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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苦中有甜

年华柱依旧灰暗壮丽,太空仍然幽深静谧。因为隔得远,那些战机看起来还是一小片密密麻麻的暗点。

穆弦松开了我的腰,目光淡淡扫过舱外,随即调转机头,徐徐往回开。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又怕突然交火,只好抱着他不放。

“不会再让你身处战场。”略显­阴­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一怔,抬头。他也垂眸看着我,脸­色­有点冷。

“这是最后一次。”他说。

是看我害怕,他才突然做出这个表态?

他……心疼了?

我心里有点酸酸的不是滋味,低声说:“谢谢,我其实也还好。你专心做你的吧。”我没问他打算怎么做,因为他肯定已经有了主意,而我也帮不上忙,安静的听他安排最好。

他就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我们航行到一块悬浮的黑­色­巨石背后。那里有一艘残破的战机,静静漂浮着,正是穆弦刚刚击落的敌机之一。穆弦驾驶飞机缓缓接近,直到我们的舱门靠上了那残机的机翼,然后关闭了飞机引擎。

“先松开一会儿。”他柔声道。

我讪讪的放开他的腰,直起身子。

他解开安全带站起来,又从墙上拿下一捆长长的金属绳索,将一头系在自己腰上。我看到另一头固定在座椅后背上。

我反应过来,有点不安:“你要出去?”

他点点头:“呆着别动,我很快回来。”从后舱取了个大箱子,然后打开了舱门跨了出去。我瞥见他足下宛如万丈深渊般的黑­色­太空,只觉得小腿一阵冷战。可他已经没了踪影。

我的身体慢慢漂浮起来,但还是被安全带固定在座椅上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静悄悄的,头盔中只有我的呼吸声。我突然想起头盔中有无线电可以跟他通话,连忙压低声音问:“穆弦,你还好吗?大概还有多久?”我的嗓音听起来沙哑而颤抖。

通讯频道中静默了一会儿,传来他低沉­干­脆的声音:“我马上回来。”

我一怔,连忙说:“我不是催你,你办完再回来。我只是……”

只是看看你在不在。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已经缓缓飘了进来,舱门“噔”一声关上。我扭着头看他,心头如同卸下巨石。他的身体缓缓落地,把手里的箱子往地上一放,快步走到我面前。

我看着他沉肃的容颜和关切的眼神,颇为后悔刚才说话­干­扰了他,忙说:“我没事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俯下身体、朝我伸手。

我以为他是要抱我,现在身在危境,我当然顺从的抱住了他的腰。谁知他身形一顿,把我的腰迅速一搂又松开,声音中隐隐有了笑意:“稍等,先解开安全带。”

我一愣……解安全带?

“啪啪”数声轻响,安全带弹开了,他扶我站起来,握着我的手腕走到箱子旁。我看着他­唇­角久久未褪的笑意,有点尴尬。但当他打开箱子,我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

那是两套黑­色­军装和一些形态各异的金属元件。军装我认出是在影碟上见过的雇佣军装——这令我心情有些沉重。而元件我自然不认得是什么。

他看我一眼,嗓音低沉:“把衣服脱了。”

我一怔,随即明白——军装皱巴巴的,刚刚我还看到其中一件的袖口上有湿漉漉深痕,看起来像是血迹。显然是从敌机驾驶员身上剥下来的。莫非他想让我俩扮成雇佣军混过去?也对,那么多敌机,他根本不可能打赢。

可假扮也很冒险。

我点点头,摘下头盔,开始脱宇航服的扣子:“脱成……什么样?”

他已经脱掉了宇航服,露出里头的暗灰­色­军装,闻言定定的看我一眼,答道:“只留内衣。”

我脸上有点发热,但身后的敌机群正在逼近,容不得迟疑。很快我就脱下了上身的衬衣,只剩一件胸~罩。

他原本一边脱,一边沉着脸似乎还在想事情。这时忽然目光一闪,缓缓上移,明显停在我身上不动了。

我微微一僵,又脱掉了长裤。他扫一眼我的腿,把手里的军装递过来。我迟疑:“会不会大?”他答道:“副驾驶是一个橙血人,个头很小,跟你差不多。”

我心想自己的个头也不算很小,抓起军装正要往身上套,他忽然又说:“先穿上这个。”

他把身上的军用背心脱下来递给我,自己只穿一条短裤。我以为有什么玄机,随口问:“你不用?”

他深深看我一眼不答,拿起旁边的雇佣军装,皱着眉头似乎很忍耐的往身上套,不过目光又自然而然的回到我胸~口。

皮肤接触到柔软的、微带汗意的背心,我突然灵光一闪——让我穿着他的背心,是想尽量减少我的皮肤跟雇佣军装的接触吧。虽然有点掩耳盗铃,不过也难为他了。他自己还有洁癖呢。

很快我俩都换好了衣服,他匆匆看我一眼,目光略有凝滞,低声说:“出乎意料的……漂亮。”随即挽起袖子,拿着那些金属元件去后舱了。

我低头看着身上的军装,胸有点紧,腰有点大,裤腿肥肥的,穿在我身上一点也不笔挺,他居然说漂亮?

我不由得抬头看向他——他还是那样高大笔挺,纯黑­色­越发衬得眉目俊朗、皮肤白皙。比起穿暗灰­色­时的清肃,黑­色­显得更冷峻。

十几分钟后,他才重新坐回驾驶位,还是一副清冷倨傲、有条不紊的样子。

这令我也奇异的淡定下来。

这时,远方的战机群已经航行到年华柱前了。现在它们看上去,就像一只只钢铁大鸟,遮住的不再是一小片星空,而是我的整个视野。

穆弦打开飞机引擎,拿起通讯器。英俊的侧脸看起来淡然而平静,眸­色­却显得清冷锐利。

“报告,我是第五纵队三十七小队丛恩上尉。我们刚刚与一艘帝国战机发生了战斗……我的识别码是……”他报出一段数字,“敌机已经被歼灭,有人员伤亡,请立刻派救援船过来。行动许可?你是哪支部队的通讯官?第三纵队?少尉,这不在你的权限范围内,告诉你的上司安瑞上尉,有问题直接问第五纵队指挥部。还有什么问题?派人过来,动作要快。”

通讯结束,他转头看着我:“你是诺伊少尉。其他问题交给我回答。”

我完全听得一愣一愣的,点点头,迟疑问道:“他们会不会核对我们的身份照片?”

他淡淡一笑:“雇佣军由多个星系多个种族的流寇组建,鱼龙混杂,信息系统并不能及时更新。他们最有效的核对方法是识别码和权限口令。”顿了顿说:“我都有。”

我忽然想起莫普说过,穆弦的那根腿骨就是在三年前与雇佣兵团作战中受伤的。他对雇佣军这个对手的了解一定很多,所以现在才有恃无恐吧。

我放下心来,跟他一起静静看着前方战机群中,有两艘偏移原来的航向,朝我们飞来。

事情的发展还算顺利。对方战机上过来两个兽人,两个机器人。检查完我们的电子证件(不知道穆弦怎么准备的,上面甚至还有我们俩的照片),又询问了穆弦一些问题,就去那几艘残骸打捞尸体了。其中一个走的时候说:“既然是第五纵队的人,跟着我们走吧。”

穆弦说:“好。”调转机头,缓缓驶入了雇佣军的战机群中。

周遭全是暗沉冷硬的战机,我们就像蜂群中最平凡的一只,只能被簇拥着不断前行。穆弦依旧沉着脸,过了一会儿,拿起了通讯器。

这回他说的是我完全听不懂的语言。我猜他是通过加密频道在向舰队发布指令。通讯结束后,他沉思片刻,忽然转头看向我。

“这样很好。”

“……怎么了?”

“你很镇定,很乖巧。”他顿了顿,嗓音低沉柔和了几分,“继续这样,一切交给我。”我顿时明白——他是在夸我一直没多事,安静的听从他的安排。我本来就觉得应该如此。

只不过他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愉悦,令我脸上微微一热。

大概又航行了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一艘非常庞大的黑­色­飞船,跟穆弦舰队的主舰差不多体积。

“所有战机,返回太空堡垒,休整10小时。”通讯频道里传来沉稳的命令声。

穆弦抬眸扫一眼太空堡垒,我则心头一惊——到敌方大营呆10个小时,绝不是让人感到轻松的事。谁知到会发生什么事?

可是那太空堡垒的机腹处已经缓缓打开了闸口,一艘艘战机像回巢的小鸟,降落驶入纵深的甲板里。

在短暂的滑翔后,我们也开了进去。

飞机颠簸着停稳,我们刚出飞机,就有两名地勤迎上来,我看着他们,有点紧张,手已经被穆弦用力握住。

“蠢货,别拿你们的脏手碰我的飞机。”穆弦冷冷道,“加满燃料就滚开。”

地勤一怔,露出些许忿恨神­色­,立定行礼:“是,长官。我保证没人会多事。”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穆弦骂人,暗吃一惊。往前走了一段,我回头,就见那地勤果然挥挥手,让另一个小兵把战机拖到角落里,看都没看一眼。

我明白了——虽然战机外观看起来一模一样,他之前又进行了改装。但万一地勤发现点什么,就不太妙了。他倒是……倒是胆大心细,我忍不住斜瞄他一眼,清冷白皙的容颜上,没什么表情。

甲板上非常乱,飞机越停越多,人来人往嘈杂喧嚣。不断有士兵从身旁经过,有的还会撞到我们身上。

穆弦一直冷着脸,环着我的腰往前走。到了机库出口,忽然有个兽人走过来说:“上尉,我已经叫后勤安排了你们的食宿。可以先去餐厅吃饭了,在那边。”他指了指身后的一条通道。

我认出这人正是刚刚检查我们身份证件的飞行员。穆弦朝他点点头,就搂着我随人流往餐厅走去。

餐厅非常宽敞,灯光柔和,桌椅整洁,比机库里感觉舒服多了。人不算多,数百个座位,有三分之一还空着。

我闻到饭菜香味,还真觉得饿了。但穆弦的脸­色­并不好看,像是覆上了一层寒气。刚才遇险时,他的脸­色­都没这么难看。

我不由得担忧——难道有了什么新的大问题?

我们挑了个左右无人的角落坐下,他把两个餐盘都端过来,又拿了两副刀叉过来,低声说:“刀叉可以用,他们有消毒器。”

我没太在意他的话。餐盘是长方形的,里面放着四个盒子。最大一个里面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米饭,这里的米饭每一颗足足有地球米饭的三倍大。另外三个盒子分别是熟牛­肉­、糊状的菜羹和一块面包。

我刚要开吃,忽然听到他淡淡道:“等等。”语气有些莫名的……忍耐?

面前的米饭盒子被他拿走了。我疑惑的看着他,却见他深深望我一眼,蹙眉拿起自己的餐刀,冷着脸沿着米饭边沿切下一块,又切下一块。那块米饭本来大概就是普通一碗的量,被他这么一切,体积变得不到原来的二分之一。可他还没停,用叉子把米饭叉起来,把底上又切掉了一层。

他的眉头这才稍微舒展,举起叉子递给我:“可以吃了。”

我疑惑的接过只剩三分之一的米饭芯子,他扫一眼我盘中的菜,淡淡道:“那些没办法处理,只吃米饭吧。飞机上还有储备粮,明天你可以吃。”

我突然顿悟了。

他有洁癖,他嫌这里的饭菜脏。

所以刚刚脸­色­才会那么难看?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之前我们走过厨窗时,的确看到光着臂膀浑身是汗的大汉在整理餐盒。

但飞机上的储备粮我知道,是莫林亲自准备的,因为预备当天返回,量非常少,最多够一个人吃。

不等我回答,他又开始削自己的米饭。我一直愣愣的看着他。很快,他把自己的米饭芯子也削好了。虽然他皱着眉头,但明显也饿了,很快就把饭吃完了。

这时我才吃了几小口,想了想,递给他。

“我没有洁癖。你要带我们脱身,吃饱点吧。” 我把他的餐盘端过来,把剩下的米饭块划到自己餐盒里。

他目光一滞,嗓音骤然变得低柔,缓缓问:“你……给我?”

我还没做声,他的神­色­已经恢复清冷,眼神却隐隐透着异样的涌动:“我很高兴,但不接受。我不会让自己的女人……”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我已经拿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

他眸­色­微震,盯着我不说话。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低声说:“你把这个吃了,飞机上的东西,你也吃了。我吃这些正常餐,没什么问题。外婆年纪大,我读中学开始就是寄宿,一直吃食堂。这个比学校的伙食强多了。”

过了一会儿,我抬头看向他:“我饱了,你不吃就浪费了。”

他默了片刻,终于将那块米饭芯子送到嘴里,轻轻的一口口咬着。

“好。”声音听起来很低,很柔。

我笑了笑。

不过我很快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就这么盯着我,慢慢的吃。他的姿态依旧非常优雅,但是清俊白皙的容颜慢慢浮现薄红,暗沉隐忍的眼神牢牢锁定我。

周围人看到我俩怪异的表情,吃吃笑笑。穆弦根本不理他们,一直盯着我。我的脸阵阵发烫,怎么有错觉,他根本是把那块米饭当成了我,一口口的咽了下去?

28.敌营一夜

饭吃完的时候,餐厅里人已经很满了。放眼望去,处处都是黑­色­身影攒动。有不同种族,也有部分女兵,但大部分是年轻健壮的男人。当我们往外走时,一路不少人侧目,我也能感觉到很多人盯着我。

看一眼穆弦,他微垂眼眸、表情淡淡的。察觉到我的目光,他也扫我一眼,那眼神无疑是­阴­郁的带了几分狠意,只是隐藏在寡淡的表情和长密的睫毛下。

以我对他的了解,现在与数百雄­性­共处一室的情形,绝对已经触怒了他的底线——他连我在的飞船都不让别的男人踏足。但他看起来几乎没什么异样,不得不说,他的自控力和大局观相当好,而占有欲也是很牢固的。

刚到门口,之前叫我们来餐厅的兽人迎上来,给我们指明了宿舍的位置。望着他的背影远去,我忍不住低声说:“这人是不是太热心了?”

穆弦却忽然有些失神,缓缓转头看着我,默了片刻,才淡淡答道:“他不是热心,是盯着我们。”

我吃了一惊,穆弦却已经揽着我快步往前走。一直到了个无人的拐角处,他才低声说:“大概24小时内,他们会从总部取得数据,完成对我们身份的二次核查。”

我一怔——也就是说我们到时候会暴露?所以在那之前,兽人军官会一直监视?

那穆弦还这么淡定?

他却盯着我,似乎又有点走神。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最后回到我脸上,四目凝视。他却只淡淡道:“走吧。”

我满心疑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只能感觉到腰间的手收得很紧。

狭长的走道灯火昏暗,窗外星光如白雪点点铺洒,衬得夜­色­清新­干­净。我们路过一间间舱门,最后在一间微敞的舱门前停下。一缕黄|­色­光芒透出来,隐隐能听见里头有人在交谈。穆弦一手搂着我,一手紧握门把,竟然就这么沉默矗立了足足几分钟,才拉开舱门。

里头柔和的灯光迎面­射­来,我看到穆弦的脸已经恢复平静,甚至还浮现微笑,整个人显得俊秀而温和。耳边的人声在门开的一瞬间变得嘈杂,又突然安静下来。我循着穆弦的视线向前望去,顿时一僵。

舱内洞深而狭窄,两排上下床铺顺次延伸,一眼望去,全是年轻男人坐在床头、立在床边。有的只穿军用背心,有的­干­脆­祼­着上身,结实的臂膀、古铜­色­的胸肌、甚至黑茸茸的长腿随处可见。而我鼻翼间闻到混乱难闻的气息,烟草味、男人的汗味,甚至脚臭味,全都弥漫在空气中。

我在短暂的尴尬后,忽然就明白了。

之前隐隐听莫普提起过,太空堡垒上男女飞行员一向混居。那个兽人给我们安排的住宿,自然也在飞行员宿舍。

穆弦刚刚神­色­有异,就是想到了这个吧?

我突然感到一点点心疼。那感觉一闪而逝,但非常清晰。

以前他屡屡表现出独占欲,我只会觉得无奈且无所谓。而现在的情况——跟十多位雄­性­荷尔蒙旺盛的男人睡在一个房间,这要在从前,绝对是令他­阴­沉震怒乃至冷冷发飙的事。

可今天,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失神的凝视着我,沉默的矗立在房门前,然后神­色­如常的应对一切。

我当然知道他是大局为重。但他此刻的冷静和自制,反而让我比以往每一次,都要真切的感受到他对我的强烈欲望,隐忍而深沉的欲望。

我忽然就感到了心疼,陌生而柔软的心疼。微酸微痛,可好像又有一点甜。我侧眸看着他,他的容颜英秀而安静,在灯光下漂亮得像温润的玉。那柔和的玉­色­,仿佛令我的心中也浮起一丝暖意。我怔然片刻,侧转目光,跟他一样平静的看着前方。

看到我们俩,男人们明显也愣住了,互相交换个眼神,有人淡笑着说:“你们是哪支部队的?没见过啊。”

这时穆弦已经拉着我往里走,找到一个空的床铺,扫了一眼,却没有让我坐下,而是微笑看向提问那人:“我是丛恩上尉,这是我的搭档诺伊少尉。我们是柯顿上校的人。”

那人“哦”了一声,另一个更强壮黝黑的男人说:“听说今天有人跟帝**交火,几乎全军覆没,是你们吗?”

穆弦答道:“很不幸,就是我们。”

众人一愣,都笑了。先前那人又问:“柯顿上校还是我的同乡呢。”穆弦看他一眼:“你也是维曼星球的人?你们的末儿酒难喝得像尿。”

男人们一静,骤然爆发出哄堂大笑,那个维曼星的男人也点头笑:“是很难喝,我也从来不喝。”另一个人走过来拍了拍穆弦的肩膀:“嘿,我喜欢这哥们儿。”我看到那人的手掌粗糙、指甲盖还很黑,穆弦却似全无反应,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这时,我感觉到更多的目光停在我身上。那个维曼星人问:“诺伊少尉真是漂亮,你们是一对?”

我略有点紧张,但觉得不能把表现得太拘谨,就抬头冲他们笑笑。男人们的笑意似乎更深了,忽然我的腰上一紧,就感觉到穆弦的热气喷在我脸上——他把我搂进怀里,脸亲昵的蹭了蹭,淡道:“她是我的。”顿了顿说:“我是兽族。”

众人明显一怔,其中一人说:“那可真是可惜了。”这话有点挑衅,穆弦看他一眼,没出声。

男人们没有再管我们,径自交谈起来,也有人上床躺下,戴上眼罩耳塞睡觉。穆弦回头扫一眼床铺,那就是个单人床。他低声道:“上去。”我脱了鞋爬上去,他的眉头蹙起,也坐了上来。

床边有帘子还有灯,倒算是个封闭空间。他沉默片刻,平躺下来。他本就高大,我顿时被挤到角落里,身子忽然一轻,被他抱了起来,放在身上。

我们几乎面对面全身紧贴着,他的脸­色­还是冷冷的,目不转睛看着我。

“趴着睡……不太舒服。”我有些不自在。

他顿了顿答道:“我不能让你躺在这张床上。”

我明白了,这宿舍不知多少人睡过,他才抱着我睡。

我忽然想起他刚刚沉默站在门口的样子,心头一软,点了点头,趴在他胸口不动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紧绷了一天的身体,不由自主放松下来。他也没再说话,只是手无声的覆上我的长发,轻轻抚摸着。我的感觉有点奇怪,痒痒的软软的,但……挺舒服。

“我说上尉,还有几张空床。现在可还在打仗,就这么迫不及待?也考虑考虑我们的感受好不好?”有人在帘子外头问,随即传来零落的笑声。

“抱歉。”穆弦沉稳的声音响起,“习惯了。”

“动作小点,别吵到老子。”上铺的人吼了一句。

“不会。”穆弦淡淡答道。他们的意思很明显,我脸上一热,看向穆弦,谁知他也看着我,眉头紧蹙,眸­色­暗沉。

我心里咯噔一下,倒不觉得他会对我如何,毕竟这里这么“脏”……但我们每次拥抱时,他多半会有反应。现在这样的姿势压在他身上,他又得硬一晚上吧。

大腿内侧皮肤忽的一痒,那里的皮肤仿佛已经回忆起,穆弦的硬物抵住的感觉。我身子微僵,做好准备……就是突然多出个会膨胀会微微颤动的东西的准备。谁知过了一会儿,那里还是很平静。我有点意外,暗暗放松,忽然感觉到一股微热的气流,从全身皮肤浸入。

这感觉似曾相识,那天他咬我一口时,就是这种感觉——那是他的­精­神力场。我惊讶的抬头看着他:难道怕有人暗算我们?

他也看着我,眉头微蹙,嘴­唇­微抿,暗白的脸显得严肃而冷峻。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全身都被那种温热感包围,他的眉头这才松开了,只是眼神依旧暗沉。

“怎么了?”我压低声音,警惕的问。

“隔绝了。”他盯着我,“­精­神力场里,只有你跟我。”他将我搂紧,缓缓说:“只有我的气味、我的温度……你可以睡了。”

我心头一震,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酸酸的感动。趴在他胸口,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只是趴在一个骨头很硬的男人身上睡觉,绝不是舒服的事。我的睡眠完全断断续续,过一阵子就警觉的醒来。可每次都能看到他冷着脸、睁着眼、神­色­­阴­郁的样子。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全身肌­肉­都紧绷着。

他察觉我醒来,并不说话,只是沉默凝视着我。我也迷迷糊糊望着他。有的时候他会吻我,我也分不清当时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了。只是迷梦间总有湿热温软的感觉,缠绕在­唇­舌间。

醒的时候我发觉自己还趴在他胸口,抬头看向他,却见他垂眸看着我,眸­色­温和而……疲惫。我想起他几乎一晚上没睡,维持着­精­神立场。

他抱着我坐了起来,低头看着我:“该走了。”

我点点头,他拉开了帘子。外头的男人们少了一半,其他人看我们一眼,穆弦跟他们打了招呼。

“嘿,没听到动静啊,还累成这样。”有人笑着打趣。

穆弦没答话,牵着我走到门外。窗外已经有几十架战机散布在堡垒周围,他沉默的看了一会儿,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沉静。

29.怦然心动

我们的飞机,就像深夜海面中的一个不起眼的浪花,航行在宇宙中,航行在庞大的雇佣军舰队里。

穆弦沉默低头看着面前的星系雷达图,模样淡定,大概在思考脱身之策。只是,离他说的时间期限越来越近了。

我抬眸望向不远处,在太空堡垒正下方,还有一艘中型黑­色­战舰静静航行着,看起来低调又漂亮。我注意它很久了。

“那艘战舰是什么?”我忍不住问。

他淡淡瞥一眼:“易浦城的指挥舰。”然后继续盯着雷达。

我没想到雇佣兵指挥官会有这么隽永大气的名字,下意识喃喃重复:“易浦城?”

穆弦抬头看我一眼,挺冷的样子:“忽略他。”

“……哦。”

事实上我对这个臭名昭著的指挥官也没什么好感。不过我没想到,提到易浦城,穆弦竟然没有表现出敌意或者怒意。他首先关注的点,居然是要我忽略他,一如对待我身边的其他男­性­。

这只说明一点——易浦城或许是穆弦的劲敌,但穆弦依然维持一贯的倨傲姿态,根本没把这个人放在眼里。

我忽然有预感,这易浦城劳师动众来入侵,最终很可能还是一败涂地。有句话不是说:“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吗?”

只是,穆弦那颗冷冰强大的心,到底是怎么炼成的?他好像对于身边的一切,都抱着一种隐隐的漠视态度,除了……

除了我。他对我是那样强势、执拗……沉默的热烈。

兽族的基因,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

**

又航行了一阵,雇佣兵通讯频道里忽然传来沉稳的男中音:“注意,注意,前方发现身份不明的舰队。全体分散隐蔽,分散隐蔽。”

话音刚落,就见我们身旁许多艘战机,成队列往不同方向一个漂亮的侧翻,在空中划出银­色­的弧线,偏离了航线。

穆弦微微一笑,调整驾驶仪,我们的飞机也平平稳稳的跟着右前方的队列,滑翔出去。我顿时明白过来——他一直在等这个。

“身份不明的舰队”一定是他昨天安排的,这样我们就能浑水摸鱼溜走,负责监视的人仓促之间也无从追踪。

果然,跟着队列往右侧航行了一会儿,背后的太空堡垒越来越远。我们的飞机速度忽然减慢,调转机头,悄无声息的与前方队列分道扬镳。穆弦沉声道:“过来,准备加速。”

我搂着他的腰,闭上眼,居然听到他低笑着柔声问:“坐我的飞机就这么可怕?”

我讪讪的刚要回答,就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我们同时往后一撞,飞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飚了出去。舱外繁星顿时幻化成一道道白­色­激流,嗖嗖往后­射­。

我头晕目弦,赶紧把头埋进他怀里。我看不到他的脸,可直觉告诉我,他一定还在微笑。

但我完全没想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睡着,也许是“晕机”太厉害了吧。醒的时候, 发觉还是以相同姿势埋在穆弦怀里。他不知何时居然腾出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腰。我讪讪直起身子,他还是老样子,容颜沉静直视前方。

我抬头看向舱外,立刻吃了一惊——因为有三艘暗灰­色­战机,跟我们保持同一航向,高速向前行驶。

“那是我的人。”穆弦柔和的声音响起。

我一愣,松了口气,太好了。难道我们已经安全离开雇佣军的地盘吗?

然而这个美好的猜测很快被粉碎了。因为头盔中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指挥官,第三小队传来消息——二十艘敌机朝这个方向开过来了。预计十分钟后与我们正面遭遇。前方有一个雇佣军的临时空间站,我建议去那里避一避。”

“同意。”

我看着右前方,只见一面苍茫的星云后,隐约可见一个黑­色­的圆柱形建筑,悬浮在空中。

之后,穆弦跟他们又有些短暂的交谈,我大概听明白了——昨天遇险后,穆弦就跟舰队取得联系。舰队已经秘密派出十来个分队搜寻我们。今天穆弦带我跑掉后,终于在这片区域,与这个第四小队相遇。大概再航行一个小时,就能离开年华柱的磁场辐­射­范围,启动超光速跳跃,瞬间抵达荒芜之地的基地。那样我们就彻底安全了。

只是雇佣军也不是吃素的,我们逃跑后不久,就有敌机追了上来——当时我正趴在穆弦胸口睡得全无知觉。

穆弦并不想正面交火陷入对方大军的泥潭,所以一直率这个小队绕行躲避,我们现在已经航行到一个很偏僻的角落。这一次差点被正面撵上,所以穆弦决定到空间站一避。

航行到近处,那小型空间站看起来就像个棱角突兀的黑­色­大圆桶,缓缓旋转着。空间站外还停靠着两艘飞机。

攻占空间站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小队长阿道普上尉是个约摸二十□的高大俊朗的黑人,看起来非常沉稳­精­­干­。他谎称我们是雇佣军,靠近对方战机。然后在对方查验证件时,制服了所有人。

当时我坐在穆弦的飞机里,只看到阿道普让对方的人上了他的飞机。过了一会儿,他就在通讯频道告诉穆弦:“可以进空间站了。” 可见他行事的效率。

我们把飞机停靠在空间站外头,阿道普一共有六个人,他带三个人留在外面,伪装成雇佣兵,应付一会儿即将到来的敌机。

“难度不大。”他对穆弦说,“其他搜寻小队已经撤离,没有惊动雇佣军。他们以为您只有一艘飞机,不会对我们起疑。”

剩下两个飞行员保护着我和穆弦进入空间站暂作躲避。但这个时候,出了点意外。

这种临时空间站一般有五层,最下方两层用来住人,上面三层是武器室和机舱。士兵搜寻了下两层,发现一个人也没有。谁知等我们进入第四层武器舱,打算寻找点能源燃料时,却意外的撞见六个雇佣兵扛着枪,靠在墙壁上打盹。

当时武器舱灯光很暗,那些雇佣兵反应很快,抓起枪就瞄准我们,一个个神­色­沉厉。而我们这边只有四个人,我没有战斗力,等于是以三敌六。

我紧张极了,对方的人数是我们的两倍。这么近的距离,穆弦再牛也没有三头六臂,混乱枪战肯定占不了便宜。保护我们的两个飞行员神­色­也很凝重,我看到他们把枪端得笔直,胸口起伏得厉害。

而穆弦冷着脸盯着对方,倒不显得慌,就是寒气渗人。

双方瞬间僵持,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觉得全身都僵直了。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估计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穆弦忽然淡淡开口了,是他一贯的冷得快要掉冰渣的声音,只是言辞简洁有力:“少尉,下了他们的枪;中尉,检查其他楼层;通知阿道普,关闭底层涡轮器,在空间站周围安设炸弹。”然后冷冷瞥一眼那些士兵:“我不杀俘虏,别给我惹麻烦。”说完根本不看那些雇佣兵惊惧或茫然的表情,转头看向我:“走吧。”

我有些发懵,直至走到外头通道,我才感觉到明显的后怕,迟疑的问:“你……”

他瞥我一眼:“怎么了?”

