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佳,和我去白云湖一趟。”
“嗯?”
说完了,阿德抱着脑袋哀嚎,“我怎么被虐出快.感来了不成?”
白云湖 ,就是赵家在不久前竞标成功的那块地皮,现在还没有拆迁。
“拆迁工作不顺利?”
“相对来说还好。”阿德抬起头,“绝大多数居民都没有问题,也签了拆迁协议,只是难免有些人想浑水摸鱼捞便宜。白云湖的拆迁重建是政府的面子工程,出了事,不管大事小事,对我家的声誉多少会有影响,大哥让我寸步不离盯死了拆迁工作。那里虽然有些乱,但地理位置,还是环境,都很好。”
“我当然知道。”于佳不仅知道,还知道不出五年,那里会成为南市另一个繁华中心区,地皮寸土寸金。
“建造项目已经定下来了?”
“嗯,准备建一座园林式公寓,囊括娱乐健身会馆,酒吧展厅等建筑,采取酒店式管理模式。”
白云湖是一个城中村,村中都是密集的两层小楼,多是自建的,并不规整,很多人家都在在楼层的秘道搭起了棚子,有铁皮的,简易木板房的,十分简陋,或自家用,或出租了给外来人员做店铺,看这里留下的痕迹,就能想象这些简陋的店铺曾经是如何火爆。
白云湖的拆迁补贴的是南市靠近北郊的主宅小区的楼房,签了拆迁合同的住户已经开始搬家,这里的贸易大部分已经停了,在中心的贸易商场,虽然有人打扫了,还是能看到地上的塑料袋,纸壳子等各种垃圾。
今天的拍摄工作收工早,这个时候刚过五点,太阳挂在西天上,还没有落下去。
阿德这些时间在这里和居民也混熟了,有人看到他会友善地打招呼。他在一户居民门口停了下来,这是一户十分逼仄的住房,四十平方的面积,歪歪斜斜地垒起了两层楼房,门前还用木板搭建了一个小房子里,在上面掏了一个窗户,挂在房顶上的灯摇摇晃晃的,屋里十分昏暗。
和阿德说话的是一个满脸风霜皱纹胖胖的女人,阿德叫她姚娘。两人说话的时候,楼房里传来咳嗽声,姚娘急急忙忙地走进屋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那边的小区给你们分到了一户一百二十多平的房子,什么时候搬家,知会我一声,我来帮忙,不用找搬家公司。”
姚娘满脸微笑,“德哥儿心肠好,那边的房子,小妮去看过了,都收拾好了,搬过去就能住。”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女孩背着书包从巷子另一头的土路上走过来,扎着一条马尾辫,模样十分清纯。
“小妮放学了。”姚娘招呼着女孩。
女孩的目光在于佳身上流连了一圈,对着阿德叫“赵先生”。于佳以为这女孩是姚娘的女儿,却听女孩叫姚娘“婶娘”。
离开了这户人家,阿德带着她往里走,在一条巷子里看到一群无所事事的小混混正在高声叫骂争执什么,看到阿德,一哄而散,只有三个人留下来,对着阿德点头哈腰,满脸堆笑。
“你们也别每天都游手好闲,斗鸡走狗的。”
“赵哥吩咐的事,我们都没敢耽误。”
“嗯,今天有什么事?”
“大事倒是没有,小事那几天没有几桩,都是这家的婆娘和那家的呛呛,东家的鸡少了一只,西家的菜少了一棵……”
“贾六今天没有闹?”阿德直接问。
三人一下子被问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人回话,“贾六哪天不闹几次?赵哥放心,有我们兄弟看着,贾六闹不出大事。”
“出了大事就晚了。”阿德说,“你们带我去看看,贾六现在在什么地方?”
“阿豹下午看见他和二狗子在一起,往南边的吕胜家里去了。”
阿德在吕胜家没有找到贾六,就连吕胜也不在家,听吕胜媳妇说,贾六,二狗子和吕胜半个小时前一起出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去找!”阿德说。
于佳恍惚记得前世白云湖的拆迁中也出了事,隐隐约约记得出了人命,李修仗着黑道的势力才抹平了那件事,但具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了,会不会和这个贾六有关?阿德的脸色不好看,让她的心也吊了起来。她拼命回忆前世和书中的记述,发现无法想起更多。
一个小时后,回报说找到了在白云湖边的一条浅塘里找到了贾六。
阿德和于佳见到贾六的时候,贾六头上破了一个洞,裹着纱布,身上裹了三层棉被,还在浑身哆嗦。
他看到阿德,就像看到了救星,从床上向阿德扑来,带着被子掉在了地上,他抱着阿德的腿,“赵先生,我知道你是好人,你救救我,我明天就在合同上签字,马上从这里搬出去。”他说着,满脸恐惧。
“你别慌,二狗子和吕胜呢?”
贾六的脸色一下子白得骇人。
32第三十二章
贾六是白云湖区的原居民,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经常和一群小混混混在一起,偷鸡摸狗,勒索外乡人钱财,是他们经常做的事,在白云湖的住户中名声一向不好。前文提到的二狗子和吕胜,是他的搭档,鼠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杀人放火之类的事情还不敢做。
在知道了白云湖的拆迁项目后,这三个人就起了心思,坐地起价呗,很多拆迁户都有这种心思,但像三人这样恨不能昭告天下的,大概不多。
贾六和吕胜在白云湖都有房产,祖上留下来的。在听到拆迁的消息后,就想着法儿想要从拆迁中捞更多的便宜过来。增加自家的统计面积是拆迁中很多人都会做的事,但是像贾六用几个大帐蓬放在院子里和房顶上充当建筑面积,这样的事还是有些匪夷所思。他们也曾经鼓动白云湖的住户联合起来,向负责拆迁项目的公司索取更大利益,但因为两人素行不良而作罢。三人又想着法儿在背后捣乱,却因为阿德雇佣了白云湖地面上的混混组成拆迁办,未能成行。
眼看着周围的住户一家家签了合同,已经开始往外搬,贾六和吕胜急得火上房。二狗子在白云湖没有住房,跟着两人无非是想从中捞点儿钱,即使事不成,也不牵扯到他大事,所以才跟着两人身后跑动。
贾六去找吕胜,自然是要商量搬迁的事。眼看着周围的邻居都签了合同,就剩下他们两家没有签,一开始的两天还有人每天拿着合同来找他们谈话,后来就没有人过来了。两人心里都有些发慌,他们是想在拆迁中捞更多的好处,并不是不想拆迁。
贾六今天见到吕胜的时候,吕胜有人想买他们在白云湖的房子,开出的条件比拆迁得到的更多,吕胜拍着胸脯保证,贾六就心动了。吕胜说买家在白云湖边上等着,两人在路上遇到了二狗子,三人就一起去了。
贾六见到了买家,西装革履,带着墨镜,见到他,就说了买房的条件,和吕胜说的一样,当即就拿出了合同。签了合同,贾六喜滋滋地抱着一箱子钱还有一套市中心的房产证,刚转身觉得后脑一痛,就人事不知了。
他并不知道吕胜和二狗子怎么样了。
“看来是有人在背后搞事。”阿德道,出去找人的人,没有在白云湖附近找到吕胜和二狗子。吕胜家的女人坐在院子撒泼地哭着,“杀千刀的,被那个千刀万剐的谋了命去。早说叫你签了合同了,你偏不听,现在好了……”
阿德皱着眉头,吩咐人继续找,把于佳送回大宅,“原本是带你看看白云湖,没想到出了这事儿。”
“你这是在和我客气?”于佳笑着。
阿德笑了笑,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我得回去盯着。”
于佳张了张嘴。
阿德看着她的表情,“想说什么?”
于佳原本想说,这种事应该和赵家人通通气儿,阿德有能干的哥哥,解决这种事会很有经验,出口变了台词,“路上小心。”
“有你这句话,我一定一路顺风。”阿德笑着对她回了回头,抬头看了一样赵家宅子的方向,并没有回去的意思,转身走进路灯下,很快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
心里想这事儿,于佳睡得并不安稳,第二天一天没有见到阿德,直到第四天才见到他,他的精神看起来不错,于佳也没有在报纸或者媒体上见到白云湖方面的负面新闻,心放下来。
阿德没有跟她说白云湖的后续,于佳也没有细问,虽然她不知道阿德用了什么方法,但事情平复压下去就是好事。
阿德站在栅栏的另一边,上半身趴在木质的栅栏上,大宅和他家的最近距离只隔了这道栅栏,“小佳宝贝,”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脸庞逆着光,“晚餐过来吃吧。你有很长时间没有来我家做客了,妈妈很想念你。”
于佳戴了一顶很大的遮阳帽,这个下午没有安排行程,她正坐在草坪上的木头凳子上读书,不远处是一大片玫瑰,一年中第一次花季来临,花儿开得热烈,香气随着风飘过来,若有若无,引人遐思。
她合上了手里的书,抬头望过去,“你确定你有了闲暇时间?”
“我一百个确定。”阿德说着,手臂撑在栅栏上,翻身从栅栏那边跳了过来,“你去我家,在你家请客也是一样。”
于佳侧了头看他,“最近不见你去见你的红颜知己们,阿德少爷转性了?”
阿德笑着把脸凑到她面前,调笑,“有小佳宝贝,余者皆骷髅尔。”
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不是骷髅,所以不用好话儿哄我。”从木凳上站起了身,“好久没有去拜访赵妈妈了,一会儿我和你一起过去。”挑了挑眉,“顺便蹭顿饭。”
于佳并不十分喜欢去到赵家,只是偶尔去。
赵家人口多,虽然天朝在几十年前实行了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但很多世家还遵奉着封建习俗,很多男人,尤其是当家的男人都是一妻多妾,妾不入族谱,不入宗祠,却公然养在家里。阿德的父亲就有三个姨娘。阿德的母亲李文澜是个有手段的女人,虽然家里有小三小四小五,但前头的三个儿子,和最小的儿子都是她所生。中国式传统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并不考虑两个人怎么样,李文澜嫁给阿德的父亲,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婚,因为那是一条死路。她能做的,只是在允许范围内,争取自己的最大利益,用她的身份,用她的儿女,利用她可以利用的一切。
李文澜握着于佳的手,笑着道:“小佳可是很久没有到家里来了。”端详着她,赞美,“越长大越漂亮了。”
“赵妈妈才是越活越年轻了。”于佳笑着恭维。好话,人人爱听,说一句并不当什么。
“瞧这嘴巴像是抹了蜜,说的话都是甜的。”李文澜笑着,拉着于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听阿德说你们兄妹搬到大宅来住。两家这么近了,可要常走动。”
两人在一起说些家长里短,忽然听到说四小姐回来了,一个女子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李文澜微微一愣,弯腰恭敬地叫了声“母亲”。李文澜生养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也没有,对于家里的“庶子庶女”,她的态度向来都是疏离的,这些“庶子庶女”也从来不敢冒犯她的尊严,即使在私底下和“嫡出”的兄弟斗得厉害。只要不将事情闹到家里的明面上来,她也向来不管子女间的争斗,用她的话说,正有这些个不安分的,可以充当儿子的磨刀石,总比在外人身上吃了亏的好。
事实也证明,赵家这样的家里,虽然争斗十分厉害,在外面能够独当一面的都十分精明,轻易不吃亏。
“四姐好。”于佳微笑着和赵兰庄打招呼,赵家的女孩起名字很是随意,按照梅兰竹菊琴棋书画排下来,目前排到书字,听阿德的话说,画字排完了,还有珍珠翡翠珊瑚玳瑁之类的字。
“于家妹妹好。”赵兰庄微笑着,笑意并未抵达眼底。于佳和阿德相熟,和赵家的女孩子却并不熟,见了面也只是相互打招呼点头致意而已。
有李文澜在,赵兰庄不好说了一句就走开,和于佳说一些最近的流行,都是女孩子的话题,服饰和化妆之类。
“还没有恭喜小佳妹妹。听说,今年的时装周上,非但你家展出的服装被抢购一空,还接到了数千万的订单。”
于佳已经从于端口中得到了这个好消息,还特地翻了所有的报纸,把其中于氏企业相关的信息剪下来,做了一本贴报。于佳与有荣焉,听见赵兰庄夸奖,毫不谦虚地接收了,“今年的风格多样,受众也多,所以能有这样的成绩。”
赵兰庄呵呵地笑着,“不知道七月的珠宝节上,能看到你们什么样的新作,往年你家送展的数量不多,却件件都让人惊艳,有独到之处。”
“珠宝设计方面,我不是很懂。不过我想,家里的设计师不会让顾客失望。四姐姐有看上的,可以打折。当然,如果是赵妈妈的话,白送了。”她笑着,笑声清脆,如一串翠玉风铃,“我家还白赚了一个宣传大使。”
“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李文澜笑着,虽然知道是于佳的恭维,但从于佳口中说出来却十分受用。“你这样说了,七月的珠宝节,我一定要去捧场的,把你家的展台全包下来,你家可就血本无归了。”
“赵妈妈喜欢,全都送给您了,大哥在这里,也会这么说。我们没钱吃饭了,赵妈妈还能撵我们走不成?”
