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后,华遥跟穆弦的精神力水平,已经旗鼓相当了。只是在穆弦的保护下,华遥很少会用到精神力,所以也没有使用的意识。
尤其是在床上,穆弦多年的主导,华遥已经习惯温顺配合,也没想过要用精神力,反正他主导跟舒服不是……
直到某一天。
穆弦:“再来一遍。”
华遥:“不行!都这么多遍了,我要睡觉,明天我还要陪小珠珠去太空游乐园。”
穆弦(蹙眉):“让莫林陪她。”
华遥(咬牙):“穆弦!你怎么能因为这种事的需要,就不陪孩子!你是父亲!父亲!”
穆弦(沉默片刻,眉头舒展):“那我陪她去。躺下,抬起来。”
华遥(愤然):“不躺!不抬!”
说完一骨碌就翻下床,跑进浴室,“啪”就关上门。穆弦淡笑着走过去,一拧门,反锁了。也没多想,就用精神力拆了锁,推门进去。再看到光溜溜洗澡的华遥,更是暗暗激动,直接用精神力绑了,扔回了床上。
华遥也火了,一抬手,白光就斩断了蓝光,反过去绑住了穆弦。
穆弦微笑,用力一挣,神色僵住——没挣脱……
华遥也呆住了——没挣脱?没挣脱?
(作者画外音:话说一滴精十滴血,穆弦同志刚刚操劳了那么久,精神力当然要比华遥同志弱一点点了……)
当然,已为人母的华遥同志也认识到了这个事实,忽然心生沧然大笑的冲动——
多少年了啊,被他压了多少年啦!老天终于开眼了,让她也压他一次啊!
一不做二不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华遥当即运用精神力,来回反复把穆弦绑了三圈又三圈,再学他刚才的潇洒,提起来扔到床上。
身为绝对大男子主义,穆弦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在床上被动的。他冷着脸看着华遥怯怯的靠近,黑眸阴沉,俊脸薄红:“你要干什么?”
华遥把心一横,伸手拍了拍从没拍过的结实紧致的修臀,想了想答道:“听话……抬起来……”
一股血色陡然涌上穆弦白玉般的脸颊,兽族男人的精神力在这一瞬间爆发到极致,他一个翻身就挣脱了华遥的层层束缚,抱起她重重按在床上。
片刻后。
“你刚才说什么?”
“什、什么……都……都、没说……哎呦……”
“还用精神力吗?”
“不……不……用了……但、但……是你、也、不……不许用……”
“我没必要用。”
“呜……不、不、公平啊……”
那天之后,两人真的不在床上用精神力了。
于是床上的态势依旧没有改变,压人依旧压人,被压的依旧被压,但是……依旧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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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莫普篇(腹黑的真相)
华遥在索夫坦行星“二次失身”给穆弦之后的某一天,莫普正在桌前专心处理军务,一抬头,就看到华遥站在自己面前,目光……很深沉。
“小姐,有事吗?”莫普恭敬严谨的问。
华遥眨眨眼:“莫普,我发现你才是家里最大的腹黑!”说完一扭头,走了。
莫普捧着一堆资料,百思不得其解,但华遥小姐刚走出几步,就被房间里走出来的指挥官又拖了进去。
莫普只好看向一旁沙发上捂着嘴笑的莫林:“她说我腹黑?什么叫腹黑?为什么?”
莫林早就听华遥吐槽过,难得在大哥面前有显摆的机会,笑眯眯跳过去,呱啦呱啦说了一堆。
莫普听得眉头舒展又皱起,皱起又舒展。
莫林:“懂了吗?”
莫普摇头。
莫林本来耐性也不好,一撇嘴,走了。
莫普默默的坐回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打开“军事文件夹”里的“作战计划”子文件夹,再打开“指挥官&华遥婚姻保障计划”文件夹,从里面找出一份最新的文件,默默的又看了一遍:
“终极目标:指挥官和华遥幸福一生;
短期目标:让他们尽快再次发生性关系(批注:科学研究表明,性关系是促进男女感情发展最有效的手段之一)
敌情分析:华遥小姐心理有障碍;
作战策略:营造浪漫氛围会让感情突飞猛进;临门一脚可以考虑霸王硬上弓(批注:以上摘自莫林的藏书《恋爱心情》)
具体计划:先提出去风景优美的索夫坦行星;再带华遥小姐去祈祷泉,资料显示她的酒量跟战斗力水平接近,可以采用“酒后乱性”的方法,实现“霸王硬上弓”的目的。
实施效果:非常成功。
经验总结:这是一个相当完美的计划。等指挥官夫妻生下小指挥官后,如果遇到求偶方面的困难,可以考虑复制执行该计划。”
莫普默默的想:难道,这……就是小姐说的“腹黑”吗?
64
我们徐徐降落在家里的草坪上。
别墅里很静,我看到原来在住宅旁的两栋白色小房子,全部都倒塌堆积在地。机器人警卫正在清理,看到我们,沉默行礼。
主宅看起来还算□,但原本洁白的墙体,也添了许多灰黑痕迹。穆弦牵着我,推门走了进去。我刚一抬头,就看到莫林和莫普站在办公桌前,一个捧着通讯器,一个在翻看地面卫星云图。两人同时转头看到我们,同时失声喊道:“指挥官!王妃!”
他俩一前一后跑过来,莫林跑到我面前,眼睛瞪得很大,嘴用力的扁着,低声的抽泣,可是一句话好像也说不出来。
莫普站在他身后,声音也有点激动:“您没事,太好了。”
我眼眶一热:“莫林……莫普……”
我离开穆弦的怀抱,伸手抱住莫林。
“呜呜呜……我以为你要死了……”莫林哽咽,我同样哭着答道:“我也以为我要死了……”
我俩抱着哭了一会儿,忽然莫林身子一僵,马上松开我、立正站得笔直,还斜眼偷偷看了看穆弦,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我明白过来,忍不住笑了,莫普在莫林身后也笑了。腰间一紧,我已经被穆弦拉回去,他那乌黑的眼睛里,有浅浅的笑,也有隐隐的痛。
“她回来的消息,不要告诉任何人。”穆弦冷声说。
“是。”莫林莫普的声音也变得沉肃。
我沉默不语。
***
正是中午时分,窗外的太阳炽烈得就像要把大地烤融化,我甚至看到原本就零落的草地,越发焦黄干枯。而窗外远远近近,传来隐隐的哭泣声,轰鸣声。不断有救援机从我们头顶飞过。
“留在房子里别出去。”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转头看着他。
他仓促的冲了个澡,吃了点东西,已经换上了军装,戴好军帽。
“你要出去?”我问。
他点头。
我知道他肯定是要去参与救援,可望着他还有些苍白的脸色,我从没像现在这样舍不得他。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微微一怔,伸手把我拉进怀里。
“晚上。”他盯着我,缓缓低头吻下来。
这个吻柔和而有力。
他的双手捧着我的脸,略显干燥的唇舌,轻舔着我,仿佛不带任何欲~望,更像是个安抚。丝丝点点的酥~麻感从舌尖传来,他轻声说:“华遥……我们不会分开。”
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他自己说。
他走出房间时,我听到他在门口沉声问莫普:“到了吗?”
莫普答道:“第三舰队已经抵达近地轨道,第五舰队抵达帝都上空。第七舰队留守荒芜之地。”
“立刻参与救援。”穆弦顿了顿说,“命令第五舰队立刻接管帝都防务。”
“……是。”
我心头一震,他回头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大步走了。
整个屋子变得静悄悄的,外界的喧嚣也变得遥远。我想起这几天的经历,心绪根本无法平抑。
还有……诡异的精神力。
我看着指尖萦绕的洁白光泽,心情更加焦躁。
不管是谁送我到穆弦身边,我此刻都对他们充满了怨恨。穆弦这么好,毫无疑问他们是居心叵测。而我如果是他们的一份子,就是跟穆弦对立的身份,这令我厌恶不已。
不管他们是谁,我都会站在穆弦这边。给我精神力是吗?将来要是他们加害穆弦,我就用精神力对付他们。
只是……
林骆说过,他们的手段,斯坦星的水平检测不出来。万一他们用什么方法控制了我怎么办?穆弦说不怕,他或许是自信,或许是要我安心。但这始终是个可怕的隐患。
一想到哪天醒来,我可能会看到穆弦全身是血躺在身旁,而我满手的血,我的心就揪得很紧。
“可以进来吗?”莫林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半边圆脑袋偷偷探进来又缩回去。
我忍不住笑了。
再阴霾的时候,莫林都是我的一道阳光。
他端着热腾腾的食物坐下,可我没什么胃口。
“莫林。”我小声说,“有没有办法,给人装上控制程序?”
他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沉默片刻说:“我怕自己将来被人控制,伤害穆弦。你能不能给我装个监测程序,万一我有异常,就能及时阻止我。”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改造是违法的!而且斯坦也没有这项技术!”
我默然不语。
他用手轻轻戳戳我的胳膊:“别担心了。”
我还是不说话。
他悄声道:“我就是你的监测程序,如果你不有对劲,我就报告指挥官,好不好?”
我还是被逗乐了,摸了摸他的光脑袋:“你不怕我?”
他摇摇头,还鄙夷的撇撇嘴,然后又想起什么,兴奋的说:“女主人!等灾难结束了,你带我去穿梭时空啊!”
我失笑:“我根本不会。”
有了莫林陪伴,白天变得不再难熬。星星升上天空的时候,我听到残破的高墙外,传来低低的吟唱声。
“那是什么?”我问。
“是失去亲人的市民。”莫普解释,“他们在祈求神光的护佑,祈求灾难早日结束。”
我走到别墅的露台上,远远看到墙外的路面已经基本清理干净,几十个人跪在地上,面前点着火光,每个人都在叩首。
“诺尔殿下,请拯救斯坦。”有人高声说。
“光辉之王,天赐神光!”有人喊道。
我一怔:“光辉之王?”
莫林低声说:“上次婚礼之后,就有人这么称呼指挥官。他现在是许多斯坦人的信仰。”
我静默片刻:“把所有的灯都打开。”
“啊?”
我看着门外汇集越来越多跪坐的市民,轻声说:“让他们都能够看到信仰。”
这天,穆弦直到天快亮才回来。他似乎耗费了很多精神力,抱着我沉沉就睡着了。等天彻底亮了我醒过来,他却已经走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天天如此。他每天都会匆匆赶回来一趟,陪我吃饭,或者抱着我躺上一会儿。他虽然什么也不说,但他明显苍白而疲惫,一沾床就睡着。只是那么短暂而珍贵的睡眠时间里,他居然还会迷迷糊糊翻身压着我想做,这让我又辛酸又好笑——好像不管外头发生什么,他始终是我的那个穆弦,从不曾改变。
终于,经过大半个月的救援,帝都的秩序基本恢复正常,其他行星和银河系其他友邻星球的救援物资,也运抵了斯坦。
而这期间,一直没有人再来找我。也许他们以为我已经死在灾难里;也许是穆弦已经跟他们翻脸——穆弦不说,我也没问。
而我也渐渐感觉到,身体里的精神力变得越来越流畅。偶尔的尝试,也变得十分纯熟自如,浑厚稳定。莫林看了连连咂舌说,比指挥官都没差多少了哦。
我并不觉得高兴,只觉得茫然,而心头的担忧,也丝毫未减。
这天灯火初上时,穆弦破例早早回来了。我连忙问:“今天还出去吗?”
他一身灰土,白皙的脸也很脏,却浮现淡淡的笑意:“不了。”
夜冷星稀,我靠在穆弦怀里,望着窗外的天空。自从恒星开始巨变后,连夜色都泛着淡淡的红光,看起来妖异而不详。
穆弦正从背后,耐心而细致的亲吻着我的皮肤。
“天气越来越冷了。”我裹紧被子。
“嗯。”他整个人都钻进被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一个月后会改善。”
“一个月?”
他的唇舌顿住,低沉的嗓音传来:“星球新生计划已经定下来,一个月后实施。”
我一愣。
这些天,新闻里已经证实——恒星进入了红巨变的周期,那天的灾难,就像穆弦说过的,只是个开始。不过新闻也反复强调,红巨变的周期很长,足够将所有人民转移到别的行星,让民众不用恐慌。
只是现在明明是初秋,天气却已很寒冷。官方的解释红巨变会导致太阳温度缓慢降低,这是正常现象。
那么穆弦说的“星球新生计划”,是什么用处?
穆弦淡淡解释:“情况没有新闻中说的那么好。红巨变会导致地面温度继续降低,再过两个月,人呆在室外,就会被冻死。斯坦星也会在几个月内,停止自转。”
“啊!”我大吃一惊,“那怎么办?”
他的眉头轻轻蹙起,搂紧我说:“这次灾难发生得太突然,很多资源、能量和设备都被摧毁,大半个帝国瘫痪。如果是星际运输,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无法把几十亿人口全部送出去。即使可以,短时间内也无法找到一颗足够合适的行星,人民只能散布到别的国家和一些小行星,斯坦帝国将不复存在。”
我点点。这种疏散和灭国,所有斯坦人都不希望吧。
“我听莫普说过,科学院一直有对付红巨星的应急预案,你说的新生计划,就是这个?”我问。
穆弦看着星空,静静答道:“是,科学院很早就耗费巨资,制造了一套能够对地核施加外力的装置。这套装置非常庞大牢固,没有在灾难中受损。
他们的理论是通过作用于地核,给斯坦星一个力,使它平移到离恒星更近的轨道。虽然这样会导致大气层更不稳定,但至少能给我们换来十多年的时间。”
我听得呆住了——用外力转动地核,让行星改变公转轨道?从而离恒星更近,获得温度?这实在太悬了。
“把握大吗?”我有点紧张的问。
他点点头:“已经精确模拟计算了很多次,有七成把握。而且就算没有驱动成功,情况也不会比现在糟。”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时穆弦低头看着我说:“我也会加入这个计划。”
“……精神力?”
他点点头:“星球表面上,只有‘毓’跟地核直接相连。而所有的能量中,只有精神力,能够直接作用于‘毓’。”
我很快反应过来:“所以精神力是那套装置驱动地核的媒介?”
“是的。帝国所有的精神力者都受到了召唤,会在那一天汇集帝都,利用精神力,将那套装置产生的巨大推力,传导到地核上,从而重新转动斯坦星。”
利用科技和精神力重新转动斯坦星!
