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狂妃狠彪悍 > 第十节。

第十节。

彩灯高燃,笙乐喧天,正是繁华似锦时。

宴席大殿内,馥郁的酒香菜肴飘飘荡荡,灯火通明,彩绸高挂,悦耳的笙乐跳跃着欢快的节奏。

文武百官拖家带口,一个个穿的喜气洋洋,那衣衫鲜艳的,都恨不得在这一天内,把世上所有的颜­色­都挂在身上才好,彼此推杯换盏跟谁都是哥俩好,哪怕平日里朝堂上的政敌,在这一天都摒弃前嫌,面带微笑的热络称赞着对方红光满面一脸喜庆,转过头想的却是,老子最喜庆。

没错,又一个新年到了。

此时,大殿旁一个小殿内,大秦三兄弟开起了小灶。

巨大的红木圆桌摆在正中央,绸缎桌布,雕花大椅,窗贴红纸,门挂对联,上有彩灯闪烁,下有红毯铺地,一切的一切都和谐无比,唯一令人无语的是……那圆桌之上空空如也,哪怕连个手拍黄瓜,都没有。

三个男人单手托腮,一脸抑郁,眼巴巴的盯着圆桌,仿佛这么看就能给看出来一样。

“哎……”

“哎……”

“哎……”

齐刷刷的叹息,每隔一盏茶的时间,随着他们肚子的咕噜咕噜响,一同发出。

这会儿三人算是明白了,方才在大殿上酒过三巡后,三人满面自豪起身告辞,连称有媳­妇­准备年夜饭之时,那文武百官们一个不少集体露出的神­色­,绝对就是幸灾乐祸啊!

当时沉浸在媳­妇­下厨的晕晕乎乎中,还没反应过来的三兄弟,这会儿却是**­祼­的明白了,好好的御厨手艺不享用,非要贱兮兮的挑战他们媳­妇­的战果,他们媳­妇­都是什么人?

一个舞刀弄棍上蹿下跳最牛气。

一个割喉戳心一击毙命最彪悍。

一个赌博揍人脚底抹油最拿手。

就这么三个女人,能做出个花来才奇怪!

更何况,其中一人当初可是连厨房都炸过的。

啪!

某霸王战北越拍案而起:“老子饿死了!”

某战神战北烈紧跟其上:“这事得教育!”

某皇帝战北衍振臂一呼:“走吧兄弟们!”

于是乎,三个男人雄纠纠气昂昂的迈着正步,就朝小厨房去了,势必要教育教育那三个心血来潮的女人!

没错,就是这样!

一路做着心理建设,小心脏扑通扑通跳,跳的响声连着剩下两人都听的见,面上谁也不显出来,这不是紧张,咱激动的!

于是乎,激动的三个男人,还没走到厨房门口,脚就软了。

透过贴着雕花红纸的窗户,一个个小小的缝隙坑洞中,他们清清楚楚的看见……

媳­妇­之一萧凤,一袭火红的宫装,衬的她肤­色­亮丽,眉目明艳。

手里捏着个圆溜溜的大土豆,转头眨巴眨巴眼,忽然“砰”一声将土豆砸到地上,捡起来,再砸,捡起来,继续砸,砰砰砰砰的声音,震的外面某个皇帝连着哆嗦。

半天,她一脚把土豆踢走,郁闷的撇撇嘴:“冷夏,你说的那个土豆泥,应该不是砸成泥吧?”

媳­妇­之二年小刀,依旧青­色­衣褂一身短打,显得极是利落清爽。

“是不是要反着砸?”捡起那个被蹂躏的惨兮兮的土豆,在四周搜索了一番,又圆又大的眼睛忽然亮了,她晃晃悠悠的捡起个捣蒜的石盆,放在­精­致的手上掂了掂,满意的走了回来。

一看见那东西,某小霸王顿时在脑中飘出了它一系列的兄弟姐妹,石头,板砖,砚台,他开始觉得脑门“呼呼”的疼。

果不其然,年小刀回身一咧嘴,露出两排亮白细齿,然后,把土豆当成了脑袋,抓起石盆就往上敲。

砰砰砰砰!

媳­妇­之三冷夏,一身白衣飘然若仙,为了配合这新年,破天荒的在衣摆处绣了两朵芙蓉花。

人比花娇,绝美之极。

耳边这聒噪的声音吵的脑子嗡嗡响,她敲敲年小刀砸的欢快的后脑勺,从她手里将变了形的土豆解救出来,两指摩挲着下巴开始思索。

然后,目光落在了一把菜刀上。

白皙的素手捏住刀柄,­阴­森森的寒光一闪,闪的战北烈瞬间眯起了眼,只见他媳­妇­一把菜刀挥舞的倍儿帅气,手中上下翻飞银光闪闪,那架势哪是削土豆?

削人脑袋都没这狠劲儿!

他摸摸脖子,将立起的小汗毛压下去,看着那一片一片薄如蝉翼的土豆片,在空中次第飞起,齐刷刷的落在了菜板上,萧凤和年小刀凑上来一看,立马赞叹:“好!”

萧凤鼓掌:“大小一样。”

年小刀惊奇:“厚薄一样。”

直到她傲娇一甩手,菜刀嗖嗖嗖七百二十度后空翻,砰的一声,深深的倒Сhā在菜板上,正准备回头朝两人一挑眉的时候,听到后面双双道:“可是,这是土豆片啊……”

冷夏眼前一黑,差点栽菜刀上。

三人对着这老半天才弄出来的一菜板土豆,又开始犯了难,经过一致商量后,得出结论:改做土豆片!

听着里面正在热烈讨论的,关于炒土豆还是炖土豆还是凉拌土豆的问题,三个男人欲哭无泪的对视一眼,决定还是趁着那御厨做的菜肴没被吃完前,赶紧回去大殿填填肚子吧。

冬夜的风呼呼的吹着,­干­燥爽利的冷中,处处透着欢乐的氛围。

三兄弟踩在厚厚的雪地上,忽然齐齐一顿。

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来小厨房的目的,两两对视一眼飞快的移开,下一瞬,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呵呵的朝前走去,反正大家都一样,妻奴呗,谁也别笑话谁。

大殿中的欢声笑语,离着老远就飘了过来,菜香酒香馥郁怡人,三人馋虫大动,直接施展轻功飞冲了进去。

三阵狂风飙过,满殿官员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转头朝着上方看去,齐齐目瞪口呆,喝酒的流出了汁液,吃饭的掉下了残渣,说话的咬到了舌头,吹奏的跑高了半音。

只见那大秦皇室的三个至高无上的男人,正疯抢着桌案上剩下的一盘青菜。

战北越是强取豪夺型,死皮赖脸的抱住盘子,高喊:“我是弟弟!”

言外之意,兄长自然要让。

手臂灵巧一转,盘子已经捏在了手里,战北衍眯着狐狸眼,笑的贼兮兮:“朕是皇帝。”

不只是皇帝,还是这天下间五个国家共同的皇帝,早在一月之前,冷夏已经将西卫移交给他,西卫的朝堂开始一片反对之声,她准备了一通说辞还没来得及演讲,百官就尽数想了个通透。

女皇这辈子估计就栽在大秦战神的手里了,到时候就是生了继承人,那不也是战家的人么?

罢了罢了,大秦西卫早就一家亲,战家就战家吧!

于是,就这么容易的,在冷夏准备了一肚子大义凛然的劝说,和­阴­险­奸­诈的诡计都没用的上的时候,西卫的文武百官欢快的把她送回了大秦,连带着玉玺双手奉上,还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自觉的把“皇上”俩字,改成了“王妃”。

气的冷夏大翻白眼。

反之,乐了战北烈,从此以后,不论谁提及母狮子,想到的都是烈王妃的身份,他媳­妇­的身份!

某男连续一个月,天天眉开眼笑,可把烈王妃给稀奇坏了,直到得知了原因,无语的望着天,骂了句幼稚,不过那­唇­角牵起的暖融笑意,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所以此时,当战北衍厚颜无耻的提及皇帝的时候,战北烈只慢悠悠的说了十个字,顿时那菜盘子被送到了眼前。

他道:“老子媳­妇­,以前也是皇帝。”

战北衍对冷夏,除去弟妹的亲情,芙蓉宝藏的感激,多年在外征战的愧疚之外,更多的,还是一种心悦诚服的敬佩。

冷夏当初那西卫女皇,在五国乃至追溯回去千百年,那都是独一份,这是什么样的荣耀,世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别说是女人了,就算是男人又有几个能抵抗这样的虚荣?

而冷夏随随便一挥手,玉玺就丢到了他怀里。

这样的胸襟气魄,战北衍打心眼里服气,自然了,偶尔因为萧凤跟她吃个小醋,那也是有情可原的。

所以此时,这不要脸的男人把他媳­妇­搬出来,他这皇帝,还真是没辙。

偏偏人家说的对啊,他媳­妇­以前也是皇帝,要不是那皇帝懒的当,随随便便送了一国给他,有他一统天下什么事么?

战北烈抱着菜盘子,笑的鹰眸眯成了月牙。

这辈子净当战神了,偶尔当当小白脸,借着媳­妇­获得庇护,这感觉,倍儿舒爽!

这边儿三兄弟,为了盘破青菜,就差没打起来,可苦了下面的一群文武百官,想张张嘴劝说一下注意身份,又怕惹了那三尊大神不高兴。自从天下终于一统,这三人就越来越没个威严严谨的样子。

皇帝不像皇帝,上着早朝忽然呢喃上一句:“也不知凤儿用过早膳没有。”话落,已经咻的一声,朝着皇后那里奔去。

王爷不像王爷,有事没事就把“老子媳­妇­”四个字挂在嘴上,偏偏说的还各种骄傲自豪,一点当小白脸的自觉都没有。

霸王不像霸王,这一点倒是让百官极其的欣慰,当初那打架就拍砖的嚣张越王爷,这会儿只剩下,被人拍砖的份儿咯。

忽然,殿外一阵凌乱又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打雪仗堆雪人玩回来的四个小鬼头,脸蛋红扑扑的极惹人爱。

“父皇。”一板一眼,这是战小乖。

“咳咳。”坚决不叫,这是战十七。

“爹爹。”嗓音细细,这是战小纤。

“爹。”一字一蹦的,这是战长歌。

小歌谣一岁多了,穿着大红缎面儿小棉袄,肤­色­粉­嫩­,凤眸水灵,像是年画上走下来的小仙女,她跌跌撞撞的朝着战北烈走来,短又小的双腿交错着,“砰”的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战北烈心疼的脸都皱了,那姑娘却“咯咯”一笑,自己爬起来继续走。

再次“砰”的一下,她揉揉摔痛的小脑门,满脸的笑容像是花儿开在了战北烈的心里,如此来来回回摔了不知多少次,终于扑进了他的怀里,仰头­奶­声­奶­气的唤:“爹。”

某男咂了咂嘴,若不是冷夏说,孩子刚会说话都是一字一蹦的,他简直要怀疑是那愣子,教坏了他闺女!

尤其是……

提起这个,大秦战神就一肚子鸟气。

他单纯可爱无辜的闺女,竟然在抓周宴那天,把愣子给抓进了手里,抓进手里不说,还顺着那愣子的大腿蹬蹬蹬的往上爬,一直爬到衣襟处,极自觉的小ρi股拱啊拱钻了进去,熟练非常的在里面调整了方向,探出个小脑袋,咯咯咯的笑。

战北烈差点脑门充血,一口血喷出来。

而且更是稀奇的,这丫头第一个学会说的话,不是爹和娘。

竟然是:二!

战北烈差点没气的把慕二吊起来打,要是把老子闺女带二了,你赔老子一个啊?

当然了,冤有头债有主,这些战北烈都选择­性­的算在了愣子的头上,不会跟他家闺女计较,揉揉她的小脑袋,蹲下身子使劲儿亲了她一口,亲的小歌谣再次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似风铃琳琅。

他一把抱起闺女,转头对着某个小鬼伸出大手:“走了,找你们娘去!”

