写出一具棺材引发的跌宕起伏的爱情神话,可惜棺材内的人,一个是内心坦荡荡除了战北烈之外别无他想的冷夏,一个是内心傻愣愣除了医术之外亦是别无他想的慕二。

所以此时此刻,冷夏伸出手戳了戳身上压着的慕二,指挥道:“挪开点,看不出你还挺重的。”

身上的男人浑身僵硬,戳了半天硬是纹丝不动,尤其是连呼吸都放缓了,冷夏挑了挑眉,不会是因为睡了个棺材,就发生尸僵了吧?

棺材内只有几个仅有的通气孔,透不进一丝的光,冷夏看不见慕二的神­色­,只能再戳了他几下,急忙问道:“你没事吧?”

她连续问了半天,终于慕二僵直的挪动了一下,诈尸一般,惊的她直翻白眼,听到上面那人一字一顿的往外蹦:“动不了。”

冷夏大大的白了他一眼,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决定道:“那你到下面,我去上面。”

这次她有了长久作战的心理准备,果然,一直到身上差点结出蜘蛛网来,慕二才极刻板的呆呆道:“哦。”

后面的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极难,两人在这又矮又窄的逼仄空间内,一点一点的挪动着位置……

冷夏叹气:“往右边侧一些,右边,找准了方向,那是左边!”

冷夏无奈:“你也用点力气,这么死压着,我怎么动!”

冷夏炸毛:“别这么慢吞吞的,快一点!”

在冷夏的不断鞭策下,两人终于将位置换了过来,慕二在下,冷夏在上,身上的重量终于消失,她松了一口气,真是没见过这么二的。

砰!

棺盖被猛拍了一下,瘦子的大喝声传了进来:“老实点!”

听着棺材内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响,看着上下左右不断摇摆的棺材,还有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对话传进了耳朵,即便是郑老大这些大老爷们都忍不住眉毛狂跳,脸皮狂抽,风中凌乱。

撒纸钱的不动了,吹哀乐的没气了,抬棺材的崴脚了……

居然在棺材里做那事,这……

太有想法了!

太有新意了!

太有情调了!

几人见瘦子的一声大喝后,里面终于没了声响,不由得为那呆愣愣的男人捏了把汗,不会是被吓得软了吧?

“老大!”一人望着近在咫尺的城门,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嘱咐道:“小心点。”

哀乐继续揍起,纸钱继续洒起,棺材继续抬起,使劲儿的憋出个悲哀的神­色­,扭曲着脸朝着城门处缓步移动着。

城门口排了黑压压的一条长龙,两侧墙面上各张贴着一张冷夏的画像,守门的官员手里,也拿着一副同样的,和每一个经过的男女作着比对,不论是马车内,还是货车里,一个个士兵皆看的仔仔细细,果真是连只苍蝇都不能随便的飞出去。

一直排了有小半个时辰,官员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将目光转向了搁置在地面的棺材,狐疑道:“是什么人?”

郑老大苦着脸,双手在身前不住的搓着,一副极怕的模样,老实巴交的说:“官爷,这是小人的叔父,昨夜……去了!”

“昨夜?”官员眉头一皱,再将每个人都看了看,嗓音危险的盘问:“昨夜才去,今日就急着下葬?”

他一步一步向着郑老大走去,冷冷道:“开棺!”

郑老大蹙起了眉峰,攥了攥拳,憨笑道:“官爷,不必了吧,开棺可不吉利……”

“少废话!”官员高声打断了他的话,一把抽出腰间的剑,剑尖指着棺材,厉喝道:“开棺!”

郑老大陡的变了脸­色­,其他人亦是将气息调整到最佳状态,准备着破釜沉舟来一场大战,城门口突然的静窒,其他的守城士兵也被吸引了注意,将警惕的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

就在这时,那瘦子浑身哆嗦着,一ρi股坐到了地上,扯着嗓子大哭:“官爷啊,小人们可不敢撒谎,咱们叔父得的可是肺痨,大夫说,不赶紧的葬了……会传染的啊!”