这个计划听起来实在太天马行空,偏偏又让人心神振奋。我抱着他的胳膊,在脑海中想象他的精神力贯穿斯坦星的画面,就出了神。
“那天我的舰队会停靠在帝都上空,你可以到飞船上看整个过程。”他柔声说。
我抬眸望着他,那澄澈的黑眸里,似乎有淡淡的倨傲。
他是希望……我去看他吧?看他拯救整个星球?
我沉默片刻,笑着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事,我迟疑的问:“等等,你要把力量作用于‘毓’……不会是王宫里那片玉山吧?”
那个丑丑的,大手握小手的雕塑?
他那白皙的脸颊浮现浅浅的笑意:“我的位置就在那里。”
我笑着把脸埋在他怀里。
“这个计划成功了,我们就离开斯坦。”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好。”我的眼眶有点湿润,“那去地球还是索夫坦呢?”
“随便。”他缓缓将我放在床上,黑眸幽深的看着我,“华遥,我们很久没做了。”
我失笑:“你累了这么多天,休息一晚,明天再做。”
“不行。”他盯着我,嗓音低柔微哑,“那又少了一天。”
***
一个月后。
天气越来越糟糕了。通红的太阳悬挂在头顶,可一打开窗,外头的空气冷得叫人发抖。
我缓缓转身,看到穆弦已经穿好了军装。我替他戴好军帽和手套,他一直静静垂眸盯着我。
“明天我们就走。”他的声音低沉有力。
我忍不住笑了,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用中文轻声说:“嗯……老公去哪里,我都跟着。”
他离开后不久,我就在机器人卫队的森严保护下,登上了飞船。抬眸望去,高空密密麻麻都是穆弦舰队的战机,而我所在飞船,缓缓飞到皇宫正上方的高空中。
从高空俯瞰,帝都依然破败。只是在茫茫废墟中,浅绿色的简易房屋连接片,就像干涸地面长出的新草,看得人心头微微发软。
占地广阔的皇宫,境况则比外面好得多。白色优美的建筑无一倒塌,依然是往日的圣洁典雅的风采。无数人聚集在皇宫外,形成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一直蔓延到城中很远的地方。
即使不用高倍望眼镜,我也能看到我们“定情雕塑”的大致轮廓。而在玉山的旁边,矗立着一台高耸入云,至少有足球场那么大的黑色机器。据说这就是科学院研制的驱动地核的装置,叫做“永恒斯坦”。一共七台,分别安放在南北极、赤道四个方向,以及这里。我不清楚“永恒斯坦”是怎么运作的,我只关心穆弦。
等了好一会儿,就看到茫茫人群同时单膝跪下,与此同时,飞船上的悬浮屏幕中,浮现皇帝的身影。他开始做全国讲话,大意是要战胜灾难、重新恢复斯坦的辉煌。
看到他,我的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曾经虚弱而睿智的容颜,现在越看越陌生,越看越阴沉。索性扭头看着一边,一点也不想听他的声音。
终于,我透过望远镜,看到玉石边的人群朝两边分开,穆弦走了出来,神色清冷,目光平静。
隔得这么远,我看着他,呼吸还是一滞。
在人群沉默的仰望中,在皇宫外数十万人的跪拜中,他缓缓的步上了玉山。看到他站到两只手掌重叠的中心位置,我又忍不住笑了。
“殿下,你的老公就要拯救星球了!”莫林站在我身旁,用中文喊道。我脸颊一热——他早上听到我跟穆弦肉麻的“老公老婆”后,就一直拿这个打趣。
这时,机载电视传来播音员沉厚的声音:“全国三千四百名精神力者,已经全部就位。他们都站在全球主要毓脉之上,将在诺尔殿下的带领下,用精神力组成能量网,承载‘永恒斯坦’的力量,重新驱动地核!”
我和莫林同时望去,只见电视中出现一副副画面,都是身穿白衣的精神力者,站在白色的石山上,个个神色肃穆而激动。
就在这时,地面传来沉厚、震耳的轰鸣声。
低头一看,‘永恒斯坦’庞大得仿若小山的身躯,正微微颤抖着。毫无疑问它已经开始运转。我连忙看向穆弦,只见他微蹙眉头,摘下了军帽,放在地上。他的脸在阳光下白皙如玉,透着一层淡淡的光泽。
然而他抬起了双手。
耀眼的蓝光骤然在他手心闪现,他手臂一挥,澄澈的蓝色光柱陡然拔高,直入云霄!
“太帅了!”莫林在我耳边喊道。
我看着那磅礴的、柔和的、像是要支撑住天地的蓝色光柱,突然心仿佛漏跳了一拍。
然后我的头猛的针扎般疼痛,疼得全身都麻木,眼前一黑,我嘭然摔倒在地。
那疼痛转瞬即逝,我的眼前却忽然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周围也安静下来,我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不知从哪里传来……
一回神,眼前是莫林焦急的容颜,他正跪在地上抱着我,用力的拍着我的脸:“王妃,你怎么了?怎么了?”
我呆呆的看着他,猛的推开他起身,看着地面的穆弦。他整个身体都笼罩在蓝光中,看起来朦胧又圣洁。
我瞬间泪流满面。
因为刚刚在他发出光柱的瞬间,我的脑子里就像突然被那光芒触发,打开了一个口子。
身为时光族的所有记忆,已经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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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套用某位可爱读者的话,老墨要发大招了,摸下巴……
到月初了,有积分送了。留言满25字,再写上jf或者积分二字,一律送分。
(另,对地核施加外力,转动星球什么的,听起来可能天马行空,但这在科幻界是很基础的概念,我就不多解释了。你们知道这个事情就好。深究我也不懂,这不是硬科幻小说。)
65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宇宙陷入了黑暗?
是从号称“宇宙猎食者”的斯坦族,发动对麦哲伦星系的第一次远征开始?还是从守护时间的时光族,都不得不在宇宙洪荒中流浪开始?
“不,华遥。是从三千万年前开始。”姐姐这么说,“历史上的‘光辉之王’——一个叫诺尔的斯坦王子,以精神力改变星球的运行轨道那天开始。”
“为什么?”我看着飞船外泥潭般昏黑的宇宙,怔怔的问,“我读过他的传记,那个时候,宇宙是光明的。而且,他不是死在那一天吗?”
斯坦帝国历史上,那个最伟大也最短命的王子。
一身戎装的姐姐转头看着我,稀薄的星光映出她疲惫而美丽的面容。无论发生什么,她看起来也是那样圣洁、坚强,永远不变的守护着我,守护着族人。
“他是死了,因为躯体承载太多能量而爆炸。但他濒死时意外激发出斯坦星三千四百名精神力者的潜能。超能时代就此到来。而银河系,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失衡。”
我没出声,裤子口袋里那本小小的《光辉王传记》,冷冷硬硬的棱角,就像块石片,磨着我的手心。我想起传记唯一一幅模糊的照片上,白皙清秀的年轻人穿着刻板的军装,看起来倨傲又冷漠。
那段历史我读过。
虽然光辉之王以死换来了种族的新生,但是一百年后,他们的恒星第二次大规模爆发,斯坦星还是被甩出星系,从此星球表面没有光,也没有温度,成为一颗死亡行星,陷入了长达数千年的黑暗流浪。
没人知道斯坦人是如何渡过那酷寒而冰冷的几千年。也许他们生活在地下,也许他们生活在报废的飞船中。直到斯坦星终于流浪到另一颗恒星身旁,重新获得光和热,这个种族,这颗星球,再次崛起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曾经智慧而和平的种族,他们是“宇宙猎食者”,是残忍、好战的新斯坦族。
几乎赤贫的种族,却拥有傲视宇宙的精神力。长期的黑暗生活,让他们习惯杀戮、早已丧失人性。他们以征战和掠夺为生,以鲜血和生命为战利品。数百年的时间,一颗颗行星沦陷,一个个种族臣服,他们的舰队,占领了银河系的每个角落。
可他们带来的,不止是战乱。
“华遥,宇宙的能量是守恒的。”姐姐曾经叹息说,“斯坦族的精神力不是无源之水,它们来自宇宙的质量。”
我默然不语。
多么简单的定律,能量等于质量乘以光速的平方。可当时,谁也没注意到,新斯坦族崛起后,自然灾难就开始加剧。越来越多的星体发生质量塌陷,大规模的黑洞加速出现。他们的精神力能量越强,宇宙的总质量越少。
后来,科学家才意识到这个相互关系。但是为时已晚,资源越来越少,战争越演越烈。
银河系已经毁灭于五百年前的黑洞风暴。一个月前,年华柱也倒塌了,化成了一片惨淡的尘埃。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只有一战。
也许斯坦族,也没有路了。
姐姐又整理了一下军装,还有腰间的激光佩枪,看样子是打算动身了。我忍不住走上前,抱住她的胳膊:“姐姐,带我去吧。我可以战斗。”
姐姐露出了个温和的微笑:“你还是个孩子。”
“我已经十四岁了。”我说,“而且我的精神力比哥哥们都强,我不比斯坦人差。”
姐姐又蹙眉了,她讨厌我提及精神力。
“难道斯坦族的精神力,带给宇宙的灾难还不够多吗?”她的语气有点冷淡,“华遥,永远不要以此为傲。”
我只能站在飞船上,站在星云阴暗而隐蔽的角落,目送舰队离开。那是新历542年的第一天,也就是银河系毁灭后的第542个年头。
那一天,我的姐姐,华翎少将,跟四位哥哥一起,离开了家。
那一天,斯坦族大军的前锋,已经抵达我们时光族栖息的麦哲伦星系外十光年;
那一天,银河系幸存的二十多个种族联军,对斯坦侵略军宣战。
而到那一年底,联军一共战死两百多万人,麦哲伦星系沦陷。
***
春天到的时候,王召见了我。
时光族之王,伟大的顾悯陛下。
“我们有一个计划。”他说,“也许可以改变一切。”
他说话的时候,我透过他高大而落寞的身影,看着窗外浑浊的太空,没有星星,也没有生命。
他说“我们”。
可现在,“我们”指的是时光族最后的数十名幸存者、孤零零的一艘飞船吗?
战败之后,我们被斯坦军逼得四处逃亡,最后只能藏在充满致命硫气的小行星,躲过追杀。
“真的要这么做吗?”我把目光从窗外收回。
他深深望着我。
我压下心头那深深的,深深的难过。
“族训不是说,我们并不是时间的掌控者,而只是守护者,旁观者。所以决不能做改变历史的事,否则,会引起难以预知的后果。”我慢慢的说,“姐姐也说过,这也是为什么,种族中只有极稀少的人,具有穿梭时空的能力。而这个能力,也是有限的。”
我说完之后,顾悯陛下沉默了很久,泪光隐约在他眼眶中浮现,可又消失了。
“你说得对。”他苦笑着说,“但是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没有办法再看同胞的战死;
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宇宙走向毁灭。
只能勉力一试。
***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过得很忙碌。按照族人的计划,设定穿越时间点、输入伪装身份、设置能量触发机制……
只是每当我拿出那本传记,看着那张英俊而模糊的戎装照,总会觉得茫然。我诚然对斯坦族恨之入骨,恨不得杀光所有斯坦人,恨不得自己的牺牲可以灭掉他们全族!
可是要回到三千万年前啊。
那个时候,银河系应该还很灿烂,生命还很繁荣,没有战争,更没有颠沛流离。那个男人,是生活在阳光下的王子,也是那个时代的英雄。他短暂的二十六年生命,全部献给了自己的种族,没有任何污点。
“他本来就会死在那一天。”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顾悯陛下这么说,“你要做的,只是让他的死亡提前一小段时间。在他激发出其他精神力者的潜能前,就杀了他。”
“必须在那一天吗?”我问。
“必须在那一天。”王这么回答,“按照史料记载,他们的精神力会连接成网。你在那个时候杀了他,其他精神力者也全部会死。这样才能保证超能时代不会到来,宇宙也不会失衡。”
“那……”我问,“斯坦星还是会死亡?”
“是的。你不忍心吗?”
“不。”我答道,“以一个种族的灭绝,换取全宇宙的生存——必须这么做。”
***
出发的前夜,天气很阴沉。我和王站在海边,听着暗色的潮水,一下下拍打海岸。他穿着白色长袍,系着时光王族最后一条金色腰带,乌黑的长发像绸缎披落肩头。
他的背影看起来是如此落寞而苍老,完全不像个二十八岁的男人。
“知道吗华遥?”他轻轻的说,“我很想念,很想念华翎。”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华翎少将,我亲爱的姐姐,时光族最年轻的少将,也是王的未婚妻。她是我最崇拜的人。
她和父亲、哥哥们,还有时光族二十万族人,全部战死在冬季。
“如果可以,带她回到我身边,好吗?”王恍恍惚惚的说。
我的眼睛里蓄满泪水:“我会把他们都带回来。”
就在这时,可怕的一幕发生了。那是令我终身难忘的噩梦般的一幕。
我们面前银光一闪,忽然就出现了一架战机。
一架灰黑的、残破的、冒着滚滚浓烟的战机,把天空撕开了一条缝,猛的冒出了头。而当我们看清座驾上的人,都惊呆了。
是姐姐,竟然是姐姐啊!
是三个月前,就已经战死的姐姐啊!
“顾悯!华遥!”她朝我们大喊,她的宇航服上全是鲜血,昔日英美的脸庞灰黑憔悴,身躯更是像受伤的小兽,虚弱却僵硬的支撑在驾驶位上。
我和顾悯,瞬间就像疯了一样。疯狂的喊着她的名字,疯狂的驱使着精神力飞向她!
然而我们只看到了她一瞬,短短的一瞬。
下一瞬间,我们就看到雄浑的、可怕的蓝光闪过,笼罩住整个海岸。姐姐的眼睛瞪得极大,她发出一声愤怒、歇斯底里的吼叫,眼中升起绝望。
磅礴的蓝光,瞬间收拢成团,就像嶙峋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姐姐的精神力白光在蓝光中显得如此弱小,她的战机倏地就又被蓝光拉回空中那道裂缝中。
“不!”我和顾悯同时发出嘶叫,同时使出精神力劈向那蓝光!然而那蓝光是如此强劲可怕,当光芒撞击的那一刻,我恍惚看到许多的脸,许多陌生男人阴沉、冷漠的脸——是斯坦猎食者们!这是他们的精神力光芒!