战十七欢呼一声,笑眯眯的把小手放进了他的手掌,一大两小朝着外面走去。

夜风寒冽。

给小歌谣戴好了帽子,再摸一摸小十七汗涔涔的小脑瓜,某个二十四孝好爹爹加四十八孝好妻奴,带着儿子闺女,开始了小蝌蚪找妈妈的过程。

夜­色­深沉马上就要到了子时,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吱的声响,战北烈步子一顿。

鹰眸暖暖的望着远方御花园里的媳­妇­。

两个娃子正要叫,他“嘘”的一声制止住,将怀里的小歌谣换到十七的手里,某个又被亲爹忽悠了的小鬼,只好抱着妹妹愤愤然原路返回,气哼哼的嘟囔:“小爷就知道会这样,又要什么二人世界。”

战北烈撇嘴,无视,轻轻的走了上前。

冷夏一手拢了拢衣领,自从那次受伤后,一直都没有彻底的复原,最常见的表现,就是怕冷,按照慕二的说法,还要再休息调理至少一个月。

当日,她发现东方润的目的后,迅速向着海中跳去。毕竟军营中的炸弹毁了,可是当时他去前线船舱中也有少许,若是有剩下的炸弹,他点燃和自己同归于尽……

他飞身来拦,她全力反击。

东方润果然如她所想,身上的确还备有一个,他趁机点起了引线,引线滋滋燃烧中,两人纠缠不断。

一个是想尽办法的走,一个如跗骨之蛆的拦。

然而就在引线烧灼到最后一段,眼看着就要爆炸的时候,电光石火间,东方润忽然不再阻拦,反倒用尽全力击出一掌,以内力将她远远的送出,而她当时并不知晓,遂同样击出一拳。

她的拳中没有内力,只有力道!

“一命,还一命。”

冷夏在落海中,听见这五个字,一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曾说喝酒那夜的事情,只记得模糊的一部分,然而这一部分中,就有她要出手却因为那滴眼泪怔住,而耽误了最佳时机之事,不论是同情,是诧异,是悲哀,她下意识的一个反应,留了东方润一条命。

这一命,他就这样还来。

她极力转头看去,后方东方润轻笑着,被她一拳打向另外一个方向,而那个炸弹,正直直的掉落海中。

他­唇­角随意勾着的弧度,看上去这还命仿佛是他突发兴起的事,然而那双从来空濛,极少能让人看透情绪的狭长眸子中,冷夏却一瞬窥探到太多来不及遮掩,或者是连他也并不确定的情绪。

他轻叹一口气,不再想这些。

仰头望着没什么星子的夜空,每到新年中秋这样的节日,她总是特别的怀念乔青。

如今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家,可她呢?

­唇­角勾起浅浅的笑,她遥望天际,轻缓却郑重的道:“亲爱的,新年快乐。”

要快乐,像我一样快乐。

身后一双铁臂圈了上来,冷夏笑着向后仰去,落入熟悉的怀抱,任他深深的拥着自己,将下巴放到她脖子上,缓缓的摩挲着。

两人都不说话,静静的望着夜空,告别她来到这里的第六个年头,走向第七。

忽然,冷夏眨眨眼,回头道:“再有一阵子,就要七年了。”

战北烈不明所以:“唔?”

温热的呼吸喷在脖子上,微微发痒,她歪着头开始给他普及关于现代的七年之痒问题。

直过了半响,战北烈一脸迷茫:“完了?”

冷夏更迷茫:“完了啊,你还想听什么?”

鹰眸眯成一条线,使劲儿的回忆了一番方才的内容,来回咀嚼到第三遍的时候,终于,战北烈悟了!

他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极其开怀:“媳­妇­,咱们还有一起走七十年呢,等到七十年之痒的时候,你再跟我说。”

冷夏也笑了,忽然危险的眯起了眼,­阴­丝丝的问:“七十年的时候,会痒?”

“不会不会!坚决不会!”

头摇成拨浪鼓,某男神­色­严肃,赶紧赌咒发誓。

冷夏将一直端着的盘子,取了片里面的东西,塞进战北烈嘴里,他一咬嘎嘣脆,眸子一亮,好奇问:“味道很独特,这是什么?”

“薯片。”

“……”

“就是炸土豆片。”

“那她俩做了什么?”

“诶,你怎么知道,萧凤的炒土豆片没放盐,小刀的拌土豆片,拌的生的。哦对了,估计你两兄弟,正在吃呢……”

“呕……媳­妇­,你真好!”

咻!

烟花一闪,一道白光跃上夜空,迅速照亮了黯淡的夜­色­,也映亮了两人的眼眸,他们含笑望着漫天烟花,流苏摇摇曳曳自天际划落,灿若流火。

一朵尚未平息,咻咻咻!

数朵烟花同时升空,在高高的天际炸开晕散,丝丝缕缕明媚如初,点亮了满城繁华。

不约而同的,两人皆想到了五国大典的烟花夜,一吻定情,就这么依偎着走到如今,冷夏微微一笑,如烟火初绽的流美,比起这漫天烟花也不遑多让,她转过身,笑眯眯的迎上自己的­唇­。

头顶的烟花一朵朵炸开,一声子时的钟鸣响起。

新的一年新的一日,交替了旖旎的这守岁之夜。

==

时间在指尖匆匆溜走,晃眼数月。

冷夏的生活过的充实又惬意,唯一的一点便是战北烈不知在搞什么鬼,自从除夕夜后整日忙来忙去,按理说五国已经统一,一切都安乐太平,他这战神该是没啥事猜对。

这疑虑一直跟随着她,直到初夏的荷花盛放,将丝丝清雅的香气,氤氲在烈王府的每一个角落。

战北烈竟然三日没回府!

清晨的蝉鸣声声清脆,冷夏还在睡梦中,只听耳边……

咣!

锣声刺耳,她呼的睁开眼睛,就见萧凤杏目圆睁,一手持锣,一手持锤,风风火火的大吼:“赶紧给老娘起床!今天什么日子,你竟然还在睡觉!”

冷夏再次倒回床上,迷迷糊糊中,她还在思索,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思索才方方开始,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已经被人一把揪住胳膊,拖了起来,然后果断的在眼睛上蒙上了一块黑布。

视线被阻隔,冷夏坐着继续睡。

睡梦中感觉有人在脸上涂涂抹抹,有人抬着她起床换衣,有人摁着她脑袋一通捯饬,不知道一共有多少个人,反正就她估量着七八个是有了的,终于在不断的折磨中,冷大杀手怒了!

砰!

她一把扯下眼睛上的黑布,拍案而起,忽然整个人都呆住。

她直勾勾的看着镜子,那里面的倒影美如诗画,一身红的耀眼的新娘喜服,熨帖的穿在身上,其上暗暗绣了一朵一朵的水芙蓉,若不细看并不明显,此时她迎着日光,那丛丛簇簇摇曳绽放,美的惊心!

这还不是重点,最让她惊诧的,这水芙蓉,正是她胸口处的纹身!

冷夏呆呆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转向了萧凤。

她捂着嘴巴偷着乐,杏目中亮晶晶的,满是欢欣。

忽然一滴眼泪落下来,一边抹着泪一边笑着说:“真好,冷夏,真美!”

“这是北烈亲自设计的,你不知道,他当年为了给闺女做衣服,跑去布庄绣坊学了一个月,这会儿要给你设计嫁衣,又跑去学了两个月,这里面每一个图案,都是他亲手画的!哼,老娘看着都嫉妒呢,狐狸就没这么贴心。”说着,她又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明显高兴的语无伦次了,只不断的重复着:“真好,真美!”

冷夏将她抱住,知道这傻姑娘,是为她欢欣。

萧凤哭哭笑笑半天,忽然一个高蹦起来,一惊一乍:“完蛋,好像大婚不能掉眼泪的,完蛋完蛋,老娘坏了规矩了!”

说完,又猛的捂住嘴,杏眼眨巴眨巴,懊恼道:“好像完蛋也不能说。”

冷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本被这气氛带出的眼泪,刷的一下倒流回去,无语道:“没事,你就是说上一百遍,我和战北烈也拆不了。”

“呸!”萧凤瞪起眼,比她还紧张:“这种话就更不能说了!”

冷夏被她扶着,向着外面走去,手里被人塞了个苹果,说了些吉祥话后,千叮万嘱一定拿好了。

萧凤笑眯眯凑上来,跟她叽咕叽咕咬耳朵:“你要是饿了,就把这苹果吃了,反正老娘当年就是这么­干­的,本来我想去御膳房偷东西,但是这喜服太碍事,最后饿了一整天。”

出了清欢苑,冷夏顿时深吸一口气。

为战北烈的奇思异想,敬佩不已!

烈王府内,满目所见,每一个灯笼上,都写着个大大的喜,只看那字铁画银钩,就知道是出自战北烈的手笔,她再次笑了,这满府的灯笼加在一起,不得有个上千么?

更绝的是,每一棵树上都绑着迎风飘舞的红飘带,院子里的八只鸽子,都在脖子上系了吉祥绳。

眼前三只东西飘过……

四只蹄子哒哒哒跑的风驰,随着跑动腿上绑着的红­色­大铃铛,响声震耳欲聋,它使劲儿的刨了刨蹄子,不知道第多少次失败后,垂着脑袋跑远了。

小青扭来扭去蠕动着,在地上发出嚓嚓声响,竖起的头上戴了一个大红花,很有一种扭曲的喜庆。

一个大团子优雅的从身边走过,小黑虎如今大了许多,已经比她的膝盖还要高了,幽亮的黑毛看上去威风凛凛,自然,忽略掉头上的朝天蝴蝶结的话。

冷夏打一个响指,轻笑出声,不知是感动还是好笑。

那男人……

不过,想必这些事,他一个人也完不成的,凤眸转向一侧的大树,她眨眨眼,飘去三字:“辛苦了!”

树荫里露出三个脑袋,六只眼睛含着泪,一脸委屈的点点头:“果然还是王妃疼咱们,咱绑大红花和红飘带,手都抽筋了,爷没人­性­啊!”

对于这一点,冷夏深感同意,使唤起这仨人来,那男人是从来不客气。

她笑眯眯安慰:“让战北烈给你们加月俸!”

三人眼睛闪啊闪,四处鬼祟的瞄啊瞄,仿佛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顿时脸上乐开了花:“谨遵王妃旨意!”

她上了喜轿,一路晃晃悠悠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冷夏轻轻的倚在轿壁上,不由得想起了初次来到这里的情形,后来在去北燕的路上,路过铎州正巧碰到舞蝶大婚,那人曾说,将来定当补偿她一个婚礼,她也不过随口应着,时日久了也忘记了。

没想到,过了这许多年,他还记得。

尤其是今日,这日子,便是七年前,她与他那未完成的大婚的日子!

冷夏的­唇­角缓缓的扬起,眼角眉梢都含着满足而温软的笑意,她掀开帘子看着外面大街上,众多的百姓含着祝福的笑围着看热闹。

忽然,凤眸倏地眯起!

长街的另一边,那里正有一个卖字画的长桌,一排排字画整齐的挂在架子上,而那正在沾墨书写的人……

那人忽然抬起头,循着这边望了过来,透过喜轿的帘子,两人目光相撞,同时目­色­微微一闪。

那是一双,狭长若柳丝的眸子。

他仿佛在疑惑,微微皱着眉不知在想着什么,视线盯着她带了几分迷茫,然后缓缓移动出长桌,不错,是移动,他乘坐着轮椅,想是要上前来,忽然又自嘲的轻笑着摇摇头,退了回去。

冷夏合上帘子,­唇­角淡淡的牵起。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吧,从此忘了那些皇宫中的尔虞我诈,忘了那些在泥泞中挣扎的日子,忘了那些双手沾满的血腥……

忘了吧,这是他的新生。

轿子前行到皇宫,用了有半个时辰。

远远的看到一身新郎喜服的战北烈,手足无措的在宫门处走来走去,一张俊面上,神­色­复杂无比,有点彷徨,有点害怕,有点期待……

冷夏凤眸湿润,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婚礼。

招了虱子一样的男人倏地顿住!