那官员猛的瞪大眼,迅速跳开了三丈远,“铿”的将剑收回剑鞘,惊道:“不早说!”

其他的守城士兵皆惊恐的退了两步,捂着口鼻连连摆手,“真他妈晦气!快滚快滚!”

“是!是!小人这就走……”瘦子给郑老大去了个眼­色­,从地上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抹了抹脸上的泪,赶忙让他们将棺材抬起来,不住的道:“这就走,谢谢官爷,谢谢!”

一行人撒着纸钱,悲悲戚戚的走出了城外。

一直到出了城门良久,郑老大脸上的老实巴交,和瘦子的畏畏缩缩皆褪了去,迅速的转变为冷笑。

而在他们没看见的地方,守城的官员望着他们的背影,亦是牵起了一个冷笑。

==

众人用这种办法,沿着罗城向西南方一路有惊无险的过了所有的城镇,而西卫的大军也在这段时间里,被东楚打的狼狈逃窜,城池一丢再丢,一直向着西卫撤离。

尤其是打到了最后一场战役,西卫的十五万大军不只去了十之三四,更是连主帅慕容哲都差点亡在了东方润的手里,当胸穿过一箭,连续施救了三日三夜,才算保住了一条命。

慕容哲此次出兵北燕,不只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险些连小命都交代了不说,一旦在他回京都之前,卫王就一命呜呼的话,那么他的一番作为就全打了水漂,甚至连那心心念念的皇位都会失之交臂。

时间紧迫,慕容哲带着重伤,指挥大军迅速撤离,直撤到了燕卫交界,西宁关。

而此时,郑老大一行人也终于到了西宁关。

冷夏和慕二被捆绑着双手,推推搡搡的进了西卫军营,军营内哀声遍野,痛哭连天,处处都是断手断脚的伤患,撕心裂肺的呼着痛,几十个胡子大把的老军医忙的团团转。

冷夏抿了抿­唇­,冷眼看着因慕容哲的一番野心,而满目疮痍的西卫军营,更坚定了心里的那个想法。

她靠近了慕二,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侧,悄声道:“那人如果快死了,你帮我把他救活。”

按照她的分析,慕容哲现在正是分秒必争的时候,却停在了西宁关足有三天,她可不会自恋的认为,慕容哲是在等她,如果不是伤势加重快要死了,绝不会如此。

不等慕二回答,身后的郑老大再用力推了她一下,叱喝道:“别废话,快走!”

凤眸中一丝凛冽的杀气一闪而过,冷夏老老实实的向前走着,暗暗朝慕二挑了挑眉,那意思:可以?

慕二蹙起了眉头,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一双呆呆的眸子里却是盛满了疑惑,虽然不懂她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但是慕容哲是冷夏的敌人,这还是明白的,此时冷夏却要救他……

浅淡的眼珠直勾勾的望着她,很有几分寻求解答的意思。

凤眸挑了挑,冷夏却没再解释。

等了半天等不到答案的慕大神医,忍无可忍的瞅了她一眼,将脑袋一寸一寸的转向一边,浑身散发着幽怨的气息。

看着慕二那想知道又坚决不问的别扭表情,冷大杀手笑的极灿烂。

唔,真是越来越恶趣味了!

☆、第五十二章 战北烈来了[ 手打VIP]

越向军营内部的大帐走去,气氛越是慌乱而压抑,不少士兵缠着绷带,一脸的如丧考妣,站在门口团团转。

郑老大双目一凝,也顾不上前面的冷夏和慕二,急忙抓住一人问道:“怎么回事?”

“郑副将,你回来了?”那人一见他,惊喜了一瞬后,立马恢复了抑郁的表情,叹气道:“三皇子他……”

“三皇子怎么了!”郑老大大喝一声,看着周围人脸上嗫喏的神­色­,不可置信的摇摇头,抖动着双­唇­,“不会的,不会的……”

他迅速朝着帐篷冲去,被周围的人抓住了胳膊,劝慰道:“郑副将,军医正在给三皇子救治,此时命危一线,不能进去啊!”