蓝光骤然大作,我和顾悯被冲击波狠狠向后抛去!我绝望的看着蓝光一闪而逝,看着鲜血染红了蓝光,姐姐的肢体一点点被蓝光吞噬,她美丽的脸变得异常狰狞而痛苦……然后天空中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海浪轻轻冲刷着我的身体,我躺在冰冷的沙滩上,泪水早已流尽,脑中却如醍醐灌顶般了悟——那是三个月前啊!
是在最后的决战里,战至最后一人的姐姐,终于回天无力,打开了时空裂缝。她想要逃出来,想要穿梭到几个月后,想要回到我和顾悯身边,继续保护我们的族人。
可是,在她穿越的时候,猎食者们还是用精神力阻住了她,用足以汽化所有物质的冲击波,将她拉回当时的战场,最终泯灭。
她死在三个月前,可她也死在刚才,死在我的面前。
即使是掌握时光秘密的种族,也敌不过斯坦的铁蹄,敌不过超能精神力吗?我跌跌撞撞站起来,我看到王呆呆的站在海岸边,料峭的背,凌乱的发,像每一个失去爱人的男人,那么绝望,那么落魄。
他的声音,宛如丧钟般痛彻心扉的声音,随着海浪轻轻传来:
“我看着银河系在我面前坠落,看着年华柱卷入时间的漩涡;
生命的光辉从此被黑暗覆盖;痛苦像沼泽吞噬无尽的岁月。
华遥,以时光之名向我起誓,你会杀了他,杀了光辉之王。
让被掩埋的姓名重见天日;让被抛弃的时光,轮回复转。
那一天,是末日,也是新生。”
我含泪跪倒在海岸边,深深跪倒在王的背后,跪在姐姐消逝的方向。
“以时光之名起誓,我会杀了诺尔,杀了光辉之王。他一定会死在那一天、那个时间,死在精神力爆发之前。超能时代不会到来,宇宙不会失衡,银河系不会毁灭。他们……都不会死。”
……
“你别吓我,到底怎么啦?别哭啊!”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怔怔回神。
天空还是那样阴沉,密集的战舰依旧围绕着我们。万众瞩目中,穆弦还站在那座丑陋又可笑的玉石山上,他已经变成了一团光球,里面什么也看不清了。
泪水还在我脸上无声流淌,我的心就像被尖利的石块碾过,血肉模糊,痛不可当。
姐姐,王,我真的成功接近了他,真的走到了这一天。
但他已经是我的丈夫,是我挚爱的人,他是我的生命。
而现在我才知道,历史已经注定,他会死在今天。
我要做的事,我必须做的事,竟然是加速他的死亡。
“送我下去。”我转头看着莫林,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几近破裂。
“为、为什么?”莫林呆呆的看着我,他的声音也在发抖。
“下去!立刻下去!”我吼道,滚烫的泪水再次刺痛了眼睛,“再晚他就会死!他会死!死在精神力爆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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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你们肯定又要说我卡了,可是我一天真的只码出一章,下一章还没着落呢。而且必须交代记忆,我已经尽量压缩到一章里了。大家放心,这个环节不会拖,明天就了断。明天写好了,我就会尽快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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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的更新安排是基本日更,除夕那天可能会请假陪家人呢,其他时间不会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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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亲问作者奖励积分有什么用,这个积分是可以抵扣订阅点数的,1积分就能抵1分钱。昨天满足条件的积分都送了,如果有没收到的,请告诉老墨。不过有几个亲只写了两个字“送分”,那是送不了的。只有满25字,你的留言下方才会出现“赠送积分”的按钮,而且能送几分,是晋江设置好的,我只能按一下那个按钮,具体送几分不是我能控制的。说到这里,就想起甜甜同学曾经的3000字长评,卷走我100多分~~~果然凶残
感谢扔雷的同学,另外有两个可爱的读者说扔雷给你不要虐男主……狂汗,介个……跟着大纲走吧,以后不要因为这种原因扔雷了……我会焦虑的。
66
战机急速下坠,窗外的一切如同浮光掠影。我站在舱门前,做好了跳机的准备。
频道里传来空军通讯官严厉的声音:“莫林上尉,请立刻停下!前方是禁飞区!”我心头一紧,一回头就看到莫林睁着红色大眼睛望着我,显得茫然而焦虑。
“我跳下去后,你就停飞。”我的声音还带着酸涩的梗滞,眼泪好像随时会溢出来,“信我,莫林,我……要救他。”
莫林缓缓的点了点头,扁平的金属脸颊没有半点表情,显得有点呆滞,窄瘦的身躯似乎也绷紧了僵直了。
他这模样让我心口一疼,转头不再看他:“开门。”
舱门在我面前升起,呼呼的风灌进来,地面的一切在颠簸的视线里飘忽。我正要跃出,抽泣声却从身后传来。回头只见莫林低下了头,双手捂着脸,竟然失声痛哭。
敏感如他,不知察知了多少。
我心头一痛,身子向前一倾,坠入半空。
高速下降了只一瞬间,白光已经将我包裹、停稳,然后我就像一枚炮弹,直直朝前方地面的穆弦射去!
远远望去,连绵起伏的白色宫廷建筑,像积木搭建而成的平面玩具;地上的人细小的像蚂蚁。而高空中,蓝色的精神力网已经成形了。
正前方,一条澄澈的光柱贯穿云霄,底端最耀眼的光球正是穆弦。他看起来,就像是被光柱钉在那两只紧紧交握的手掌上,让我越发觉得不祥。
不,我要帮他,我要救他。我怎么能让他死?
王,对不起,我不能完全按照你希望的去做。你说只有杀了他,杀了所有精神力者,才能完全断绝超能时代到来的可能。可杀了他?杀那个骄傲、正直、温柔的穆弦?这念头只是想一想,都叫我抽筋断骨般疼痛。
姐姐,你说过事在人为,所以你以区区残军,面对斯坦人的浩荡大军,也不曾畏惧,慷慨赴死。只因为你相信,宇宙的光明终会到来,哪怕代价是你粉身碎骨。
那么这一次,姐姐,让我相信自己好不好?
我相信只要穆弦活着,今后斯坦族在他的带领下,一定不会堕入黑暗,一定不会进化成超能猎食者。
他会是这个宇宙的脊梁,他会改变历史!
我的浑身仿佛都充满哀痛的力量。我要飞过去,跟他一起承受“斯坦新生”产生的强大能量,帮助他度过难关!
越来越近了,我看到地面无数人抬头,看到光球中他模糊而英俊的轮廓……
突然间,我听到一声低低的尖啸,然后感觉后背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了一下,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震得错位。
我的脑子里有刹那的空白,就看到天空中残留的一条长长的炮火痕迹,而自己像一片树叶,被气流高高抛起,而后重重朝地面跌落下去。
我被炮弹击中了!是空军!
不!我要去他身边!我要去保护他啊!
我感觉不到痛,但炮弹和精神力膜的剧烈撞击,让我的头阵阵发晕,胸腹中排山倒海的难受。我迷迷糊糊的望着天空中绚丽恢弘的蓝色光网,只觉得心如刀割。
“嘭”一声,我摔在地面上,连声剧烈咳嗽,立刻挣扎着站起来。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翠绿的草地,白色优美的建筑、澄澈平静的湖水无声环绕——正是与玉山相隔不远的一处宫殿!
可我刚站稳,无数手持枪炮的武装士兵,已经从建筑后、树林中涌出来,隔着十来米远的距离,将我包围。天空中,数架战斗机,伴随着低沉的引擎声,从四面八方飞过来,机腹黑黢黢的炮口,全都对准了我。
我只觉得心肝俱裂——即使有精神力,我要如何摆脱这样密集的火力?解释必然是徒劳,精神力无声聚集,我的全身白光闪耀——只能闯过去!
忽然,一个削瘦而熟悉的身影迅速从士兵中走出来。红眼睛像是两汪沉静的水,身体也绷得笔直,看着我没出声。
“莫普!”我连忙上前两步,却被士兵的枪口拦住,“立刻让我走!他有生命危险,来不及了!”
莫普的眼睛顿时瞪得极大,低喝道:“你说什么?”
我咬牙道:“‘斯坦新生’的能量太强,他的身体会过载爆炸,马上会死!你让我去帮他!快!信我!”
周围的士兵面面相觑,莫普深深凝视了我一瞬,只看得我心急如焚。忽然,他一把推开挡着我的士兵,沉声下令:“护送王妃去过去,快!命令舰队停止攻击!”
他信我!他竟然信我!
我如释重负。
天空的飞机一起转向,士兵们变成跑步队列,我的身体骤然腾空,跟那些战机一起,飞向玉山。
谁知刚飞出一小段,就看到前方宫殿后,又有一群士兵冲了出来。暗灰色军装、腰间的金色腰带——是皇帝的亲卫队!
“你先走!”莫普沉声喝道,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带着大部分人马迎了上去。
我也没有再看他,更不会去管他是否与皇室亲卫队起冲突。
我只能向前,拼命的向前,抓紧最后的时间,飞向穆弦!
我飞过洁白的屋顶,景色在我脚下一闪而过。站立在石山周围的人群看到我,开始不安的耸动。而不远处,黑色的“斯坦新生”宛如巨兽屹立,正发出轰鸣巨响,整个大地仿佛都随之震颤。
我的眼眶蓄满泪水,终于,我飞过无数人的头顶,落在石山上,落在他身后几米远的位置。
他仰着头站立,高大挺拔的身躯宛如一根玉柱,沉浸在蓝色光芒里。白皙清秀的侧脸,看起来像是静止的雕像,幽黑的双眼沉沉静静,就像是……像是死去了一般。
我只吓得魂飞魄散,冲上去就想要抱住他!然而他身体周围的蓝色光芒竟烫得我全身发抖,我猛的一缩,随即蓄积精神力,伸出被光芒包裹的双手,朝他的腰身抱去。
“穆弦!我来帮你,让我帮你!”我大声喊道。
两种光芒刚一接触,我就感觉到全身一震,像是有电流从蓝光中传来,全身又痛又麻,仿佛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狠狠的咬着。
我强忍不动,将白光缓慢的、艰难的切进了蓝色光柱中。
终于,我抱住了他,整个人也进入了蓝色光柱中,跟他紧紧贴在一起。
可他一动不动,连眼神都是凝滞的,仿佛根本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他失去知觉了!
我心头一寒,拼命抱紧他。头顶传来滚烫的热量,我知道那是“斯坦新生”产生的巨大能量。我拼命将体内精神力发挥到极致,想要替他分担和承载。
可过了一会儿,我的心冰冷的越沉越低。
感觉不到。
我感觉不到能量传递到我体内,我承载不了,分担不了!
而他始终不动。可身体已经越来越烫!
这样行不通!
我只觉得整颗心仿佛都要坠入地狱,惶惶然转头望去,却只见很多人急切的望着我们。
是了,我怎么忘了。穆弦说过的,“斯坦新生”的能量频率,是针对斯坦人的精神力场设计的,才能承载对接。可我的精神力的磁场和频率,跟他们,完全是不同的啊!又怎么能为他分担呢?
所以我帮不了他?我只能看着他死?只能看着超能时代来临?
我的眼眶瞬间模糊,模糊的视线里,他的面容安静的好像只是在抬头仰望,可我的怀中、他的身躯,已经烫得叫我撕裂般的灼疼。
现在,只能杀了他吗?杀了我的穆弦吗?
他整个人已经在我怀中,他的精神力也全都发挥出来。现在的他,轻易就能杀死。
这样,至少他的精神力不会爆发;这样,至少我的种族,银河系的其他种族,还能生存的希望。
要杀了他?
不!
我听到自己发出一声嘶哑得几乎破裂的吼叫,双手已经抱紧了他的身躯,用尽全部力气,把他往光柱外拖!
带他出去!破坏新生计划!纵然斯坦星就此坠入黑暗,纵然斯坦帝国覆灭,但他和一小部分人还是能活下来,超能也不会被激发!
我要带他出去!
蓝光如水流动,头顶的热量源源不断。我的白光越来越炽烈,越来越滚烫,将我俩缓缓包裹住,形成一个白色的圆球。
巨大的能量撞击下来,只撞得我胸口阵阵翻涌,我强忍着,我听到自己发出破碎的呻~吟,我的嘴角逸出了鲜血,但是瞬间在白光中汽化成淡淡的红色的雾。
出去!带他出去!
我只感觉到从未有过的雄浑力量,像是从身体每一个毛孔脱离、释放出来,胸腔深处也发出无法抑制的大吼。精神力圆球陡然一震,我的眼前一花,感觉就像是从吸力巨大的巢|茓中猛脱出来,被惯性狠狠往后摔去!
眼前骤然一暗,我忽然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觉到我俩的身体急速倒退。我听到山下的人群发出惊讶、愤怒的呼吼,我听到莫普沉厉而焦急的声音传来:“王妃!你在干什么!”
突然,我的后背狠狠撞上了坚硬而光滑的东西,像是一堵墙。我听到身后传来破碎脆裂的声音,而我俩的身体,终于停稳了。
被强光刺激的双眼,才逐渐清晰。我这才看清,原来我们往后飞出很远,正好撞在了手掌雕塑的食指根部,才停了下来。
前方的蓝色光柱,倏地消失在空气里。玉石山顶重新变得空荡而平静,而高空中的蓝色光网,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撞击,开始摇晃、闪动起来!
蓝网被破坏了!
就在这时,穆弦的身躯忽然动了动,然后他伸手揉了揉额头,抬起了头,看到了天空的景色。
我感觉到他的身躯骤然僵直,猛的转头看着我。
他的脸色煞白得像纸,那惊痛的、了然的、甚至有些恍然失神的眼神,只叫我的心猛的一抽。
不,不是这样的穆弦,我不是!
“穆弦你听我说……”
“殿下!快返回位置!”石山下,有人高声大喊,“其他人支持不住!刚刚已经有十个人爆炸而死!”
“王妃!立刻离开!否则我们开火了!”莫普震惊而愤怒的声音从后背响起,我惶然回头,就见数架战斗机从山后升起,莫普站在其中一艘上,手里的枪对准了我!
他也以为我刚才是骗他?以为我接近穆弦,只是为了破坏蓝网?
就在这时,穆弦沙哑的、低不可闻的声音传来:“快走!”我霍然抬头,就见他幽暗如深夜般的双眼里,仿佛有沉痛的水光一闪而过。而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清冷而漠然,决绝的转头,身子骤然腾空,朝原本光柱所在的位置飞去!