鹰眸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生怕错过她的丁点表情,她今日极美,那由他熬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完成的芙蓉喜服,终于穿在了她的身上,­唇­角那笑容灿烂之极,炫目的他眸子都虚眯了起来。

这灿烂如阵阵春风吹进了心田,怦然开出一朵­精­致的水芙蓉……

战北烈也笑了。

他缓缓的抬手,捂住胸口,感受着掌心下的砰砰跳动。

他知道,终此一生,他永远也忘不了这一笑。

【完结】

番外 双喜临门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百姓的声声恭贺,喜庆的悠扬乐声响在耳际,然而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么两个人影,所有的场景尽都模糊,一切的喧嚣尽都湮没,唯一亘古的,只余对方的脉脉眼波。

冷夏望着自宫门口缓缓走来的战北烈,一身大红喜服英姿勃发,明耀的似天上的太阳。

走到近前,就在她以为会被背起的时候,他执起她的手,在她一愣间,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吻手礼,优雅而绅士,站起身,将手臂弧成个半圆,一口灿白的牙齿明晃晃耀眼。

冷夏莞尔一笑,勾住他的臂弯。

“爹,帅!”身后不知何时,小歌谣­奶­声­奶­气的欢呼,一字一蹦。

战北烈回头飞了个眼儿,乐颠颠的找不着了北,冷夏赶紧拽住他,就怕他飘到天上去。

战十七哼哼唧唧:“天天对着镜子练,总算有点样子。”

战北烈瞪他一眼——拆老子台!

战十七回瞪六眼——你咬我啊?

回头一看,小十七和小歌谣手捧花篮,粉雕玉琢似两个初降人间的小天使,一岁半的小歌谣一身白净净的纱裙子,朝着冷夏甜甜一笑,一旁的小十七竟是穿了个黑­色­短打,尤其那短褂的后面长长尖尖的翘了起来。

冷夏眨巴眨巴眼:“那是尾巴么?”

小十七哀怨解释:“他说这叫燕尾服……”

好吧,冷夏从善如流,反正这穿越的也只她一人,不会出现什么现代同僚来笑话他,不过仅仅从这扭曲的开始,她已经预见到了这场婚礼的不平凡,望着旁边一口大牙笑的傲娇,明显在等待表扬的某新郎官,她咂了咂嘴,竖起拇指真心赞了句:“好创意!”

战北烈圆满了。

小十七也圆满了,昂起帅气的小号战神小脑袋,正步一踢,鲜花一洒,开路。

果然不出所料,等到一家四口进入到宫门的一刻,冷夏倒抽了一口冷气,不过这次不是吓的,是感动的……

从正天门前向着远处望去,原本一片苍茫肃整的青石板上,此时却一片姹紫嫣红,各­色­的芙蓉花瓣以柔软的姿态铺呈着,逶迤而行远远的望不至尽头,鼻尖清香盈动,仿似坠入了一片花海……

清风吹拂,芙蓉漫天。

花瓣轻柔的漫卷在上空,再缓缓落下,怎一个美字了得!

冷夏­唇­角轻笑,沐浴在一片花雨中,一滴泪在眼中氤氲。

战北烈伸出手,轻柔的拭了拭她微微湿润的凤眸,装模作样的话语掩不住心底欢蹦乱跳的小得意:“哭什么。”

冷夏吸了吸鼻子:“全大秦的木芙蓉,都好秃了吧?”

噗……

身后两个脆脆的笑声,毫不客气的猖狂响起,战北烈看着幸灾乐祸的一双儿女,再看看他明显不解风情的媳­妇­,心里开始寻思着怎么把那个出馊主意的萧非歌千刀万剐,早知道,还不如把这几千米的芙蓉花瓣,换成一把一把的匕首尖刀来的实际,她彪悍的媳­妇­兴起了,还能抓起一把来练练手。

瞪了她一眼,恨恨道:“没情调!”

冷夏莞尔大笑。

取笑归取笑,说不感动是假的,轻轻踏着花瓣铺就的浪漫的道路,走过正天门、穿神武门、玉华门,把一路上嘴角抽搐胸戴红花的排排侍卫选择­性­的无视,终于到了金銮殿的玉阶之下。

望着一直铺到金銮殿内的芙蓉花,冷夏惊奇的眨了眨眼:“不会要在这里……”

拜堂吧?

这仨字,因为太震惊,她没敢说。

瞧着她惊讶的模样,战北烈总算找回了场子,不枉他连续俩月天天埋在御书房里帮那狐狸批奏折,换来了这劳动成果金銮殿,普天之下,能在这五国的唯一政治中心大秦皇宫金銮殿里举行婚礼的,独此一家!

给母狮子的,自然是最好的!

走进金銮殿,冷夏“噗”的一声,喷了。

原本那巍峨恢弘的肃穆气氛,此时完全变的喜气洋洋,那铺地的金砖洒满了花瓣,高阔金顶缀上了彩绸,最上首一方巨大的龙椅之后,贴了个大大的“喜”字,八根顶天立地的雕龙金柱上,尤以最前两根为甚,两方对联上书:春归画栋燕双栖,凤翔鸾鸣春正丽;下书:菡萏花间鸳并立,下玉镜台谈佳话。

最让冷夏崩溃的是,竟然还有横批。

当初第一次迈入金銮殿时,令她敬意油生的那一方金匾,其上“浩气长存”之下,竟是悬了块较小的朱红匾额,四个大字笔走游龙:

珠联璧合!

看着一排排黑着脸敢怒不敢言的文武百官,再看看最上首头一次笑的僵硬,眼皮子直跳明显也被震住了的某只狐狸,冷夏忽然很佩服身边的男人,把巍峨肃穆的金銮殿整成了这样……呃,姑且称之为喜庆,大秦先祖要是知道了,估计都能从皇陵里爬出来,掐死丫的!

很明显,某男没有悔悟的自觉。

乐呵呵的欣赏了一番他的杰作,两个月的奏折可不能白批,无视掉一切不和谐的脸­色­,剑眉一挑,得意洋洋:“媳­妇­,牛掰不?”

冷夏肃然起敬,一字一顿,由衷赞叹:“牛掰轰轰!”

四个字落下,喜庆的乐声再一次响起。

战北烈把冷夏摁在原地,神秘兮兮的笑了笑,自己一个箭步蹿到了金銮殿的尽头。

同一时间,冷夏的身边,出现了两个老人——萧振乾,曹军医。

战事结束,冷夏便将曹军医接到了大秦,这个老人在军营里呆了一辈子,按说他这个年纪,比之义父萧振乾还要年长的多,曾孙都应该该满地跑了,然而一生都奉献在了军营里,身边除了两三个学徒之外,无妻无子,冷夏感念他的多次保护,也真正的将这善良的老人当做了亲人。

这会儿,看见义父和曹军医,她才有功夫在大殿上的众人间扫了一圈。

这一扫,眼睫再次湿润了,那个男人啊!

这许多年来,但凡她结识的,都被请到了大殿来,不论身在天南地北,此时皆聚首一堂,含笑的望着这场倾世婚礼。

左边的萧振乾依旧老当益壮,右边的曹军医­精­神矍铄,两人在冷夏的头顶互相瞪眼。

萧振乾胸膛一挺:“老子是夏儿的义父!”

曹军医不甘示弱:“老朽是夏儿的师傅!”

虽然当初冷夏化身凌侠,在曹军医的军帐中学徒,算是逼不得已,不过叫一声师傅,绝对说的过去,不为能力与否,只为情义。

萧振乾翻个白眼:“这里可是大秦!”

言外之意:回你的东楚去。

曹军医双手环胸:“普天之下,皆是大秦。”

言外之意:将大秦和东楚分开,想造反不成?

萧振乾气歪了鼻子,看着这老东西挺慈祥的,竟然这么的­阴­险!

曹军医白花花的胡子一抖一抖,这老小子,不知道尊老爱幼啊!

冷夏眨巴眨巴眼,瞧着方才战北烈跑远的架势,和如今两个老人的争执,已经差不多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身后的两小更是见怪不怪,双双一叹:“哎……”

早在知道有这事的时候,两人天天都要掐上一架,红着眼粗着脖子,吵吵嚷嚷的好像年轻了几十岁,哪里还有半点苍老?

战十七小大人样的摸摸小歌谣的脑瓜:“妹妹,可不能学两个外公。”

小歌谣深以为然,重重点了点水灵灵的小脑袋:“嗯!”

两个掐架中的人老脸一红,随即互相瞪上一眼,撇过头,相看生厌。

瞧着越老越像孩子的两人,冷夏心尖儿暖暖,笑眯眯的同时挎上两个老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义父,师傅,这样成不?”

萧振乾昂首挺胸,满心欢喜:“成!”

曹军医一张老脸,笑成掬花:“成!”

一出两老争女儿的戏码,就这么和谐的结束了。

冷夏挎着两个老人,在喜乐声中,向着尽头处一步一步,虔诚而幸福的走向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战北烈亦是紧张万分,看着远远走来,不断朝着他接近的媳­妇­,­干­咽着口水,脑门上都渗出了汗。

直到冷夏的手,握在了他的手里,和他并肩站在了主婚人战北衍之前,某男还有点浑浑噩噩迷迷瞪瞪,一切早在几个月前就演练了无数遍,直到这一刻,真正要拜堂的一刻,他才知道真正临着是什么样的心境。

身边的男人心跳声之大,冷夏几乎都可以听见。

看着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的模样,她轻笑一声,以胳膊碰了碰:“淡定,淡定。”

某男语声带颤:“媳­妇­,我淡定不了。”

冷夏翻个白眼:“孩子都俩了,我还能跑了不成?”

某男更委屈了:“你那天还说,七年会痒呢……”

啪!

面对着两人的战北衍,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两人说的是悄悄话,却怎么也不妨碍离着这么近的他听了个清楚,真心鄙视这二弟,丢脸,丢脸啊!

丢尽天下男人的脸啊!

战北烈嗤之以鼻,原本的紧张被这么一激,反倒真的淡定了:“媳­妇­,皇嫂今天跟我说啊……”

冷夏大奇:“她也跟你说了?”

稀奇完了,想起什么似的,瞄了瞄上方的战北衍,立马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言语。

战北烈一见,亦是猛的闭上嘴,催促道:“皇兄,可以开始了。”

狐狸眼眨巴眨巴,看着这两人明显有什么关于萧凤的秘密,还是不能和他说的,战北衍浑身上下就开始痒,一和萧凤挂上钩,什么睿智全丢去喂狗了,他清咳一下,小小声鬼鬼祟祟:“北烈。”

战北烈微笑,一脸坦然。

看见这人笑的贱歪歪,某只沉浸在媳­妇­的秘密中的狐狸,恨不得冲上去咬死他。

战北烈朝他眨眨眼,那意思:念。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战北衍面上笑眯眯实则­阴­森森的,开始念战北烈写给他的奇怪的东西。

“慕容冷夏,你是否愿意嫁给战北烈,此刻起无论顺境逆境,贫穷或者富有,疾病还是健康,尊重他,爱护他,相敬相爱,不离不弃始终如一?”

冷夏完全的愣住了。

即便前世她从未想过会结婚,即便她一直对爱情嗤之以鼻,可是这样的一段话,不论多么坚强多么彪悍的女子,都是会怦然心动的吧……

到了这个世界,她曾经给战北烈讲述了很多现代的事,包括婚礼,从这婚礼的一开始她就猜到,战北烈想给她一个深刻的,难忘的,带着前世的美好记忆的婚礼,虽然很多的时候很多的地方都有点弄巧成拙,可是这完全不妨碍冷夏一路上的感动感激和感怀。

这段话,她只随口说过一遍,时隔五年多的时间。

她甚至都记不清了。

他竟记得!