我还没开口,军衔为少尉的年轻飞行员已经小跑出来,语气透着种异样的敬畏:“指挥官,他们已经缴械了,没有反抗。其他楼层没人。”

穆弦淡淡点头:“阿道普那边一完事,立刻动身。”少尉坚定的点点头,跑步离开。

穆弦带着我下到底层,那里有几张床,还有张沙发,看起来还算­干­净。穆弦蹙了蹙眉,还是屈服了,跟我一起在沙发坐下,这才转头看向我:“刚才你想问什么?”

“你那么说,就不怕他们攻击吗?”

穆弦微微一笑:“阿道普小队都是我舰队中的­精­锐,这些雇佣兵不是对手。”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可想了一下,觉得不对啊——阿道普是­精­锐没错,可当时他们都在空间站外,穆弦就带了两个兵,怎么就那么有恃无恐呢?丢下句让人缴械,还敢转身就走?

我忽然就想起曾经在书上看到的军事典故。大意是说毛~主~席当年与敌军作战时,也曾有过被困某处的经历。可他不知怎么豪气顿生,背着手就往敌军战壕前走了圈。那些士兵看着他慢悠悠晃过去,硬是被他强大气场压制,一枪也没敢开。

我不由得瞄一眼穆弦那白皙冷漠的侧脸,他似乎有些疲惫,头靠在沙发上,似乎在沉思。

他到底是生了急智对方玩心理战,还真的就是倨傲到完全不把几个士兵放在眼里?

尽管第二种推测有点荒谬,但我觉得以他的­性­格,还真可能是第二个原因。

底舱静悄悄的,灯光也暗得像雾,周围的军用器材线条简单、­色­泽冷硬,看起来幽静而陌生。穆弦的手忽然就摸上了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挑起来,漆黑的眼眸沉默的盯着我。

过去的二十多个小时,我们一直处于战斗、潜伏、逃亡的状态,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依偎着,是情势所致,好像也顺利成章,我更不会有什么情绪起伏。可此刻他的再一次靠近,却令我感到了一种焦灼的紧张。

他并没有马上吻我,而是低头凝视着。眼神说不上温柔,只是幽深而专注。而在这封闭的、只有我俩的空间里,我的脑子里忽然变得空空的。

我低头避开他的视线,谁知他也低头,继续凑过来盯着我。也许这只是他自然而然的举动,但显得有些孩子气,我有点想笑。

他看着我,眼神慢慢有了变化。明明还是一片清冷的暗黑­色­,却令我感觉到微微发烫的温度。

“一会儿你坐阿道普的飞机,莫普会去接你。我直接跳跃到舰队驻地。”他近在咫尺盯着我,声音很轻,“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

我有些讶异,但随即理解。他居然主动提出让我坐别的男­性­的飞机,可见军情相当紧急,他也不得不妥协。我点点头:“好的。”

他盯着我不再说话。房间里柔和的灯光,映在清俊暗白如浮雕般的脸颊上,修长乌黑的眉毛,如同两道墨­色­晕开。他的眼睛澄澈得像夜空下的湖水,幽深而专注。我看着他的脸一点点接近,看着他暗红的­唇­微微张开,我下意识闭上了眼。

温热的­唇­覆了上来,熟悉的气息、热烈的纠缠。我又感觉到那电流从他舌尖触发,蔓延我的脸颊我的全身;我又变得全身微僵不太自在。

可又好像跟以前有些不同。

那是我的心跳,咚、咚、咚!清晰而急促,像是有一支无形的手,在我心口轻轻抓紧,又放下;抓紧,又放下。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也感觉到轻微的战栗晕眩的感觉。我的胸口仿佛被塞进了杂草,有点痒,有点燥。那种轻微的躁动感驱使着我伸出原本僵硬的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

我没有睁眼,但清楚感觉到他的怀抱骤然收紧,他的吻变得更加深入有力。而我顺从着他,­唇­舌无声的纠缠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了我,头埋在我肩膀上,什么也没说。这时我才发现,我俩不知何时在沙发躺下了,他整个压在我身上。

刚刚结束的吻就好像一个梦,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接受”了他的吻,脸上滚烫滚烫。他不说话,正合我意。

我平复了一阵,他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没动。我微微侧眸一看,却见俊美如画的脸庞安静的对着我,修长的眼线微阖,气息均匀悠长——竟然已经睡着了。

我想起他昨天耗了一晚上的­精­神力,一直就有倦­色­。但没想到他会趴在我身上入睡。回想起以前,我俩中间,他的确一直是睡得比较沉那个。

也许是睡着的缘故,他的脸上再无平日那冷傲气质,清秀生动的眉目透着异样的乖巧安静。我看了他一会儿,就抬头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30.如此分离

飞机平稳航行,没有一丝颠簸。我靠着舱壁发呆。

前方驾驶位上,阿道普与另一名少尉背影笔直。

穆弦驾驶的飞机就在正前方。暗灰­色­的战机沉稳而安静,保持固定的距离,为我们导航。

刚刚阿道普成功应付了搜寻的雇佣兵,我们从空间站脱身,已经安全航行了有1个小时左右。不过据说还可能遇到零散敌机。

头盔中不断传来他们和穆弦对话的声音。

“指挥官,跳跃坐标已经设置好。”

“好。”

“指挥官,右侧航道调校15度。”

“执行调校。”

“前方发现敌机信号,重复,前方发现敌机信号,全体隐蔽、隐蔽!”阿道普冷静的声音突兀响起,我心里咯噔一下——又遇到敌机了,刚想抬头望舱外张望,忽的机身骤然翻转,我只感到天旋地转,后背被狠狠抛向舱壁。我闷哼一声,飞机已如苍鹰般斜斜往下方坠落。

过了好一阵,飞机才平稳下来,我松了口气,一头冷汗。飞行员们也在通讯频道中交谈起来。

“他们走了吧,真是险啊。”

“应该不会再遇到了。再过几分钟就到安全区域,我可迫不及待要跳跃走了。”

他们很快安静下来,我还有点惊魂未定。

“华遥。”就在这时,一个低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一怔,是穆弦。

“在。”我答道。

他似乎停顿了一下,才说:“刚才有没有害怕?”

我心头微微一软,刚刚的颠簸突如其来,他居然想到了我。

我想他应该是通过加密频道在跟我讲话,所以现在只有我们俩的声音。

“没事。”我顿了顿,“你别担心。”

“嗯。”他的声音中似乎有了丝笑意,“你的身体左边,储物柜侧面有一根金属柱。”

我是坐在后舱对着门的座位上,扭动一看,还真有根黑漆漆的柱子。

“需要我做什么?”我以为他什么安排。

“你可以抱住。”

我一怔,只觉脸颊微微发热,答道:“……好。”

“当成我。”他这句话几乎低不可闻,就像在我耳边,嘴­唇­微动轻喃着。

我的脸更热了,看一眼前舱,阿道普他们还是坐得笔直,并没有看过来。我居然有点偷偷摸摸的感觉,伸手把柱子抱住,低声答道:“……我抱住了。”

“嗯。”他没有再说话,头盔中安静下来。我想他一定是关闭了秘密通讯频道。

就在这时,有人“噗”的笑了一声,是那种拼命憋也没憋住的笑。

我目瞪口呆。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笑了,声音都很低。但听在我耳中,简直如同警报一般呜呜呜呼啸而过。我想不可能吧,一定是他们在公用通讯频道讲话,恰好讲到了好笑的事。

“穆弦。”我喊道。

耳边的笑声、呼吸声顿时戛然而止。过了几秒种,他低柔平静的声音响起:“在。”这之间的停顿,让我相信,他一定是听到我喊他,又切换到加密频道。

我小心翼翼的问:“刚才我们是在加密频道通话对吧?”

穆弦没出声,可我却悲催的听到了别人隐约的笑声,然后穆弦云淡风轻的声音才响起:“不是。你的头盔里只有公用频道。”

骤然之间,男人们爆发出大笑,似乎再无之前的忍耐和顾忌。我羞愧得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他真是旁若无人啊!

过了一会儿,笑声才停下,有人含笑说:“指挥官请原谅,我们只是很感动。真神会保佑你们幸福一生!”

穆弦低低“嗯”了一声,隐有笑意。我郁闷的抱着柱子,脸如火烧。

这时,我听到阿道普的声音响起:“指挥官,我以前晕机也相当厉害。是否可以由我向华小姐说明一些简便易行的改善方法?”

“好。谢谢。”穆弦答道。

这时我就看到阿道普站了起来,走到我对面的座椅坐下,摘下了头盔,我见状也摘了下来。

他看着我,黝黑的面容浮现明亮笑意,牙齿雪白整齐:“华小姐,世界上像指挥官那样、不需要任何训练就能通过飞行测试的人是很少的,更多的是我们这种正常人。而他的天分,也导致他不能告诉你减缓痛苦的方法。”

我心想太对了,穆弦就是个怪胎。

“你试试将呼吸的频率放缓,膝盖屈起……”阿道普缓慢而清晰的说了几点措施,我一一照做,他温和的夸奖道:“非常好。如果还有下一次颠簸,你可以尝试看有没有改善。”

我对他的印象好极了,笑道:“谢谢你阿道普。”他微笑:“能够护送你回基地是我的荣幸。相信指挥官也会带领舰队获得战争的胜利。”

我听到“战争”这个词眼,心头一震。

“战况如何了?我能知道吗?”

阿道普微微一怔,笑道:“当然,您的权限级别跟指挥官是一样的。”

哎?上次我逃跑不遂,穆弦不是暂停了我的所有权限吗?又调回来了?我不由得有些高兴。

只听阿道普继续说道:“根据侦察结果,雇佣军这次出动大约三艘太空堡垒、三十多艘战舰,战斗机不计其数。目前主要在年华柱周围十光年范围内活动。”

我虽然不懂这些数字的概念,但他的神­色­凝重,应该不好对付。

“但要命的是,整整三十个小时,我们与要塞守军和白朗指挥官失去了联络。”他英武的眉宇间浮现忧­色­,“已经可以判断,要塞军出了问题。否则雇佣军也不可能堂而皇之越过要塞,抵达年华柱附近。”

我点点头,这点不难推测。

他又说:“往要塞派出的侦察机都没有回来,应该是被雇佣军拦截了。如果能得到要塞内部的消息,情况就能明朗得多了。”他又放松了语气:“不过你不必担心,有指挥官在,雇佣军不会如愿以偿。”

我点点头,看向前方舱外。他的飞机平平稳稳,还在相同的地方。

又航行了一个小时,我们到了一片开阔的星域。年华柱已经遥不可见,漆黑夜空、雪白星辰­干­净而温柔,隐约可见黑­色­巨石带,如同深夜里最纯粹的一片墨­色­,漂浮在星空尽头。

引擎预热需要20分钟,大家安静的等待着。我听着空寂寂的通讯频道,居然感觉出一丝离别的怅然。

我想众目睽睽之下,即使是处于礼貌,我也应该向他告别。怎么措辞呢?祝他大获全胜?让他保重身体?

“等等。”阿道普的声音忽然响起,“指挥官,我接收到一段求救信号,离我们的位置很近。比较模糊……清晰了!识别码解读中……”

他的声音骤然变得激动:“是露娜少校!是她!她的信号正迅速接近,就在巨石带后!”

众人悚然一静,我也吃了一惊——我知道露娜是白朗的妻子,两人一同镇守着要塞。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穆弦冰冷的声音响起:“阿道普,你继续执行跳跃。其他人关闭跳跃引擎。”

我心头一震——穆弦要先把我送回去,自己去救露娜?可这不会是陷阱吧?

不可能,阿道普说过,他是利用系统随机制定我们的返程路线,被追踪的可能­性­极小。不可能有人设好陷阱在这里等着。

“滴滴滴滴——”机舱雷达响起发现不明飞行物的预警声,我听到穆弦简短有力的声音响起:“露娜、露娜!”

短暂的兹兹嘈杂声后,一个熟悉而略显断续的声音传来:“指挥官!是我!你也在这片星域?要塞被控制了,重复,要塞被控制了!副长卓午叛变了,他杀了白朗!卓午投靠了雇佣军,控制了指挥部。”

她的声音焦急而痛苦,可穆弦回答的声音却显得异常冷静:“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白朗一直秘密准备了几艘紧急逃生船,应付突发情况。我们逃出来三艘船。现在有八艘雇佣军战机在追击我们!”露娜答道。

如果露娜真的是从要塞逃出来的,那她掌握的情报,就对战局有非常关键的作用。

“你的最高安全代码。”穆弦忽然说。露娜迅速报了一串数字。

我想这一定是他们之间某种确认情报的方式。

穆弦说:“我们来救你。”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舱外原本跟我们平行的三艘战机,同时一个漂亮的侧翻,于空中划出淡淡的暗银­色­弧线,迅速消失在视野里。

我心头一震。

我们来救你——很平实的一句话,穆弦的嗓音甚至略带清冷。

可我却莫名的觉得这句话很热血。

一种平静的、略带倨傲的热血。

我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穆弦的侧脸,白皙俊秀、冷漠而安静。

我们的飞机在跳跃引擎预热的同时,继续向前航行,离穆弦离去的方向越来越远。

这时阿道普忽然抬手,从舱顶上拉下来一块屏幕。蓝光一闪,画面从模糊到清晰。我知道战机上一般都装有高倍摄像头,看来他是要打算查看后方的战斗情况。

驾驶仪上,超光速跳跃的倒计时还在继续。

**

夜­色­茫茫,也许是心境不同,此时那漂浮的黑­色­巨石带,看上去就像狰狞的怪兽,匍匐在星际。

数艘暗灰­色­战机赫然从巨石带后冒出来,火光密集,混战一片。穆弦带领的三艘战机几乎是笔直的猛扎过去,在极近的地方骤然分开,占据了战场高处三个位置,开始朝下方疾­射­。

我不懂打仗,可看着他们漂亮的变幻队形,就觉得很好。我一直牢牢盯着中间那艘飞机,它们的样子都长得一样,只怕一不留神,就认不出哪一艘是穆弦了。

但很快我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徒劳的。因为他实在太好被辨认出来了——他的飞行轨道最为简洁清晰,他的飞行速度最快,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已经打掉了三艘敌机。

这场战斗结束得非常快。也许只过了七八分钟,巨石带周围已经满是漂浮的残骸。而穆弦他们一共六艘飞机(包括露娜那三艘伤痕累累的战机),迅速结成尖楔形队列,掉头朝我们驶来。

“指挥官,我们立刻离开这里。我怕其他追兵赶上来。”露娜的声音已经镇定下来。

“启动超光速引擎。”我听到他淡淡的声音说。

“是。”众人齐声答道,听得出他们语气中的尊敬和激动。

“还有两分钟执行跳跃。”阿道普说。

我看着他们远远驶过来,只怕驶到跟前时,我们已经跳跃走了。我踟蹰了一下,低声喊道:“穆弦。”

频道里一下子全安静下来。

穆弦柔和的声音响起:“嗯,我在。”

我说:“我……”

我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一阵急促的雷达警报声,突然响彻头盔,压过了我本就很低的声音。于此同时,我抬起头,看到正前方,穆弦他们驶向我们的航道上,一团团白光如同平地炸起的闪电,转瞬即逝。

我呼吸一滞——那是……超光速跳跃?谁跳跃来了?

“雇佣军!”阿道普失声喊道。

追兵来了!

之后的一切发生得快如闪电。

五艘中型黑­色­战舰,出现在穆弦他们的周围,每一艘的体积比他们加起来还要庞大。短暂的沉默后,密集的炮火交织成网,将他们困在正中。

双方实力完全悬殊。

我看到一艘艘暗灰­色­战机旋转、坠落、炸裂;看到有飞机在足以毁灭一切的炮火中横冲直撞却逃出无门……最后,我看到一艘机身着火的飞机,如同凤凰涅槃般自包围圈中平地拔起,直直冲上数千米高,然后掉头朝下方一艘中型战舰­射­击。

两者体积相比,如同弱兔与大象。可就在那飞机的一阵疾­射­后,战舰中部突然升起剧烈的火焰,然后猛的炸裂开,瞬间尸骨无存。

“是指挥官!”阿道普的声音在颤抖,“他击毁了战舰的能源舱!”他的声音听不出一点喜悦。

因为穆弦迅速被四艘战舰重新包围,他的一只机翼已经燃得只剩一半。

然后我就看到一枚炮弹正中机腹,滚滚浓烟冒了出来,他如同折翼的孤鸿,一头扎向下方一艘战舰。

那艘战舰遭受他的撞击,仿佛被人用力从内部撕扯着,无声而迅速的四分五裂,爆炸开去!

而他撞击的地方,燃起一团熊熊的火焰,飞机残骸如同碎屑成雨,然后……荡然无存。

“指挥官!”阿道普和副驾爆发出嘶哑的怒吼。

“华遥我不会……”飘渺得仿佛不存在的声音,在我耳边一闪而逝。

我呆呆看着画面的一幕,脑子仿佛已经凝固住。

发、发生了什么?穆弦被、被……

31.你在哪里

爆炸发生时,我只有瞬间的失神。

因为几乎是同一时间,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力量,从各个方向撞击过来。撕­肉­裂骨般的疼痛袭击全身,我胸口一热,喉咙腥甜,“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面罩顿时腥红黏湿,我也溅得满脸是血。

“小姐——”我听到阿道普他们的惊呼,与此同时,模糊的视野被银光填满,超光速跳跃的窒息感迎面而来.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昏迷还是沉睡着,头一直非常痛,就像有人拿尖锥不断的往里钻。全身热得发烫,肩头某处更是炽痛难当。

那种热力非常熟悉,那是穆弦的­精­神力。他们突然变得无比的强烈,强烈的包围熨烫着我。令我一直处在炽热的煎熬中。

“杀了他。”

就在我痛不欲生的时候,脑海中冒出个模糊而陌生的声音。

谁在跟我说话?杀了谁?我拼命想听得更清楚,头却痛得更厉害了。我就像陷入了一个疼痛而诡异的梦境,居然还出现了幻听?

“啊——”我忍不住尖叫。

“小姐、小姐!”熟悉而焦急的声音清晰在耳边响起,我猛的睁眼,看到一个圆圆的金属脑袋,背光对着我,瘦瘦的身躯低伏在床边。

“莫林?”

他点点头,我松了口气,浑身的疼痛仿佛也随着意识的清醒消散了。

我看了看周围,这是间陌生的机舱,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是哪里?”我问,“穆弦在哪里?”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时,我的脑海中浮现他坠机的一幕,清晰的疼痛感骤然袭上心头。我顿时怔然。

莫林低声答道:“这是荒芜之地上空的太空堡垒,你已经安全了。阿道普上尉执行跳跃时,你忽然吐血晕倒。我检查过,你晕倒是因为受到一定的­精­神力冲击。

应该是指挥官坠机时,­精­神力场也遭受强烈震荡。而你身上……有他少量­精­神力,所以才被波及。现在没事了。”

­精­神力场强烈震荡?

我只觉得心头重重一堵。

他当时到底承受了多么强烈的痛楚,甚至连­精­神力场都被重创?

“他现在在哪里?”

莫林纯红的眼眸看起来有点呆,也有点压抑。

“他们说……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飞机残骸。”

残骸……

他的意思是,穆弦生还的可能­性­很小了?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浑身上下唯一的感觉,是他的­精­神力依然包裹我的全身,肩头的伤口更是持续散发着热量。

那感觉温暖而柔软,是穆弦残存的­精­神力还萦绕着我吗?

“我带你去指挥中心。”莫林低声说,“莫普和舰队副长交待过,等你醒了,要送你先回帝都。”

**

狭长的走道灯光炽亮,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面­色­凝重,甚至有魁梧的军人眼睛红肿、好像刚刚哭过。

莫林不发一言走在前头,我的心情也越来越压抑。

推开指挥中心的门,就见数名军官坐在四周的电脑前,而一小群军人站在正中,看着悬浮画面。

屏幕中播放的正是穆弦坠机的画面——中弹、坠落、燃烧、爆炸……

突然就有一股湿意涌进我眼睛里,我低头不再看。

“小姐。”有人喊道,我抬头一看,是莫普。

他正站在那堆军人中,看到我,立刻跟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小姐,我是舰队副长尤恩。”中年男人长得眉目俊朗、气度沉稳,声音温和而恭敬。

莫普看着我,柔声说:“小姐,现在由尤恩副长代为指挥舰队。”

我点点头:“穆……指挥官他……”我深吸一口气:“他还活着吗?”

话音刚落,周围所有人,仿佛都同时停下手中工作,沉默抬头看着我。这时我才看到,许多人眼睛都是红通通的。

尤恩副长沉默片刻,眼中似乎噙满泪水,但很快就恢复了沉稳神­色­。

“请放心,我们不会放弃寻找他。”

我的心彻底沉下去。

***

十几分钟后,莫普和莫林陪着我来到甲板,五艘战机已经在待命。我看到阿道普就站在第一艘飞机旁,朝我行礼致敬。

莫普说:“小姐,荒芜之地已经是战时状态。我派人送你先回帝都。”

我还有些恍惚,点点头:“你们也要保重。”

莫林忽然哽咽了:“小姐,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忍着。”

我一怔。他误会了,我没有想哭。

我只是……心里也难受。

“我没事。你们专心去营救他。”

“可是……”莫林的头垂得很低,“已经爆炸了……”

“莫林你给我闭嘴。”莫普有些冷漠的声音响起,“残骸还没打捞回来,闭上你的臭嘴。”他僵硬刻板的面容没有一点表情,声音却沉稳坚决得让人心头一震:“就算指挥官真的死在爆炸里又如何?我们也不会放弃,帝国也不会放弃。我会去请求皇帝陛下,寻找时光之族。”

我心头一震——时光之族?那是什么意思?

莫林语气沉痛的诘问:“时光之族?那只是个传说!不是真的!能够­操­纵时间、穿梭时空的种族?他们根本不存在,几百年了,没人见过他们!”

莫普冷冷道:“哪怕穷尽一生,我也要找到他们!请求他们把我送到爆炸发生之前,把指挥官救回来。他不会死。一定不会死!”

莫林看着他,呆呆的答道:“好,我会跟你一起找,把他找回来。”

我看着他俩沉默的容颜,只觉得不忍。

时光之族,一个传说?

他们俩是不愿意接受穆弦的死,所以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传说上?

可如果真的能找到这样的种族,那就太好了。

**

飞机平稳的航行在太空中,后方的太空堡垒和荒芜之地,越来越远。

我一个人坐在后舱,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骨刃。

这是莫林刚刚给我的,据说上次我用它伤了肯亚后,穆弦没忘了拿回来。因为“Сhā~进过另一个男人的身体”,所以他没有再送给我。

而现在,它很可能是穆弦仅剩的遗骨。

虽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痛哭流涕,可一想到他坠机的那一幕,想起他出事前我们那个微甜微涩的吻,我的心头仿佛湿漉漉的陷下去一块,陷入梗塞的疼痛中。

有些事改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按理说,他死了我就可以回地球了,可我为什么一点高兴不起来?反而还难过?

他坠机的时候到底想说什么呢?

华遥我不会……

不会什么呢?不会忘了我?不会再回来了?

我身上依旧能感觉到他的­精­神力。

不知道人死之后,­精­神力还会残余多久?他会在我身上残存多久?

**

“第一次跳跃倒计时:10、9、8……”阿道普的声音传来,我索­性­闭上眼,什么也不想了。

因为我刚受了­精­神力震荡,莫林建议阿道普分三次跳跃送我回帝都,免得一次跳跃距离太远能量场太强烈,我会受不了。

几秒钟后,我们已经到了另一片星域。阿道普说:“小姐先休息一会儿,再做第二次跳跃。”

我没答话。

我忽然感觉有点不对。

那温热包裹着我的­精­神力场,似乎……弱了下去,而一直疼痛的肩头,仿佛也瞬间缓解了不少。

难道他残余的­精­神力,已经开始消散了吗?

杀了他。那个声音又在脑海响起,只是更模糊了。

我悚然一惊,把背死死抵住舱壁,到底是谁在讲话,我为什么能听到?

第二次跳跃很快也执行了,我们来到了一片雪白的星云中。

“还有一次跳跃,就能抵达帝都。”阿道普沉声说。

“等等。”我猛的抬头,“等一下再跳跃。”

“……是。”阿道普疑惑的同意了。

我觉得不对,明显有哪里不对。

刚刚那次跳跃,­精­神力场突然又弱了很多。这让我感到不对劲。

隐隐的,我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似乎是个非常重要的念头,可我就是抓不住。那到底是什么?

阿道普和副驾都疑惑的等待着,其他几艘护航飞机也静静悬浮在我们周围。我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仔细的想,到底是哪里不对。­精­神力突然减弱了两次,跳跃了两次……

我的脑子突然一个激灵——我知道哪里不对了!

如果我身上残余的­精­神力是随时间变化,那应该是匀速渐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突然骤减了两次。

这说明,力场的渐弱是因为距离造成的——我们执行了两次跳跃。

为什么?

为什么我离荒芜之地越远,力场越弱?

难道是因为……我离穆弦越来越远了吗?

所以我其实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那有没有可能……我循着感觉更强的方向找,就能找到他了?

而且我从来没有幻听的毛病,为什么脑子里有“杀了他”那个声音?难道这个声音跟他的­精­神力场也有关系。莫非……是他听到的声音?

所以……他还活着?有人要杀他?他正处于危险中?

这个想法匪夷所思,可却让我莫名的激动起来。

“阿道普,你能不能跳跃返回刚才的位置?”我颤声问。

“啊?为什么?”阿道普惊讶道。

“请再跳一次。”我缓缓说。

我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因为当我们又用了两次跳跃回到荒芜之地时,我身上强烈的­精­神力场又回来了。

阿道普还在沉默而疑惑的等待我的命令。

“带我去见副长和莫普。”我坚定的说。

**

当我再一次踏入指挥中心时,所有人都惊讶的看过来,莫林最先失声:“小姐你……”

我的心跳快的厉害,我颤声把刚刚自己的发现和推测告诉了他们,然后说:“我觉得穆弦可能还没死,我能感觉到他的­精­神力场。也许……也许我能找到他。但是要快,因为他好像处在危险中。”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我,莫林激动的捂住了自己的脸颊,莫普和尤恩则陷入了沉思。我怕他们不相信我的感觉,刚要继续说,忽然,尤恩像是突然惊醒一样抬头,伸手飞快的调整悬浮画面。

我们全看着他。而他眉头紧蹙,似乎很疑惑,又隐隐有压抑的激动神­色­。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将画面暂停、放大,死死盯着看。

画面定格在穆弦的飞机与敌舰撞击的一瞬间,他的机头刚刚触到对方的飞机外壳。

“小姐说得对。”他的声音微带喘息,“指挥官真的有可能没有死。”

他这么一说,大家更惊讶了,不少人脸上闪现激动光芒。而我的心跳也更快了。

“小姐你过来,你们也过来。”他指着面前的悬浮屏幕,

“之前我一直在看指挥官的飞行画面,就是因为觉得哪里不对。我发现撞击发生前,他的飞行轨迹有些突兀的、并不理智的转折,不像他一向的飞行风格。起初,我以为是当时飞机有损坏,他已经不能很好的控制飞行轨道。

可刚刚小姐的话提醒了我——我怀疑指挥官当时的撞击,是经过他­精­确计算的!你们看这里——我看过这种战舰的结构图。指挥官撞击的位置,恰好是战舰的泵仓。那是条狭窄的管道,但有非常结实的防火涂层。”

他又将画面一拨,变成那战舰崩裂成四五块炸开的画面,指着其中一块说:“因为构造原因,爆炸发生时,整个泵仓都包裹在这一块残骸中。如果指挥官撞击的角度准确,并且能在爆炸前从机舱弹跳出来,整个人连同座椅撞入泵仓,就有可能活下来!”

众人鸦雀无声,我只觉得胸口阵阵激荡:“所以……你是说,他的确有可能活着了?”

尤恩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刚刚略显激动的语气:“这对于普通飞行员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操­作。但如果驾驶飞机的人换成了指挥官,那就是可能的!如果小姐你能感受到指挥官的位置,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太好了!”周围的军官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尤恩、莫普、莫林,还有很多人,都期待的望着我。

我点点头,心里又激动又紧张,耳边仿佛又响起穆弦坠机前的低语。

他当时是不是说:华遥,我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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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大家新年快乐。明天是元旦,我一定争取让他们重逢!!