他以为我是为灭亡斯坦而来,他让我快走?他让我快走?
我瞬间哽咽:“别去!穆弦别去!你会死的!”
可他没有回头,颀长的身躯绷得笔直,瞬间就飞向了原先位置,他的脸色无比阴霾,清俊的五官全是戾气——他该有多难过?他该有多痛苦?
可他根本不看我,一抬手,蓝色光柱从他身体里射出,就像是他的生命,正在不断流逝而出。
我根本无法再看下去,身体急速升空,朝他飞去!
忽然间,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金黄|色的急促光芒,从侧后方袭来!又一枚炮弹!我的身体骤然一个急停,可那炮弹还是斜斜撞上了精神力光球。
我怎么能再让自己横飞出去,被他们阻隔,不能再靠近穆弦?我只感觉到精神力光球陡然一震,就看到炮弹爆发出耀眼的光焰,然后……泯灭在白色光芒里。
我后背剧烈一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可是前方,穆弦的光柱已经再次成形,正迅速往上延伸,与蓝色光网对接。而他一脸阴霾的望着我,清秀的容颜近乎扭曲,他的嘴无声的在喊一个字:“走!”
我有点恍惚的侧头,就看到莫普等人的飞机,密集的火线,朝我扫射过来。
可我站在精神力光球里,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下来。我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火力猛烈的撞击在光球上,感觉到我的身体翻江倒海般难受。
没时间解释了。
等以后,等我救出了他,再跟他解释,他会明白的吧?
明白我毁灭他的种族、他的帝国的苦衷。
又或者,他不会再相信了。怎么相信呢?一个跨越千万年,为了杀他而到来的妻子?
我们完了,我们真的完了。
可是,只要他活着就好。
只要更多人能活着,就好。
我凭着记忆中的战斗技能,左手光芒大作,朝空中甩出一个极热的冲击波。那冲击波宛如一道白色弯刀,朝穆弦头顶的蓝色光柱劈去!
他也许根本没有防备,蓝色光柱生生被切断,头顶的蓝网再次摇摇欲坠,而他抬起苍白的脸看着我,漆黑的眼睛冰冷得再无半点温度,嘴角流出一缕鲜血。
他盯着我,单手在空中无情的挥过,一片锐利的、磅礴的蓝色冲击波,朝我扑面而来!我心头剧恸,双手光芒升起,一面海浪般广阔的白色光波,朝他的冲击波撞去!
两面巨大的光刃狠狠撞击在一起,破碎的光束仿佛流星四溅,瞬间缀满整个天空。空气仿佛水波般陡然一震,大地仿佛被刺眼的光芒照亮。
而我只觉得全身仿佛被车轮剧烈碾过,腥甜涌上心头,猛的吐出一大口鲜血,站立几乎不稳。而不远处,他的身躯和容颜也浸在幻动的光芒里,嘴角有暗红的血再次流了出来。
我们对峙着,沉默的凝视着彼此。
蓝白光芒交相辉映在空中,看起来竟然绚烂而美丽。可我只能感觉到他浑厚而强大的力量,毫不退让的压迫着我的精神力场,我根本说不出一句话,甚至几乎喘不过气来。
67
穆弦,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很爱很爱,爱了很久很久。
从三千万年后,第一次看到你的照片,你的传记。
也许就爱上了你。
蓝白色的光刃,像两片残缺的明月,交错在我们头顶。我身后的炮火,还在一下下击打着,让我全身紧绷似铁,稍一松弛,可能就是粉身碎骨。若不是穆弦站得离我不远,只怕更密集的炮火,早就让我灰飞烟灭。
而穆弦,他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或许比我更糟。
因为他单手托着光刃,漆黑的眼冷得暗沉,可另一只手,却重新击出了光柱,重新开始承受能量传输。
这怎么可以!这样他只会更快的死去!
可是腹背受敌的我,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看着他孤傲的身影,我的眼眶阵阵刺痛。
要救他啊!哪怕代价是我死在这里。
我再无迟疑,右手再次于空中挥动,一个光波乍现,我奋力一击,重新朝他的蓝色光柱斩去!只是此消彼长,我身体周围的光球变得更加薄弱,炮火的震波更加剧烈的传导到身上,我的眼睛阵阵发黑,几欲晕倒。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有几艘战机急急坠落,撞向了我发出的冲击波。这是自杀式撞击!我心头一震,就见冲得最急的第一艘战机,瞬间被光波湮灭,破碎的残骸和肢体跌落得满地都是。
“小姐……我信了你,可是你为什么……”
恍惚间,我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虚弱的声音,像是在耳际响起,又像是从地上的残骸传来。我骇然大惊,惶然低头望去,却只见一片残破的金属碎块中,半张扁平的脸颊上,纯红的大眼睛呆滞的瞪着,再无半点活气。
莫林……
莫林!
我胸口剧恸,气息瞬间阻塞难当,眼前一黑,竟然什么也看不见了。
猛一回神,眼前蓝光磅礴如大海,早已将我的白光吞噬殆尽。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而蓝光之后,是穆弦惊痛的容颜,我看到他单手猛的一收,蓝光也瞬间一滞。
但是已经来不及。我只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狠狠将我往后掀起,我的身体仿佛陀螺般快速在空中旋转,我看着穆弦的光柱离我越来越远。我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眼泪像是水珠连串坠落,跟鲜血一起在薄薄的白色光芒中,汽化成蒙蒙血雾包裹着我。
“穆弦……穆弦……”我听到自己发出低不可闻的嘶哑声音,那声音悲痛欲绝,他听不听得到?听不听得到?
其实我清楚,我真的清楚。
即使我对他言明一切,他也会选择死。
用他的死,换取种族不灭绝;用他的死,换取一百年的苟延残喘,换取一个改变历史的机会?
我愿意相信他能改变历史,他又怎么会不相信,活下来的斯坦人可以改变历史?
所以他一定会死吗?死在今天,死在我的眼前,死在早已被注定的宿命里?
我跨越了三千万年来到他身边,居然也改变不了一切?
还有我的种族,我的姐姐,我的王,对不起。是我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他,是我想要尝试两全,我真的……舍不得啊!
恍惚间,我想要起身,可是阴沉的天空中,数道金**的流火,正从很高很高的地方坠落。
朝我坠落下来。
那是空军射出的导弹。精准的锁定了我的导弹。
不!我不能死!
穆弦,穆弦在哪里?
我的身躯从冰冷的草地上弹起来,可全身血脉仿佛已经被刚刚穆弦的冲击波震裂,我拼命聚集气力,却只有稀薄的白光笼罩着我。而眨眼间,数枚炮弹已经坠落下来。
蓝光。
薄雾般朦胧、广阔的蓝光,像一张柔和的网,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过树林,穿越过宫殿,电光火石间,就落在我头顶上方。我的身躯瞬间僵直,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我看到炮弹仿佛逝去的烟花,一颗颗泯灭在蓝光里,看着闻声赶来的士兵们惊讶的停住脚步,看着蓝光柔和的、缓慢的收拢,将我包裹在中间。
就在这时,天空骤然变得无比的亮,地面忽然剧烈一震,我整个人嘭然摔倒在地,明显感觉到整个地面都在微微发烫。而前方高空中,那道属于穆弦的光柱,陡然变得无比的璀璨、刺眼!
“不――”我听见自己的呼吼,撕心裂肺。跌跌撞撞站起来,往他的方向跑。蓝光就在这时骤然将我托起,缓缓的、缓缓的升空了。
朝他的方向飘去。
是他,是他要我回去。
我站在模糊的光球里,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去。
黑压压的战机沉默的停在头顶,蓝色光网纵横交错;地面的人都静静望着我,因为我被穆弦的蓝光包裹。
我恍恍惚惚间,仿佛又想起了以前每一次,他都是这样,无论沉睡还是苏醒,无论梦境还是现实,都会用他的精神力,温柔的、坚定的包裹住我,将我带到他的身边,带到他的怀里。
那现在呢?
他不是以为我是奸细,所以让我走,让我马上走吗?
为什么现在又要我了?
是不是因为,现在托着我的,已经是他的潜意识了?是他死去后,或者昏迷里的潜意识?还记得,永远记得要保护我,要我去他的怀里?
穆弦,你死了吗?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啊?
我颓然坐倒在光球里,全身力气仿佛已经被抽尽,浑浑然泣不成声。
终于,我再次徐徐降落在他的身后。
周围再没有人说话,再没有人攻击四野寂寂一片,只有他的身影,依旧清清冷冷的屹立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他身体周围的光柱,比之前还大了好几倍,他站在里面,就像站在另一个幻影般的世界。暗灰色军装,乌黑的短发,白皙如玉的容颜上,一双眼幽黑又漂亮。而他静静的站着,静静的望着远方,仿佛已经没有气息,没有知觉。
我一步步朝他走去。
这一次,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我笼罩着蓝光的躯体,就进入了光柱。我的双手抑不住的颤抖,颤抖的环住了他的腰身。我用力的深呼吸,抬起一只手,抚上他的胸口。
泪水再次蔓延过眼眶,我的胸膛中,仿佛有一只无情的手,拼命的撕扯剥皮断骨。可我的脑子,却一片懵懂的空白。
他没有心跳了。
他的心跳停止了。
他死了。
我轻轻把头靠在他背上,恍惚抬头,看到磅礴而明亮的光柱,笼罩着我们。蓝色的能量波,悄无声息的流动着,看起来那么美好而璀璨。
泪水自我的脸庞无声滑落,我的身体开始发烫,而浑身的血脉,仿佛也开始尖锐的刺痛,仿佛随时会爆炸。我知道不可以,我知道我可能会死。
但是穆弦已经死了,我死不死,还有什么关系呢?
在我死之前,就让我用最后的力气,阻断蓝色光网,让整个斯坦星球,就此堕入黑暗。但愿没有那光明的一百年,他们不再能够,成为宇宙的流毒,成为战无不胜的猎食者!
我看到光芒从身体里射出来,看到白色的光刃,坚韧的、缓慢的Сhā~入蓝色光柱。看到石山周围无数炮火疾射过来,却都被光柱隔绝泯灭。
穆弦,穆弦,等我,我就在这里。
对不起,我要杀死你的族人,毁灭你的帝国,然后我们死在一起。
头顶的白色光刃,缓缓的扩大,就像一个洁白的断面,正遮挡住源源不断的蓝光。我的心早已被泪水冲刷数遍,我的心已经像死水般沉寂。
可就在这时,只令我肝肠寸断的一幕,却在我眼前发生。
我怀中的穆弦,一点点在消失。头发、眼睛、脸颊……双腿、腰身、胸膛……死去的他,正在我面前汽化!
我只觉得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崩塌!双手拼命抱紧他的残躯,却只抱了个空。我惶惶然战兢兢抬头一看,眼前一抹暗灰色衣袂湮没进光芒里。
而我的眼前,一滴晶莹的水珠,仿佛幻影般,汽化成了淡淡一抹烟雾。
那是……穆弦的泪水吗?他到死,都以为我背叛了他,对不对?
“啊――”我听到自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周身的白光瞬间爆射开,头顶的蓝色光柱倏然就消失在天空中。而我抬着头,满脸泪水看着天空的蓝网再次剧烈的摇晃,听到不远处的“斯坦新生”,发出轰隆杂乱的声音。而我头顶很高很高的地方,一道雪亮的狭长的细缝,像是从天空深处撕裂开。
我的眼睛被那裂缝耀眼的光芒,刺得眯紧。恍惚间,我似乎看到裂缝里昏暗的泥潭般的宇宙,那正是我来处,三千万年后;迷离间,我似乎听到王的声音,轻响在耳畔:回来吧,华遥。回来吧,孩子。
在这一瞬间,我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从躯体从脱离出来,然后我看到自己缓缓的上升,升向那道时空裂缝。地面的一切变得模糊难辨,我看到疾射过来的炮火,泯灭在裂缝的光芒里,看到天空的蓝网寸寸断裂,看到庞大的“斯坦新生”轰然倒塌在地,看到无数人跪倒在地,悲伤的哭泣像是要把天空震破。
然后我就飘进了裂缝里。
我像是跌进了一个无底深渊。
无数的光芒从我眼前飞逝而过,许多扭曲的光影和声音,仿佛鬼怪般尖啸着朝我撞过来。我的脑袋很痛,痛得我将头用力抱紧。
浑浑噩噩间,我听到了支离破碎的声音,看到仿佛水中倒影般飘忽的画面。泪水源源不断从我眼眶往外冒,我恨不得自己已经死去。
“我来自斯坦星球,四年后的今天,华遥,我来接你。”
“现在,你是我的公主。”
“十五岁,我在草丛里,看到你对我笑。”
“华遥,你让我无法抗拒。”
……
最后,我看到他穿着白色的军装,安安静静的站在万众瞩目中,抬起清冷白皙的脸庞,嗓音柔和得像静静的夜风。
“华遥,我的妻子。即使恒星不再绽放光辉,即使行星被黑洞无情吞噬,我们也不会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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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抬头看文案,本文结局HE,再抬头看文章标签“重生”……
老墨是亲妈,来,跟我一起默念一百遍。看在我双更的份上,千万别骂我……全文最虐的一章过去了,胜利即将到来!新春愉快!
68
“单面还是双面?想吃哪一种?”
