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气候越来越冷,随着一场大雪飘落,严酷的冬天到来了。鉴于国内外形势一天天恶化,“北京人”何去何从,也就到了必须做出抉择的最后关头。
一份电报,从裴文中手中再次飞往重庆。
此后,裴文中每天上班,总要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朝着国民政府、也是老所长翁文灏所在的方向——重庆北碚,呆呆地望上一会儿,渴盼着对方的传来的消息。然而一周过去了,两周也过去了,重庆方面却杳无音信。处于烦躁焦虑中的裴文中内心又陡然增添了一种无奈和惆怅。
这个时候身居重庆的翁文灏,面对国际国内复杂的局势与党内党外勾心斗角的人事纠葛,已感到心力交瘁,疲惫至极。尽管处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官宦地位,但翁文灏还是以一个知识分子的文化良知和使命感,为“北京人”的命运而殚精竭虑地奔波忙碌。当他收到北平发来的电报后,便与国民政府驻美大使胡适进联系,就“北京人”存放在美国的可行性进行了具体商谈。接着,又与美国洛克菲勒基金会总部多次电函联系,商讨对策。由于局势混乱,战争迫近,数月之后,才好不容易得到了美国洛克菲勒基金会同意“北京人”运往美国的回音。驻美大使胡适表示对此竭诚相助,力保“北京人”赴美后的安全与主权不发生变故。由于“北京人”所具有的世界性声誉,其去留关乎国家荣誉,翁文灏本人无权做主,必须得到最高当局批准方能成行。因而,他给在外视察战事的蒋介石拍发了一封措辞激烈的电报:
介公委员长钧鉴:
“北京人”化石在平安全可虑,有被窃遗失之危。倘遇不幸,乃为吾国与世界人类文化之一大损失。为避免可能之灾难,请就迁移之去向明示为荷。
蒋介石接到电文,同样感到左右为难,一时打不定注意。“北京人”如同古代之九鼎,可谓镇国之宝。尝言得鼎者得天下,失鼎者失天下。九鼎在国势命运中的重要程度,从“问鼎中原”等典故中可见出分量。 “北京人”的世界声誉和所具有的强大文化力量,使颇为自负的蒋介石也不敢冒然行事,草率地决定迁移去向,此事只好悬而不决。待蒋介石回到重庆后,翁文灏再度催促此事,并表示:“北京人”危在旦夕,必须速作决定,并着手行动。否则“北京人”将不复见矣!蒋介石意识到此事已迫在眉睫,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了,于是令行政院召集相关人员开会相商,自己亲自到会听取意见。经过几番慎重讨论,终于做出决定:国民政府同意并允许将“北京人”运往美国纽约自然历史博物馆暂避风险,待战争结束后再归还中国。
会后,翁文灏立即给裴文中写信,对“北京人”化石转移之事做了如下安排:
先找美国公使馆对“北京人”转移之事,作个周密的计划安排,请他们委托有关部门将“北京人”化石标本运到美国,然后再交给国民政府驻美大使胡适先生;
“北京人”化石运到美国后,可供魏敦瑞博士研究时使用,但保管和保存权必须在中国驻美大使馆的手上,即必须要掌握在胡适先生的手上。待战争结束后,务必再将“北京人”化石重新运回中国。
裴文中接到翁文灏来信的当天,便匆匆赶往美国驻北平公使馆,就“北京人”转移事宜进行交涉。裴氏在其后来撰写的《“北京人”的失踪》一文中这样说道:
一直到1941年11月,才由北京的美国大使馆转来翁文灏的信,允许将“北京人”的标本全部运往美国,交纽约自然博物馆保管,待战争结束后再行运回中国。但是当我与北京的美国公使馆交涉时,他们的负责人却说没有得到重庆美国大使詹森的训令,不便负责。我又请他们急电重庆请示詹森,等詹森回电答应。时间已经到了11月底。以后,就由协和医学校的校长胡顿和总务长博文二人与美国公使馆交涉。
裴文中为什么没有和美国公使馆继续交涉,而改由胡顿和博文进行交涉?裴氏至死也没有弄明白内中因缘。而胡顿和博文与美国公使馆到底是怎么交涉的,双方谈了些什么,打成了什么协议,也扑朔迷离,无证可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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