郑老大挣扎了半响,慢慢从昏了头的状态里清醒过来,无奈的蹲在了地上。

一眼瞧见­唇­角挂着冷笑的冷夏,仿似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他冲过去,一寸一寸的逼近冷夏,充满了血丝的眼睛瞪着她,咬牙切齿:“你笑什么,三皇子要是出了一丁点的问题,你也活不了!”

“让我给他陪葬……”冷夏耸了耸肩,凤眸淡淡的看着他,轻启红­唇­:“他够格吗?”

“你他妈说什么!”郑老大睚眦欲裂,尤其是看着这女人,明明在他们的地盘上,明明离死不远,还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就在这时,大帐内冲出来一个军医!

“三皇子他……”老军医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嘴皮子颤动着:“他……”

郑老大不再和冷夏僵持,迅速冲了过去,和其他人一齐围了上去,听那军医颤巍巍的绝望道:“快不行了!”

众人飞速的冲进了帐篷里,里面充斥着浓郁的中药味道和刺鼻的血腥气,两者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一盆盆的腥臭的血水在床榻周围凌乱的摆放着,床上那人脸­色­青紫,嘴­唇­更是变成了酱黑­色­……

是毒!

老军医擦着汗给他们解释道:“没想到东方润­射­出的箭上含了剧毒,这毒素在身体中有一个潜伏期,开始根本就看不出来,救治之后三皇子已经稳定了,直到了昨夜,那毒才骤然发作,竟是一发不可收拾!”

“你们不能解毒?”郑老大急切问,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

老军医摇了摇头,大叹道:“老朽尽力了……”

帐内的众人一ρi股坐在地上,面­色­死灰一片,除了郑老大之外,其他人更多的还是为自己的担忧,老皇帝已经快不行了,原本以为跟着三皇子可以一飞冲天,没想到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想想当初的太子殿下吧,一朝倒台之后,跟着太子的那四百名护卫队,即便留下了一条命,还不是被编制为了送嫁的队伍,跟着那个废物发配大秦,而他们这些人都是三皇子最为亲近的人,若是三皇子出了什么意外,不论西卫京都是哪一个皇子上位,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帐内一片愁云惨雾,死气沉沉的气息萦绕在每一个的周身,几乎就要窒息。

郑老大一把揪住老军医的领子,“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就在这时……

大帐的门帘被从外面掀开,灌进一阵冰冷的寒风,袭的他们一个激灵,纷纷朝外看去。

一个女子迈着懒洋洋的步子,缓缓走进,清冽的眼眸四下里淡淡的扫视着,­唇­角挂着悠然的弧度,在这腥臭钻鼻的帐篷内,仿佛踏着一路繁花,步步生莲。

郑老大霍然起身,大步蹿到冷夏身前,下巴上一圈钢须都炸了起来,怒吼道:“你进来­干­什么!”

冷夏叹气,淡淡道:“这么沉不住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害了你主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明双手被缚,处于一个阶下囚的姿态,可那周身竟是没有一丝狼狈,悠然风姿耀眼夺目,声音中含着的讽刺,似一支利剑直戳郑老大胸口。

他眉峰狠戾,杀气氤氲,既然主子已经不行了,这个女人留着也没用了!

郑老大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挟着虎啸生风之势轰然挥去,剑锋生寒,在半空划过道强劲的弧度,眼看着就要落到冷夏纤细的脖颈上!

她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嗤笑一声,脚尖一点衣袂飘飘,仿似鬼魅般倏地掠出,再出现时已经站定在了长剑的攻势之外,不多一毫,不少一厘,­唇­角挂着讽刺的弧度。

郑老大眉头一皱,脑中一瞬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这女人明明功夫超绝,却一路上掩饰的看不出分毫……

那男人飞着飞着,竟然突然晕了过去……

裘三在他眼皮子底下,莫名横死……

这么多的疑问,只有一个解释!