冷夏仰起脸,从婚礼的开始到现在,一路上的感动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泪水沿着白皙的面颊滑下,她握紧了身边男人的手,十指相扣,掌心厚实带着常年练武的茧,就是这样的一只手啊,抹去她心上来到异世姐妹分离的永远的殇,抚平了她在这世界所有的彷徨疏离,建筑了她安稳温暖的小小的家,撑起了她头顶的一整片蓝天……

她道的轻缓,却郑重:“我愿意。”

身边的男人,呼出一口大大的气。

声音之大,让满殿的宾客一个愣怔,哄堂大笑。

笑声是善意的,带着祝福,战北烈吞了吞口水,期待的等着战北衍继续发问。

“战北烈,你是否愿意娶慕容冷夏……”

“我愿意!”

某男迫不及待,又是一片哄堂大笑。

他咳嗽一声,在身边媳­妇­的戏谑目光中,极淡定的保持了战神的风姿,沉稳的道:“再来一遍。”

战北衍翻个白眼:“战北烈,你是否愿意娶慕容冷夏,此刻起无论顺境逆境,贫穷或者富有,疾病还是健康,尊重他,爱护他,相敬相爱,不离不弃始终如一?”

天知道,他是以多么挣扎急不可耐的心情,将这一大段话给听完的:“我愿意。”

掌声如雷。

战北烈将两个以黄金熔炼的戒指取出来,最简练的两个细细指环,没有任何浮华的装饰,为对方套入了无名指,在战北衍的一句“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落下的一瞬,战北烈的­唇­,如愿以偿的覆上了她媳­妇­的­唇­瓣,两人在红着脸的满堂宾客中,旁若无人且光明正大的深情拥吻……

没办法,从现在开始,人家是有证的了。

一番合法的拥吻,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等到宾客们从好奇,到羞涩,到习惯,到见怪不怪,到眼皮子打架都开始瞌睡了,新郎新娘,终于结束了漫长的拥吻。

一个脸颊嫣红,美的惊人。

一个咧嘴憨笑,傻的惊人。

美的惊人的被送入洞房,傻的惊人的留下大宴宾客,一场婚礼终于完满的结束了一半。

至于为什么是一半,你们懂的。

一整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夜风旖旎,月上柳梢头。

战北烈被灌的迷迷糊糊,终于连消带打的将一众想要闹洞房的都推走了,迈着“之”字步单独站在了喜房的门外时,那醉态迷蒙的模样,哪里还能看出半分?

鹰眸贼亮贼亮,装醉的某男雄纠纠气昂昂的推开了门,准备完成他大婚的下一半步骤。

吱呀……

喜房内,冷夏早已经脱了满身的累赘,只着了一身简单却华美的喜服,半倚在床壁,满头青丝松散的落在肩头,逶迤铺展。

她朝着战北烈一笑,将啃了个­干­­干­净净的苹果核丢到一边。

陪了她一晚上的萧凤,一脸暧昧的眨眨眼,一副“我懂的我懂的”姿态,拍拍战北烈的肩,溜了出去。

月如钩,烛摇曳。

冷夏微微歪着头,看着咳嗽一声后坐到桌前,明显有几分紧张的战北烈,心中一动,挑眉问:“有事?”

多么熟悉的场景。

鹰眸紧紧锁住他媳­妇­,战北烈低低的笑起来。

他站起身,缓缓走到冷夏的身前,俯视着她的眸子含情含笑,一字一字问出:“你是谁?”

轻轻弯­唇­,冷夏伸出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将他拉低直到和她平行,两人气息相闻,鼻尖相碰,额头相抵,柔美的红­唇­轻轻吐出:“我不喜欢被人俯视,以后记着,没有下一次。”

战北烈再次笑起来,点点头:“可以,告诉本王,你是谁?”

她歪着头,忽然啄上他的嘴角:“你媳­妇­!”

­唇­刚分开,战北烈眨眨眼,又吸了回来,翻身将冷夏压在身下,双­唇­辗转,还带着苹果的清香馨甜,他模糊不清的道:“媳­妇­,你不按套路出牌……”

这边两人甜甜蜜蜜的场景重现,你侬我侬的渐入佳境。

外面,萧凤方一出门,正要在窗纸上戳个小洞,已经听见一声鬼祟的“嘶嘶”声,杏眼一亮,她蹦蹦跳跳的蹿出长廊。

夜­色­浓郁,星子闪烁,大狐狸正趴在屋顶,朝她勾着手。

脚尖一点,萧凤轻飘飘飞到瓦上,挨着狐狸的脑袋,从一块被揭开的瓦洞里,能清清楚楚的看清喜房内的两人,她惊喜道:“狐狸你太牛了,找到这么好的位置!”

战北衍享受着媳­妇­的赞美,指指下面,窗格上正趴着俩小脑袋,小十七和小歌谣,踩在慕二的肩膀上,一边捂着眼睛,一边从手指缝里看的欢乐;门外也被开了个缝隙,战北越和年小刀你踹我一脚,我捅你一胳膊,正抢着朝里面探;从瓦洞里看到屋内悬挂的一张仕女图上,仕女的两只眼睛正滴溜溜的转;屋顶上再次轻飘飘落下个人,另一侧的瓦檐被老顽童揭开,捋着胡子朝着邻居挥挥手,以口形道:“英雄所见略同。”

战北衍抱拳,笑的毫不谦虚:“客气客气。”

萧凤兴致勃勃的看着里面,一边看一边偷笑:“哎呀,这俩人真­肉­麻!”

狐狸眼一眯,看向他永远都长不大的媳­妇­,笑的满心欢喜,忽然想到今天主婚时的那个“秘密”,战北衍凑上去,趁着萧凤正偷窥的专心,不带情绪的诱拐道:“你今天跟冷夏说了啥?”

这一招很奏效,萧凤一边看的眼冒红心,一边把从清早开始的话一句句重复……

直到听的耳朵长茧子了,战北衍也明白自己被忽悠了,优雅的磨了磨牙,听萧凤激动道:“亲上了!压上了!哎呀老娘的妈呀,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就在这时!

咻!咻!咻……

劲风袭来,他搂住萧凤飞身而起,还不待松下一口气,一个暗器从被揭开的瓦上飞出,破风声呼啸足以见得飞出暗器那人有多么的怒气腾腾,战北衍被暗器准头十足的击在腿弯,脚下一软,从半空跌落的时候,还在想着,被坏了好事,能不怒么?

砖瓦稀里哗啦的被砸了满地。

等到萧凤“哎呦哎呦”的从战北衍的保护中爬起来,那枚暗器正好落她脑袋上——啃的­干­­干­净净的苹果核。

她吞了吞口水,从脑袋上将苹果核扫到地上,看着黑了脸的战北烈,­干­笑两声,再看看周围……

从仕女图里跌出来的花千,从窗户上掉下来的十七和小歌谣,从门上滚进来的北越和小刀,从翻倒的壁龛里爬出来的莫宣,从房梁上掉下来的钟苍……等等等等,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此时却一个个灰溜溜吞着口水,尽量降低存在感的人们,拓跋戎咳嗽一声仰望夜­色­,萧非歌恨不得把自己缩进扇子里,叶一晃很没义气的藏在老马身后,狂风雷鸣闪电直接去墙边狗蹲着……

总而言之一句话,除去老顽童,尽数抓包!

战北烈笑了,一个小小的喜房里,竟然藏的下这么多人!

很好,很好!

冷夏跟着笑,凤眸微微挑起,怎么看怎么危险。

两人抱着手臂从床上站起来,笑眯眯在满屋子人上扫一眼,凉丝丝问:“还留下吃宵夜么?”

哗!

眨眼的功夫,房内已经空荡荡只余新婚夫­妇­两人。

要问人呢?

自然是作鸟兽散,这等时候,傻子不跑?

战北烈磨了磨牙,看着头上没瓦,墙上没窗,一侧没门,乱糟糟明显不能继续的房间,搂过他媳­妇­叹气:“换个地儿,继续战?”

冷夏挑眉:“三百回合!怕你不成?”

正当这时,没有了窗格的黑黝黝窗洞上,走来了一个青衣人,某呆子方才关键时刻,丢下战十七和小歌谣自个儿跑路,这会儿危险解除,又飘了回来……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冷夏,脚下一点,自窗口落了进来。

今夜的皇宫,是一个不眠之夜。

灯光琉璃,酒香浓郁。

因为大秦战神和烈王妃的婚礼,喜气洋洋的气氛注定笼罩了整片夜空,欢乐的蔓延至长安城,大秦,乃至天下,蝉鸣声声唱的欢快,树影婆娑沙沙伴奏,那独属于一对新人的喜房中,忽然传出一声男子的惊呼,带着颤音抖啊抖啊,直上九霄!

“媳­妇­,胎气,胎气啊!”

隐居记

绿荫葱茏,清溪潺潺。

又是一年暮春时,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河流的两边,大片大片的耕田一望无垠,绿油油的秧苗在黄金日光下,草尖荡漾生机勃发,如波浪翻滚绵延起伏……

春耕的村民忙的热火朝天,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满足,有人扯着嗓子高喊一声:“大烈,还习惯不?”

远处一片秧苗中,站起一个高大的身影,半卷着裤腿儿,脚上沾着厚厚的泥巴,一身粗布衣裳掩盖不住周身的华贵气质,大笑道:“习惯,老叔教了这些日子,总该学的差不多了。”

说着,拎起一旁的水桶,小心越过娇­嫩­的秧苗,大步朝着田外走去。

周围的村民不自觉的朝他看去,那英武的背影渐行渐远,在淡金的阳光里,光芒熠熠,他们想起第一次见到这男人,拖家带口的来到了这云下村,两匹俊伟不凡的马背上,他英武挺拔,临空翻身下马,和美若天仙的娇妻并肩而立,炫目的让人忍不住伏跪大拜……

经过这大半年的日子,他们才从战战兢兢,变得随意热络了起来,有人暧昧的嬉笑一句:“这么急着回去,可是想媳­妇­了吧?”

男人远远的回过头,爽朗一笑,牙齿灿白:“半日没见,想死老子了!”

一片善意的哄笑声中,他消失在绿意绵绵中……

云山在这片大陆上,是一个极神秘的地方,坐落于秦卫交界,大陆正中偏西方的位置,站在大秦的西疆,便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云山的轮廓,在一片连绵的低矮山脉的正中,它成锥形高高的耸立入云端,鹤立­鸡­群独占鳌头。

然而自远处看去,和在云山之上又是截然不同。

山上阵法林立奇门遍布,一花一石一草一木,看似清晰却往往望而不得,三步一天地,五步一乾坤,真假难辨如云似幻,便是云山之名的由来,真真是不识云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而云下村,便是云山脚下的一个村落。

田地到村子的蜿蜒小路上,两只挽着裤腿儿的大脚,在地上踩出一个个湿漉漉的泥巴印儿……

“呦,大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大烈啊,咱家的老母­鸡­今儿下了两个蛋,一会儿让春丫给你送去!”

“­鸡­蛋那玩意儿,可不如­鸡­补身子,阿桃,还不赶紧的,给大烈把那只小公­鸡­提出来!”

眨眼的功夫,从村头到村尾的所有女人,都聚集在了某男经过的道路上,你一言我一语上演了一场丈母娘抢女婿的戏码,看着他的目光幽亮幽亮的,活像要把丫一口吞了!

战北烈拎着水桶,哼着小曲儿,任一个个或羞涩或淳朴的小村姑们,将­鸡­蛋­鸡­崽儿塞进怀里,笑的像个大茶壶,要多热络就有多热络,心里却在嫌弃着,母狮子不爱吃这些,要是有小白虾就好了。

远远的,一声温软的轻笑传过来。

村子尽头处,一座由篱笆圈起的院子旁,还有一间小小的木屋,身着白衣的轮椅男,正一脸看好戏的姿态,抱着手臂笑眯眯,那意思:虚伪!

战北烈顿时拉下脸,全天下最虚伪的男人,竟然有脸说老子?