陪着李文澜说了一个小时的话,李文澜撵她去和阿德随便去赵家那里玩。于佳看着阿德脸上没心没肺的笑容,这一次来赵家,她明显感觉到了前世没有感觉到的东西,阿德和家里的兄弟姐妹关系不是很好,即使一母同胞的三个哥哥。大家子的争斗格外的残酷,虽不见血,却让人心寒。
阿德坐在后院的池塘边的青石上,捏了石子投着水里的鱼,“小时候,我幻想过如果我不生在这样的家庭,但幻想只是幻想,我生在这样的家里,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就像身上抹不掉的烙印,即便不喜欢,也得带着。”
他双手放在身后,支在青石上,看了一眼天空,转头看她。
于佳蹲在旁边的另一块青石上,她穿了白衬衫、蓝色牛仔裤和平底休闲运动鞋,长发辫了蝎尾辫,双手捧着下巴,显得脸颊肉嘟嘟的,又青稚又可爱。听见他的话,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这是诉苦?什么时候你这么感性了?好不好,未来的路总是你自己选择的,只是沿路有什么的风景,那并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只看路的尽头吧,一定是我们选择的目标。”
“你这话听着哲学有文艺。”阿德笑着,脸上去了郑重,又是于佳看惯的纨绔不羁。凑到于佳面前,脸上眼中的表情十分八卦,“我听小唯说,就是你家的小表妹,你和贺嘉瑜掰了?大彻大悟了?”
于佳翻了一个眼白,“我还没有看破红尘。”伸手把他的大头推远点儿,“用大哥的话说,贺嘉瑜这个人不错,但我们并不合适。我学不会依附男人存在,他的性格和家庭不能容忍我这样的性格,有句话说‘长痛不如短痛’。我觉得这句话很对。阿德少爷,满意我这样的回答吗?”她从青石上跳下来。
“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阿德抚掌,“我会无条件支持你的,小佳宝贝。”再一次八卦兮兮地凑过来,“用不用哥哥给你介绍好男人?”
于佳睨他一眼,“你确定你认识好男人?”
阿德炸毛,“小佳宝贝,你这是什么神情?看不起我吗?”他捏着想了想,“你这样说,我认识的好男人大概不是已婚,就是还没有出生。”事业有成,年轻有为的男人,他不是不认识,只是不配小佳。小佳和他认识的世家女孩子还是不一样的,她成长的家庭环境决定了她绝对无法像世家女孩那样忍受男人的花天酒地和逢场作戏,而他认识的世家子弟敢大声说只拥有一个女人的,大概只有于端。
于佳扯了他的衣服袖子,“比起在你家吃饭,我更喜欢路边的烧烤摊和大排档。”她叹了口气,看了看天色,已经到晚餐时间了。赵家三餐时间规定十分严格,是按分秒记的,要求在家里的所有人出席,按照尊卑有不同的桌位。
于佳十分不习惯,赵家老爷子,赵大伯,赵骥,赵三叔,以及三人的妻子儿女小老婆,浩浩荡荡,巨大的餐厅里面放了十张大圆桌。
到餐厅的时候,已经有人来了,招呼于佳。于佳走过去和已经到了的赵骥、赵三叔和赵三叔的妻子见礼,作为客人,于佳被安排在第二桌,这一桌是赵家的嫡出子女,包括阿德和他三个哥哥(因为工作,没有出席),赵大伯的一双子女以及赵三叔的一个儿子。
赵家信奉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十分安静,连勺子碰碟子的声音都没有。每次在赵家吃饭,于佳都会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压力,像是全身套了厚重的壳子。吃完了饭,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阿德送她回家。
赵家夹道两边种满了桃树,正值花期,夜风一吹,簌簌落了一路。月亮升起来了,照在桃树上,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阿德送她到大宅门口,“小佳。”他叫了一声,没有了下文。
于佳转过头看他,“怎么了?”
阿德踌躇了一会儿,“如果我家里人提出结亲,你叫于大哥别答应,你也避远点儿。”
于佳微愣,“结亲?你家里人想要把谁嫁给大哥?”
“不是于大哥。”
“不是大哥,那还有谁?”于佳意识没有反应过来。
“你和我。”阿德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说得直白。
于佳唬了一跳。
“你放心,我的那些兄弟姐妹和叔伯都不会同意的,也就是提一提。”阿德笑容里有着讥讽。
于佳皱着眉,“为什么会想到你和我要结亲?”
阿德伸手在她头上捞了一把,“既然不懂,那就不懂吧。都懂了,自己反而烦恼。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儿,免得到时你不备。回去吧,好好休息,你再有空闲时间,我带你去野游。”
于佳还要问,阿德明显不想告诉她更多。
于佳一路上微皱着眉回到住的那幢楼,在一楼客厅看到了于端,把阿德的话说了,于端并没有惊讶,但也没有告诉她比阿德更多的消息。“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去拍戏,黑眼圈了不好。”
“大哥也当我是小孩子,阿德不说,你也不说。”于佳不满。
“左不过是赵家那些家里事,牵扯不到我们的。他家里说了,我们听了,入不入耳在我们。”于端说得隐晦。
于佳听得不十分明白,知道再问,也不能从于端口中得到更多消息了,嘟哝着上楼了,思索了半夜,还是没有思索清晰,迷迷糊糊睡去了。
《边城》的拍摄不是那么紧了,于佳也有了更多的闲暇时间,她有时间去于氏企业转转,或者研究《卫子夫》的剧本,虽然前世,她也接了卫子夫这个角色,饰演得并不是尽善尽美,很多细节上的小缺憾都是在播出后和随着她年龄的增加才发现的,这一次她完全可以避免那些。她永远记得金明河导演指导她的那句话,“把每一个角色当成你自己的人生演绎,演艺界有句话说得好,‘不疯魔,不成活’。你自己都没有把饰演的觉得当成真的,怎么能让观众觉得真实?”
那次见面后,俞琤又和她通过电话,都是说角色的事,最近的一次通话中,俞琤说拍摄前的工作已经完工,已经定了五月三号开机,卫子夫同年部分挪到七月份,饰演童年卫子夫的小演员放了暑假拍摄,先拍摄后面的部分。所以说从下周三开始,于佳就得两头跑。好在《边城》这边,主要的戏份已经拍完,只剩下一个需要补镜头的场景拍摄。
不过,先把拍摄的事情放在一边,于佳今天的任务是上街给何婉盈选一份生日礼物,邀请函已经送过来了,明天就是何婉盈二十岁的生日。于佳特意交上了阎俊青。从时装周回来,于佳这是第一次见到阎俊青,比起之前,阎俊青看起来精神爽利不少。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
阎俊青也是服装设计师,她对服装和配饰搭配的眼光有独到的看法,当然,于化妆一道上,于佳觉得她尚未毕业。逛街的第一站,于佳拉着她去了百货商场的“魅妆”专柜,在售货员小姐的推荐下,买了一整套的化妆品以及工具,给她花了一个清新淡雅的妆。
“女人,就该对自己好一点儿。”于佳笑着说,把化妆包交到阎俊青手里,“阎姐姐本来就漂亮,就该展示出来给人看。”抱了她的胳膊,往珠宝饰品去那边走,“走,阎姐姐帮我选选,送什么生日礼物好呢?”
阎俊青在配饰的颜色款式上有独到简介,但说到配饰的价值和质地,就不怎么精通。
珠宝专柜的售货员小姐十分热情,推荐着今年的新款。于氏旗下也有珠宝店,对于今年流行的款式,于佳知道得不多,但也够用了。送何婉盈的生日礼物,太重有炫耀之嫌,太轻了有十分不像,于佳估摸着送整套的首饰好,还是送一件比较贵重的。
“今年倒是十分流行碧玺和水晶这样颜色丰富多彩的。”于佳说。
“这位小姐说的很多,碧玺和水晶是今年的流行宝石,它们颜色丰富绚丽,很适合年轻的女孩子,卖得也很好。小姐送人的,我觉得这边的新款和这款都是合适的。”
专柜小姐推荐的是一整套动物造型的碧玺和一整套星月造型的水晶。
于佳让她把东西取出来,放在手里把玩。完整的整套首饰包括项链,耳环,戒指,手链和胸针。阎俊青在旁边小声品评着,主要是对款式造型和颜色搭配发表意见。
“买不起,就站到一边别妨碍别人。”身边蓦然冒出这样一句带着讥讽和嘲笑的话,于佳觉得南市今年的奇葩特别多。
那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女人,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手上戴了五个戒指,左手两个,右手三个,手腕上戴了足有三个镯子,材料质地和颜色搭配一塌糊涂。脖子上还带着钻石项链,于佳认识项链上的钻石是真的,这么大的克拉,只祼钻的价值没有三十万下不来。
女人身上的春装,是今年的新款,国际知名的大牌子,身上的香水,嗯,也是牌子货,就连她脚上穿着橘色高跟鞋,于佳也认出来是某个牌子的正货。
女人财大气粗地把一张金卡放在柜台上,把于佳和阎俊青挤到边上,对专柜小姐道:“把你们的新款拿给我看。”
专柜小姐脸上的微笑完美无瑕,“对不起,这位太太,这两位小姐正在挑选。如果您不反对,可以坐在旁边的椅子,一边休息,我们有更专业的售货员给您推荐。”
专柜小姐很会说话。
女人轻蔑地看了于佳两人一眼,果然志得意满地坐到旁边的高脚椅上,专柜里面的另一位售货员走到她的对面,一边介绍着,一边把新款收拾取出来放在柜台上请她挑选。
于佳并没有和女人计较,和这种人真是不值得。她挑了一套动物造型的碧玺首饰,让专柜小姐包起来,和阎俊青走到对面的柜台,是于氏旗下的珠宝专柜。
“那只镂空的翡翠镯子拿来我看看。”于佳指着玻璃柜台里面一只翠色飘花的翡翠镯子,镯子上的翠色极为青嫩,微微泛着黄|色,像是初春的柳芽。
这里的柜台小姐并不认识于家和阎俊青,用着完美的职业笑容介绍这款手镯。
于佳把手镯戴在阎俊青手腕上,这款翡翠手镯没有镶嵌其他任何金银或者宝石,镂空的纹饰雕刻的是缠枝,小拇指粗细的圆镯,衬着翠色飘花,有一种风姿天成的动人风韵。
“阎姐姐带这个镯子好看。”
“你皮肤白,戴上会更好看。”阎俊青道,就要把镯子从手腕上褪下来。
于佳拦住,“我还从来没有送阎姐姐礼物,这只镯子就当我送的。”
“这怎么能成?这么贵重的东西?”阎俊青是看到了镯子下面铭牌上的标价,数字后面好几个零,比她一年的工资还多。
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故意的,竟然从那边的柜台跟到这边的柜台,眼睛盯着阎俊青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看了一眼,指着玻璃柜台里面通体翠色的翡翠镯子,“我看看这件。”
于佳微微一愣,抿唇浅笑。那只通体翠色的翡翠手镯水头好,种地也好,价值不菲,非常不菲。她往柜台旁边挪了挪,指着柜台里面的宝石首饰,“这是斯里兰红宝石,看起来真漂亮,阎姐姐你看这宝石的火彩,鲜亮耀眼,像是活了一样。小姐,把这条项链拿出来我看看,还有旁边那只绿宝石戒指,……”
严峻青不知道于佳想做什么,附和。
