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惊艳一枪 > 第二章。我变!我变!!我变!!!叁十八。困局

第二章。我变!我变!!我变!!!叁十八。困局

世上绝对有威名、或是威信这回事。

虽然威信、威名跟威风一样,本来是很虚幻的东西。

要是不信,可随便找出一个你一向来崇拜敬佩的人,对你所作由某事赞一声:便选一个你向来鄙夷的人,说同一个字,看是不是有很大的不同?

可是。你所崇仰的人,可能说的漫不经心,而你所瞧不起的人,读得由衷诚意,这句「好」在您心中的份量,是不是大可质疑?

/看来,重要的似乎不是那人的威信,而是否真心?

不过,世人未必不知这个道理,但他们还是喜欢知道一些名人的举事、名人的举动、名人的说法,来证实自己到底行或不行。

所以冷落了寂寞的人。

所以建立了权威。

口口口

元十叁限大喝了一声:「我变!」人人先都为之­色­变。

空气中有声,丝丝发响。

因大家都知道元十叁限的武功。

谁都怕他反击。

/只要他还有反击的馀力。

於是人人提防。

个个自保。

突然,「砰」地一声,一人弹了起来。

这人本来脸上捱刀、双腿烧伤、百会、咽喉各Сhā了一针,已「死」了过去多时,但突然之间,给数道功力一缠,他的脸­色­迅速由自转红,而且头上、喉中两支针一齐徐徐倒後自拔而出,叮叮地落到地上。

针一离|­茓­,这「死人」竟然转活过来了,一弹而起,马上想对张炭和无梦女作出攻袭,但忽然以手捂住自己的门顶和喉咙,格格有声,转向神像,瞪大了眼,说不出话,状甚痛苦。

然後双膝一屈跪了下去。

只听神像内的人呻呻笑道:「你们看,我一施神功他就转活了,杀人比救人容易太多了。」

他说的道理很有道理。

/杀人比救人容易。

杀人,只是把一个人杀死便解决了。

一刀,一棍,甚至动一下手指就可以把一条­性­命解决掉。

可是要换救一个人的生命,实在是太难了。

何况人总爱做杀人害人的事,救人冶人的,少之又少。

但他说的话不是真话。

天衣居士道:「赵昼四的致命伤是咽喉和百会二天上的两支针,你用」山字经「的内劲将它逼出来,又用」忍辱神功「替他续命补阳,把他救活过来。但你为炫示神功,发劲太快,他的腹部和喉部,阳太速,已造成永难愈合的伤害。你为何要急於显示武功?其实,你的功力只能发放局部,要御大敌,已力有未逮。你发功逼退|­茓­针之际,老林已把」哀神指劲「收了回去,可见你已力疲心焦,顾得一处不顾得另一处了。」

天衣居士缓缓而又肯定的道:「你虽藉神像蕴合了多少年来多少善男信女的念力灵力来悟了道,但仍为这菩萨多少岁月以来多少造化的金身所困!」

天衣居士语音一落,只闻菩萨像里传来轰轰发发的激汤之声,犹如一头怒狮困在里面咆哮冲击,却不得出,连佛殿内也充满罡风真,佛灯欲灭欲熄,全仗老林禅师以哀神指保住灯焰。

天衣居士摇首叹道:「放下吧,老四,这又何苦!」

好一会,神像内的厉啸冲击才告平息。

又过了一会,才传来元十叁限额顿的语音:「我是给困住了,冲不开去。」

「其实以老四你的禀赋绝学,没理由挣不脱的,只是你放不下而已。」

「我是无从放下……你能教我如何放下着?」

天衣居士叹了一口气,道:「问题是:你是否真要脱困?」

元十叁限的语气变得无尽低沈:「不能脱困,蹩在这儿,动弹不得,终练成绝世神功又有何用?」

天衣居士道:「四师弟,这困局是件咎由自取的。我从来不想对忖你,叁师弟也没这意思。我们只希望你不要助纣为虐,为虎作伥,逼害良善,身败名裂。」

元十叁限忽道:「如果我能脱困,我可以考虑不再跟随相爷,不再与你们作对。」

天衣居士欣然道:「如此甚好。那末,我带来的手足们,你是否也能网开一面,」元十叁限爽快地道:「我可以下令司空等人放他们一马,这些小子们徵不足道,放了不成问题。」

天衣居士问:「你答充了?」元十叁限道:「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天衣居士悦然道:「老四,小镜姑娘的事,完全是一个不幸的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说甚麽都是同一门下的师兄弟啊。」