我往盘子里倒好油,手拿鸡蛋,回头望去。
阳光从窗户射进来,整张大床明亮雪白,暖色的房间看起来清新又舒适。他躺在床上,薄薄的被子轻轻搭在腰间,细白如玉的脸颊上,幽深的眼眸静静望着我。
“想吃你。”淡淡的声音。
我失笑,继续低头专心煎蛋。身后脚步声轻响,腰间已是一紧,他温热的体温将我包裹。我身体一颤,丢掉手里的东西,回身抱住他,热烈的吻了起来。
“为什么哭?”锐利的黑眸近在咫尺望着我。
我微微一笑,视线有些模糊:“高兴就哭了。”
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乌黑的眉毛轻蹙着,将我紧扣在胸膛:“我不喜欢看到你哭。”
“嗯……那你哄我。”
“不会。”
“那叫我……老婆。”
“老婆。”
“老公……”我搂着他的脖子,让他把脸低下来,轻轻吻上那黑黢黢的双眼,“我爱你。”
他抬起头,脸庞被阳光涂成淡金色,浅笑如微风,那双眼睛里也有隐隐笑意:“有人来了,晚点来找你。”
“好。”我抱着他的腰身,头轻轻埋进他怀里,闭上眼睛。
他的怀抱变得越来越冷,慢慢的,那温热坚实的触感消失了,我的双臂缓缓合拢,抱住了自己。
“华遥。”低沉平静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睁开眼,已是一室阴暗。
没有星光,机舱外的宇宙宛如漆黑深潭,只有乌烟瘴气的红色硫气,一团团散布其中。而我独坐在老旧的藤椅上,满身清冷。
我起身,回头,看着门口的男人。
“王。”
顾悯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打开了灯。柔和的光线下,他的脸显得有些苍白,但身上的王袍依旧整洁干净。
他用那双深邃、悲悯的眼睛看着我,走到了窗前,跟我并肩而立。
“斯坦星人穷追不舍,他们已经将这颗星球包围了。”他轻声说,“我不打算抵抗。”
我跟他一起看着窗外泥泞般的太空,静默片刻,答道:“对不起。”
他转头看着我,俊朗的脸上居然露出浅浅的笑意:“别说对不起,你已经完成了任务,只是……”
“只是历史,是不可改变的。”我缓缓的,替他说出没说完的话。
六个月前,我回来了。
听说刚醒来的时候,我整个人的意识都是混沌的,疯狂的用精神力攻击一切接近我的人。要不是王早有预备,将我苏醒的地点锁在封闭舱里,只怕我已误杀了很多人。
据说我当时只反反复复念着几个简短的词句:
“我要回去。”“我要救他。”和“穆弦。”
而十天后,当我的精神逐渐恢复正常,哭着抓着顾悯,对他说的一番话就是:“我要回去!再送我回去一次!我的任务已经完成,精神力网已经被破坏了。送我回去救穆弦啊!我已经跟他结婚了!”
顾悯当时的眼睛里,也泛出隐隐的泪光,只缓缓抱紧我。
“华遥,你知道的,你不可能再回去。”
我心头剧恸。
是的,我明知道,回不去了。
那个时空里已经有了一个我。如果再回去一次,两个来自未来的我,会造成时空的错乱崩溃——这是每个时光族人都明白的道理。
我哭晕在顾悯怀里。
再次醒来时,我才看清,我们依然身处残破的飞船,充满硫气的小行星。而宇宙,依然是我离开时的破碎模样,死去的依然死去,杀戮的依然杀戮,满目生灵涂炭。
那一天,穆弦分出一部分精神力保护了我,所以他的精神力爆发,并没有激发出其他精神力者的潜能。而我临走时对蓝网的破坏,也导致了“斯坦新生”的能量紊乱。当时斯坦星就被甩出了星系,偏离了轨道,离开了恒星,陷入了冰冷和黑暗——超能时代并没有来临。
可是数千年后,新斯坦族——宇宙猎食者还是诞生了。史书记载,他们在黑暗中获得了某种能量、被激发出超能。但具体是什么原因,谁也不知道。
历史的轨迹,因为我的干预,只有了旁枝末节的变化,可大车轮依旧笔直向前,碾碎了我们时光族的所有努力。
也碾碎了我的所有。
……
“也许,这才是族训让我们不可干涉历史的原因。”顾悯的神色有些怔忪,“宇宙的运行,有他的定律,有他的因果关系。人力不可改变。”
听到他悲凉的话语,我早已麻木的心,还是涌起阵阵钝痛。
就像我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穆弦的死亡吗?
“抱歉。”顾悯柔声说,“身为王,却不能保护你们。”
我缓缓说:“王,我们是最后一个被斯坦人征服的种族,你已经很好了。”顿了顿,我问:“他们会如何处置我们?”
顾悯静静的望着窗外的浑浊:“这些年来,斯坦人将时光族视为仇敌,认为当年斯坦星堕入黑暗是我们造成的。我和你应该都会被处死。我只希望,其他平民能够有活命的机会。”
我没出声。
“好好休息。”顾悯看我一眼,我点点头。他转身离开。到了门口,忽然又顿住。他没有回头,只轻声说:“华遥,不要再用精神力制造幻象了。那样你会疯。”
我没出声,静静听着他的脚步声远离。然后我在窗前站了片刻,又回到椅子里躺下。扶手边有一本小小的书,略显冷硬的棱角,轻轻磨着我的手心。翻开扉页,是一张照片。
一身戎装的青年男子,身旁站着个穿白色长裙的女人。女人的脸模糊而秀美,而男人那白皙清秀的脸颊上,双眼似乎再无曾经的倨傲,而是透着隐隐的温柔。
照片下有一行小字:“光辉之王诺尔殿下结婚纪念照。据传他的妻子来自地球,具体资料不可考。”
这就是他的传记里,对我的唯一介绍。大概是斯坦人将我视为他生命中的污点,一笔带过。
我看了一会儿,合上了书,闭上眼,思维沉睡。在我的世界里,金色阳光再次从窗口照进来,冷硬的房间重新变得温暖而精致。
穆弦清俊挺拔的身影,缓缓从虚空中浮现,低沉清润的嗓音,隐隐约约响起:“过来。”
我微微一笑,起身走向他,只是脸颊隐隐有咸湿的泪水无声滑落。
幻象有什么不好,至少还可以让我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
受降那天,斯坦族的一艘太空堡垒,停靠在我们栖身的小行星的近地轨道。我们的飞船航行靠近,他们登陆缴械,然后我们就被带上了太空堡垒。
没落的宇宙里,一个种族被征服,也变得如此仓促简单。不过斯坦人的情形,似乎也不是很好。这几个月星系坍塌的速度在加快,离宇宙毁灭的日子也许不远了。
等宇宙坍塌成一个超级大黑洞,或许又会有一次新的宇宙大爆炸,生命重新诞生,又是新的光年轮回。
这样,也好。
负责押送我们的士兵都是机器人,扁平的头颅、窄瘦的身躯、红色的眼睛,看着居然有点眼熟。只是他们看起来更轻盈、材质更坚韧,轮廓也不同,神色更是森然,声音也冷酷无比,没有半点感情,仿佛真的只是一部机器。与千万年前的那两个人,差别很大了。
我以为马上会被处死,谁知我和王被分开,而我被关进了单独的房间。房间连扇窗户都没有,阴暗又冰冷。我手脚都被能量锁锁住,脖子上还有一根能量链条。
这一关就是十天,暗无天日。
十天后,太空堡垒降落停稳了。我在机器人们的重机枪环绕下,从甲板走出来,踏上地面,看清眼前的一幕。
我有片刻的怔忪。
银灰色的建筑密集严整,悬浮公路像一条条绸缎在空中伸展蔓延。即使天空阴霾昏沉,整个城市看起来依旧稳重而有序。
帝都,昔日的斯坦帝都,竟然就在我眼前。
斯坦星球早在千万年前成为废墟——他们重建了帝都。
而当我被带到皇宫,看到白色优美的宫殿,看到皇宫正中矗立的那个丑陋的玉石雕塑,久违的眼泪,涌上了干涸微痛的眼眶。
遥遥望去,它看起来灰黑、残缺,再无昔日的光滑莹润,甚至辨认不出“大手握小手”的形状,只是一团形状嶙峋诡异的巨石。
它竟然没有被毁掉。
我抬头,望着玉石空荡荡的顶端,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他清冷静好的容颜。
***
我被带到了一间灯火通明的会议厅。
正前方坐着五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两侧各放着五张长桌,桌后都坐着人,加起来至少有三十多人。那些人有男有女、有人有兽,看起来来自不同种族,灯光很亮,照得他们的神色都很紧张。每章桌子后,还有全副武装的士兵持枪警戒——看起来,这这些人也像是斯坦人的俘虏,
当我走进去的时候,他们全部抬头看过来。我谁也没看,静静往前走。顾悯换上了套普通的西装,坐在正中的一章长桌旁,正对着那五个男人。他的双手戴着跟我一样的能量锁。一排机器人士兵,站在他背后警戒着。
这是审判?
现在的斯坦人,处决犯人从不审判。
那是为什么?
我在顾悯身旁坐下,平静的直视前方。
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时光族领袖顾悯、华氏后人华遥,我是斯坦帝国总指挥官——卓午。”
我缓缓抬头看着他。
中年男人,相貌俊朗而阴鸷。穿一身黑色军装,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皇族后裔?也许吧!就是这个男人,带领猎食者,横扫了整个宇宙。
我冷冷的看着他,他也正看着我,阴冷的声音略带讥诮:“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王妃殿下?”
我心头微微一震,没说话。
他盯着我,目光很锐利也很直白,写满阴沉、厌恶和恨意。我平静的望着他,过了一会儿,他却移开目光,继续开口:“整个宇宙还活着的科学精英,还有时光族后人,已经全在这里。我要你们执行一项计划——也是让你们能够活命的计划。但安。”
他看向那五个人中,最右侧的那个人。那个人的腰背倏地就挺直了,似乎有点紧张,这让他跟其他沉肃威严的四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我这才注意到,那是个机器人,跟之前看到的样貌相同,只是脸似乎更圆一些。而且他的军装看起来皱巴巴的很显眼。
“咳……”但安的表情变得严肃,声音却有点颤,“我是斯坦帝国科学院首席专家但安。”
我听着他陌生但是柔和的嗓音,所有注意力凝聚到他身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我觉得舒服。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造成了周围科学家们的骚动。
“三个月前,麦哲伦星系、维恩星系、第三螺旋星系、第7-10棒状星系,以及其他3710个大规模星系,都发生了坍塌,一个足以吞噬整个宇宙的新的大黑洞,已经形成在宇宙的中心,并且正在不断扩大。”
原来情况比我们得知的,更加严重。
他继续说道:“按照我们的多次演算,宇宙在五百年内整体坍塌的几率为99%;一百年内坍塌的几率是70%,一年内坍塌的几率是30%。”
现场响起一片抽气声,所有人面面相觑。也许只有我和顾悯,沉静不语。
既然末日已经进入倒计时,他们把我们聚集到这里,还想干什么?
但安的声音再次响起:“众所周知,宇宙的质量崩塌是因为精神力的过度开发。现在我们已经无法对宇宙进行修补。因此,我在此代表科学院,提出‘宇宙新生’计划。这项计划的核心目标是,通过改变历史,来拯救现在的宇宙。这项计划,需要时光族后人来执行,也需要在座诸位的参与。”
这时他抬头看着我和顾悯。不止他,整个大厅的人都看过来,灼灼的、热切的、质疑的、不安的目光全都看过来。
我心头一震,涌起的却是麻木的绝望。
是想让时光族穿越回去改变历史?
他们大概不知道,时光族还活着的人里,只有我一个人有能力穿越那么长的时空。但是我已经去不了。
我看一眼顾悯,他的神色虽然平静,嘴角却隐隐有一丝苦笑。
顾悯站了起来,平静的看着卓午:“指挥官阁下,这件事,我们无能为力。只有华遥具备穿梭到千万年前的能力,但是她……”
“她已经去过了。”卓午忽然接着顾悯的话说下去,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只听他冷冷的继续说道:“她成功的阻止了‘斯坦新生’计划,让斯坦星坠入黑暗,让我的祖先数千年来活在阴冷和黑暗中!”
我猛的抬头看着他,他的神色阴冷而愤怒,整个大厅顿时安安静静。
顾悯平静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那是我的安排。我们曾经试图改变历史,但是失败了。如果你认为有罪,我来承担,与她无关。”
我却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紧盯着卓午,后背渗出了层层冷汗。
“你既然知道我不能再去……”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略显空洞干涩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那你们还有什么办法?”
如果他们真的有办法……如果真的有……
我看着自己的十指,在桌上轻轻颤抖起来。
卓午将那沉若千钧般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看了一眼但安。
但安看着我,沉声说道:“因为那个时空已经有了一个你,所以我们不能再让你穿越过去。我们的计划,是实现时光倒流。”
时光倒流?!
我心头猛地一震,只觉得刚刚燃起的渺茫希望,又被他的话生生掐灭,一颗心陡然又沉了下去,沉进一片死水里。
“不。这根本不可能。”身旁的顾悯已经开口,“时光倒流是不可能实现的。”
“有可能。”但安答道,“无论时光穿梭,还是时光倒流,都需要两个条件——能量、具备时光属性的精神体,也就是你们时光族。只是穿梭需要的能量小,倒流需要的能量很大。所以才从没实现过。”
“你知道那需要多大的能量吗?”顾悯反驳,“你想让整个宇宙、整个空间时光倒流,那就需要几乎相当于一个宇宙的能量来源……”顾悯说到这里,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眼睛也亮起来,转头看着我。
我的整个脑子猛的一震,太阳|茓突突的跳了起来。
他们是说……他们是说……
“以前没有。所以我也没打算留你们的命。”卓午忽然开口了,“但是现在有了——那个已经吞噬了大半个宇宙的新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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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争取明天就让男主重生啦!最晚后天!春节前一定让他重生!!
69
夜风清凉,我仰面躺在毓山顶上,头顶是浑浊的天,而我的意识已经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
“你在用精神力制造幻象?”好奇的声音。
我睁开眼,看到圆而扁的金属脑袋,从旁边伸过来,狭长的红眼睛一眨一眨,熠熠生辉。
我微微一笑,坐起来:“但安教授,有事?”
但安似乎习惯性的揉了揉已经很皱的西装,在我旁边坐下:“咳,华遥女士,我有个私人的事,想请教你。”
“请说。”
“光辉王阁下,也就是你的丈夫,他是个怎样的人?”他看起来有点羞涩,还有点激动。
我怔然失语。
那天的会议后,我跟顾悯就留在皇宫。但安带领着科学家们,开始如火如荼的工作。我经常被叫到会议室,回答他们提出的各种问题,配合进行演算和试验,
大批军队,驻扎到斯坦星各处,听从但安指挥,开展各项挖掘、运输和仪器制造工作——这是一项非常宏伟的计划,其宏伟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
但安一直忙得像个陀螺,也从未对我说过一句多余的话。再过几天,就是“宇宙新生”计划预定实施的时间了,没想到他今天会突然来找我说话。
也许是看我沉默,他显得有点窘,摸了摸头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从小就很崇拜光辉王,所以想更了解他。”
我沉默片刻,眼眶有些湿润了:“但安,你认识一个叫做‘莫林’的机器人吗?”
他摇摇头:“不认识。你的朋友?”