突然想到了什么,于佳取出一张卡交给专柜小姐,“先付了翡翠手镯的钱,我们可不是光看不买的顾客。”她笑着,笑声清脆娇俏,故意往女人那边看了一眼。
女人示威地取出了三张卡放在柜台上,一掷千金地叫道:“把这只手镯给我包起来,还有那条红宝石项链、绿宝石戒指……”她指着于佳点名的首饰,说完瞪着于佳。
“太太,您确定要把这些都买下来吗?”专柜小姐确认了一遍,实在是金额太大了,光是提成,五六年的工资都有了。
“我可不是光看不买的顾客。”女人道,举起放在柜台上的卡,“我的卡里有的是钱。”
“我这就给您开票。”
这会儿,阎俊青明白于佳想要做什么了,暗下里扯了扯于佳的衣服,提醒她适可而止。
于佳压低声音,“我知道分寸。”
33第三十三章
于佳低着头,摩挲着手腕上带着的一只细细的镯子,嘴角噙着笑。她今天穿了一身暖色系的衣服,看起来温柔可亲得很。
她这样说了,阎俊青就没有再说什么,目光停在于佳给她戴在手腕上的翡翠手镯上。虽然她的性子看来淡漠,但在女人的本性中对色彩绚丽的珠宝都有着暗藏的喜爱。她不是很会分辨珠宝玉石的质地水头,只觉得这只镯子颜色翠润喜人,心里十分喜爱,心里也有些犹豫,于佳送这样的礼物,有些重了。
旁边的女人看着专柜小姐开票据和包装她“挑好”的首饰,看向于佳的目光是显而易见的炫耀和俯瞰,嘴里说着讥讽的话。
于佳听见了也只当没有听见,反正获利的是自家的专柜不是?大人有大量嘛。站在柜台前,看着玻璃柜里的首饰,“那套水晶的,就是那边的,我看看。”
专柜小姐把她指定的一套首饰取出来,放在柜台上。
这是一套水晶饰品,镶嵌了18K金,是最完整的七件套,除了项链,耳环,戒指,胸针,手链,还添了一枚尾戒和一支发饰,不拒簪子,钗环,或者发带,这里是发卡,用的是同一色系的紫水晶,从最前的水紫到浓重的深紫,造型是在对面柜台看的动物造型,却是采用了花卉系列,于佳要看的这一套是牡丹,从花苞到怒放的各种形态全部收录其中,工艺精美,尤其是怒放的牡丹胸针,花瓣薄如蝉翼,栩栩如生。要知道,水晶这种材质硬而脆,做到极薄是十分不易的,废品率太高,而这枚胸针上的牡丹非但花瓣薄如蝉翼,凑近了看,竟然可以看到花瓣上的经络。花朵下用了点翠烤蓝工艺做的绿叶,上面镶嵌了碎钻作为叶面上的露水。
阎俊青也啧啧称奇,“设计师的设计真巧妙,制作的工艺也巧。”
于佳笑着,“正好明天参加宴会,就戴这套。”看着阎俊青的耳上和颈间,“阎姐姐更适合天朝传统的玉石和翡翠珍珠一类,美人如玉。”
阎俊青也笑,她和于佳熟了,不像以前那样疏离,“你这话是取笑我。站在你身边,哪里还敢有美人?”她是独生子女,和父母的感情也不十分亲密,如今多了于佳,就像是多了一个漂亮的小妹。
“我说的是实话,我最诚实了。”于佳道,让专柜小姐把她看的整套紫水晶首饰打包,完了朝女人抬了抬下巴。不打算把事情做得太绝,准备和阎俊青离开了。
为何婉盈挑选礼物只是逛街的理由之一。女孩子,逛逛街,压压马路,这才是人生。
走了几步,和对面走来的女子打了个正面,看清了女子的相貌,于佳一下子愣住了,女子从两人身边走过,她的目光追过去看。
“小佳?”
于佳回过神来,笑容带着勉强,她惊讶地看着女子走到柜台前的那个女人身边,态度亲密。
穆秀金和这女人有关系。于佳脑中有根弦一下子绷了起来。她对穆秀金的过往并不了解,穆秀金从不说她和于端结婚之前的事,那本书中也从来没有描述,有记载的只是从穆秀金口中说出来的她的于端之间的“悲剧”的不幸的婚姻。
穆秀金穿了一身白色连衣裙,她总是喜欢白色,于佳的记忆中,穆秀金很少穿其他颜色的衣服,有次她听到穆秀金的话,她认为白色是最纯洁的颜色,所以她才喜欢白色,即使在节庆的时候,因此和于父于母之间有不少矛盾。天朝人一旦上了年纪,总是会喜欢吉庆鲜艳的颜色,偏偏这边于父于母还没有开口,她就一副受了委屈要哭出来的样子。在李修眼中女人如水的表象,于佳看着只觉得她是个泪包。后来,于端特地给她在外面买了一套房子,从此穆秀金住在那边的房子里,很少回到于家来。再然后的事,就是书中记述的那样了,穆秀金遇到了李修。
“小佳认识的人吗?”
“啊?”于佳收回了视线,笑了笑,“不,不认识。阎姐姐觉得那位小姐漂亮吗?”她指着穆秀金。
“啊——”阎俊青看向穆秀金。穆秀金穿着白色连衣裙,留着披散到腰际的黑色直长发,巴掌大的脸蛋,似乎总是萦绕着淡淡的愁绪,身材单薄得风一吹就会飘起来,“太瘦了。”
阎俊青下了定语。
于佳一下子笑起来。
阎俊青不解地看着她。
因为她的一句话,于佳见到穆秀金后郁闷的心情一下子飞走了,她抱着阎俊青的胳膊,“还是阎姐姐好。”豪气地挥了一下手臂,“走,我们接着逛街去。”
走了两步,原本在他们后面的女人和穆秀金走到她们身边,女人的声音传过来。
“女孩儿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来,秀金,这是阿姨刚才买的翡翠镯子,给你戴上。衬着你的皮肤白,这镯子越看越好看,不像某些穷酸穷酸的人,没钱愣是打肿脸充胖子,买首饰,也只是捡着碧玺水晶这些便宜货。要我说,还是钻石和宝石更显得富贵。”
女人的声音很大,听起来像是故意的。
穆秀金不明白前因,看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声音轻轻柔柔的,“谢谢阿姨。”
“不用谢,不值几个钱,给你戴着玩。你刚到南市,过几天,我带你去参加几个宴会,认识认识人。”女人和穆秀金说着话,视线却往于佳这边飘,神色中带着高人一等的“上等社会”优越感。
于佳看着两人趾高气昂地走出了珠宝店,笑了笑也就作罢,没得和这种人计较,反而伤了自个儿的脾胃。没想到不到两小时,于佳再一次见到穆秀金和那个女人,是在商业街的一家餐饮店了。她逛街走累了,拖着阎俊青进来店里歇脚,顺便填填已经瘪下去的五脏腑。
于佳没有形象地趴在桌子上,等着店员上餐,穆秀金端着盘子从过道另一边走过来,没有看到于佳没有收回去的脚,一下子绊倒在了地上。于佳听见响亮的摔地声,*撞击地面的声音沉闷,应该很痛。
托盘掉在地上,上面两杯滚烫的咖啡在倾倒的时候全洒在了穆秀金身上,咖啡杯掉在地上,碎得十分彻底。于佳听见穆秀金的痛呼声,她雪白的裙子上面满是褐色的咖啡痕迹,湿透了先露出妙曼的身体曲线来。
摔在地上的疼痛加上烫伤的疼痛,让穆秀金眼睛里瞬间噙满了泪花,蓄在眼眶里,要掉不掉,小声吸气的模样看得人怜心大动。她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看着罪魁祸首——于佳放在过道上的右脚。
在众目睽睽之下,于佳把脚收回来,然后捂着右脚大叫起来,“啊呀,踩到我的脚了。”响亮地吸了一口气,一脸痛苦的表情。
这变化太快了。
周围的人看着于佳的变脸,一边想着这实在有些假,但看了一会儿,觉得于佳的表情真实地不想装出来,再看看倒在地上没有起来的穆秀金,一时间不知道责备哪一边好。
他们不知道,有人却不管这些。
“秀金——”
这个声音不但尖锐,而且刺耳。
于佳看到在珠宝店里见到的那个女人大叫着扑过来,扑到了穆秀金身上。她大声喊叫着,“是谁把你绊倒了?摔伤到没有?身上痛不痛?”没有等穆秀金回答,就向于佳冲过来撕扯。
阎俊青分辨不出来于佳呼痛的表情是真是假,但不管如何,不能让这女人扑到于佳身上,她站起身拦住了她,被冲过来的女人撞了一个趔趄,眼看着胯部就要撞到桌角。
于佳急忙伸出手垫了一下,阎俊青的身体撞了过来,连带着女人的体重。她没有忍着,惨叫了一声,这种时候实在不必要忍着,讲究什么礼仪,吃亏的不会是别人。“喂,这位大婶儿,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绊了人,而不是这位小姐踩了我的脚?你这样粗鲁地冲撞过来,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把我姐姐撞坏了,医疗费,精神损失费,衣物磨损费,还有这家店里的桌椅餐具损坏费,是要你负全责的。”
于佳踮着右脚扶着桌子站着,一边甩着脚,一边甩着手,虽然动作看起来让人发现,脸上也不见穆秀金一般蓄泪在眼眶,却也没有人认为穆秀金更加可怜。这位小姐一看就比倒在地上的那位小姐性格坚强,痛成这样了也没有落泪。
阎俊青看着女人,神情毫无退缩,“这位女士,如果你要继续你刚才的举动,我们可以以人身伤害罪起诉你。”她的声线本来就偏冷,用郑重的语气说出来,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女人愣了一愣。
阎俊青回头看了看于佳,见她手背上红红的一片,显然是刚才在桌角上磕的。她没有说什么,转过头去继续看着女人,话却是对着店里的服务员说的,“有客人在店里闹事,没有人来制止吗?”
餐饮店里的服务生都被刚才女人的冲动吓愣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纷纷过来劝和。都是客人,不好得罪其中一方。
于佳把阎俊青维护的举动看在眼里,心里有滚烫的温暖。这会儿见服务生“姗姗来迟”地劝和,心里面不知道作何感叹地笑。那本书中描述的,一旦双方起了争执矛盾,当然是和主角和主角的女人相关,第三方的人员总是姗姗来迟,包括这种时候的店员,还有很多时候的警察。所以说啊,靠山山倒,靠水水涸,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
她低头看了看手,把今天逛街买到的紫水晶戒指戴在手上,紫水晶的棱角压在人肉上,应该会很痛的,如果找对地方的话。
按照书上说,第三方的劝和是不会起作用的。
女人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喘息声重而急促,她突然一把拉开了挡在她和阎俊青中间劝和的服务员,带着三枚戒指的手往阎俊青脸上打过来,嘴里大嚷着,“你们合伙了来欺负人,正当我是被人揉扁搓圆的面团。老娘今天就看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也别用狠话吓唬我,老娘不是被吓大的,……”
比较了一下武力值,于佳觉得她这会儿直接冲上去和女人肉搏,绝对占不到好处。好在她反应快,抓了桌上的茶杯,对着扑过来的女人丢了过去,当然没敢对着脸上丢,胸口好了,受面大,击中率高。
女人被丢过来的茶杯唬了一跳,惊讶地大叫了一声,她扑向阎俊青的动作被打断了,抡起来的手臂急忙收回到胸口想要把茶杯接住,一阵手忙脚乱。
女人的身手和反应还不足接到茶杯,茶杯砸在她胸口上,然后弹了一下,掉在地上碎裂。杯子里的茶水自然洒在了女人胸口的衣服上,淌下去一条线。不过比穆秀金幸运的是,茶水没有那么烫了。
这下子,女人更是炸了毛。
于佳拉着阎俊青往旁边挪了挪,和女人中间隔了四五个人。
阎俊青看她行动灵活,惊讶地看着她。
于佳凑到她耳边,低声,夹带着笑意,“我装的,脚没事。”
虽然脚没事,但手背上红红的一片总不能是装出来的。阎俊青吐了一口气,看向那边跳脚的女人。
“你们知道老娘的这身衣服值多少钱吗?这是国际的牌子,在时装周展出的新款,全世界也只有一百件。那两个小贱人,有胆子不要躲在人后面。”女人双手推拔着人,往两人这边挤过来。“看你们两个的穷酸样,怕是不认识这牌子吧。老娘今儿个大人有大量,跪下给我道歉,否则给我赔钱!”