他恍然大悟,以剑尖指着冷夏,惊声喝道:“你是故意的!你故意……”

话音尚未落地,他瞳孔皱然缩紧,眼睁睁的看着那女人露出了一个微笑,手上捆绑着的麻绳轰然四碎成一段一段,紧跟着以他完全看不清的速度掠至身前,一把捏住了他的喉咙!

惊骇欲绝之时,耳边传来一声轻如春风的笑语:“你猜,我为什么要故意跟着你回来,可惜……”

他尚在想这“可惜”,究竟可惜的是什么,只听一声脆响钻入了耳际。

咔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郑老大的脑袋无力的垂了下来,渐渐向后仰倒,噗通一声,生息断绝。

帐内的人无一不惊愕失­色­,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这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竟敢在西卫的军营中,杀了三皇子最信任的郑副将!

一瞬过后,冷夏被团团包围,数把剑尖直指她周身各个要害!

帐内的气氛紧窒,凝结成一道道绷紧了的弓弦,一触即发。

她微微一笑,抬起如玉般莹润的素手,抵在身前那颤抖的剑身上,轻轻拨开,嗓音淡淡:“各位,想以下犯上么?”

众人尚还没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冷夏已经轻笑一声,视周围那些凌厉的兵器如无物,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了慕容哲的身前,傲然道:“本宫乃是当朝安宁公主,皇上的亲生女,三哥的亲妹妹,怎么,郑副将以下犯上的后果犹在眼前,你们还想……”

她转过身,在每一个半信半疑的脸上缓缓扫过,目光冷冽似冰霜,一字一字吐出:“步他后尘?”

众人虽然心有疑惑,却也暂时将手中的兵器放下,相互对视着,琢磨着。

踌躇了有半刻之久,当先一人警惕的问道:“安宁公主已经是大秦烈王妃,前些日子还在格根城,你如何证明?”

“唔,这个……”冷夏歪着头,仿似在思索,半响摊了摊手,叹气道:“还真的没法证明。”

刷!

刚放下的剑再次举了起来!

冷夏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本宫早就说过,这么沉不住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害了你们的主子,本宫的三哥。”

她将双臂负于背后,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将齐齐站立的汗毛压了下去,说的煞有其事:“本宫和三哥兄妹情深,特被邀请来此一叙,这些等三哥醒来自有分晓。”

众人双目一亮,闪过一丝希冀的光,不可置信的问道:“公主,你的意思是……”

这等时候,自然是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当务之急就是保住三皇子的命,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跟着­鸡­犬升天,而不是任人宰割。不自觉的,连称呼也改了,管她是不是公主,只要能救好了三皇子,丫说她是王母娘娘,他们都信!

眼中掠过丝鄙夷,却并非是对这些人,而是对那床榻上半死不活的慕容哲。

同样是皇族,别人关心他的生死,却只是因为威胁到了自己的­性­命,冷夏摇摇头,这个世界上,又有没有多少人能像战北烈那般,对待手下如兄弟手足,真心相对。

唔,又在想那个人了!

看着他们希冀的目光,冷夏应道:“不错,本宫有办法救三哥。”

她在帐内一扫,那原本应该跟着走进来的人,竟然不在。

叹了口气向外走去,果然,慕大神医还呆呆的站在帐外,和她离开时的动作一模一样,分毫不变。

慕二一寸寸将眼珠向上移动,定在她的脸上,发呆。

冷夏望天,牵着这只呆子进去,朝床榻上半死不活的慕容哲努了努嘴。

这次慕二的反应很快,周身运起内力,捆绑住的绳子霎时断裂,在慕容哲的脸上扫了一下,点了点头,那意思:可以救。

然后,继续发呆。

冷夏眨眨眼,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假装昏迷的那次,慕二的药箱并没有带出来,这会儿应该还在狂风等人的手里。

慕大神医这是在等她送工具呢!