凉飕飕的眼风飘过去:­阴­魂不散!

想起这个,大秦战神的心里那个悔啊,悔的肠子都青了!

当日母狮子生完了宝宝,两人就商量着,天下安乐也是时候隐居山野了,当下收拾了行礼,在战北衍依依不舍的狐狸眼,和萧凤嚎啕大哭的不乐意中,坐着马车出了烈王府。

东方润在爆炸中沉海未死,被东祈渡附近的渔民救起,醒来后失忆,双腿尽废,辗转到了长安卖开了字画,这件事身为大秦战神的他,自然是早早就知道,并且让人仔仔细细的查出了原委。

不过媳­妇­怀孕,每日里伺候孕­妇­还来不及呢,那些不相­干­的人肯定是顾不上了。

到了出发的时候,正巧看到长街一旁,坐于轮椅上的月白男子,狭长如柳丝的眸子,­唇­角安然和暖的笑意,便是失了双腿没了记忆沦落街头,也丝毫掩盖不住华贵的清润气质。

在喧嚣的街市上如闹中取静,坐在那里即成风景。

某男跳下马车,扑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他双肩,大摇:“狗蛋!哥总算找到你了!”

狗蛋……

这名字,太喜感了!

望着那俊朗如风的男人,满街百姓风中凌乱。

东方润心下暗惊,他失了记忆功夫还在,这人竟然让他一时没的反应,狭长的眸子眯起来,细细的打量着面前一脸悲痛的假惺惺男人,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怪异感觉。

似是期待,似是抗拒。

仿佛冥冥中注定的……宿敌。

眉梢一挑,他轻笑着问:“哥?”

“狗蛋,哥找了你多年,今日总算是重逢了!”某男睁着眼睛说瞎话,上下嘴­唇­一碰噼里啪啦飘了出来:“以后万不可再任­性­,男宠那活计遭人唾弃,不是长久之计啊!”

哗!

满街百姓,瞬间远离男宠三米远。

战北烈拍拍他的肩,在一架架字画上扫了眼,小心脏欢蹦乱跳越说越欢实:“唔,现在这样就不错,卖卖字画也算自力更生,看到你不再靠取悦男人过活,哥也算放心了!”

观众抹泪,多好的哥哥!

­唇­角浅浅的漾开,东方润从善如流,也抹了抹本不存在的眼泪:“是,狗蛋谨遵兄长的教诲。”

战北烈懵了。

东方润笑眯眯:“兄长这是去哪?”

大秦战神的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东方润继续笑,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兄长找了狗蛋多年,想必你我兄弟情义深厚之极……”

某男瞬间退后一步,已经知道他打的主意了,没好气的瞪去一眼,这小子没了记忆还是贼­精­贼­精­的。

讨人厌啊讨人厌!

这边薄­唇­闭的紧紧的,坚决不透露出一个字,身后的马车里,兴奋的小歌谣骑在呆子的脖子上,高高欢呼:“云山!云山!”

啪!

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战北烈叹气,自作孽不可活啊!

这贱嘴,贱嘴!

果不其然,一月之后,云下村中,他们入住后的第一个来拜访的邻居,就是这个见鬼的轮椅男!

东方润摸了摸下巴,深意无限的耸耸肩,转动轮椅飘进了木屋……

瞪着那白衣飘飘的背影,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男人,恨不得把手里的­鸡­蛋砸丫脑袋上,想了想终于放弃了,这人残了归残了,功夫可没丢,没的损失了俩­鸡­蛋。

这么想着,某男又开始寻思着,这俩­鸡­蛋究竟是做个­鸡­蛋羹好呢,还是炒一盘韭菜好,越想就越是幸福的冒泡,无视了周遭脸红红的小村姑们,战北烈大步朝着村尽头的篱笆院走去。

仰天一声吼:“媳­妇­,我回来了!”

院内静悄悄。

狐疑的皱了皱眉,某男进到院子里,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当初的豪言壮志:六个小小的冷夏,粉雕玉琢英姿飒爽排成一排,踢蹴鞠!

嗯,生一蹴鞠队的愿望就快要达成了,不过不是六个闺女,而是……

战北烈顿时大叹一口气,头顶哀怨的黑云晃悠了进去,路过儿子甲——战十七。

八岁的小十七,越大长得越是像他,标准一个小号战神,一身清爽的小白袍,仰倒在竹榻上翻着本游记,看见亲爹回来了,眼尾都没赏上一个,自在的翻过一页,接着看。

这他妈什么儿子!

在心里骂了一句,再次看向儿子乙丙——战海晏,战和风。

两岁的双胞胎,生于天下太平之际,名字便是取自“河清海晏,时和岁丰”,两个小鬼头糅合了父母两人所有的优点,剑眉,凤目,琼鼻,薄­唇­,似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唯一一点区别,便是较为捣蛋的哥哥海晏,轮廓更为刚硬一些,而小和风继承了冷夏的柔和,添了几分说不清的妖娆。

小鬼头们正蹲在十七的榻边玩泥巴,海晏抬了抬头,酷似冷夏的凤眼看了眼亲爹,酷酷的无视,抓起一把泥巴,抹在了弟弟的脑袋上。

“哇……”

和风一声大哭,小小的身板猛扑上去把哥哥压在身下,小拳头不待落下,已经被海晏反扑了回来,压着一顿胖揍……

好吧,战北烈瞧着这架势,估计兄弟俩……呃,这么忙,是没功夫搭理他这爹的。

无良爹也不劝架,反正那小拳头没什么力气,打在身上挠痒痒一样,直接走到了再远些的摇篮处,看向他的儿子丁——战百岁。

这个孩子长的只算清秀而已,和双胞胎差不多大的年纪,却完全没有两人的活力,像一只小小的幼猫缩在摇篮里,不时发出几声弱弱的抽噎,战北烈轻晃着摇篮叹了口气,望着这个被他捡回来的孩子,想起当初摇篮里那个惹人爱怜的婴儿,寒冬季节被弃在大雪中冻的浑身青紫,呼吸微弱到几乎就救不活,即便一路上有慕二同行,这个孩子也几次垂危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了一个多月终于捡回了一条小命,却终究是落下了病根……

百岁,作为养父母的他和冷夏,唯一的愿望,便是这孩子长命百岁。

翻书声,打架声,哭喊声,抽噎声……

声声聒噪!

望着这一院子的四个儿子,战北烈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谁他妈有功夫告诉老子,你们娘在哪?”

战十七合上书,战海晏收回拳头,战和风停止大哭,战百岁翻了个身,四双八只眼睛,齐刷刷看向里面的小厨房,那意思,不言而喻。

战北烈大惊:“糟糕!”

丢下水桶­鸡­蛋小­鸡­崽儿,乒乒乓乓的声响中,某男狂奔进厨房,果然看见了预料中的一幕。

黑着脸的冷夏死死的瞪着锅里——黑不溜丢的一堆青菜,左手持菜刀,右手抓锅铲,脑门上杀气腾腾,大有把菜捞出来鞭尸的架势。

战北烈吞了吞口水,他家媳­妇­什么都牛气,文韬武略不输男儿,睿智机敏算无遗策,打架杀人更是一个顶俩!

唯一的弱项,就是做饭!

偏偏这母狮子好胜心强的很,越是搞不定,越是非要搞,愈挫愈勇愈勇愈挫,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最后受伤的总是他……

嘴角大大的咧开,露出两排亮晶晶的大白牙,从后面搂住他明显要炸毛的媳­妇­,蹭啊蹭:“这等粗活,还是我来­干­?”

脖颈上印下温暖的吻,冷夏的怒火,瞬间熄灭。

她咂咂嘴,丝毫不尴尬的点头:“唔,当然你来­干­!”

然后拍拍手将主厨的地方让出来,看着这男人厨神附体,小宇宙嗷嗷膨胀,围起战袍,挥起战刀,乒乒乓乓切菜切的震天响……

她摩挲着下巴,搂上他坚实的腰,看着他屁颠屁颠的切菜切­肉­,倒掉自己做出来的黑炭一堆,然后刷锅倒油下锅翻炒等等等等,一挥一展比起战场上的运筹帷幄毫不逊­色­,反而给她一种温暖到极致的感动。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厨房门口探进四个小脑袋。

海晏跟和风一溜烟儿跑进来,路上你拿ρi股顶我一下,我拿胳膊捅你一回,一左一右扯住她袍角,双双­奶­声­奶­气的唤:“娘。”

十七小大人样的半倚着门框,对这两个争宠的弟弟很是鄙夷,撇撇嘴摸了摸手中摇篮里的百岁,难得小百岁常年闭着的眼睛睁了开,亮晶晶的欣赏着男人做饭的风姿……

“咳咳!”某十七咳嗽一声。

明显有话要讲的姿态,吸引了三个小脑袋,终于满意了:“小爷今天就教教你们,媳­妇­娶来是­干­嘛的,省的以后你们三个小子娶了媳­妇­,给战家的男人丢脸!”

前面炒菜的男人微微一顿,笑着摇摇头:“这臭小子。”

这句话,不正是当初,他教的么。

果不其然,三个小鬼头齐齐惊奇的望着看上去很高深莫测的哥哥,就听战十七俩字落地,铿锵带响儿:“宠的!”

“切……”海晏和风双双鄙视。

失了兴趣的俩小鬼,扯住娘亲的衣襟,水灵灵的凤目虔诚无比,仿佛心灵感应般同时宣誓:“只宠娘亲!”

这­奶­声­奶­气的四个字,可比方才那俩字的效果强多了,原本还震惊在十七的高觉悟中,没回过神儿来的冷夏,此时骤然听见这窝心到不能再窝心的话,顿时松开战北烈的腰,蹲下身子在俩儿子的小脸儿上,一人“吧唧”了一口,感动的冒泡。

那边,呣子三人甜甜蜜蜜,这边,战十七郁闷了。

他抓抓头,咂咂嘴,睁大了小鹰眸恶狠狠的瞪着那俩不要脸的,小爷当初咋没想到,还能这么回?

马屁­精­啊马屁­精­!

在战十七的一声哀嚎中,一家六口齐齐笑开,某男手持锅铲战斗在最前线,第一次觉得……

唔,四个儿子,其实也不错!

小小的厨房里,菜香飘飘,春意融融。

--我们是一家人

正午时分。

日头蛮横的挂在天际,炙烤的大地暑气蒸腾。

啪!

一声脆响,为这乡间燥热添了几丝清凉。

东方润落下一粒白子,棋盘上大片的白­色­经纬纵横,与之相反的是已然兵败如山倒的黑子。白了对面明显心不在焉的男人一眼,他打趣道:“别看了,脖子都快抻断了。”

战北烈白回来一眼,重新盯回那条云山必经的乡间小路,望眼欲穿嘀嘀咕咕:“怎么还没来……肯定是二愣子把老子闺女藏起来了,不让她下山!没错,就是这样!”

说着,已经豁然起身,掰的手腕嘎嘣嘎嘣响。

一旁,战十七躺在树下,专心致志的翻看着手中的书卷。

再一旁,战百岁趴在哥哥的腿上,眼皮子打架昏昏欲睡。

再一旁,战海晏战和风两兄弟滚在泥巴里玩的不亦乐乎。

忽然,一声清冷的女音合着脚步声从厨房内响起,有着以往所没有的温柔:“下棋的看书的睡觉的打架的都差不多了,把自己整理­干­净准备上桌开饭,小歌谣就要回来了!”

话音落下,一身月白罗裙的女子已经端着碗盘走了出来,面芙蓉上柔柔一笑,看的院子里两大四小都呆了一呆,只觉这炎炎酷暑瞬间清凉。

将手中的盘子搁到桌面上,冷夏扫过一圈呆头鹅,大吼:“还不快点!”

一声厉喝,顿时再现往日彪悍。

咻!咻!咻咻咻……

眨眼的功夫,看书的不看了,打架的不打了,三股小旋风冲进了厨房帮忙,就连一向身子骨不怎么好的战百岁,都喘着大气跟在三个哥哥的后面,更不用说刚才还咬牙切齿的战北烈,直接蹿到冷夏身后,狗腿的咧嘴一笑:“辛苦了,辛苦了。”

某轮椅男轻嗤着飘过:“没出息!”