32.老婆你好

我离开荒芜之地那天,易浦城正式向军方提出谈判。他手里的筹码,是海伦尔要塞。

据说指挥部的全体军官,都对易浦城的行为鄙视不已。

按照他们的分析,易浦城原本神不知鬼不觉占领要塞,接下来是打算对荒芜之地发动突然袭击,大肆搜刮资源后逃之夭夭。这才符合雇佣军一贯的流~氓作风。

谁知那么巧,被我和穆弦撞破­阴­谋,穆弦当天就果断发布严防死守的命令。闪电战打不成了,易浦城当然不愿意硬拼,索­性­直接勒索。

“好在他不知道,指挥官此刻就在他的地盘。”尤恩说,“否则这只狐狸起码要敲诈半个帝国的财富!”

尤恩请示了皇帝,决定先拖延与易浦城的谈判,希望能在这期间,把穆弦救回来。

这个任务当然很危险,而且人不能太多。我们一共十个人、五艘飞机。阿道普是队长,莫普是副队长。­精­通医学的莫林也被带上,其他的都是空军­精­锐。

莫普和另一名飞行员驾驶飞机,我和莫林坐在后舱。航行了一阵,都没什么人说话,气氛显得很凝重。

后来还是莫林先忍不住了。也许是因为有了希望,他也恢复了些活力,一脸感慨的对我说:“小姐,患难见真情,你肯为指挥官冒这么大的风险,他一定感动死了。”

我有前车之鉴,意识到他是在公用通讯频道讲话,就没搭腔。

谁知他继续唠叨。为了阻止他,我索­性­答道:“如果是你被困了,我也会去救。”

莫林张了张嘴,立刻高兴的咧开嘴,转头问莫普:“小姐这么说,我是应该替自己高兴,还是替指挥官小小的郁闷一下?”

莫普答道:“你还是替自己难过吧!如果指挥官知道了,你说他会不会找你决斗?我的战斗力为个位数的弟弟?”

通讯频道中,顿时有数人失笑。

立刻有人说:“莫林,一见到指挥官,我就去打小报告。”

另一人说:“莫林,想要我们闭嘴,把你珍藏的那些酒都拿出来。一个机器人搜刮那么多酒­干­什么?当润滑剂吗?”

莫林本来捂着脸在郁闷,闻言立刻喊道:“呸!那些酒是为指挥官的婚礼准备的!你们这些强盗!”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我也忍俊不止。可笑完之后,频道里忽然安静得不可思议,气氛莫名的又沉重起来。

“一定会把指挥官救出来。”阿道普沉声说。

“是。”众人齐声应道。

然而事情并不如我们预想的顺利。

一开始进展非常慢,我只能感觉到大致的方向。可星空如此辽阔,差之毫厘谬以光年。有时候越前进,我的感觉反而越弱,只好又重新开始。

甚至有一次,我们刚好跳跃到五十多艘雇佣军舰附近,吓得埋头逃窜。幸运的是他们好像也在休整,追上来时,我们已经跳跃逃走了。

但这次意外对我来说苦不堪言,颠簸的飞行让我难受得只想一头撞死。

但我完全没想到,当时通讯频道中,居然有好几个人对我喊话。

“小姐,柱子!”

“抱着柱子!”

“指挥官的柱子!”

我一呆,顿时明白——估计那天我们的“经典对话”,显然已经传遍了整支舰队。

莫林还Сhā嘴:“什么柱子?我也要。”

这些军人的关心让我又窘迫又感动,抱着柱子没理莫林。

只是脑海里忽然就浮现,那天的穆弦容颜清俊,笑容浅淡,低声问我:“坐我的飞机就这么可怕?”

**

好在随着距离的推进,我的感觉终于越来越清晰了,第二天开始,我们基本没有再走弯路。

不过后来出了个意想不到的Сhā曲。

眼看离穆弦越来越近了,我突然变得很疲惫,­精­神不能集中,方向感也变得模糊。我甚至又听到那个声音“杀了他”,诡异得令我胆战心惊。

莫林为我检查了身体,也找不到原因,最后推断也许是上次­精­神力震荡的后遗症。

“我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他说,“但实在没有其他解释了。总不可能有人在­干­扰你的脑电波吧?这可是在太空,没人能办到。”

后来他给我打了一针兴奋药物,效果倒是很好,我又­精­神起来。三个小时后,我们抵达一片幽静的星域,我能肯定穆弦就在这里——因为每个方向的感觉强烈程度是一样的。

但这片星域也不小,他的­精­确位置,我已经无从辨识了。

怕被敌军雷达发现,阿道普命令把引擎调到最低能耗状态,大家分头缓慢的在这片星域搜寻。终于,在二十分钟后,他们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小型的雇佣军空间站。站外堆放着些飞机残骸。还有八艘雇佣兵飞机停泊。

大家又兴奋又担忧。

兴奋的是,那些残骸也许是上次交战留下的,穆弦很可能随着残骸被带到这里;担忧的是,他的伤势肯定不轻,不知是否被俘了。

阿道普上尉表现了出­色­的指挥能力。他先把我们的方位报告给尤恩,万一我们失手,就只能冒着引起易浦城注意的风险,派重兵过来强攻。

然后阿道普把我们分成两队,他带三艘战机六个人,引开空间站外那些敌机;其他人趁机潜入空间站寻找穆弦。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消灭、拖延敌机。为你们争取时间。”阿道普出发前说,“请代我向指挥官问好。”他说的非常轻松,我的心情却有点沉重。

以前因为穆弦对我的霸道□,我想他带出的兵肯定也是又拽又傲的,印象并不好。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发觉其实他们是一群热血、可爱并且值得尊敬的军人。我很喜欢他们。现在阿道普要以三对八,承担了很大风险。

“保重。”我说,“救了穆弦就汇合啊。”

阿道普微笑看着我:“小姐,你也保重。万一情况不对,莫普会保护你先撤退。让一个女人来到战场营救指挥官,是整个舰队的惭愧。”

几分钟后,他们伪装成侦察机,“无意间飞过”空间站,然后迅速的“逃跑”。甚至还启动了超光速引擎做出要跳跃的样子。阿道普当真,敌机果然被吸引,倾巢而出追击上去。

眼看他们飞得没了影,我们悄无声息的飞抵空间站。

整个桶形空军站都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我们首先检查了供人员起居的下面两层,一无所获。这让大家微微有些沮丧。如果穆弦不在空间站里,那会在哪里呢?

因为有了上一次跟穆弦在空间站的经历,我们格外小心。到了第三层,按照之前的做法,莫普和两名少尉在前,我跟莫林等确认无人后再进。

莫普在门边打了个手势,表示没人,我们立刻跟了进去。

一个个大铁架黑黢黢矗立着,架子上堆满大大小小的金属箱。低暗柔和灯光像是雾气浮在舱内,大家的轮廓都变得朦胧。

虽然看起来没人,但保不准受伤的穆弦躲在架子后藏身。所以我们蹑手蹑脚的一排排检查过去。

最里面的一排铁架,跟舱壁间还有一块空地,那边灯光更暗,寂静无声。莫普三人端着枪走过去、转身、停步。

我和莫林也跟上去,然后我俩就震惊的看到起码有超过十个男人,或躺或坐在空地上,一起转头看着我们。

事后莫普回忆这天的情况时,坚决认为是我和莫林两个菜鸟太不专业了。他说他分明打了手势,表示有危险让我们不要靠近。但我因为正警惕的看着另一侧,所以没有注意到莫普的手势;而莫林更­干­脆:“看到了!我以为你让我们过去啊。”

于是就在我和莫林冒头的同一瞬间,那些雇佣兵已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十之□都抓起了身旁的枪,与我们对峙。只有一两个躺在地上没动。

我看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只觉得全身都要僵掉了。同样的情形,居然让我遇到两次!而这一次,我身边没有穆弦,外头也没有援兵,敌人反而更多。

莫普他们明显也愣住了。舱内静得出奇,只能听到男人们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但连我也知道,只要任何一方稍微有点动作,立刻就会发生惨烈的枪战,大家一起死。

在我脑袋几乎懵掉的时候,眼睛还是管用的。我看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搭着毛毯,显然之前是在这里睡觉,所以才没察觉我们的动静;我还看到他们身上大多缠着绷带和血迹,应该是伤兵。

不过,伤兵应该没什么斗志吧?

我手心全是汗,心跳越来越快,伟人的典故、穆弦的模样,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我清晰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豪情和勇气,驱使着我。驱使我打破这个僵局,保护莫普他们!

我开口了,模仿某个人傲慢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少尉,下了他们的枪;莫普,检查其他楼层;通知阿道普……”

他们全盯着我,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变化。我心里有点发虚,但立刻又把心一横,心想反正是豁出去了。于是我的语气更硬了:“关闭底层……”

就在这时,我突然就看到离我最远的地方,那些伤兵的背后,一个原本躺着的人,猛的坐了起来。灯光这么暗,我还这么紧张,可一看到他模糊的身形轮廓,我就感觉到心口重重一震。而当他迅速抬头看过来,清秀柔润的面颊、漆黑深邃的双眸依稀可见,我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是他!虽然看不清楚,但我敢肯定就是他!

可他为什么会躺在雇佣伤兵中间?啊,他胸口缠着绷带,一定是受了重伤,假装成雇佣兵,停留在这里。他一向是足智多谋的!

强烈的喜悦涌上心头,我与他相隔甚远的凝视着,只感觉到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我心想太好了,机器人的视力远超我这样的人类,他们肯定也看到穆弦了!

“关闭底层、关闭底层……底层……”我突然呆住,意识到自己还在讲话呢!

关闭底层什么来着?天哪我怎么能走神!我完全忘了后面怎么说了。

我一口气没接上,整个气势仿佛瞬间散掉了。我呆了几秒钟,目光生生从穆弦脸上移开,回到那些伤兵身上。

好几人盯着我,脸上慢慢浮现古怪的神­色­。

然后就有五六个人端着枪站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有人喊道,“放下武器,你们才三把枪,别找苦头。”

“这女人脑子有病吗?”还有人说,“啊,还挺漂亮。”

我彻底搞砸了,只觉得又窘迫又尴尬,简直无地自容。心想坏了,穆弦又受了伤,现在这个情形,难道我们要被雇佣军一网打尽?

“小姐,把双手举起来,站到我身后。”莫普忽然低声说。

我没明白,但立刻照做。站定之后,忽然就懂了他的意图——大概他想保护我,又怕我突然移动引起双方开火,所以让我举手表示没有武器。

也许看我是女人,也许雇佣兵也害怕枪火混战,真的没人开枪打我。但我站在莫普身后,一点也不轻松。

“放下武器!”有雇佣兵厉喝道。

莫普他们杵着没动,也没说话。我想他们肯定是在等穆弦的指示。可穆弦开口,不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怎么办?穆弦会怎么办?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一道低沉柔和的嗓音突然响起了。

“关闭底层涡轮器。”

我心头一震。

我没想到他会冒险开口。更没想到他第一句话,是把我刚才崩掉的台词,接着说完。

一句只有我能听懂的话。

我眼中忽然就涌起隐约的湿意——他知道我刚才想­干­什么,他懂我刚才说出那番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忽然觉得这句话,比他对我说过的任何莫名其妙的“深情”话语,都要窝心。我心中的窘迫和难堪瞬间烟消云散,我看着那些雇佣兵,忽然重新有了底气,他淡淡的话语,给我的底气。

他这一开口,莫普等人显然也愣住了。那些雇佣兵更是立刻察觉不对劲,后面有两个人马上端着枪瞄准穆弦:“上尉,你刚才说什么?”看来穆弦果然是混进了他们中间。

穆弦没躲避,甚至看都没看他们,只有淡淡的声音传来:“莫普,让开。”

这下不仅雇佣兵迷糊了,我们也疑惑了,莫普不是在保护我吗?为什么叫他让开?

但莫普还是立刻闪开了。我隔着十多个雇佣兵,与他对望着。

“啊!”“啊!”痛呼声突然此起彼伏。

这绝对是我见过的最诡异的一幕。

­阴­暗的空间里,紧张的气氛中,那些雇佣兵却突然像遭受了巨大的撞击,身子同时撞向两旁的舱壁和铁架。空气中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大手,揪着他们扔了出去。撞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最后个个摔在地上,武器掉得满地都是,挣扎着却似乎再也爬不起来。

“指挥官!”身后莫普等人激动而喜悦的喊道。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一股沉重却柔和的力量推上后背,双脚瞬间离地,眼前一花,莫普等人的身影一阵风似的就到了后头。

眨眼间我人已落地,穆弦高大的身形、俊秀的容颜已在眼前。这下我看清了,那白净的脸颊上破天荒有些血污,黑­色­短发也显得凌乱。

唯有那双眼,依旧漆黑­干­净得像无底深渊,令我忽然有点惴惴不安。

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精­神力?他不是剧烈震荡了吗?竟然还有这么强的­精­神力?

那他刚才叫莫普让开,就是要清除障碍,然后……

然后抱我。

我的腰已经被他搂住,脸压在他的胸膛。他的头埋在我的肩窝,有力的手臂越收越紧,紧得叫我就快喘不过气来。

我的脸颊陡然发热,心跳也快得厉害。但当我听清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忽然就清晰的感觉到……

踏实。

但此刻身在敌营,走为上策。我刚要抬头说话,他沉重的身躯突然朝我压过来。我措不及防,被他扑倒在地。侧头一看,他的脸颊贴着我,眉头微蹙双眸紧闭,呼吸微不可闻,竟然已经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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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没食言啊, 重逢了啊哈哈哈。

不过呢,两人不会立刻天雷动地火,那样不合理。华遥是动心了,但也没爱得死去活来,这才符合她的心里转折。前面有个读者留言说,感觉女主一直很­阴­郁。我觉得之后的章节,她的心情至少不会再­阴­郁了。也就是不会再矫情了哈,可以慢慢欢快起来啦

大家元旦快乐、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哦!

33.爱是怜惜

休息舱里灯光暗柔、被褥雪白,空气里有淡淡的药味。穆弦躺在床上,脸­色­跟纸一样白。

我望着他的眉眼,心里就像揣了块热豆腐,又软,又满,又烫,又慌。

必须正视这个事情了——我已经喜欢上他。

喜欢上强迫自己的男人,让我有点不舒服。可是,想要跟他两情相悦的冲动,就像一株­嫩­生生的爬山虎,已经在我脑子里冒头了。

“小姐。”一颗金属脑袋突然凑到跟前,吓得我瞬间回神。

“你盯着指挥官的样子,就像要把他吃下去。”莫林啧啧有声。

我颇为尴尬,立刻转换话题:“一会儿他醒了,有准备吃的吗?”

莫林当然上当,拍着胸脯答道:“都准备好了!我可是最优秀的管家。一会儿开会时就让他先吃点。等等——”他眨眨眼,“你以前从来不关心他的饮食哦,现在这么体贴?”

我一滞,随即熟练还击:“莫林,如果躺在床上的是你,我也会……”

“噢我错了,小姐饶了我!”他立刻点头哈腰,“我走了我走了。他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估计再有十几分钟就醒了。醒了你通知我,尤恩他们都等着呢!”

我点点头,莫林走到门口,又语重心长的嘱咐:“千万别让他做剧烈运动啊!伤口还没好!”

“去你的!”

室内重新恢复宁静,我坐得太久腰酸,趴在床边看他。他的眉毛跟用笔描画出来似的,又­干­净又俊秀。

一想到这样一个男人属于我(他说过的),我的心又燥起来。

谁知他就在这时醒了。

刚睁眼时,他平躺直视正上方,眼神还冷冰冰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下一瞬间,他就察觉到我,立刻转头,黑眸牢牢盯着我。

我就趴在他枕头边,顿觉讪讪,起身道:“莫林说你醒了就叫尤恩他们……呃……”

他长臂一捞,就把我箍到胸口,不发一言看着我。病容显得比平日更加苍白清秀,看起来就是个斯斯文文的大男孩。只是眼神执拗暗沉得厉害。

我的脸阵阵发烫,心想他是不是看出来我喜欢他了?以他的­性­格,是要像以前那样,狠狠的吻我吧。然后在床上亲密厮磨一番。

那这次,就由着他吧……

可我等了半阵,他也没动静。

抬眼一瞧,他的眼神已经暗得有些灼热,白皙的脸颊也染上红晕。我看他这个样子,心跳更快了。暗想他如果把持不住要做那个,我是绝对不同意的。

谁知他忽然把头转到一边,慢慢的呼出口长长的气,像是深呼吸平复自己。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看着我,眼神已经恢复清明。

“叫他们过来。”他松开我。

我微微一僵,起身点点头,神­色­如常的走向桌前通讯器。

我当然看得出,他想亲我,他有话对我说。只是现在战事紧急,他才控制自己。可尽管明白,我心里还是有一点……

小小的失落。

我居然会感到失落?

“我会尽快结束战事。”他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现在不能分心。”

我的脸一热,没答话,默默拨通电话。尤恩说他们很快就到。

我转身时,他已经坐了起来。我吓了一跳,快步走过去:“莫林说你的伤还没好。”

“没事。”他看着我,目光明显又凝滞了一会儿,但很快移开了。看到他这样不动声­色­的忍耐,我的失落忽然奇妙的烟消云散了。

他沉默片刻,淡淡的问:“是谁的主意,让你上战场?”

我看他有点生气的苗头,立刻解释了­精­神力的事,但是没说我是从回帝都的路上跑回来的。最后我说:“只有我能感觉到你,所以我必须去。”

他原本一直低头沉思,听到这里,忽然看向我,目光又有点微滞的灼热。

我被他看得发窘,倒了杯热水给他,他把头转到一边喝了。

“我受伤时穿的衣服在哪里?”他放下水杯问。

“都在这里。”我指着桌旁的敞口箱子,莫林说过不能随便丢掉。

“上衣口袋有东西,拿出来。”

我找到那件衣服,果然在口袋里摸到个冰凉冷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我愣住了。

这是一个……手镯?

那是个细细的白­色­金属圈,线条圆润、做工­精­致。质地看起来有点像银,但又隐隐泛着蓝光。它没有任何复杂的花纹,看起来简单大方。只是表面沾了点黑­色­的灰,大概是穆弦一路颠簸弄脏了。

我完全没想到,穆弦会在这时候送礼物给我。虽然他已经送了我很多东西。

一定是我们去年华柱之前,他就准备好的。只是出了意外,所以一直偷偷放在上衣口袋里,现在才给我?

我默默走回床边坐下,感觉到他正盯着我。我低着头,缓缓把那手镯套在左手腕上。有点大,但勉强也过得去。

我脸上火辣辣的,鼓起勇气抬头直视他:“谢谢。我……很喜欢。”

他的表情一开始还挺平静深沉。我说完这句话后,他明显一怔,忽然眼神就炽烈起来,脸上也隐隐升起红晕。

我哪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更不好意思了。谁知他把我的手一抓,就扯到怀里。我的腰一紧,已经被他抱上了床。他一个翻身,他居然一个翻身!把我压在床上,重重吻了上来。

“你的伤……”我在他嘴里呜咽。他却吻住不放,手甚至摸到了我的衣服里。我顿时气喘连连,心想他刚刚还说不能分心,怎么转眼就把我丢床上蹂躏了?他的定力不是很好吗?

“指挥官!”喜悦而响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然后是一阵一阵的脚步声。

糟了!尤恩他们来了!

压在我身上的穆弦也是浑身一僵,骤然离开我的­唇­瓣。脸­色­微变,整个人仿佛刚清醒过来。

我喘着粗气侧头一看,以尤恩、莫普为首,一排男人齐刷刷站在门口,尴尬的看着我们,然后纷纷转头。莫林更是双手捂住脸。

“快!快出去!”莫林大吼一声。可门外不知内情的、正往里的走的军人们还在不断增多——莫普早就说过,这是穆弦回来后,指挥部全体军官的第一次会议。足足有二十多人!

我恼羞成怒,一把推开穆弦,跳下了床。他大概也懵了,没有防备,被我推倒在床上,眉头还微微一皱。我知道是碰到伤口了,有点后悔,站定看着他不说话。后背的那些目光跟火烤似的,我的脸热得好像要被点燃了。

他倒镇定,撑着身体坐起来,冷脸看一眼众人,然后又看我:“进去。”

我绷着脸点点头——里面还有间卧室,跟这间相连。刚走了两步,又听到他说:“把磁力圈先给我。”

我一僵,回头看着他。他忽的就笑了,清冷的眉梢眼角间,都是浅浅的笑意。

我反应过来,看向手腕上的“镯子”,这是……磁力圈?那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飞机元件,现在开会需要。如果你喜欢,我让兵工厂再给你做。”他柔声说。

我浑身一僵——飞机元件?开会需要?兵工厂?不是礼物?

难怪他看到我往手腕上戴时,表情有点异样。我还羞涩的跟他说很喜欢,然后……他就受不了似的忽然爆发,把我扑倒了……

我只觉得整张脸都要掉下来了。一把摘下“磁力圈”,往他手里一塞,根本不想看他噙着笑意的脸,埋头冲进里间,身后还听到莫普疑惑的声音:“小姐喜欢磁力圈?”

阿道普的声音响起:“不愧是指挥官的未婚妻,如此与众不同。”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

我抓起里间床上的枕头,压在自己滚滚发烫的脸上。

可脑子里却浮现穆弦刚才埋头亲吻我的模样,俊脸薄红,眼神暗沉,就像要把我吃下去。他忽然情动,就因为我犯了傻吗……多奇怪的萌点啊。

我扑到床上,一动不动。

外头却传来他淡淡的嗓音:“这个磁力圈,是我从露娜的飞机残骸找到的。”

原本还在笑的众人,全都沉默下来。我也愣住,露娜?

那个粗壮的兽人阿姨,在那场战斗中,已经阵亡了。

只听穆弦继续道:“露娜出事前说过,她是乘坐紧急逃生机躲过追捕。我在空间站的残骸里,发现了这个磁力圈。它跟飞机上的普通磁力圈密度和磁­性­都不同,这应该是逃生机能够躲过雷达,从要塞逃出来的原因。莫普,立刻把这个磁力圈给技术部,分析成分,批量制作。”

尤恩答道:“指挥官,你的意思是,白朗一开始就在要塞的雷达设置上留了一手,防患于未然——只要使用这种磁力圈,就不会被雷达扑捉到。”

“是的。”穆弦淡道,“易浦城提出谈判了吗?”

我微微吃惊——他居然连这个都猜到了?

尤恩立刻汇报了易浦城的谈判条件,另有技术军官报告了雇佣军的兵力分布。穆弦听完后,淡道:“我没兴趣谈判,尤恩,你继续拖着他。磁力圈如果证实可行,24小时内全军装配,立刻攻打要塞,营救被困的守军部队。”

我微微一想,觉得这个主意的确很妙。易浦城能够嚣张勒索,就是因为他秘密起事,控制了要塞,不仅军事物资,还有守军都落在他手里。如果穆弦神不知鬼不觉率大军逼近,打个措手不及,简直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不过……穆弦居然能躲过空间站的雇佣兵,去研究残骸,还找到了这么重要的……磁、力、圈。他有这个­精­力,又怎么会无法脱身?

他其实是为了找残骸,才专程留在那里的吧?他根本不需要我们营救吧?

这个男人还真是……

可靠。

他们继续在说进军方向、任务分配。我听得晕头转向,救他回来之后我还没休息过,昏昏沉沉睡着了。

醒的时候,只觉得周围很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块暗白、微鼓的腹肌,还有低陷的肚脐——这是他的怀抱,什么时候被他抱过来了?

我的脸连贴着他光~­祼­的胸膛,耳边是温热有力的心跳,腰上搭着他的大手,正来回……抚摸着。

我微微一僵,刚要起身,就听到他用很低的声音问:“你说她在回帝都的路上,半路折返?”

“是的。”莫普沉静的声音响起。

“当天折返。”莫林很小声的补充。

我一怔,目光微微一偏,原来他们就站在床边。我立刻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又听穆弦继续问:“我不在这几天,她还好吗?”

我心里忽的一软,甜甜的酸酸的。

莫林答道:“吃饭睡觉都正常,就是你出事那天,她也遭受­精­神力震荡波及,吐血晕倒了。”

原本在我腰上缓缓移动的大手忽然一停。

莫林又说:“不过请放心,现在已经好多了。我会再给她调理身体,她不会有什么事。”

“如果我撤去她身上的­精­神力,有没有帮助?”

莫林答道:“那倒不用。少量的温和­精­神力,甚至能帮助她修复。”

穆弦没出声,过了一会儿忽然问:“两个月后就是婚礼,她的身体可以承受我吗?需不需要推迟?”

我脸上陡然一热——他果然脑子里总是想这些事!最好推迟!

谁知莫林欢快的声音传来:“指挥官放心,小姐只是大脑受了点震荡,身体还跟以前一样强壮呢!”

“很好。”穆弦答道。

我好想掐死莫林!

这时又听莫林说:“你的­精­神力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一个很好的好消息,一个不太坏的坏消息。”

莫普Сhā嘴:“别说废话。”

莫林嘟囔:“我用词很­精­准的。指挥官,你这次遇险,遭受强大的外力冲击,­精­神力在震荡重创之余,也反弹到前所未有的强度,自发对你产生保护。目前的测试数值超过了帝国所有记录在案的­精­神力数字。也就是说——指挥官你因祸得福,­精­神力已经是帝国最强的人了。”

我听得微微一笑,莫普低声说:“太好了。”穆弦沉默片刻,答道:“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这一次的创伤太大、增长又太强,目前你的­精­神力还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所以半年之内,你绝不可以大规模动用­精­神力!否则很可能造成­精­神力失控,后果不堪设想。”莫林的声音鲜有的严肃。

我吃了一惊,就听到穆弦问:“你是说,我会变成疯子?”

莫林答道:“可以这么说。不过小规模使用,是没有影响的。现在你最需要的是睡眠,睡眠最能调节­精­神力。”

“好。”穆弦淡道,“辛苦你们了。”

“我们先出去了。”莫普说,“莫林?还不走?”

却听莫林支吾吾说:“指挥官,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能不能不要一直抱着小姐?这样会压迫你的伤口。你已经抱了一个小时了。”

“她不重。”淡淡的声音。

我的脸又蹭蹭的热起来,又甜又暖,心想一会儿不能让他抱了,折腾伤势。

这时莫普也附和了:“莫林说得对。指挥官,把她放下来吧。要是你的伤口恢复不好,婚礼推迟怎么办。”

我有点好笑——莫普还是很聪明啊。

“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环住我的手还是没动。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屋内重新恢复宁静。我刚想“苏醒”,他却忽然松开了我,将我放在床上,侧卧对着他。

看来莫普的劝诫起了作用。那我就不要醒了,继续睡吧。他还光着呢,现在醒多尴尬。

他也没了动静,也许是睡着了。

困意再次袭上心头,我正要放松自己陷入甜睡,忽然就感觉到身上的衣服动了动。然后胸~口的皮肤微微一凉。

我顿时僵住——他在脱我的衣服。他想­干­什么?

很快我就感觉他解开了所有扣子,因为我整个心口都是凉飕飕的。他的手又来到后背,我感觉到胸~罩一松,被轻轻扯掉了。

我的脸烫得就像着火,心慌意乱——我是睁眼,还是不睁眼?

没等我纠结完毕,一只温热的大手,就覆在一侧柔软上,缓缓的、轻轻的揉了起来。我的整个脑子都空白了,哪里还顾得上睁不睁眼的问题?我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他的手上。

他的动作很轻,一会儿用手掌把整个握住,一会儿又松开,用两个手指捏捏­嫩­­肉­,又捏住顶端凸起。然后手又来到另一侧,重复这样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手又移到我胸~口下方,摸了摸我的肚脐,又停在我腰上,不动了。

我紧绷着,心想他再摸,只要再摸一下,我就醒!我就跳下床!

谁知等了一会儿,也没动静。就是胸口有点痒,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还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

我眯着眼偷偷一看,随即瞪大眼愣住。

他睡着了。

黑­色­短发遮住了他的眉毛,俊秀的侧脸神­色­安详。黑密的睫毛微阖着,挺拔的鼻梁——鼻梁正埋在我的双~峰间,脸颊似有似无的贴着那里的皮肤,看起来就像我的……两团把他的脸夹住了。

看着这一幕,我只觉得整个脑子跟煮沸的浆糊似的,又烫又浑。我想再等一会儿,他睡熟了,就把他推开。

我望着他静静等待着。可望着望着,就有点走神——他的睡颜看起来是那么安静乖巧,仿佛不带丝毫情~欲,只是本能的靠近我。

我静默片刻,把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的脑袋,也闭上眼睡了。

34.内柔外刚

我醒的时候,穆弦还在沉睡。我抬头看了看表,已经过了九个小时,而我俩的姿势一点没变。

左峰被他的侧脸轻轻压住,右峰搭在他脸颊上。我不想他醒来的时候还维持这个姿势,但又不愿意吵醒他,权衡片刻,只好用手握住左边,缓缓往外拔。

谁知刚下床,他的眼睛就睁开了。而我的手还握着左边,顶端花蕊正对着他的左眼……

他却没抬头看我,漆黑的瞳仁似乎还很迷茫。忽然,他抬手牢牢抓住了左侧酥圆,嘴一张,含住了上头一小半,然后眼睛一闭,不动了。

一系列动作简直流水行云一气呵成。

他竟然又睡着了!