元十叁限泠泠的道:「过去的事,谁都忘不了。你们联手,诸葛运好,我当然不是你们对手。但我曾救过你一命,你不曾忘掉吧?」

天衣居士听出他耿耿於怀的语气,也只能浩叹道:「是的,你救过我,所以。今晚我会给你回报的。你一向言而有信,我信得过你。我现在就告诉你/」雷阵雨忽道:「我先替你解|­茓­吧。」

天衣居士道:「不必。我还是先把破解之法说了吧/」雷阵雨十指一扬,眼睛瞪住那神像,却对天衣居士说话:「我看,还是先解|­茓­的好。天衣居士笑道:「放心,老四决非出乎尔、反乎尔的人。」

元十叁限泠然道:「看来你还是先解|­茓­的好。」

天衣居士随看他的语锋道:「这便是了。我身上尚且说是有|­茓­道受制,所以受困:你身上无处受制,又何必受困呢?若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洁,无物堪比喻,我找如何说!元十叁限一愕,通:「但我跟这神像已连为一体了,怎挣得脱?」

天衣居士笑问:「为何要挣脱?本来就无,何来之有?唯有忘身心,投佛修道,如此去做,方不需力,不费心思,脱生离死,立地成佛。」

神像内的人突然不说话了。

天衣居士继续道:「本是一体,岂分得开?手指是分开了,但仍是连在一起的,耳朵,也分开了。但你那只耳朵听到那只耳朵听不到?那只眼睛看到了那只眼睛看不见?若是明眼人,照天照地,底有手脚,直下八面玲珑,何处不自现?」

暮然,轰地一声,神像动了。

达摩怒睁眼。

铁如战。

虎目生风。

天衣居士笑道:「你既与神像息脉相连,血­肉­相依,已成一体。你悟了道,就成了神,不妨抛却从前形相,重新作人吧!」

然後他吆喝道:「放下看!」

神像道:「一刀两断。」

天衣道:「斩除我执。」

「达摩」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然後右手指天,左手指地,绕行七步,再说一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这下倒令天衣居士一楞,念偈持戒道:「是处即是道场。一切见功德,慈眼视众生,福聚海无量,是故应顶礼。一心不生,万法无咎。醒了吧?省了呢!」

达摩神像却徐徐站起,一时间佛殿里灯火泯灭,只听他说:「寒时寒杀梨,热时热杀

梨。他朝异日,不受人瞒!」

然後发出一声大喝。

这喝使赵画四、张炭、无梦女全坐倒於地。

本已负伤的蔡水择几晕了过去。

天衣居然惨然­色­变。

老林和尚抚心喝骂道:「是不是?我都说先杀了他,不然,也得先解了|­茓­:天下只本有佛心的人成佛,无听了佛偈就成佛的!体里有道,如笑里有刀!该斩的人就斩,该杀的人就杀,该斩不斩该杀不杀到头来只把不该斩杀的人斩杀!」

也祭起了「哀神指」,左手五指迸连,­射­出一道比真剑还要锋锐的蓝­色­剑气,长达叁丈,右手五指箕张,五缕柔急的指风疾拂天衣居士被封的|­茓­道,并叱喝道:「珍重大九叁尺剑,电光影里斩春风!」

他施的正是雷家指劲和佛门指功合一的「春风斩」!

/立斩元十叁限!

/连同达摩真人形相!

叁十九。警局

达摩神像突然瞪目。

九成白、一成黑的双眼,却发出一种暗赭­色­的光彩。

那幻彩在雷阵雨的指剑劲芒上约略一触,剑芒遽退,只剩两丈。

雷阵雨口中念念有词,连劲又待再上,达摩神像拧转身来,左手双指叩花般轻轻一弹,一道青气嗤地迸出!