她的最后一句话让店里所有人把同情心放到了于佳和阎俊青身上。“跪下道歉”这种事,在天朝是吸引仇恨的不二法宝,拉仇恨绝对优先权,稳稳的。
“阿姨——”被众人忽视了很久的穆秀金从扑过来,抱住了女人,她像风一样柔弱,“虽然我的衣服被倒了咖啡,你的衣服倒了茶水,都毁了,但这些事都不能让人跪下。人,都是有尊严的。”她说着,一只手捂着胸口,“她们都是年轻的姑娘,阿姨就原谅她们,让他们道歉就好了。”
穆姑娘,你的话语中间有逻辑关系吗?还有,你穿着一身污渍的衣裙,做这样西子捧心的举动……于佳望房顶翻了翻眼皮,她并不觉得美,或者楚楚动人之类的。这大概也和她对穆秀金的观感有关。
“这位小姐话里话外的意思,责任竟然都是我们的了。”于佳嗤笑,她看着穆秀金,在她的目光下,穆秀金的身体忍不住缩了一下。
穆秀金不理解,为什么对面的女孩看她的目光那样咄咄逼人。
于佳继续道:“大家也都看到了,我把脚放在过道上,没有收回去,是有我的过错。我和我姐姐逛了一上午街,我想大家都有累到不想动的时候。这位小姐过来的时候,我没有突然伸出脚放在过道里,我的脚就在那里,这位小姐看见没看见,它就在那里。”她的话让店里其他人同时想到了网上最近流行的一首诗,忍不住都笑出声来,认同了她的说辞。
“这位小姐绊倒了,姑且说是绊倒了。责任不完全在我,我们大家长眼睛就是要看路的嘛,至于后来咖啡洒了这位小姐一声,我想这不是我的责任。至于这位女士,”她把话题转移到女人身上,穆秀金的事可以说双方责任参半,但这个女人。适当时候转移话题到对自己最有利的方面,是于佳收到过的交际之一。
“这位女士在没有问清事情始因的时候就过来扑打我们,幸亏我们躲得快。她的衣服毁了,我并不否认是我做的,但总得允许我们正当防卫。难不成,一个人要打你,你还站在原地让人打,打完左脸,自动把右脸送上去。我们不是圣人,是做不到这点的。”
“这位小姐说的是,只挨打不还手的,除了圣人,就是傻子了。”有人附和。
有一就有二,众人的小声议论听在于佳耳朵里,非常满意现在的气氛。
她微笑着,继续道:“我可以先向这位小姐道歉,但这位女士也应该对我们说对不起。”她举起手,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红红的手背,“我的手刚才可是狠狠地磕在了桌子角上,那一会儿疼得我几乎要把手甩掉了。”
说完这些,她态度诚恳郑重地对穆秀金弯下了腰,“这位小姐,对不起。”适当时候的弯腰服软,很多时候不是表明态度,更多时候是一种手段,比如现在。
于佳的腰一弯,事情所有的责任都不在她们这边的,优势尽揽。
对于她的道歉,穆秀金意外又惶恐,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于佳,也弯下腰,比于佳弯得更深,“这位小姐,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她很敏感,刚才开始她就发现了店里众人重心的偏移。这个说话的女孩真厉害,几句话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她们这边。
“我知道我们给你们两位带来了麻烦,我在这里给你们道歉了。”穆秀金接连弯着腰,对于佳两人鞠躬,表情诚恳,这是她自认为的,“我知道阿姨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她死死地拉住了还要冲过来的女人,“我阿姨脾气不好,请你们不要责备她,有什么事对着我吧。我替阿姨向你们道歉。”
“秀金,你为什么向她们道歉?”女人还大声叫着。
穆秀金劝了她两句,看向店里的服务员,“能给我们找一个换衣服的地方吗?”
穆秀金面容清秀白皙,柔弱的姿态最容易激起异性的占有欲和保护欲。得到美女拜托的服务生热情地给她们找了换衣服的地方。穆秀金拖着女人离开。
于佳看着两人的背影,穆秀金的力气很大,能够把女人拖走。
这一场闹剧结束了,众人各自回到座位继续用餐,于佳和阎俊青也坐了下来。阎俊青要了冰块给她敷手,让于佳想起来,不久前也是在繁华商业街的一家店里,谷程晗要了冰块给她敷脸。她最近有点儿多灾多难。
阎俊青的手按在冰块上,低头看着她红肿的手背,“感觉好点了吗?”
于佳轻笑,“阎姐姐不用把我当成什么易碎的东西呵护,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需要人哄着。过会儿就好了。”
阎俊青看着她的手背,“什么过会儿就好了,你这里都破了皮了,幸好没有流血。吃完了,我带你去诊所看看,敷上药,好得快些。”
“是——阎姐姐。”她故意拉长了音调。
看她作怪的表情,阎俊青,没忍住,笑出声来,做样子在她头上敲了一下,“这么调皮。”
于佳嘻嘻地笑,双手捧着盘子,“我饿坏了,我要把这一盘子都吃光。”
“你这饿死鬼投胎的模样,谁饿着你了?”阎俊青笑着,吃起饭来的模样分外秀气,她吃饭很慢,细嚼慢咽。于佳曾经说,吃得这样慢都没有食欲了,阎俊青只说是习惯了。
吃到一半,于佳忽然抬起头来,“阎姐姐,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参加宴会吧。”
阎俊青微愣了一下,“我不认识何小姐,去了做什么?”
“去了就认识了嘛。”于佳笑着,“盈盈那个小呆瓜,多个朋友会很高兴的。”她对何婉盈的态度逐渐改观,虽然何婉盈还是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但人无完人,于佳也不是所有方面都是好的,何婉盈性格单纯,待人真诚,是可交的。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说着话,穆秀金两人换了衣服出来了,她们今天逛街买了衣服,不然这会儿就要穿着污渍了的衣服上街新买。女人看向于佳和阎俊青的目光还是十分不善,但没有过来挑食,显然在刚才换衣服的过程中,穆秀金和她说了什么。
两人并没有在店里继续用餐,很快出了门。
吃完,阎俊青在商业街后面找到一家中医诊所,买了消肿止痛的药膏,给于佳的手背抹上,外面裹了一层纱布。
于佳举着手,看上面的纱布,很有非主流的感觉。
阎俊青在旁边在一起念叨起她的莽撞。人大概都有这样的行为,虽然对某人维护自个儿很感激,但过后总是要念叨着这个人的各种不是,这也是关爱的一种,于佳表示懂。
她抱着阎俊青的手,“阎姐姐说了三十六遍了,我的耳朵要起茧子了。”
阎俊青反应过来,住了口,看向于佳,在她脸上没有发现厌恶之类的情绪才舒了一口气。她不知不觉中就把于佳当成了……对于佳道:“走吧,我还得为明天的宴会选礼物。何小姐过生日,我不能这样两手空空地就去吧。”
“那我们出发,再去逛街——”于佳笑着,做出一个奔跑的姿势来。
选完了礼物,阎俊青执意让于佳回家“休养”。
“阎姐姐去我家,今天就别回去了,明天我们一起去参加盈盈的生日宴会。我家大得很,房子足够住,阎姐姐和我睡一间卧室。”于佳兴致勃勃。
拗不过她的热情,阎俊青只好答应。
虽然知道于端兄妹不在原来的房子住了,这是阎俊青第一次到大宅,即便心中对于家早有了认知,真正见到的时候,心里是有些发憷的,这是人之常情,不能苛责。
听说是于佳的朋友,郑伯很高兴。
“大小姐也该多几个同性的朋友,往常最常来往了只有阿德少爷一个,年轻人在一起也谈得来。”
于佳笑着打断她的话,“这几天秀田姐姐都没有回来,什么时候她有空,我们也在大宅举办宴会,把认识的年轻的男男女女都叫来参加。”
郑伯对这个话题十分激动,回忆,“自从老爷过世后,大宅里就再没有举行过宴会了,当年夫人和后来的燕夫人在的时候,每个月,这里都要举行一场宴会,南市所有有名的人家都回来参加,那时候,热闹……”夫人,指的是于老爷子的原配夫人,也就是于父的生母,燕夫人则是指于老爷子后来娶的妻子,也就是小唯的外婆。
看到郑伯准备她随口说的一句话当成正事来办,于佳心中也有很多感慨,想了想最近的行程安排,明天见到小康,让她把行程挤一下,应该能排得出来。“那郑伯就安排吧,就在这个月底,具体时间出来,我和郑伯说。”
揽了事情在身上,郑伯精神焕发,“大小姐放心,宴会这些事我都是做熟了的,倒时候大小姐负责招待客人就行了。大少爷也应该抽出时间来参加。大少爷年龄也不小了,老爷和远少爷这么年龄的时候,已经结婚生子了。”
于佳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了阎俊青一眼,转头和郑伯说话。
阎俊青被她这一眼看得脸上一下红了。
于端今天回来很早,还没有到晚餐时间,看到阎俊青在家里并不吃惊,他知道今天是妹妹从公司把阎俊青接走的。其实,公司里面,设计师的时间都十分自由,只要保证每个月三张设计图,公司并不会管他们是否在公司。
遇见看到阎俊青的时候,阎俊青正和于佳在后院的池塘边钓鱼。
阎俊青端庄地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鱼竿,于佳就相对不安分,捡了石子往水里投鱼,把池塘里面因为鱼饵围聚过来的鱼儿都惊跑了。阎俊青一脸的无奈加无力。
于佳拍着手笑,毫无顾忌。
于端看得愣住了,记忆中有三四年没有在妹妹恋上看到这样的笑容了,这样灿烂明媚的,没有带一丝阴霾。“小佳,俊青。”
于佳看到他,跳着从池塘边过来,拉住他的手往池塘边上扯,把放在石上的鱼竿放进他手里,“大哥来一起钓鱼。”
“有你在这里捣乱,能钓到鱼就是有鬼了。”于端笑着话,接过鱼竿在池塘边空着的一张凳子上坐下来,注意到于佳右手上的纱布,皱眉问道:“手怎么了?”
于佳避重就轻,“今天逛街,遇到一个疯女人。”她笑着说。
“嗯?”
阎俊青把今天的事简要地说了一遍,于端皱起的眉并没有舒展。还是于佳扯到别的话题上,于端也就不再问今天的事。
34第三十四章
于佳第二天没有工作,阎俊青也没有去公司,去何家的时间还早,两人在于佳大卧室的休息区,一个捧了一本书读,阎俊青则拿了一支笔在一本素描薄上谢谢画画,两个女人偶尔说上一句话,你问我答,时间过得也快,听到外面庭院里有人大声呼喊的声音,于佳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
她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往楼下看,皱了一下眉,把手里的书放在矮桌上,“阎姐姐你在这里坐着,我下去看看。”
阎俊青抬头看她,应了一声。
于佳换了鞋,笑着道:“阎姐姐放心,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她从楼上下来,看到很多人围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劝说着,女孩二十岁左右的样子,青春逼人,尤其是皮肤嫩得仿佛碰一下就能弹出水来。
于佳没有贸然上前,女孩身上的衣装简单,却不是普通市民能经常穿的,而只有在富贵之家才能让出女孩身上的这种气质来。这句话并不是说她拿着鼻孔看人,看不起谁谁。古话说“富养体,贵养气”,这句话仔细琢磨,是十分有道理的。一个人是不是相同阶层的,有的时候只是一眼,从她的举止言谈甚至一个抬手中就能发现。
她拉住郑伯,悄悄问,“那个女孩子是谁?怎么在我们家?”