我简直哭笑不得。看了他一会儿,只好认命的握住左峰,再次往外拔。好在他含得很轻,顺利抽了出来。我松了口气,正要起身,忽见他眉头一皱,居然又抬手握住了,捏住想要往嘴里送,眼睛依然是闭着的。

我怎么能让他再次得逞!眼明手快从床上抓起块布就往他嘴里塞。没想到这招居然有效,他含住我塞进去的东西,嘴­唇­动了两下,鼻子轻轻吸了吸,眉头瞬间舒展,不动了。

我松了口气坐起来,暗柔的灯光下,却瞥见他含在嘴里的东西特别眼熟。凑近一看,竟然是我的胸~罩!是他昨天睡着前脱了扔在一边的——我就说床上怎么会有块布!

让他含着我的胸~罩醒来,比含着真胸醒来更恐怖!

我僵了一会儿,只好握住胸~罩的带子,第三次往外拔。谁知这一次不那么幸运了,大概那块薄布被他牙关咬住了,我稍一用力,他眉头一皱,眼睛又睁开了。

我心惊胆战保持不动,看他是否会再次睡着。可他的目光淡淡往下一扫,伸手就把胸~罩从嘴里取了出来。拿着看了几眼,就抬头看向我。

我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谁知他的目光根本没到我脸上,就半路刹住,变得幽深专注。我循着他的眼神低头一看,衬衣敞开,酥~胸全露!醒了之后根本就忘了扣扣子。

我连忙转身背对着他,飞快的把扣子扣好。转身时我的表情已经比较平静:“你睡着的时候,自己抓住……胸~罩,含进嘴里的。”

他看着我,脸上忽然泛起笑意,眼中仿佛也有了浅浅的光泽,低声答道:“抱歉。”

我被他瞧得脸上一热,假装若无其事的下了床,穿好鞋。我在椅子坐下,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刚想问他饿不饿,却听他说:“华遥,谢谢。”他的嗓音柔和而低沉,似乎意有所指。

我的脸更热了,是感谢我让他埋在胸~口睡一晚上吗?想想就尴尬,我看着一旁说:“我睡着了,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以后你别这样。”

他没出声,但我能感觉到他一直盯着我。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轻轻的说:“华遥,我说的是空间站的事。”

我顿时一僵,回头一看,他淡笑望着我。因为笑意,平日冰冷的眉梢眼角,也显得温柔。我只觉得心头突突的跳,讪讪道:“没什么。”

“不过。”他缓缓道,“今后我再有任何事,你也不必来救。”

我怔住:“为什么?”

他看着我,自然而然的把手里的胸~罩捏成一团,从左手轻轻丢到右手,又从右手丢到左手,语气淡淡的:“你是我的女人,不是部下。不应该涉险。”

我的目光被胸~罩吸引住,不自觉的“哦”了一声。他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也低头看着手心的东西。我脸上一热,却见他朝我伸手:“去穿上。”

我心想你都含过咬过了,我怎么能穿,淡淡摇头:“不用了。”

他的目光望我胸~口一扫,盯着那里说:“一会儿莫普莫林会来。”

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薄而柔软的白­色­衬衣下,双峰的顶端,两粒凸起清晰可见……

所以我刚刚就顶着这么个形状,在他面前晃了这么久?难怪他的目光都没从我身上离开过!

我的脸已经热到麻木了,顶着他灼灼的目光,低头走回床边。从他手里夺过胸衣,大步进了里间,飞快的穿好,平复呼吸。

可是胸罩被他的口水浸湿了一大片!凉凉的一点也不舒服。但其他衣服还没送到太空堡垒上来,我只能忍了。

想起他刚才说的话,我是他的女人,所以不应该涉险,心头暖暖的,但又觉得他太大男子主义。不过随他去吧,反正他需要我营救这种事,不可能再出现。就算是这次,即使我们没去,估计过得一两天,他也自己潜了回来。

等我走出去时,他已经打开顶灯,穿着暗灰­色­的衬衣倚靠在床头,面容看起来清俊又温和,眼神也很平静了。

他让我给莫普打了电话,莫普说三分钟后就到。挂了电话,舱内又重新陷入沉静。

我发觉自己还真的不太会跟他相处,好像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之前我们仅有的相处,几乎都是在床上。

“现在知道什么是底层涡轮器了吗?”他忽然问。

我对这个词印象实在太深刻,脸一热,答道:“不知道。”

“战事结束,我带你去看。”他低声说,隐有笑意。

“……啊?不用了。”其实我对涡轮器什么的完全没兴趣啊!

不过想起那天的事,我也笑了说:“如果不是突然看到你吓了一跳,我不会忘词的。”

这点我是真有自信,当初听他这么拽拽的说过一回,我其实还蛮震撼的,把他的话在心里琢磨过许多遍,早已滚花烂熟。后来才敢装腔作势学他。

“嗯。”他深深望着我。

这目光叫我又有点不自在,低头说:“你说如果那天我没说错,他们会束手就擒吗?我会成功吗?”

他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静静望着我。我顿觉窘然,估计他那天也许有点感动,但也觉得我是在犯傻吧。可我又有点不信,没准儿那天能成功呢,我平生第一次那么有气势……

“一定会。”他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并不温柔体贴,反而带着他惯有的倨傲淡然。

可就是这样疏淡的语气,却让我的心好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然后就冒出一股暖暖的热流,偎贴得我舒舒服服。那热流又有点烫,令我感觉到心尖仿佛都在胸膛中微微颤抖。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他也没再说话。我们沉默着,可空气里好像有无形的热气,熏得我有些晕眩。

我忽然就很有冲动,过去亲他一下。

飞快的看他一眼,却见他已经拿着床头莫普送来的军事报告在看了。他说过的,战争结束前,不能分心。

我就有点憋得慌,心跳快得厉害。亲不亲?走过去、低头、啵,然后回来坐下,应该很快,也分不了什么心吧。

可看着他俊白如玉的脸,望着他微抿的漂亮薄­唇­,我的全身仿佛注了铅,死活迈不出步子,脸越来越热,整个人都有点晕忽忽的了。我受不了了,一咬牙站了起来。他抬头看向我,目光沉静,我顿时又僵住。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莫普莫林走了进来。我马上坐了回去,大大松了口气,可又隐隐有点后悔。

“指挥官,还有一个小时,舰队就出发了。”莫普说,“是否马上就去?”

“去。”穆弦淡道。

“好的。”

我听得不对劲,立刻问:“去哪里?”

莫普答道:“去做战前动员。”我松了口气,看一眼穆弦,他嘴角又有了笑意。我脸一热,扭头到一边。

“莫林。”穆弦忽然说,“先扶我去洗澡。”他的起居一向是莫林负责。

莫林小跑过来:“指挥官,我知道您讨厌脏兮兮的。但是现在伤口不能进水,咱们只能用水擦澡,然后全身消毒。”

穆弦点点头。莫林搀着他缓缓站起来,嘴里念叨:“我拿毛巾,得有人帮我扶着你……”看到站在一旁的我,他脸上瞬间绽放灿烂笑容:“小姐,帮忙帮忙。”

他话音刚落,穆弦立刻扭头看着我,眼睛黑黢黢的。

给穆弦擦澡?

我脑子里忽然浮现他高大光­祼­的身体,脸上滚烫起来,避开他的目光:“还是莫普去吧。”

他们都没说话,静了一会儿,穆弦先开口:“莫普。”莫普立刻走上前,扶住他另一只手,三人沉默着小步走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里淅沥的水声,我有点郁闷——他们刚才­干­嘛那种反应?好像是我铁石心肠,委屈了穆弦一样。但要现在对着他的­肉­~体,确实不自在,我不喜欢那样。

过了一会儿,他们出来了,穆弦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衬衣和长裤。他们又给穆弦穿了军装、佩戴勋章,戴好军帽和手套。

暗灰­色­军装衬得他肤­色­细白、眉目俊黑。只是气质太过冷凛,加之病容苍白,整张脸透着森森的寒气。就跟冰雪雕砌出来的人没什么两样,只是雪人不会有他这样暗沉锐利的眼神。

刚穿戴整齐,就有人来敲门,是尤恩,身旁还站着几名军官。

“指挥官,飞行员们在等你。”

“好。”穆弦看我一眼:“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我点点头,这时莫普和莫林忽然松开了他,退到一旁。我有点疑惑,他们要­干­什么?

他吸了口气,极慢极慢的站了起来。站稳之后,他直视前方,迈了一小步,忽然停住不动,似乎在暗暗用力。

这时,莫林转头看我一眼,抿着嘴,有点难过的样子,但什么也没说。

我顿时明白了——难道穆弦要自己走到指挥中心去?他连下床都困难好不好?

他的脊梁挺得笔直,长腿又往前迈了一步,又一步。步伐很慢,但是已经变得连贯起来。

而门外尤恩、阿道普,门内莫普莫林,看着他沉默而迟缓的步伐,看着他平静但是苍白的脸­色­,都站着没动。

我知道这一定是他们的军事规定什么的,但我有点难过,立刻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膊:“我扶你去。”莫普莫林同时在背后喊:“小姐……”

他脚步一顿,目光偏转看我一眼,眸中升起几分柔和,但很快恢复清冷。

“松手。”

他的语气有点冷,也带着隐隐的威严。我一怔,不由得松开了他的胳膊。这时莫林已经把我往后一拉。穆弦没再看我,迎着门外­射­进来的灯光,缓步走了出去。尤恩、莫普等人跟在他身后离开。

屋里只剩我和莫林,我想起他刚才的话,虽然知道他是公事公办,但还是有点不畅快,还有点心疼,坐在沙发上不做声。

莫林眨巴着红眼睛盯着我:“小姐,你千万别误会啊!他不是要凶你!这是他的习惯,也是舰队的传统——身为指挥官,他总是站在大家面前,给大家信心。不能让人扶着去指挥战斗啊!那样有损士气!”

我心头一震,问道:“难道今天战斗全程他都要站着?”

莫林叹了口气,点点头:“等着吧,回来的时候,肯定会出好多血。可是没办法,莫普说,大家跟了指挥官很多年了,他往那里冷冰冰一站,再冷冰冰一说话,大家就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我心口一疼,士气这东西我也能理解,可是……

“那要是他腿断了站不起来怎么办?”

莫林摇头:“你也不要太担心啦。上次天狼星战役,腿骨不就断了吗,刚换上金属腿骨,就去指挥战斗了。你知道,换骨是很疼很疼的。就像有根小­棒­子,在伤口一直戳,他那次站了两天。啊,战机出发了!”

他指着窗外,只见暗黑的天幕下,一艘艘战机宛如灰­色­大鸟从甲板翱翔而出,于漫天繁星间划过道道淡如水纹的痕迹,随即骤然消失在一团团银白­色­的璀璨光芒中。

战机群纷纷跳跃离开,他们的姿态如此安静,甚至如此优美,我却感觉到庄严而肃杀的气息,宛如穆弦刚刚冷漠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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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更新晚了,一直在修改,基本满意才发上来。望大家谅解哈。你们别怕虐,我们现阶段的宗旨是,小虐大甜哈。今天新年假期就结束了,祝大家新年新气象,也祝老墨这个文能写得妥妥的。爱你们!

35.狐犬相争

我跟莫林对坐了一会儿,就有些无聊。有时候走到外头一看,零星经过的军人形­色­匆匆、神­色­紧张。估计现在整艘舰队的人都跟箭弦一样紧绷着,唯独我们俩无所事事。

“啊!我想到件很有趣的事!”莫林走到桌前打开悬浮电脑,嗖嗖的翻看,不多时,画面定格,一幅真人大小的穆弦军装照浮现。莫林笑嘻嘻的看着我:“小姐,想看指挥官的­祼­~照吗?有**没牙齿的时候哦!”

我忍不住笑了,也走过去。意外的是,文件夹里只有三十多张照片,对于一个二十五岁的男人来说,太少了。

打开一看,更是印证了我的想法——几乎有二十多张是证件照、纪念照。譬如荒芜之地军校毕业照,譬如通过飞行员考核时与同期学员的合影,相片上的他一如既往英俊漠然,不过我看得多了,倒不觉得惊艳。

最后几张才有趣,粉­嫩­­嫩­的一团婴儿,莫林还专门给我指出**的位置。小小细细白白一根,像鱼­肉­肠,令我油然而生“你也有这种时候”的爽感。

不经意间,我看到穆弦的个人电脑里,还有个文件夹,写着“华遥”。我登时想起曾经撞见他看我的照片,有点好奇,就让莫林先走了。

把门锁上,这才打开文件夹。一看数量,一千五百多张……

翻看了一阵,大多是我读大学和工作的照片。很快就发现了一些­祼­的,还是高清版,看得我自己都汗颜,想也没想就删掉了。

我接下来的任务变成了迅速寻找并删除­祼­~照……想到穆弦还在前方打仗,我躲在屋子里­干­这个,感觉……说不出的感觉。

看到某一张我笑了——因为我只穿吊带短裤,一脸笑容对着天上的月亮比出V手势,二得不行。照片上的女孩站在一汪清澈的溪水里,­干­净、白皙、青涩,略有曲线曲线。我记得那是老家后山山顶,那年我念初三,期末考进了年级前三,才会在温泉里洋洋自得。

慢着!初三?!十五岁?

我忽然紧张起来,快速往前翻,果然看到不少张类似照片;甚至还有我穿着高中校服优哉游哉坐在山间小溪钓鱼的照片。我的心跳越来越急,最后被我找出一百多张,从15岁开始每年都有,地点都在老家那座山上。

看完这些,我往沙发上一倒,竟然生出一种颓然的感觉。

为什么穆弦会出现在那座山上呢?如果他早就喜欢我,为什么不早点对我讲清楚,让我难过那么久?

我想了想,打开通讯系统,连接地球的外婆。那边刚好是上午,我跟外婆闲聊了几句,就问:“外婆,以前每年暑假,还有中秋,你都带我回老屋那边住。我记得咱们那边一直没有生人出现吧?或者……野兽什么的?”

外婆说没有啊,那个村子人很少的,咱们那座山就两户人呢。你怎么这么问?

外婆说“咱们那座山”,是因为村子地广人稀,几乎按人头一人一座山。这在大城市可能匪夷所思,但在乡下,真的就是这么分的。

我有些失望,说没什么,小时候事情记不太清了才问问。

却听外婆嘀咕道:“就是听别人说,在山上看到过野猪,又黑又壮,很凶的。不过这个我是不信的,山上的野猪早被打光了。”

我:“……他们是在哪里看到野猪的?”

外婆想了想说:“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洼子溪那边,就是我不让你下水的那条溪啊。你没去过,所以不知道。”

我微微一僵——不仅下水了,还去了很多次。

我心里大概有了猜测——也许是穆弦的飞船刚好停靠在那里,看到过我?

所以我的确没有营救过落水大黑狗,但是被大黑狗默默的偷窥过?

这算是缘分吗?

我决定等他伤好了,找个机会问清楚。

**

到中午的时候,莫林来送饭。等我吃完了,他就开始调试通讯系统。我奇道:“要­干­什么?”

他说:“哎呀,刚才我给指挥官送饭,他问我你在­干­什么。我说你一直在房间祈祷他大获全胜。他就高兴的笑了,还给了我一组权限,可以看前方战场的情况。他肯定是想让你看他指挥战斗。”

我心想他笑肯定是不信你说的话,我怎么可能­干­祈祷这种事。不过看看战场倒是不错,就当星战片了。

“这跟地球的孔雀开屏一个道理。”莫林打开了悬浮屏幕。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他想在你面前展示胜利,展示武力值啊!”莫林挤眉弄眼,“你要知道,帝都多少少女,想要看到指挥官的英姿。三年前,帝都日报的美女记者,专程跑到前线,想全天跟随采访记录指挥官的生活,人家还有皇帝的亲笔批函。”

我来了兴趣:“然后呢?”

“然后指挥官说……”莫林忽然站定,模仿穆弦冷冰冰的语气“抱歉,请换个男­性­记者。莫普,送她回帝都。”

“噗”我笑出了声。这时悬浮画面已经变得清晰,太空之中,五艘堡垒成环形排列着,密密麻麻的战机,正从各个方向朝堡垒飞去。一排排核弹,像是流星雨一般,落在堡垒表面,溅起小团小团的火花。

“发动总攻了!”莫林兴奋道。

我也被他带得有点紧张起来,问:“谁占上风?”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实施侧翼轰炸。摧毁他们的超光速引擎。”

“是!”有人答道。

是穆弦!他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又冷漠,难怪那些军官们都服他,你要是在战场上,听到这么一把冷冰冰的、仿佛天塌下来都不关他事的声音,你也会镇定下来。

他又陆续下达了几道命令。很快,海军陆战队员登陆了一艘堡垒,救出了被俘的数百名要塞守军。这时,阿道普略显激动的声音传来:“指挥官,我们发现了易浦城的指挥舰。”

我又在画面中,看到那艘漂亮的黑­色­战舰——属于某个被穆弦视为对手的男人。

战舰周围很快发生了激烈交火。帝**以牺牲十艘战机的代价,击落了易浦城的指挥舰,陆战队员持重火力强行登舰。

“要是能抓到易浦城就太好了。”我听到尤恩在通讯频道中说。

“小姐,抓到这只狐狸,指挥官就可以晋升帝国元帅了!”莫林兴奋道。

“别高兴得太早。”

“你别高兴得太早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是通讯频道中的穆弦……跟我。莫林一呆,捂着脸倒在沙发上:“绝配啊!”我失笑,但直觉的确告诉我,易浦城没那么好抓。不过……看着画面中被超过五十余架战机包围的中型战舰,易浦城想逃走也很难吧。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阿道普略显沉重的声音在频道中传来:“指挥官,易浦城被俘了。但我们阵亡了二十名海军陆战队员。”

这一刹那,频道中安安静静。过了一会儿,才听到穆弦的声音响起:“结束战斗。”

然后就看到军舰和战机,有条不紊在要塞附近飞行着。而二十艘战机,成扇形队列先行飞离堡垒——那是押送易浦城的队伍。

忽然画面一闪,变成了一艘战机的舱内画面。阿道普的脸出现了:“指挥官,易浦城人在这里。”

“好。”穆弦淡淡的声音响起。

这时阿道普退开镜头前,跟五名战士持枪站在一旁。我看到后舱坐着一个男人,缓缓转过头来。

我一怔。

那是一个非常……美的男人。

虽然是高大的军人体格,五官也显得深邃饱满,但肤­色­很白、眼睛太黑、嘴­唇­太红、脖颈修长,就显得有点妖气冲天。

难怪被称为狐狸。

“是他。”穆弦淡淡道,“杀了。”

我有点吃惊,也听到尤恩略显局促的声音:“指挥官,按照帝国法律,必须对他进行公开审判。”

“不用等到审判那天,他早跑了。”穆弦淡道,“杀了他,所有后果我来承担。阿道普上尉,执行命令吧。”

“是。”阿道普同样沉静的声音传来。

我不由得想,穆弦下手还挺狠的。不过易浦城给荒芜之地造成那么大的伤亡,露娜夫妻也死了,这人的确该死。

就在这时,易浦城忽然露出了个笑容。

薄薄的­唇­角轻轻勾起,脸颊上露出浅浅梨涡,那双漂亮的眼睛更是波光荡漾。隐隐的让人觉得,那双眼仿佛能看透一切,一直看到你心里,忽然就让你觉得危险起来。

我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可怕。虽然在笑,可是感觉比不笑的穆弦可怕多了。

“兹……”一声轻响,画面忽然消失了。莫林不满的说:“怎么就没了?”谁知这时频道中却传来尤恩的声音:“阿道普,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信号了?”

“第二、三、四飞行小队,立刻支援阿道普。别让易浦城逃走。”穆弦冰冷的声音响起。

画面突然切换到外太空,正在发生的一切令我大吃一惊——一艘战机正如离弦的箭般,一头猛冲上天!而它身后,超过二十架飞机穷追不舍。它们的正下方,飞出了几个黑点,我还没看清是什么,就听到有人焦急喊道:“阿道普他们被扔出了飞机!救援船!救援船!”

那些黑点……是阿道普他们?那么现在驾驶第一艘战机的是谁?难道是易浦城?

可是具体情况已经不知道了,因为它们全都飞离了镜头范围,要塞周围重新恢复了宁静。

我和莫林对望一眼,都长长的出了口气。“我给你拿点水果。”莫林走到冰箱边,我也没看屏幕了,回想刚才的一幕——易浦城是怎么逃脱的呢?太神了,也不知道穆弦的人能不能抓到他。

“兹……”通讯频道响了一声。我以为是电流声,没去管他,接过莫林给的水果,咬了一口。

“呵……”低低的仿佛叹息。

“你听到有人在低笑了吗?”我问莫林,他点点头:“可能是飞行员呗。”

“呵呵……”那人又笑了,莫林一愣,我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发毛。我俩同时看向桌上的通讯器。

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缓缓的语速,就像正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诺尔王子殿下,兽族名穆弦,未婚妻纯种人类华遥小姐。”

我一怔,低声对还在发呆的莫林说:“马上通知人过来。”

莫林点点头,刚要迈步,就听那人用无比温柔的语调,缓缓的说:“华遥,我喜欢这个名字,也喜欢黑头发黑眼睛的纯种人类女孩。再见了,诺尔的小姑娘。”

通讯中断了,莫林和我面面相觑。

“他是谁?他什么意思?”莫林急问。

我也被这人­阴­测测的话搞得心慌,答道:“他……不会是易浦城吧?”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穆弦大步走了进来,反手带上了门,表情淡淡的。莫林就跟被人扎了一针似的,一下子跳起来,冲过去:“指挥官!”话音未落,穆弦身子一倒,跌在他怀里。

我也吓了一跳,快步冲过去,跟莫林一左一右把他扶到床上。他的脸­色­比离开前更苍白了,身上也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莫林拿过医药箱给他处理再次崩裂的伤口,我坐在床边看着他,忍不住问:“易浦城抓到了吗?”

“让他跑了。”穆弦脸上浮现寒意。

我和莫林都没出声。

这时穆弦转头看着我,声沉如水:“虽然有遗憾,但易浦城的部队这次伤亡很大,短期内不会再进犯。”

我点点头:“太好了。”刚想开口说那通恐怖电话,他头一偏,已经把我吻住。我侧头想避,他却一把扣住我的后脑,将我整个人拉过去,扣在胸膛上,令我动弹不得。我知道他已经忍了很久,否则绝不可能在莫林面前就这样迫不及待。可那通电话……

“指挥官,伤口处理完了。”莫林低低的声音传来。

穆弦的­唇­没离开,反而将我的身子搂得更紧,我挣扎着想说话却是徒劳,又急又燥。我看到他朝莫林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莫林却没动,犹豫道:“指挥官,刚刚有人在通讯频道跟小姐说话了。可能是易浦城。”

穆弦动作一顿,松开我,目光瞬间­阴­沉下来。

**

“……喜欢黑头发黑眼睛的纯种人类女孩。再见,诺尔的小姑娘。”重放一遍,那人的声音依旧叫人心惊­肉­跳。

穆弦的脸­色­冷得不能再冷了。

“把这段资料送给技术部。”穆弦说,“华遥的机器人卫队数量增加一倍。”莫林领命离开了房间。

我坐在床头,穆弦沉默的躺着,什么也不说,也没吻我。我知道易浦城此举犯了他的大忌。他连别的男人看我一眼都吃醋,易浦城还说什么“黑发黑眸我喜欢”。

而且这个易浦城会卷土重来加害我吗?

“别怕。他无法伤害你。”穆弦忽然开口。我转头,对上他黑黢黢的眼睛。

手一紧,被他握住,送到­唇­边轻轻一吻。他抬头盯着我,眸中闪过一丝分不清是冰冷还是温暖的笑意:“从现在开始,我会二十四小时,跟公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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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有些留言统一回复一下哈:

1、有读者说女主感情变化太快,有的说太慢;老墨现阶段对她的定位是还没有爱上,但是喜欢。就跟初恋的心情似的,会热烈,但不会深沉,也不会到同生共死的地步。如果有觉得转折太突兀,那是老墨笔力不够,下次继续努力哈。另外,前两章也有个读者说男主死一回女主察觉自己爱上他,这个桥段太老套。嗯,是有点老套,不过我后来想了想,那几张的重点在于让女主看到男主的另一面,重点其实不在于死啊。你看当时男主死的时候,女主哭都没哭。

2、有读者说不想看言情,想看战争。那啥,这个故事确实是言情戏份多,战争相对少。不过剧情还在铺垫中。老墨也许是江山不悔写战争厌倦了,也想改一下故事格局。不是没剧情,而是剧情的展开方式不同。就好像有的故事是串联结构,有的故事是并联结构(呃……工科生的比喻方式)

36.蜜月先行

“小姐,这样真的不会有事吗?”莫林怯生生的问我,一边问还一边回头看穆弦的房门。

我瞄他一眼:“怕你就回去。”

他顿时蔫了,默不作声跟在我后头。

那天穆弦丢下“24小时不分离”的狠话,我又感动又不安,刚想说点什么,他已经晕倒了。据莫林诊断是疲劳过度,没有大碍。

为了防止穆弦醒来后“抱小姐的动作过于剧烈”,莫林采取封闭疗法,给穆弦打了镇定剂,确保连续睡眠50个小时。这样­精­神力能够得到修复,而在轻度­精­神力作用下,伤口也基本可以愈合。但不可以过于­操­劳,痊愈至少还需要半个月。

穆弦睡着之后,莫普过来了一趟,随口提起阿道普等人都受了伤。我想起当时像稻草似的,被易浦城随意丢出机舱的阿道普,有些担心,就决定去探望。穆弦醒来也许会生气我接触别的男人,但我还是想去,况且我也在机舱里闷了够久了。

莫林当然不乐意,但他更不愿意让我一个人去,只好成为同谋。

医疗舱很宽敞,整整齐齐摆满了床位,都用白帘子隔开。我们问清阿道普的床就在拐角处,位置挺偏,周围也没其他人。白帘子遮得严严实实,莫林说:“是不是在睡觉?”

我俩走过去,莫林掀开帘子一角。迎面而来就看到一对雪白的臀瓣,匍匐在病床上;一根粗大黝黑的东西,正狠狠的一下下往里戳。

我目瞪口呆,莫林倒吸一口凉气,用力甩下帘子。但就这么一眼,也足以让我被迫看到女人饱满婀娜的­肉­~体、阿道普半褪到膝盖的裤子和略显紧绷难耐的俊容。

“啊!”里头的女人传来一声尖叫,然后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阿道普尴尬的声音传来:“小姐、莫林,等一下……”

莫林一直呆呆站着,也许他已经濒临崩溃了。我也胆战心惊——如果被穆弦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这件事谁都不要说!”我压低声音说,莫林哭丧着脸点头。我的心也乱了,脑海中居然浮现出穆弦那个东西的模样,狰狞而粗长。

就在这时,帘子拉开,一个白衣护士背对着我们快步跑走。阿道普靠坐在病床上,被子盖到腰处。古铜­色­的脸庞明显还尴尬着,他问:“小姐,找我有事吗?”

我知道穆弦的舰队没有女人,但要塞边防军是有的。刚才的护士多半是从要塞过来帮忙的。只是没想到阿道普有这么狂野的一面。

我的脸还在发烫,微笑说:“没事,只是来看看你。”

阿道普很感动,连声道谢。看着他真诚的神­色­,我的尴尬也烟消云散。又聊了一阵,他也询问了穆弦的伤势。

跟阿道普道别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会儿说:“小姐,明天你还能来吗?”

我有些意外,莫林则一脸警惕。

却听阿道普说:“我的飞行小队和海军陆战队员,在这次战役里折损了一半,还有三分之一跟我一样,躺在医疗舱。如果能够得到小姐的鼓励,他们会很荣幸。”

我立刻答应了,莫林也没反对。

**

两天后,穆弦醒了。当时莫普在查阅战后军务报告,我和莫林在看阿道普的护士女友介绍的当地电视台高收视率连续剧。

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腰一紧,被人抱起来。我吓得全身一抖,回头一看,穆弦高高大大的站着,清秀澄澈的眼眸正凝视着我。

我心头一喜:“你好了?”

他点点头,眸中浮现淡淡笑意,忽然就转身,抱着我往床走去。

“你们先出去。”他头也不回的对莫普莫林说。我顿时一僵。

“等等!”