「叮」的一声,雷阵雨的指剑绿芒又短了一丈,而为天衣居士解|­茓­约五缕指风也在半空凝住不进。

雷阵雨狂吼一声,咬齿破­唇­,血喷剑芒,剑芒大长,抵死急刺达摩神像。

达摩旋地大喝一声。

这一喝,天地间交满了力量。

青芒剑气登时寸寸碎断。

雷阵雨左手五指指骨迸裂。

右手指劲也完全摧散。

达摩神像缕缓转向天衣居士。

然後定下来。

然後看看他。

然後全身徜徉看一股漠漠的霞气。

然後说:「我已通透『山字经』,再将『忍辱神功』附於达摩菩萨之身。我已天下无敌。」

口口口口天衣居士神­色­灰败。

他的神情是痛心的。

眼神是失望的。

但仍有笑容。

笑意里带看讽嘲。

他第一个反应是:摇头。

然後他说,像对看自己杀了人犯了罪屡劝不听的儿女作最後告诫:「你已脱困:可喜:你的武功已与达摩金身合一,功力大增。可贺。但你不会天下无敌。心佛不二,即心即佛:大道无门,千差有路。云收万岳,月上中峰。一器水泻一器。你无佛念,无佛心,无佛行,天下人皆是你敌,何能无敌?元十叁限呵呵长笑:「我一喝如雷,闻者俱丧,还不是无敌?」

天衣居士反问:「何谓无敌?」

元十叁限大喝一声。

佛灯俱灭。

只见檐月。

月清明。

天衣居士又问:「何谓佛?」

元十叁限指月。

月皎洁。

天衣居士一哂道:「陶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那是无执无迷,你却执迷不悟:你没有修道,何来佛意!」

元十叁限不甘反问:「何谓道?天衣道:「至道无难,唯嫌拣择。」

元限追问:「佛在那里?天衣:「你是元限。」

元十叁限当当楞在那里。

明月高悬。

月明如灯。

天衣道:「你已入了警局,何未警醒?放下吧,屠刀。」

元十叁限突然一拳击在自己下额上。

达摩下髯立即渗出血来。

然後他说:「我不成佛。泥佛不渡水,木佛不渡火,金佛不渡炉。我舍佛成|人。」

天衣长叹:「尽十方世界是自己光明,尽十方世界在自己光明里,你得要神光不昧,何苦弃明技暗?」

「我呸!」元十叁限忽目大叱道:「我斩杀一切妄念:我是我,去你的!」

掌中祭起一道­精­光,直斫杀过去。

雷阵雨怒吼一声,抄起地上蔡水择的「天火神刀」,幻起一道虹光,硬吃一记。

白刃相交。

火花飞迸。

两人互喝。

叱开天地。

老林禅师连返七步。

手中刀断。

泪流满睑。

他接了元十叁限一击,刀断,但却竟在那一喝中悟了道,只觉数十年来,花开别离,云散风雨,柳绿花红真面目,一切生死关头,都是白云自在「满眼泪光,也就是满目青山了。他悟了。砍断他刀的人却末悟。*那是九十叁限之一喝。老林大师的断刀。禅字世称为:「元限喝,老林断」。

元十叁限还待追袭。

天衣居士喝住他:老四,你真的要食言弃诺?「元十叁限哈哈笑道:「我在受威逼时许下之诺,不能作算。我看透了,认清了,当大侠既没我份,我就痛痛快快的当我的魔头去:随机应变,虚与委蛇,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今晚要是我饶了你不杀,一旦你和诸葛会集上了,我还焉有生理?你们会放过找吗?我不但要杀你,也要杀诸葛。杀诸葛的人已经动手了吧?如果已经得手,你也该死了,要是失手,你更不可活。」

这回是张炭怒道:「你答应过的事不算数,枉你还是成名的武林人物!」

元十叁限嘿笑起来。由於达摩祖师的神容殊异,发出这种笑声和做出这等作为,更令人觉得诡异莫名。

「我说我答应过的事一定算数,现在可不是算数了麽?」

天衣居士没有愤怒。

他反而有点惋厝的说:「老四,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耍赖的,怎麽现在闹得这样子,为甚麽?值得吗?」

元十叁限狞笑道:「人是会变的。二师哥,人只要认为他能变他会变的,他就能改变一切,能够进步下去,我一向能变,我常对自己说:元十叁限,我变?我变:我变:我能教已用换新天:敢要星移斗换,乾地坤天:我刚才只我找会考虑离开相爷和不与你们作对:我是说」考虑「,我没有答允,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天真幼稚,妙想天开,现在我记真的考虑过了:我不能放过你,更不欲离开我的大靠山,他是你们恨之入骨的人…我活看就是要令你们活得不惬意。再说,我现在也不是要跟你们作对,而是要杀了你,」天衣居士疲倦的上眼睛:「反正,你要不认账,随便你怎麽说都可以,没想到你初习」伤心箭「。就伤了你自己的心,现在练成了,又先伤爱你的人的心。元十叁限也很满足的闭上了眼:「能伤人的心,是很愉快的感觉。」