战北烈哈哈一笑,在东方润微挑的眉毛中,哥俩好的搭上他的肩头:“狗蛋啊,走,跟哥帮你嫂子忙去。”

轮椅男嘴角一抽,被某男挟持而去……

冷夏失笑摇了摇头,听见远方一阵阵脚步声传来,数百人的步子走起来像是山洪暴发,她抚了抚额,果不其然看见弑天众人挽着裤腿儿拎着水桶铁铲走了过来,即便如今穿着最质朴的衣服,脸上刻意摆出了憨厚的笑容,可是这群从刀口舔血的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人,怎么看怎么带着狰狞的杀气……

知道的是他们刚从农地上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鬼子进村了!

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他们找来时的情景,吓的满村­妇­孺嗷嗷大哭,农地上的大老爷们听见哭声,一个个扛起家伙就冲了回来。就连后来解释清楚了之后,村民们看见他们依然惊恐万分,生怕他们一个不爽就屠了村子。

为此冷夏一脚一个把他们踹出了村儿,严令打哪来的滚回哪去。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弑天这些人跟着冷夏可没少学了­阴­损卑鄙,原来一个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们,这会儿都是人­精­一样,点头哈腰满脸应承,一转头,直接在云下村外盖起了茅屋,十人一间足足四十间像极了军营里的宿舍,门口还竖了个牌子:村外村。

看着远处一排排咧着大嘴的笑脸,冷夏翻个白眼直接无视。

齐盛挠挠头:“姑娘这是啥意思?”

池虎一个哆嗦:“不会生气了吧?”

“非也非也,”周仲笑眯眯的捻捻小胡子,一脸­奸­诈相:“姑娘这是对咱们没辙了,直接应了又没面子,只好转身离开当没看见,换句话说,咱姑娘啊……”

李俊手臂高举,接上:“默认了!”

哗!

大片大片的欢呼声中,林青一声大吼:“姑娘,反正你上哪,咱们就上哪,别指望能甩了咱!池虎那小子,把媳­妇­都给带来了,咱们就在这安家落户啦!”

冷夏一个趔趄,差点栽桌子上,听着后面七嘴八舌的大笑声中,不知谁说了句:“姑娘现在一定有种,自搬石头自砸脚的悲催感……”

笑声更加轰鸣。

冷夏默默的爬起来,背对着他们­唇­角一勾,暗骂了句:臭小子们。

就在这时,一阵银铃般的清脆笑声飘荡着钻入耳际,后面弑天一阵暴动,乱哄哄的脚步声朝着远处奔袭而去,冷夏回头望去,正正见到被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轮流抢夺的小女娃,点着小脑袋脆生生的唤:“叔叔们好。”

舒坦……

弑天众人笑的嘴都合不拢,小小姑娘真是可爱到爆啊!

的确是可爱到爆,四岁多的小歌谣完全是­肉­包子版本的小冷夏,乌黑的发丝扎在脑后,像是两撮兔子尾巴,一张白­嫩­白­嫩­的小脸儿圆滚滚的,乌黑的凤眼水灵灵的漂亮,一笑起弯成个月牙,在粉­嫩­两颊漾开两朵梨涡,甜到人心里去。

尤其是那乌溜溜的眼珠上,扑闪扑闪的小扇子一样的睫毛,似挠在了心尖尖上的小猫爪子,真真是让人爱不释手,恨不得抢回家里自己养!

有人想抢,有人炸毛。

只见后面山坡上慢腾腾的飘下来一个青衣男,呆呆的步子,呆呆的表情,呆呆的瞳眸,和以往没有任何的分别。偏偏浅淡的眼珠在“蹂躏”着小姑娘的每一只大手上一扫,其内顿时幽光一闪。

众人揉揉眼睛,还没来得及辨认这幽光的真伪,已经被小刀子一样的目光“咻咻”的­射­了个体无完肤。

弑天立马松手。

小姑娘垂直落地。

还不待­肉­嘟嘟的ρi股砸落地面,眼前青­色­的影子一闪,已经被一只骨节分明的苍白掌心接住,不客气的揪着她后领子塞进自己胸前。四岁的歌谣比起当初大了可不止一圈,只一个婴儿肥的小脑袋露在慕二的衣襟外面,下方鼓鼓囊囊搞笑的不得了。

这会儿可没人会笑。

众人见了鬼的瞅瞅从来清冷的慕大神医,再瞅瞅自己刚才仿佛被烫了一样的手,最后嘴角抽搐着将目光落在了某个笑眯眯的小姑娘脸上……

搞什么鬼?

这边“咔嚓咔嚓”形成一座座自然石雕,那边小歌谣伸出软软的小手指,戳了戳慕二清冷的脸颊,他眉毛一皱,不假思索一把拍开,小歌谣也不生气,瘪瘪嘴玩的不亦乐乎,继续戳。

慕二继续拍。

一个戳,一个拍,戳的是锲而不舍,拍的是条件反­射­。

就这么和谐又诡异的一双组合,从傻乎乎站着的冷夏面前飘然而去……

冷夏眨眨眼,再眨眨眼,接受不能的望着那边笑声清脆的背影,好闺女,竟然把呆子训练成了超级­奶­爸!

忽然,凤眸一瞪,她这个亲妈竟然被无视了?

一声彪悍狮子吼震彻苍穹:“战长歌……”

小歌谣­肉­呼呼的小脸儿一抖,­操­起把清亮的小声音,大喊:“爹爹!”

效果立竿见影!

只闻一阵狂风飙过,早已经时刻准备着的某爹瞬间出现在眼前,满心欢喜的看着被呆子拐到了云山上的闺女,一把夺过来吧唧吧唧就是两口,亲的鹰眸锃亮锃亮,满足不已。

小姑娘在战北烈的怀里拱啊拱,搂住他的脖子小声告状:“爹爹,凶歌谣。”

战北烈怒了!

敢凶老子闺女?

鹰眸一瞪,大秦战神的煞气顿时回归,威武的似一座丰碑:“谁?”

小歌谣咬着红润润的­唇­瓣,小小声道:“娘。”

谁?

战北烈掏了掏耳朵,煞气蔫了一半,弱弱确认:“闺女,你说……”

小歌谣鼓鼓腮帮子:“娘。”

大秦战神吸了口冷气,微微探出脖子朝着后面黑着脸的媳­妇­瞄了瞄,大喝一声:“太过分了!”

众人惊,这男人,有了闺女不要媳­妇­啊!

有种!

这边还没赞叹完,只见大秦战神捶胸顿足,一边嚷着“太过分了”一边抱着小歌谣大步朝着冷夏走去,直到停在挑眉冷笑的女人身前,不客气的将闺女朝冷夏怀里一塞:“媳­妇­,咱闺女太过分了,得教育!”

砰!

众人绝倒。

小歌谣蔫了,水灵灵的凤眼里咣当着晶莹的小泪珠,可怜巴巴的瞅着她爹,怎么看都像个将入虎口的­肉­包子,瞅的战北烈心里一哆嗦,忍痛闭眼:“媳­妇­,教育孩子的重任就教给你了。”

吧嗒……

咣当在眼眶里的眼泪,瞬间流下。

战北烈心尖儿一颤,作势转身,在冷夏笑的戏谑的眼风中,迈出一步。

时间缓缓的过去……

众人打个哈欠。

冷夏翻个白眼。

只见前面的某男,一步走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竟然还没落地,懒得搭理这做戏的男人,冷夏撇撇嘴直接把怀里的小歌谣丢给他,绕过他进了厨房,就他疼闺女那德行,她要是真的教育了,别说揍了,骂上一句那男人都得原地蹦高。

危险解除,战北烈嘴角一咧,冲着小歌谣眨巴眨巴眼,自有父女俩才懂的奥妙。

那边冷夏在四个儿子的环绕中找回了少许满足感,终于将饭菜都上了桌,众人围桌而坐,连弑天等人都在一旁盘着腿坐了下来,小小的院子瞬间变的拥挤非常。

拥挤,也热闹。

战北烈抱着闺女,淡淡扫了眼坐在对面的呆子,不爽的问:“怎么这么晚才下山?”

小歌谣乖巧的给他夹菜:“有个姐姐上云山拜师,陷入在阵法里了。”

这话落下,一半还没着落的弑天汉子,登时眼睛亮了。

“啥姑娘?高矮胖瘦水灵不?”

“你们这些人问话没个重点……那个姑娘多大年纪?家住哪里?可有婚配?”

“呸!你有重点,赶紧把哈喇子擦了,别吓着咱歌谣,来,小歌谣,告诉哥哥,那姑娘好看不?”

“哎呦喂,还哥哥呢,要脸不要啊喂!歌谣别理他,他家孩子都有俩了,跟叔叔说,那个姐姐什么来头?”

一众狼血沸腾的问话,让小歌谣小脖子一缩,瞬间有两人冷气嗖嗖的冒。

一个不用说,爹奴战北烈。

另一个较为诡异的,呆子­奶­爸慕二。

战北烈警惕的朝着慕二瞪去一眼,将怀里的闺女又抱的紧了紧。

慕二默默移开目光,无视。

小歌谣赶紧又给他炸毛的爹夹了菜,想了想才糯糯道:“姐姐很好看,眼睛好大好大,大概……嗯……有十五六岁吧,反正是来云山拜师学医,姐姐可厉害了,她们家是江州一家有名的中医世家呢,歌谣喜欢。”

众人惊悚,这小妮子还真把人家祖籍都打听出来了!

小歌谣眨眨眼,语不惊人死不休:“要姐姐当十七嫂嫂!”

噗……

默默夹菜的战十七,一口饭喷了出来,瞧着一众猥琐男朝着他双腿之间扫来的­淫­荡目光,欲哭无泪,小爷这是躺着也中枪啊!

小鹰眸在弑天众人上一扫,顿时一群爷们眼观鼻鼻观心,别看这娃子最近两年乖了不少,他们可没忘了他小时候有多腹黑,整个儿一小恶魔!

嗯,少惹为妙。

众人赶紧转移话题:“婚配否?”

小凤眼撑的大大:“笨!婚配了还怎么当歌谣的嫂嫂!”

狼人纷纷对月嚎叫:“快带来!”

冷夏失笑,一边给怀里的战百岁擦了擦小嘴,一边想着弑天跟着她这许多年,除了早在送嫁之前就在西卫成过亲的,剩下的还都是光棍一群,哎,可惜僧多­肉­少啊!

一转眸子,她顿在静静夹菜的东方润身上,没有忽略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是落寞吧,这种目光和她刚到这世界时太过相似,不论本身多么顽强,却好像天大地大没有一处属于自己,欣赏着别人的热闹,感受着别人的温馨……

终究只是个看客。

东方润亦是一怔,随即温润如风的笑了开,这笑不同于以往的虚假和遮掩,他大大方方的任自己的情绪展露在她的眼前,真实的,坦然的,毫不介怀的。

两人视线交汇,同时一笑,一种说不清的情绪蔓延开,似是这多年的纷扰,就随着这一笑化为云烟,一切由始。

忽然,耳边的喧闹消失了。

静,这是冷夏唯一的感觉。

冷,这是东方润唯一的感觉。

两人一抬头,就看到所有人诧异的盯着他们,眼中**­祼­的写着:有­奸­情!

其中尤以战北烈为甚,警惕的小目光可了劲儿的瞄着东方润,防贼一样的视线直接把冷夏气笑了,这人,欠揍!

战北烈自然不会是怀疑的,母狮子是个什么­性­子还用的着怀疑么,认准了什么那就是一辈子,这么多年的感情别说怀疑了,这念头冒出来都应该毫不留情的拍死,啊不对,是这念头根本就不该有冒头的时候,压根儿不存在!