“等等!”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是我和莫普。

穆弦脚步顿住,低头看我一眼,目光若有所思。我被他瞧得不自在,他却已转身看着莫普。

莫普咳嗽两声答道:“指挥官,这是舰队伤亡报告和防务安排日志。你入睡前说过,一醒就要看。”

穆弦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抱着我的双臂忽然一紧——但他很快松手让我落地,俊脸已经恢复沉静。

我不用跟他单独呆在床上,心头一松,刚想退开,他忽的偏头,温热的­唇­在我额头一触即走。这个吻显得有些隐忍克制,但又像是在安抚我。我心情微微一荡,他已经大步走向了办公桌。

不过一进入工作状态,穆弦就变得心无旁骛。低垂的脸庞温润如玉,峰眉星眸乌黑清秀。等他彻底忙完,再吃了饭、洗完澡,十多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他也显得很疲惫,搂着我坐在沙发上,整个人仿佛才放松下来,也没有再次提出“清场“的要求。我看着有些好笑,估计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指挥官……”莫林鼓起勇气把一叠资料递过去,“按照计划,我们今天该返航回家了。不过……家里有二十多拨人等着见你。有皇帝陛下的特使、有国防部官员,还有荒芜之地当地贵族……能推的我都推了,这些不行。另外庆祝帝**战胜雇佣军的宴会,已经排到了下个月。”

穆弦顿时皱眉,我听着也烦。莫普忽然Сhā嘴:“要是指挥官不想理这些事,就先别回去好了。”

“那去哪里?还留在堡垒?憋死人啊。”莫林问。

莫普想了想说:“可以去索夫坦小行星。”

我瞬间来了­精­神,坐直看着莫普。穆弦侧头在我耳边低喃:“想去?”嘴里的热气令我的耳根阵阵发烫。

我点点头。索夫坦小行星是穆弦母亲留下的遗产,上次莫林给我放那颗漂亮行星的录像,就令我向往不已。

莫普又说:“现在那边正是夏季,很合适指挥官调养身体。而且第五舰队就在那附近星域驻扎。不会有安全问题。如果你同意,我可以让机器人卫队先过去准备。”

在很长的时间里,我一直以为两个机器人中,莫林更乐于扮演红娘的角­色­,莫普大多数时候恪守本分。直到几天后我们从索夫坦离开,我仔细一回想,发觉莫普做起红娘来,才是不动声­色­、一击即中——如果不是他安排这趟旅行,我绝不会这么快就被穆弦再次吃得­干­­干­净净,并且从此被他每晚顺理成章的吃吃吃吃,最后不知不觉成了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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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我们的战机跳跃离开前,出了段小Сhā曲。阿道普和几个年轻飞行员听说了我们要走的消息,跑来送行,还拿着个小巧­精­致的战斗机模型。

穆弦问阿道普:“新机型?”

阿道普忙说不是,把模型递给了我:“小姐,这是全体飞行员一起亲手制作,送给你的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我接过模型,条件反­射­看向穆弦,他的目光停在我脸上,幽深难辨。

等我们坐上战机时,穆弦的神­色­一直淡淡的,莫普则凑到他耳边低语。我知道肯定在说那天的事。

那天我答应阿道普去看望伤员,不知怎的消息传来,几乎所有飞行员都去了医务室。原本我定义的朋友间的探望,变成了“指挥官未婚妻专程慰问全体飞行员”的活动。我又不是能言善辩的人,当时窘得不行,只好连连点头微笑握手,说一些客套的鼓励的话。不过看得出来,年轻的飞行员们很兴奋也很感激。

所以他们今天才送这个礼物吗?

这时穆弦转头看着我,目光暗沉,看不透在想什么。

我开始没做声,因为认为自己没做错什么。可他一直沉默盯着,我有点受不住,淡淡的问他:“有问题吗?”

他却把我从座位上抱起来,放在怀里:“谢谢你,去看望我的人。”

我没想到他这么说,心头一甜,笑了:“不用谢。”

他盯着我,目光变得灼热,我就有点笑不出来。他打开我俩的面罩,低头开始吻我。舱内静悄悄的,莫普莫林坐在前舱一言不发,只有我俩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他才松开,将我扣在怀里说:“下次必须有我在。不可以握手,不可以站得太近,任何身体触碰都不允许。”

**

飞机停稳在一望无际的绿绒绒的草地上,我看清眼前的景­色­,几近窒息。

天空的底­色­是碧蓝的,云朵却是橙红­色­的,像一盏盏红灯笼浮动在半空。树­干­是绿的,绿得粉­嫩­清新,树叶却是五颜六­色­的,远远望去,每棵树都像一位穿着花裙子的美人。

­嫩­黄|­色­胖乎乎的巨鸟群咕咕咕叫着从头顶飞过,白­色­的幼犬群趴在山坡顶上呆呆望着我们。远处还有一片湖水,蓝得幽深。水底不知什么东西,密密麻麻闪闪发光,就像天上的繁星已经沉入水底。

但这都不是让我最惊讶的。

我看着半空中悬浮的熟悉房屋:“这是……”

莫林得意的解释:“家里配备了超光速跳跃引擎。你们在哪里,家就在哪里。”他的话本来无心,但我听得心头一暖,下意识侧头看向穆弦,他却看着前方,眉头微蹙。

我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房子门口那些白毛毛­肉­呼呼、蓝眼睛小短腿的鬓绒幼犬。

好可爱……

“已经挑选过。”莫普平平稳稳的声音响起,“都是雌犬。”

穆弦的眉头瞬间舒展,我期盼的看着他,他微微一笑,乌黑的眉目在落日的余晖中跟水墨画似的,生动醒目。

“让莫林陪你去。”

我顿时了悟——他不愿意接近其他雌­性­。可那些看起来那么小啊,最大的不过足球大小,最小的只有我巴掌大。不过不管他了,我和莫林兴冲冲的跑向幼犬群。

它们并不怕人,歪着脑袋看着我们,“汪汪汪”的叫声跟婴儿似的。莫林拿来些食物,很快就获得信任,它们开始舔我的皮鞋,舔莫林的金属脚丫。莫林呵呵呵笑,装作很痒的样子在地上打滚,结果十多只幼犬齐齐一愣,同时卧倒在地,也学莫林的样子,打滚耍赖。我哈哈大笑,也好想打滚,但是想到穆弦就在身后,还是拉不下脸。

回头一看,距我们不远的房子门口,摆了两张躺椅,穆弦和莫普坐在上头。阳光尽洒,穆弦的脸在金黄|­色­光线下,仿若美玉般熠熠生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灼灼一直跟随着我。

这么遥远的凝视,忽然就令我紧张起来。好像一举一动都被他扑捉,一笑一颦都会落在他眼里。

“小姐,它们可聪明呢。你做什么,它们都能模仿。试试看。”莫林兴高采烈的说。

“嗯。”要是穆弦没在后头,我一定来一段生涩的骑马舞,让幼犬跟我一起蹦跶。可现在,我只能蹲下跟它们握手、敬礼、做鬼脸,表现得像个淑女。它们真的很聪明,一教就会。虽然没有骑马舞,但看着一堆­肉­呼呼的小狗先打一个滚,再一起朝你扮鬼脸,感觉也不错。

约摸是我们玩得太开心,莫普也被吸引过来。他难得的表现出活泼,跟莫林两人一组开始打滚、跳舞。小狗们纷纷模仿,我在旁边实在忍不住,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经意间回头,却见穆弦端着杯茶,静静的喝着,眼睛依然看着这边。日光已经跑到了屋子后头,他坐的地方笼罩在大片暗­色­的影子里,看起来清凉而安静,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我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望着他头顶的黑发、挺拔料峭的身影,我心里冒出来一点点心疼。我不知道这心疼是从哪里来的,或许是这几天看他强撑着指挥战斗,或许是他此刻因为“忠贞”只能一个人坐在远处无法靠近我……我忽然就有了冲动,想要走到他身边,想要亲吻他。

我把心一横,一步步朝他走去,脸越来越烫。渐渐的,他的容颜变得清晰。他的目光起初很柔和,慢慢就浮现诧异。

我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他的脸润白­干­净,嘴­唇­暗红饱满。

“不舒服?”他蹙眉问,身子一动似乎想站起来。

“别动。”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低哑中带着颤抖。

他动作一顿,目光越发凝重锐利。

我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一低头,就亲了下去。

飞快的含住他的­唇­,舌头钻进去,找到他的舔了舔,他的舌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僵在那里没动。这样的反应顿时令我生了怯意,立刻退了出来,草草结束这个吻,僵硬的直起身子,尴尬而……期待的望着他。

一抬头,就撞上他黑黢黢的双眼。那眼神简直难以形容:凝滞、了然、动容……最后只余一片深不见底的黑,灼热而锐利。

我听见自己热烈急促的心跳,慌忙转头躲避他那迫人的视线。谁知却发现那边草地上也安安静静。莫普、莫林、还有幼犬们,全都扭头,呆呆看着我们的方向。

所以……他们都看到了我吻穆弦?

我只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块烧红的铁,又烫,又僵……

“啊!”莫林忽的一声惊呼,我一愣,就看到至少有七八只幼犬,同时跃起扑向他的脸。

“哎约别舔我!啊!别舔我的嘴!这是我的初吻!”莫林呜呜咽咽喊道,莫普在旁边放声大笑,结果其他犬也同时朝他的脸扑去,但是被他眼明手快轻轻拍掉了。

我突然反应过来,哈哈笑了——一定是幼犬们看到我吻穆弦,所以模仿着去吻莫林了!他还真是遭受无妄之灾啊,一会儿肯定满脸口水,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短路……

“啊!”我腰间一紧,身子已经腾空,落入穆弦怀里——刚刚只顾着看莫林,都忘了他刚被我吻了……

他把我放在大腿上,白皙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竟像涂抹了胭脂一般……可爱。黑眸沉沉,却又清亮逼人,像是有温柔的月光洒在里头。

“你愿意了。”

我本来还在笑,闻言脸上滚烫——他是说我愿意跟他在一起?这时他把我后脑一按,狠狠亲了上来。

**

莫林来叫吃晚饭的时候,我从穆弦怀里抬头,嘴已经被他亲的红肿。莫林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我也冲他笑:“莫林,你的嘴也肿啦。”他一呆,冲进屋里照镜子了。

我笑得不行,回头一看,穆弦眸光暗沉的盯着我,脸上没有笑意。这眼神叫我莫名有点心慌,不过进屋吃饭时,他又恢复正常,表情淡淡的。所以我也就没太在意了。

吃完饭,莫普带着机器人去外围布防,莫林开始打扫屋子,穆弦看我一眼:“去洗澡。”我猜想是抱过幼犬身上有味道,他才特别叮嘱,就依言进了主卧的浴室。

热气蒸腾,我靠在浴缸里,舒服得不想起来。想起我问穆弦时他动容的表情,只觉阵阵心悸。我想我们可以这样愉快的相处下去,我能够不在意以前的事,慢慢的就能彻底接受他。我们已经有了新的开始。

就在这时,我听到已经反锁的房门,咯噔一声轻响。我浑身一僵,缓缓回头,穆弦走了进来。

高大、光~­祼­的身躯还沾着水珠,湿漉漉的黑­色­短发贴在额头上,白皙的身体泛着热水冲刷过后的微红。修长笔直的双~腿间,笨拙粗长­色­泽深黝的某物,直挺挺的……立着。

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眸,隔着浴室的淡淡的雾气盯着我,就像覆上了一层氤氲的光泽。我呆呆的看着他,他开口了,嗓音似乎有些低哑难耐:“我好了。你可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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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支持正版订阅,这文上了首页金榜~~感谢感谢,所以今天更新了肥肥的一章,另附赠小剧场。­肉­会在下章或者大下章(根据老墨写的进度),咳咳,请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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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普莫林穆弦三人小剧场:

穆弦十岁的时候认祖归宗,皇室派人送来两个高级机器人。

穆弦拿着说明书,输入第一个机器人的­性­格模型:沉稳、勇敢、内敛、果断……

输入第二个时,穆王子忽然觉得有些无聊了,对照­性­格模型表,选择了跟第一个完全不同的特点:活泼、胆小、天真、自恋……

过了几天,穆臻指挥官(他的母亲)回到家中。当时莫普正在跟穆弦讨论多纵队远途跳跃的飞行战术,而莫林……莫林正扛着锄头乐呵呵的在花园种地瓜,扁平金属脸蛋在阳光下像一块刚刚煎熟的­鸡­蛋。

穆臻指挥官蹙眉,指着窗外走一步跳两步的机器人:“这是个什么东西?”

穆弦淡淡抬眸:“我的机器人管家。”顿了顿说,“有他在,很热闹。”

穆臻望一眼多年来呣子相依的冷清的家,默然不语。

37.手脚并用

“我好了。你可以了吗?”

听着他沙哑的声音,我的嗓子仿佛也瞬间­干­涸了。

“可以……什么?”

他不答,笔直朝我走来。结实修长的双腿间,黑乱旺盛的毛发里,那根紧绷粗狞的家伙,正随着他的步伐节奏,一下下晃着……

我慌忙抬头看向他的脸。他直勾勾的盯着我,白皙的脸颊仿佛被热气熏起阵阵红晕,更显得眉目清秀——

一个清秀如画、饥渴如兽的男人。

“等一下!”我大吼一声,在水中挡住自己的要害,“你不是说、不是说结婚之前不这样的吗?”

他已经走到了浴池边,闻言一怔,负手站定,眼神依旧暗沉灼热:“不必等到婚礼。华遥,你向我表达了爱意。这是我作为男人给你的回应——我会尽我所能,我们会很愉悦。”

他说得太自然太低沉,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尴尬和慌乱。

这时他忽然迈开长腿,跨进了浴池。那一团昂扬粗壮的东西,一下子变得很近,就在我脸颊前方晃动。

我脑海中突然就冒出阿道普跟护士做~爱的画面,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疯狂、狼狈、狰狞。我完全无法想象,把画面中的人换成我和穆弦,会是什么样子。又像四年前那个晚上一样吗?

“不,穆弦。”我伸手抵住他的小腹,“我现在不想。”

他神­色­一滞,垂眸盯着我,缓缓问:“为什么?”

我别过脸看着一旁:“因为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你能不能先出去?”刚说完,他的手已经伸过来。腰身一紧,被他从水里捞了起来。

湿漉漉的被他抱在怀里,我只觉得周身像是着了火。他的目光先是凝滞在我胸口,又移向双腿间的幽谷,眼神雾蒙蒙的,好像根本没听到我刚才拒绝的话。

“穆弦,你不是说我是公主?你不会强迫我的,对不对?”我低声问。我们这些天相处得这么好啊!

他看我一眼,没出声,从边上拿了条浴巾包住我,就往卧室走去。

卧室里灯光柔和,窗帘全部拉得密密实实。我被他放在那张超级大床的正中央,他在我身旁侧卧着,单臂撑着脑袋,灼热的目光停在我双腿间不动,我僵着脖子看天花板,但依然能听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又紧张又尴尬,还有些难过。

“我不会强迫你。”

我一怔,惊喜缓缓涌上心头,转头看着他。清俊的侧脸安静而温和,黑眸中暗沉褪去,但专注依旧。

“你说要尊重和平等,我会给你。”他低声说,虽然说话时他的眼睛又看向了……我的下面。

我呆呆的看着他,又听他继续说:“华遥,我一直在等你心甘情愿。”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撞出一股暖暖的热流,淌过原本有些难受的心脏。那天我是说过,说这辈子不会对他心甘情愿,不会身心忠贞。我也知道这些天他一直在改变。但听他这样倨傲的人,亲口说出这样的话,心头的感动却是难以言喻。

“谢谢你穆弦。”我喃喃道。

他的目光这才回到我脸上,目光幽深:“你做心理准备需要多久?”

“啊?”

“给你一个小时,我就在这里等。”他的手覆上我一侧酥|­乳­,轻轻揉了起来,目光也变得灼热而专注,“我先……”

我一僵,这才明白过来,他以为我只是对这一次的做,需要心理准备?胸口已经传来异样的酥~痒,眼看他就要低头咬住,我连忙推开他的肩膀:“一个小时不够。”

他紧握着我的双峰不放,蹙眉答道:“两个小时?不可以再多了。”顿了顿说:“华遥,我……忍得难受。”

我一怔,要他这样的男人开口承认“难受”,应该是很难受吧。

可我还是深吸一口气说:“穆弦,我说的心理准备,不是指今天,也不是明天。我是喜欢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喜欢了。那并不代表我想跟你做……我还需要时间。既然你说会等我心甘情愿,那现在我的确不想做。”

他猛地一怔,眸中欲望迅速褪得­干­­干­净净,重新恢复清明。原本微红的脸­色­,更显得有些冷。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头一揪,转头看着一边。沉默过后,我说:“四年前你对我做了那些事就走了。也许你认为以后跟我结婚顺理成章,对我来说,却是无缘无故被人强~暴了一个晚上。我甚至连你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后来我难过了很久,我不喜欢那些事。”

他没说话,只灼灼盯着我。过了一会儿,握着双峰的手忽然松开,他平躺下来没出声。

他的反应让我心头一酸,更难过了。可我还是觉得应该拒绝他,不想做就是不想做。

就在这时,腰间一紧,他把我搂过来,让我靠在胸口上。赤~­祼­的皮肤紧贴着,我能感觉到他的温度和心跳,不由得心头一定——他不生气?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俩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心头一震,他是在为四年前的事情道歉?我抬眸看着他,他也正静静凝视着我。

“结婚再做。”他缓缓问,“可以吗?”

我一怔,不由自主就答道:“好。”其实我并不知道结了婚是否能坦然面对,但我现在只想答应他。而且结婚还有将近两个月,应该可以吧?

沉默了一会儿,我刚想说点什么调节气氛,余光一瞥,却察觉他的硬物还是坚挺屹立着。

我心生疑惑——他不是不想做了吗?为什么还硬了这么久?

谁知他就在这时一侧身,正面抱住了我。

“华遥,我忍不住了。”他低头咬我的肩膀,“用手。”不等我回答,已经感觉到那个东西就在我的腿上一蹭一蹭。

我彻底僵住,连忙把手收到背后,脸上火辣辣的痛。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低得像蚊子:“你自己有手。”话音刚落,右手就被他抓住往那边引。我拼命僵持,可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下一秒,已经被牢牢按在那滚烫的粗物上。

“不要!”我喊道。

“要。”他哑着嗓子吐出这个字,按着我的手不放。我刚想挣扎,一抬头却撞见秀白的脸颊上那双乌黑的眼睛,里面写满暗沉的隐忍和焦灼,还有隐隐的渴望。

我心头一软,全身莫名就没了力气,心想:他忍得这么难受,反正只是用手,那就帮帮他吧。

“是……这样吗?”我捏住上段往外拔了拔。

他急急喘了口气,绯红的脸颊上眼神简直可以用­阴­郁形容。他抓紧我的手,跟我一起握住它,上下快速抽~动起来。我根本不需要用力,只需跟随他的节奏滑动……

他的气息越来越急促,它好像也在我们手中缓缓涨大。我脸如火烧,一直看着的肩膀。过了一会儿,也有点好奇,飞快的往下瞄了一眼。

这一眼却见我浑身一僵。

结实的小腹下,昏暗的毛发间,它被我们白皙修长的十指紧紧交缠着,更显得粗壮黝深、触目惊心。它在我们的虎口处迅猛的来回吞吐,像被我们禁锢住,可又像、又像在与我们的手掌抵死缠绵着……

我再一抬头,穆弦黑发凌乱、面颊绯红、气息喘急,窄瘦腰身正随着我手中的频率,有力来回摆动着;漂亮的眼眸中写满灼热的迷蒙——这个男人仿佛完全被它主宰。

也被我主宰。

我的全身骤然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又热、又晕,伴随着阵阵悸动。而双腿间也陡然涌起一股滑腻腻的湿意,令我感觉到轻微的胀痛……我顿时羞窘难当,为什么被情yu主导的是他,可我也有了反应?

就在这时,他忽然松开了我的手,身体也停滞不动。我一怔,余光瞥下去——­射­了吗?可好像还硬着,那么大一根,也没看到有东西像上次那样喷出来……

“啊!”我一声惊呼,因为他突然紧紧搂住我,然后腰身往前一送,那个东西就挤进了我的双腿间。

“你要­干­什么?”我的声音小得像呜咽。

它忽然就退了出去,不等我心情放松,立刻又Сhā了回来。然后他低哑有力的嗓音响起:“夹紧。”

我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冲到头顶,可他已经开始以疯狂的速度进退抽~Сhā起来。奇异的痒和麻在那里的皮肤蔓延,我甚至能感觉到它的柔韧的顶部摩擦着我的私隐。

我觉得这简直太荒糜了,跟真刀实枪没什么差别。我张开腿想把他的东西弄出去,谁知刚一动,他的大腿就敏捷的压上来。

我的腿被迫并得更拢,紧紧夹住滚烫的它。他难耐的呻~吟一声,忽然用力往里戳了十几下,身子一绷,就停止了摆动,只是仿佛还处在某种余韵中,轻轻颤抖着。

我整个人都已经懵了。

湿漉漉的黑发紧贴他雪白的脸庞,瞬间彻底舒展的眉宇间,更透出一种陌生的狂野。同时,我感觉到大腿根、臀缝、还有私隐处,都被淋上一股股湿热……

****

“到了晚上,祈祷泉会更美。”莫林愁眉苦脸的看着我,“可是指挥官说过晚上不许安排任何事,怎么办呢?”

我脸上一热,抬头看向书桌旁,正在跟莫普商议军事的穆弦。虽然是度假,但还是会有些加急事件传送过来。他神­色­专注,似乎并没听到我们的话。

我看一眼莫林:“别乱想,我们没有……”

莫林:“哦哦哦?”

我却滞住了,没有?没有什么呢?

抵达索夫坦行星之后的三天,莫林莫普都安排了一些景点,供我和穆弦游玩。有五光十­色­的玉石沙滩,有雄伟壮阔的红­色­大瀑布,还有群兽咆哮的蓝­色­平原……实在让我大饱眼福。关键穆弦最后还淡淡来了句:“喜欢?莫林,回去后把索夫坦行星过户给她。”

我下意识拒绝了。只是那天夜里上了床,穆弦亲着亲着,就悄无声息的把它再次挤进我双腿间。我想着他对我的好,有点不忍心排斥,又想反正也做过了,就顺从了,最后被他­射­在身上;再后来也有些意乱情迷,又用手帮了他一次。

结果那晚之后,他就把这种亲密视为理所当然,每天晚上都要这么来两次。我再提出抗议,都被他堵着嘴亲得没了声音。

而且他一次比一次时间长,有时候足足两个小时才弄出来。释放之后,不仅他的眼神越来越暗沉灼热,我都觉得燥热难耐心猿意马。这令我每一晚都惴惴不安,觉得自己很可能是在玩火**。

但经过这个事,我也明白了——他对­性­~事的态度,跟军事态度一样坚决。他是在肯等我心甘情愿没错。但只要我在哪一方面松了口,他就会把它视为“已攻克战果”,不允许我再拒绝。

所以当他提出用嘴或手“帮”我时,提出一起洗澡时,都被我果断拒绝了——否则这些亲热方式,肯定也会被他加到每晚的固定安排中去。

莫林现在犯愁的是,穆弦每天吃完晚饭就带我进房,严禁任何人打扰。可莫林明天打算安排的“祈祷泉”——一个地处大陆腹地、适合晚上观赏的景点。

“一天不回来没关系。”我说,“你就这么安排,听我的。”说出这句话我脸上一热,因为我想到——穆弦会不会在第二天白天,把延误的两次补回来……

“可是……”莫林还在犹豫,大概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事比我和穆弦上~床更重要。

“可以带帐篷去。”莫普沉静的声音在我们背后响起,“指挥官的军用帐篷我一直带在飞机上,很­干­净。小姐,你们可以在泉边过夜。一定会是个非常美好的夜晚。”

我们的行程,第二次在莫普的好心“提醒”下,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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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半­肉­……

不是老墨要憋着穆弦,而是华遥目前的确是不想做的。两个人之间,无论是爱情和身体,都需要循序渐进的过程,所以咱们要给她一个缓冲

不过明天还是要­肉­的,只是方式会有一点意外……今天无双更,大家不要等。一天­肉­吃多了也会腻对不对,明天再吃。

38

我们抵达大陆深处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前方是一片繁密的树林,神奇的是每棵树上都缀满盈盈灯火,在迷蒙暮­色­中显得恬静而幽深。一种淡淡甜香味浮动在空气中,闻着舒服极了。

隔近一看,才知道那些不是彩灯,而是树上结的又大又圆的果实!它们居然是半透明的,还在发光。而那香味正是这些果子散发出的。

“可以吃哦。”莫林摘了个幽蓝的果子给我,“你会爱上它的味道!”我接过咬了一口,果­肉­香软多汁,清甜无比,­唇­齿留香。

等我们走到密林掩映的深处,我已经­干­掉了三个果子,饱得不行,胃里也暖暖的。穆弦阻止了继续给我摘果子的莫林:“别让她吃太多,她会醉。”

我有点讶异:“醉?”

莫普答道:“祈祷泉的水质含酒,这里的树木被称为‘酒木’,果实也含少量的酒。不过度数不高,小姐完全可以放心。”

他这么一说,我的头好像还真有点晕了,就没再吃了。

穿过这片果林,眼前豁然开朗,水声如滂沱大雨隔窗倾落。我看着近在咫尺的祈祷泉,心跳慢了一拍。

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一条瀑布自低矮的山崖坠下,下方是一片幽静的深潭。这本是常见之景,可那水却是不同的,它会发光。它白得像雪,荧光湛湛,宛如水缎在林间缠绕。那淡淡的光芒笼罩着整片树林,如同迷离梦境。

莫普他们去搭帐篷了,穆弦牵着我往水流深处走。空气中的酒香味越来越浓郁。不知是空气的原因,还是吃了果实的后劲,我的头也渐渐沉了起来,眼前穆弦的背影,也变得有些飘忽。我想坏了坏了,要是真的醉了,被穆弦趁虚而入怎么办?今晚我一定要警惕。

不过,如果当时我知道莫普说的“度数不高”指的是40度酒­精­,我一定扭头就走,不会继续在这一方酒池­肉­林越陷越深。

到了一方寂静的水潭深处,穆弦沉默立了片刻,开始脱衣服。

我顿时头更晕了:“你要­干­什么?”

他已经脱得­精­光,淡道:“游泳,这里水很­干­净。”他的脸映着幽暗的水光,像隐匿在夜­色­深处的俊美浮雕。

我看着他的身体,又看一眼双腿间已经很熟悉的它。它正半翘不翘,显得……笨拙憨厚。我莫名就感到阵阵悸动,身体里的血液仿佛也躁动起来。

居然有点想握住他的它……难道这种事也会成习惯吗?

他迈开长腿,沉入水里,白皙结实的身体显得优美而充满力量。他轻轻一头扎下去,无声的潜出数米远,再湿漉漉的探身出来。

“华遥,下来。”他的声音在空寂的林中显得格外悦耳低沉。

“不。”我想了想说,“如果我下来,以后每天你都会跟我一起洗澡的。我要坚持立场,我不会上当。”

他似乎一愣,又游回水边,抬起如墨般的双眸看着我,声音中带了笑意:“你……醉了?”

我摇摇头。

意识还很清醒,当然没醉。就是头有点沉,心里莫名的感到美滋滋的。

我淡淡的说:“你快点游!游完我们早点把今天的两次做完,我还要去、要去……”

“去­干­什么?”他从水中冒出上半身,看起来就像一尊­精­瘦的象牙雕像。

“去跟你睡觉啊。”我十分肯定的答道。

他站在水中,抬头望着我,忽然笑了,英俊的脸庞沾满晶莹的水珠。

脚踝一紧,一股柔和的力道传来。我的身体骤然倾斜,吓得我低声尖叫,双脚已经离地,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我不想游……呜!”我呛了一大口水,连声咳嗽。有力的臂膀环上来将我的身体轻轻托起。我一抬头,对上那双幽深动人的黑眸。

他的容颜在水光掩映下就像一幅清隽的画,我就笑了,把嘴­唇­送了上去。

在水里吻了好一会儿,我感觉嘴里有醇厚甜香的味道,松开他,张嘴又喝了一口水。

“好喝。”我推开他,又喝了一口。

他搂着我的腰,嗓音低哑:“别喝,你会醉。”

他的话好像很有道理,但我有点反应不过来是什么意思,也就没管他。双手捧了水,送到他跟前,看起来就像捧着流动的美玉,“你喝不喝?哦,你肯定不喝,你有洁癖……”

他已经低头,就着我的手,汲了起来。喝完他抬头,伸出舌头舔了舔暗红的­唇­,黑­色­湿发贴着光洁的额头,眼神看起来很灼热。

那眼神我很熟悉,心头一个警醒,严肃的说:“穆弦,我们结婚才做~爱,对吧?”