然後他湛然睁开锐目,一字一句的道:「但我岂止伤你,我还要杀你哪!」

话随声落,长身而起,同天衣居士扑击过去。

张炭大喝一声,挺身截击。

可是赵昼四早有防备。

他双足飞踢张炭。

他的脚本已烧伤,伤势不轻。

但他仍似不大愿意用他的手。

/他的手是用来昼昼的。

/脚才是用以杀人的。

张炭一时闯不过去。

蔡水择一时间挣扎不起。

无梦女这时际也不懂帮谁好。

/她是元十叁限派过来的。

/但她也发现元十叁限根本只当她是一颗叶子。

/而且她又杀伤了元十叁限的弟子赵昼四。

/他们如获胜利,制住大局,会放过她吗?

她犹豫。

所以不能动手。

/不知该向谁动手。

而天衣居士仍不能动。

拦截元十叁限的攻势者,只有断了左手五指的老林禅师雷阵雨。

他迈前一步。

全身鼓起。

脸转包。

紫胀。

/正要发出「哀神指劲」中至大威力的一击:「哀鸿遍野」时,只见长身掠起的元十叁限双指一拈,像拈了支针,叱了一声:「接我」气针「!」

四十。结局

他双指一弹:叮地一声,真是一支针。

/真有一支针。

「嗖」的一声,那支以气凝成无形的针,竟飞向老林大师。

有形的暗器易挡。

无形的针难防。

雷阵雨以折断的「天火神刀」迎斩气针。

气针突然消失。

兀又在背後陡起。

神出鬼没。

雷阵雨反手以刀背砸针。

针又消失。

遽又折回。

鬼神莫测。

针­射­雷阵雨印堂。

这次雷阵雨凝立不动。

他等「气针」已攻入中门,离印堂才不过半尺时,他才挥刀力斩!

不是斩针。而是斩气。

针为气所带动。没有了气,针就不存。所以先断了气,就不怕针了。他决意要行险一试,但苜先得要等针锋逼近。这很危险。也极冒险。但对方只不过用一根无形的针,已把他逼到这样子。如果不及早了断,不如就死在当堂,爽快作结。

/一个人虽无权决定自己生,但却有权决定自己死。而一个人的一生最重要的就是使自己快乐,当然。如果也能使别人得到快乐,抑就更好不过了。

雷阵雨大半生来都不快乐。他本来野心太大。

志大最怕才疏。

志气高昂但才能半平的人是痛苦的,因为他想得到的偏偏得不到。雷阵雨却是本领大,志气也大。所以他不甘蛰身於长幼有序、制律森严、新人难以冒出头来的江南『霹雳堂』雷家堡雷门十分讲求法度,保守循规,遂层递升,分级管辖。跟讲求年轻化只要有才华的人都可以迅速擢升的『蜀中唐门』,风气完全不同。

是以雷震雷另立门户,同时也为『霹雳堂』势力进驻京城辟路时,就带同了两大好手:他和雷损前赴,不消多久但历尽艰辛加上无尽奋斗,终於建立了『六分半堂』。他也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展布所能。可惜,他在少年时在『霹雳堂』里郁郁不得志,年青时还投身沙场,领兵作战,却招嫉几乎成了叛军,俟人近中年才得雷震雷不次拔擢,几经挣扎,终於在壮年时创立『六分半堂』,但旋又在内斗中输给了雷损

/他为了急於挽救名望,竟去挑战『关七圣爷』,结果几乎被关七打成了废人。幸有天衣居士,悉心治好了他:但医好这个病,也花了十几年,俟恢复得了七七八八,人也进入了晚年了。雄心呢?

/卖少见少了。壮志呢?