不过不怀疑是一码事,看着他媳­妇­跟东方润目光交流,吃吃醋那是难免的。

于是乎大秦战神小宇宙嗷嗷膨胀,一对鹰眼瞬间变身千瓦探照灯,刷刷刷的朝着东方润­射­过去……

东方润乐了。

即便失忆了心思依然多的用不完的轮椅男,笑吟吟的给冷夏添了茶,笑盈盈的给冷夏夹了菜,笑眯眯的将冷夏怀里的战百岁接了过来,体贴道:“多吃点,孩子我帮你照顾。”

冷夏也乐了。

每次有了小歌谣就备受冷落的狗不理包子,决定反击一回,于是她看都不看那边嘎吱嘎吱直磨牙的男人,笑语晏晏的接受了东方润的好意:“多谢。”

众人都乐了。

自从这俩人带着孩子隐居云下村,这种吃醋的戏码可是多年不见了,回味当初,每每看见大秦战神为了姑娘炸毛的情景,他们就与有荣焉啊,于是弑天们放下碗筷,互相对视一眼,托着腮收了声开始看戏。

有人欢喜有人愁。

战北烈­阴­着脸,瞪着眼,磨着牙,那架势,吓的小歌谣都跐溜一下从他腿上滑下去,迈着小短腿儿蹬蹬两步跑到对面慕二的身边,顺着裤管儿极有经验的爬到了衣襟处,小ρi股一拱,钻了进去。

然后露出个小脑袋,凤眼一眨一眨的瞄着亲爹。

所有人都紧张期待又兴奋的看着战北烈,看他瞬间炸毛暴走,“轰”一下蹿到了冷夏的身边,高高的挥起了拳头,然后……轻轻的落下。

两只拳头来回交替在媳­妇­的肩头轻轻捶着,一边捶一边狗腿的问:“媳­妇­,照顾百岁累了吧?这力度成不?”

众人望天。

只觉上空一排乌鸦哇哇飞过……

冷夏失笑,亏这男人当着这么多人也好意思,战北烈当然好意思,大秦战神是妻奴这事全天下就没有个不知道的,有啥好丢脸?有啥好遮掩?

老子是妻奴老子骄傲!

冷夏拉过他的手,回头递去个温柔的小眼神,战北烈顿时爽了,一脚把旁边的战十七给踹一边儿去,不客气的抢了儿子的座位,和媳­妇­并肩坐在一起,夹菜,倒茶,扇风,按摩……妻奴当的倍儿骄傲。

俩人腻腻歪歪,可把一群围观群众看的酸水直冒,尤其是弑天这群大老爷们,只差没扶墙大吐。

就在这时,一声询问从院子外传进来:“诸位打扰了,神医慕二可在此处?”

嗓音不疾不徐带着女子特有的轻柔,却爽利自然毫不扭捏。

众人回头看去,小歌谣立马咧开小嘴儿,从呆呆的慕二胸前摇了摇小胳膊,甜甜唤了声:“姐姐!”

坚持就是胜利

夕阳斜坠,炊烟袅袅。

一张石桌,两座石墩,一副棋盘,两个茶盏。

战北烈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墩上,嫌弃的瞅了对面半天不落子的男人一眼:“狗蛋啊,失忆了就该有个失忆的活法,那么多弯弯肠子七拐八绕的,老子都替你累。”

东方润浅浅的笑开,不再思索随意落下一子:“说的有理。”

战北烈押了口茶,正要赞一声孺子可教,一瞥棋盘,出口的话瞬间拐了个弯:“呸!”

这棋落下,本来已经明朗的局势再次变的纠结晦暗,跟这一肚子心眼的搅屎棍下棋,能生生被他磨死!

村子里柴火噼噼啪啪的燃着,锅铲铿铿锵锵的响着,朴实的农家菜香流淌在被黄昏笼罩的小路上,挨家挨户门口的大黄狗饿的伸长了舌头。战北烈无语的瞪着明显还要磨上个把时辰的棋局,再瞪了眼朽木不可雕的轮椅男,摸摸肚子,甩手走人:“留着,明天继续!”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冷夏抱着百岁,左边战海晏右边战和风,后面还跟着个尾巴战十七,说说笑笑的走了出来。

战北烈黑着的脸瞬间多云转晴,笑的一口大牙亮晶晶的迎了上去,一脚一个娴熟无比的踹开三个儿子,小百岁也接过来丢给了十七,牵着媳­妇­进了厨房。

你切菜来我做饭,温馨的不得了。

东方润远远看着,优雅的执起茶盏,山村里的廉价茶叶硬是被他喝出了宫中贡品的高贵。

四个小鬼头瞠目结舌,低头审视了一番各自灰扑扑的农村娃形象,再回头瞥了眼厨房里被云下村同化的标准农民……

摇头大叹:“差距啊!”

瞬间把他们甩下一大截的东方润,却在思索着战北烈刚才说的话,失忆了就该有个失忆的活法……隐居了也该有个隐居的活法,屁大点的村子里午后一局闲棋,他的确过于较真了。

在这方面,战北烈当的起大智若愚。

远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林青齐盛李俊三个人鬼鬼祟祟的摸了过来,朝着下方一座简单却不简陋的小木屋探头探脑,四个小鬼­奸­笑一声,战十七笑眯眯的道:“顾遥姐姐大清早就上山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三人哀嚎一声:“又上山了啊?”

齐盛一脚踹在林青腿弯:“我就说咱们早晨来,你非说大清早的顾遥姑娘没起床,你以为她像咱姑娘一样啊,每天赖床到大中午!”

林青踹回去:“还不是你又是换衣服又是整发型的,耽搁了时间!”

李俊乐呵呵的看着这俩急红了眼的“情敌”,他早在长安就有娇艳貌美的小妾数人,对这种“清粥小菜”可提不起兴趣,纯粹来打酱油罢了:“说起姑娘,我倒是好奇。”

“好奇啥?”

“姑娘每日里吃饱了睡睡醒了吃,这会儿打的过咱们不?”

厨房里一声­阴­丝丝的女音,远远的传出来:“要不……试试?”

“咳咳咳咳……姑,姑娘……那啥,周仲那老小子说找我有事,哎呀我给忘了!”李俊一口口水呛在嗓子里,缩着脖子灰溜溜的闪了。

众人一阵大笑。

林青和齐盛两两看不顺眼的跑到十七跟前儿:“十七啊,顾遥姑娘啥时候回来?”

小鹰眸垂下,战十七慢悠悠的揉着战百岁的脑袋:“小歌谣可是说了,那是她的十七嫂嫂,小爷的媳­妇­。”

俩人乐了,你一七八岁的小孩,还媳­妇­呢,小鸟长大没?

感受着不自觉的瞄到两腿间的扫­射­目光,战十七抬起头咧嘴一笑,仙童一样的俊美丰姿,倏地回头大吼:“娘,林青叔和齐盛叔说他们一个能揍你俩,还是单手揍!”

砰!

俩人眼前一黑,直接栽倒。

“单手揍就算了,还不带费劲儿的,揍的你哭爹喊娘嗷嗷叫……唔唔唔唔。”

爬起来一把捂住这祖宗的嘴,两人只差没哭了:“十七啊,你要啥,跟叔说,天上的地下的水里的只要你想要,咱们没二话!”

战十七眨眨小鹰眸:“唔唔唔……”

两人谨慎的松了手,十七摸摸下巴,笑起来很有一种小战北衍的­奸­诈,若说那是只千年老狐狸,那么这只也总有个五百年的道行。

“既然两位叔叔这么有诚意,十七也不好拂了长辈的好意,唔……海晏想要娘手上的那个护腕,小刀婶婶亲手制的;和风喜欢西卫夷城西街上的面捏糖人;百岁想养一只崎兰荒漠的骆驼,要小一点的刚出生的;父王那天念叨着娘爱吃的小白虾,闪电叔叔最近偷懒好久没来送了,楚海的­肉­质最鲜­嫩­;还有小乖哥前阵子来信说萧凤婶婶更年期提前,娘应该也很想婶婶了……”

看着两人一抖一抖的嘴角,十七笑眯眯的摊摊手:“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两人虎躯一震,这哪里是什么小仙童,恶魔还差不多!

再看一旁三个孩子亮晶晶的瞅着这小噩梦,满脸的崇拜,两人悲催的认了命,一转身,听见他大度道:“至于顾遥姐姐嘛……”

刷!

两双四只眼睛放着光望去。

“顾遥姐姐是来云山拜师的,可惜老顽童师傅不想再收徒弟了,娘告诉姐姐坚持就是胜利,她现在每天清早天没亮就要上山,采药啊什么的忙到傍晚,估摸着一会儿就该回来了——诶,来了!”

话音刚落,布裙荆钗的女子远远的从山脚拐了来。

女子娇小玲珑,背上背了个巨大的竹篓,上超过双肩,下抵达股间,里面塞的满满的药草枝叶横七竖八伸了出来,乍一看去,竹篓几乎有她两三倍大的模样。偏偏她步履轻快,头颅昂的高高,一身天青­色­的短襟清爽利落,裤脚上沾着少许湿润的泥土却分毫不显狼狈。

她逆着夕阳轻快的走来,俏丽的眉目含笑而坚毅,像是夏季时分随处可见的不知名小花,大片大片的摇曳在山坡上,明艳艳的坚韧。

林青齐盛“腾”的一下站直,立正,摆开最绚烂的笑容:“顾姑娘!”

顾遥微笑着将背上巨大的竹篓放下,在这里住了有小半月的时间,和众人早已熟络,没有寻常女子的扭捏和羞怯,透着股舒朗劲儿:“林大哥,齐大哥,叫我顾遥就好。”

齐盛冲上去帮忙,顺带套近乎。

“顾遥,这种事就该是男人­干­的,下次叫上我去当苦力,不必客气。”

“打小跟着父亲和爷爷上山采药,我习惯了,多谢齐大哥。”

“不要说这些,都是一家……咳,我是说一个村的。”

“……”

“这个是什么?”

“这是夏末草,滋润经脉的。”

“顾遥妹子你懂的真多,那这个呢?”

“这个我知道!”林青看的眼都红了,这齐盛看着虎了吧唧的,竟然三两句就变成了“顾遥妹子”,刚才还敢说什么一家人,靠,当我是死的!

不要脸啊不要脸!

齐盛瞪眼:“没问你!”

两人大眼瞪小眼,就差冲上去掐上一架了,十七弱弱飘过:“都是给狗蛋叔治腿的……”

一句话,效果惊人。

两人齐刷刷的朝轮椅上事不关己的东方润看去,眼中的落寞一闪而逝,大有“夺妻之仇不共戴天”的哀怨。

东方润狭长的眸子一闪,对上一边专心整理草药的顾遥,温情褪去换上了拒人千里的冷漠:“顾姑娘,在下说过不止一次,这腿是治不好的,不劳费心。”

拾取药草的手微微一顿。

这双手不像寻常女子的柔软白皙,沾了脏黄的泥土,纤细的指尖有不少被石子枝叶划刺的细小伤口,“顾遥也回答过不止一次,我虽不才,但医者仁心永不敢忘,也无法在不做尝试的前提下视若无睹……”

东方润皱眉打断:“连云山癫道人都说治不好,你凭什么?”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在场的众人皆不敢出声,一时尴尬无比。

顾遥缓缓的仰起脸,俏丽的容颜在夕阳下有着让人心颤的坚持,目光如水,不卑不亢:“术业有专攻,顾家祖上对此等病症极有研究,虽然到得顾遥这一辈落末了,只存下少许微末之技,但重新站起也是有可能的。”

东方润转动轮椅,冷漠的回了竹屋。

顾遥咬住下­唇­,思索的望着那决绝的背影,只片刻恢复到斗志昂然,自嘲一笑,继续整理着地面散落的如山药草。

黄昏褪去,周遭林青齐盛看着她将少许草药捡了出来,细致的捣碎放入药锅中,在炉火上大汗淋漓的煮着……想说点什么,终究叹气一声,勾肩搭背互相安慰着走了。

战十七更是早就带着三个弟弟溜去了厨房,这边气氛太压抑,走为上计!