“大小姐。”郑伯看见是她,把事情给她说了一遍。
这个女孩叫夏晴,不是在镜月湖小区的住户,也不是南市,确实镜月湖小区住的南市一工商局长的亲戚,是工商局夫人家的外甥女。按说即使于家和这位工商局长家熟,他家的亲戚也不可能来于家哭哭啼啼。但这事似乎还牵扯到了赵家,听郑伯的意思和阿德有关系。
于佳皱着眉,怀疑听错了郑伯的话,她抬头往女孩那边看,女孩眉目精致,但说到国色天香的绝色倒不至于,只是看起来清纯又干净,皮肤极为白净,俗活说,一白遮三丑,稍微打扮一下,也是美人胚子。但是阿德——于佳不敢说她是阿德肚里的蛔虫,但两人二十年的交情不是假的,以阿德的性格,他或许可以有这样的一个女孩做情人或者爱人,却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做妻子。
郑伯叹了口气,“这种事,那是阿德少爷可是自己说了算的,阿德少爷的家庭出身早就决定了他的婚姻是要为赵家的。”
于佳一愣。恍惚前世,阿德也取了一个高官家的妻子,只是那已经是于家败落以后的事了,阿德结婚的时候,她在医院照顾疯了的妈妈,只送了简薄的贺礼,人并没有去,阿德也从来没有带着妻子出现在她面前。后来恍惚是,阿德和妻子分居几年后,婚姻名存实亡。那个时候,她并没有去想阿德为什么娶了这样一位妻子,那个时候的她霉事缠身,也没有时间让她去想。
不想这些。这夏晴姑娘在她家哭,又是怎么回事?
“听夏小姐言语中的意思,好像是听到阿德少爷说了什么话。”对于夏晴哭啼的原因,郑伯也并不是十分了解。这姑娘哭着从赵家那边过来,一头就走进了他们家里来。他们放着姑娘在家里哭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但万没想到,他们劝了一句,这夏晴姑娘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了。说起来这夏晴姑娘哭起来也挺有特色,只落泪并不高声,看起来越发让人生怜。可惜他一个半老糟老头子,怜香惜玉的心早就没有了,其他人并不敢,而大少爷并不在家。
于佳听得出来,郑伯对这位夏晴姑娘的语气并不待见,也不及深想什么原因。她是主人家,既然下楼来了,不能放任客人在家里哭,走过去劝解。
夏晴姑娘抹着眼泪看她,目光怯怯地打量她。
这种目光,于佳皱了皱眉,她并不喜欢。因为这样的目光带了很多评估的意味,好像她是一件物品,而不是一个人。但仔细看这位夏晴姑娘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单纯懵懂,好似什么都不懂。
“夏小姐的眼睛都肿了,衣服也乱了,不如进来洗把脸,有什么天大的事儿还能让人伤心成这样儿?”于佳笑盈盈地劝道,至于有没有用心,表面上是看不出来,听语气透着殷切和殷勤。
夏晴姑娘点头答应了,跟着于佳进了屋子。
于佳领她去了一楼的洗漱间,又把自己买回来还没有打开的洗漱用品包括化妆用品给她用了。
夏晴洗了脸,她皮肤底子极好,于佳送来的化妆用品几乎没用,很有点儿清水出芙蓉的意思。她看着于佳,神情怯怯的,像只小兔子,笑容显得讨好而刻意。
一瞬间,于佳对她的观感比起第一次见何婉盈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不知道这人本性如此,还是故意恶心她。
“我听阿姨说,于小姐和阿德很要好,是青梅竹马?”这句话中的探测味道十分明显,简直昭然若揭。
于佳笑,“我们两家是邻居,小时候我在这里住,经常能见到阿德。倒是今天第一次见夏小姐,不成想还是一个泪美人。”她打趣道,用了最完美公式化的笑容敷衍。“我听郑伯说,夏小姐是从隔壁过来的,怎么?阿德欺负你了?”
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于佳手里捏着一枚果子递过来,笑容里带着漫不经心。
“谢谢,我脾胃不好,医生不让我吃这些。”夏晴说。
两人在客厅说着话,下人过来请示午餐吃什么,于佳点了菜,笑着对夏晴说,“夏小姐要留下来一起吃顿午餐吗?”用的是问句。
夏晴显然还没有“蠢”到听不懂于佳这样“直白”的话,过了十分钟,她笑着告辞了。
于佳上楼,对着阎俊青好一顿抱怨。
阎俊青带着笑容听着,只是不发表意见。等着于佳说得口干了,给她递了一杯水。
何婉盈的生日宴会是在何家的一所别墅举行的,靠近郊区,占地极广。与其说是别墅,简直就是一座山庄,何锦江是南市的房地产大亨,拥有这样一座庄园,并不是让人惊讶的事儿。邀请函上的时间写的是下午五点,于佳并没有太早去,到的时候表针刚好指向四点半的位置。
庄园从入口,布置得美轮美奂,显然在上面很是用心。
何婉盈并没有在门口迎她,来参加宴会的人不少,虽然于佳早到了半个小时,还是有人比她们来得更早,何锦江和何夫人正在招待这些早到的客人。听到于佳的声音,何婉盈提着裙子从举办宴会的大厅里面跑出来,“小佳姐姐。”她脸蛋红扑扑的,透着健康的红晕,梳着公主头,身上穿了一件粉红蕾丝的蓬蓬裙。
她一直提着裙摆,嘴里不满,“妈妈非要让我穿这身衣服,太不方便了。”看到旁边的阎俊青,抱着于佳的胳膊问,“小佳姐姐,这位姐姐是谁?”
“阎姐姐。”于佳介绍阎俊青,凑到何婉盈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就看到她猛然睁大了眼往阎俊青身上看,满脸的惊讶和了悟。
阎俊青并没有听见于佳和何婉盈说了什么,凭直觉觉得于佳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阎姐姐好。”何婉盈一手提着裙摆,想要牵阎俊青的手,不得不放开了于佳,她高兴地道:“我又多了一个朋友了。”凑到于佳耳边,小声地道:“小佳姐姐,我们去换身衣服吧,我不喜欢这身。”
何婉盈拉着于佳两人去了化妆室,化妆室很大,为了今天的宴会专门辟出来这样一件屋子,屋里摆了一排衣柜,里面全是衣服,以及配套的首饰。南市的人都知道,何锦江只有一个独生女,非常溺爱。
何婉盈翻着衣柜里面的衣服挑剔,“全是一种风格的,妈妈总觉得我还没有长大,我已经二十周岁。”她对着于佳抱怨,婴儿肥的包子里微微嘟起来,指着一张落地的大穿衣镜里面她的影像,“这样看起来很幼稚。这些天,我跟着江哥学了很多东西,这样很难看的,小佳姐姐。”
于佳笑着,“嗯,你想呢?”
何婉盈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微微对她弯了腰,一脸笑容讨好,“拜托你了,小佳姐姐。我知道你之前是服装设计师,帮我改一件衣服吧。”她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来得及的。”
于佳看她的模样,好笑,双手捧着她的脸,让她转了个方向。
何婉盈呆萌呆萌的,一脸懵懂,“小佳姐姐?”
“盈盈妹妹,你求错人了。阎姐姐才是服装设计师,而且是现任的。喏——”她指着阎俊青,对何婉盈道:“快来拜一拜。”
何婉盈真的听她的话,对阎俊青拜了一拜,阎俊青哭笑不得。何婉盈满脸诚恳,又是鞠躬,又是打揖,“阎姐姐,拜托了,帮帮我吧。一会儿切生日蛋糕,我分最大的给你。”这种“诱惑”,果然是小孩子才会说的话。
于佳和阎俊青分工合作,“阎姐姐,你来改衣服,我给盈盈重新上妆。”
何婉盈现在的妆很不错,但是要配改完后的衣服,就有些不合适,又是是她的公主头造型。何婉盈一脸热切地把身上的蓬蓬礼裙脱下来,把头上的发饰揪了,然后把化妆室的化妆道具摆放到于佳手边,看着于佳的意思十分明显,“赶紧开始吧。”
“瞧你这心急的样儿。”于佳笑着,洗了手,把她现在的发型散了,重新给她设计新的发型,好在工具齐全。
阎俊青手边的工具就有些不凑手,毕竟这里不是工作间,裁剪需要的工具捉襟见肘,只能凑合着用了剪发用了剪刀,好在阎俊青有随身带着针线包的习惯,在何婉盈的“允许下”,把几件公主系列的裙装动了大手脚,用从上面裁剪下来的布料重新做了一件礼服出来,当然是在其中一件的基础,不然那样大的工作量,即使阎俊青是熟手,在一个小时内也是无法完工的。
于佳两人一边做着,一边和何婉盈说话,大部分都是何婉盈在说。
“我邀请了剧组的人的,但是江哥说他不来参加宴会了,剧组其他人也这么说。啊——小佳姐姐,你说,过了今天我请他们去酒店里给我过生日怎么样。小康说她过生日的时候很有趣,所有参加的人都会被在脸上抹奶油,我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画面。……”
于佳把带来的生日礼物拆了封,取出来往何婉盈头上Сhā戴,碧玺丰富多彩的颜色尤其适合年轻的女孩,虽然并不贵重,但那种活泼朝气,青春靓丽扑面而来。
阎俊青改后的礼服选了深蓝和亮紫两种颜色搭配,没有蕾丝花边,也没有亮晶晶的碎片装饰,样式简单却并不单调,尤其是何婉盈戴上于佳送的作为生日礼物的碧玺后。
对自己的新形象,何婉盈无比满意,她站在大穿衣镜前照了一遍又一遍,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她很不相信镜子里面那个风采照人的女孩是她自己。修身的礼服裙摆微微拖在地上,把身体的曲线完美地显示出来,于佳给她设计的新发型很好地遮挡了她的婴儿肥,比往常浓艳的化妆让她看起来很有女人味儿。
何婉盈抱着于佳和阎俊青,眼睛发亮,“谢谢你们,小佳姐姐,阎姐姐。”
何婉盈挽着于佳和阎俊青的手从化妆室出来的时候,一路上收获了不少惊艳的目光,这样她小小的“虚荣心”膨胀起来。何夫人看到她的时候,吃惊地把嘴长得圆圆的。她喜欢把女儿打扮成公主的模样,不管那是否是女儿最美的形象,因为在她心里面,女儿永远都是她的公主。
何夫人看着女儿,眼角忽然有些湿润,看着靓丽的女儿,她突然意识到,女儿是长大了,今天就是二十周岁了。这样的突然认知让她的心有些慌,何婉盈并没有发现母亲的一样,不时抬头往门口的方向张望,好像是盼望着什么人能来。
虽然邀请函上说了是六点开宴,但真正开宴的时候已经是黄昏过后的七点了。知道开宴前的前一分钟,何婉盈还没有看到她期望的人,只能收回向门口张望的视线,跟着父母回到宴会开始的大厅。
就在这时候,有客人“姗姗来迟”。
看到来的人,何婉盈的双眼一亮,嘴角勾起来,脸上的笑容那样真切。
于佳看清楚来的人是谁之后,心里莫名地一突,转头看何婉盈,何婉盈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什么,扬着笑脸和来人打招呼,“阿德哥哥。”
来的人是阿德。
为了女儿的生日宴会,何锦江在南市遍洒帖子,几乎南市所有有名望的人家里都收到了邀请函。
于佳以为阿德不会来,尤其这样带着女伴而来,几乎是在打何婉盈的脸。何婉盈喜欢阿德,从来没有掩饰过,阿德知道,于佳也知道。往常阿德总是会避开何婉盈在的场合,虽然他不回应何婉盈的感情,也没有必要伤一个女孩的心,尤其后来,何婉盈和于佳的感情越来越好。
于佳看着站在阿德身边挽着阿德手臂的夏晴,她在这时候的出现让于佳不得不怀疑她上午在于家出现的目的,她有什么阴谋?于佳这样想着,并没有意识到她心中对何婉盈的维护。她性格中的护短和于端同承一脉,只要是她认定的人,最开始的闪念都是维护。
于佳从人群中向何婉盈走过去,她不知道她走过去能做什么,但就是走过去了,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她希望何婉盈不至于在生日的这一天听到什么,即使有什么,也不该是在她二十岁生日宴会的这一天。
她挤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夏晴的话,“……我是阿德的未婚妻。”她急忙往何婉盈脸上望过去,果不其然在何婉盈脸上看到了。何婉盈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直接愣在了当场,呆呆的,木木的。
“盈盈。”于佳冲过去,握住了她的手,何婉盈的手指间冰凉。
过了好一会儿,何婉盈脸上才挤出一个笑容来,她对着于佳笑,歪了歪头,像孩子一样调皮,“小佳姐姐。”
夏晴并没有察觉何婉盈脸上的变化一样,她脸上带着微笑,继续回答着何婉盈刚才问出的一连串的问题。
阿德往何婉盈脸上看了一眼,接住了夏晴的话,“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吧,是我们来晚了,还希望何先生见谅。何小姐今天很漂亮,生日快乐。”
35第三十五章
何婉盈并没有做出失礼失常的举动来,或许是这些时间经历了很多,长大了很多,虽然她的脸色很那看,任谁一眼都能看出她笑容里的敷衍,她抓着于佳的手稳住了身体,“原来是夏小姐。”说着话往阿德脸上看了一眼,失望地没有在阿德脸上发现她希望看到的。“宴会就要开始了,大家快进去吧。”
说完这句话,她并不舍得进到宴会大厅里去,只是看着阿德,被于佳拖拽着才进去了。
阿德既然做了决定,没有重大变故便不会改变主意,何婉盈站在这里,不过更加伤心而已。
何婉盈的失常太明显了,何锦江和何夫人也看了出来,于佳站在何婉盈身边,看着她切了蛋糕,把何婉盈交给了何夫人,她准备问问阿德夏晴的事。
机会很快就来了。
“阿德。”于佳走过去。
阿德转身看到是她,避开了周围的人,两人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转着手里的酒杯,“想问什么?”