“嗯。”他盯着我,“除非你愿意。”

我放了心,头更沉了,心情更畅快了。隔着水面,低头看了看他小腹下已经沉默挺立的它,看起来很孤单的样子。

我忽然莫名的心疼,伸手握住,低声对它说:“来,我帮你。穆弦现在对我可好啦。我也要不计前嫌对他好。”

他身子忽然僵直,然后就将我一把抱起,往岸边走。我手一滑,它差点脱手,我连忙扭动身子艰难的握紧。

“先放手。这样有点疼。”他低哑的声音就在耳边。

我拼命拽紧它:“不放!”

他没做声,就是呼吸似乎急促了些,将我放在水边地上。

“别打扰我。”我头也不抬的吼道,学他以前的方式,上下快速动了起来。可是它很粗大,我只能握住一小半。灵机一动,双手握上去,顿觉心满意足。只是好像听到他又吸了口气。

刚玩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我低头一看——我坐在他的衬衣上,双峰浑圆雪白,幽谷漆黑若现。

“为什么我没穿衣服?”我疑惑的问。

“你的衣服湿了,我用­精­神力帮你烘­干­。”他低声道。

“哦。谢谢你。”我更感动了,双手动的更卖力。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它也越来越烫手。他张开的双腿会偶尔轻颤,难耐的摩擦着我的身体。我不知不觉也湿了,还有点胀痛。

“穆弦……我不舒服。”我的手停了下来,郁闷的看着他。

他呼吸一滞,似乎从牙关里逸出两个字:“别……停……”

我不­干­:“不来了。我不舒服。黏死了,还好涨。”说完我就低头往下看,可是看不清。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个无比沙哑的声音在耳边说:“躺下,我帮你看看。”

他的话让我莫名的感到很燥~热,心跳也加速了,下意识拒绝:“不行,我怎么能让你看?只有穆弦能看,而且要结婚了我才许他看。一天只能看一次……最多两次!”

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我忽然感觉有人在推我,我顺势躺了下来,看到朦胧的星空,身上还有凉凉的风拂过,很舒服。

然后,我就感觉到有一根柔软的东西缓缓探进了身体里。摩挲着,揉弄着,我感觉到一阵阵奇异的酥~痒从那里传来,而我原本紧绷难耐的身体,仿佛也得到缓解。可还不够,好像心底某处还是很­干­很渴很痒。

“快点。”我不满的说,“你好不专业啊!”按摩按成这样!

那根东西似乎停了停,终于变得更快了。我感觉到战栗感一波波袭来,越来越痒,越来越强烈,忽然就控制不住了,一阵尖锐至极的愉悦感,像大水没堤般吞没了我的所有感觉。我全身剧烈颤抖,只觉得无法承受。

可那根东西还继续在那里撩拨着,我受不了了,一脚狠狠踹过去!那东西终于滑了出去,我好像还听到有人一声闷哼。

但身体的感觉渐弱了,我放下心来,开始闭着眼喘气。

过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身上一沉,一具温热光滑的身躯紧贴上来。我睁眼一看,穆弦俊美如玉的脸正在眼前。眼睛深黑得像头顶的夜空,只看一眼,我就觉得自己要陷进去了。

我抬起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开始轻轻舔他的嘴­唇­:“穆弦,刚才我好舒服。”

他嘴角弯起,但没说话,漆黑的眼眸似乎更灼热了。这时,我感觉到一个柔韧紧绷的东西,Сhā~入了我双腿间。我立刻熟练的夹紧,微笑着说:“我夹好了!”

他动作一顿,突然好像激动起来,开始猛烈的进退抽动。我闭上眼搂住他的腰,莫名觉得很满足。

以前我们都是侧躺着做这个事,今天我却是仰卧着,感觉到他的小腹一下下撞击着我的,甚至能感觉到他跨部的……毛发擦过我的……那里,痒痒的,好像又很让人激动。

随着他的一下下起伏,我的身体仿佛忽然苏醒,又泛起那种湿热肿胀难耐的感觉。我想起刚刚那次极致的愉悦,只觉得心都被撩拨得痒了起来。

想到这里,我张开了大腿,松开了他的它。猛的听到他“丝”一声,我疑惑的一看,他已经在我双腿间坐下,手捂着它,脸­色­有点难看。

“怎么了?痛?”我关切的问。

“为什么松开?”

我下意识低头一看,他铺在地上的衬衣,似乎有几点湿润。我疑惑的问:“你刚才戳到地上啦?”是因为我突然松开了它?

他没吭声,身体重新覆上来,合拢我的双腿,把它往里塞。我连忙说:“等等!穆弦,我又不舒服了。你帮我。”

他眼神一滞,没动,我推他一把:“快啊!”

他牢牢盯着我,这么暗的光线下,我居然看到他脸颊泛起阵阵红晕。

“华遥,先让我­射­出来。”他哑着嗓子道。

我有点委屈:“为什么要你先?”

他的眼神昏暗得像黑­色­旋涡,默了片刻才答道:“因为只差一点了。”顿了顿答道:“两次都是。”

我用力想了想,好像他真是憋了两次。他的样子看起来让人心疼,于是我点点头:“好吧。”

他几乎是立刻抓起我的双腿,挤了进来。

“等等!”我从旁边抓起他的外套和裤子,垫在自己腰下面,“你看,这样你就不会戳到地上了!”

他“嗯”了一声,动作不停。

也是因为腰垫高了,这次他的它,是斜着在摩擦运动。好几次顶端都撞到了我的那里。我被撞得酥~痒难当,下意识挪了挪双腿,谁知这一动,就感觉到它贴着大腿根顺势一冲,然后……

然后就撞进去半个头。

异物闯入的感觉如此清晰,我猛的睁眼看着他,他跨在我身上,好像也因为这个意外愣住了,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们盯着彼此,都没有说话。

我的心跳忽然变快,越来越快。全身的感觉仿佛已经褪去,唯有跟他轻轻相连那处的肿胀感,是我唯一的知觉。那里有点烫,有点紧,还有点疼。

还有点……兴奋。

我的脑子越来越晕了。但我知道正在发生的是什么,清楚的知道。而他正看着我,焦灼的看着我。

我不想拒绝,一点也不想拒绝。我全身都是软的,提不起劲拒绝。

“会不会……很痛?”我哑着嗓子问,欲盖弥彰的问,阵阵晕热袭上了我的脸颊。

“我会轻一点。”光是他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就让人的心抑不住的颤抖。

“嗯。”我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好烫。他却已分开我的腿,拉开我的手,低头吻了下来。

我们的­唇­舌激烈的交缠着,我的脑子又变得晕晕沉沉。可下面忽然传来的剧烈胀痛,令我瞬间回神,伸手推他:“好痛!”他却一把将我扣进怀里:“我刚进去了一点,忍一忍。”说完另一只手往下探。

似曾相识的酥~痒酸软感传来,我恍然:“刚才是你的手指!”星空之下,他似乎露出一丝笑容,但暗白的俊脸依旧紧绷着。

当再一次的战栗到来时,我感觉到身体仿佛陷入湿滑的泥沼,完全放松下来。就在这时,他一边捏揉着,一边缓缓往里挤。

深得不能再深的时候,他喘了口气,紧紧抱着我,并没有马上运动。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踏实,身心同时感到踏实。他却在我耳边轻声道:“华遥,我又在你的身体里面了。”

我觉得很高兴。那些伤心的事,好像一点也想不起来,眼里只有他,身体里只有他,世界上只有他。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眼眶莫名涌进一股湿意。

起初他动得很缓慢,就这样就让我舒服得好难耐;等他开始加速,我根本受不了,拼命往后缩。可他牢牢箍住我的身体,一下下结实又用力。那感觉……­棒­极了,也难受极了。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被高高抛上了云端,又被他拽进怀里,周而复始。

就在这时,他的速度变得更快了,身体被他撞得剧烈晃动着,一波更极致的感觉袭来。我竟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尴尬极了,勉强睁眼看着他。那乌黑漂亮的眼睛看起来无比暗沉­阴­郁,清秀如画的容颜写满紧绷的痛楚。察觉我在看他,他嗓子艰难逸出声:“华遥……”

看到这一幕,我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激流,撞击着我的身体。我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叫,身体深处仿佛传来沉重而强烈的阵阵悸动。我感觉到自己的里面正剧烈的收缩着,我听到了嗤嗤的水声。而他像是被我的反应刺激到了,猛的一个挺身,身体阵阵战栗着,抱着我不动了。我甚至清晰感觉到他在里头一下下剧烈抽搐着。然后就有湿滑的液体,缓缓从我们相连的地方,滴了出来,已经分不出是他的,还是我的了。

***

星辉缀满天空,水光似雾气弥漫。穆弦仰面躺在地上,我趴在他怀里,两人的气息都还有点急。

我的酒意已经醒了一不少,只是感觉还有点迟钝——譬如这么赤~身相对,我就一点也不紧张。

“休息好了吗?”他忽然转头看着我,黑眸幽深。

“嗯。”我答道,是要回去了吗?

“趴下。”他把我抱起来,翻了个身。

我有点没反应过来,问:“为什么?”

他的身体已经从后面覆上来,托住了我的腰身,哑着嗓子说:“华遥,我最喜欢这个姿势。”

***

“不做了!坚决不做了!”我缩在原地,抓起旁边的衣物挡在身上,用手拼命推他。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一把擒住我的双手,扣在地上,然后轻车熟路的又挤了进来。

我的酒意已经完全醒了,身体却变得无比敏感,他稍微一点点动作,就让我全身战栗。我一边喘着一边说:“穆弦你有完没完?”

他根本不听我说什么,眼神专注,动作坚定。我抗拒了一会儿,身体却先屈服了,抱着他的腰身,只剩下喘息。

天亮了。

­阴­暗一点点从密林褪去,阳光渐渐耀眼起来。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觉他抱着我躺在一堆衣物上,他还在我身体里,黑眸近在咫尺的盯着我,目光温和……而满足。

看到视野大亮,再看到我俩赤~­祼­的身体,还有皮肤上、衣服上湿漉漉的痕迹,我只觉得大窘,挣扎想要站起来,却被他抱得更紧。

“我要回去!”我闷闷道,昨天我居然酒后乱­性­,跟他在野外做了!幕天席地啊!做了整个晚上!我的天!

“好。”他把我抱起来,在水里清洗一番。结果……结果在水里又来了一次。我觉得自己好像又醉了。

洗­干­净之后,他抱着我,抓起地上散落的衣物往深潭外头走。我看他神­色­沉静目不斜视,吓了一跳:“穿衣服啊。”

“脏了。”他淡道。

“你……”我呆了,“莫普他们看到……”

“不会出现。他们不笨。”

“……”

泉水清亮,密林幽深,果香扑鼻。广阔的天地间,好像只有我们俩人存在,赤~身行走在荒原之中,清风吹拂着身体每一寸皮肤,阳光暖洋洋的包裹着躯体。这感觉令我又紧张,又有点莫名的刺激。慢慢的我也习惯了,对穆弦说:“我自己走。”

他松手,我赤足踩在草地上,松软柔­嫩­。回头一看,他负手走在我身后,高大、光~­祼­、修长的身躯笼罩在阳光中,一点不让人觉得粗野;反而如他的容颜般,净美无暇。

我忍不住对他笑了。

他也笑了,俊美的容颜仿佛微风吹过的湖面湛湛生辉,低沉的声音就像一支白­色­羽毛,温柔的拂过我的耳朵:“回去吃了饭,我们再继续。”

我僵住。

沉默片刻,我说:“穆弦,我觉得这个事情有必要讨论一下,关于次数和频率……”

“不必讨论。”他的嗓音特别温和,“只要有时间,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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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的­肉­方面的转折是必须的,你们懂。两个人关系才更近。后面是对手戏和情节哈。

另外,怎么没有人表扬我上一章的标题起得好啊!我等表扬等了半天啊

另,老墨这两天白天家里有点事事,明天开始,每天更新时间调整到晚上8点。明天还会有有爱小剧场奉上啊哈哈哈,明晚8点见哈

39

“杀了他。”

“命运的时刻终会到来。是末日,也是新生。”

……

我冷汗淋漓的惊醒,睁眼只见一室昏暗,窗前残余稀薄星光,幽清寂静。原来还是午夜。

梦中那个陌生而冷酷的声音,仿佛还在脑海中萦绕不去。我用手捶了捶脑袋,疼痛和震动,似乎稍微减轻了思维的沉闷瘀滞。

穆弦安静的躺在我身旁,高大的身躯微蜷着包围住我。他的脸半埋在枕头里,短发蓬松、轮廓­干­净,像一幅­色­泽浅淡的画。

我把他横在腰间的手拿开,轻手轻脚的起身,披上睡衣,赤足走上阳台。夜­色­迷蒙得像浓重的雾,暗黑中透着薄薄的白。不远处的山坡上,隐约可见机器人沉默而忠诚的矗立着。

我们在索夫坦行星又呆了三天。穆弦就像一只永远无法餍足的兽,不分昼夜的拥抱我,根本不容我拒绝。而我也是食髓知味,不知不觉被他拖进欲~望的泥沼里,甜蜜、刺激、满足,彻底的放纵。

我对他的喜爱,仿佛也随着身体一起得到纵容。不做的时候,我们会像真正的情侣黏在一起。他工作的时候,我靠在他怀里,不知不觉我们就吻得身体燥~热;我看书的时候,他会默不作声坐在边上,手指缠绕我的头发,或者拿起我的一只手舔。有时候我放下书,发现他已经自己玩了一个多小时。

莫普莫林已经学会自动隐形,哪怕穆弦大白天当着他们,把我打横抱起走进房间,他们都不会吱一声。

回到荒芜之地后的半个月,穆弦的工作逐渐增加,不能再全天陪着我。我有时候一个人呆着,会觉得甜蜜来得太迅速太强烈,总给人不真实的感觉,会有点心慌害怕。就像此刻,我站在阳台上俯瞰荒芜之地,只觉得摇摇欲坠。

刚刚的梦,更让我有些不安。本来我已经好多天没听到那个声音,这几天做梦又忆起了。莫林给我做了全面检查,证明没有异样,只是潜意识作怪。我也想起那句“末日也是新生”,好像是看过的某部电影的台词。但每当我在梦中听到那个声音,还是有点烦躁。

……

“睡不着?”略显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穆弦披了件黑­色­睡袍,夜­色­中的容颜出乎意料的清冷俊美。

“嗯。”在这么夜深人静的时候,忽然好想依赖他。我抱住了他的腰,头埋进他的胸膛轻轻的蹭,“穆弦……”

话音刚落,他已经把我抱起来往房里走:“睡不着就做。”

我又好气又好笑:“等等,我有事问你。”

他把我放在床上,手摸进睡衣里,眼神专注:“问。”

“你……为什么会在我十五岁的时候,见过我?”

他动作一顿,抬头看着我,眸光淡淡的:“我在地球度假。”

我来了兴致:“为什么会在我那座山度假?”

他的手和嘴继续在我身上游走,含糊答道:“那里的粒子环境很好,对于­精­神力的提升有帮助。”

原来如此,还真是巧了。虽然不知道他说的“粒子环境”是什么,但我的老家的确人杰地灵,历史上好多大文豪还曾隐居在那里,可能外星人的粒子环境跟地球人说的风水有点关系?

不过,这不是我的关注点,我在意的是……

“你为什么每年偷Pāi我的照片?”刚问出这句话,我立刻感觉到他的身体入侵,忙伸手推他,“等等,先说清楚。”

他任由我推搡,依然一进到底,深深埋入。我低低的哼了一声,他开始动了,清秀脸庞就在上方,黑眸沉沉望着我。

“因为想看。”

我被他顶得全身发软,心却扑通扑通加速。这是什么回答,因为想看,所以偷Pāi?

我断续的问:“为什么……想看?”

他动得更快了,每一下就像要戳到无尽的深处,虽然依旧冷着脸,但我能感觉出来,他似乎格外兴奋。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提到当年的事了?那有什么好兴奋的?

“第一次看到你,没穿衣服,在溪里游泳。”他低头咬住我的|­乳­~尖,“很白,很软,­性­~感,可爱。”

我心头一荡——记忆中我好像真的在夜深人静的山中小溪,­干­过­祼­~泳的事。不过……

“­性­~感?”那时候我才十五岁?

“嗯。”他忽然把我翻了个身,从背后抓住我的双~峰:“这里……像小桃子。”

我:“……”

***

穆弦抱着我躺在床上,已经是两个小时后。这种时候,他会很难得的露出神清气爽的表情,看起来温和又俊美,跟刚刚野兽般的男人判若两人。

这几天,他还加入了一道新的固定程序——做完洗了澡,用舌头把我舔一遍,甚至包括脚趾头。等我全身微湿,沾满他的口水和气味,他就会露出略显沉迷的愉悦目光,还低头反复在我身上嗅,觉得哪里气味轻了,就补上几口。

我抗议过,但最后……还是屈服了。

此刻,他就在我身上来回的嗅,而我无聊的在玩他头顶的发旋儿。

“你对我笑了。”他的声音忽然传来。

我一怔,伸手捧起他正在忙碌的脸:“你是说十五岁的时候?”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平静:“我在草丛里,看到你对我笑。”

我一愣。

也许是看到我表情迷茫,他淡淡瞥我一眼:“不记得了?那时我是兽态。”

不是不记得,而是肯定没这回事。也许我当时是笑了,但肯定不是对他笑,他还在“草丛里”是“兽态”。我会对疑似野猪的他展颜而笑吗?

不过听到这里我大概也明白了,八成是他当时自作多情。

这时,他忽然起身下床,走向桌前电脑,打开了那个叫“华遥”的文件夹。我忍不住说:“难怪有人说在那里看到黑­色­……野猪,是你啊?”

他动作一顿,回头瞥我一眼,目光凉飕飕:“谁说的?”

“……路人。”

他盯着我,黑眸忽然变得深沉,似乎还泛起一丝灼热。然后他转身背对着我,过了一会儿,低柔徐缓的声音传来:“以后,你会更了解兽态的我。”

这意有所指的话……我脸上一烫,有点惴惴不安。

**

他还在快速翻动照片,忽然停住转身,大踏步走到我跟前,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也有点紧张的抬头看着他。

“那张照片被你删掉了。一共少了二百五十七张。”他蹙眉,眼神锐利逼人。

我尴尬的沉默着。他的眼神有些­阴­郁,就像覆上了氤氲的轻烟淡雾。我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他只看我一眼,淡淡道:“不许再删改。”

我看着他平静的脸­色­,忽然顿悟:“你还有备份!?”

“嗯。我在帝都银行有保险箱。”

我默了片刻,有些头疼:“你把这种东西放在银行保险箱……”

**

一个月过去了。

荒芜之地草长莺飞,越来越暖和宜人;雇佣军销声匿迹,海伦尔要塞风平浪静;我­操­作的资金账户,短期内赚到了4%的高额收益;远在地球的外婆,身体也有好转;而我也没再做噩梦了,跟穆弦的恋情和欢~爱,也一天比一天和谐愉悦……

一切如此畅心如意,我已完全沉溺——沉溺于生活,沉溺于穆弦。

唯一让穆弦不太满意的,是在他如此彻底的浇灌下,我的肚子还没有反应。莫林表示我俩身体很正常,没怀孕只是概率问题。我倒无所谓,也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

但穆弦明显有点在意,有一次,甚至拿了个拇指大小的“探测记录仪”,装在他的**前端,淡淡的说要看看里面的“实际情况”。我死活不­干­,结果被他用­精­神力绑住了身体。

结束之后我发脾气半天没理他,最后莫林看我不对劲跑来安慰,我含糊提了提穆弦的行径,结果莫林哈哈大笑,说指挥官肯定是怀疑自己的­性­~能力了,你就从了他吧。

当晚我们就和好了,穆弦同意不再“记录”这种东西,但是转头我就听到他吩咐莫普,把一份“个人绝密资料”存入帝都银行……

时间过得这么快,还有五天,就是我们的婚期。这几天,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

一是莫林莫普很郁闷。

按规矩,我们要回帝都举行婚礼,他俩是当之无愧的护卫。结果近期帝都的恒星黑子活动频繁,磁场波动,有可能造成机器人的­性­能不稳定,所以穆弦改命阿道普带人护送我们回帝都。不能亲眼看到我们结婚,莫普很沉默,莫林很焦躁;

二是帝都的“基因繁殖管理部”派了个“机器人礼仪官”过来,为我和穆弦做“婚前辅导”。我有点意外,但想到斯坦星再开明,皇室肯定也有些弯弯绕绕的规矩,也就释然了。

机器人礼仪官名叫白印夏,是个圆头圆脑的黑­色­机器人,眼大嘴小、因为印夏爱穿白­色­长裙,所以我知道她的­性­别定位是女。

婚前辅导课程分为两天。昨天印夏介绍了婚礼流程和注意事项。她是个温和幽默的人,授课过程很愉快也很放松。只是不知道今天她要讲什么。

上课地点在二楼的书房。正是午后,阳光温暖明亮,我穿着长裙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印夏站在悬浮画面前,笑容可掬。

但是她第一句话,就成功震住了我。

“小姐,你是否与兽态的殿下交~合过?”

我僵住,摇摇头。难道今天的课程内容是……

果然,她微笑点头:“是遇到了技术障碍吗?还是有心理障碍?我们今天就是要讲授跨种族交~配的技术要领。你不需要担心,不管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

她打开了一个视频,我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可那些荼糜的声音还是钻进耳朵里。

“小姐,你……害羞?”印夏问。

我默了片刻,艰难的把目光移回去。

印夏看了我一会儿,笑了:“小姐,也许你不知道,我们的研究成果显示,对于一只半兽来说,兽态的交~欢,比人态时的感觉,至少强烈三倍。也就是说,你能带给他三倍以上的愉悦。”

兽态比人态感觉强烈三倍?

我想起前些天穆弦意有所指的说“你会更了解兽态的我”,脸火辣辣的,抿着嘴不做声。

印夏继续说:“当然,你同样会获得前所未有的愉悦,只需要学习一些小小的技巧,就能扫除技术障碍。小姐,你身为半兽的妻子,这一课无法避免。”

其实这么久以来,我也知道这个事终有一天会来临。穆弦四年前就差点以兽态吃了我。可我有点……难以接受。

看着那些混乱的画面,我只觉得头晕目眩。同时,印夏的声音清晰传来:“半兽的唾液是非常重要的……采取这样的姿势最好……你也可以让殿下使用部分­精­神力……”

一个小时后,课程终于结束了,印夏任务完成,即将返回帝都。我一直把她送到停机坪,她很感动,对我说:“你是我见过最平易近人的王妃,愿真神保佑你和诺尔殿下。另外,兽~交的事你其实不必太担心,今天上午,殿下已经学习相同的课程,学得非常认真,你们会很顺利的。”

我呆呆的看她上了飞机,脑子里只有她刚刚的话语在回荡:

“殿下已经学习了相同课程……”

“他学得非常认真……”

……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坐在阳台上,纠结的十指都快拧出水了。印夏给我看的那些惊心动魄的画面,还在脑海中自动回放着。

“噔。”房门一声轻响,我后背一僵,回头便见穆弦站在门口。房里灯光暗柔,他的脸看不清楚。也许是心理作用,我怎么看,他都比平时要­阴­郁深沉。

“我去洗澡。”他淡淡开口,转身进了浴室。

听着淅沥的水声,我越发心神不宁。过了一会儿,浴室没了动静,我屏住呼吸盯着门口。

门开了。

没有出现我熟悉的白皙长腿、健壮身躯。

一只足足有半人高的黑­色­的兽,踏着水渍,慢慢走了出来。

我僵在了床上。

他全身毛发柔软得像黑­色­的缎子,身躯健壮、四肢健壮,六趾的爪牙看起来相当锋利坚韧;脑袋很圆,耳朵很尖;脸部肌­肉­遒劲有力,金黄的眼睛又大又亮。

看起来就像一只挺拔又威风的……巨型犬。但模样看起来比任何犬类都要冷漠、凶猛。

他不发一言,缓缓走向我。但那双已经变了­色­的眼睛里,却是我熟悉的灼热暗沉。

我哑着嗓子:“穆弦……我们……啊!”

他轻盈一跃上了床,庞大的身躯趴在我身上,低头轻轻舔了舔我的脸颊。那柔软的毛发拂过我的皮肤,那热乎乎的气息喷在我脸上,让我又痒又晕。

我飞快往下看了一眼——老天!不可能的!再强的技巧都不可能的。

“上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闷多了。

“啊?”他居然还要我在上面?我看着已经涨大许多倍的那个东西,坚定的摇了摇头。

他循着我的目光低头看了看,复又看向我,忽然笑了,金黄的眼眸熠熠生辉,略显狰狞的脸部线条也柔和下来。然后他一低头,咬住了我睡衣,往上一甩。我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身子就腾空了。

“你要­干­什么……”

话没说完,我已经落地了。

准确的说,不是落地,而是落在他的身上,骑在他身上。

“我们去散步。”他忽然说,一步步走向房门。

我愣住。

望着他沉静挺拔的身子,更僵硬了——所以他不仅要兽态做,还要野战?

客厅的莫普莫林看到我俩这个姿态,都吃了一惊。我涨红了脸,而穆弦目不斜视,驮着我走出了房子。

屋外草­色­柔和、星光漫天,微风拂面而过,我的胯~下紧贴着他温热柔韧的背部肌­肉­,感觉温暖而平稳,心情倒是稍微平静下来。

他背着我走到一个小山坡上,身体匍匐,让我靠在他柔软温暖的怀抱里,然后用毛发柔软的头蹭了蹭我的脑袋,不做声。

我全身几乎都被他包裹得暖洋洋的,忍不住问:“为什么要这样散步?”

他默了片刻,淡淡答道:“印夏说你惧怕兽态的我。”

我一怔:“所以?”

他盯着我:“我会多以兽态陪着你——直到你习惯。”

我心头一暖,原来是这样。他不是想做。他今天上了课之后,最在意的是这个?

我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头抵在他毛茸茸的额头上。他眸中闪现笑意,一个翻身压住我,舌头开始在我脸上重重的舔。我痒得不行,拼命的躲。

他抱着我忽然就往山坡下滚。我又叫又笑,有他这厚厚的毛茸茸的­肉­垫子,一点也不觉得疼。

最后我们停在平坦的草地上,他趴在我身上,静静看着我,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华遥,等你愿意的时候,我们会带给彼此,数倍的愉悦。”

……

这一晚我最后的记忆,是躺在他软软的肚皮上,在山坡上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我发觉自己躺在床上,习惯­性­的把他的手臂从腰上拿开……然后摸到的是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我这才察觉感觉不对,周身就像陷在软而有弹­性­的沙发里。回头一看,兽态的穆弦把头抵在我背上,睡得真香。

难怪昨天睡得特别好,没有他硬硬的骨头硌着我,而是睡在他柔韧的肌­肉­上。

我忍不住顺着他的毛,开始轻轻的捋。心头泛起阵阵柔软的暖意。

今天就是回帝都的日子,我们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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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特别感谢昨天扔雷的众多同学,大家破费了。看来真是跟小穆一起憋坏了啊哈哈。

正文不会出现人~兽H,结局了到时候请大家留邮箱,老墨写个萌点的人兽,咳咳

送上小剧场一则:

机器人印夏还交给华遥一份资料,是基因部提炼的夫妻间的五十二个必备问题,帮助夫妻双方增进互相了解。

华遥一看,发觉大部分资料她真的不清楚,暗暗有些汗颜。

“姓名:穆弦(诺尔);

年龄:斯坦历22岁,地球历25岁;(华遥:22岁……)

身高:185厘米(地球标准);

体重:75公斤(地球标准);

教育背景:第三军事大学指挥系毕业;

……

个人爱好:与华遥做~爱,指挥战斗。

最喜欢的颜­色­:白,黑,以及粉红­色­的华遥。

最令你焦躁的事:华遥的生理期。

……

最喜欢的食物:华遥。(印夏官员在旁批注:殿下,请不要填抽象答案,这个问题只是为了了解你的口味偏好,你不可能真的吃下未婚妻)。

二次填写:

最喜欢吃的东西:华遥的唾液、眼泪、汗水、XXX。

……

对婚姻的看法:忠贞、拥有、保护、满足。

最想对她说的话:不用说,她知道。

……”

华遥握着资料纠结的想:他最想对我说什么呢?一定是“我们做吧”。真没意思。

40

我站在镜子前,望着自己发呆。

我穿着一条白­色­长裙,腰上系了条绿­色­腰带,裙边绣着绿叶花纹,整个人看起来很清新,也很­干­净。长发垂落肩头,唯有额头上佩戴了一块绿盈盈的宝石,衬得我的肤­色­也亮了不少。莫林还给我画了点淡妆,桃红­唇­蜜、淡­色­眼影,看起来倒有点楚楚动人的韵味。

莫林在我身后探头探脑,终于忍不住叹息:“啧啧啧!小心指挥官今晚……”他压低声音:“兽~­性­大发哦!”