/消磨几尽矣,他一直末得志过。

/每次稍有成就、稍见成绩就给打下来。而今,他已拟青灯古佛,伴此一生了。

/一生的剧情已演了个七七八八,剩下来的结局也可以测知八九不离十了,更难有意外可言:就算意外,也肯定决非意外之喜了。

如今,他决心要做好这件事。保护天衣居士。

/没有天衣居士,他早就死了,不然,早也废了

/作为武林人,废了不如死了,雷家子弟都有这个烈­性­子。这是他们共同的特­性­。

/在刚才与元十叁限兵刃交击,星火四迸,互喝相叱的一击中,反而使他顿悟了这些年来敲木鱼念佛经却仍末悟的事情:死中得活!

/世上一切贪欲迷情,到头来白鸥终不染红尘,只要可以慈悲心,无牵无碍约为活人而不惜死战,这气魄足以慑盖震碎一切缱绻迷假之情。人在世间,不怕冒险,只怕没有值得你去冒险的事:无惧艰任,只怕没有甚麽事值得你去肩任的。雷阵雨现在却有了。他决心要打好这一仗。虽然他明知道结局:

/必败无疑。

口口口口

元十叁限本就太强,更何况他刚透悟了伤心一箭」的最高境界,并与达擎金身台商巨,

/那不是人可以击败的了。

对付元十叁限这种敌人,败只有死。

/既然是死。就让我好好的去活这一刹那吧!

口口

电阵雨挥刀斫「气针」的後劲。

这一刀,斫对了。

/气劲一断,「气针」就消失於无形。

雷阵雨一招得手,取刀飞泻,追溯元十叁限。

元十叁限忽然拔出一根头发,用手一抹,即漾起一道青光。

他叱道:「可见『气剑?』然後他的手一挥,『钊』若青龙,飞­射­向雷阵雨。

/一支空的气针,已使雷阵而疲於应忖了,何况这还是有形的气钊?!

气钊一发,元十叁限已凉到了天衣居士面前,举掌欲劈。

天衣居士缕缓起了双目。

元十叁限真的就一掌拍下去。

这一掌,就拍在天衣居士的天灵盖上。

天衣居土陡地睁开双眼。

/因为这一掌竟把他身上所封的|­茓­道都一气拍开了。

这「结局」至少是大出雷阵市等人的意表。

稿於一九九一年七月接待慧初来香江游

校於一九九一年七月底七vivian返马後第叁篇。我变变变……四十一。镖局

元十叁限施重手逼退了老林和尚,并且一掌拍活了天衣居士身上受禁制的|­茓­道。

然後,九十叁限向狠狈万分、好不容易才把那一记「气剑」以「哀神指法」中「哀鸿遍野」一式消去的老林师道:「你的独门点|­茓­指法,在我看来,也不怎麽难解。」

之後,他问天衣居士:「如今公平了吧?」

天衣居士道:「公平。」

「你没事吧?」

「没事。」

「要不要先调息休歇一下?」

「不必。」

「那可以动手了吧?」

「不可以。」

元十叁限似乎很意外。

「为甚麽?现在你|­茓­道不受到制,你们人多,我一个人,这儿又是你老友的大本营,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在你,你没理由不打。」

「可是我没理由要跟你打。」

「理由?」元十叁限失声兀笑了起夹,「别虚饰了。你是我的敌人。」我不想成为你的敌人。我只是不赞同件的作为。把不是你的支持者就打成你的敌人。

「这是很不智的。」「谁叫我有力量做不智的事:」元十叁限说,「世上不是只聪明人才会成功的;许多聪明人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他不肯做笨而该做的事。」「我们之间的相斗是笨而不该做的事。」「你重入江湖岂不是为了支援我的宿敌诸葛小花的吗?」「我支持他对付正伤天害理、只图私利的蔡京党人,不是对付你。」「但蔡相爷支持我。」「请弃暗就明。」「难道去为昏君卖命?」「宜改邪归正,为万民福祉,以清君侧。」

「我支持蔡京。」

「那也随你。我们之间,不一定要互相残杀!」

「你支持与我敌对的势力,就不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就是我的敌人。」

「这田样,你会没有甚麽朋友,但会有很多敌人的。」

「可是,凡是相爷的支持者都成了我的支持力量,谁说我没有明友!」

「可惜。」

「可惜甚麽?」

「师弟大好身手,神功盖世,但对世间俗名恶利,虚权浮势,却如此勘不破。」

「你几岁了?」

天衣居士给间得一怔,元十叁限即道:「要是我只二、叁十岁,没问题,无成就,我可以等。如果我还四、五十岁,没关系,不成功,我能够忍,但我现在已不行了,找不能来人间白跑这一趟,虚掷这些光­阴­,死时甚麽也不留下。」

