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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公司搞活动,鼓励带家属。平安夜是圣诞节的前夜,过圣诞夜也就等于是过圣诞节,而圣诞节是西方人的节日,政府并不承认,所以各学校都没有组织师生过什么平安夜,而深圳最早的一批公司是香港人来办的,香港人受西方文化的熏陶不浅,有过圣诞节的习惯,弄的深圳这边像牛德望一样的本土老板也跟着学时尚,过起了洋节。项茹梅作为公司核心领导之一,当然要动员老公和女儿都参加。算是自己捧自己的场吧。欧阳健本来是不想参加的,但是老婆和女儿的积极性居然都那么高,他不想扫老婆的兴,更不想扫女儿的兴,于是也就答应了。
女儿现在住校,难得回家一次,要不是看在这个洋节的面子上,可能还不回来呢。女儿不小了,已经有自己的圈子。
项茹梅替自己老公报的节目是小提琴独奏。项茹梅知道,就凭欧阳健的功底,根本不用准备,随便上去拉一曲,也足以把公司里面这些乡巴佬镇住。果然,欧阳健轻轻松松的一曲《梁祝》,立刻就打动了公司里面所有的人。也包括项茹梅的同事林俐。林俐禁不住说:原来项总监的老公这么有才呀!但是项茹梅自己却不这么看,项茹梅想:这算什么狗屁才。
牛德望专门向项茹梅和欧阳健夫妇敬酒,同时说:凭欧阳老师的才华,只要肯下海,一定能做一番大事业。
“哪里哪里,”欧阳健说,“比不上你们做老板的。”
欧阳健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你以为有钱就代表成功呀?当然,这只是他心里面的想法,他心里面的想法别人是看不出来的,不仅牛德望看不出来,连项茹梅都看不出来。
项茹梅这时候说:“就是。”
项茹梅的这个“就是”令欧阳健十分反感。但是欧阳健的教养极好,一点都没有露出声色。
“想做老板还不容易,”牛德望说,“我借你二十万,你开一个建材商行,我们公司的建材从你那里进就行了。保证你赔不了,赔了算我的。赚了钱我们对半分。”
“此话当真?”项茹梅问。项茹梅突然看到了一种机会,并且这种机会只有在今天这个特定的时刻、特定的场合、特定的气氛中才能产生,于是项茹梅想抓住。
“当真,”牛德望说,“当然当真。你知道,我们公司每年的建材费用支出就是几千万,买谁的不是买?我这是私营企业,也不想要回扣。”
“一言为定!”项茹梅兴奋的要跳起来,并且立即伸手要跟牛德望击掌。
牛德望显然比她清醒。此时的牛德望虽然把手举起来,但是悬在空中,并没有和她击掌。牛德望先是看看欧阳健,然后对着项茹梅说:“哎,有没有搞错呀,不是跟你一言为定呀,你不能走,你必须继续跟着我,我是让他做。”
牛德望说着还用身体语言示意,这个“他”是欧阳健。
“一样。”项茹梅说。
“不一样,”牛德望说,“欧阳还没有说话呢。”
项茹梅光顾着高兴了,并没有注意欧阳健的脸色。这时候听牛德望这么说,再看看丈夫的脸,才发现欧阳健的脸已经与二娃子猪大肠的颜色相差无几。
“对不起,”欧阳健说,“我先告辞了。”
晚上回到家,项茹梅拿出重庆坡坡屋女人的泼辣劲。
“你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是什么意思?”欧阳健反问。
“什么叫我自己是什么意思?”
欧阳健看着项茹梅,说:“他凭什么要白给我二十万?他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关系?”
“你自己清楚呀,”欧阳健说,“别以为我是傻子,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看出来又怎么样?”项茹梅说,“是的,他以前追求过我,那又怎么样?”
“就这些?”
“就这些。”
“就这些他就白给我二十万?”
“不是白给你二十万,是借。”
“借?”
“借!”
“借钱不用还了?”
“这是投资行为,”项茹梅说,“你到底懂不懂?”
“我不懂什么投资行为不投资行为,”欧阳健说,“但是我懂得你经常晚上出去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