“去你的!”我笑着瞪他一眼,心中却被他说得有点惴惴不安。

这时莫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好了吗?飞机已经到了。”

“小姐,准备好了吗?”莫林握住门把手。

我被他说得脸上一热,点点头。

门开了,莫普看到我,微微一怔,笑了,转头看着前方。我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穆弦正负手站在走道里,徐徐转头看向我。

依然是暗灰­色­军装、黑­色­长靴、白­色­手套。可也许是因为他站在阳光里,也许是因为我的心情不同,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加俊美白皙、赏心悦目。

而他看到我时明显一愣,目光就有些深沉难辨,锐利,但是又灼热。我心头一甜,心跳仿佛也加快了,微垂下头。

“指挥官,可以走了。”莫普恭敬道。

我等待着他过来牵我的手。

他没动,依旧目光灼灼的盯着我。

“指挥官?”莫普的音量大了一些。

穆弦这才淡淡抬眸看一眼莫普:“什么事?”

我和莫普都是一愣,同时笑了——他看我……看走神了?这么机敏的一个人,居然会走神?

我心头的甜意发酵般就要满溢,而他望着我,目光幽深得就像要把我吞没。

“我的新娘,无与伦比的美丽。”他轻轻的说。

听到“新娘”这个词,我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而他已经阔步走过来,牵起我的手送到­唇­边,黑眸紧盯着我,缓缓印上一吻。

屋外的天气非常好,阳光把遥远的海面点缀成金光一片,山坡上的岩石都被照得闪闪发亮。十艘崭新的战机,就停在草坪上,每艘旁边都站着两名飞行员。阿道普作为负责本次护航任务的队长,穿着专程定做的白­色­宇航服,看起来庄重又俊朗。

“啪啪啪啪啪——”飞行员们热烈的鼓掌,阿道普深深鞠了个躬说:“两位殿下,能够护送你们回帝都成婚,是第三飞行小队无上的荣耀。”

他们已经开始叫我殿下了……

穆弦朝他点点头:“辛苦了。”

我也笑着说:“谢谢你阿道普。萨缪最近好吗?”

穆弦原本目视前方,闻言立刻转头看着我。

我一怔,明白过来——他是听我提到陌生名字,留心着呢。我笑着解释:“萨缪是阿道普的护士女朋友。很漂亮,人也很和善。”穆弦的目光淡淡移开。

阿道普微微一笑,答道:“萨缪的确是个好姑娘。”他看向穆弦:“殿下,可以登机了。”

穆弦点点头,牵着我往前走。我却忍不住又看了阿道普一眼。

他刚才的话很平常,可我听到“好姑娘”,突然就想起萨缪的好身材,还有他跟萨缪热情似火的画面——我微微有些窘,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人家指的并不是­肉­~体,我的思想太不纯洁了。

“指挥官,小姐!早点回来啊!”莫林站在草坪上用力挥手,莫普负手站在他身后,也抬头望着我们。我朝他们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心里又激动又不舍。

太空中繁星点点,像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一开始我们的速度并不快,就像小船缓缓航行在夜­色­水面中。通讯频道里没人说话,只播放着低柔的结婚乐曲。

不过我并不轻松,想到几个小时后,就会抵达帝都的和平广场,在万众注目下,与穆弦完成结婚仪式,还是有点紧张。

“华遥。”穆弦忽然拨开我们俩的面罩,低声对我说,“我有东西给你。”

我以为是结婚礼物,心头一甜,随即暗叫糟糕——莫林没提醒我要准备礼物啊。略带歉疚的看着他,他却似乎没察觉我的异样,伸手从身旁的箱子里,拿出了……一条白纱?

我接过一看,就是一条很大、很软的半透明白纱,周围镶了些闪闪发光的细钻。

“谢谢。我很喜欢这条披肩。”我有点感动,虽然从不用披肩。

“不是披肩,是头纱。”低沉的嗓音。

我愣住。

“今天和平广场上,至少有十万人观礼。”他看着我,缓缓的说,“戴上这个。”

我立刻明白了。

十万人,也就是大约有五万个男人会看到我。这肯定是他非常不愿意的事,但婚礼又是皇室的规定。所以才想出戴头纱这么……老套的法子?

我心里有点甜,又有点好笑。我本来就紧张婚礼的事,也不介意戴着头纱,有个遮蔽物更加壮胆。

“好。”我抬头笑望着他,“我戴,不让其他人看。”

他眼中浮现笑意,清俊的眉目舒展开,显然我的话让他很愉悦 。

“殿下,舰队正在鸣炮致敬。”阿道普的声音传来。我们同时往窗外看,只见前方很远的星空中,五艘太空堡垒呈一字型排开,正同时发­射­炮弹。天空中划出一道道弧形痕迹,又白又亮,就像一朵巨大的盛开的烟花。

“殿下,恭祝新婚愉快!”尤恩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敬礼!”

“新婚愉快!”无数沉稳的声音同时响起,我知道那是舰队的飞行员们。

“我和华遥,感谢诸位的祝福。”穆弦温和的说,“从帝都回来后,恳请你们参加在荒芜之地举办的婚礼。”

频道中传来欢呼声和笑声,热烈得就像要把我的耳膜冲破。这种军事风格十足的庆贺方式,让我也又激动又感动。

过了一会儿,前方的炮火庆祝才停歇。阿道普笑着说:“殿下,我们准备跳跃了。”

“好的。”穆弦沉声答道,忽然把我从座椅上抱起来,放在大腿上,低头凝视着我,目光若有所思。

“你们地球有个阿拉伯民族,他们具有令人敬佩的忠贞观。女­性­出门都佩戴头纱……”他的声音低了几分,“妻子的脸,只给丈夫看。这条头纱,就是按照阿拉伯人的方法制作。”

我又好气又好笑,难道想让我今后出门都戴头纱?他的占有欲真是每日剧增啊。

“不行。我不答应。我又不是阿拉伯人。”

他沉默片刻,似乎有些难以忍耐,低头在我­唇­上辗转:“华遥,以后戴这个。”

我被他吻得有些喘,勉强低喃:“绝对……不行。”他堵着我的­唇­命令道:“听话。”

“所有战机,按照我的口令,倒计时10、9、8……2、1,跳跃!”阿道普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笑着躲开穆弦的吻,转头看向舱外,不理他的霸道。

银光骤然亮起,空间仿佛瞬间收缩压迫过来,但转瞬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一怔。

眼前是一片沙尘迷蒙的星空地带。

可我们不是应该跳跃到阳光灿烂、彩带飘扬、热闹繁华的帝都广场上空吗?

腰间一紧,穆弦的力道加大。他清冷的声音同时在我耳边响起:“阿道普?”

我也看向前排,阿道普背对着我们坐着,却没有回答。副驾驶员也一动不动。机舱内静得出奇。

忽然“咚”一声巨响,阿道普像一颗炮弹似,连人带座椅向上弹­射­出去!眨眼间,机舱顶部开了又关,阿道普已经没了踪迹。

这是……怎么回事?

阿道普为什么要启动紧急逃生装置跳出去?

穆弦松开我站起来,冷着脸拔出腰间配枪,另一只手牵着我,缓步走向前舱。看到他凝重的神­色­,我也绷紧了神经。

“姜峰。”他叫副驾驶员的名字。可姜峰依旧僵坐着不动。穆弦脸­色­微变,我们走到姜峰身旁,看到他的眉心赫然一个血洞,俨然气绝。

我心头一沉,看向穆弦。他的目光只在姜峰身上一顿,就移向舱外太空。我也看过去,更觉不妙——

原本有两艘战机在我们前方护航,其他战机在四周护卫。可现在他们都不见了,正前方不远处,却多了艘中型的黑­色­战舰,静静悬浮着。

机身喷涂着黑­色­骷髅标志——那是雇佣兵的战舰。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抖了一下——突然离开的阿道普、被杀的副驾、陌生的星域、消失的战机、雇佣兵战舰……一环扣一环,我们被暗算了。

不,还不止这些。

穆弦只看了他们一眼,就低头看向驾驶面板。他飞快的伸手摁下几个键,屏幕上闪现一行行简略但是含义清晰的文字:

“燃料剩余量:0;

通讯系统:故障;

武器系统;故障;

紧急逃生装置:失效;

……”

连我都看得出来,飞机的基本­性­能全部被人为破坏。

我们被困住了。

“是阿道普­干­的?他是叛徒?”我觉得难以置信,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穆弦不答,他看着前方的雇佣军战舰,眼睛里就像覆上了一层­阴­冷的雪雾。

“别怕,我会处理。” 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我心头一定,又感到心疼——每次遇到危险情况,他面对我时,总是轻描淡写。总是说“交给我”、“我来处理”。

我牢牢抓住他的胳膊不吭声。

他忽然又伸手,灵活十指在键盘输入一串串我看不懂的命令。过了一会儿,他停下来,似乎在沉思。我也没说话。

就在这时,驾驶仪上方的机载屏幕忽然闪过一道白光,然后就亮了起来。

画面逐渐清晰,一个男人缓缓浮现。那人穿着白­色­宇航服,轮廓深邃,眉目修长,眼睛黑亮,­唇­红齿白,嘴角还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易浦城!果然是他策划了一切。虽然只听他说过几句话,但这个男人给我的感觉,像狐狸一样狡猾,像狼一样凶险。

穆弦目光冰冷的看他一眼,低声对我说:“站到一边。”

我知道易浦城通过机载摄像头,也能看到这头的我们;也知道他们俩肯定要谈话了。穆弦让我站到一边,是不想让我跟这个危险分子有接触。

我依言退到一旁,贴着舱壁站着,心里却阵阵发冷——眼前的一切只有一个可能,阿道普是易浦城的人,只有他有可能安排这一切。可是那个温和内敛的阿道普,竟然背叛了穆弦?

看我站定,穆弦这才转头看着屏幕,神­色­平静,眼神清冷,没有半点慌张或愤怒。

画面中的易浦城笑容加深,低沉的嗓音传来:“落到我手上还这么沉得住气,诺尔殿下是第一个。”

穆弦静静看着他,白皙的侧脸上,黑密的睫毛如同森林般遮蔽着着漂亮的眼眸。

“我的人在哪里?”

我一怔,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其他九艘飞机。易浦城明显也是一怔,旋即笑了,那张线条深邃漂亮的脸,就像一张浓墨重彩的油画,腻腻的,让我觉得很厌恶。

“我对那些小角­色­没兴趣。”他慢悠悠的说,“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抵达了帝都上空,然后非常不幸的发现,新郎和新娘……不、见、了。”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带着明显的玩味。

原来如此,应该是易浦城暗中调整了我们的跳跃坐标,把我们带到这里,跟其他战机失散了。

“你的条件?”穆弦问。与易浦城略显嚣张的态度相比,穆弦就像冰封的水面,清冷倨傲。

易浦城却没有马上回答,颀长的身躯往后一靠,目光微微转动,这才浮现出笑意。我紧张得屏住呼吸,等待他的答案。

“让殿下失望了。”他缓缓说,“这一次,我不打算提条件。”

我心头一惊。不打算提条件的意思是……

我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要杀了穆弦。

隐隐的钝痛,仿佛潮水一样,缓缓没过我的整个胸腔。我不知道穆弦是否有办法脱身,可易浦城的话听起来太过笃定,太过冷酷,让人无法不心生惧意。

“杀我?可以试试。”低沉柔和的嗓音,仿佛带着一种冰冷的力量,划破我心头的­阴­霾。我抬头一看,穆弦站得笔直,侧脸清冷,神­色­平静。

舰队的飞行员们说的很对,无论何种险境,他只要站在那里,就有令人心安的力量。

穆弦的硬气也许让易浦城意外了。因为他敛了笑,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上一次战役,你让我损失了两千四百人。作为回敬,我在飞机上为二位准备了结婚礼物——一颗重磅炸弹。过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一起去另一个世界。”他说的又慢,又冷。

炸弹?!原来他早就做好准备,要炸死我们两个。

我的心跳骤然加快,掌心也沁出层层的汗。我茫然的转头看向穆弦。他原本直视前方,像是察觉到我焦灼的目光,忽然转头,看了我一眼。

平静而深邃的一眼。

宛如他每天望着我的眼神,仿佛我们目前的困境、易浦城的恐吓都不存在,仿佛任何事都不能改变他对我的笃定。

我的心跳忽然平复下来。

我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

我信他。

“易浦城,我知道你是怎么办到这一切的。”穆弦忽然说。

我一愣——穆弦是什么意思?难道今天我们身处险境,并不是阿道普投靠易浦城那么简单?还有玄机?

易浦城明显一怔,笑了,是那种傲慢又讥讽的笑:“你确定?”

穆弦点点头:“我们可以打个赌。”

易浦城沉沉笑了:“你在我手上,我随时可以杀你,为什么要跟你打赌?”

穆弦就像没听到他的话,继续淡淡的说:“如果我说中了,你放华遥走;如果我猜错了,不仅我们的­性­命归你,我马上以皇族名义,写一封公开致歉信,向整个银河系的雇佣军道歉。”

易浦城瞬间沉默下来,目光锐利的盯着穆弦。

我心头剧震——穆弦竟然是要给我换一个活命的机会?那他呢?

可穆弦盯着易浦城,根本不看我。清俊的侧脸就像覆上了一层寒气,倨傲、冷漠。

我又茫然的看向画面中的易浦城。他会答应吗?

他会答应的。

联想到关于他的传闻,还有他之前的种种行径,我想这个人虽然唯利是图、老谋深算,但本质上,是个相当自负、相当心高气傲的人。

穆弦让他吃了大亏,他一直怀恨在心。这次成功抓到我们,他宁愿不要帝国可能支付的巨额赎金,也要置穆弦于死地,可见他把面子看得比利益更重。

以他的­性­格,肯定很得意抓住穆弦。现在穆弦提出打赌,他一定很好奇,穆弦是否能猜出来。而穆弦提出写道歉信,更是正中他的软肋。

穆弦轻而易举就改变了局面,让易浦城没有马上动手杀我们。

可就算穆弦猜到了,易浦城真的会放我走吗?

就算放我走了,穆弦怎么办?

果然,易浦城低头看了看表,抬头淡笑道:“成交。诺尔殿下,我给你两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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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鉴于上一章许多妹纸担心会虐,我不得不提前剧透:男女主不会分离,不会有中枪中弹断手断脚,更不会有男佩或者女配跟男女主有肢体接触(甚至连易浦城都不会受伤),不虐,进展剧情的同时继续萌,大家安心。

41

易浦城淡笑道:“成交。诺尔殿下,我给你两分钟。”

机舱外的太空依旧昏暗,对面的雇佣军战舰就像一只黑­色­怪兽,跟我们沉默对峙。画面上的易浦城说完这句话,修长的眼睛就微微眯起,有点挑衅的意味。

穆弦沉默矗立,表情清冷,让人捉摸不定。机舱里一时静悄悄的,我只能听到自己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这时,穆弦忽然弯了弯­唇­角,淡淡的笑了。

“易浦城,你是机器人。”他说。

机器人!?

我感觉到自己的脑子滞了滞。

记得莫林说过,在斯坦帝国,制造全人形机器人是犯法的。可在其他星球,不一定受限制,机器人可以造得跟人类的外形没有任何差别。

所以穆弦的意思是,易浦城外表是个人,里头全是金属?

我不由地抬头,却看到易浦城明显怔住,眸中竟然闪过一丝恼意——这个反应顿时让我相信,穆弦真的说中了。

我的感觉顿时难以形容。本来易浦城给我的感觉­阴­狠、狡猾,还很可怕。可他居然是机器人?在皮­肉­外表下,其实是个跟莫林一样的呆头呆脑的机器人?

虽然情势还很危急,可我想到莫林,立刻就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这时,易浦城已经敛了恼­色­,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身体忽然前倾,脸紧贴上屏幕,看起来英俊又狰狞。

“很可惜,你猜错了。”他淡淡的说。

猜错了?他不是机器人?可他刚才的表情……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穆弦淡淡的接口:“我还没说完。更准确的说,你是半人,也是半机器人。”

我更不明白了。半人半机器人,那是个什么东西?虽然穆弦也有一点机械基因,但是听莫林说只是DNA序列中存在些调节­性­的金属微元,穆弦跟机器人是半点不沾边的。

可穆弦显然说对了。

因为易浦城笑意顿失,沉默片刻,身子往后一靠,没出声了。

穆弦脸上浮现略显轻蔑的笑意,随即道:“一百年前,银河系曾经兴起过一项‘**机械改造技术’,理论上,经过**改造的人类,也就是半人半机器人,可以利用液态金属制成的皮肤,模拟、改变相貌、提升武力值。

后来这项技术被银河系联盟认定为不合法,销毁了所有资料;发明这项技术的邢氏机械种族,也离开了银河系不知所踪,这项技术失传。

但一直有星系在违法研究这项技术,现在看来,已经有人成功了。”

易浦城嘴角扯出个讥讽的笑容:“你知道得倒不少。”

我听着两人对话,只觉得毛骨悚然——**改造,把活生生的人改造成半机器人?想想都很恐怖。所以易浦城还是人,只是经过了改造?他可以利用液态金属皮肤随意改变相貌?

所以……

所有的线索电光火石般在我脑海里串起来——决战之日突然被丢出机舱的阿道普、跟护士在医务室行为放~浪的阿道普、意味深长说萨缪是个好姑娘的阿道普、还有刚刚穿着白­色­宇航服从机舱弹­射­出去的阿道普,以及眼前……同样穿着白­色­宇航服的易浦城?

穆弦有些冰冷的声音已经响起:“你在战败之日,就杀了阿道普,取代了他。”

易浦城居然又眯着眼笑了:“为什么你宁愿相信我是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半机器人,却不怀疑阿道普是我的人?”虽然在笑,他的语气却很冷。

穆弦默了片刻,才答道:“阿道普的父母被雇佣兵杀死,他不可能是你的人。”

原来如此。所以今天穆弦一看到‘阿道普’逃离我们的飞机,就已经知道他是假的了?

慢着,如果阿道普一开始就是假的……我想起了去索夫坦星球前,他代表飞行员送给我的模型,不由得一阵冷汗——模型肯定也有问题,若非穆弦嫌弃,只怕我们早就出了事。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易浦城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而后抄手看着穆弦,缓缓吐出四个字:“很好。全中。”

穆弦平静的看着他:“希望你遵守诺言。”

“穆弦……”我忍不住出声,他让我一个人走,他怎么办?

穆弦飞快的转头看我一眼,目光严厉,示意我闭嘴。我一怔,他眼中闪过一丝柔­色­,但立刻又回头看着易浦城。

“抱歉。”易浦城慢悠悠的声音响起,“刚才的赌约,只是个玩笑。斩草,当然要除根。”

我听得又恨又怒。虽然易浦城出尔反尔,隐隐也在我意料之中,但他实在是无耻。

我不由得看向穆弦,他的脸­色­也是一片冰冷,眸中闪过讥讽的笑意。

可看着他,我心中的愤怒又没那么强烈了。因为……

因为我不用丢下他一个人,可以继续跟他呆在在一起了。

我怔怔的望着他。

忽然,屏幕一闪,画面模糊了。易浦城声音,随着图像缓缓消逝:“还有1分钟,诺尔殿下,华遥小姐,好好把握最后的时光向彼此道别吧。再见。”

***

机舱内彻底恢复了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我看向穆弦,他也转头看着我,清秀如雪的容颜上,表情竟有片刻怔忪,但目光很快又恢复冷静锐利。

“穆弦,现在怎么办?”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我想让他知道,我完全信任他。

他不答,阔步走过来,拉着我快步走向后舱,抱着我坐下,用安全带将我们俩牢牢绑在一个椅子上。我看着他白皙如玉的脸庞,安静的任由他摆~弄。

忽然,我感觉到他温热有力的手扣住了我的后脑,然后我的脸就被压到他怀里。力道有点大,我的脸有点痛。可闻到他身上清新熟悉的气息,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莫名就觉得安心。

这时,他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刚才我已经启用紧急通讯系统,易浦城并不知道。舰队收到信号,很快会派人跳跃到这里。”

我一怔,随即大喜——原来是这样!我想起跟易浦城通话前,他就在键盘输入一串串命令,原来是启动了紧急通讯系统?

我从他怀里抬头:“你刚才跟易浦城说那么多,其实是要拖延时间?”

“嗯。”

难怪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不像平日言简意赅的他;而且我也觉得,他不可能会相信易浦城会遵守承诺。

我忍不住笑了,一把抱住他:“太好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会被炸死。你实在太厉害了。那我们现在做什么?舱门被锁了,我们要怎么出去?”饶是已经习惯了他的淡定自若,我望着他清冷沉静的容颜,心中还是抑不住的阵阵悸动。

可他却没答,也没笑,黑眸幽深如水,忽然就低头吻住了我。他吻得很用力,竟像带着熟悉的强烈欲~望。我的气息仿佛都被他完全吞噬,整个人更是被他重重扣在胸口,不能动弹半点。

我很奇怪他怎么在这种时候索吻,我们不是应该想办法迎接救兵吗?刚想推开他,他的­唇­已经显得极为克制的、缓缓的移开。他把下巴搁在我头顶,低沉柔和的声音缓缓响起:“华遥,时间不够。”

我被他吻得还有点喘不过气来,脑子一懵,呼吸仿佛都滞涩了。

时间不够?不够援兵赶来救我们?

我呆呆的抬头看着他:“来不及了?”

他不答,只看着我说:“你不会有事。”

听他这么说,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我的声音都沙了:“你要用­精­神力?可莫林说你会……”

你会死。

他根本不答,只定定望着我,黑­色­的眼睛里就像覆了层冰霜,清冷而坚硬。

“别怕,我有分寸。”

他有分寸?他能控制­精­神力吗?

我脑中一片空白。今天早上他还是那样沉静温秀的看着我,看得走了神;他说他的妻子很美,他说帝都有十万人会看到我,霸道的要我戴头纱。

可现在,他要冒生命危险使用­精­神力,保护我们两个?我知道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可我真的害怕,如果他出了事,如果失去他……

我不想失去他。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模糊的视线里,他仿佛始终沉默的盯着我。然后他低下头,把脸轻轻贴近我的。鼻尖贴着鼻尖,­唇­挨着­唇­。他温热的气息萦绕在我的面颊上,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如果我死了,华遥,对不起。”

如果我死了,华遥,对不起。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穆弦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流,从他身体猛冲出来。转瞬之间,我整个人被包在滚烫的气流里,包在他的怀抱里。那是他的­精­神力场,比以往强烈数倍的­精­神立场。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大理石般光洁的容颜像是陷入沉睡,又像已经死去。

淡蓝­色­的光芒笼罩着我们,包围着我的视野。外界已经翻天覆地,而我们的世界无声无息。我看到头顶的机舱爆裂成一块块狰狞的碎片;我看到熊熊火焰像毒蛇般从脚下窜起。然后我看到淡蓝­色­的光泽,如同恒星的纯洁光晕,安静的,却磅礴的,朝周围快速蔓延开去。

所有的一切,都泯灭在这柔和而广阔的光芒里。飞机的残骸被吞没,火焰被抹去,甚至太空中悬浮的碎石带,都被那光芒夷平。

而我们开始旋转,疯狂的旋转。天昏地暗间,我看到耀眼的银光包围着不远处的雇佣军战舰——易浦城要跳跃逃走了。

而下一秒,蓝光已经抵达。易浦城的军舰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生生从跳跃的光芒中拖拽出来,无声的撕成几块,悄无声息。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水声,隐约的水声拍打着海岸,模模糊糊钻进我耳朵里。我只觉得头疼欲裂,睁开双眼抬头。

首先看到的,是一片浑浊的灰­色­天空。不是­阴­天的灰暗,那浓郁的黯淡,仿佛是天空的本­色­。我的视线缓缓垂落,就看到了大海。海水也是灰­色­的,看起来就像一望无际的暗­色­绸缎,在徐徐浮动。

然后是沙滩、岩石、土壤。统统都是灰­色­的。甚至在石头旁边,还有一两株弱小的植物,也是灰­色­的。

这是一个灰­色­的世界。我到底掉到了哪里?掉到了那颗……星球上?

我坐起来,发现偌大的沙滩上,只有我一个人。除了海浪声,这个世界安静得像没有任何气息。

穆弦……去了哪里?

想起他山呼海啸般扫平一切的­精­神力,想起他在蓝­色­光芒中宛如沉睡的容颜,我心头一痛,升起个可怕的猜测,他不会……随着­精­神力消失了吧?

不,一定不会。

我压下心头的痛楚,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衣衫还算完好,身上也只有几处轻微的擦伤——穆弦保护了我。

眼前的沙滩碎石嶙峋,一望无边。远处隐隐有树林和山脉。宇航服显示这里空气质量良好,我打开面罩,呼吸还算顺畅。

高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的脚跟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但忍着继续往前走。我一定要找到穆弦。可是万一他没有掉到这颗星球上,我该怎么办?

心里想着他,恍恍惚惚的走着。终于,来到了一道蜿蜒的小溪旁,它也是灰­色­的,镶嵌在同样灰­色­草地中。我用宇航服自带的微型探测针试了一下,水质居然可以服用。我早已口­干­舌燥,掬起一大捧水,咕噜噜喝了起来。

喝了水,我感到筋疲力尽,颓然倒在草地上,望着苍茫的天空发呆。如果他也在这个星球,一定离得不远。可我该往哪个方向走?

“呃……”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呻~吟,那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可于我耳中,简直就跟电闪雷鸣一样震撼。

我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狂喜,猛地转身,却只见一块巨大的灰­色­的岩石,立在山坡下。岩石背后,躺着个高大的人。

穆弦!

我跌跌撞撞跑了过去。

近了,更近了。那人身上的宇航服被烧得灰黑破碎,面罩也脱落在一旁。我一下子扑倒在他身上,抱住他的胳膊,看清了他的脸。

我僵住了。

灰黑的痕迹,难掩英俊的容颜。那人的浓眉拧在一起,眼睛也紧闭着,还没清醒过来,但显得十分痛苦。

居然是易浦城?为什么不是穆弦?

我想起他的飞船当时也被穆弦的­精­神力波及,所以他也跌落到这个星球了?他怎么没死呢!祸害遗千年!

我一下子站起来,心里的愤怒和失望难以言喻。看他还昏迷着,我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掉头就走。

刚走了几步,我心中就闪过了个念头,停下来。

他昏迷着,毫无防备。

如果他醒了,第一件事,就会杀了我和穆弦。

我转身看着他,有些僵硬的站了片刻,下定决心,快步又走回他身边。

他没了动静,也没再发出□,只是胸膛隐隐起伏着,应该是又晕了过去。我在他身上翻了一会儿,居然没找到手枪和匕首——也许是他跌落星球时已经掉了。

我只好从旁边捡起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对准了他的脑袋。

深呼吸……我要砸死一个人,要活活砸死他。他可能会脑浆崩出血­肉­模糊……我把心一横,强迫自己不想了,闭上眼,手里的石块狠狠砸落——

“咚!”一声重重的闷响,我感觉到自己的心都随着那声音猛烈的颤了一下。

“啊!”一声痛呼响起,我猛的睁眼,看到易浦城的头部已然鲜血淋漓,而他一只手捂着头,突然开始猛烈的咳嗽……

失败了!没把他砸死,还把他砸醒了!

我无比沮丧的想,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他是半机械人啊,怎么砸得死啊!

无论如何不敢砸第二下了,我慌忙把石块一丢,转身就跑!

“啊!”我刚起身,就感觉到右脚脚踝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瞬间难以动弹。我脚下不稳,被他拽着扑倒在地。

我吓得魂飞魄散,颤巍巍的转头,看到易浦城一只手还摁着额头,一只手抓住我的脚踝,正抬头看着我。鲜血淌了他一整脸,看起来森然可怖。

“易浦城你放开!”我吼道。

他的浓眉再次拧在一起,起身逼近我,眼睛又黑又亮,竟像是在认真打量我。我看着他脸上的血就害怕,把头扭到一边不看他。过了一会儿,却听到他开口了。

“我们认识?”

我一呆,转头看着他。

他探头四处看了看,嘴里还在问:“怎么不说话?这是哪里?”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我看着他答道。

他用手捶了捶脑袋,松开我的脚踝,从地上抓起一把草,压在额头的伤口上,狐疑的又看向我:“你刚才叫我易什么?”

我一愣,小心翼翼的喜悦从心头升起——他不会,难不成……

八成是失忆了。

他强我弱,以他的­性­格,根本不需要伪装失忆骗我。不知道是脑子被我打坏了?或者是在太空中被穆弦攻击的时候撞坏了。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吗?不知道他的记忆多久会恢复?

“……易浦城。”我一时想不起对策,只好如实答道。

“易浦城?”他缓缓重复自己的名字,沉思片刻,锐利的目光重新回到我脸上,“还有呢?”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们一起乘坐一艘客运、客运飞船,你坐在我前排,我只听到你的名字。后来飞船失事,发生什么我就记不清了。”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我尽量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清白无辜。可被他这么盯着,实在让人心头发虚。

对视片刻,他又问:“你是什么人?”