「但你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到头来只怕留下的只是恶名,遗臭万年。」

「我不在乎好名恶名。就算遗臭万年,也总比默默无闻的好,你看历史上的恶人暴君,翻手风云覆手雨,不管拯救百姓、还是残害万民,他还是掌握了天下苍生的命运,以一人左右万千人的生杀大权,这才是人生在世第一快事,再说,你们唾弃蔡相所作所为,但在我看来,他才是大智大慧。荆公一党,只顾改革,不知民怨已深,民忿已炽,只解决得了国家的前途却填不饱百姓的肚子。到头来也只有把国家社稷都赔了进去。温公馀党则一味只知抱残守阙,腐迂不堪,好夸谈仁义儒学,但私嗜内斗伐异,国家为甚麽会积弱?就是弱在这些空言泛泛、光说不练的儒生手里:交给武将,至少可以开土拓疆,南征北伐,纵不能马不上冶天下。但也可以马上取天下,交给商贾,至少可以创业兴邦,富庶繁荣,就算不见得光以财富就能稳住天下,但至少可以利禄收买民心:交给这些无识见则庸碌肤浅的士大夫,纵有见识也非保守固执便自负好功的读书人,不切实际,一味浮夸,妄图以学识自囚囚人,不但害了自己一生,白首空帏,往往也误了国家前程。支持他们?我不如支持蔡京:相爷至少识进退,知行止。皇帝不长进,他要甚麽,就给他甚麽,一面稳住外敌入侵,一面发兵平乱,这有甚麽不好?人对他好,他就对人好,他是最照顾自己人的了,遗臭还是留芳,这是时势造成的,谁也说不准、料不定的。谁说历史一定会站在你们那边?」

「我是武林人,我这押的注就像是镖局一样:这镖我既然已经接了,我就能扛下来了,无论多重的担子,我都得承担。」元十叁限很少说那末长的话,可是他这番话说得十分流畅,彷佛每个家都是从他身体里每一个部份所组成的,对他而言,自是熟悉无比,「我这趟镖是走走了的,也押走了的。谁要来阻挡我的,都是我的敌人,也就是劫我镖的的人/你想,我这镖行同主,会让你们得逞吗?」

然後他眯看眼审视天衣居士,「你不是答允过我:不出江湖的吗?你既已毁诺,我杀你也理所当然。但我还是说过的算话,拍活了你的|­茓­道,给你一拼的机会,这已够公平了吧?。」

天衣居士道:「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没甚麽不公平的,但是非自在人心。无论你怎麽巧遇饰非,助纣为虐,只为一己之私,只图自身之利,还是瞒不过天下人耳目的。蔡京为逞私欲,勾结外敌,屠杀异己,采办花石,涂炭生灵,这是人所共知,也入神公愤,他说民怨民偾是乱党盗贼黑手遮天所造成的,其实是流寇盗匪是他只手遮天蒙上欺下而造成的的:诸舅谳g,而是尽量以朝廷官臣的力量,约制天子的放纵,劝使其能为万民牟福利,拒外贼保疆土,这非为谋个人之晋身也,亦人所深悉,其实不管黑手白手,能使国家兴旺发达的就是好手。你押的这一趟镖,本是你自家的事,但如果押的是贼髓毒物,我们也能闭目不理吗?是,我本不出江湖,但这一趟,我是抱必死之心来阻止你。四师弟,你收手吧:我们每个人活在世上,未必都能称心如意,但决不可以为了教自己如意称心,来使许许多多的人都不称心不如意,自己做了甚麽事,首先得要在良知上议得过去;自己良心上都过不去,那就说甚喽都是假的,轰轰烈烈过一生,不如快快乐乐过一世,大丈夫,与其惊天动地,莫如顶天立地。琴为知音断,马为明主驰。你为心若豺狼的的蔡京卖掉大好身手,值得吗?」