看着他,于佳忽然叹了一口气,心中溢塞的愤怒忽然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她是了解阿德的,自然应该知道阿德会带着夏晴出现在这里必定会有原因。“你们都不打算告诉我事情的真正原因吗?”即便隐藏在表现下面的是他们的关心和爱护,但于佳并不喜欢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情状。
阿德顿了一会儿,摇了摇手里的酒杯,脸上没有了往常的嬉笑不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这样的人家……”他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自嘲,“我倒是羡慕你和于大哥,按照于叔叔和阿姨的想法,是不会要你们做出任何对家族的牺牲的,当年的于叔叔就敢反抗,即使净身出户。我就没有那样的勇气。”
他的情况还是和当年的于远不同,于家相对赵家简单了很多,虽然于老爷子继娶了妻子,但并没有继子庶子庶女或者私生子女出世,于远敢离开于家,未尝不是没有牵挂的缘故。但是赵家还有他的母亲,即便他的兄长防着他得到家产种种,行为毕竟没过过分。这一次传来的消息,上面的动静儿有点大,和赵家有关系的竟然动了很多,为了维持赵家的利益,不至于俯首就擒,总得做点什么,但这个时候做了什么,或许会成为以后的棋子。阿德的兄长都结婚或者订婚了,即使没有,这个替罪羊的角色是应该找一个有份量但分量又不是很重的人来充当,没有管事的阿德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阿德的话并没有说得这样直白,于佳想了几遍才想出了这样的因果来。阿德在赵家的生活并没有于佳如意,他虽然是李文澜最宠爱的幼子,但在某些时候,为了另外儿子的利益,也不得不舍了小儿子做出退让。
“即便是……也该找一个性子适合你的。”于佳说,皱着眉,她并不认为夏晴会适合阿德。
“你当是菜市场卖肉呢,还让你挑肥拣瘦,再说了,仓促之间能找到人选就不错。这时候,明哲保身的多,哪儿有愿意沾事儿的?”
于佳脸上带着忧虑,“上面的动静儿真的很大吗?”大到影响到了在南市的赵家。
“也不至于说生死存亡。”阿德的语气里终于带了一丝戏谑的味道,“但人性贪婪,总是希望能得到更多的,不是吗?”他抬头望了一眼人群。
于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夏晴。夏晴似乎是在找人,在和众人说话的时候不时张望。
阿德道:“这一个别的或许没有,但还是有一点好处。”
于佳不解,追问,“什么好处?”
阿德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转过身和来人说话。
于佳回头,正看到了夏晴。夏晴看她的目光十分不善,偏偏脸上做出一副和善的笑容,言语亲切,“我找了阿德半天没找到,原来是和于小姐在这里说话。”
于佳低头翻了个白眼,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够“直白”的,忽然有些明白刚才阿德说的“好处”是什么了。夏晴这个人外表看起来清纯稚嫩,自以为聪明伶俐,但这个种种手段心思,在阿德看来,应该只算是饭前餐后的小游戏,应付起来一定会游刃而余。
果然,不知道阿德和夏晴说了什么,夏晴就又和阿德说说笑笑,望向于佳的目光也没有了刚才的不善。
于佳转身去找何婉盈,在何婉盈身边看到李修,简直称得上惊悚剧了。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叫做主角气运的东西在作怪,虽然事件地点改变了,李修还是认识何婉盈和江燕玲,即便何婉盈现在和李修的关系并不如书中那样密切,可是说是逆转了的,书中的何婉盈从始至终只有李修一个人,这一世却在和李修认识之前横Сhā了一杠子。即便这样,于佳发现自从何婉盈和李修认识后,虽然经历的时间长,两人之间的关系在逐渐缓和亲密,至少现在李修已经算得上何婉盈不多的朋友之一了。
李修这段时间经常出现在影视城,于佳私心地认为何婉盈不会邀请他来参加生日宴会,却忘了何婉盈给剧组的人都发了请柬,被李修遇见也是很容易。
何婉盈明显不在状态,反应迟钝,这让来参加宴会的人准备了一肚子的好话,只能不断地夸奖何婉盈的美貌和今天的打扮。
看到于佳,阎俊青微笑着对她打了个招呼。
“于小姐。”李修看到于佳,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恭维的话张口就来。
李修是带着女伴来的。
于佳看到李艾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在某种程度上,李艾和江燕玲是同一种人,习惯用柔顺作为武器,虽然这种柔顺只是表象,但很多男人都吃这一套,这或许是男人的劣根性,但这一点是她无法左右的。所以,贺嘉瑜选择了李艾,李修为了穆秀金整垮了整个于家。
李艾温善地笑着跟于佳打招呼,她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来不久前她见到于佳那时的嫉妒和不善,今天的李艾,妆容得体,不怎么开口说话,脸上眼神中的羞怯恰到好处,所有见了的人都说真是个漂亮腼腆的姑娘。
李修此时刚刚半只脚摸到了南市权贵们的门槛,认识的人并不多,相对来说也没有恶名声,在这种宴会上,很少有人口出恶言,彼此间都是相互恭维,自然也收获了不少“赞美”。在这种宴会上摸爬滚打长大的人,很少把这种语言当真,因为当面说着好话儿背后捅刀子的事儿并不鲜见,人们早已经学会了在出门的时候戴好面具。
李修兄妹显然不是。
虽然心里面有几分警醒,也知道这种场合的话不能十分信,李修听着众人交口夸赞,还是有自得自傲之类的情绪冒出来。和于佳打招呼的时候显得十分热络。
于佳不阴不阳地笑着,让人挑不出毛病,却怎么看心里都有点不舒服。何婉盈的状态不是很好,目光在大厅内巡梭着,脸上的妆容并不能掩饰她脸色的苍白,虽然切完蛋糕之后,于佳特意把她脸上的妆加浓了。
于佳能猜到她在找什么,但这种事,她除了叹息,似乎做不到其他的。阿德接受夏晴显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何婉盈的这份心思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样的结果,即使没有夏晴,也会有邱晴,董晴。
“这些天在剧组那边不是经常看到于小姐了。”李修和她说着拍摄组的事儿,他已经和《边城》剧组的人混成了脸熟,因为他的“谦虚好学”,谢三山格外对他高看了一眼,很多导演方面的知识都倾囊相授,于佳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主角效应”,却不得不承认,李修这个人运气好得逆天。
李修投资的那部影片已经开始拍摄了,并没有邀请到十分知名的演员,于佳却知道这部影片在不久之后大红特红。
“那是因为主戏拍完了,谢导给我们放了假。”于佳道,“听说李先生投资的影片已经开始拍摄了,李先生有兴趣涉足娱乐界?”