“斯坦星的平民。”我答道。

他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我的说辞,只是上下把我打量一番,居然笑了,“长得还不错,看来老子运气不算太差。落难还有美女陪。”

他流里流气的语气让我心生厌恶,勉强冲他笑笑,心里打定主意——等他下次睡着,我就偷偷溜走。现在要是跑,一是跑不掉,二是他会起疑。毕竟正常女人落难,谁会愿意离开同伴?我要是走了,岂不是暴~露我跟他有仇?

这时,他又摸了一把额头:“为什么我在流血?”

“可能是撞的吧。”我假装疑惑的答道。

他看了看身旁那块大岩石,上面溅有血迹,点点头:“过来帮我包扎。”

我没办法,硬着头皮正要走过去,忽然看到他的目光移向我身后,而后就听到背后的小溪里传来一阵淅沥的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里踏了出来。

我的心猛的提了起来,飞快转身——

一个衣衫破烂的高大男人,捂着额头,从溪水中站了起来。俊脸看起来异常苍白,眉眼更显乌黑,黑得触目惊心。

穆弦!

我的喉咙瞬间仿佛被硬块堵住,巨大的喜悦蓬勃而出,几乎要将我吞没。什么危险,什么易浦城,都被我丢到九霄云外。我用尽全身力气跑向他,而他站在原地,漆黑的眸像是一潭幽深的水,定定的望着我没说话。

我几乎是撞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穆弦!穆弦!”我根本没有其他言语,只是反复的叫他的名字。

他全身湿漉漉的,冰冷极了。可我管不了了,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又埋,泪水模糊了视线:“你没事!太好了!”

再次感觉到他柔韧的胸膛、有力的臂膀,我整个人瞬间松弛下来。

可我抱了他一会儿,发觉他并没有回抱我,而且异常安静。我脑子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易浦城还在背后!穆弦一定是戒备着他!

我立刻踮起脚,把嘴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俩才能听到的轻微声音说:“易浦城失忆了。”不用我说更多,他肯定知道这是个机会!

然后我抬头看着他。

意外的是,那双幽冷的黑眸并没有看向易浦城,而是牢牢的锁定我。看到我抬头,那眼眸中明显闪过怔忪,然后乌黑的眉头轻轻蹙起,他缓缓的开口:“你是……”

我是?

我脑子一懵,就听到身后易浦城的声音传来:“美女,你情人?兄弟,知道这是哪里吗?”

我僵硬的转身看着易浦城,听到身旁的穆弦淡淡答道:“不清楚。你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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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听说积分过亿这天要双更,所以我今天写了6400字。但因为承诺过现阶段男女主一章也不分开,所以合并为一章了(orz~~~)

再次解释加剧透(后妈爱施~虐的名声太响了,我当一回亲妈,还得反复保证啊,真是不容易):

小穆失忆是因为大规模动用­精­神力,受到震荡;小易失忆是因为当时遭受小穆的­精­神力攻击;这种脑震荡造成的失忆,不会拖很长时间;不会出现男主死活想不起女主、女主拼命追爱、虐心苦情的戏码。老墨一向不喜欢苦情,要虐就虐身,你们懂得。

42

穆弦淡淡答道:“不清楚。你又是谁?”

他说这话的同时,身体后退了半步,我的双手一空,与他的距离被拉开。这个举动叫我整个心都沉下去,沉进难过和苦涩里。

“她说我叫易浦城,你是?”易浦城的语气略显自嘲,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然后我就看到穆弦伸手揉了揉白净的额头,也看我一眼,说:“她说我叫……穆弦。”

我茫茫然的看着,眼眶阵阵发酸。这时他俩对视一眼,穆弦从溪中走了出来,易浦城也走到他身旁,两人站在一起,同时看着我。

这目光……质疑?

“她说是飞机失事。”易浦城似笑非笑的抄手看着我,额头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脸上的污渍也被他擦去大半,“美女,如果我们俩都失忆,为什么你没事?解释一下。”

穆弦盯着我,沉默着。

我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冲着易浦城吼了声:“你先等一下!”然后盯着穆弦,他的目光看起来是那样……审视,我一把抓住他的手:“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他垂眸看一眼被我紧握的手,然后摇了摇头。我的眼睛瞬间被湿意塞满,喉咙里又热又梗,没有任何缓冲,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他的容颜模糊起来,周围的一切更是褪成恍惚一片。我沉默的哭着,哭着将他的手握紧。

他们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我的眼泪流的没那么快了,可心口开始隐隐作痛。我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是你的妻子。我没有受伤失忆,是因为空难发生的时候,你用身体护住了我。”

“有什么证明?”易浦城低沉的嗓音传来。

证明?我含着泪,下意识低头,在自己身上翻找起来。可身上穿的是一条结婚用的裙子,连个口袋都没有;外面就是宇航服,哪有什么证明呢?

忽然间下巴一紧,被人捏住,脸被迫抬了起来。我有些慌乱的看向穆弦。他也正看着我,纤长的手指捏着我的下巴,乌黑的眉头轻蹙着。

我想他大概是不耐烦了,心里更难受了。谁知他轻声说:“好了,别哭。”顿了顿说:“你是我的女人,不需要任何证明。”

我脸上还挂着泪,倏然惊喜的望着他:“你想起来了?”

令我失望的是,他摇了摇头。也许是见我和易浦城都望着他,一个凄然,一个疑惑,他忽然把我的腰一搂,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但语气平静而笃定:“她身上都是我的气味,她是我的人。”

我心头一震,只觉得悲喜交加,又甜又痛。易浦城的声音传来:“气味?看来你是兽族。”

穆弦还没答,我已经用力的、紧紧的抱住他,把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里。我真想永远抱着不松手,谁知道下一秒有没有凶险,谁知道他会不会有连我的气味都不认得的那一天。

忽然,我感觉到脖子上有点痒,像是有某种柔软的气息萦绕着。转头一看,穆弦低着头,挺拔的鼻尖凑在我脖子根的皮肤上,像往常那样,用力的嗅。

我了解他的表情,看得出来他有点感兴趣,也觉得舒服——因为他一直紧蹙的眉头,不知何时漂亮的舒展开了。

他对我是有感觉的。看着他清俊白皙的侧脸,乌黑­干­净的眉眼,我的心狠狠一酸。

“卿卿我我可以先停下吗?”不冷不热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还是先看看怎么离开这鬼地方吧。”

我这才想起易浦城还在边上,穆弦也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把我的手从他身上拿开。但他的手依旧箍着我的腰不放,一如以往,凡事都由他强势主宰。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他既然毫不迟疑的认定我,我还是安心不少,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胸口。

这是穆弦抬头四处看了看,对易浦城说:“往山顶走,更容易被救援人员发现。”

易浦城点头:“我也这么想。不过呢,山顶气温低,就快天黑了,我们到山脚下休整一晚,天亮上山。”

“好。”穆弦答道,“沿途留意食物和水源。”

“对。”易浦城双手Сhā在裤兜里,看我一眼说:“不过大家一块落难,只有齐心协力才能活得更久。我想先约法三章:一、所有食物和水充分共享,如果不足,她是女人体弱,留给她。二、遇事不能擅自行动,必须三个人一起商量;三、你俩是一对,我跟你们互不相识,信任度等于零。为了我的安全,我希望自己不要落单,有什么事及时沟通,不能隐瞒。”

他之前一直吊儿郎当,这番话却说得异常流利,听起来也很客观。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穆弦已经点头:“合理,我同意。”易浦城咧开嘴笑了,举起右手。穆弦手一挥,跟他一击掌,然后简单拥抱了一下。

我看得目瞪口呆,连忙喊道:“等一下!”

两人已经松开彼此,同时转头看着我。

“穆弦,我还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我低声说,“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穆弦一怔,易浦城已经不客气的开口了:“刚说了要互相信任,转眼就要把我丢到一边?生死关头,你还谈夫妻间的事?那不好意思,我也要听,你说。”

我顿时警惕——他不会已经恢复了记忆吧?正迟疑间,穆弦淡淡道:“有什么事直接说。”

我怎么能说!我是想告诉他易浦城是敌人啊。

我看一眼易浦城,他虽然嘴角还挂着笑,但神­色­有点冷,似乎不太高兴,又有点嘲讽的表情。我有点明白了——他不一定恢复了记忆,只是生­性­狡猾多疑。估计我跟穆弦相认那会儿,他就想好了那几条规矩,怕自己吃亏。

我觉得很郁闷——明知一个定时炸弹在身旁,还只能忍着。踟蹰片刻,我只好沮丧的开口:“我是想说,这里的水虽然看起来灰不溜秋的很脏,但是人喝了没事,我试过了。”

他俩的宇航服都被烧坏了,只有我的完好,附带的一些基本探测工具还可以用。

易浦城眼睛一亮,穆弦已经松开我,转身掬了捧水,尝了尝,仰头一口喝­干­,对易浦城点头:“水质很­干­净。”

易浦城大步走到溪边趴下来,把脸都埋在水里,咕噜噜喝了起来。穆弦则一捧一捧喝着,不急不缓,动作斯文。我在他身旁蹲下,他一边喝水,一边目光锐利的盯着我,像是在进一步审视。我当然是坦然的、热切的回望着他。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他居然别过脸去,薄玉一样的脸颊,还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好像不太习惯被我这么凝视。我有点好笑,又觉得心疼,抱着他的胳膊,把头靠上去。他默了片刻,把手放在了我肩膀上。

我看易浦城背对着我们,刚想小声说话,易浦城已经一把抹去脸上的水,往旁边随意一甩,站了起来。

“你这女人有意思啊,水源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他眯着眼睛看着我,贼贼的,又有点凶的样子。

“我不是瞒你,水这么多又喝不完。没必要瞒你。”我假装有些生气的争辩道,“他是我丈夫,我一直习惯有什么事先跟他说,让他来决定的。”

刚说完,穆弦就抬眸看了我一眼,目光灼灼。

易浦城盯着我几秒钟,笑了笑,没说话,看向穆弦。

穆弦自然而然把我的手一牵,拉我站了起来,说:“以后不会再发生。我替她承诺。”又看向我:“记住我的话。”我只得点头。

“好,兄弟,我信你。”易浦城­干­脆的说,然后瞟我一眼,就看向东侧的山林:“走吧。”

穆弦忽然转头看着我:“你……叫什么?”易浦城也挑挑眉,看着我。

我心里立马又酸涩起来:“华遥,我叫华遥。”

穆弦点点头:“走得动吗?需不需要我抱你?”他的话听起来实在生疏而客气,我酸涩的摇头:“不用,我走得动。”

刚走了几步,我忽然感觉到手一紧,是穆弦用力的握了我一下。然后他飞快侧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似有深意。

他是在跟我暗示什么?

难道他恢复记忆了?

狂喜刚刚在心里冒头,又迅速被我压制下去——不可能,他刚刚在水边对着我,那不自在的表情,不可能是装的,也没必要装,易浦城又看不到。

还是他察觉到,我想避开易浦城,对他说重要的事?所以给我个眼神,示意我稍安勿躁?

***

我们走到一座高山脚下时,天已经黑透了。一眼望去,整个大地黑黢黢的,没有一点光亮,就像个无边的黑洞。

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可穆弦和易浦城在崎岖的山谷中行走,还是如履平地。不过也正常,一个半兽一个机器人,自然可以夜视。

我只好让穆弦背着。没想到少了我的龟速拖累,两人竟然还在山林里跑了起来。我趴在穆弦肩膀上,感觉到他奔跑带来的风呼呼刮在耳边,很温暖踏实,可想到前途未卜,旁边还有个易狐狸,又难免让我心难安。

“小穆,前面有个山洞。”易浦城沉静的声音传来,“就在那里过夜吧。”

“好。”穆弦停下脚步,我听到他鼻子深深吸了吸气,应该是在闻里面的气味。然后他说,“里面没人,安全。易,你走前。”

我听得无语——刚在路上,易浦城说:“兄弟,我怎么称呼你,穆什么?叫你小穆吧。我年纪比你大,可以叫我一声易哥。”

穆弦自然是不愿意叫他哥的,就叫他“易”。

我想,等以后他们恢复记忆了,估计自己都会觉得恶寒吧。

又听易浦城笑道:“看来咱俩视力差不多。莫非我也是兽族?搞不好我们以前还认识。”

“有可能。”穆弦淡淡答道。

我继续沉默不语。

进了山洞,却有了意外之喜——洞壁不知道是什么石质,竟然散发出柔和的淡光,比外面亮了不少。我们都能看清彼此的轮廓。

洞里都是­干­硬的泥土,看起来倒是­干­净,就是气温略有点冷。穆弦把我放在一块平整的地上,我刚坐下,就看到易浦城毫不避嫌的,在相距我们不到一米的正对面坐下,我甚至能看清他眼中懒洋洋的神­色­。

他­精­得很!被他这么盯着,我还怎么跟穆弦偷偷说话?

这时易浦城往地上一趟,说:“我头上有伤,先睡半个晚上。你先守夜,到时候叫我。”

“好。”穆弦在我身旁坐下。一路上两人商议任何决定,都是这样快速简洁,没有一句废话。

我心头一喜,想易浦城睡着了,就可以跟穆弦说话了。

我先在一旁躺下,山洞里彻底安静下来,我贴着冰冷的地面,身上也凉飕飕的。躺了一会儿就觉得犯困,可我不能睡啊。于是我翻来覆去,时不时看一眼易浦城。那厮虽然躺着,眼睛却瞪得很大,似乎饶有兴致的望着我们。

“睡不着?”穆弦低柔的嗓音忽然响起,我抬头一看,他靠在洞壁上,侧头看着我。

我一看到他清冷的神­色­,就想到他已经不记得我,只觉得委屈难受,低声答道:“以前你都是抱着我睡的。”

他静静看着我不说话,那头的易浦城嗤笑了一声说:“小姐,旁边还躺着一个血气方刚的单身男人。”

我被他说得尴尬极了,可穆弦依然沉默着。我心头一凉,刚想躺下,却见穆弦忽然把原本屈起的两条长腿放平,然后低声说:“过来。”

我心里软软的一甜,爬起来坐到他大腿上,整个人依偎上去,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身体好像有片刻的僵硬,连脖子仿佛都梗住了,脸笔直的朝着前方,一动不动。

我哪里管的了那么多?说不定跟他的身体接触越多,他会越快想起我。想到这里,我抬起头,脸软软的贴着他的脖子和下巴不动。

静静的抱了一会儿,他的皮肤好像越来越热了。忽然,他把头低下来,正对着我的脸。他的鼻尖挨着我的鼻尖,沉黑的眼睛近在咫尺,呼吸更是喷在我脸上。

“穆弦……”我忍不住低喃他的名字,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搂在我腰间的手一紧,低头就吻了下来。

热热的­唇­覆上我的,似乎略有些迟疑,才探进来,在我的舌头上舔了舔。我主动与他纠缠,胸口像是有阵阵暖流激荡着。可刚亲了一小会儿,他就退了出去,然后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黑眸静静的望着我。

“以前……我也是这样亲你?”他的嗓音略有些哑。

“不。”我把­唇­又凑上去,“你亲得更重……”

还没说完,嘴­唇­已经被他重重含住,有力的吸吮起来。这个吻的感觉跟过去一模一样,我紧紧抱着他,在他嘴里含糊低喃:“想起来了吗?”

他没答,吻得更重更深入,我们的气息都喘急了。我也感觉到身下有东西慢慢硬了起来,抵紧了我的大腿。这个反应让我……很欣慰。

过了很久,他才结束这个吻,但依然灼灼盯着我,身下的硬物依旧□。我靠在他肩膀上抬头看着他,手指轻轻挠着他胸口细致的肌­肉­。

忽然他就握住了我不安分的手指,哑着嗓子说:“脱险以后,跟我做~爱。我不会记不起来。”

我忍不住笑了,他真是一点没变。刚想说好,就听到易浦城有些戏谑的声音:“好办法。出去之后,我也找女人多做几次,说不定就恢复记忆了。”

我早就忘了他还在边上,只觉得大窘。穆弦却只微微一笑,拍了拍我的臀:“先睡。”然后手停在那里不动了——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是他习惯­性­的表达对某个部位占有欲的动作。

我点点头,但不打算真睡。谁知眼角余光一瞄,发觉易浦城居然又坐了起来,对穆弦说:“明天必须想办法找到食物。”

穆弦点头:“这里有植物,希望应该很大。”

两人开始低声交谈,推测这里到底位于什么方位;大概多久会有救援船;如果遇到危险怎么应对……我听着听着,就撑不住了。穆弦的怀抱好像有魔力,我的眼皮沉得像铅,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寂静无声。我发现穆弦就躺在身边——手跟铁钳似的箍着我,眼睛紧闭着,显然已经陷入沉睡。我的宇航服搭在我们身上,遮住了大半躯体。

可能是心一直悬着,我应该没睡太久,山洞外还是漆黑一片,天没亮。

我立刻抬头寻找易浦城,然后僵住——他就坐在离我俩头的方向不远的空地上,两条长腿随意舒展开,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眼睛清清亮亮,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们。我的感觉,就是被他居高临下的清楚俯视着。

看来是穆弦已经跟他换班了,他会值勤到天亮——我有些沮丧,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我低下头不再看他,可也许是我刚才的动静,惊扰了穆弦,他在梦中把眉一皱,原本搭在我腰上的手忽然就往下一滑,探到裙子里,习惯­性­的沿着大腿往里摸去。

他的动作这么大,也不知道易浦城察觉出异样没有,我觉得窘死了,刚想拦住他的手,他已经轻车熟路的摸到那里,半根手指Сhā了进去,然后不动了。

“穆弦……”我轻轻推他,可我也知道,他平时虽然很警醒,但在我身边时,总是睡得特别沉。往往是我醒了随意乱动,他都睡得不动如山。而且上次­精­神力受损后,他的睡眠变得更沉,这次又受了伤,怎么会容易醒。

“嗯……”他鼻子里哼出一声,那只手忽然又抽了出去。我大大松了口气,刚想拍拍他,安抚他继续睡,谁知他的手没有回到我腰上,而是伸向自己的下面,窸窸窣窣开始解裤子。

他的军装早已破烂,轻易就被他找到拉链,然后他的腰一挺,灼热硬物就在我的裙摆下,抵住花心,蓄势待发。

虽然被层层衣物遮盖,从易浦城的角度肯定看不见。可我吓得魂飞魄散——以前也有好多次,睡着睡着,穆弦迷迷糊糊就抱着我开始做,有的时候动几下又睡着了,有时候直接把我俩都做醒了。

眼看他已经闭着眼,习惯­性­的在入口研磨,另一只手又开始揉捏做准备,情急之下,我低喊道:“穆弦,我今天例假、例假!不可以。”

他的眼睛还闭着,动作却是一顿,眉头也拧在了一起。

“唔。”他嗓子里模模糊糊应了声,手往上移,温热的手掌停在我的肚子上,不动了。

我顿时松了口气,又把盖着的宇航服扯了扯,遮得更严实。然后在布料之下,小心翼翼把他的硬物塞回裤子里,给他拉好拉链。做这些事,穆弦已经睡得很沉,只是眉头依然微蹙着。

我静静看了他一会,就抬头看向易浦城。只见他正抄手靠在洞壁上,­唇­角噙着玩味的笑,整个人显得懒懒散散,又捉摸不定。

*****************************************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应该还是挺萌的吧。。。。

某些同学猜想男主男佩会共经患难化­干­戈为玉帛成为兄弟,那是不可能的。两个都不是单纯孩子,他们只会在相爱相杀的路上越走越远。

另,上一章不少人说玩失忆,太雷、太老套、太狗血,跟我久的亲也该有点信心啊,老墨会无缘无故来这么简单的雷、这么简单的老套、这么简单的狗血情节吗?我会吗?嗷,一口老血喷出来看着你们。非逼我提前露口风啊你们。不过不要乱猜,等老墨好好往下写。

题外话:有时候会看到有读者不辞辛苦给墨逐章补分,在晋江这么抽这么慢的情况下,辛苦了!很感谢。不过按照晋江制度,留言不满5个字,或者每章留言内容都相同,譬如“撒花”“2222”“。。。”之类的留言,都会被晋江管理员删除的。所以老墨每次看到后台显示一堆堆被删除的评论,真是心疼啊,你们补得那么辛苦那么有爱。其实看过的章节不补没关系啊,老墨已经很满足了。真的要补,就别重复发相同评论哈。摸摸辛苦部分的同学。

43

“这地方还真邪门儿。”

一道声音同时传入耳朵里,我睁开眼,就看到穆弦和易浦城都站在我身旁,但目光都看着洞外。刚刚是易浦城的声音。

外头已经大亮,我也起身望过去,顿时怔住——这是……

易浦城说得对,这个地方,还真是邪门。

我眼前的世界,变成了白­色­的。

白­色­的天空,白­色­的大地,白­色­的高山和流水,白得那样纯粹,没有一丝杂­色­。但那白又有深白浅白、亮白暗白之分,所以万物还可以辨认出淡淡的轮廓,

昨天,这个世界的主­色­调还是惨淡的灰。一夜之间,宛如魔法降临。

“应该是星球的云层折­射­,导致光线颜­色­变化。”穆弦淡淡的说。易浦城点头表示赞同。

“不会还有赤橙黄绿青蓝紫吧。”我说,易浦城闻言也没看我,只是嘴角微勾;穆弦则转头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看我的目光,比起昨天的生疏,似乎要温和许多。但白皙的俊容上,又透着淡淡的红晕。

是因为昨晚的意乱情迷吗?或者是早起后发现欲~求不满?

以我对他的了解,更可能是后者。

想到这里,我起身走过去,一把抱着他,脸在他胸膛蹭了蹭,柔声说:“早。”旁边传来易浦城嗤笑的声音,我才不管他,索­性­踮起脚跟在穆弦脸颊轻轻一吻。

穆弦不发一言看着我,清秀漂亮的脸庞显得有些紧绷。而我全身紧贴着他,明显感觉到,他身体另一个地方也紧绷起来。

很好,这样,他就会更快的想起我吧。就算想不起,我也要我们像以前那样密不可分;我要他像以前那样,强烈的喜爱我。

我有点心满意足的松开他,转身想要捡起地上的宇航服。谁知刚迈出半步,腰间一紧,被他用力拉回去,搂得紧紧的。

……他不想让我离开他怀里。

他盯着我,黑眸显得­阴­郁,似乎还有些灼热。但他什么也没说,唯有手劲还在加大,我的腰被他勒得有点疼,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的柔软部位,竟然被他准确的、牢固的压在那个硬邦邦的东西上。

他还是如此强势、直接……在这种事情上。

这么沉默的僵持了几秒钟,他的手劲才变小,替我拾起宇航服,另一只手始终紧扣着我的腰,淡淡说:“走吧。”

一旁的易浦城早已见怪不怪了,递给穆弦一个戏谑的眼神。穆弦却只是微微一笑,跟他并肩朝前走。

我有点头疼——怎么感觉过了一夜,他俩似乎更有默契了呢?谁知道昨晚我睡了之后,他们又聊了多久。

这一路,穆弦始终搂着我。

他表现得冷静而沉稳,跟易浦城简短的交谈、讨论,确定我们前进的方向和其他问题。只是偶尔侧眸看到我时,目光会变得有点暗沉逼人——就像回到了他刚把我从地球接走那段时间,他看我的眼神,总是极具侵略­性­。

我被他瞧得脸一次次发烫,想找机会跟他说话,或者在他手背写字也成啊。可易狐狸也时不时的瞧瞧我们,还是没有稳妥机会。

山上并没有路,好在山势还算平缓,我们一直在林间穿行。大概走了五六个小时,到了半山腰。

雪白的天空上,一轮又白又亮的恒星,也刚好升到最高处。放眼望去,纯白的大地就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山川、河流、还有远处的海洋,都只在这一片白茫茫中,留下疏淡的痕迹。

“我感觉这里一天的时间,跟地球上差不多。”我说,听莫林说,不同星系中,两颗行星的自转周期相同,是很少的现象。没想到这颗行星的规律跟地球这么类似。

身旁的两个男人却都没应声。

我转头一看,发觉他俩都转头看着背后,穆弦微蹙眉头,易浦城像在沉思。我顿时警惕起来,可身后就是一片茂密的树林,看起来没有异样。

他们听到了什么声音?

忽然,易浦城做了个手势,我没看懂,但穆弦点了点头,两人一左一右,悄无声息的向前逼近。

这时,低矮的灌木丛哗啦啦猛的一阵晃动,一团白­色­的东西,风驰电掣般冲了出来。它跟急刹车似的,四肢摩擦得地面沙沙作响,突兀的停在我们面前。

是一只……独角兽?

它站在树丛前的空地上,抬头看着我们。长得有点像狼,身体彪壮,全身无毛,头生独角,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物种。它的眼珠也是一片浑浊的白,看起来很吓人。

“嗷——”它突然就低鸣一声,一跃而起,四肢张开,朝我的方向猛扑过来。

尖利的爪牙在阳光下湛湛发光,苍白的肌­肉­纠结的脸看起来更是­阴­沉。我倒吸一口凉气,身子一矮往旁边躲。

一道人影比我快无数倍,也比独角兽更快,眨眼就Сhā~入我跟独角兽中间。我腰间一紧,穆弦清冷的容颜已在眼前。

眼看独角兽的爪子就要抓到他的脸了,他搂着我不躲不闪,一个手刀平平稳稳斩落,正中那畜生的脖颈。独角兽呜咽一声,身体在半空中猝然下坠。穆弦眉都没抬一下,伸出另一只手稳稳接住。随即看着我:“别怕。”我看着他手里一动不动的独角兽,呆呆点头,他已经转过头去,提着尸体端详起来。

一系列动作流水行云,就像只是跟独角兽打了个招呼一样轻松。

果然,他除了开飞机……身手也是很好的,只是以前从没见他施展过。我想起莫林说过,穆弦是S级的武力值。

不过,据说易浦城也是S级,雇佣军中的不败战神。所以就算我提醒了穆弦,他生­性­狡猾,要对付他也不容易。

我不由得抬头看向他,那厮双手Сhā在裤兜,挺拔的身躯在阳光下像棵大树似的,正一脸放肆的笑意,朝我们大步走来。

“赶紧吃!”他几乎是低吼道。

我顿觉饥肠辘辘口水横流,穆弦的眉头也瞬间舒展,点点头。

然而,饿了一整天之后的第一顿饭,跟我的想象,有点不用。

几分钟后,我坐在地上,两根手指捏着血淋淋的­肉­块,死活下不了嘴。

我们没有火源。

本来如此险境,我以为自己能忍受吃生­肉­。可他们决定开吃后,就跟俩人形铡刀似的,一人扯着一条腿,痛痛快快把那兽尸撕成两半。易浦城捧着血­肉­模糊的一半,往地上一坐,毫不犹豫的就咬上去。我看着他又尖又白的牙齿咬在白花花的­肉­上,满手满脸的血污,只觉得一阵反胃。

而穆弦自然不像他那样张狂粗野,斯斯文文的把手里半边­肉­打量一番,秀气的眉微蹙着,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按上去,“嗤嗤嗤”几下就把皮给剥了。

被剥了皮的半边独角兽,看起来更加血­肉­狰狞,白骨森森。穆弦又把白皙纤长的手指Сhā~入­肉­里面,仔细翻找一番,最后微微一笑,扯出一长条漂亮的肌­肉­。

然后……他就把那条生­肉­递给我,淡淡笑道:“最­嫩­的。”

……

易浦城已经秋风扫落叶般,­干­掉了小半边尸体,他四肢往地上一摊,摸了摸肚子,叹息道:“爽。”

穆弦也吃得差不多了。虽然他的姿势比易浦城优雅,但速度同样惊人。

我发现他失忆之后,洁癖已经表露得不太明显,但似乎潜意识里还有影响。刚刚咬第一口时,他还皱着眉,略显嫌弃。但入口后立刻眉头一展,开始风卷残云。我猜想是因为­肉­质­干­净鲜­嫩­。

话说回来,这个世界真的很­干­净,走了半天我的双手还是­干­­干­净净。刚刚的独角兽身上也是一尘不染。

“为什么不吃?”穆弦放下手里的­肉­块,侧头看着我,微蹙眉头。

“我不是很饿。”我把­肉­还给他,等饿到不行,再双眼一抹黑吧。

他接过,不发一言盯着我。他身后的易浦城,慢悠悠的说:“女人啊……饿着吧。”我瞪他一眼,柔声对穆弦道:“可以继续走了。”

谁知穆弦手一勾,就把我抱起来放在大腿上,黑眸灼灼,隐有笑意:“你以前就这么挑食?”

这怎么算挑食?我摇摇头:“饿点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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