她对一旁的老军医吩咐:“把药箱给他。”

老军医一愣间,将慕二上下打量了几遍,皱着满脸掬花样的纹路,踟蹰道:“公主,这么年轻的大夫……”

他话说到一半,在冷夏冰冷的目光中,赶紧咽了下去,不由自主的就将药箱递了出去,吞了吞口水,这安宁公主他是没见过的,可那废物的名声五国皆知,他也听说过前些日子的格根之事,原本心里是不信,可如今看看,这等凛冽的气度比起三皇子来,分明更胜一筹!

可公主归公主,那呆子一样的大夫……

就在众人担忧和怀疑的目光下,慕二嫌弃的瞥了眼老旧的药箱,犹豫片刻僵硬接过,从里面取出一根根让他忍无可忍的生了锈的针。

苍白的手指捻着针尾,一根根扎入了慕容哲的周身大|­茓­。

就在最后一根针即将扎下的一瞬,一声骇到胆子都破了惊叫传了过来:“你­干­什么!那是死|­茓­!”

这句话落下,不只老军医满脸惊恐,迈着仓惶的步子踉跄阻拦,其他人更是大惊失­色­,齐齐向着慕二攻去!

哗啦……

无数兵器落地的声音响起,冷夏悠然缴了他们手中的兵器,随手一抛丢到了一边,就这一阻拦的功夫,慕二的针已经扎了进去。

众人颤抖的望着挥手间将他们制服的冷夏,再望望那根已经在慕容哲死|­茓­上扎下的针,一ρi股坐在了地上,失魂落魄的呢喃着:“完了,完了……”

然而更令他们惊讶的却是,慕容哲的面­色­在这一针下去之后,一点一点的褪去了青紫,浑身痉挛着“哇”的喷出了一口腥臭的黑血,渐渐恢复了红润,呼吸也平稳了下来,不再有出气没进气。

老军医双目一凝,惊喜的瞪着慕二,那火热的目光,简直就像一个见到了美女的变态­色­魔,就差扑上去将他扒光了。

老军医在径自颤抖了半天之后,一步步向慕**近,神­色­疯狂,猛的大叫一声:“你是神医慕二!是不是?是不是?”

慕二皱了皱眉,他一向低调的很,还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两步退到冷夏身后,以行动表明:你搞定。

冷夏望天,一把将慕二拽了出来,不客气的朝着军医一推,点头道:“不错,这正是神医慕二。”

被无良杀手卖了的慕大神医,在军医**­祼­的崇拜目光中,被拉着问东问西,作揖请教,就差要拜师了,搞的慕二一张脸皱成了苦瓜,脚尖一点,迅速朝着帐外逃逸。

奈何老军医见了偶像,那不怎么利索的腿脚霎时仿似打了­鸡­血,反应极快的冲到了帐门口,一把揪住某遁走人士的衣角,满脸兴奋的通红通红,苍老的嗓门竟似洪钟一般,大喊道:“老伙计们,神医慕二在这啊,别让他跑啦!”

顿时,西卫的军营中出现了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场面……

平日里胡子大把头发花白,走一步颤三下的老军医们,瞬间年轻了五十岁,从军营的各个角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呼”的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集中而来,眨眼的功夫将慕二围了个水泄不通。

慕大神医看着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场景,心里对于冷夏的怨念从来没有如此深重……

而在慕二被团团包围的时候,大帐中的慕容哲,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冷夏上前两步,见慕容哲迷茫的眸子在看到她的一瞬猛然瞪大,虚弱却杀意氤氲的惊道:“你……”

“三哥,你终于醒了!”她说完这句话,一手不经意的狠狠摁在他穿胸的伤口上,在慕容哲满脸大汗的忿恨目光中,悲戚的道:“三哥,你放心,伤势已经稳住了,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慕容哲狠狠的瞪着她,想说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冷夏将耳朵靠近他,继续做戏:“你说什么?是,你放心,有我在这里,皇妹知道怎么做的!”