“嗯。很好的朋友。”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眼泪滴落在地上,晕成淡淡的一小片水渍。
他不知怎的,也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纤长的金属手指,仿佛无意识的拔着地面干枯的青草,咧嘴笑着,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为了让我更了解斯坦星球的那场灾难,我的脑子里,还加装了一块远古的能量芯片,据说是从帝国时期战死的机器人的脑部取出来的。”
他偏头看着我,眨了眨眼睛:“说不定你跟芯片的原主人以前认识?”
我的脑海中闪过莫林死那天,半个脑袋埋在飞机残骸中的样子,喉咙一堵,眼睛已经模糊。
我一把抱住但安,紧紧抱住。
是你吗?我亲爱的莫林?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注定?
他的身躯陡然一僵,战战兢兢的声音响起:“华遥女士……这个……你很难过?”
可我哽咽难言,用力把他抱得更紧,头埋在他冰冷的、皱巴的军装上,泪水很快打湿了一大片。
过了好一会儿,我感觉到他的手轻拍着我的背,动作生涩而僵硬。我心头一暖,松开他,忍不住含着泪笑了。他飞快看我一眼,立刻转头看着一旁:“这个……那个……”
“他是个很霸道的人。”我柔声说,“……莫林,很怕他。”
但安马上转头看向我,眼睛又亮又大:“是吗?”
这是我回到这个时代后,最好的一个晚上。夜风微凉的山顶,我跟但安说起穆弦的每一件事,而他真的就像追星一样,兴奋的问这问那。
只是他不知道,提起穆弦哪怕只是一个小细节,都能叫我痛彻心扉。但看着他笑,我就一直说,一直说。
直到午夜,但安把我送回了暂住的宫殿外。
我微笑朝他告别,一个人走向幽暗的宫门,他却忽然叫住我。
“华遥。我们会成功的。你一定会再见到他。”
我转头,他的嘴咧得很开,非常赤诚的笑容。
“嗯。”我微笑看着他,“我会跟他说起你。”
他愣了愣,笑容更加放大:“太好了。”
我朝他挥挥手,转身走入阴暗里。
刚走进花园,就看到顾悯坐在一张古旧的藤椅上,抬头望着天空。我缓步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不说话。
他低头看着我,目光悲凉如水。
“计算了这么久,成功率依然不到百分之30%。华遥,你更可能变成黑洞中的一抹尘埃。”
“你知道的,哪怕只有1%,我也会去。”我低声说,“现在的我,生不如死。”
他反手将我的手握紧:“不要这么说。”
我俩沉默了一会儿,他看着苍茫的夜空,声音就像古井般冷寂:“华遥,斯坦人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如果历史依旧不可改变,宇宙注定走向终结……时光倒流后,你就尽力让自己,让你爱的人,让那个时代的人,在活着的时候,过得更好吧。”
***
宇宙新生之日。
斯坦星球已经在外力作用下,脱离了原本的星系,重新变成一颗死亡行星,在宇宙中滑行——这也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
它的表面没有半点阳光,也没有温度,像人间地狱。只有炽亮的军用探照灯,将帝都照得宛如白昼。地面上,黑压压的部队将皇宫团团包围;天空中,密集的舰队几乎要把大气层塞满,低沉的引擎声仿若雷声阵阵。
整个皇宫的建筑,几乎都被推平了。只余“毓”山匍匐在光秃秃的地面上。
毓山旁,有一个直径十米的大洞。地下的洞壁却有两百米厚,全部浇筑超硬度耐高温金属。
这个洞直通地心,与毓脉的末端相连。
那也是我要去的位置。
人体,是无法从黑洞中直接吸取能量,需要能量矿石作为介质。
这一次,我们的介质,是整颗斯坦星球丰富的毓脉。
我会站在地心,站在毓脉中,跟随整颗星球,被推入黑洞,从而吸收能量,逆转时空。
数日前,当我第一次看到但安的计划图时,沉默了很久。
我想这一定是宿命——这多像穆弦曾经做过的事?只是上一次,他站在毓山的顶端,而这一次,我站在被毓包裹的地心。
就像我们始终彼此牵挂着,没有分离。
由于这个巨大的能量场,是由我的精神力主导。换句话说,我的精神力会贯穿整个时光倒流的过程。所以时光倒流后,我也能保持现在的意识、精神力和记忆——否则我们的时光倒流,也没有任何意义。
***
我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在科学家们的簇拥下,走向地心洞旁的升降机。卓午、顾悯、但安跟许多人,也穿着防护服,站在洞旁等着我。探照灯照在头顶,白晃晃的刺眼,如同梦境般不真实。
“成功倒流之后,务必第一时间劝说光辉王殿下,将整个帝国迁徙。”卓午依旧冷漠而威严,似乎并不考虑70%的失败可能。
“好的。”我答道。
“华遥,再见。”顾悯柔声说,“祝你幸福。”
“再见。”我的眼眶有点湿润。只有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历史不可改变,那么他们活不了太久,这一次离开,我跟他就是永别。
但安走上前,带我继续往升降机走,嘴里重复各种注意事项,我频频点头。
“为了让你有充足时间,我们会尽力将时光倒流回你18岁跟光辉王相遇那一天。”
“在吸取黑洞能量的过程中,你的肌体会非常不适应,非常痛苦。会超过你曾经承受过的任何疼痛,做好心理准备。”
“只有吸收能量足够大,时光才能倒流。这个时间无法预估,你也许会在里面呆上一年,或者十年,或者……更长时间。”
……
我坐进了升降机,开始缓缓下沉。洞口外,但安等人的脸越来越远,慢慢的,被黑暗吞没。几分钟后,星球上的所有人都会乘飞机撤离,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在地心、沉入黑洞。
我在黑暗中静坐了一会儿,打开头罩上的灯,从口袋里掏出那本传记,翻到那一页,我跟他站在一起,他的面目模糊而温柔。
***
“小姐、小姐!”
模糊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的意识仿佛也随着这声音,缓缓清晰起来。
慢慢的,我忆起了噩梦般的深不见底的黑洞;忆起无穷无尽的身体的痛。记得肌肉寸寸剥落般的痛,记得脑浆在大脑中灼烈如沸腾的恐怖,我还记得斯坦星和毓在我身旁燃烧殆尽,而我的眼球开始爆裂,然后是四肢……我想自己终于还是挺不住了,计划要失败了。然后我就出现了幻觉,我看到了穆弦,他抱着我,不发一言的低头看着我……
我猛的睁开眼,看到了暗灰色金属舱顶。柔和的灯光下,一个圆圆的金属脑袋,杵在我的面前,纯红的眼眸瞪得大大的,呆呆的看着我。
我的太阳|茓一阵抽痛,呼吸也梗滞住:“你是……莫林?”
他的表情很震惊:“小姐,难道你连我也不认得了?”
我只觉得整个胸口重重一震,浓重的泪意猛的就袭上了眼眶。
“莫林!”我紧紧将他抱住,他的金属骨骼硌得我隐隐生疼,“莫林……莫林……”我的喉咙堵得刺痛,泣不成声。
太好了,我回来了。我的莫林,我的莫普,我的……
穆弦!
我哭着将他推开:“穆弦呢?他人呢?”
莫林呆呆的看着我,忽然扭头,捂着脸,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他们说……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飞机残骸。”
我茫然望着他:“残骸?什么残骸?”话一出口,我心头一震,抬头看了看四周,窗外太空幽深,星光明亮——我们在飞船上。
不,不对!但安不是说,要将我送回18岁吗?那为什么醒来就看到莫林?
竟然不是18岁。
“这是哪里?”我又问。
莫林哽咽答道:“这是荒芜之地上空的太空堡垒,你已经安全了。阿道普上尉执行跳跃时,你忽然吐血晕倒。”
荒芜之地?阿道普?易浦城雇佣军侵略荒芜之地的那场战争?我们堕入空间黑洞前的半年?
我竟然回到了这个时间点?
可是既然时光倒流已经成功,经过精确计算的时间点,怎么又出了差错?
我记得这个时间点,他应该是撞机之后,被困在雇佣军的一个空间站里。而这次撞击,是他的精神力第一次爆发,然后半年不可以使用精神力。
他的精神力已经爆发过一次了。这个认知让我隐隐有点不安。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要完全阻止他的精神力爆发,这样超能时代来临的可能性就更小。
没时间多想了。现在我只想见到穆弦。
“带我去找舰队副长。”我一把抓住莫林的胳膊,“我能找到穆弦。”
***
两天后。
太空如同一条黑色大河,密密星光就是河中的水波,盈盈闪耀。而我们的战机置身其中,周围安静又清冷。
我望着不远处虚空中,铁桶般缓缓旋转的雇佣兵空间站,思绪有刹那的迟滞。
似乎前一秒,我还活在那个即将毁灭的宇宙里;可此刻,宇宙在我面前璀璨而繁荣。
我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
“我去引开空间站外的敌机,请代我向指挥官问好。”通讯频道里,传来阿道普低沉的声音。
听到“指挥官”三个字,眼泪彻底模糊了我的眼眶。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抽泣声还是清晰的传了出来。
通讯频道里没人说话,大概都以为我太激动了。过了一会儿,莫普柔声对我说:“小姐,请放心,指挥官一定平安无事。”
我哽咽点头,可是身体还是微微发抖。
近了,更近了。
舱门打开,我踏入空间站。里面阴暗一片,仿佛一个人也没有。莫普莫林带着两个士兵,正要逐层检查,我已经忍耐不住。
“第三层。”我小声说,“我能精确感觉到。”
他们没有怀疑,因为之前就知道我身上有穆弦残余的精神力,可以感觉到他的方位。
当我们站在第三层武器库的入口,往事一幕一幕更加清晰的涌入脑海。
“关闭底层、底层……”那时我的脸,是不是因为窘迫涨得通红?
“关闭底层涡轮器。”是他坐在一堆雇佣兵伤兵中,抬起清秀的脸庞看着我,低沉沙哑的嗓音,透着只有我能懂的宠溺。
没关系,穆弦,虽然现在你没了后来的记忆,但是我们会一起再找回来。
而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再死在我怀里。
我闭了闭眼又睁开,眼前的机舱阴暗幽黑,极暗的灯光如同雾气弥漫。一个高大的铁架屹立在墙角,墙后就是穆弦,和十几个雇佣伤兵。
莫普他们三个走上前,脚步顿住。我已经完全忍耐不住,快步冲了过去,哪怕脚步声会震动其他的雇佣兵。我甚至一把推开了莫普,冲到了铁架后,吓得莫林低声惊呼。
我愣住,呼吸也随之一滞。
幽暗的灯光下,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我们,静静站立着。地上躺满了十多个雇佣兵,眼睛都闭着,不知死了还是晕了。
他似乎迟滞了一会儿,才缓缓转身,看着我们。
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我听到耳朵里嗡嗡作响,然后就是胸膛中的心跳,激烈得仿佛随时都会爆炸。我双手捂着脸,泪流满面,我生怕这一幕只是梦,一个终究会醒来的梦。
是他,是他。跟上一次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但真的是他!
他穿着残破的黑色雇佣军装,高大料峭的身躯,仿佛一尊冷峻的雕塑。白皙如玉的脸颊染上了血污,黑色短发也凌乱得厉害。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可那双幽黑的眼睛,却紧盯着我。
我颤抖着,甚至踉跄着,一步步走向他。近了,我看清了他的眼睛,那眼神只叫我心头狠狠一震。
那眼神像夜色一样浓重,似乎蕴藏着许多我看不透的情绪,只让我感觉到痛,感觉到揪心。
然后我就看到,他的眼睛里升起了泪光,清晰的泪光。
我的脑子早已混沌,整个人浑浑然眼里只有他。看到他的泪水,我只觉得整颗心都要碎掉,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穆弦!穆弦!”我泪流满面。
温热的身躯,结实的胸膛,熟悉的气息……是我的穆弦啊!我用力把他抱得更紧,紧得我自己都喘不过气来。
“小姐、指挥官。我建议先离开这里。”莫普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这才回神,刚要松开他,忽然察觉他在我怀中,一直僵立没动。
他的双手始终垂在身侧,没有回抱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一定是我的反应太激烈了,他感到意外?对,现在的我,应该还没爱上他呢!我心酸的想。
刚想抬头看他,忽然腰间狠狠一紧,力道勒得我一阵锐痛。“嘭”一声,我整个人被他牢牢扣在墙上。
我刚想说话,下巴已经被用力捏住动弹不得。他低下头,暗沉的双眼晦涩难辨,而干裂的、冰冷的嘴唇,狠狠的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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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剧情是有点多,不过是故事需要,老墨还是谨记着,这是个言情的宗旨不会变,后期言情和剧情会并重。顺便给前几天被虐到的同志们摸摸,顺毛。
重生部分我大纲本来准备写15万,不过前面字数写超了,后面我会强力压缩到8万以内,最多10万,全文就会完结啦!而且不会写跟前面重复的内容的,这一章应该你们就看出来了哈。
70
背后是墙,我整个人被穆弦固定在怀里。他低头疯狂的吻着我,气息冷冽而急促。我的泪水如同滂沱雨下,身体紧贴上去,同样激烈的、痛苦的、欣喜的回吻着他。我只想就此沉沦在他的怀抱,不用苏醒。
忽然间,毫无预兆的,他猛的将我松开,湿热的唇骤然远离。
我迷惘的睁开眼,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我感觉他正盯着我,沉默片刻,他已经转身走向了莫普等人。
我顿时失落难言,他不应该……一直抱着我吗?
莫普和莫林都在笑。穆弦在他们面前站定,一伸手,把他们同时抱进怀里不动。莫林“啊”了一声:“指、指挥官……”莫普眼睛猛的睁大,似乎也受宠若惊。
一转眼,穆弦已经松开了他们,朝旁边两名士兵点了点头,迈开长腿往门口走去:“走吧。”
莫林莫普连忙簇拥着我追上去,可他走得很快,也没有回头,转眼就先出了机舱。
莫林却拉住我的衣袖,哽咽着小声说:“这还是指挥官第一次抱我……感觉真的好难形容……”
我一怔,这才从失落的情绪里反应过来,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却听莫林继续嘟囔:“指挥官今天好感性啊,一定是精神力震荡,影响了他的情绪反应……”
是吗?