“先拍完这部再说吧,先试试水。”李修谦虚地说,神色却十分自信,并不担心影片拍完之后的票房之类的问题,已经被证实过的事实,不用他小心求证。
于佳用指腹抚摸着酒杯杯沿,轻笑,“我听说李先生的影片里面用了《边城》的一些演员。”这个消息是从江化妆师那里听来的,说是江燕玲在李修投资的影片里面出演了一个戏份不是很重的角色。
李修显然对江燕玲的印象不是很深,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哦,那个啊,那位女艺人找过去自荐,试完镜觉得不错,就留下了。倒是之前,于小姐答应要在影片里面客串的,不知这话还算不算数?”作为一名成功的男主角,李修十分健谈,且言语风趣,如果不是经历过了前世种种,以及在书中所描述,于佳也会认为李修这个人很不错。
于佳笑了一声,笑容如春花绽放,她相貌本就好,笑起来更添了三分光彩,容光逼人,“当然作数,不知李先生给我挑了什么角色?事先说好,我是要收费的。”
李修本来并没有想到于佳在剧中的角色,这时听她讲,忽然萌发了一个主意,满口答应着,接着于佳的话又谈起娱乐圈内的很多事,本来就是闲谈,自然是东拉西扯,没有固定主题。
于佳认识的人多,在宴会上也不能只顾着李修一人说话,只说了不到五分钟就换了对象。虽然李修言语风趣健谈,但于佳对他有种心理性的厌恶,并不想和他多谈,很容易就找到借口离开。她来宴会的目的可不是和李修聊天,主要是为了何婉盈的生日,顺便给阎俊青介绍宴会上的人,这边的是谁,家里做什么的,和于家有什么样的关系等等。
虽然阎俊青并不适应这种宴会上的虚伪恭维,却用用心地记下了于佳说的话。她和于端之间,是要两个人一起努力,这些天她也从于佳口中知道不少“权贵”家的事,很多在她看来都匪夷所思,让她心里恐慌。她原本的决心有些动摇,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准备好了要融入这样的生活,她不敢做肯定的回答。
惊呼的声音从大厅的一个角落里传来,于佳停下了和对面的人交谈的话题,随着众人的目光望过去。
何家宴会大厅的布置富丽却又十分雅致,考虑到是何婉盈二十周岁的生日,充满了青春的气息,绿色的爬藤从房顶上垂下来,上面缠绕着彩灯,光线朦胧迷离,打在地面和墙面上,折射的光线绚丽妖娆,大厅周围布置了一圈让人休息的沙发,以及各种样式的凳椅,利用垂下了的绿藤植物和盆栽隔出一个个相对的区域来,并不是密闭的,只是在心理上给人一种熟悉和疏离。
惊呼声传来的地方就在宴会大厅西南角的一个区域,那里是自助食物区,常常的桌面上排满了各种各样的糕点菜肴,满足客人自取。事件焦点的两人,竟然都是于佳认识的。
是夏晴和李艾。
夏晴的小礼服胸部一大片水渍,因为礼服的颜色是淡色系,这片水渍十分明显,也不是位置,竟然从胸口到腹部全部都湿了。夏晴的胸口剧烈抖动着,脸孔涨红,显然怒极。
对面的李艾低垂着头,露出白皙的脖颈,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在夏晴盛气凌人的衬托下,柔顺地低着头,不停地对夏晴道歉的李艾显然获得了“弱者”的加分。
事件的最初原因,是像夏晴说的李艾泼了她酒水,还是李艾口中夏晴不小心撞上了她端着酒杯的手,已经不可考。泼酒水这样的招式,简单粗暴,却有十分效用。
何婉盈被于佳推过来,心不在焉地对夏晴说话,眼睛直往阿德身上瞄。客人在宴会上湿了衣服,作为主人的何婉盈是应该提供一身干净的衣服给客人替换的,但何婉盈这个主人,显然有些“不合格”,即便被于佳推出来,反而让夏晴的怒火更炽。
于佳捂了捂脑门,她错了,她不该忘了何婉盈和夏晴之间的恩怨,推何婉盈出去。
在阿德的劝说下,夏晴压制着心中的火气和不愿,换了一身衣服,没有再回到宴会大厅,离开了。
盯着夏晴离去的背影,李艾抬起的眼中有着明亮的光,她脸上的笑容是得意,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了,很快换上了羞怯腼腆的笑容。她早已经习惯了把这样的表情戴在脸上,在很小的时候她就发现,只要她戴着这样的表情,村里人会夸奖她,老师会夸奖她,同学都会有意无意地让着她,父母虽然没有特别偏心,但从来没有打骂过她,这在他们村还重男轻女的环境中已经很难得了。尤其是在她现在的学校里,只要她戴着这样的表情,男生飘过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就特别多,只要她一说有什么事,总会有人争先恐后地给她解决。
“艾艾,你没事吧?”李修关心地问。李修很疼他的妹妹,他总认为当年妹妹的辍学是为了让他上学,重生前李艾的种种不幸在他心中扎下了根,所以心里一直有一份愧疚。重生后,他发誓让家人过上好生活,知道李艾想上大学的愿望,给她找好了学校,李艾来南市的这些日子,更是买了许多衣服,女孩子的东西给她,像大多数男人一样,爱用物质来弥补心中的愧疚。
“哥哥,我没事。”李艾笑着说,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夹杂着一丝委屈,有着强颜欢笑的意味。
李修的眼神瞬间幽暗了,在心里狠狠地给夏晴记上了一笔。他摸着李艾的头,像是起誓,低声道:“哥哥不会让你被欺负的,总有一天……”
李艾惊讶地抬头看他,很快露出信任崇拜的表情,“我相信哥哥的话。”
李修受到了鼓励,心里压抑的野心膨胀了三分。两人很快退席了。
于佳盯着李修离开的方向,她总觉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有人过来搭讪,她很快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这一世她和李修的相遇提早了,江燕玲的相遇提早了,和李艾的相遇提早了,有些事情没有变,但有些事情已经在改变了。她或许应该劝大哥早点和阎姐姐结婚,这样即使后来和穆秀金发生了什么,也不过是一次外遇的逢场作戏,况且她相信自家大哥的人品。
爸爸妈妈前天打电话回来,说是在尼加拉瓜看大瀑布,旅行的沿途美景让他们乐不思蜀,没有丝毫要回来的意思。爸爸妈妈下次打电话回来,她或许应该提一提阎姐姐的事儿,相信他们很快就能飞回来。
36第三十六章
何婉盈的生日宴会过去后不久,于佳在影视城遇到李修,李修兴奋地提起于佳在他投资的影片中的角色,既然是客串,自然没有太多戏份,但李修选的这个角色,确实让于佳惊艳,让她也有些疑惑,因为在她的记忆中,这部影片中是没有这个角色的。
于佳应下了这个角色,她要飞去《卫子夫》的拍摄现场了,俞琤那边的拍摄进展十分顺利,为了等于佳这个女主角,把没有她出现的戏份都拍得差不多了。于佳不得不说,有于东这样知名的经纪人,在很多方面都有绿灯。否则,她现在名气,想要出演主角还让导演等,简直不可能的事。
于东并不跟她去,于佳带了小康,临走之前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九歌把于东手下的一个调走,又给他调了一个过来,新来的那个人名字叫做谷程晗。
于佳听到的时候一下子愣了,前世和书中都没有这出。
是从小康口中,于佳知道更多的消息。似乎是因为不久前谷程晗的事在媒体上闹得沸沸扬扬,九歌的上层最开始是要压下各种消息的,但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纰漏,后来事情越闹越大了。这个时候,公司如果一味维护谷程晗,怕会招来对谷程晗更多的负面影响。对谷程晗这样能给公司带来巨大收益的当红明星,九歌还是尽力维护的,毕竟就是再培养一个出来,也需要时间、人力和物力。
于东成了经纪人,于佳觉得谷程晗是因祸得福。在于东手下呆了两年,她知道于东性格严谨,也过于苛刻,对手下艺人的要求比其他经纪人多了不少,但从于东手下的艺人都很干净,他挑选剧本的眼光也好,几乎不用艺人自己费心思,只要把于东递过来的剧本演好,就能红,即使不能一蹴而就,经过时间积累也会成为腕儿。
谷程晗加进来,于东手下的艺人还是三个,于佳,冯浩,谷程晗,三人中虽然谷程晗名气最大,但于佳是跟着于东时间最长的,所以于佳再次见到谷程晗的时候,戏谑地让他叫师姐。
谷程晗现在的名气,是可以有单独的经纪人的,听说九歌也有意思想要于东单带谷程晗一个,听消息说,是于东对上面拒绝了,很看好于佳和冯浩的意思。对艺人来说,有个有名气的经纪人是件益事,这样的经纪人在圈里有自己的人脉,认识的导演众多,得到的消息也灵便,如果加上能力出众,能为艺人拿下更好的角色和片酬。反过来对经纪人来说,手下的艺人能成为影帝影后,在圈内的影响会越加大,这些影帝影后的人脉未尝不是他的人脉。
从小康的口中,于佳听到,于东是坚决要带她和冯浩,甚至把谷程晗排在了他们两人后面,再见到于东的时候于佳忍不住问了出来,虽然对于东的赏识十分感动,但谷程晗这样的当红明星,很多经纪人都会乐意的。
于东看问题的角度显然和她不一样,“演完《边城》,谷程晗的演技能够达到一个高度,可以说已经是功成名就。你和小冯还有很多潜力,你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是我带的,我很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在我手下拿下一届奥斯卡最佳主角。我有这个信心,当然你们也必须努力。”
于佳很惊讶于东对她有这样高的期待,冯浩她知道,在她重生前,虽然没有拿到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奖杯,但在其他国际奖项拿了不止一次,在国内更是炙手可热。
于东接着道:“谷程晗这个人作风很正,他现在过来,潜力还是可以往深里挖一挖的,可惜他之前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通告,十分不像。”说到这里,于东对谷程晗的前任经纪人有着怨念,“谷程晗的演技早就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成就,如果早两个月,有个很好的剧本,现在有些晚了。”他惋惜,看着于佳,“演完《卫子夫》,你准备往什么方面发展?我想到那个时候,你的名气会更旺,需要接几支MV吗?”
于佳想了想,摇头,“我喜欢演戏。”圈里的规则“演而优则唱”,于佳并不想,参与,虽然她的声线也算不错,但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至少于佳自己觉得她专注在一个方面已经足够充实了。
于东道:“你专注一个方面也是很好的,不过有时间的话参加一个公益节目,可以晒曝光度,又有好名声。这方面的事,我来安排,会和小康商量好时间。”
对于于东的安排,于佳不反对。
“小冯的戏里面有个客串的角色,是个女间谍,戏份不多,不到十分钟。”于东说,“我觉得这个角色虽然戏份很少,却十分磨练演技,你想不想演?”
于东给他们接片的基本原则,一是能不能提高他们的演技,而是能不能提升他们的知名度,这两个是最优先的,如于东之前给她接的“魅妆”的通告,为了契合“千面”的主题,那则通告的拍摄对演员的演技要求非常高,如果是前世,于佳都没有信心接下来。
于东既然说这次的客串能够磨练演技,想必要求十分高,于佳也想试验各种角色,点点头,笑道:“于哥既然这样说了,那一定是个很好的角色,自然要接下来。”
两人说了一些话,于东接着嘱咐,“这次你去安城那边,虽然俞琤这个人不错,但他是总导演,不可能照顾到剧组的方方面面,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处处留心,我也会让小康多长几个心眼。”
于佳竟然在于东眼中看到了忧虑。
“那边的圈里更加鱼龙混杂,宁可砸了戏,也别让自己吃了亏。”
于东嘱托的这句话显然超出了经纪人的身份,圈里一些丑闻,潜规则,于佳虽然没有经历,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她的运气很好,她的出身很好,出道有金明河赏识,后来又有了于东护着,这些事都没有沾染上她。即便是谷程晗,刚出道时也有一些事情传出来,只是后来他红了,很多消息都被九歌压了下去,也就掩盖了。
说了好消息,另外一个坏消息在于佳看来就有些恶心。九歌有意捧江燕玲,已经有消息传出来,江燕玲要和九歌旗下一位影帝级的艺人出演同一部戏的男女主角,除了这位影帝,还有九歌旗下众多知名艺人参演。
这个消息一出,就被媒体传得沸沸扬扬,人们关注着这部影片的强大演员整容,其中出演女主角籍籍无名的江燕玲尤其惹人关注,很多人都猜测她是刚出道的新人。
前世江燕玲坐上女主角的位子是在遇到李修之后,这一世的很多事情果然都改变了。
于佳感叹着,不过她很好奇江燕玲是如何拿到女主角这个角色的,不,应该是九歌想要捧江燕玲的原因,总不会是江小姐突然艳光四射,气运加身,让九歌高层一致同意,从此拜在江小姐罗裙之下。
“你倒是八卦。”坐在她对面的谷程晗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我是时时关注娱乐动态。”于佳反驳了一句,心里还是很好奇啊,江燕玲突然就这样咸鱼翻身了,她原本以为隔绝了江燕玲和李修的“缘分”就万事大吉了,看来是她低估了“对手”。
谷程晗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于佳一点也不在意,如果生气的话,和谷程晗这位大少爷相处,是要有很好的肺活量和肝脾胃的,反正他的不屑只是习惯性的动作,并没有真实的意思在里面。“难道少爷你就这么清心寡欲,一点也不好奇?”
“这种事,往常少见了?”谷程晗说,他出道比于佳早,也没有于佳那样的好运,圈里的潜规则,他比于佳明白地更透彻。每年走进娱乐圈里的人没有十万,也有上千,真正出名的能有几个,权色,财色交易比比皆是。也不是说艺人自甘下贱,但有的时候想吃这碗饭总要付出点什么,还要眼光够好,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也不是没有。
“即便是这样,我想要知道的只是那位大人物是谁?”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手笔能够调动九歌的大牌艺人们为一个不出名的小女星服务的,即使姜 也不敢说这么玩儿,只是为了捧红自己的“小情儿”。
“我听说四少回来了。”过了一会儿,谷程晗说出这样一句话。
于佳思索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四少”指的是谁。
在南市,在九歌,甚至在圈里能够被称为四少的只有姜 的弟弟姜维。说到姜维,就要牵扯到姜家上一辈的内宅恩怨,无非是妻妾争宠,儿子争产。姜维是姜父最小的儿子,和姜 一母同胞,听说小时候也是聪明伶俐,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豪门恩怨情仇,姜维的身体就开始不好了,姜 把这个弟弟当成儿子一样宠,想要什么从来就没有不给的。
于佳想了想,能在九歌做出这种事的,似乎除了四少就没有别人了。江燕玲抱上姜维这根大粗腿,她忽然觉得前路有些黯淡。
但是再着急现在也是无法可想,她是不可能跑到姜维面前说不能捧江燕玲,姜维也不是她的牵线木偶,恐怕她说完,没有把江燕玲怎么样,她自己就被先灭了。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少爷有什么打算?拍完《边城》,准备干什么?”