这话落下,慕容哲好像羊癫疯一样的颤抖着,白眼一翻,晕了。

不知是疼的,急的,还是气的……

帐内的众人方才惊喜万分的神­色­,在看到他再次昏迷之后,转变为了紧张担忧,不过总算这安宁公主的身份是确定了。

其中一人问道:“公主,三皇子……”

“无妨。”她挑了挑眉,望着昏迷不醒的慕容哲,关切道:“三哥刚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身体极是虚弱,这几日需要好好休养,你们给他包扎一下伤口,三哥太久没见本宫,一激动伤口又裂开了。”

冷夏睁着眼说瞎话,说的泰然自若面不改­色­。

冷夏刚才救了慕容哲,没有人会再怀疑她的身份,众人望着吸引了军营中所有军医的慕二,叹了口气,想必这包扎,老军医们也没功夫­干­了。

冷夏一直淡淡的看着,­唇­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等到慕容哲被重新包扎好了,才道:“你们刚才也听见了,这里的事就暂时由本宫做主了!”

众人高声应道:“是!”

==

到了傍晚,慕容哲的另一个副将给冷夏和慕二安排好了帐篷。

帐篷外,冷夏对副将吩咐道:“父皇病危,想来三哥也不愿这等时候不在京都尽孝的,明日一早咱们就启程。”

副将大喜,三皇子自然是急着回京都的,那夺嫡之争没有他怎么行,只是如今昏迷不醒,他们也不敢自作主张,此时由公主提了出来那是最好不过,出了岔子也怪罪不到他们的头上,只是……

副将犹豫片刻,问道:“公主,三皇子的身体……”

“无妨,给三哥准备好马车,行路慢一些。”她见副将好像还有问题,挑了挑眉。

嗫喏了半响,那人硬着头皮说:“末将是想问公主……为何来的时候,是被……被……”

他们虽然已经对冷夏深信不疑,却始终有一个问题没解开。

“被捆绑着双手?”冷夏接上他的话,冷冷的笑了:“这就要问问那死去的郑副将了,三哥命他来请本宫一叙,这请的方式却是粗暴异常,更在行路上百般耽搁,本宫不过催促了一句,就被缚了起来。”

“公主,你的意思是……”副将一惊,自动自觉的将这不清不楚的话,给联想了个通透明白,“郑副将是­奸­细!”

唔,这联想能力比她预计的还要出­色­啊!

慕容哲那样的人,猜忌易疑,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冷夏料定绑她回来之事,必然只有行动的人才知道,那关于芙蓉之事,更是连那郑老大都全然不知,此时一探,果然如此。

“是不是­奸­细还不好说,”她顺着副将的联想,接着道:“不过正当这东楚和西卫对战的时候,却在路上百般耽搁,难不成早就预计到了咱们会输么?又在三哥出了事之后才急着回来,更是知道本宫带了神医要救三哥之时,对本宫出手。”

副将恨恨点头,笃定道:“必然是东楚的­奸­细了!想必他赶着回来,也是为了看看三皇子到底死了没有,若是没有正好出手,没想到三皇子那么信任他,他竟……”

冷夏摊了摊手,再次为这人丰富的想象力赞了一把。

副将自己分析了半天,接着说:“公主放心,宁杀一千勿纵一人的道理,末将还是明白的,不论他到底是不是­奸­细,和他共同执行任务的人,是绝对不能留了!”

孺子可教!

这样瘦子那群人,也算是解决了。

冷夏点点头,转了话风,问道:“神医呢?”

说起这个,副将的一张脸顿时涨紫涨紫的,憋着笑抖着肩,“慕公子还被军医们围着呢,都想拜他为师。”

“下去准备吧。”冷夏点了点头,还要找机会,让慕二在慕容哲的汤药里加点料。

京都风云诡谲是不能少了慕容哲的,否则局势不够乱,她又如何去捡便宜,不过这路上,慕容哲也是不能醒的。

待副将领命离开,朱红的­唇­缓缓弯起个笑意,冷夏转身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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