应该是的。
虽然刚才他的泪水,让我震惊意外,甚至好像……看到的是曾经那个死在我怀里的穆弦。可无论从哪个理论角度来说,时光倒流后,他跟其他人一样,绝不可能有后面的记忆。
走到空间站出口,就见幽深的太空中,五艘战机整齐排列着——阿道普他们已经安全归来,而穆弦已经走到阿道普的战机前,一弯腰,走了进去,舱门缓缓关闭,掩去他挺拔颀长的身躯。飞机随即一个侧翻,已经飞到前头去了。
我微微一怔,莫林已经开口:“咦?指挥官不跟我们坐一艘飞机吗?”
“战况紧急,可能是要向阿道普询问敌情。”莫普答道,扶着我上了飞机。
我坐在机舱里,看着穆弦所在飞机,远远航行在最前头,他的身影根本看不见。这让我越来越焦躁不安。
我有很多话要对他说,我根本一分钟都不想跟他分开。可他如此冷静而自制,甚至不跟我呆在一架飞机上。我的胸口就像堵了好多东西,可是释放不出来。
是了,我记得上一次雇佣军战争期间,他获救之后,也是先不眠不休的处理军务。
现在,我跟他的感情,还没有后来那么好,还没有那么如胶似漆——这个认知,让我心头一酸。
只能再等等,我记得这个时候,战事确实已经迫在眉梢。等他夺回海伦尔要塞,打败易浦城,再跟他细说。
对了,易浦城。
会在几天后,伪装成阿道普的、狐狸一样的易浦城啊。
我的心情忽然愉悦了一些——正好可以通过戳穿他的阴谋,来向穆弦证明,我是来自未来的时光族。
返回荒芜之地的太空堡垒后,莫林把我送回房间。
“穆弦呢?”我问他,刚刚在甲板下飞机时,就没看到他。
“直接去指挥中心了。”莫林一脸敬仰,“听说今天就要展开大反攻了。”
我有点失落。
我还记得上一次,他受了重伤,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后还抱着我。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明白对他的心意。对了,上次我还闹了笑话,磁力圈。还有他跟个孩子似的,把脸埋在我的胸~口……
可这一次,他似乎没有受伤。所以那些微甜微酸的共同经历,都不会有了吗?
“他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我问。
“很好。”莫林答道,“完全没有受伤。不过他不让我检测精神力水平,也许是时间太紧急了吧。我真怕他的精神力重创还没好,硬扛着落下病根怎么办啊。”
我皱眉:“战斗结束,你马上替他检查。”
阻止他的第二次精神力爆发,阻止他用精神力制造虚拟空间,是阻止超能时代到来的关键。我已经错过了第一次,第二次一定不能出事。
我也有些累了,倒头就睡。到了晚上,机舱里还是空荡荡的,穆弦没回来。
我叫来莫林:“战斗还没结束吗?”
“快了!”莫林喜滋滋的说,“已经夺回了海伦尔要塞,正在收拾其他残余部队。不知道能不能活捉易浦城。”
我微微一笑,问:“穆弦人呢?”
莫林的表情叹了口气,答道:“他在指挥中心的休息舱睡下了。”
我一愣:“为什么不回来睡?”
“我猜他一定是怕控制不住自己。”莫林狭促的望着我。
我顺口就答道:“仗都打完了,他为什么还要控制自己?”
莫林却似乎被我这句话惊住了,指着我说:“小、小姐,不是你跟指挥官约定,结婚之前不能发生关系么?难道你……你改变主意了?!可以了吗?那我马上去通知指挥官!”
我这才想起来,曾经这个时候,我还硬扛着不肯跟他上~床。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所以他不得不禁欲?
“你别去。”我笑着拉住他,“我自己去找他。”
莫林摇头:“你去不了啊。还不知道吧,指挥官专门下了命令,让你暂时不要离开休息舱。为了确保你的安全,还调了一队武装机器人守在外头。”
我一怔,起身走过去,开门一看,狭长的秘道两边,黑压压站着数十个全副武装的机器人。看到我开门,他们齐声恭敬喊道:“小姐!”然后同时垂下目光,不跟我直视。
莫林走了,我躺回床上,有点抑郁。
情况改变了。
穆弦对我做的每一件事,跟上一次都不同,但是听起来,似乎又都合情合理。
可为什么,我老觉得不对劲。
而且我想见他想疯了,简直挠心挠肺。可门口的机器人异常坚定,不让我出门。我又不能贸然使用精神力硬闯,只能干等。
焦躁不安的辗转半宿,我才迷糊睡着。只是睡得不好,又梦到了那一天,他用惊痛的、愤恨的、失神的眼神看着我,只令我心如刀割,泪水雨下。
朦胧中,就感觉到身上很沉,有人重重压上来。我正陷在深渊般的梦境里,想醒,可是醒不过来。梦中那人呼吸很急,动作却很轻,沿着我的脸,一寸寸吻着。我感觉得到他的唇在颤抖,他滚烫的大手,摩挲着我同样滚烫的皮肤……
浑浑噩噩不知多久,我睁开眼,舱内的灯光大亮着,而我的脸颊淌满泪水,打湿了枕头。
穆弦背着光,正坐在床旁,挺拔的身躯、英俊的侧脸,是一副令人痴迷的流光剪影。强光之下,他的面目显得模糊。但是衬衣明显有点皱,短发也有些凌乱。
刚刚亲我抱我的,是他吗?如果是他,为什么忽然停下了?
忽然间,我就很想看清他的样子,看清眼前的他,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可光线实在太刺眼。我伸手想摁下床头的灯光开关,刚摸过去,他的手挡住了开关。
是想看清我吗?
“你忙完了?”我柔声问,“我……”我呼吸一滞,万千话语,却不知从哪里入口。
“还有军务。”他的声音有点哑,忽然就站起来,转身往门口走去,灯光下的清隽侧脸没有半点表情。
我一下子坐起来:“穆弦,我有很重要的事对你说。”他回来后,我们都还没好好说过话,他到底怎么回事?
他站住,没有回头。不知为何,那挺拔的背影,看起来竟然有些落寞萧索。
“现在我想先告诉你一件事——现在负伤回来的那个阿道普,不是真正的阿道普,是易浦城模拟的。”我缓缓的、坚定的说,“你让技术人员探测一下,应该就能发现他体内有机械元素。”
我等着他惊讶回头望着我。
他果然转身了。
这一次我看清了他的脸,清秀、白皙、温润的脸庞。可是他的目光……不是震惊,而又是那种幽深的、复杂的目光。
我完全愣住了,这个反应……
就在这时,门铃一响,莫普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指挥官。”
穆弦深深看我一眼,转身开了门。莫普走进来,并不避讳我,低声说:“已经让人把阿道普……不,易浦城,看紧了。真的阿道普也营救回来了。指挥官,现在要动手吗?”
我脑子里“嗡”的狠狠一震。
他知道?早就知道了?然后对易浦城请君入瓮?
难道他真的有记忆?
不可能!完全说不通!他绝不可能有记忆。
可我的心跳已经越来越快。
这时,只听他缓缓答道:“他战斗力太强,我亲自去。”迈着大步就往门外走。
“等一下!”我快步冲上去,他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沉声对莫普说:“看紧她。”人影一闪,大步走远。
可我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刚要追上去,莫普为难的挡住我:“小姐,指挥官现在去做的事很危险,你先不要出去。”
我看着穆弦的背影消失在走道尽头,而两排机器人持枪沉默矗立。我静默片刻,退回房间:“莫普,你进来、关门,我有话对你说。”
十五分钟后。
我站在走道末端,前方空无一人,只在尽头的机库门口,一排全副武装的士兵,警惕戒备着。穆弦和易浦城应该就在里头。
真真正正的瓮中捉鳖。
莫林跟在我身后,哭丧着脸:“小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回去!”
我原以为以我的精神力,搞定莫普和那些士兵易如反掌。谁知他们竟然异常警惕、战斗力也异常的强。我尝试了好几回,才用中度冲击波,偷偷从背后震晕他们。但也惊动了周围其他人,莫林立刻闻风而至。后来我索性不管了,让莫林跟随着,一路坦荡的走过来,人人侧目。
只是回头再查今天我闯出来的事,士兵好瞒,莫普心细,不知道能不能瞒过去了。不过无所谓,我反正马上要跟穆弦摊牌。而且他现在的状态,实在叫我惴惴不安,一刻也等不了。
我看一眼莫林,又看向他身后走道,几个认得我的军官,正快步跑来,大概也是得到了消息,前来阻止我。我没有再迟疑,甩开莫林的手,快步跑向前方机库。机库门口的士兵们看到我都呆住了,一时竟没人说话。一名士兵伸手想拦,我说:“是指挥官叫我来的。你们别跟进来。”他一愣,我已经推门闪身进去。
刚一进去,就看到空旷、平整的机库里,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从远远的斜前方被抛了过来,狠狠摔在不远处的地上,挣扎了两下,没爬起来。
那英俊的、唇红齿白的面容,噙着冰冷笑意的深邃黑眸,不正是易浦城?他还穿着阿道普的军装,但显然是身份暴露,恢复了容貌。只不过此刻他的脸有点肿,嘴角还逸出一丝鲜血,样子很狼狈。
说实在的,再次看到易浦城,我竟然有点遇到故人的感慨。
而易浦城一回头看到我,目光微动。
正前方十几米远处,穆弦正缓缓走来,高大的暗灰色身影,清冷沉寂。衬衣袖子挽到一半,结实手臂上,似乎还沾到了血迹——毫无疑问是易浦城的。
看到我,脚步停住,薄玉般的脸庞上,原本阴冷的眼神,微微一变。
看到他竟然关着门在打易浦城,我心中的怀疑更加强烈,哪里会管易浦城,径直看向他。
“穆弦,你……”
忽然间迎面一阵劲风袭来,浑浊的热气已经喷在我耳朵上。我的脖子一紧,已经被人勒住。易浦城的目光戏谑又阴狠,五指紧扣在我的颈动脉。
我皱眉看着他。
我的精神力虽好,但战斗技能很差。不留神竟然被他擒住了。
易浦城微喘的声音响起:“诺尔殿下,你这个未婚妻真是善解人意。知道我不能脱身,就送上了门。一架燃料和食物充足的飞机,马上准备好。不许安装追踪装置。”
穆弦的目光已经彻底冷下来。
易浦城又说:“我知道你有精神力。不过是你的精神力快,还是我的手快?如果不想我拧断她的脖子……”
“别让他碰你。”穆弦骤然打断了他,黑眸紧盯着我。
我心头陡然一震。
我听明白了他的话。诚如易浦城所说,穆弦出手怕有差池,所以,他要我自己动手。
纯白光芒如同薄薄的雾,瞬间从体内迸发。我听到易浦城倒吸一口凉气,高大身躯瞬间已经被我的精神力弹开,嘭然撞在墙上,再跌倒在地。
“我靠,你、你是时光……”易浦城软在地上没动,神色震惊,眼神又惧又……亮。这时我眼角余光瞥见穆弦右手一个蓝色光波正在凝聚——他要杀易浦城?
我想起易浦城跟我的种族还有些渊源,立刻先甩了个冲击波过去,他脸色一变,躲闪不及,双眼一翻,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穆弦手中蓝色光芒缓缓消逝,高大身躯静立在灯光下,看着我没动。
“你有记忆。为什么?”我颤抖的说。可刚一出口,喉咙就梗塞酸楚,心口也痛得一塌糊涂。
他沉默的看着我,黑黢黢的眼睛,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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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哎,小穆啊,你的忠犬属性太强,想虐想渣都不行啊~~~~继续憋屈的做忠犬吧。。。。
71
眼前这个穆弦,跟记忆中有些不同。
以前的他,如果生气,如果动怒,会露出冰冷渗人的淡笑,会扣着我狠狠亲吻肆虐,强势又倨傲,隐忍,却又难掩锋芒。
而不是像现在,这么安静,安静得像一汪死水。
“现在是什么?”他的脸色有点苍白,低沉的声音也透着干涩。
“什么是什么?”我茫然而悲切的望着他。
他垂下眼眸,漆黑的睫毛遮住澄澈的眼睛:“现在的一切是什么?是我的又一个梦境?还是时光族的另一个计划?”
我原本满心的委屈话要说,听到他的话,却心疼得无以复加。
“不!不是梦!也不是时光族的计划!”我再也忍耐不住,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他的身体明显一僵,没有动。
我哽咽着把脸埋进他怀里:“穆弦,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我是从三千万年后来的时光族,可之前我并不知道,不然我一定会告诉你。直到斯坦新生计划那天,你的精神力触发了我的记忆。历史上、历史上你会因为能量超载死去。你死的时候,精神力会爆发,触发其他精神力者的潜能,宇宙进入超能时代,斯坦星在一百年后,还是会坠入黑暗。可是宇宙的质量也会减少,星系坍塌黑洞增加,三千万年后,宇宙走向了灭亡。
我来到你身边,原本是想提前杀了你。可是我根本舍不得,我只是想救你,哪怕我阻止不了超能时代来临,我也要你活着!可是我失败了。现在的一切,是我们利用黑洞能量,推动了整个宇宙的时光倒流。穆弦,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为了让你复活,我、我……”
这番说辞,我早在心里想了千万遍,可说到最后,还是泣不成声。我断断续续又说了一些事,我想说得够清楚了,擦干眼泪,期翼的抬头。
他低头看着我,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覆上了层蒙蒙的薄雾,看不清晰。
腰间一紧,他终于再次抱住了我,无声抱住,缓缓收紧。
我心头如同放下一块巨石,所有委屈也烟消云散,脸深深埋进他怀里,长长的吐了口气。而他沉默的抱着我,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机库门外响起士兵响亮的声音:“指挥官,里面情况如何了?”
穆弦松开我:“你先回去。”我有点舍不得,而且他还没告诉我,他为什么会有记忆。可他已经扬声道:“进来。”
士兵们持枪冲了进来,朝地上昏迷的易浦城包抄。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穆弦负手站在一堆士兵中,侧脸微垂,白皙又俊美,神色却冷峻而沉肃。
我的心忽然就沉了一下。
不,不对。
他的反应太平静了。
误会虽然已经澄清,他也抱住我安抚。可他……还是太平静了。
那他到底……相不相信我的话?
这个认知陡然让我整颗心都开始冒寒气。
可是穆弦怎么会不信我呢?曾经哪怕他的帝国他的父亲怀疑我,他都选择站在我这边。那天的事,我解释得够清楚啊!