九十叁限懊恼了起来:「我只知道我要打倒诸葛小花!」

天衣居士紧迫问了一句:「为甚麽!?」

「因为他一直处处都胜於我。」

「你妒嫉他?」

「我恨他。」

你这样做岂不是为了对抗神而沦为魔?「」我不管神魔,我只要打倒他。

「无论要打击谁。都不值得为了向对方报复而出卖了自己。」

「我也是你师弟,他也是你师弟,可是你却先出卖了我!」「他对你错。我不是要对付你,但我支持他:因为你做错。」人生在世,总不能老选对的事情做。多少人在开始的时候,人人都以为地做错,其实他只在做别人不敢做的事而已。」回头是岸。「我身後已没有了岸。「」但身前有。「」咄!「元十叁限兀地一声暴喝:「我把你擒住了就可以把诸葛正我这伪君子引出来,我杀了你就可以大挫你们这­干­逆贼的气陷,你就是我的岸!」

说罢,他只虎虎的说了一句:「动手吧!」

只见偌大的一尊达摩神像,挥动了狮狮的拳头!四十二。邮局叁限就要动手,天衣居士兀然叱道:大指空。头指风。中指火:无名水。小指地。」

元十叁限一怔。

这是「山字经」里的一些浅白的经文,可是因为元十叁限所习的却是倒错的,虽然到最後仍然给他通悟了「山字经」的无上境界,但由於他所学的途径大异,故而乍听这五指诀法。大为震讶。天衣居士身法如魅,迅疾游动间大殿烛火依然不幌不闭,然而却把老林禅师、蔡水择、张炭、无梦女连同赵昼四都扫荡出殿外去。

天衣居士依然长吟:「禅慧轮智识。情定盖力行。忍念光愿想。戒进高方受。檀信胜慧­色­。瓜在事瓜往私瓜事石瓜,慧信胜檀­色­。方进高戒受。愿念光忍想,力定盖­精­行。智慧纶禅识……这原只是十指异名。「山字经」本是一种由外而内的修为法径,但元十叁限所得抄本,则是句式颠倒,内容倒错,虽仍给他另自破悟出别有天地,但这回乍听原句,也一时为之楞然。

这时,天衣居士已迅快无伦的搬动佛殿内的罗汉像。佛殿内本有十八尊罗汉,碎了两尊。另有四大天王像,才还有两座菩萨。但一已随着天衣居士现身而碎成片片,另一则与元十叁眼结合,成了神魔之间的人。

这剩下的二十座神像。只不过稍经转移变局,佛灯便立即黯淡了下来,连像老林禅师这麽熟悉这佛寺地形的高手,还有像赵昼四眼力警觉那麽高的好手,竟然都不大看得清楚在佛殿内的情状。

/那只不过是搬移了几尊泥塑的的神像,局面立时有了这麽巨大的变异!

蔡水择因为伤重,以为是自己视觉已模糊,於是勉力张望不已,张炭怕他心惧,连忙据他所知而作解:「我也一样看不清楚。我想,这可能是居士在施」大曼荼罗法阵「。据说,世间每一事、每一物俱有它所定位,亦有其主神,所以有些种子在这土壤能成长,在彼土壤可茁壮,但在其他土壤则必枯死,或长为异物。又有些人在某地郁郁难伸,不得其志,某些所在则头晕眼花,呕吐不止。但在某地即能心旷神怡,尽展所长。究山河,草木、国土、器具、音声、言语,既有情亦非有情,只要定其所位,就能融会相离,纤妙宏伟,各展其无边威力。看来,居士所用的正是此法。」

蔡水择闻言急道:「你既知法,为何不去襄助居士臂力?张炭苦笑道:「我只知法,但没有功力破法,连入其法也不得其法,只怕助居士不成,反害了居士。」

说到这儿,忽尔听得一声长噫,仿似从天衣传来。

老林和尚睑­色­一变,急掠而出,已出了寺门,抬头一看,长空飞檐,只一轮清月,那有谁人?

这边厢老林和尚只闻太息,却啥见不看。

那边厢元十叁限却见看了自己、不是自己、还有邮局。

「邮局」是一个地名|元十叁限出生地的名字。

元十叁限的出生地很奇特:因为在那儿没有人睡觉。

在那儿,不知为了甚麽,没有人能睡得着。

这独特的习惯,早在元十叁限降生之前叁十九年已发生了:据说这麽一个夜晚,在「邮局」的人,人人都梦见收到一封给人拆开了的信,上面写看「无梦」两个字;之後,大家不但就没有梦了。甚至连睡眠都没有了。就像是看了一场厉害的诅咒。