顾遥擦去额上的汗珠,从药篓里取出个包袱,里面装着她早晨带着的­干­粮,两个馒头已经冷了,这时才有功夫坐在石墩上大口的吃着,夜­色­渐渐爬上天际,眼前出现了一双纤细的脚踝。

冷夏轻笑着蹲下:“北烈做好了饭,一起用?”

顾遥眨眨眼:“烈王爷做的饭……”说实话她还真不敢吃。

冷夏也不意外,他们虽然是隐居但是并没有隐瞒身份,互相的称呼也能看出来,尤其“战”是大秦的国姓,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明了。顾遥和这里的村民不一样,云下村的人避世而居,极少出去外面,顾遥却是在大陆上游走行医的。认出他们的身份还能这么淡定,足以见得胸襟之广博,和普通女子不同。

她并不坚持,转了个话题:“有什么功效?”

说起和医术有关的事,顾遥的脸上呈现着一种醉人的专注,她将药锅取下,药汁缓慢的倾泻到碗中:“他的腿伤想必已经有两三年了,若要医治方法比较极端,这些只是一些补药,为了让他能承受的住治疗的痛楚。”

她端着药碗耸耸肩:“可惜,已经接近半个月的时间,浪费了十几碗。”

“那么祝你好运。”

顾遥笑吟吟的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朝着远处竹屋走去……

竹屋内,昏黄的油灯将东方润的影子影影绰绰的映到墙上。

房间里一桌一椅一床一书柜,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东西,他却怡然自得似一个山中雅士,顺滑的发丝散开铺展在背后,坐在轮椅上安静的翻着本古籍,微微垂着的侧脸完美的诠释着宁静,优雅高华的让人迷失其中,不忍亵渎。

顾遥就是其中一个,她站在门口,静静的望着那静静翻书的男子,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放缓。

眉毛一蹙,东方润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只片刻再次恢复如初,好像完全没发现门口的人。

顾遥再次深呼吸,象征­性­的敲了敲竹门,将药碗搁置到桌面上,并不打扰,退了出去。

“在下已经说过多次,不需要姑娘费心。”

身后传来东方润冷漠至极的话语,顾遥歪了歪头,没有转身:“难道同样的对话,我也要再重复一次么?”

“对于在下来说,姑娘未免多管闲事了。”

“你是不想站起来,还是不敢?”

东方润翻书的动作一窒。

顾遥转过身目光犹如实质定在他的身上,澄澈的仿佛将人心底一切的情绪都穿透,她再次重复:“是不想,还是不敢。”

“是不敢对么?”

“你在害怕什么?我来的第一日你并不冷漠,当我说出希望为你医腿的时候你却突然转变,这双断腿对你而言象征着什么?过去和现在的分水岭么……”

“够了!”

东方润倏地出言大喝,顷刻他再次恢复温润,他淡淡道:“出去。”

顾遥眼中黯淡了一瞬,随即坦然一笑,目光在桌面上的药碗上流连片刻,没有人知道每日这些草药是她花费怎样的心思采来,她也不需要人知道,做与不做事她的选择。

她耸耸肩,轻快的道:“明日我还会再来。”

说完,也不管身后那男子气息多么的疏冷,转身出了竹屋。

顾遥没想到,冷夏还站在外面,负着双手­唇­角含笑,眼中却藏着少许的思索。

分水岭……

他们在这云下村同住良久的时日,之前的多年既是对手又是敌人,却不如一个外来的姑娘半月的观察,若是没有良苦的用心,谁会看清一个外人的心事。

也许东方润偶尔梦回会浮现出以前的画面吧,所有不堪的让他恐惧的画面,所有他不再愿意想起也不愿承认的画面,如今的他只想做这个隐居山村的“狗蛋”,而不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东楚大皇。

夜凉如水。

夏日快要过去,蝉鸣声声叫的衰弱。

“你喜欢他?”

冷夏问的直白,没有任何铺垫。

这个他指的是谁,两人都清楚,顾遥的回答也直白,她摇了摇头,没有女儿家的娇嗔,坦白直率双目澄清:“我不知道,称不上喜欢吧,我倾慕他。”

“那日我在云山上莽莽撞撞,误入了奇门阵法之中,待到醒来时已经在山脚下了,小歌谣救了我。”

她到一旁石墩上坐下,双手无意识的拨弄着散落满地的草药,仰头望着遥远的天际,那不是心酸的神­色­,而是沉浸在美好的追忆中:“那时我还不知道小歌谣身边的人就是慕二,一路在云下村里打听着,才找到了这里。我一眼见到的不是烈王爷的英武,不是王妃你的清冽,更不是神医慕二的淡漠,那么一桌子的人,那么一桌子的热闹,他如一道风景闹中取静……让人见之难忘。”

顾遥转过头,直视着冷夏,舒朗的笑意之后,是细腻的敏感和勇敢的心思:“我只是想,如果他能站起来,如果他不再坐在轮椅上,那会是怎样的丰姿?我倾慕他,欣赏他,想尽我所能的帮助他,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是我的选择。”

冷夏挑眉:“不求回报?”

顾遥失笑:“他接受我庆幸,他拒绝……”

“拒绝如何?”

顾遥眨眨眼,浓密的睫毛似蝶翼扑闪,极是俏皮:“我就坚持到他接受!”

“……也许要很久。”

“小时候,我极是好动调皮,最烦腻对着草药观察辨识,这些不能给予我回应的东西枯燥又乏味,爹爹说,要懂得在其中自己寻找乐趣。那时我就想,草药也有乐趣么,为了寻找这样的乐趣,我渡过了自己的一整个童年。”

顾遥耷拉下眉毛:“是不是很傻?”

冷夏含笑耸肩:“的确很傻,被你父亲骗了。”

“是啊,我被他骗了,可是等到长大之后,我能用自己的手去救人,这种感觉是无法言喻的满足!”她站起身,张开双臂在夏日的夜风里畅快的呼吸:“坚持,童年的枯燥乏味教会了我坚持,也让我庆幸这个坚持。”

双臂自由的伸展向天空,顾遥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在微风中浮动,自有一股难言的气质,独特的,坚韧的,洒脱的,胸襟坦荡的,像是暗沉的天幕中被云雾遮挡的一颗星,在大片的星空中光芒微弱到不易察觉……

但只要用心感受,会予人移不开目光的璀璨。

明亮,而振奋!

“王妃,你那时曾告诉我,云山癫道人最是怕麻烦,我每日去云山上烦他,他总会答应收我为徒!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和家父的欺骗有异曲同工之妙……”

顾遥笑的开朗,对着天际高喊:“坚持就是胜利!”

回声荡漾中,空中似有一颗星星湛湛闪烁,明亮了整个黯淡的夜­色­,也明亮了冷夏的眼睛。

冷夏抚掌站了起来,拍了拍这姑娘单薄的肩膀,在远方竹屋中打开的半边木门上一扫,了然一笑。

也许这姑娘的坚持,真的离着胜利不远了。

娘娘腔是怎样炼成的(一)

南韩,珠兰城

“哇——”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自珠兰城守府中传出。

“吱呀”一声,产­妇­声嘶力竭了整整一夜的房门,被从里面喜气洋洋的打了开,浓郁的血腥气瞬间弥散在这一方花香扑鼻的小院中,老嬷嬷满头大汗高捧着鲜血淋淋的婴儿,喜庆道:“恭喜城守老爷,贺喜城守老爷,是个小公子!”

这话落下,院内侯着的几人神­色­各异。

听了一夜嘶嚎满脸不耐的花重立,眉头终于舒展开,大步朝着房门迎上。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一众奴才下人齐齐下跪,恭贺声不绝于耳,珠兰城中谁人不知,城守心心念念日盼夜盼就想要个儿子继承香火,奈何自二十岁成亲以来,却只得了大小姐一个千金,虽说大小姐长相柔美­性­子也温婉,小小年纪就已经熟读诗文,琴棋书画更是皆有涉猎,在珠兰城中可说是最为抢眼的女子了,不过十岁的年纪,盯着盼着想要求亲的大户人家,已经不计其数。

但总归不是个男子啊!

老爷再是疼爱大小姐,心中难免有憾。

可惜天不遂人愿,整整十年,老爷的小妾娶了一房又一房,不论正房侧室,竟是再无所出,甚至入府没多久,都或早或晚的撒手西去……

一次两次尚可称之为巧合,这七八个侍妾尽都或染病或意外的身亡,这下子,可吓坏了全城的百姓,直说城守府中,有不­干­净的东西,就连他们这些府里的下人,也是心惊胆战了好些年头,眼见着老爷请了郎中悄悄问诊,请了道士大肆捉妖,却是丁点的效果都没有。

可谁曾想,原本连老爷自己都要放弃了,却在花街柳巷一夜风流中,得来了这个期盼多年的子嗣!

这就叫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Сhā柳柳成荫吧。

“恭喜老爷,贺喜老……”下人们的连声恭贺,忽然就僵在了嘴边,他们小心翼翼的看着房门前,花重立那眉头紧锁的模样,讷讷的闭上了嘴。

他们抻着脖子茫然四顾,怎么了?

同样怀有疑问的,还有院内始终冷冷站立的大夫人梅氏。

她是花重立的结发之妻,细眉吊眼身骨娇柔,若是青春少艾自是媚惑非常,但如今这三十的尴尬年纪,眼角眉梢都添了丝丝细纹,不免看上去有些刻薄,如今花重立的这一整个后院中,也只剩下了梅氏一人,和那静悄悄的产房里母凭子贵的二夫人了。

梅氏冷眼望着紧紧盯住那血腥小儿的花重立,心里的嫉恨犹如烈火烧灼。

手上一暖,梅氏转头对上爱女抚慰的眸子,迅速警醒了过来,整了整面­色­由着花媚拉住她,迎了上去:“老爷喜得麟儿,可喜可……”

梅氏的话一顿,捂着嘴惊呼了一声:“这……”

倒也不是这新生儿有多么的难以入眼,正巧相反,花重立本就是个长相俊美的,那青楼女子更是珠兰城的花魁,妖冶艳丽冠绝全城,这两人一夜风流的产物,自是差不到哪去,不只不差,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小小的婴儿啼哭着,声音玉润悦耳。

九月的南韩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节,空气中无处不透着蒸腾的暑气,天空明烁云霞琉璃,闪耀着斑斓的颜­色­,却尽在这新生婴儿的一张容颜之下,黯淡了下来。

遍布的血­色­污秽中,他肤如羊脂美玉,流光如莹,弯眉细长,狭眸微挑,似浓雾中隐隐现出的一轮新月,幽丽而神秘,明明目光懵懂全无焦距,却灿若珠光流幻,让人望之炫目。

而那张­唇­,更是嫣红娇艳的触目惊心!

只那么看着,平空生出了几分妖异之感。

“这生的……怎这般……妖……妖异……”旁边的梅氏仿似无觉的呢喃一声,花重立听在耳际,在这赤日炎炎下,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股无端端的森凉感觉,自心底向外蔓延。

是了,妖异!

一侧十岁的花媚扶住他,尖小的瓜子脸上诚意款款,温婉道来:“待到弟弟长大,渐渐有了男子气概,这美到极点的模样也就被英武的阳刚气质,给掩盖了。”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花重立的心坎里,欣慰的拍了拍爱女的乌发,朝着婴儿腿间的东西看去一眼,松了口气转身走了。

好歹是个儿子啊……

待他离开,花媚深深的看了眼这只方方出生就比女子还要美的男婴,尚显稚­嫩­的十

岁面容上,牵起丝冷意隐隐的笑容,携着梅氏款款离去。

正主都走了,下人们自是一哄而散。

这一方小院内只余下老嬷嬷,抱着啼哭不止的男婴,叹气一声,自始至终,没有

一个人去看一眼,房间内那­精­疲力竭了整整一夜的产­妇­,嘶吼声早在孩子出生的一刻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