不,这不像他。
他变了。
不对,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还不知道。这件事一定跟他为什么拥有记忆有关。
狭长的走道里,官兵迎面而来,看到我纷纷低头避开。我目光茫然的掠过窗外的太空,银白色的星云漂亮晕染,星光璀璨如梦。我望着望着,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他刚刚问我的一句话。
“现在的一切是什么?是我的又一个梦境?”
他说“又一个梦境?”我的脑中仿佛有一道白光闪过――难道他做过类似的梦?
在……死之后?
***
我回到了房间,莫普很沉默,莫林很纠结。我只好说:“穆弦会跟你们解释一切。”结果到了晚上的时候,穆弦没回来,反而派人来叫我去审讯室。
偌大的审讯室里,顶灯、侧灯全部打开,亮晃晃的刺眼。易浦城就大摇大摆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居然换了身干净衣服,脸上的伤也褪得一干二净。灯光照得他的脸格外英朗,看起来倒像个明星似的。看着我走进,那墨黑的长眼睛还弯了弯,颇有点玩味。
穆弦孤身一人坐在长桌后,看到我,眼神似乎有片刻迟滞,随即恢复清冷。
“过来。”他沉声说。
我走到他身旁坐下,心头没来由一酸。
过来。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曾经我还挺不满,老觉得他大男子主义。
可是没有他的时候,我肖想有人对我说这两个字,想了多少回?
“你真是时光族?”易浦城的声音骤然响起,我抬头望去,他微眯着眼。
我点点头。
“再给我看看你的精神力光芒。”他姿态慵懒的往椅子上一靠,“诺尔殿下,卖身这种事,自然要慎之又慎,没问题吧?”
穆弦神色淡淡的,似乎默认。
我有些吃惊――“卖身”?怎么上午穆弦还把易浦城打得死去活来,下午两个人坐在这里,不像是审讯,更像是……谈判?
也许是我沉默太久,易浦城有点不耐烦了:“就先来个小的冲击波。”
他的语气还是这么大爷,还是这么欠揍。
我一抬手,一个小小的白色水纹直射他的咽喉。他脸色大变,身子猛的向后一翻,“哐当”一声,连人带椅摔在地上。这点控制能力我当然是有的,白光本来就不会伤到他。手一收,白光消失了。
“还要看吗?”我问。
他一愣,从地上爬起来,把椅子一拉,气定神闲的坐下,斜睥我一眼:“老子吃饱了撑着啊。”
我忍不住笑了,下意识转头,却见穆弦看着易浦城,嘴角也浅浅弯起,灯光打在他脸上,流动着玉一样的光泽。
他也笑了啊。
这是我们重逢之后,他的第一个笑容。
为什么我觉得隐隐的难受?
“行。冲她的面子,那些小行星,还有船队,我可以说服雇佣军总部,都租借给你。”易浦城慢吞吞的说,“但我要知道,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我心头一震――小行星、船队?难道穆弦已经在打那个主意了?所以对他最讨厌的易浦城,都能不计前嫌的合作?
果然,他看着易浦城,淡淡答道:“我打算再建一个帝国。”
灯光炽亮,我和易浦城都安静下来,没有说话。穆弦转头看着我:“你先回去。”
我没动:“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垂下眼眸:“我尽量。”
我心头一堵,但他已经开始与易浦城说起了细节,同时也有军官们走了进来。我一个人走出门口,走在狭长的通道里。
说不出的怅然难过。
结果直到半夜,全舰官兵都已经休息,他还是没回来。
我裹着他的军装外套,走出舱门。警卫很为难,我说:“我去找指挥官,你们想跟可以跟着。”
很明显,他们是穆弦留下监视我的。
结果他们真的跟着,一直到了穆弦的工作舱门外。门从里面锁着,我手上暗用精神力,直接断了锁,推门走进去,“砰”一声关上。
一抬头,我怔住。
他的工作舱跟他的人一样,暗色、简单、冷硬。舱中无人,但顶灯、夜灯、台灯,全都打开,亮如白昼。浴室的门关着,里面也是灯光通透,淅沥的水声传来,沙发扶手上搭着衬衣和军装――看来他正在洗澡。
我忽然觉察出哪里不对劲了。
灯光。
以前穆弦并不喜欢太亮,更偏爱暗柔的光线,半兽体质让他在黑暗里也能视物清晰,可重生之后,他不管到哪里,我的休息舱、审讯室,还有这里,所有的灯都被他打开。
为什么?
我在沙发坐下,尽管灯光炽亮,他的房间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清冷。
“噔”一声轻响,浴室的门开了。他单手拿着块毛巾在擦头发,高大光~祼的身躯像一尊大理石雕像。看到我,那白玉般湿润的脸庞上,闪过怔然。
“你不相信我?”我轻声问,开门见山。
他站着不动,也不出声,眸色很深。
我的心顿时就像堵了块巨石,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如果你不信我,那就杀了我,我不会反抗。我现在这条命,本来就是为你而存在的。”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他骤然出声打断我,声音很冷,漆黑的眼睛里暗潮涌动。
“可你还是不相信我?”
他不出声。
我心头一凉,站起来走向他。他看起来是那么清秀、英俊,可又透着种说不出的疏离。
我不由得哽咽道:“我知道临死那一幕让你以为我背叛了你,可我没有!如果你再不信、再不信……我可以走,我现在就走!离开斯坦也离开你!那样我就肯定不能害你了!就算要跟你分开,我也要你相信我!”
这话一出口,我就感到心口好像被人狠狠扯了一下,湿热的泪水涌了出来――我干嘛要这么说?我根本无法想象跟他分开……
我整个人有点绷不住了,下意识转身欲走,谁知腰间骤然一紧,被一股大力扯了回去,几乎是撞进他怀里。他的手臂紧得像铁箍,低沉沙哑的嗓音一字一句的说:“华遥,我们怎么会分开?”
他也被“分开”两个字刺痛了吗?
我哽咽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又沉默了,可手却将我抱得更紧。
我满心酸涩的说:“你知不知道,你死之后,我每天只能制造幻觉,每天过得昏天暗地?你知不知道,为了时光倒流,为了让你复活,我一个人在黑洞里呆了多久?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一个月,一年?也许有十年!我呆了很久!现在我一闭眼,还回想起黑洞里的感觉,每一寸肌肉都脱落,我看到自己的眼球爆裂,我……”
这些话我没对他说过,我怕他心疼。可今天我只想让他心疼。
话没说完,下巴就被捏住,他清冷的脸颊近在咫尺,眼睛里竟像是闪过深深的震惊和痛楚。还没等我分辨清楚,他的唇已经狠狠的落了下来。
他的手劲大得厉害,我的双脚已经离地,被他整个扣在怀里,腰上生生的被勒痛。他的吻更是灼烈凶狠,吸得我咬得我隐隐作痛。
可这痛而迷离的吻,仿佛掩埋了我所有的理智。我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双腿缠上他的腰,激烈的回吻着他。他的眼神变得汹涌而昏暗,白皙的脸也绷得有点紧。
干涸太久的身躯重新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他的手指他的唇舌,他的每一寸肌肤,仿佛都是燎原的火,让我敏感到战栗。
没有任何前~戏,甚至连拥抱和亲吻都让我们迫不及待。他紧绷的灼硬,带着干涩,带着疼痛,带着某种阴戾的凶残,一挺而入,就开始了暴风骤雨般的伐挞。
他的手宛如铁钳,将我牢牢禁锢在身下。痛楚和愉悦同时煎熬着,让我有一种濒临崩溃的错乱感。可我望着他清秀如画的容颜,望着他紧绷如同猎豹般的身躯,却只觉得神魂颠倒。
因为只有这样极致到近乎失控的感觉,才能舒缓深埋在我心中的痛。那一天,失去他的剜心之痛。
这一晚他要得很凶,并且始终用背后或者正面紧抱我的姿势在做。结束的时候,修长的手臂和双腿与我抵死交缠,毫无间隙的将我紧裹在怀里,我们就像紧紧依偎的两个孩子。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觉灯还是大亮着,床边已经空了。我起身望去,就见他背对着我,赤~身~祼~体坐在沙发上,头微垂着。
灯光打在他背上,勾勒出令人心神震颤的线条。宽阔的肩、结实的背,窄瘦的腰,修长的腿,看起来宛如神邸静坐,却透着孤寂和落寞。
我的心头阵阵发软,虽然他有些改变,但是他还是回到我身边了。
他似乎察觉到动静,没有回头,缓缓的说:“华遥,我在毓里。”
我一怔,看着他半边清秀沉静的侧脸。他继续说:“我的精神力,一直困在毓里。意识非常模糊,周围只有黑暗。”
我这才听明白,心头巨震。
毓?他在毓里?
是了,那天他的躯体汽化,但是当时斯坦新生强劲的能量柱,始终源源不断。所以他的能量,也被压进入了玉山里?
我恍然大悟――所以他会有记忆的原因,所以我们的倒流出现偏差。因为当时在黑洞里,根本就有我和他,两个能量体。
这是上天注定,不让我们分开吗?
我冲过去,紧紧抱住他。他立刻将我抱起来,放在大腿上,头深深埋进我的肩窝,我们紧贴在一起。
缓了一阵,可那强烈的心疼的感觉还是在心口泛滥着。
我涩涩的说:“我们分开了这么久,你竟然一直困在毓里……”我的声音猛然刹住。
我们分开了这么久。是……多久?
对我而言,一瞬间就穿越回未来,然后踟蹰了整整一年,我失去了他一年。
可是……可是对他而言,分开了多久?
我呆呆的抬头看着他,灯光下清秀如玉的容颜,他看着我,清冷的眸中已经有了我熟悉的温和、痴迷。他的吻开始细细密密落在我脸上,仿佛曾经的那个穆弦,正一点点回来。
可我只觉得大脑阵阵抽痛,心脏的地方更是疼得喘不过气来。
因为对他而言,我们分开了三千万年。我的爱人,在黑暗中孤独度过了三千万年。
我瞬间哽咽,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斯坦星的坠落,黑暗中的沉沦,宇宙已经沧海桑田。他却一直不为人知的困在毓里,以为我已经背叛。
所以他才问:这是不是他的又一个梦境。所以他到哪里都开灯,白亮的灯,是不是因为在黑暗中游离了太久,已经开始惧怕黑暗?
所以,他才会那么疏离的、戒备的看着我?是不是经过千万年,在他心中,我也变得遥远而模糊?
可在我流泪后,在我不舍后,他立刻卸下心防,将我抱紧。他在床上他是那么凶狠,那么沉默,像一匹野狼要将我拆骨入腹,可又像个孩子一样与我紧紧交缠而眠……
我的泪如滂沱雨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穆弦,穆弦……我们再也不分开,再也不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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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
明天就是除夕啦,今天这章还可以吧,还没有停在销魂的地方哈。明天除夕请假1天,后头继续更新。
掐指一算,老墨专职写文就快1个年头了。而这一年最大的收获,是下一年,我还是想继续写下去。这离不开你们的支持和喜爱,挨个来亲亲下~希望新的一年,我能够像去年这样活得充实,继续写自己喜欢,大家喜欢的作品。
托大家的福,《江山不悔》和《独家占有》应该都会在年后签约出版,都是上下两册。下半年上市的时候,我会通知大家。网络连载不会断更,会连载到结局,大家放心~~
最后,祝大家新春愉快!身体健康!要男人有男人,要票子有票子!初一再来给大家拜年~
72穆弦番外-皓月之光
十九岁时,他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身体。
那是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可能只有十几岁。大半夜泡在夏夜的小溪里,头发黑得像夜色,皮肤却白得像玉。
星光璀璨,月色清凉,女孩胆子很大,衣服也不穿,站在一汪清水里,对着天空摆出“V”的手势,眼睛亮得像星辰。
而斯坦帝国的最年轻的指挥官,就低伏在草丛里,清亮的兽眸,将她的全部胴~体一览无遗。纤巧的雪肩,饱满精致的|乳,细得让他为之蹙眉的腰,还有修长白皙的双腿间,很模糊,但感觉一定很嫩很软的幽谷……
这晚返回飞船时,莫普看着他的脸色,诧异的问:“是不是不适应地球的空气?你的脸很红。”
他看着镜中青年白皙双颊上的晕红,心想自己大概是发情了。今天的事是个意外,除了未来妻子,他不应该看到任何女人的身体。将来他必须为今天的事,诚挚的向妻子道歉。
但是第二年来到地球,神差鬼使的,他又去了那个小溪。他想不可能再遇到她,可当他低伏在石块后时,却看到少女就躺在石头的表面,痴痴的望着星空。
她看起来比去年更高了一些,头发也更长,垂落在石块边缘,轻轻拂过他尖尖的兽耳,只让他从脸一直痒到心里;她的胸~部看起来也更饱满了,浑圆混圆,圆得让他无声的暗暗磨牙。
只可惜,她穿着衣服。
湿漉漉的长裙贴在身上,她也不以为意,嘴里哼着轻轻的歌,像母亲曾经唱过的摇篮曲,但是比母亲浑厚的中音更软、更动听。
然后是第三年。
二十一岁的指挥官,负手站在密林中,看着十七岁的华遥优哉游哉坐在溪边钓鱼,纤长手指托着鹅蛋脸,长长的睫毛下弯弯的眼睛,仿佛两汪秋水。指挥官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明年她就成年了,不过地球人倡导晚婚晚育,对十八岁的她求婚,是不是有点早?
彼时,指挥官觉得自己的这份心情,跟喜欢、跟爱没有半点关系。他认为自己选择她的原因是:她看起来不讨厌,她很白很软,她的气味很好……而且,她无论第一性征还是第二性征,都发育得很好——想到这里,指挥官的脸颊又泛起了薄红。
可他还没想好求婚的措辞,母亲就与世长辞。
也许是她已经等待太久,也许是她为帝国殚精竭虑太久,才会突然病倒,病入膏肓。死的时候她只对儿子说:“我这一生很好。但是你应该比我更好。”
他点了点头。
可后来,他并不好。
从来没有斯坦王族与兽族成功生下孩子,他的基因不稳定性是历史以来最高。但是他一直表现得太好,好到大家都忽略了,他还没度过基因融合的难关。
结果,最后的受害者,竟然是她。只因为他实在不想跟别的女人交~合,只因为他说“如果可以,我要华遥。”
我会娶她——穆弦这么想。这么一想,那一夜提前占有自己的所有物,自己的妻子,好像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