元十叁限在童年时最令人惊异和最坚忍的突破就是:他设法入睡。

他不接受没有睡眠的风俗,他千方百计入睡。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终於能入眠了。

但不是在晚上。

而是在白天。

从此他习惯了白天入睡。

晚上他醒来。

多年来都如是。

没变。

不变。

邮局的人因为不睡觉已成习惯了,所以把他当作异类。

在那个荒僻但人口众多的山村里,人亘常一个接一个的排队在一条十字大道上,等太阳转红或转篮,月亮转黄或转白;白的大家就工作,黄的大家便吃饭,红的可以行走,蓝的就要停止一切活动。谁也不知道为甚麽要根据这些颜­色­来起居饮食,甚至也不明白为何这儿的月亮太阳会转红变自。

那儿的人不知怎的,喜欢吃狗­肉­。

镇里的人爱养描、养猪、养牛甚至责蜥蜴和蟾蜍,可就是没养狗。

那儿的人不知怎麽的,不养狗,只爱吃狗­肉­。

元十叁限从小就在怀疑:狗是从那里来的呢?

他曾花了很多时间去找狗。

他每次出发去找狗,身後就会飞翔看许多蜻蜓,跟看他走。

他去到那儿,蜻蜓就跟到那儿,除了过桥的时候。

本来,到了晚上,蜻蜓就很少出来迂回飞翔,但对他却是例外。

他不睡觉,蜻蜓也不眠不休了。

/但只有他在找狗的时候,蜻蜓才会跟看他绕飞。

不过他一直找不到犬只,为了不满自己的失败,他罚自己只吃书。

一本本书的吃了下去。

直至有一天,他突然找到了一面镜子。

镜子是夹在一页书里。

/书目名叫「山字经」。

他大吃一惊。

镜子好清晰:那是一面小小的镜子。

小圆境。

他好像看到了镜中有熟悉的影子。

他发现那倩影里有自己。

他想叫住他。

可是叫不住。

这时候,镜面如水面起了涟漪。

镜再次清晰到了清澈的程度之时,镜里就出现了一只狗。

狗伸出了紫­色­细长而开叉的舌头,正对他笑,尾巴居然还开看一朵花。

小花。

这时际,他的感觉就似村民一样:他想杀了她。

当他生起这种感觉的时候,镜里已没有了狗,只有自己。

一个白发苍苍,看去至少有七十八岁的自己!

於是他马上警省:(不对呀!

我是在邮局镇长大的。

可是我似乎没有长大。

因为失去了中间的过程。

我只有年少和极老的阶段。

缺少了从少到老的历程!)然後他大喝一声:他右手指天,左手指地,绕行七步。大叱:「天上地下,唯我烛尊!」并大喝一声:「破!」

局面轰然破去。

那当然是幻。

但在幻中的感觉却是真的。

在梦里,没有时间的顺序。

梦也有关键,就像人有要害。

元十叁限从梦的这一关键里顿悟:然後破解/因而破除了天衣居士向他以二十尊神像法力合聚施为的:「大曼荼罗法阵」。

/这阵法先把敌人过去的事,转移入现在的时空里。实虚幻灭之间交替堆叠,然後把人的神志纳入梦中之梦里,疑真疑幻,无法自拔,除非施法者开阵,否则永固阵中,痴见慢疑,盖障之昧,永堕烦恼虚华里。

但元十叁限责凭看绝世神功,「山字经」逆行而修,以成不着染净,不惊善恶,作互连而忽人真如,超大欲而下得法身,并以「忍辱神功」的修为,惊破幻局,那是一种:生不在来:生不在去,生不在现,生不在成,生是全机现,死是全机现的境地,天衣居士以佛尊布阵的法力,也奈不了他何。

破了阵的他,立即反攻。

天衣居士忽然感觉到对方的攻势。

不仅是手的攻袭。

不止是脚的攻击。

还有眉毛、眼神、鼻息……五官的发劲,甚至还有毛孔和五脏的内劲,排山倒海一波接一波的攻到……

就元十叁限而言,身体发肤任一处,都是武器。

对天衣居士来说,他没有能力抵挡。

所以他自己并不抵挡。

他用四大天王为他抵挡。

还有十六尊罗汉。

罗汉和天王。成了一种至大至刚的法力。

这力量却来自至­阴­至柔的微力所推动。

因为天衣居士本身没有功力。

他只能借助他人、他物之力。

正如月亮不发光。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