“休息两三个月再说。”说到这件事,谷程晗觉得于东这个经纪人实在太得心。于东成了他的经纪人之后,虽然当着他的面一通毫不留情的指责,过后却把前任经纪人给他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影片以及通告全部推了,宁缺毋滥,没有好的剧本,于东宁愿谷程晗闲着。
于东又给找了一个新的助理,谷程晗是认识于家身边的小康的,那姑娘虽然在圈里是新人,活泼爱笑,于佳的行程被她安排得妥妥当当。虽然他和新助理还没有时间相处,但他想以于东的眼光,即使比不上小康,也不会差很多。果然这段时间,他身边乱七八糟的事少了很多,即使拍戏最紧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耽误任何事。
“于哥是好人。”于佳毫不犹豫地给于东发了张好人卡。
对于她的这句话,谷程晗十分赞同,不但是好人,还是有能力的好人。“你去安城,是明天的飞机?”
“小康订了明天上午十点的机票。”这就是有助理的好处,一切琐碎的小事都不用自己操心,安排好的行程只要提包过去就行了。
“你这语气听起来……”让人羡慕嫉妒恨,谷程晗已经开始怨念为什么他出道时遇到的不是于东。
于佳笑得得意,“你羡慕啊?”喝了一口茶,踌躇了一会儿,“你家的事儿怎么样了?”想到上次遇到的“某姐”,于佳直觉谷程晗那边的事情不怎么容易解决。
谷程晗脸上并没有于佳想象的愁苦,“正好用这两个月休息的时间解决。他们想要的无非就是财产,我出一张让渡书并不是很艰难的,至于份额让他们自己咬去。”
“啊——”于佳意外,财帛动人心,谷程晗放弃地这么痛快确实让人意外。
谷程晗对他那个家庭一点留恋也没有有,虽然那里有他血缘上的父亲,还有一大帮叔伯姐妹,真正关心他的恐怕一个也没有,他的生父想要认回他,无非是想要一个儿子,他相信他的那些叔伯姐妹会让他打消这个念头的。
“如果你今天没事,我倒想请你帮个忙。”谷程晗道。
“少爷你用‘请’这个字眼,真是惊秫。有什么事,您吩咐就是。”于佳一副狗腿模样。
于佳第一次知道,谷程晗是不住在南市的。常识来讲,有钱的艺人都会在娱乐公司所在的城市置产。于佳当初选择了九歌,也是因为九歌就在南市,没想到谷程晗当初签约九歌的原因,也是因为九歌距离他居住的城市最近。
谷程晗还有一个母亲,居住在南市周围的一个城市桐城,距离南市有两百多公里。
谷程晗没有把于佳领到家里,而是直接带她去了医院。因为要独自抚养谷程晗,他的母亲年轻时过于劳累,上了年纪一身的病,心脏脾胃都有毛病,虽然并不严重,却像江南缠绵的春雨,很是恼人。
和于佳想象中的不像,谷程晗的母亲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四五十岁的妇女,并不是什么绝色美人,只是依稀从她的脸上能找到谷程晗五官的影子。
来到病房的时候,护士刚给谷秀挂上吊瓶,谷秀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因为是单人病房,十分安静,病房里面的布置也十分清雅。看到谷程晗,她脸上露出了笑容。
谷程晗和谷秀之间的相互,在于佳看来有些疏离,并没有至亲之间那种亲密无间。但谷程晗和谷秀显然都熟悉了这种相处方式,于佳也就不置喙。
谷秀对于佳十分热情,显然她误会了什么,但谷程晗没有解释。中途谷程晗离开病房,谷秀拉着于佳说了不说和谷程晗有关的事,于佳听着非常有“托孤”的意味。
“我知道小晗在家的这件事上有些怪我。”谷秀拉着于佳的手,脸上留露出一种回忆的缅怀神情,“ 从来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但 毕竟是小晗的父亲。我的身体我知道,虽然小晗和护士都告诉我说,是因为年轻时候过于劳累积下的小毛病。”她的笑容很轻,静谧而安详,有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容光,于佳忽然明白谷程晗的美貌源自何处,并不是继承了五官上的出色,大概也继承了谷秀的内蕴。
“我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家找过来的时候,我也想着小晗从来没有这样的父亲。小晗是个有本事的人,他完全可以养活他自己,过得很好,没有了我的拖累,他会过得更好。但是我了解 ,还有家人的行为方式。小晗不认他们是不会放弃纠缠的,即使认了也会有很多麻烦,但认了,毕竟有家的身份在,家人的行为也会多少有些顾忌。”
第一次见面,谷秀说这些话,是有些交浅言深,谷秀显然也知道。
于佳从谷秀口中知道了很多事,包括当年谷秀和之间的事,谷秀并不避讳。
谷程晗站在病房外面,听着里面的谈话,没有推门进去。 家人第一次找过来的时候,谷秀就和他说过一起当年的事,详详细细,没有丝毫隐瞒。他的母亲是一个坚毅坦荡的人,谷程晗心中一直因为这些而自豪。
他带着于佳过来,隐晦的意思向来于佳见到谷秀之后也明白。他并不像把于佳也拖进这样的浑水里面,但他认识的人里面,除了于佳她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他和于佳倾盖如故,心中知道于佳不会把这样的事挂心,于佳在冰房里面没有反驳,就是最好的佐证。
谷秀的病情,他确实没有说实话,但现在他的母亲已经隐约猜到了。
谷程晗不认为他是个孝子,长大之后,尤其是踏入娱乐圈之后,他很少有时间陪在母亲身边,虽说最初他是为了养家糊口,但这些并不能成为他不在母亲身边的借口。他之前是不理解为什么母亲一直让他认祖归宗,但事实证明,这一步是他必须走的,即使他已经想出了解决家人的方法,也一步也没有办法省略,只不过把他认祖归宗后的既得利益见到最小让他的叔伯姐妹们满意。
于佳把从谷秀那里听来的话说给谷程晗。
“我听到了。”谷程晗道,“谢谢你今天帮忙。”他的语气很真诚。
于佳笑,对他伸出了白皙的手掌,“那么,报酬呢?”
谷程晗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既然说是帮忙,怎么还要报酬?”
于佳收回手去,“少爷你是铁公鸡,一毛不拔,真小气。你妈妈的心态很好,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谷程晗对她说了谷秀的真是病情,是癌症,肠癌。“病情发现得早,并不是晚期。”于佳接着说。
谷程晗点了点头,不知道有没有把于佳的安慰听进去,“今天天晚了,你在桐城住一夜,明天我直接送你去机场。”
于佳看了一下时间,刚过了22:00。“可以赶上最后一班去南市的车。”婉拒了谷程晗的提议,其实她只是不耐烦应付大哥和郑伯对于她一夜未归的询问。郑伯对他们兄妹的感情生活十分伤心,于端有了阎俊青,郑伯便把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
谷程晗并没有多劝,“我送你去车站。”
在桐城车站的候车室,于佳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是贺嘉瑜,他身边站着一个女孩,于佳也认识,竟然是李艾。在桐城都能遇到,而且是一起遇到了贺嘉瑜和李艾,于佳觉得人生正是“无巧不成书”。
于佳看到贺嘉瑜和李艾的时候,贺嘉瑜也看到了她和谷程晗。
“小佳。”贺嘉瑜十分惊讶和欣喜。
于佳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李艾身上,在书里并没有过多介绍李艾和贺嘉瑜的相遇,只是隐约提到,然后就是贺家诊所遇到困难需要一笔钱周转,李艾和李修开口,李修资助贺家诊所起死回生,依靠着李修的权势,贺家诊所后来兼并了南市的一家医院,越做越大,李艾在贺嘉瑜的生活中也有更多的话语权,和贺氏夫妇的相处还算不错。
虽然对贺嘉瑜说了取消婚约,显然贺嘉瑜并没有听进去,认为她只是在闹脾气,最近一直致力于他们之间关系的改善,去了很多次老宅,都被郑伯挡了回去,但这并不能打消他的热情,他反而更有战斗力了。于佳不知道是不是基于“得不到的是最好的”,贺嘉瑜最近用在她身上的心思比他上一世所有的都多。
只是贺嘉瑜原来这么早就认识了李艾吗?
贺嘉瑜只顾着和于佳说话,并没有介绍他身边的李艾。
于佳笑着,“能够在桐城见到李小姐,可见人生有诸多巧事。”
李艾的应对也十分大方,这也是让于佳惊讶的一点,在上一世的记忆中,她有限的见到李艾的两三次,李艾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小媳妇模样,这一世改变了很多,虽然还是同出一辙的柔顺,却再没有泪眼汪汪。
“原来于小姐是嘉瑜认识的人。”她对贺嘉瑜的称呼,似乎能知道这绝对不是她和贺嘉瑜的第一次见面。
于佳轻描淡写,“我们家以前是邻居。”
李艾没有再说什么,目光在谷程晗身上绕了一圈,“这位先生看起来十分眼熟,是于小姐的朋友吗?”
贺嘉瑜忽然把目光放在了谷程晗身上,虽然一开始他也看到了,但注意力都放在于佳身上,谷程晗自动变为布景板,现在仔细看才发现谷程晗的好相貌,心里警铃大作,望向于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带上了几分探寻。
于佳很不喜欢贺嘉瑜的目光。
李艾不知有意无意,把于佳和谷程晗绑在一起说,“我想起来!”她惊呼了一声,然后小心掩住嘴,东张西望了一下,望向谷程晗的目光里面带着激动,“你是大明星谷程晗吧,我听哥哥说过,你正和于小姐一起拍戏,是戏里面的男女主角。于小姐和你站在一起,真配,像是金童玉女。”
对于她的恭维,于佳和谷程晗两人都不怎么受用。对于陌生人,谷程晗向来都是不假辞色,也不准备为贺嘉瑜和李艾破例,他并不知道贺嘉瑜和于佳之间的关系,只把他们当成陌生人看待,见于佳对两人并不热络,更是一句话也没开口。
虽然谷程晗不和两人“一般见识”,但在贺嘉瑜的脑部里面,谷程晗显然有了角色定位,他的眼睛发红,盯着谷程晗,又盯于佳。
于佳发现了他的异状,拉了谷程晗一下,准备让他也注意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某个举动刺激到了贺嘉瑜,贺嘉瑜突然向她冲扑了过来。
于佳急夺,惶急之下,竟然崴了脚,幸好被谷程晗扶住了,不然在这人来人往的车站就要出大丑。但这并没有代表她的苦难结束,因为贺嘉瑜已经冲过来抓住了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
于佳被他晃得头晕,她觉得贺嘉瑜完全可以去拍三流小说的言情剧男主,本色演出。
“小佳,你怎么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贺嘉瑜大声呼喊着,完全没有顾忌这是公众场合,把他和于佳的过往全部揭露出来,包括他们之间的婚约。
听完,谷程晗和李艾的表情各不相同。
谷程晗看向于佳的目光充满了同情,李艾的眼中全都是不善。
于佳觉得,人生之中最大的杯具莫过于崴了脚之后被人摇晃地差点连晚餐都吐出来。好在谷程晗不是那么没用,她腹诽。
贺嘉瑜被谷程晗扭住手腕,从于佳身上扒了下来,丢在一边,再次向着于佳扑过来的半路上,被谷程晗一脚截杀,消消停停地跪在了地上。前文说过谷程晗虽然没有练习过正统的天朝无数,但搏击类的技艺学习了不少,对付一个养尊处优的“贺家大少爷”,不在话下。
于佳扶着车站候车厅的立柱缓过来,听到语音广播,去南市的班车十分钟之后就要发车了。她一手捂着崴了的脚,忽然觉得悲从中来,有没有?
谷程晗不发一句,扶着她站起来,往车站外面走,于佳这样显然不能搭车回南市了。迎面遇到了“姗姗来迟”的车站警务人员,天朝对于在公众场合打架的事件,如果双方没有造成|人身伤亡,大多是劝解,这会儿见到贺嘉瑜虽然跪在地上,一手还捂着肚子,但谷程晗这边,于佳一跳一跳地走路,显然也受了伤。双方既然散了,贺嘉瑜也没有喊着要惩戒凶手,警务人员没有拦阻于佳和谷程晗,尤其谷程晗说了一句要去医院的话后,更是一点都没有耽搁地放两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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